『域外天魔搞事日记/作者:帷间客』
『状态:更新到:896 审判日与创世纪(大结局)(4)』
『内容简介:
  “你渴望力量吗？”
  
    “no,thanks,我渴望搞事。”
  
    万千世界中，混乱之极致名为混乱魔域，异界生灵在此迎来第一次死亡后，会得到无尽的力量，进入永劫之轮回，成为万世之灾祸。
  
    现世少年秦渊因为装逼惨遭强行穿越，成为了混乱魔域的一员，又在失败的召唤中穿入一个层层修炼、等级森严的残酷玄幻世界。
  
    作为一个没有等级的魔，他压力很大；作为魔中萌新，他压力更大。
  
    但是，没有关系，因为，深渊本身，无所畏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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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堕入深渊（上）

  
        秦渊，一位各方面都很普通的大一学生，在他人生中的一个普通的日子里穿越到了异界，穿越原因是装逼。
  
        当时他正独自在食堂里吃饭，然后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位大众脸的陌生男人连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坐在了他的对面。
  
        “大兄弟穿越不？”男人说话有股东北口音。
  
        沉默片刻后，秦渊说：“No，thanks。”然后吃了口橘子炒肉，食堂最新出品的黑暗料理。
  
        “......咱能不能多点真诚，少点套路。”男人很无奈。
  
        “你在做社团调查吗？主题是论中二病在大学校园的流行程度之类的？如果这样的话你们应该派一个美美哒学姐来，宅文里带人穿越的使者一般不都是妹子么。额，如果可以的话拉一个老头子来也可以，起点文里貌似有这种套路。”说着秦渊又吃了口橘子炒肉，“虽说这货是标准的黑暗料理，可不得不说味道确实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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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年你很懂啊。”
  
        “当然，我可是老司机。”
  
        “讲道理，穿越多好，等到了异界，有的是妹子、票子和面子等着你！”
  
        “无非是再投次胎，若出身不尽人意，心志又不变，前途能比现在好到哪去？”秦渊瞥了男人一眼，心说他不是哪个正在研究青少年文学的社团来花式招新的吧。
  
        “嘿嘿，先前你在近代史课上的话我可都听到了。”男人忽然诡异地笑了笑，“你说人类受制于生死，所以人类社会终究无法抛去国家，是何缘由？”
  
        “咦……当时你也在教室里？这种中二的话我可不敢再说一遍。”秦渊有点意外。
  
        “呵呵，不说也罢，反正我都听过了。我只是好奇，在你的心目中超脱生死的文明是怎样的？”
  
        秦渊的脸色严肃了起来，男人莫非还是个哲学家，他放下筷子，皱眉思索了一会儿，说：“天堂或是地狱。”
  
        探讨哲学问题什么的，秦渊还是挺喜欢的。
  
        “答了等于没答。”
  
        “我找不到更恰当的词语来描述这个答案了。”
  
        男人又笑了起来：“是吗，有趣。这位同学，如果人类有朝一日离超脱生死只差最后一步，可踏出这步后看到的是天堂还是地狱却无人可预，你觉得，这一步是踏呢还是不踏呢？”
  
        “踏吧。”
  
        “哦？为何，你不怕人类堕入地狱么？”
  
        “无论天堂还是地狱，总比荒诞的现实合理得多。”
  
        “所以，在现实和地狱之间，你选择地狱咯？”
  
        “差不多吧。”
  
        “很好。”男子满意地把手搭在秦渊的肩膀上，“少年，你成功引起了我的注意。”
  
        “额，在下并不喜欢研究哲学。”
  
        “可我喜欢啊！”
  
        男子近乎疯狂的声音停息的刹那，秦渊眼前一黑。
  
        当他重新恢复意识时，他看到了一片光怪陆离的世界，夜空下，大地焦黑而荒芜，仿佛在不久前被灭世级的大火烧过，大地的远方有着长得看不到两端、宽得远胜江河的裂缝，裂缝有多深他的肉眼无法判断，但裂缝内冒出的极光般的彩色异光清晰地告诉了他，裂缝下面的事物绝对不可小觑。抬头望天，他看到了数不清的奇形怪状、光芒各异的天体，距离近的是一块块漂浮在空中，朝向不定的陆地，他甚至能在那些陆地的焦土间看到建筑的痕迹，距离远的类似地球上可以看到的星辰，只是模样实在太过古怪，万花筒版的星空中有骷髅形状的光晕，有飞龙般飞来飞去的光带，还有一大团游走的烈火，还有……各种难以名状之物，比如毛线团般纠缠在一块的银色光线，每一根都在蚯蚓般扭动，颇有种光线版触手怪的味道。
  
        “卧槽，我穿越了？”秦渊惊讶地大喊出声，“可这到底是啥地方啊？我感觉我的san值在猛增啊！”
  
        “地狱？深渊？混沌？总之是类似的东西。”男人说。
  
        “你不能一言不合就带人穿越啊！而且还穿到那么诡异的地方，我我我我招你惹你了？”空气里满是令人不适的异味，秦渊惊慌地扑到男人的面前，大力摇晃起男人的双臂，脸上是一个大写的生无可恋，“你一定是个境界高深的修真者对吧？要不然就是开了多少多少基因锁的轮回者？赶紧把我弄回去吧！好歹我们一直以来相谈甚欢啊！”
  
        “没有必要，你会喜欢这个地方的，本大爷早已看穿了一切。”男人笑得很开心。
  
        “卧槽，讲道理，你看穿了啥啊！”
  
        “我看穿了你的灵魂，”男人二话不说抬起右手，一根血糊糊的粗长触手从他的掌心伸出，羊癫疯般在空中甩动，“它是黑色的。”下一刻，男人用触手刺穿了秦渊的胸膛。
  
        鲜血泼洒在干燥的焦土上。
  
        “迎接你的诅咒吧。”男人抽出触手，随手把口中喷着血水和内藏碎块的秦渊推开，任让瘫倒在地。
  
        “又一个献祭给混乱的灵魂。”在秦渊的视野被黑暗侵蚀至尽之前，他看到男人转身离开，只留下桀骜的背影和无奈的自嘲声，“欢迎来到我们的世界。”
  
        最后的最后，天空中诡异的光影在模糊间扭曲成了一张狰狞的笑脸，这是秦渊最后看到的景象。
  
        地球人秦渊，在穿越到诡异异界的第四分钟，失去了他的生命。
  
        然而诡异的是，秦渊惊讶地发现他并没有失去意识。尽管他已经没有任何感官，亦没有半点身体的实感，可他能感到岩浆浇身似的灼热，紧接着是万箭穿身级的疼痛，之后，他甚至感觉到了肝肠寸断式的悲伤。他想要挣扎，想要哭喊，然而并没有肉体可以供他这样做。
  
        毫无由来的激烈痛苦迅速毁灭了他的全部神智，绝望、愤怒、压抑、扭曲、仇恨……无穷无尽的负面情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终于，所有痛苦在一瞬间戛然而止，他噩梦惊醒般睁开双眼，眼前又是那个诡异的夜空。
  
        放眼四周，无边无际的焦土平原上已空无一人。
  
        莫名其妙被丢在异界，被杀了一次，承受了无尽痛苦的秦渊忍无可忍地对着天空大声咒骂着，他从出生开始从未有过如此歇斯底里的谩骂与吼叫。
  
        不知持续了多久，当他重新冷静下来时，他的目光停在了不远处的一具尸体上。
  
        “这……”秦渊颤抖着走近那具尸体，每近一步，他都看得更清晰些。
  
        那是他自己的尸体。
  
        秦渊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身体的各处，毫无疑问，有实感，他低下头看了看，衣物和身体都无变化。
  
        最终他惊恐地伸脚轻碰了一下他的尸体，结果，那具尸体瞬间化成一团黑灰，消散了。
  
        远远地，天空中传来异响，似哭似笑，似流水似火爆，它们是这个宇宙的背景音，令人毛骨悚然的天地回响。
  
    
  
    
  
    
第二章 堕入深渊（中）

  
        秦渊被神秘男子带到的异界连穷山恶水都不如，整一个十八层地狱的腔调。当秦渊借着夜空中的种种诡异光亮在无边无际的焦土上行走时，远方平白无故地涌来一道高度数十米的火墙，恍若一波赤红色的海啸席卷而来，吓得秦渊忙狂奔进了旁边的山谷里。
  
        “谁读的火焰风暴！”事已至此，秦渊只能依靠自己跟自己吐槽来安抚他生无可恋的内心了。
  
        山谷两侧的连绵山地和谷外的大地一样都是焦黑的，火墙从谷口处和山岭上方刮过，秦渊的头顶微小的火星雪花般飘落，谷外，一地火苗正在挣扎。秦渊大概知道为何这鬼地方的土地会是焦黑的了，时不时被火焰风暴袭击一波，想长出哪怕一根毛也难。
  
        无奈，秦渊呼吸着燥热的异味气体继续向谷内走去，越往里走山谷两旁的山岭越加高大，到后来足有遮天蔽日之势，山岭形状千奇百怪，有像人的，有像兽，有像楼宇的，有狰狞如怪物的，甚至还有一些干脆漂浮在天上。
  
        虽然来到这个世界时间很短，可秦渊对此也是见怪不怪了，他不停地前进，没多久天空中回响的诡异声音竟里出现了一些他很耳熟的。
  
        比如一声疑似“fuck”的声响。
  
        “……这到底是啥鬼地方？”秦渊哭笑不得，他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可他所见所闻实在真实感太强，完全找不到半点做梦的感觉。
  
        手机和手表都随那具和他一模一样的尸体灰飞烟灭了，秦渊只能不停地行走，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判断时间，而他所在的世界，有没有时间这回事都难说。
  
        何止是穷山恶水，简直是世界尽头，他莫不是穿越到《黑暗之魂》系列里的火熄灭后的世界吧？
  
        秦渊不知疲倦地行走，不知道走了多久。当他终于忍受不了毫无意义的行走，侧身回望来路后，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迷失在群山间了。
  
        四面八方都是黑漆漆的山。
  
        “靠！”秦渊怒骂一声，转身面对前路不顾一切地狂奔起来，跑着跑着他发现情况不对了，他的身体根本没有疲倦的感觉，双腿更是有种超脱了骨头与血肉的限制的意思，他竟可以不断地加速下去，就像电磁炮磁轨上的炮弹。
  
        没多久他面前的景象豁然开朗，山谷后居然出现了一处宽阔的盆地，秦渊正激动着，他的身侧猛地飞出一道黑影来，吓得秦渊连忙止步，可惜，他没能抵挡惯性的伟大力量，他一个踉跄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砸在石板上贴地滑出好远。
  
        “痛痛痛痛！”秦渊惨叫着赶忙用左手撑地艰难站起，环过左手按在右肩上，他的右臂此刻已在经过撞击和摩擦后血肉破碎，有些地方伤口深可见骨，甚至他的右臂骨头还断了一处。
  
        秦渊痛得眼泪都出来了，视线模糊间他注意到他滑过的地方有一条长长的血痕，他的脚下是由长石板铺成的平整场地，这是穿越以来十分少见的人工痕迹。
  
        强忍痛苦观察四方的秦渊很快发现，这里的人工痕迹不仅仅如此而已，他看到一众黑不溜秋的人拿着各种武器从周围的山坡上跳了下来，大步朝秦渊迫近，甚至还有一只巨型的蜈蚣状怪物，他足有货运卡车般大小，数不清的大长腿悉悉索索随着它的扭来扭去前进的身体挥动，看得秦渊恶心到想吐。
  
        “智障！”连秦渊自己都没预料到他在转身接着朝前逃跑前最后喊的话会是这句。他在青石板铺就的小路间撒血狂奔，不知跑了多久，他竟再度赶到一个宽阔的长盆地，这一次，他惊喜地几乎哭出声，因为他终于看到毛了！额不，是看到植物了！
  
        盆地里长满了芬芳的青草，空气清新有股湿润泥土的味道，再无浓重的异味，秦渊的左手边是一处竹林，右手边是一个小池塘，池水间有游动的鱼儿和灿烂星空的倒影，秦渊惊喜地抬起头，终于确定了夜空真的变回了他往日熟悉的模样，而非有着层层叠叠不可名状物的万花筒。
  
        池塘和竹林后是一个山壁夹出的狭小转角，秦渊飞也似的扑到小池塘边把仅剩的左手探入水中，感受着水的温度与触感，池塘里的鲤鱼在悠闲地窜来窜去，若非它的存在秦渊估计自己会直接对着池塘痛饮一番。
  
        毕竟秦渊都没久没看到水了。
  
        “真舒服啊……”秦渊惬意地感叹了一声。
  
        在无边的焦黑废土间居然出现了这么一个生机盎然的小巧花园，秦渊心里的欢喜自不必说，不过他更好奇，在这样怪异的世界里拥有这样平凡的居所的家伙，会是什么样的生物。
  
        该不是克苏鲁那种一脸触手的古神吧？秦渊满怀恶意地想。
  
        正想着，秦渊的背后忽然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他惊恐地扭头看去，竟是先前那帮黑漆漆的人冲进了花园里，不可名状的巨型蜘蛛样物体紧随其后。
  
        卧槽，别告诉他们就是这里的主人！
  
        秦渊哪敢再多呆，他当即跳了起来，向另一边狂奔逃去，他顷刻间穿过狭小的转角，登时一间竹林间的凉亭映入了秦渊的眼帘。凉亭内有一个人影。
  
        “救……”
  
        “命”字尚未说出口，秦渊一个不小心给前方的石板绊了一跤，当即飞了出去，摔在地上一路蹭着草皮滑到了凉亭的台阶前。
  
        “有客人，稀罕啊……”他听到一声温和典雅的男音。
  
        秦渊抬眼望去，竟看到了一位打着纸伞的白衣清秀男子，他的衣物毫无疑问是汉服样式，宽袍玉带，剑眉星目，俨然一副魏晋文士的气质。
  
        “而且还同语言，更是难得。”男子接着说。
  
        秦渊眼中精光一闪，大喊道：“仙人救我！有人在追我。”
  
        “那是我的造物，我已让他们退下了。”男子笑道。
  
        “谢仙人！”秦渊单手撑地费力爬了起来，他在思考要不要纳头便拜，这家伙看上去像个古代人，应该会吃这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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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我可不是什么仙人。话说回来，你是从哪个世界来的，可否告知在下？”
  
        “哪个……世界？额，我是地球来的。”秦渊有点懵，听男子的意思，这个诡异世界竟是一个连通着万千世界的存在。
  
        “真巧，我也是地球来的。”
  
        “哇，老乡啊，那那那那请问这是什么地方啊？在下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
  
        “嗯……这个问题有点难啊……嘛，简单来说，这个世界是地狱、深渊、混沌之类的存在。”
  
    
  
    
  
    
第三章 堕入深渊（下）

  
        秦渊的表情凝重了起来，他记得那位把他带到这个世界并杀了他一次的男人也说过类似的词：地狱、深渊和混沌。
  
        “额，在下初来乍到，什么都不知道……”秦渊茫然地说。
  
        “你这句话刚才好像说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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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意思是，这个世界实在是匪夷所思，我真的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纵有千般疑惑，都不知该如何问起。”
  
        “呵，要解释也容易，先告诉我你是怎么落到这儿的吧？”
  
        “说来荒唐，我本来吃饭吃得好好的，突然窜出一个陌生男人来，一言不合就拉着我穿越了。”
  
        “……大概是位喜欢恶作剧的主，闲来无事找点乐子吧。”
  
        “恶作剧也要按照基本法啊。”秦渊对这个回答明显很不乐意，“而且他最后还用触手把我捅了个对穿，等我重新苏醒的时候，我竟看见一具和我一模一样的尸体，这都是什么事啊。”
  
        “……虽说回去这种事本来就没多大可能，可现在看来……你真的回不去了。”白衣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
  
        “卧槽，大哥你不要吓我，有话说清楚啊！”秦渊有点慌了。
  
        “如果用秩序与混乱的程度衡量一个世界的话，你我现在所处的世界无疑是接近混乱极致的存在，这个世界的生死是模糊的，任何生命的毁灭都不会导致意识的消失，相反，他们的意识会见证自己的重塑与复生。简单来说，这个世界的生物的记忆不会随死亡消去，除非他们自己遗忘。”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话，这个世界真是荒诞的不像话啊！”秦渊呆滞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缓过来，说。
  
        “这个世界没有原生的意识，一切意识体都是从其他世界来的，当他们在这个世界经历过第一次死亡，就等于他们完成了与这个世界的契约，背负起永远的诅咒。从今往后，他们将在这个世界忍受无尽的轮回与苦难。”
  
        秦渊没有说话，白衣男子的意思很明确，死亡已离秦渊而去，他一时间甚至无法理解他所说的诅咒的含义。
  
        一言不合间，秦渊一个普普通通的地球人，获得了永生？这也叫诅咒？
  
        “看来你还没有理解啊。”白衣男子笑道。
  
        “没错，确实很难理解。”秦渊点了点头。
  
        “呵呵，没事，反正你有的是时间理解。”
  
        “别啊！老司机带带我！我可想早点搞清楚在这个世界该如何生存下去。”秦渊忙说。
  
        “死都死不了了，还需费心思生存么。”白衣男子苦笑。
  
        “额，我总得知道我该干些什么，能干些什么吧？”
  
        “有道理，我是该和你谈谈这些，话说，你的那个地球有魔法和武功之类的东西么？”
  
        “额，地球为何要有这些东西？我的地球的话，魔法没有，有魔术，武功的话，姑且算有吧？”秦渊面露疑色。
  
        “毕竟来自不同世界故乡却都叫地球的人多了去了。”白衣男子笑了笑，“你的地球的武功有多厉害？在石头上刻字，徒手劈树，转移力的方向可以做到么？”
  
        “卧槽那不是武侠小说么？”
  
        “嗯嗯，没有就好，你们的地球现在是什么时代？”
  
        “二十一世纪。”
  
        “哦哦，听说过，是不是有种叫质能守恒的定律？”
  
        “没错。”
  
        “那你的地球至少在常识上应该是一个平衡的无魔世界或是其异化副本。”白衣男子若有所思地，“这个世界么，姑且可以算是个高魔世界吧，在这儿，生物是可以靠意识操控力量的……”
  
        经过白衣男子一段时间的仔细解说，秦渊终于弄明白了，这个世界是存在魔法这种东西的，尽管这个世界的生物并不喜欢把这种东西称为魔法。因为他们操控的力量和其他世界的或体系或神秘的魔法差异很大，在他们看来，他们操控的是纯粹的广泛的力量，不分科学与魔法，它既是魔力的消耗，又是油气的燃烧。
  
        在秦渊看来这无疑很荒诞，毕竟意识和物质虽有联系，可终究是不同的存在。而白衣男子说，在这个世界，意识只是一种不可名状的肢体，它操控力量就像人用脚踹树，用打火机烧柴一样。
  
        如果秦渊在这里呆得足够久，他会明白这种感觉的。
  
        “只有五种感官的生物在惯性思维下怎么可能想象更多的感官是什么感觉？只有四肢的生物怎么可能想象如何操控更多的肢体？”白衣男子说。
  
        由于这种世界的生物被其他世界的生物称为魔，兼之这种世界的混乱本性，他们把这种世界称作混乱魔界，把他们自己称作混乱魔族。现在秦渊也是一位混乱魔族了，在他的映像里，自己简直已经完全变成了一只不可名状的古神种。
  
        混乱魔界剧变不息，能量无穷无尽，因此永远都是一副荒凉废土的样子，一切自然与文明的景观都是混乱魔族们艰难维持的；另一方面，混乱魔族们又有着轮回无尽的特质，没了生死的压力，他们亦没了忍耐的概念，他们的情感与欲望都是极端而彻底的，但凡两位混乱魔族起了摩擦，几乎都会演变成无穷无尽的双向仇杀；偏偏混乱魔族不存在其他世界生物的境界、瓶颈和极致之类的限制，他们无法保存能量，但吞吐能量的能力没有上限，这导致了他们打架打嗨了时常演变成星球级的灾难，让混乱魔界乱上加乱。
  
        秦渊听到这儿终于开始理解白衣男子所说的诅咒是怎么一回事儿了。所有混乱魔族都有着没有穷尽的情感与欲望，可混乱魔界除了数不清的厮杀对象外没有半点产出，在废土间耗费巨大精力生成物质又没啥意思，因此他们往往入侵其他世界，反正即使在其他世界死去，他们还是会在混乱魔界重生，反正混乱魔界是所有世界里稳定性最低的，穿越难度最低。白衣男子是不想再杀来杀去，无限复活了，所以他为自己构建了一所小巧的院落，隐居休憩。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这儿学习一段时间，哈哈，你可以先学学怎么战斗，到时候随便找个能动的生物扇他一巴掌，保证你接下来一千年都有事干。”白衣男子有些邪气地笑着，好不容易见到一个萌新，他突然起了看戏的兴致。
  
        “当然不介意，实在是太谢谢了！”明明身处极度恶劣的环境却碰上了一位温和有耐心的前辈，实在是不幸中的大幸，秦渊向白衣男子深深一躬，说，“话说回来，您还没告诉我您的名字呢。”
  
        “在这种地方，名字有何用，不过既然你想知道，我就把我以前的名字告诉你吧。我叫楚摇光，楚国的楚，摇动的摇，光明的光，我和你同样来自地球，不过我是明朝人。”
  
        “在下秦渊，秦国的秦，深渊的渊，想不到你还是我的前辈，请问你是明朝哪个年间的人啊？”
  
        “崇祯年。”
  
    
  
    
  
    
第四章 原罪旅人（上）

  
        二人又谈了一阵，楚摇光便领着秦渊往他的居所去了。
  
        秦渊一边走着一边问：“话说楚兄，你为何总是打着一把伞啊，从刚才在凉亭开始你就一直举着它了，可天上又不下雨又没太阳，你到底有何用意？”
  
        “哦，我只是想装作在下雨的样子，而且这姿势比较帅。”楚摇光头也不回地说。
  
        “……你果然是个怪人啊。”
  
        “混乱魔族皆是怪人，话说回来，你的右手你打算怎么办？”
  
        秦渊闻言低头看了眼重伤的右臂，无奈地摇了摇头：“不知道，可以治吗？”
  
        “作为混乱魔族想恢复当然不难，可惜的是现在的你对混乱的力量一无所知。”
  
        “额，老司机带带我。”
  
        “行。”
  
        楚摇光把秦渊带到一处小巧的明式居室内，笑道：“虽然混乱魔族没什么睡觉的必要，可你初来乍到，估计还不适应，你若是觉得累了可以在这里休息。”
  
        “额，照你那么说身为混乱魔族是不是连饭都不用吃了，可还是会觉得饿？”秦渊坐到床上，问。
  
        “是的，等适应一段时间后，你应该就不会有饥饿的感觉了。不过我在结界里还是种了不少菜蔬的，你想吃点东西的话可以自己去弄。”
  
        “额，我觉得我还是先把我的手臂治好再说吧。”秦渊可没有用一只手摘菜烧菜的兴趣。
  
        “行，那我先走了。”说完，楚摇光转身要出去。
  
        “停！”秦渊忙叫住他，表情颇为惊讶，“说好的开车呢！我还不知道该如何恢复损伤呢！”
  
        “冥想。”楚摇光意味深长地笑了笑，还是走了。
  
        秦渊一脸懵逼。
  
        ……
  
        “哇塞，奇了，竟然有太阳！”不知过了多久，秦渊重新出现在屋外的院落中，仰望着晴朗的天空，惊叹道。
  
        “恢复得不错啊。”楚摇光打着伞缓缓走来，他看到，秦渊的右臂已经完全恢复了，“看来你已经初步掌握了混乱魔族的存在方式了，怎么，有何感觉？”
  
        “全凭脑补。”秦渊说，“我只是试图想象我在操控某种能量完成某件事，没想到持续了一会居然真的有了反应，我似乎可以感受到你所说的力量的存在了。”
  
        “呵呵，是个不错的开始，就像一位多年瘫痪的病人重新获得了对四肢的控制，之后的事情便好办了许多。”
  
        “嘻嘻，不仅如此，我发现这种力量好像能做更多的事情。”秦渊兴致勃勃地说，之前他在操控那些飘散于世间的浓烈能量促进身体的恢复时，他意识到这些力量似乎有着更广泛的效用。比如说他可以把这些力量汇聚到身体的某个部位然后突然爆发出来。
  
        秦渊忍不住想要尝试一番，他贪婪地吸取着天地间的强大能量汇聚在右拳上，等他觉得时候差不多了，他猛地一拳头朝地上砸去。
  
        他估计他汇聚的能量至少有重火炮的强度，在地上砸个大坑还是不难的。然而只听一声爆响，他的右臂整个从小到上碎成了抹布。
  
        H#首发
  
        “啊！”秦渊的惨叫刺耳无比。
  
        楚摇光用伞挡住血雨，无奈地说：“虽然你聚集的力量足够大，可你手臂的强度不够，如果你想在地上砸坑玩，你至少应该先把手臂强化到石头的地步吧。”
  
        他轻叹一声，伸手按住秦渊的右肩，帮助秦渊恢复。楚摇光到底在混乱魔界呆得久，操纵魔力十分纯熟，在他的帮助下，秦渊的右臂没用多久便恢复完毕了。
  
        “痛痛痛……真是痛死了。”秦渊按着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的右袖，魂不守舍地说。
  
        “在这种地方混日子本就痛苦得很，偏偏你还死不了。”楚摇光笑道，“不过你初来乍到，凡事都新鲜，想必还能玩耍不少日子。”
  
        秦渊大口大口喘着气，问：“话说回来，原来这个世界有早晨啊，我之前在野外跑来跑去的时候还以为这世界的天空一直那么昏暗诡异呢。”
  
        楚摇光笑而不答，他举手随意地打了个响指，秦渊头顶的晴空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他原先看到的那种不可名状的怪异天空景象。
  
        尤其是看到一团银闪闪的巨大章鱼状星光在扭来扭去的时候。
  
        “这是……”
  
        “有太阳有云的明朗天空不过是我做给自己看的幻象，你刚来时看到的正常星空也一样。”楚摇光苦笑，“都过了那么久了，我还是不想在这堆莫名其妙的事物底下安居啊。”
  
        “是个人都不会想的。”秦渊感叹。
  
        说话间，天空中忽然划过一道红光，径直射在那章鱼状银光上，但见光芒暴涨，刺得秦渊根本睁不开眼，又闻雷霆般的巨响在天地间回荡。等他好不容易恢复过来，高悬天际的银章鱼已被炸得粉碎四散，远方亦有异兽般的惨叫与吼声传来，红光在银章鱼处炸成烟花，赫然形成一个大字“操”。
  
        秦渊一脸懵逼。
  
        “看来是个和我们来头相似的家伙，只不过他的脾气比较暴躁，看到天空中悬着怪异的东西便直接炸过去了。”楚摇光说。
  
        “真是可怕。”秦渊喃喃自语。
  
        楚摇光意味深长地笑着摇了摇头，再度打了个响指，两人的上空重新变为了正常的晴空景象。
  
        “假如高悬天际的星辰乃是庞大而无法理解的活物，地球的生物们也会对夜空产生恐惧的。”楚摇光说。
  
        “没错，虽说这儿的昼夜景观都是幻象，可比起暴露在那种事物下，还真是好了不知道多少啊。”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呵呵，既然到了混乱魔界，你总要直面这恶意满满的天空的，有朝一日，那或许会成为你的战场也说不定。”
  
        “说得是，这个世界实在每分每秒都让我产生恐慌，我还是得早些学会如何利用混乱的力量战斗才是。你们都是怎样作战的，用法术？用武技？还是用异能？”
  
        “混乱魔族的故乡五花八门，他们的战斗方式也多半和他们的故乡有关，别说你刚才列举的这些，还有人用战舰和机甲战斗呢。说来你比较倾向如何战斗？用拳头一拳打爆星球？”
  
        联想到刚才装逼失败把右臂炸烂的事，秦渊情不自禁抖了一下：“不，我比较倾向用武器作战，刀剑之类的。”
  
        “那好。”楚摇光微微一笑，“我刚好可以送你一件东西。”
  
    
  
    
  
    
第五章 原罪旅人（中）

  
        楚摇光把秦渊扔在院内独自去了里屋，过了没多久他带了一把漆黑的日式刀递到了秦渊手上。
  
        “哇，原来你要送我的东西是武士刀啊。”秦渊接过刀翻看，它从上到下都是黑漆漆的，没有一丝其他色彩，另一方面它从头到尾都是光秃秃的，没有半点纹理、装饰之类的事物，分外单调，“看上去好简朴。”
  
        “做这把刀费了我不少功夫，外表什么的我完全没心思雕琢。”
  
        “想来这把刀一定有着精妙的效用，不然你也不会疲惫到连美观都顾不上。”秦渊看楚摇光一副谦谦公子之状，觉得他应该还是挺在意事物的模样的。
  
        “那是必然。”楚摇光笑道，“身为混乱魔族，我总不能费尽心机只为做把普通的刀吧。”
  
        “可这刀看上去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是他的简陋程度，不知它到底有何神妙之处，还望楚兄点拨一二。”
  
        “你拔出来看看就知道了。”
  
        秦渊闻言拔刀出鞘，登时呆在当场，这把刀居然只有刀柄！
  
        “什么鬼？”呆滞良久后，秦渊疑惑地问。
  
        楚摇光轻叹着举起一根手指摇了摇，随即接过刀去：“这把刀是没有刀刃的，它的神奇之处全在它的鞘上。”楚摇光熟练地把刀鞘上一处隐秘的盖子掀开，露出了下方的滚轮，“这是方便理解、操纵此刀的装置，等你用这刀用久了，你不需要它也能如臂使指地操控此刀。”
  
        “咦，我还是不大明白。”
  
        楚摇光无奈地笑了笑，拨动滚轮：“这把刀的核心在于鞘，通过滚轮你可以切换鞘中刀的形态。”
  
        “形态？鞘的形制是确定的，难不成我还能把刀切换成大马士革刀和马来剑不成？”
  
        “非也，我所说的形态并非形制，而是包括附魔与刀技在内的广泛概念，比如这样……”楚摇光把滚轮拨到一处弯曲的风模样的徽记处，紧接着拔刀出鞘。
  
        瞬间，一道弯月状的剑气随出鞘的刀破空而出，转眼刮至竹林处，削断了三根竹子。
  
        “居合斩！而且还自带特效！”秦渊惊呼。
  
        “嗯嗯，特效，这个词用得很好，滚轮上的每个徽记都对应了一种特效，可以说，即使是你这种刚进入混乱魔界的雏儿，拿上这把刀也能使出千变万化的刀法来。”说着楚摇光收刀入鞘，又把滚轮拨到一处冰与雾图案的徽记处，再度拔刀。
  
        只见他拔出的刀湛蓝透亮，寒气逼人，仿佛是用坚冰铸就的，刀尖所向，草地上已覆了一层淡霜。
  
        “那这把刀到底有多少特效可供切换？”秦渊两眼放光，楚摇光的展示实在让他大开眼界，他又曾说过要把此刀送给秦渊，秦渊怎能不内心狂喜。
  
        “忘记了。”楚摇光说得很干脆，“这把刀我已经丢在库房里吃灰好久了，哪里还记得住，你有心把这把刀当常用武器的话可以多研究研究。它不仅是一刀一鞘，更可以看作一部记载了众多刀法的秘籍，假如你能学通，以后即使用木棍使出一套好刀术。”
  
        秦渊接过刀紧紧握住，爱不释手地摩挲着：“你没有写过说明书之类的东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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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是有，我把此刀的所有形态都记载在了上面，甚至还颇费心思地命了名。然后有一次发生火焰风暴，我一个没注意它就烧了，后来我也懒得再写了。”
  
        “真可惜。”秦渊哀叹一声，“不过话说回来，你可是明朝人啊，为何要做日本刀，你们不该很恨倭寇么。”
  
        “因为这不是日本刀，这是戚刀，戚继光改良倭刀推广在戚家军中的刀种。”
  
        “是么。”秦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把刀有名字吗？”
  
        “有。”
  
        “能告诉在下吗？”
  
        “忘了。”
  
        “……好吧……请问我能不能借你的院里练习呢。”
  
        “可以，但等你稍加精熟后，一定要到外头去练，免得一个控制不好把我的院子毁了。”楚摇光有些心痛地说，“讲道理，刚才砍断了三根竹子，冻死了若干青草，我已经很难过了。”
  
        在混乱魔界，养树养草这种事是很难的，那些脆弱的生命根本无法在这般恶劣的环境里生存，想要保护他们，混乱魔族必须付出极大的心血。
  
        “明白。”
  
        ……
  
        楚摇光的结界里昼夜更替的时间和地球一般无二，因此秦渊以地球时间作为生活的指导，三餐睡眠一如往日。由于可以做的事有限，生活单调枯燥，秦渊的作息时间奇迹般规律了，没有半点当初在地球时的日夜颠倒的样子。他早起洗漱完便去练刀，随后回屋和楚摇光用早饭，然后继续出去练刀，午饭后他会睡个午觉，醒来后仍然出去练刀，晚饭后他终于不练刀了，他在屋内和楚摇光玩些消遣的游戏，最后睡下等到次日的到来。
  
        这两天楚摇光再度向秦渊展现了混乱魔族的奇特力量，比如他院子里的菜多半是在他的魔力催化下一天长成的，他烧菜不用柴火而用一堆稀奇古怪的法器，看上去颇有点现代电器的意思。
  
        即使是楚摇光这样隐居避世的混乱魔族的生活都有着那么浓郁的跨越文明与时代的气息，秦渊实在无法想象那些入世的混乱魔族们到底是怎样的生活状态。
  
        “等过些时日你可以考虑去其他世界游历，旅途中正好实践一下刀技。”餐桌上，楚摇光说。
  
        “为啥要去其他世界？”秦渊有些意外，“一言不合又要穿越么？”
  
        “你的问题当真有趣，我不知这劳什子地方有何好呆，去异界需要理由？据我所知，不幸落到此世的混乱魔族们刚开始多半都喜欢跑到异界去，毕竟突然掉到这种彻彻底底的死地不是谁都能迅速适应过来的，普通世界多好，有异性、有美食、有好风景，还有一大群熟悉社会生活的生物看你装逼。而且，和普通的异界生物研习刀技，总好过和混乱魔族。”
  
        “额……难道不是和旗鼓相当的混乱魔族比试提升比较快？身为无限转生的混乱魔族和普通的异界生物作战，不是在虐菜么？”秦渊问。
  
        “混乱魔族都是不讲理的，而且一个比一个喜怒无常，找他们比试的后果绝对能烦死你，还是找普通生物比较好。另外你可别小看普通世界的生物啊，混乱魔界的魔力效果在高魔世界里都是顶峰的存在，然而任何生物在穿越到其他世界时力量都会按两界魔力效果的比例增强或减弱，比如你在此世足以打崩一座山的攻击换到一个魔力等级比较低的世界可能只能打碎一块石头，再换到无魔的世界恐怕连使用出来都很难。以你现在的力量经过减弱穿越到普通世界，若不知收敛，估计分分钟就能被那里的统治生物打回来。”
  
        “有道理。”秦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然而在下根本不会穿越。”
  
    
  
    
  
    
第六章 原罪旅人（下）

  
        秦渊穿越以来，除了基本的力量操纵外只学过楚摇光授予的刀技，穿越之类的高端法术完全没有涉及过，哪怕混乱魔族的种族天赋再强大，他也总得先学才能后用。
  
        “没事，我可以帮你。”楚摇光大包大揽担下了此事，显然是位对穿越非常在行的老司机。
  
        “话说，听你的意思似乎身为混乱魔族对穿越的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那我有没有可能回到我原来的世界呢？”秦渊有些兴奋问。
  
        “理论上可行，实际上基本不可能，混乱魔族很难精确定位将要穿到的世界，更何况同一个世界还有不同世界线乃至不同派生，想要回去谈何容易，正如抓一粒米丢在在一张白纸上，理论上它可以落到一个确定的点，可事实上概率几乎是零。身在混乱魔界，回去之类的事还是不要多想，免得徒增烦恼。”
  
        “怎会如此……”秦渊垂头丧气地问。
  
        “混乱魔族之所以容易穿越，一是混乱魔界本身不稳定，经常莫名其妙出现虫洞不说，想要突破位面限制也不难，二是混乱魔族的不稳定属性使他的世界归属同样趋于不稳定。既然如此，穿越方向出现不稳定不是理所应当的么。”楚摇光苦笑着摇了摇头。
  
        “哎，听你说来，感觉我等混乱魔族即使到了其他世界也不是什么好事。”
  
        “那可不是。混乱魔界蔑视规则，仇恨秩序，放纵情感与欲望，偏偏又有着极其强大的力量，他们在旅途的每一个角落引发灾难。曾有一位异世贤者在接触混乱魔族后称之为原罪旅人，意思是他们背负原罪，旅行于无穷世界之间。我和曾经的同族伙伴们觉得此称号十分贴切，便在数不清的世界的旅行间用原罪旅人称呼自己。事实上，原罪旅人即是灾难本身。恶魔、古神、神罚，人们不吝用一切恐怖的词汇来形容他们的存在。”
  
        “听起来很严重的样子，不过着实很有趣。”秦渊若有所思地说。
  
        “放心，你才变成混乱魔族没多久，还未养成混乱魔族的恶劣心性，即使去了异世也不会造成多大祸害的。不过，估计等你修炼完回来，你的心性和其他混乱魔族就不会有什么区别了。”
  
        “哦，何以见得？”
  
        “庸庸俗世，总是容易让人火大。”楚摇光笑道。
  
        ……
  
        三天后，秦渊又一次站到了结界之外的焦黑的山岭上。他仰望着夜空中光怪陆离的奇异景象，感觉这个世界仿佛是一个恶意满满的活物，天空便是他狞笑的脸。远方的天际闪动着异样的光芒，这也许是混乱魔界某种永不止息的自然灾害，也许是某位混乱魔族可怕力量的展现，力量尚且孱弱的秦渊没有半点去一探究竟的意思，他只是站在山坡上练刀。
  
        楚摇光所赠的无名之刀内的众多刀技的确效果非凡，不过迄今为止秦渊只会施展其中三招，第一招是拔刀出鞘时连人带刀化为闪光突进一段距离，秦渊将其称之为闪刀；第二招是拔刀出鞘时刀劲极大，伴有雷霆轰鸣之声，随后刀刃上仍将带有电，秦渊将其称之为雷刀；第三招是拔刀出鞘后数秒内身边出现数不清的激烈刃风包裹如茧，秦渊称之为茧刀。取名方式突出一个简单粗暴，没有刀字不开心。
  
        他学会的每一招的效果都聚集于拔刀出鞘的时候，秦渊觉得楚摇光送的无名之刀简直是居合斩专用刀具，为此短短数日他已把拔刀收刀的动作练得炉火纯青。
  
        秦渊遥望远方，一座浮空的山峰在不知哪里窜出的一枚青色流星状物体撞击下炸得四分五裂，须臾崩散，他不禁轻叹一声，比起那些在这个恶意满满的世界里受苦多年的老司机，他的力量实在是太弱了。
  
        想到这儿秦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楚摇光曾说，混乱魔族没有任何境界、瓶颈和极致之类的限制，吞吐能量的能力没有上限，据此推断，新旧的混乱魔族在力量大小上其实没有差距，他们的差距只在经验和学识上。
  
        既然如此……秦渊当即决定试验一下，他脚踩弓步，一手扶鞘一手握柄摆好架势，随即开始吸收天地间的魔力注入刀中催动斩击。据秦渊这些日子的感受，他吸收魔力时的确毫无限制，想要汇聚多少魔力全凭心意，以往都是每到他估计魔力足够时便拔刀出鞘。这次，他决定多汇聚一些看看情况。
  
        “……”淹没整个混论魔界的浑浊魔力不断地聚集到秦渊手中的无名刀内，秦渊竭力吸收魔力，没有多久他忽然意识到，即使混乱魔族的力量没有限制，想要把足够强的力量释放出来也不是容易的事。
  
        因为，他吸收的力量越多，聚集起来的力量便越狂暴，它们仿佛狂怒的狮子在不断挣扎锁链的束缚，秦渊在力量的躁动中越发不适，他隐隐觉得这股力量一旦控制不好便是在体内爆炸把自己炸成烟花的节奏。
  
        没有犹豫的必要，秦渊猛地拔刀斩向空中，同时，他连人带刀化作了闪光。周遭的景象在极速突进中模糊为抽象的光谱，当秦渊重新看清周围事物时，他惊讶地发现，他竟已身在半空！借惯性上升之时，他低头俯望下方的焦黑山岭，发现此刻他和地面的距离少说也有一百米，虽然他是混乱魔族，可他的身体暂时还是人类的，没有异变过，摔下去肯定要死。
  
        惊慌间，秦渊注意到他侧上方的不远处有一座浮空的山岭，他毫不犹豫收到刀回鞘，再度凝聚魔力，直到他上升速度归零转向坠落，他又一次挥刀斩出。
  
        又一次，他化为闪光突上高空，可惜的是他距离浮空山还有一段距离，无奈，他只得再度收刀，蓄力，出刀，然后斜向闪到了浮空山的上方，以一个标准的抛物线掠过天空，又一一连串完美的九连滚在石板平地上完成了从落地到停止的一系列动作。
  
        “咳咳，到底是混乱魔界，无论什么东西都不稳定！”秦渊轻拍胸口狼狈地爬起，肺腑震动的他忍不住咳嗽着。
  
        等等……石板？秦渊惊讶地低头望着脚下方方正正的老旧石板拼出的平台，呆住了。这是人工的痕迹，既然如此，此地很有可能有其他混乱魔族！
  
        秦渊抬起头，他的正前方是一处黑暗的洞窟，洞口两侧有两根上有诡异浮雕的圆立柱，就好像这是一处古老文明的神庙一样。
  
        秦渊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看，忽然他的前方爆出一阵刺眼的光亮，光亮间赫然显现出一只可怕的怪物，它身躯硕大有着岩石的质感，身下是四个铁柱般的脚，它的脑袋扁而有愣，两侧凸出了一对弯角，足占了它整个头的一半体积，目间金光闪耀，它用粗壮的双手挥舞着巨大的双头石斧在洞壁上砸出火花与碎石，口喷烈火大步冲出，整个山岭都在震颤。
  
        秦渊吓得仓皇后退，看这怪物的声势绝对不是他对付得了，就在他即将转头逃跑之际，忽然怪物的脚下出现了一个刚好圈住它的圆形黑影来，紧接着，一只黑影的巨手从黑圆圈中伸出，握住怪物便向下拖。
  
        只见怪物就像掉进水里般沉入圆圈，没等秦渊上前看个究竟，黑影竟已消失了个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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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召唤失败（上）

  
        “楚兄，我今天遇到了一些好奇怪的事情。”玩些时候，回到结界内的屋舍里的秦渊神情复杂地坐到了楚摇光对面的椅子上，两人间的餐桌上摆有简单的米饭和蔬菜，这是两人多日以来的“晚饭”。
  
        “你是说你上天这件事了？”楚摇光即使吃个青菜姿势都显得极其典雅。
  
        “……卧槽，你怎么知道的？”秦渊大吃一惊。
  
        “感觉到了。”
  
        “好的，然而我说的奇怪的事指的不是这个。”
  
        “那是什么？”
  
        “我在浮空的山上遇到了一只可怕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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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乱魔界到处都是长得可怕的怪物。”
  
        “……”秦渊无语。
  
        “所以你是怎么活着回来的？”
  
        “额，那是一只四足两角挥大斧的喷火怪兽，在他向我走来的时候，忽然脚下出现了一个阴影的圆圈，里头伸出一只黑手把他拽进去了。看样子那怪兽没啥神智，我想问他是混乱魔族吗？他脚下的黑影是怎么回事？”
  
        “……不是。”楚摇光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后说，“倒不是因为他的长相，混乱魔族固然有固守原先外貌的，亦有异化成乱七八糟模样的，而是因为他被黑影抓走了。有一些存在魔法和异能的世界有一些生物拥有召唤异界生物的能力或技术，他们的一部分和混乱魔族订立契约，得以召唤混乱魔族在混乱魔界的造物，恶魔，就像我的结界附近养的那些怪物一样。你所说的黑影无疑是一种召唤术，既然那怪物可以被召唤术捕捉走，那他肯定是恶魔。”
  
        “我去，那混乱魔族有没有可能被召唤？”秦渊眼前一亮。
  
        “可以，只是混乱魔族力量强大，想要召唤他们需要相当复杂的仪式，投入相当可观的祭品，而且混乱魔族还得乐意响应。”
  
        “是么。”
  
        楚摇光放下筷子，从靠墙的桌边的书堆里掏出一本破旧的小册子推到了秦渊面前：“这是身为混乱魔族的穿越须知，是我翻译成汉字的，你且拿去看看吧。”
  
        “好！”秦渊兴高采烈地接过书翻看，书的装订方式是标准的线装，颇有古风，封面上竖写了一行大字“劫灰迷津录”，想必是书名。
  
        楚摇光默默地旁观着秦渊翻书翻得开心，心下不由一叹，秦渊实在是个心大之人，堕入混乱魔界以来居然从未表现过对旧世亲友的思念之情，此刻更读《劫灰迷津录》读得津津有味，真不知他到底是不忠不孝、薄情寡义还是天生魔性。
  
        忽然，楚摇光看到一团圆形黑影浮现在秦渊脚下，紧接着一只黑手探出锁住他的脖子便把秦渊拉了下去，只留下秦渊一声悠长的惨叫。
  
        “啊啊啊啊啊啊！”
  
        最终，黑影和秦渊一起消失了。
  
        楚摇光惊异片刻，猛地一拍桌子站起，心说真是活久见啊，一定是秦渊因为力量太弱被异界术士的召唤术当成普通恶魔绑走了，而他的力量弱小正好又使得他无法挣脱，结果只能直接被召唤走。
  
        唉，事已至此，只能祝他好运了。即使他因为种种原因死在了异界，过些时候他照样会在此混乱魔界重生，楚摇光还是挺好奇秦渊的第一次重塑会把他变成何种形态的。
  
        ……
  
        秦渊在无边的黑暗中坠落，忽然，光明重现出现在他的面前。他看到了一处茂盛树林环绕的青草地，右侧是一座高高的山壁，微风吹拂间，空气里弥漫着泥土的清香，让人心旷神怡，远方清晰地传来瀑布的轰鸣，想必他现在正置身于山中吧。
  
        好久没有看到如此美妙壮阔的自然景观了！秦渊大喜过望。
  
        然而，他很快发现了景物里有些不协调的事物，他的右侧的山壁前，有个和山壁色泽相似的怪物，它的形状像是狮子，但体积比大象还大，全身上下都有石头的质感，须发则是奇异的苔藓色，不知不觉间起到了变色龙式的隐蔽作用，它四足蹬地，昂然而立，蓄势待发，一副随时准备冲上来的样子，血盆大口里石柱状的獠牙令人触目惊心。
  
        等等！秦渊重新思考起刚才发生的种种，在坠入黑暗前他的余光看到了身下的黑影和部分黑色的条状物，难不成是遇到了楚摇光所说的异界生物的召唤术？可是不对啊，秦渊好歹也是混乱魔族的一份子，怎么会和恶魔这种魔族造物一样被召唤走呢？
  
        可无论怎么想，他都觉得自己是被召唤了。而且他也发现了这个世界的魔力稀薄了很多，而且更加清澈，很容易区分出属性，不像混乱魔界的魔力，极其繁杂。
  
        “是谁在呼叫舰队？”保持刚穿越到此事的盘腿坐地的姿势，秦渊一本正经地说。
  
        “#@￥%！*&%￥#%*！”他的左侧随即传来一阵奇怪的话语，声音清亮婉转，显然是个女子的声音。
  
        秦渊转头看去，不由一愣，他竟然看到了一位美丽的妙龄少女，看上去绝绝对对、彻彻底底是一个地球人类，她有着一头漂亮的微卷酒红长发，梳成双马尾俏生生地垂在两肩后微微摇晃，她的皮肤很白，五官却是标准的东方人，衣服风格也很怪异，是一袭色彩鲜艳的紧窄袍服，勾勒出了她盈盈一握的腰肢和……乏善可陈的胸部。她的衣着风格之诡异，很容易让人联想到网络游戏里的法师装束，巧合的是，她的手里正好拄着一根一人高的木杖。
  
        此时此刻，少女极度惊愕地盯着秦渊，秦渊忍不住无奈地叹了口气，刚才少女对他说的话他根本听不懂，两人语言不通，场面一度十分尴尬。不想过了一会儿，少女忽然用十分标准的四川普通话对秦渊喊了声：“我的小恶魔，快给我打那个原石巨兽！”
  
        “……原石巨兽？”秦渊扭头盯着怪物上下打量着，这个怪物的名字未免也太蠢了，难道他被召唤的世界是某个国产网游，亦或是某个作为我国文化输出主力军的量产网络小说？
  
        秦渊看着怪物，怪物也看着秦渊，秦渊看到，怪物不断压低身体，仿佛猎豹在进攻前的准备姿势，正在他茫然无措的脑海里慢慢浮现出一丝不好的预感之时，怪物忽然往后退了一步。
  
        走了？秦渊更疑惑了。
  
        只见怪物退了一步还没完了，它紧接着又退了一步，然后退了一步，到这个时候它后退的趋势已经止不住了，它一路退到石壁边，然后猛地一跃而起，跳到了石壁上，转身便走，此后，再无踪影。
  
    
  
    
  
    
第八章 召唤失败（中）

  
        妈的智障！看完怪物倒着离场的全场景象的秦渊忍不住在心里喊了一声，然后又把目光投向了少女，只见少女忽然身形一松，倚着拐杖连出了几口大气，显然是卸下了什么心头重担。
  
        “小姐姐……”秦渊习惯性地用上了原先的世界里人们称呼年轻的漂亮女生的常用词汇，“请问刚才发生了什么？”
  
        “卧槽，恶魔还会和我对话！”少女又一次紧绷着身体，右手手指直直地指着秦渊的头部微微颤抖。
  
        “……嗯，小姐姐，是这样的，我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人，因为某种误会你把我召唤过来了，听你的意思你似乎想要召唤恶魔，结果很不巧来的是我，现在我想搞明白这里的情况。嗯，没错，就是这样。”说完，秦渊满意地点了点头。
  
        莫名其妙又穿越了一次，他的内心还是很介意的。
  
        少女闻言沉吟了片刻，试探地走近秦渊也盘腿坐了下来：“其实没有必要啊，等召唤时间过了你会回去的。”
  
        “既然如此，应该有提前送回召唤物的法术吧？”
  
        “有啊。”
  
        “那你还不快点。”嘴上那么说，秦渊心里却很是眷恋，好不容易来到一个有点生气的地方，他哪甘心那么快便走。事实上，他之所以会那么说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只觉告诉他，即使少女用了法术，他也回不去。
  
        “行行行，我立刻送你回去……真是的，这年头的召唤物越来越迷了，居然能召唤出一个和我一样的人出来……”少女碎碎念着挥动法杖施了法，秦渊看到一股青光从头顶上倾泻而下，然而他依旧纹丝不动地坐着。
  
        “什么！”少女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哎，果然我的直觉没错，在下回不去了。”秦渊故作无奈地叹息了一声，“所以，可以给我讲讲这个世界到底是怎样的了吧？好歹我也是因为你的原因才流落至此的，你可得负责啊。而且召唤恶魔可不是什么好事，我看你也不像彻底不要脸的魔教女子，最多是个不为人知的邪教徒，你也不希望给人问起来露陷吧？”
  
        “行了行了我说便是，你这个人，好啰嗦啊！”少女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开始了她的讲述，“真是的，烦死了，常识性的东西有什么好说的么，要说也很难说明白啊……”
  
        秦渊端坐着倾听少女的讲述，听得津津有味，他逐渐了解到，他现在所在的是一个把魔法、斗气、仙术之类的事物看作家常便饭乃至是重要的价值评价标准的世界，而且这个世界是存在层层修炼层层突破的等级体系的。可以预见，这个世界阶级固化非常严重，甚至很有可能有着非常丛林法则化的社会风气。
  
        根据少女所言，现在世人已探知的世界共有六块大陆，煌洲、艾斯卡姆、北烈境、奎塔斯、翡翠境、极乐海，统称灵武六陆，名字之诡异听得秦渊也是云里雾里，六陆环境各不相同，生活在上面的种族也是千奇百怪，发展出了多种多样的文明，其中煌洲和艾斯卡姆相连，且都为人类掌控霸权的大陆。现在，二人所在的是煌洲和艾斯卡姆交界的诏月森林，是个有名的冒险区域，用通俗一点的话讲，是个开副本的地方。
  
        文明的多样性使得世人对修炼与等级体系的理解也各不相同，不过巧合的是他们都把修炼分为九层，其中最基本的分法是上中下各三阶，下三阶灵者，灵师，灵使，中三阶灵子，灵侯，灵君，上三阶灵宗，灵帝，灵尊，每阶再内分九段，既视感异常强大。少女自称灵者二段，现年十七岁，听她的语气还有点小骄傲，想必在同龄人里已是很不错的进度了。
  
        秦渊很尴尬，因为作为一个域外魔裔，他是没有等级的，更尴尬的是，在成为魔裔之前的他是一个生活在没有修炼等级只有社会阶级的世界，虽然看过不少消遣的书，但对这种社会形式还是难以充分理解。
  
        更重要的是，他要如何装出一个有等级的样子呢？以阶级固化的社会里既得利益者为了保持旧有地位不择手段的本性，他一个没有等级的魔要是暴露了身份，肯定要成为一代大boss遭受天下强者讨伐。
  
        到那时……细思恐极。
  
        “差不多就是这些，你还有什么问题吗？”少女不耐烦地问。
  
        “有啊，你叫什么名字？”
  
        “……这个很重要吗？”
  
        “毕竟相识一场。”
  
        “好吧，我叫离裳，你呢，虽然是恶魔，但看上去和我一样同为煌人，应该也有名字的吧？”
  
        离裳？好名字，听上去就有一种flag的感觉，秦渊腹谤。
  
        “秦渊。嘛，既然交换了名字，我们也算认识了，以后我就跟你混了。”
  
        “等等！什么鬼，你干嘛要缠着我啊。”离裳秀目圆瞪，整个人变成了一个大写的不可思议。
  
        “因为我是你召唤出来的呀，人生地不熟的，只有和你比较亲近，当然啦，我也不会一直粘着你，等我有把握独自行动了，我便会离开。假如你非要抛弃我，不负责，我只好偷偷跟着你，然后和你的朋友们说，你是个召唤恶魔的邪教徒。”
  
        “……不行啊，我是和朋友同行的，忽然带上你，我怎么说啊！”
  
        “无妨，你便说我是你在森林里捡到的，为免在谈论时露陷，我打算装失忆，你觉得如何？”
  
        “……行吧。”
  
        “好！完美！”秦渊满意地拍了拍掌。
  
        “等一下，你的衣服…….”
  
        “怎么了嘛？”秦渊现在穿的是楚摇光赠送的一套汉服，按理在这种槽点满满的世界里应该不会太有违和感才对。
  
        “不行啊，迷失在诏月森林的失忆之人穿的却是煌服，太怪异的，很容易引起注意的。”
  
        看正版章U节\上L,）
  
        “好吧，你觉得应该如何？”
  
        “这样吧。”说着离裳伸出了素白的右手，扬了扬食指上的翠玉戒指，却见戒指中忽有光芒出现，越来越强，离裳紧闭双眼，微微皱眉，过了有一会儿，猛地伸出左手往戒指上方浮现出的水面般的光幕探去，竟是插进了半截手，直接消失不见，仿佛通过了一扇异次元门。
  
        下一刻，离裳又迅速地拉回了手，此刻，她的手赫然已抓着一套衣服。
  
    
  
    
  
    
第九章 召唤失败（下）

  
        空间戒指？可以，这很玄幻。
  
        秦渊接过离裳给的衣服跑到小树林里换上，出来的时候不禁始终都低着头观察他的衣装，不得不说，不中不西，但是很二次元，而且还有点网游的意思。
  
        所以说，在下是穿越到以网游为蓝本的世界了么？秦渊腹谤。
  
        “嘛，看上去还不错，不那么奇怪了，而且还有点小帅。”离裳叉手笑盈盈地评价，“这是我预备女扮男装的时候用的，按我的身材做的，你能穿得上，看来还蛮瘦的嘛。”
  
        “嗯，我也觉得。”秦渊违心地说。
  
        “说起来，你现在是何阶等啊？感觉你挺厉害的，那个原石巨兽也是世间少见的怪物了，我倒霉遇上它以后几乎是以死马当活马的心态召唤魔物只求脱险的，没想到它居然看了看你直接跑了。”
  
        “你确定它不是忽然意识到我们两个不好吃所以才走的么……嘛，阶等什么的我也不清楚，我不知道如何和你们世界的力量体系换算。”秦渊装出一副也有等级的样子说。
  
        接着两人便一同穿越重重林障往集合点走去，走了有一个多小时他们才远远地看到火光与烟，忙加快速度返回，随后在一个小湖旁看到了一处宿营地。
  
        宿营地里有五个人，两位少年三位少女，都容貌姣好，体态匀称，且皆为东方面孔，秦渊疑惑地皱起眉来，心说你们异界人类真是奇怪，三男三女一共六个人跑到那么危险的森林里来，还真不怕死啊，不说凶兽之类的，假如碰上一群经验丰富的悍匪，要上演的可就是里番剧情了。
  
        “衣学姐！顾学姐！左大哥，史老板，还有小龙人！我回来啦！好险好险，我遇到怪物了，差点回不来！”绕过小树林，离裳一溜烟往宿营地跑了去，热情无比，秦渊默默地在后面慢慢跟着，他已经打算当一个安静的失忆症患者了。
  
        “怪物？什么怪物？”正在火堆上烤两只野鸡外加一只羊的壮实少年转过头来警觉地看着离裳。
  
        A…W
  
        “唉唉唉！史老板，说来你可能不信，我遇到了原石巨兽！天啊，我也没想到它本尊居然长得那么大，而且魔力浑厚，全身都是坚硬的石头，别说打败它，它只要随便打个滚都能把我碾死！好在它忽然离开了，大约是受了什么惊动吧。”离裳把法杖插在地上，说得眉飞色舞，手舞足蹈，秦渊静静地看着，心想这个小姑娘还真可爱。
  
        话说回来，这个位面颜值水平真高啊，眼前的三位少女，假如放在地球都是称得上一班之花的存在。秦渊想着看了看在湖边说话的两位少女，其中那位长发瀑悬，柔顺及腰的白衣少女却是鬼使神差地也看向了秦渊。
  
        紧接着，秦渊便听她开口问：“离裳，那个人是？”
  
        “他啊，他是我在森林里捡来的，好像失忆了，迷迷糊糊地什么都不知道，只记得叫秦渊，还带着一把古怪的刀。我看他可怜，所以带着他和我们一起走。”
  
        “原来如此。”
  
        “秦渊，你过来，我给你介绍。”说着离裳拉着秦渊的袖口把他拽到了宿营地外，指向方才问话的白衣女子，“她叫衣信羽，是我的学姐。”然后她又指向了白衣少女身边的梳着高高马尾辫的黑衣少女，“她叫顾盼夏，也是我的学姐。”接着她指了指蹲在火堆边烧烤的少年，“这位是史旭泽史老板。”再后来，她指向在营帐里叼着草用小斧头劈柴的纤细少年，“他是龙小仁，人称小龙人。”最后，她点向了正对着一口小鼎不知道干嘛的蹲伏着的高大少年，“他是左明堂，我的学长。”
  
        “这位是秦渊，我捡来的，以后跟着我混了。”离裳拍了拍秦渊的肩膀，结束了她的发言。
  
        在晕乎乎地接受了一大摞介绍之后，秦渊习惯性地向他们鞠了个躬，众人或眯眼或皱眉或是面面相觑，然后皆站正了向他作揖。
  
        卧槽，原来他们现在惯用的礼节是作揖嘛！大意了！看他们一副学院风满满的样子，还以为礼仪会比较偏向现代呢。
  
        “失忆的人啊……还带着刀……”龙小仁手起斧落再度劈开一块柴，然后神往地仰着脑袋说，“听上去好帅。话说秦兄，你还记得你是何阶等吗？”
  
        等等，你们世界的人是不是有毛病啊，上来就问阶等！
  
        “不记得了。”好吧，我承认这很重要，秦渊腹谤。
  
        “那你记得如何战斗吗？”
  
        “还记得一点。”
  
        “失忆、带刀、记得战斗……好有话本里的人物的感觉！”龙小仁望着天说，然后猛地压下脑袋，看向左明堂，“左大哥，以你的修为，看得出他是何阶等么？”
  
        “……看上去……不到灵者。”左明堂微微皱眉，刀削斧劈般坚毅的脸显得分外严肃。
  
        “没关系，等出了森林，找个地方测试一下便是。”顾盼夏说，声音清冷，在三位女子中，她大概是最引人注目的一个了，因为衣服分外紧，身材也特别好，要什么有什么，而且从言行判断，她的性格也理所应当地是清高的类型。
  
        “嘿嘿，其实想要谈谈他的底细还有别的办法啊~哈哈，你们应该知道的吧？”说完，离裳转过身，对秦渊挑眉一笑。
  
        秦渊顿时心想，糟糕！
  
        “你是想和他比试比试？”顾盼夏问。
  
        “对啊，用真刀真枪的决斗测试一个人的实力不是最直截了当的办法吗，而且……说不定战斗能帮他想起点什么，也不一定哦？”说到这，离裳缓步后退，慢慢拉开距离，同时，另外五人也放下了在做的事，围上来观看。
  
        “如何，秦渊，我的挑战，你是接受还是不接受啊？”离裳坏坏地笑了笑，问。
  
        林间，湖畔，草地上，严肃的气氛逐渐扩展开来，浸透了在场的所有人。
  
        “好吧。”秦渊点了点头。
  
        初到异界，适应环境，了解一下异界人类的战斗方式还是有必要的。毕竟，越早摸透这里，他才能越快得到行动的主动权。
  
        来吧，准备开打。
  
    
  
    
  
    
第十章 灵武六陆（上）

  
        决斗的双方，离裳左手拄仗于地，右手成爪向天举于身侧，秦渊左手握鞘，右手握柄，下盘成弓步，随时准备杀向前去。
  
        “准备。”衣信羽拍了一下手，说。
  
        秦渊顿感周围魔力流动，向离裳处汇聚，心想这个地方的规矩应该是准备的时候开始蓄力，遂开始吸收魔力，果如楚摇光所言有一种受限的感觉，虽然可以强行提高吞吐量，但未免遭到众人怀疑，他还是克制了。
  
        “开始。”衣信羽再次拍手。
  
        只见秦渊猛地拔刀出鞘，顿时连人带刀化作一道闪光直冲前去，转瞬间已至离裳面前显形，却是挥刀向前的姿态，直接把刀横在离裳颈侧。
  
        闪刀，施展大成功！
  
        离裳不敢相信地瞪大了双眼，连同围观的龙小仁和史旭泽，衣信羽和顾盼夏亦是华容失色，只有左明堂反应比较小，只是微微蹙眉。
  
        可以，这个逼我装得十分成功！秦渊想。虽然修行楚摇光所赠无名刀法已一段时间了，但如何通过注入魔力的量精确控制突进距离，他也不是很熟，这次在异界更是状况不同，未免出了人命，他特地让刀的轨迹避开离裳喉头，仅是从半掌距离外划过。幸好估计成功，方胜得那么干脆。
  
        “我应该赢了吧？”秦渊问。
  
        “……对，你赢了，可是我不服啊，我都没出手！”离裳退了两步，避过他的刀，连连摇头，一脸惊愕与不服。
  
        “……左大哥，现在你觉得，秦渊是何修为？”衣信羽看了看左明堂，问。
  
        “至少灵者两段，可是……真心奇怪，出刀时其气力浓厚非凡，令人惊叹，想必你们也都感受得到，可出刀之前与出刀之后却全然感应不到气力。莫非……他专门修习过隐藏气力的功法？”
  
        “有可能，上阶修炼之人为了隐蔽，多半修有这类功法，想必他的修为还要再高深一些。”
  
        竖起耳朵偷听了两人完整谈话的秦渊心下暗想，原来他们是按照魔力强度判断阶等的啊，既然如此，以后如何隐藏矫饰，他也有了眉目了。
  
        “看起来，是我赢了呢……”稀里糊涂装逼大成功的秦渊故作深沉地点了点头。
  
        “我有一句妈卖批现在就要讲！你用的到底是哪里的邪门刀法！兵阵军城哪一阶的？说说说说说说！”离裳怒气冲冲地对着秦渊的鼻子指指点点，“待会儿我还要和你再战一场！”
  
        “兵阵军城？”秦渊一脸懵逼，“你在说什么？”离裳话里的意思，应该是问秦渊的刀法属于“兵”、“阵”、“军”、“城”四个阶等里的哪一等，换句话说，“兵阵军城”应该类似于玄幻小说里对功法分阶的常见体系“天地玄黄”。
  
        然而秦渊也是接触过二次元的人！“兵阵军城”四阶分野听上去十分类似型月世界英灵体系里的“对人宝具”、“对军宝具”、“对城宝具”的分法。既然如此，“兵阵军城”到底是什么鬼？
  
        看到秦渊满脸问号的样子，众人也先后露出了诧异之色，很快，他们又接连滑稽地笑了起来，好像有人说了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哎，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秦渊无奈地想。即使是以前的他，对任何圈子的资深内部人士碰到圈外好奇之人提出幼稚问题之际扬起的诡异微笑，也是很有感触的。现在一见众人之态，难免有点浑身难受。
  
        穿越到异界已经很烦了，他却还要更上一层楼，双重穿越，百年之内怕是回不了故乡了。虽然混乱魔裔的种族天赋强无敌，按照设定基本上等于给曾经生活在资本社会的他一个金钱无敌的外挂，但他心里还是忍不住低落。昔日故人都已不在，即使外挂到位了，他又能现给谁看？又能改变什么曾经力所不能及的事呢？
  
        “兵阵军城乃是最基本的功法等级，我观你修为不凡，你不可能不知道吧？”左明堂友善地提醒，“你知晓如何比武，不该忘了这个？”
  
        “也许他以前是山里人，有一位神秘高手教导他，偏偏这位神秘高手性格诡异，不喜欢兵阵军城的分发，所以没教他。”龙小仁凝眉深思了一阵，蛮有把握的说，他的脑洞，让秦渊震惊。
  
        同道中人啊！
  
        “额，我不记得了。”秦渊还是装作懵懂呆愣的样子，企图糊弄过去，“我……我连我的招数叫什么名字都不记得……”
  
        “莫非是一位训练有素的失忆刺客！”龙小仁大惊，“好厉害的出场背景！”
  
        没错，我也觉得我的人设很强，继续夸！秦渊想。
  
        “灵者两段啊……”衣信羽喃喃。
  
        “你们又是何阶等？”秦渊问。
  
        “嗯，我与衣学姐是灵者三段，离小妹、顾盼夏和你一样是灵者两段，龙小弟和史老板都是灵者一段。”左明堂说。
  
        “原来如此……多谢前辈为我解惑。”
  
        “我说……带上他，你们不觉得危险么，万一是个心有不诡的歹人怎么办？”顾盼夏叉手抱着胸，在一旁冷冷地说。
  
        这个女人可以啊！秦渊心想，这位叫顾盼夏的女子很有危机意识，行事风格可比其他人靠谱多了。
  
        “无妨，我看人的眼界还不错，秦渊小兄弟不像是坏人。”左明堂如是说，“方才的比试他已经表现了实力，且不说一位灵者三段无法与我们一众人抗衡，假如他有隐藏了实力，何必不做的再模糊点，或者直接动手？”
  
        “行行行，左大哥你说得总有道理。”顾盼夏不耐烦地摆了摆手，随后白了秦渊一眼。
  
        秦渊也不敢和本地土著怄气，他顺从地向顾盼夏低了一下头，不想顾盼夏看了反而心生不悦，竟是随即转身离开了。
  
        看到顾盼夏丝毫不给面子地离开，左明堂也是无奈，他苦笑了一下，说：“帐篷我带了备用的，借给你用，今夜你且在我帐篷边支了它，好好休息吧。”
  
        “谢谢。”秦渊由衷地感谢。左明堂实在是一位和善温柔的邻家哥哥型人物，即使是秦渊这样的地球屌丝、魔界萌新都不得不心生感动。
  
        ZS
  
        却见人称史老板的史旭泽不知何时已回到了火堆边接着烤肉，他抬起手挥了挥，对众人说：“晚饭好了，快来吃吧。”
  
    
  
    
  
    
第十一章 灵武六陆（中）

  
        不久后，众人先后赶到了火堆边围坐下来，史旭泽也从黑蟒腰带上青鲨皮刀鞘里拔出一把锋利短刀，着手切割烤肉，他的刀法非常纯熟，右腕翻覆之间，短刀流畅游走，丝毫不曾在骨处卡顿，隐隐还有光影残留。
  
        很快，史旭泽已从烤架上的山羊状异界生物身上分出肉片，码在了早先准备好的盘子上，分给众人。秦渊道了声谢，接过左明堂递给他的盘子和筷子，夹取送入口中，咀嚼品味了一番，感觉山羊状异界生物的烤肉和地球上的烤羊肉似乎没多大区别，只是他隐约从肉片上感受到了一丝灵力的残留。秦渊当即暗叹，灵力在这个世界上还真是无处不在。
  
        “先前听你们所言，似是学院之人？”吃着烤羊肉，秦渊问。离裳虽然和他说了这个世界的大概，但对六人背景的细节，他还是一概不知的。
  
        “你还知道学院，看来也不是山里隐居的少年啊。”史旭泽淡淡地说。
  
        “我……”
  
        “不错，我们正是学院之人。”左明堂笑道，“不知秦小兄弟可否知道林外地理？”
  
        “林内的地理我都不知。”
  
        “好吧……既然如此，想必闻名天下的自由联邦希岚你也不知咯？”
  
        “是的。”
  
        “嗯……我们是自由联邦希岚学院区符文学院的学生。”
  
        “符文学院可是名牌修行学院哦！”离裳忍不住插嘴。
  
        “那么你们……为何在此？”秦渊又问。
  
        “嗯……为了完成作业。”左明堂解释，“龙小仁、离裳和史旭泽都是新生，在开学之前，他们需要在诏月森林修行一段时间，取得诏月隐修会盖章的文书。至于我和两位学姐，接了学院的任务，要带新生，保护他们的安全。”
  
        “在诏月森林里探险，挺危险的吧？”秦渊皱着眉问，“之前我们遇到了厉害的怪物，深山老林之地，感觉藏匿危险分子也很容易。”
  
        “诏月森林也是历史悠久的试炼地带了，其中多有各方据点，这次我们是走的太深了点，不过没关系，我们很快便会回到安全地带。”
  
        “这样啊……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想要上符文学院，应该需要经过考核吧？考核在何时候啊？”
  
        “哦？你有兴趣入学？”左明堂忽然来了兴趣，眼睛也亮了，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坐得更正，然后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渊，“符文学院与诸国合作，在一些主要城市里设立办公室，考核报名的学生。离小妹他们便是如此入学的。如果是你的话，恐怕还要再等一年。”
  
        “行吧，只是我暂时无处可去，希望可以到希岚碰碰运气。”秦渊说。
  
        “可以。”
  
        “虽是失去记忆，刚刚苏醒，但秦小兄弟的头脑还是很清醒的啊。”衣信羽忽然说，却也不看秦渊，只顾望着远处的湖泊。
  
        “呵呵，左大哥何不把另外一条路告诉他？”顾盼夏怪笑着说，“年龄符合要求之人，在诏月森林深处取下一只悬赏魔兽的头颅，带到希岚，便可进行特别测试，你忘了么？”
  
        “未免太难了，还是不要害人了。”左明堂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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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找到悬赏？”秦渊却问。作为一个现代地球的学生，他最熟悉的环境便是学校，要想在这个世界生根发芽，还是从学院入手最好，这个机会，他无论如何都是要试试的。
  
        左明堂意外地看着秦渊一会儿，然后说：“明日我们可以赶到一处修士据点，据点外的公示墙上可以找到悬赏。”
  
        “额，说来惭愧，我对魔兽相关的信息，也不记得了。”
  
        离裳也不说话，随手掏出一本《魔兽学入门》塞到了秦渊怀里。
  
        “谢谢。”秦渊感激地低了一下头。
  
        “我的天，什么都不知道，莫非是域外之人？”当龙小仁说出他的猜测后，他的嘴都仗成了一个O型，闭都闭不上，显然，他成功把自己惊呆了。
  
        “你脑洞真大。”离裳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他，只有秦渊察觉到她的眼神有点虚.秦渊确实是域外之人，而且小邪教徒离裳也是这一点的。所以，要不要找个机会杀人灭口？秦渊恶意满满地想。
  
        左明堂无奈地看了龙小仁一眼，说：“无须胡思乱想，话本里的事哪里是那么容易发生的。”
  
        闻言，秦渊心里又念道，所谓无巧不成书，你们这种世界遇到一个穿越者不是很正常么，我一个无产阶级无神论强行被穿越才叫崩溃好不好。想着，秦渊翻开了《魔兽学入门》，不得不说这本书从封面到目录再到内容，都很有大学教材的韵味，以至于看到里面对各种牛鬼蛇神的解说，颇有种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味道。
  
        用一本地球的著作形容的话，就是《山海经》。作者泡了壶茶，坐在塌上，向你娓娓道来有一种生物，叫声像婴儿，昼伏夜出喜欢吃人，吃了以后可以长寿，而且你看作者的表情完全是在研究科学，还不是搞幻想创作的。
  
        可以，这很玄幻。
  
        “话说回来，进入诏月森林深处狩猎魔兽，实在是危险的事，秦小兄弟真的不必如此拼命，等到了希岚，凭秦小兄弟的身手找个差事也不难。进入学院的事，完全可以晚一点。”左明堂说，“不知小兄弟可还记得自己的年龄？”
  
        “年龄啊，不清楚，应该是十七吧。”
  
        “十七啊，倒是和学弟学妹们同年。”
  
        却听离裳不悦地哼唧：“扯淡吧，他十七？我怎么觉得他比我大呢。”
  
        “我是十七……我一直都是十七。”秦渊一本正经地说，接着还动作幅度略大的左顾右盼了一番，想看看有没有一个年龄未知的紫袍少女冲上来暴打自己一顿。结果很显然，没有。
  
        老哥，稳。秦渊心下自语。
  
        随后，秦渊又向众人问起了六块大陆之事，先前从离裳之处问到的，到底初来乍到，难以理解。离裳也不说话，甩手拿出一本《天下地理》塞进了秦渊怀里。
  
    
  
    
  
    
第十二章 灵武六陆（下）

  
        手中有了这个世界的教科书，加之左明堂侃侃而谈，秦渊终于对此世地理有了一个大概且还算清晰的认识。这个世界的六块大陆，煌洲、艾斯卡姆、奎塔斯、北烈境、翡翠境、极乐海，合称灵武六陆，既然以灵与武为名，可想而知这个世界的原住民对灵力的依赖，与对暴力的推崇。
  
        灵武六陆的布局十分类似地球，煌洲、艾斯卡姆东西相连，类似欧亚大陆，其间各种文明方位排布却也与之仿佛，只是诏月森林的所在之地，煌艾大陆交界之南的雀罗次大陆之北，换算到地球上竟是北印度，东南海外却又没有锡兰岛，与之同音的希岚在大陆南端的海岸边。按照左明堂的说法，在百年三尊的修行昌盛之世，天下列国往来频繁，其中煌艾大陆东西两边之人纷纷向雀罗移民，造就了当下雀罗北方十六雄国割据，南方自由联邦结盟的局势。
  
        煌洲之名，秦渊一听便知与东方文明有关，左明堂、离裳六人都是煌洲西府之人，虽然煌洲也有很多修行的宗门教派，但六人更喜欢新兴学院的自由风气，所以全都选择进入希岚的符文学院。
  
        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说，在这个修行阶级等于学历的时代，他们都是高材生。
  
        艾斯卡姆和煌洲一样，都可以说得上是地球文明的变种，只是艾斯卡姆变的乃是西方文明，无论是奥道、君庭两大帝国，还是数不胜数的诸侯、骑士，亦或三大教廷之争，都给了秦渊满满的既视感。
  
        然而与地球上的欧亚大陆不同的是，煌艾大陆没有连接一个类似非洲的大陆，至少没有连接一个完整的非洲。在艾斯卡姆的西边，穿过汪洋大海，乃是奎塔斯，听名字就很彪悍。事实上，奎塔斯也的确是一个环境恶劣的贫瘠大陆，在这一点上和非洲还很像，只是奎塔斯少有人类，那些形似野兽的文明生物才是奎塔斯的霸主。
  
        翡翠境在煌艾大陆东南，换算到地球正是澳大利亚往西挪一块的方位，秦渊听到这个名字的第一时间便觉得与精灵有关，果不其然，翡翠境之得名，乃是因为北岸无暇翡翠一般的大森林，而这正是精灵的故乡。
  
        北烈境，顾名思义，北方烈风汹涌之境，穷山恶水，一年的时间里有一半都在飘雪，雪原兽人、黑暗精灵与暗裔幽魔三族鼎力，时不时越过峡海进犯艾斯卡姆与煌洲。
  
        至于极乐海，实际上是一片还未充分探明的群岛，正因为开发程度不高，神秘的岛屿与未出世的部族很多，极乐海有着无尽的机会，被称为航海家与冒险家的乐园。
  
        秦渊对着《天下地理》上的地图看了很久，无疑，希岚之所在可谓天下腹心，从希岚启航，南可至翡翠境，西可至艾斯卡姆，再往西又是奎塔斯，东可至煌洲，再往东又是极乐海，从希岚启程一路北上，向去北烈境也很简单。
  
        六陆通衢，天下名港，希岚啊希岚，当真不可小觑！
  
        餐后，左明堂、离裳六人各自回帐，打坐修行，秦渊也趁机在河边盘腿坐下，闭目冥想，细细感受此世不同。
  
        自从在混乱魔界初步理解了魔力的存在后，秦渊基本掌握了魔力的操纵很感知，然而到了灵武六陆，他油然而生一种异样感。
  
        这个世界的魔力，太过精纯了，即使是初来乍到的秦渊都能清晰地辨别出各种魔力之间的不同，显然有着属性的差别，在浓度上又稀薄到难以接受，相比之下，混乱魔界的魔力浓到仿佛混乱魔裔们是在石油里行走，而且魔力十分混沌，简直是一锅乱炖，把各种属性的魔力以揉搓彩色橡皮泥的姿态汇聚到起来，终于变成了黑不溜秋的丑陋存在。
  
        秦渊像在混乱魔界时一样操纵魔力，进入体内，然后任凭魔力流泻而出，一连运行了半个小时，一点变化都没有。秦渊无奈地抬起了头，楚摇光所言不虚，混乱魔界果然只有操纵魔力的能力，却不能储存魔力。按照离裳的说法，他们的修行大道，首先需要结成灵蕴——这玩意从事实上来讲很像某本著名网文里的设定“斗之气旋”，但又不太一样。
  
        在结成灵蕴之前，此世之人也可以操纵魔力，但流量十分有限，而且魔力会飞速流逝。他们需要把魔力吸收到一定强度，然后进行改造，使之升华，成为灵蕴这种形而上的事物，灵蕴可以聚存灵力，对灵力进行更复杂的加工，对修行之人进行全方位的从量变到质变的强化。
  
        在灵蕴结成前，修行像是在爬冰坡，结成之后，才是在上楼梯。灵蕴，正是此世修行文明的根基。
  
        秦渊不得不叹，此世土著，恐怖如斯。毕竟他作为混乱魔裔，根本结不成灵蕴。更倒霉的是，他即使在混乱魔裔里，也只是一介萌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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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很尴尬了。
  
        想到这，秦渊也懒得再做无用功，他从贴身衣袋里取出了楚摇光送他的《劫灰迷津录》翻阅起来，想要看看有没有老司机的指点，他打开目录，忽然眼前一亮，他切切实实地看到有一卷的名目乃是《修界》，虽然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但他还是很快翻了过去。
  
        迎面而来一行大字，看得秦渊当即懵逼。
  
        “三千世界多有修行之境，境中生灵，唯知暴力，形同野兽蛮夷，劣欲之心，妄争神辉。但入境，乱魔尽可以为玩物，屠戮作乐。”
  
        在短暂的呆滞后，秦渊长叹一声：“多大仇啊！”
  
        不同于现代地球以权力与金钱为表现的力量终究来源于社会结构，一旦失去人心，从内到外，从上到下，处处都是用脚投票的异见分子，分分钟让社会结构震动，力量也随之削弱。即使一个体系的强权在短暂时间内无法撼动，长久以后的腐败与任何一次灾难来袭、强敌入侵，都会导致整个结构崩塌。
  
        所以，在没有修行体系的地球，道德的力量还是十分强大的，只有悦纳大多数体系成员，集体与个人才能有长久的昌盛和更大的进步。
  
        但在有修行体系的世界，一切都变了，一个人的力量就是一个人的力量，不会随着体系的崩塌毁去，因此道德的作用更加渺茫。秦渊深知这一点，但杀之作乐这种完全不把土著当人的行为，他还是有点受不了。
  
    
  
    
  
    
第十三章 冒险家据点（上）

  
        幸好，《劫灰迷津录》修界卷的前言之后的内容还是很温和很有条理的，没有了太重的感情因素，其中记录的知识也随之变得翔实可信了。
  
        所谓“修界”，指的是万千世界里存在修行体系的世界，这些体系全都有着固化、稳定、难以跨越的特点。《劫灰迷津录》记载，修界生灵通常存在着一种混乱魔裔称为魔核的事物，在不同文明的语境里，魔核有着多种多样的名字，比如丹田、功体、气旋、回路等等等等。混乱魔裔因为种族特性无法炼出稳定的魔核，但仍然可以依靠无限提升的魔力吞吐速率凝结魔核，然后转接到别人身上。
  
        随随便便把强大的修为送给脆弱的修界生物，看着他们自相残杀，可以，这很混乱，这很魔裔。
  
        不过事实上秦渊对书中所写的不是太懂，至少现在他完全不知如何在灵武六陆魔力稀薄，魔效受限的境况下凝结魔核。
  
        随后，秦渊又在《劫灰迷津录》修界卷看到了和隐藏身份有关的段落，上面说有很多修界存在着隐藏在幕后维持秩序的神以及位面的意志，混乱魔裔太过招摇地利用力量很可能引起神降世讨伐或是遭雷劈。
  
        为了保证混乱魔裔祸害异界的可持续性，混乱魔裔最好隐藏身份，有节制地使用力量，另外，每个修界的原生功法都很适合各自位面的实际状况，为了祸害异界的效率，混乱魔裔也可以先装作常人混迹其中，学习一番，日后到了其他世界，也可以用上。由于魔力强大往往是修界判定阶级的依据，因而混乱魔裔可以依靠有意识地控制魔力强弱，装作一定阶等的人。
  
        至于如何量化确定魔力强弱，还要看相应异界的现状。
  
        秦渊在理论上轻松理解了《劫灰迷津录》的内容，但是在实际操作上，他依然是半点都不懂。力量强弱的量化需要测量，测量又需要工具和标准，怎么找到呢？想要学习本世界的功法，又如何找到渠道呢？
  
        秦渊很烦，很无奈。
  
        想到这，秦渊也是累的不行，恰逢身后传来踩在草上的轻盈脚步声，他连忙把《劫灰迷津录》收好，回头一看，原来是离裳。
  
        离裳也不说话，直接把手中捧的书塞到了秦渊面前。秦渊接过一看，却是一本线装古书，名字为《玄灵榜》，和之前的学院教科书大相径庭。
  
        “这是？”秦渊问。
  
        “真不知你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什么都不动，所以我只好让你从头学起。《玄灵榜》乃是亘古以来第一部修行典籍，由一位无名修行者所著，九阶之分便是书中所创，一直沿用至今。当初人类还处在蛮荒时代，修者鲁莽地练习，作为部落的君主与将领与魔兽、敌对势力鏖战，兵阵军城四阶功法之分也是在那个时代出现的，随着时间推移才有了界阶术法的说法。可以说，《玄灵榜》是修行大道正式展现在世人面前的一部启蒙书，它对修炼九阶之上的终极，主宰的预言至今仍是天下豪杰追寻的至高理想。虽然因为成书救援有些许谬误与落后之处，但作为入门是再好不过的了。”离裳说。
  
        秦渊边听离裳说，边点着头翻看《玄灵榜》，心中却是暗暗慨叹：你们一个世界的至高理想，放在混乱魔界却只是一次异邦人的死亡，可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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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秦渊已经在看书了，离裳也不想多打扰，转身离开。秦渊见了连忙喊：“离裳！别走！”
  
        “嗯？叫我干嘛？”离裳转过身，疑惑地望着秦渊。晚风徐徐，吹动了离裳印花的袍袖与裙摆，在飘舞的落叶与湖面倒影的天上明月之间，分外动人。
  
        “我一人怪闷的，你陪陪我呗。”秦渊挤出一丝微笑来。
  
        “……卧槽，你有毒吧，大晚上湖边孤男寡女待在一起，你想干嘛啊？”不知是嫌冷还是美少女对疑似变态的生物的本能反感，离裳突然缩手抱在身前踮着脚跳了两下，眼神警惕，“你在想什么啊？”
  
        “今夜月色很好，想找漂亮的小姐姐一起坐一会儿很奇怪么？”秦渊苦笑。
  
        “我的天，我是不是在做梦？寿夭啦！我居然给我召唤出来的恶魔撩了！”离裳惊讶地望着夜空自言自语了起来，然后又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喂喂喂，我可不是随便的女人，还有，你撩妹技术好烂！”
  
        “因为烂，所以要练啊。”秦渊表示他也很无奈。
  
        “我的天，你在原来的世界也是这样强行和妹子套近乎的吗？”离裳再度惊呼。
  
        “不啊，那个时候我可沉稳了。”
  
        “所以你现在是怎么回事？”
  
        “可能是你比我以前身边的女子漂亮，也有可能……是我有底气做一些以前不作他想的事了。”秦渊摇头苦涩地笑了笑。
  
        “咦，听上去真可怕。我先去找学姐玩了，你……回见，哦不，明天早上见。”
  
        离裳摆着手离开了。
  
        晚风未止。秦渊收好《玄灵榜》，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即走向左明堂的帐篷。左明堂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备用的帐篷和一种用灵石充能驱动的提灯交给秦渊，秦渊借走帐篷搭好，借着灯光阅读《玄灵榜》，发现里面居然还记载了一些基本的术法。
  
        秦渊随即按照书中的指导修习了一番，不得不说还挺实用的。秦渊对魔力基本上可以说是入门，施展刀法全凭刀鞘，此外至多用魔力加强一下身体，增加一下劲力，之后再无别的招了。
  
        然而《玄灵榜》在手，其间内容浅显易懂，秦渊很快学会了一招灵武六陆初学者常用的基本术法，“执器初式”一卷中的“剑气诀”，兵阶中级，效果是用武器打出凶猛的气流，十分朴素。
  
        秦渊情不自禁地带着刀走出帐，把提灯放在一边，试验“剑气诀”，他先是只投入少许魔力，然后往草上连鞘挥刀，却见一道微风吹过，小草摇动。秦渊开心地笑了起来，加大魔力之量，又往树上挥去，这次耳畔破空之声轻鸣，树上。断下几根树枝来。最后秦渊更进一步注入强大魔力，甩手挥鞘，竟见一株小树从中折断。
  
        下一刻，秦渊身后一片躁动，回头看，竟是六人都钻出了帐篷，疑惑张望。
  
    
  
    
  
    
第十四章 冒险家据点（中）

  
        发现惊动到了众人，秦渊连忙对六人低头歉笑，然后钻回了帐篷里，临进去前却听到龙小仁对左明堂感叹：“大晚上都要练功，秦渊很刻苦啊。”
  
        闻言，秦渊忍不住苦笑，他在地球上逃课抄作业之类偷懒的事做的也不少了，哪里算是一个刻苦的人，要说兴趣方面的事，却是废寝忘食，但该玩的也不会少的。说白了，他之所以会练灵武六陆的术法，主要还是因为好玩。
  
        回帐后，秦渊也累了，连忙睡下，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左明堂叫醒了秦渊，众人收拾完行李，再度上路，至午后已到了一处冒险家据点，远远看去，却是一副西部片里牛仔酒吧的模样，门口还真拴了两匹马和一只不断用喙戳土的大怪鸟。在一片森林之中散发着少见的人类气息。
  
        秦渊见了忍不住长叹一声，自从穿越以来，先是在不毛之地混乱魔域，之后又到了探险的森林里，举目所见皆无社会的踪影，让从小生活在和平都市的他很不习惯。如今虽然只是见到一处小小的据点，但也让他重新和社会取得了联系，虽然是另一个社会。
  
        左明堂引众人进了据点旅馆，秦渊看了看，发现里面依然是西部牛仔酒吧的风格，只是还有一些餐桌，衣信羽领众人找位子坐下，三男在桌东，三女在桌西。左明堂到吧台点了单，然后回到桌边，对众人说：“秦渊小兄弟想要猎杀魔物，还是需要同伴的。我且去隔壁佣兵公会看看有没有正要入林狩猎的佣兵，如果有的话联络一下，你们且稍等片刻。”
  
        说完左明堂便离开了，秦渊一排脑袋，说：“他不提我还忘了，我要去看看有哪些魔兽在悬赏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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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刚起身要走，离裳却伸手攥住了他的衣袖，神色愁容，只是说：“你等左大哥回来再走吧。”
  
        “为何啊？”秦渊很奇怪，他左顾右盼，只见衣信羽一动不动地望着桌面，顾盼夏托腮望着窗外，脸色都不好看，至于史旭泽和龙小仁投来的目光，也有让他留下的意思的。
  
        “怕烦……”离裳说。
  
        秦渊疑惑地转身看了看四周，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餐馆里的顾客们多是衣着粗犷莽野的男子，有披兽皮的，有麻衣陈旧色深的，还有袒胸露肩的，似乎是长期在森林内外打拼，他们时不时有意无意往这桌瞥一眼，从眼神到表情都写满了调戏和挑衅。秦渊终于明白离裳在担心什么了，三个漂亮的女学生在异国森林里总归是有危险的，在一个武力为尊、道德无用的世界里碰到一众粗野男子，更是气氛微妙。
  
        减去左明堂，加上秦渊，六人三男三女，虽然实无情侣关系，但也正好平衡，要是秦渊现在离开，平衡打破，说不定据点里的男性客人会觉得有机可乘，上来搭讪，到时候便很烦躁了。
  
        会意以后，秦渊重新坐了下来，闲着没事的他胡思乱想，先前与离裳交手，靠着刀法效果一招定胜负，虽然畅快，但无法帮助秦渊理解灵武六陆的战斗方式，可以说是没有意义。所谓实战是最好的学习，他也应该想办法多找点架打，熟练战斗技巧了。
  
        既然想要打架，问题又回到了网络小说里经常出现的三个词，装逼，打脸，拉仇恨。
  
        装逼？秦渊不大会，闲着没事花式自吹自擂他还是很羞耻的。
  
        打脸？有点意思，打击装逼人人有责，可是他作为一个没有等级的魔裔萌新，对一切都一知半解，又拿什么打脸。
  
        拉仇恨？没有神器也没有女朋友，高级功法也没有，也拉不了仇恨啊。
  
        秦渊想着想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身为域外天魔，虽然是个穿越的新手，但放在灵武六陆应该也能算得上是一个boss了，玄幻小说里大boss一般背景庞大，他是不敢指望，但是混一个小boss的身份应该可以。只是……只是……假如秦渊真的在一本小说里，主角是谁？他用何战斗？火焰？剑术？符阵？系统？还是更猛的外挂？主角是何出身？也是穿越？还是重生？
  
        忽然，秦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莫非，我才是主角？同桌五人都被秦渊一惊一乍的动作吓到了，看见他鬼畜的表情，更是齐刷刷甩过一个看白痴的眼神。
  
        不对！秦渊又想，如果他是主角，出场设定未免太诡异了点，第一次穿越到混乱魔域成为混乱魔裔，得到强大力量还很正常，但混乱魔域都是一帮力量无上限的人，用秦渊的话形容一下，三十万个琦玉老师大乱斗，未免反而使得力量本身太掉价。再次穿越到灵武六陆，女子对秦渊态度都不大好，倒是左明堂对他关怀备至……等等！
  
        秦渊惊讶地把嘴挤成了“O”形，他也不是不可能当主角，只要灵武六陆是个耽美文的世界，完全没问题啊！
  
        等等……也不对，耽美文的主角不应该是高颜值的翩翩公子么？
  
        所以还是boss这个定位比较适合我。最终，秦渊敲了敲桌子，做出了他的判断。
  
        正在秦渊用发散性思维胡思乱想的时候，左明堂也领着一位红绸黑甲金冠的高马尾高挑女子走到了桌边，她的身后还插着一把长枪，神情淡漠，英姿飒爽。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秦渊，神秘刀者，擅使倭刀，就是他想要入林狩猎魔兽，夺得符文学院的面试机会。”左明堂笑着介绍。
  
        秦渊闻言转身一看，眼前又是一亮——我勒个擦，这衣甲风格，咦，天策军娘？再看女子身后，据点内众位男客，纷纷转过头，不再看来，可女子明明无论容貌还是身材都很赏心悦目，既然如此只有一种可能了——这个女人凶名在外！大家都很怕她。可以，这很御姐。
  
        披甲女子冷淡地望着秦渊，察觉到他一脸在看大戏的表情，嘴角微陷，竟是现出了怒容。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李绯纱，龙霄府左白虎卫枪者，如今在外历练，现在是行走于诏月森林内外的自由佣兵。”
  
        里飞沙？秦渊又现惊容，里飞沙不是马么？等等，马……马是骑的……滚，秦渊你在想什么？
  
        却听李绯纱泠然喝道：“莫说废话，出来，战个痛快！”
  
    
  
    
  
    
第十五章 冒险家据点（下）

  
        一言不合就打开？秦渊今日惊讶得十分频繁，虽然明白修界人类的行事作风出于何种经济基础，但是……为何刚见面就要和他打架呢？
  
        “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呢？”秦渊歪了一下头。
  
        “我们的队伍缺一个人，你想要补上可以，但必须先证明你有足够的实力。”李绯纱的语气依然冷淡。
  
        实力？这个词用得好！
  
        “走你！”秦渊愉悦地挑眉一笑，扶案立起，李绯纱亦不多话，转身走向据点外，秦渊也是随之跟上。身后众宾客熟练地放下吃食，跟着走到了外面，表现出了一代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看热闹的应有素质。
  
        行至据点外的夯土长街，李绯纱取下长枪，绕腕转了一圈，斜持身后，登时灵风四散，吹动女子劲后青丝，武家之凌厉风采显露无遗。
  
        作为一名对萝莉控深恶痛疾的资深姐控，秦渊忽然有一种开始表演的欲望——就是现在，向前一个飞扑跪地滑行，大喊一声：“女王请蹂躏我吧！”然后让李绯纱飞起一脚把他提出三十米外，喜剧效果满分。
  
        额……不对，打架呢，严肃点。
  
        回过神来，看到对方霸气侧漏的起手式，毫无武学背景的秦渊无奈地暗叹一声，压低身体，微微前倾，左手抓鞘，右手握柄，也是做好了战斗准备。
  
        “两位请准备，三、二……”左明堂站在门口，为两人的比武报幕，“一！”
  
        话音刚落，秦渊拔刀出鞘，正是闪刀之式，却见李绯纱旋枪前刺，刹那间，两人皆身形虚化，秦渊为光，李绯纱为影，相对袭去，擦肩掠过，待到两人重回事态，却是秦渊单手握刀，直对圈外一位捧着面围观的路人，李绯纱双手持枪，斜指坐在台阶上啃薯条的观众，，两人背对着背，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龙霄枪谱，破军式，枪影风行，兵阶上级。对煌洲诸多宗门武学稍有研究的左明堂暗念着李绯纱使用的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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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只是第一回合的交锋，不分胜负，但秦渊心下已是震惊，先前他用闪刀一秒压制离裳，本以为是个绝妙的起手式，在灵武六陆术法里应该也是罕见的。没想到啊没想到，李绯纱居然也会一招相似的，而且英雄所见略同，全都用作了起手！
  
        秦渊不敢怠慢，当即收刀回鞘，一边转身戒备，头才刚扭过去，便看到李绯纱头也不回，把枪越过肩甲往回一戳，枪尖银光闪动，俨然是一副要打出远程攻击的架势。
  
        当即，秦渊扭动鞘上滚轮，把刀式切到茧刀，积蓄灵力，只等李绯纱枪尖银芒暴涨，飞速延伸刺来。但见秦渊把刀出鞘，顿时，周遭凭空现出锋锐风刃无数，激烈震荡，包裹如茧，宛如千万飞蛾环绕身边扇动翅膀，飘舞不息。银色枪茫撞上刀气之茧，好似子弹打入泳池，又像弓箭射入玻璃，细小的风刃层层破散，银色枪茫也越发削弱，最终化为一阵气流，吹起了秦渊的刘海。
  
        龙霄枪谱，破军式，雪蟒吐信，兵阶上级。左明堂默念。
  
        两招交汇之际，李绯纱已是行云流水地扭腰转向，侧首从枪杆之下避过，然后左手重新握到了枪上，又进入了进攻架势，她的手臂与腰肢都十分纤细，一招一式更是尽显灵动之姿，随是使枪，却如舞蹈一般赏心悦目。只是围观之人尚可欣赏，战局里的秦渊却不敢怠慢，他再度插刀入鞘，把鞘上滚轮拨到雷刀，只待对方动作。
  
        李绯纱见到秦渊频繁收刀拔刀，行为诡异，不禁皱起眉来，她左手持枪之中，微微下压，右手握枪之后，轻轻上提，虽然动作小，但对长枪操控的稳固与有力却肉眼可辨，素手持拿之凶器，望之便觉沉重锋锐，可碎骨贯体。
  
        又见李绯纱双膝半曲，压低身形，犹如即将冲出草丛进行杀戮的草原猎豹，秦渊感受到李绯纱的方向灵力生聚，形成了一个肉眼不可观察但却可用对魔力的感官探知的漩涡，只感大事不好，接下来的一招，必是李绯纱的杀招。
  
        要不要换用闪刀走位躲避？秦渊心想。
  
        然而李绯纱根本没有给他切换刀技的机会，只见她重重地右腿往后方地上一蹬，双手挺枪猛力前刺，竟是人随枪势直冲秦渊，长靴在地上磨出两道飞尘，枪尖银光凝聚，仿佛一门对着秦渊开火的红夷大炮里飞出的沉重铅弹。
  
        龙霄枪谱，破军式，折关冲阵，阵阶下级。左明堂默念。
  
        眼见长枪飞速刺近，秦渊别无原则，拔刀出鞘，顿起雷鸣之声，刀上劲力猛然暴涨，强大到连秦渊本人都觉得抓握不住。因为秦渊之左手把刀鞘摁在左腰之下，因而出刀之时，刀轨呈从左下划过一个半月至右上，正好在正前方，砍至枪头后一尺处侧杆。
  
        “咣当”一声刀枪相撞之音，洪亮到轻轻松松盖住了方才的雷鸣，刀枪相触之地，灵力剧烈碰撞，炸出汹涌气浪，加之灵力激荡之盛，惊动得圈外围观之人无不色变。余劲反冲，更是把秦渊与李绯纱各自推出好多步。
  
        左明堂暗暗数了一下，秦渊退了五步，李绯纱退了三步。果然还是有点勉强啊。左明堂暗叹。
  
        沿着刀返回的劲力传至秦渊身上，连带着他的身体从外至内振动，先是皮肤发麻，后是肌肉麻痹，再之后是脏腑灼烧，最后连骨头都酥了。秦渊差点没有跪倒下去呕吐起来，他的动作变得很无力，却还是在失去平衡的后退期间把刀收回了鞘中。
  
        下一招，闪刀！
  
        李绯纱连退三步，微微惊讶，但也不知她有何减振之法，居然神色如常，动作不缓，看上去毫无不适之状。她很快换做严肃专注的神情，依然紧盯着秦渊，回枪腰侧，又回到了随时可以攻出的平衡态势。
  
        发现秦渊动作放缓，身形不稳，李绯纱知道敌方破绽已现，正是一锤定音的时机。当即又驱使枪影风行，化作虚影刺向秦渊。秦渊见状，也是条件反射地拔刀，斩向敌我连线的右前侧。
  
    
  
    
  
    
第十六章 帅气军娘带你飞（上）

  
        闪刀出鞘，秦渊又一次连人带剑化作闪光急速前进了一段距离，直至决斗场地边缘，一位围观的男子看着秦渊几乎戳到他胸口的刀尖有点惊讶又有点疑惑地退了一步。秦渊回刀转身，却见李绯纱的枪影风行也施展完毕了，行至秦渊原先位置的李绯纱顺势侧踏一步，转身又对向秦渊，竟是又一次使用枪影风行。
  
        二话不说，秦渊也是拔刀使出闪刀，闪出一条与刚才呈一百二十度的角的轨迹。才停步，惊魂未定的秦渊忙不迭地回刀，头还没扭回去，余光已察觉到一道寒光，吓得他刀还没收完全，便急匆匆地又拔了出来。
  
        秦渊本担心闪刀会因为插入不充分，没有到达应该的深度导致用不出来，然而随着刀的滑动，他还是连人带刀化光闪开，只是闪的距离没有之前远了。
  
        在围观者的视角上，秦渊在场内闪了一个十分完美的等边三角形，充满了棱角分明、学院气浓厚的几何感。在李绯纱的视角上，秦渊一会儿拔刀一会儿收刀，反反复复，一点都不像认真比武的样子，简直是在刻意挑衅。
  
        “小兄弟还真是不简单啊。”左明堂默默地旁观着局势，自言自语地轻叹着。枪影风行和秦渊的无名闪光刀技，都有着突进位移的效果，而且还各自附有虚化与光化的神奇特性，在灵武六陆，此类术法都是耗能巨大的。如今秦渊与李绯纱各自用了四次异化突进的术法，左明堂可以感到，李绯纱已是灵力稀薄，渐渐不支，秦渊却还是灵力流转不绝，实在让人惊叹。
  
        “可惜，败在招式。”不远处，衣信羽淡漠地低语，左明堂听到，忍不住转过头看了她一眼，双目微眯。
  
        发现不完全地施展闪刀也获得了成功，秦渊眉头微皱，忽然两眼圆睁，他的脑海中划过一个爆炸性的想法——是否刀不拔出来也能用出闪刀？
  
        正好背后杀气袭至，秦渊也不多想，把刀猛拔出一半，却感周遭光影模糊虚化，身体飘忽无依，当他再度恢复清晰的感官，整个人已是向刀柄突出的方向闪出了三米，正好避过了李绯纱的一枪。
  
        狂喜在秦渊的心中爆发，他几乎忍不住要笑出声。楚摇光所赠刀鞘用法有一巨大缺陷，便是需要不断拔刀收刀，他在混乱魔域花了大把时间在练于各种情况下花式闭眼收刀上，还几次切到手。作为一个一心秀操作打架的萌新刀者，拥有位移技能的闪刀如今已经毋庸置疑是他的核心技能。既然闪刀可以不把刀全拔出施展，那么，他跑路的速度将可以大大增加！
  
        仅仅一秒之后，他就开始了他的表演，哦不，实验。他握着刀投入灵力，随便朝一个方向拔出一半闪过去，因为刀还在鞘里，他可以迅速把刀收回去，再拔，往复循环，瞎眼苍蝇一般到处乱窜。看得观众是大呼惊奇，李绯纱一脸懵逼僵在原地，看着自顾自地闪来闪去的秦渊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捅，而且，她的脸很快变红了。
  
        帅！沉迷收刀拔刀不可自拔的秦渊多么想畅快地呼喊，他都没有看到视野之外的李绯纱，他只是想要给自己新开发的技能取一个名字，比如，高速活塞随缘突击刀！等等，活塞？是不是有哪里不对？秦渊忽然清醒过来，面露疑色。
  
        这个动作，很不对劲啊！有点阿姆斯特朗回旋加速喷气式阿姆斯特朗炮的意思。
  
        下一刻，围观人群中已是响起一阵猥琐的哄笑声。又听锋刃断空之声从背后袭近，气流涌动，秦渊连忙往侧面一闪，扭步回望想要戒备。然而当他看到李绯纱依然稳稳地持枪站在原地时，他知道大事不好了。
  
        刚才的刺声与气流应该是李绯纱先前用过的枪茫远攻之术，李绯纱在明知秦渊可以轻松躲开的情况下施招，又站在原地不动，绝对是骗秦渊的破绽！却见李绯纱挺枪奔刺秦渊，秦渊想也不想，又是往侧面一发闪刀，才刚站稳，一把枪已是刺到了眼前——李绯纱刚刚的一枪居然也是假动作，她在虚晃一枪骗到秦渊闪开后，直接依照刚才的经验判断出秦渊的落点，刺出了极其专注有力的一枪。
  
        秦渊来不及再用闪刀，只好举起刀与鞘，用拔出的小半刀刃挑起李绯纱之枪头，使它从正对秦渊之颈，推到从他左肩上擦过。好不容易躲过一劫，秦渊还没来得及松口气，李绯纱却是顺势突到了秦渊跟前，踏地重跃，把裙甲之下、铁靴之上的膝盖狠狠地捶在了秦渊的胸口，直接把他顶得退飞出去。
  
        在秦渊吃痛倒飞之际，李绯纱又接着反冲的势头收枪，只等决定胜负的最后一次。秦渊虽然给打得眼前发黑，胸前大闷，但也注意到了势头不对，短时间内他来不及拔刀，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收刀归鞘，两手紧握如棍，然后把鞘头往李绯纱的方向顶去。
  
        玄灵榜，执器初式，剑气诀！昨夜才学的招式，今日也不得不赶鸭子上架使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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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鞘头震出一阵沉重劲力，从空中穿过，正中李绯纱之腹，李绯纱顿受重击，倒飞出去，已是无法再刺出决胜一枪。但她却咬着牙翻枪倒握，尾对秦渊，甩手丢出。秦渊躲闪不及，给枪尾又打在了腹部，直接飞到了圈外。
  
        最后一击，直接打得秦渊眼前一黑，身体好似散架了一般，如同路人随手丢弃的一只填有小半包沙子的破木袋，撞倒了几个躲闪不及的人，摔落瘫倒。另一边，李绯纱也是落地后滑了三米，好在没有摔倒，但也踩过了原先的围观界线。
  
        “哇！好精彩的比武！”离裳惊呼，“果然还是旗鼓相当的对决好看！”
  
        在不幸惨遭误伤撞倒的围观者的声声哀嚎中，围观之众纷纷心服口服地点着头鼓起掌来。
  
        “咳咳……我输了……”艰难地坐起身的秦渊捂着发昏的脑袋，勉强开口说。作为从未接触过武学的穿越者，一招之差败在此境的骁勇武者手下，他也没有怨言。当然，主要原因可能还是因为对面是个漂亮的御姐。
  
        李绯纱脚步不稳地晃了两下，好不容易站定，轻出一口气，说：“你……不差，随吾等狩猎去吧！”
  
    
  
    
  
    
第十七章 帅气军娘带你飞（中）

  
        说完，李绯纱也不停留，她走到秦渊前方不远处长枪掉落之处，拾起枪来干脆利落地背回了身后，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开，好似一阵忽然吹到又忽然消失的风。
  
        围观之人自发地为李绯纱让出了道路，在一声又一声“散了”的话语中，围观的人们也先后离开了，只剩下少许向李绯纱行了一会儿注目礼。在秦渊余光之外，顾盼夏首先笑着拉起衣信羽走开，离裳犹豫了一会儿也回了店里，左明堂三人倒是大步迎了上来，把秦渊扶起。
  
        “老铁，稳！”秦渊站稳后，史旭泽拍了拍他的肩膀，赞许地对他竖起了大拇指。
  
        什么鬼？我不是输了么？秦渊很疑惑。
  
        “我输了啊？”他轻声说，也不知是在问别人，还是在问自己。
  
        “毕竟李小姐年长你两岁，有灵者四段的修为，你败了也好理解。”左明堂首先看出了秦渊的疑惑，出言解释。
  
        “嘿嘿嘿，神秘刀者，我知道你放水了。”龙小仁笑嘻嘻地说，“我看你全程都在兜圈子，也没怎么主动攻击，是不是想和母老虎发展一下感情啊。”
  
        “我没放水啊……”秦渊更奇怪了，“堂堂正正败于招式，怎么就成了想和母老虎发展感情了呢？你们平时都有这种套路吗？嘛，虽然真发生点什么我也不会反对……”
  
        史旭泽和龙小仁相视挑眉一笑，左明堂也是笑而不语，共扶着秦渊回了店面。到了桌边，左明堂让秦渊赶紧坐回餐桌旁的陈旧沙发上，然后独自在靠外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迟来的午饭已经上了桌，秦渊一看却是四碗拉面，颇觉惊讶，心说怎么异界的阿三地盘上的冒险家据点里还有卖兰州拉面的，这个位面的华夏影响力居然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吗？
  
        还在思索着，周围已是响起了动筷子的声音，其中龙小仁动作尤其快，进食的声音更是十分响亮，让秦渊不禁地想起了啃菜根的山羊。
  
        可惜秦渊刚才腹部中了一下，五脏六腑都好像移位了，停了半天直到面冷了都没有恢复食欲，最终只是草草动了几筷子。
  
        “我们会在据点里休息一天，晚饭后李姑娘会来找你，到时候你和她一起去佣兵公会，我们也到此别过。之后，你随她入林狩猎，我们也启程回校了。”大人快都吃完的时候，左明堂对秦渊说。
  
        “耶！”闻言，离裳开心地蜷着两手举到头顶，又吐出舌头，朝秦渊做了个鬼脸，“噜噜噜噜！”
  
        “额……谢谢诸位这段时间的照顾。”愣了一会儿，秦渊向众人点头道谢。
  
        “无妨，都是煌人，遇到事情互相帮衬是应该的，我们会在符文学院等你的。”左明堂笑道。
  
        下午，身体不适还没恢复过来的秦渊在酒馆的客房里休息。因为一行人午饭吃的较晚，夜餐也随之推移，李绯纱却在平常的晚饭时间后准时到了，秦渊正好也没多少食欲，便挨个房间敲门提前向众人告了别，为此还给顾盼夏当成图谋不轨甩了一个白眼，随后，他亦步亦趋地跟着李绯纱往佣兵公会去了。
  
        夜里的据点之外，异常黑暗幽深，在森林与房屋包夹之中的孤单小道上，李绯纱大气地踏步于前，裙甲、枪尖还有马尾上的红绒来回晃荡着，秦渊有些着凉地缩着身子跟在后面，无声地看着才见过一面的御姐，心中莫名安心。
  
        穿越真他妈好啊！身为独生子女，家庭亲友还极少的姐控居然也能和漂亮大姐姐一起出去玩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嚏！”想着秦渊打了个喷嚏。
  
        “听左兄说，你是个不愿意透露身份的神秘人？”不知是何远离，李绯纱在被秦渊的洪亮喷嚏震得微微一晃后，居然侧过脸搭起话来。
  
        “我失忆了。”秦渊一本正经地说。
  
        “失忆的人不应该急着找回记忆么，怎会忙着杀魔兽参加学院的面试？”李绯纱眉头微蹙。
  
        “额……好吧，我是个不愿透露身份的神秘人。”
  
        “我原本以为你是哪个富贵人家里的修为不济的公子呢。”摆正头，李绯纱颈后的马尾荡了荡，“现在看来，你还真的是个啥都不懂的黄毛小儿。”
  
        “……原来猎杀魔兽，是给富贵人家的公子准备的后门啊。”秦渊惊讶地说，经李绯纱一提醒，秦渊才意识到用魔兽头颅换取面试机会一途的操作性有多大，名门望族完全可以雇佣修炼者带上门下子弟狩猎，获得面试机会后再使用一些黑箱手段。
  
        假如按照这个理论推断的话，秦渊仅仅带过去一个魔兽头颅还没有办法成功入学。嗯，可以，这很社会。
  
        “你们狩猎魔兽不要头颅做战利品么？”想了想，秦渊问。
  
        “不要，等我们用魔兽头颅做凭证领了奖金，你便可把头颅带走了。我们明日要出发去猎杀的乃是一种名为彗态狼的一阶魔兽，它的脑袋没多大修行价值，你大可放心。”
  
        等等，什么，灰太狼？秦渊一脸懵逼，还是一阶魔兽？所以周围是不是还有叫喜羊羊的魔兽？
  
        “一阶？”秦渊疑惑地问。
  
        “我的天，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魔兽更有九阶，和修行的九层境界一一对应，你我都是灵者，想打更厉害的也打不过啊。彗态狼作为一阶魔兽也有五星，已经不好对付了。”对于秦渊的无知，李绯纱惊到特地转过头观察了好一会儿秦渊的表情，只为了确定他是不是装的。
  
        “噢噢噢噢，原来如此。我懂了。”
  
        说完间，两人已走到了佣兵公会外。下午左明堂曾和秦渊说起，冒险者据点的佣兵公会一向不大，专门为往来佣兵提供服务，提供食宿和任务交接。进去后，秦渊却是见到了一副正宗得不能再正宗的酒吧景象，到处都是猛男在开怀畅饮。李绯纱习惯性地找了个最近椅子坐了上去，让服务员给她按老样子上一杯酒，然后招呼秦渊在旁边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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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喝点什么？”李绯纱问。
  
        “我想喝啊……”秦渊望着吧台上陈列的酒瓶，略感无奈，毕竟他不大喜欢喝酒，于是随便嘟哝了一声，“珍珠奶茶。”
  
        “好的，上珍珠奶茶。”李绯纱一本正经点了点头，对服务员说。
  
    
  
    
  
    
第十八章 帅气军娘带你飞（下）

  
        厉害了我的灵武六陆！深山老林间的佣兵公会里还有珍珠奶茶卖！素还真知道吗？秦渊惊了。在座位上坐下后，无事可干的他稍稍沉默了会儿，又问：“取得彗态狼的头颅以后，我还需要做何准备才能顺利入学？”
  
        “不知道。”李绯纱不假思索地说，“我对这个方面也不是很了解。但按照常理推断，你要是向校方送点珍贵的宝物，他们应该会考你考得松一点。要是你没有兴趣这样做，只要把他们的刁难全都完美攻破便可。反正，会做人总比不会做人方便。”
  
        “这样啊……”秦渊有点消沉。
  
        “还没完呢。符文学院的学费可是很贵的，现在的你，真的有经济实力供得起四年的学习么？”
  
        灵武六陆的魔法学院也是四年制的么？秦渊暗想，然后说：“我尽力吧。在学院里，我应该能活得轻松一点。”
  
        “这样啊，到了希岚以后你可以去佣兵公会考个证挂个名，以后有任务的时候可以接接，拿到赏金补贴学业，应该不会太难，只怕会有危险。”
  
        说到这，服务员正好把秦渊的珍珠奶茶端了上来，秦渊饶有兴致地拿来一看，却是一只不小的咖啡杯配上木吸管，当即咬上去吸了一口，味道居然也和现世一般无二。
  
        所以不同位面中也是有信息传播的么？若是如此，传播信息的载体又是什么呢？秦渊疑惑地想。
  
        想着想着，秦渊鬼使神差地把头扭到了一边，盯着李绯纱发呆。
  
        “你怎么了？”李绯纱一开始也没太在意，只顾望着天花板上吊灯喝酒，毕竟吸引异性目光对她而言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到后来，秦渊一脸严肃的神情还是看得她浑身难受，侧身询问。
  
        “我在思考我的人生目标”秦渊凝重地说。
  
        “人生目标？哈哈，你想这个干嘛？有何眉目了？”李绯纱笑了起来。
  
        “我要走遍灵武六陆，认识好多好多漂亮的小姐姐。”
  
        “然后呢？你想开后宫吗？”李绯纱玩味地问。
  
        “不，我想认她们当姐姐。”秦渊一本正经地说。
  
        李绯纱的脸上阴晴变幻，忽然一个没绷住，竟是忍不住捂腹拍桌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你你你你有病吧！”
  
        李绯纱正笑着，阁楼下却走下来一位高大帅气梳着发髻的东方面孔男子，他看到两人会心一笑，径直走到秦渊身边坐下，问：“你便是今天下午和绯纱比武的神秘刀者秦渊吧？幸会幸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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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疑惑地看了男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慌乱，莫非他现在已经置身于虐狗现场了？强自镇定，秦渊疑惑地问：“你们怎么都叫我神秘刀者？我难道不是很和蔼可亲，平易近人么？还有，请问您是？”
  
        “我叫乌追踏云，是李姑娘的佣兵伙伴，明日我们会一起出发猎杀魔兽。”
  
        秦渊一口奶茶喷了出去。
  
        乌追踏云？又是马的名字？你们都是马吗？你们是马帮吗！
  
        却听男子温和地微笑着说，“叫你神秘刀者是因为……这样子听上去比较厉害，你懂的，做人嘛，总要学会夸人的。”
  
        “懂了。你是单身吗？”秦渊问乌追踏云。
  
        “额……是啊，怎么了？”乌追踏云有些尴尬地回，心说这个人是不是有毛病。
  
        “是嘛，那就好。”秦渊一阵心宽。
  
        “哈哈哈，你们两个正好可以凑一对！”李绯纱笑得前仰后合，“反正我不单。”
  
        空气突然安静。乌追踏云看到秦渊的表情僵在那里，手死死地捏在咖啡杯上，酒馆里洋溢着浓浓的杀气。
  
        “你怎么了？”乌追踏云奇怪地问。
  
        “没什么……可能是网卡了。”顿了很久，秦渊长出一口气，说，“老毛病了。话说你的姓氏是怎么回事，好奇怪。”
  
        “我是胡人。”乌追踏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的父亲是黄齐安北总督、宣武侯澹台极的部将。”
  
        ……
  
        第二天，和乌追踏云在狭小的房间里挤了一夜的秦渊昏昏沉沉地被乌追踏云拎到了佣兵公会外，迎面却见一匹强壮的棕马和一只火红羽毛看上去脾气暴躁的怪鸟，正在锲而不舍地用侧首去蹭高冷站立的棕马。李绯纱攥缰侧坐马上，笑眯眯地看着两人。
  
        “秦渊，你不会骑马吧？”李绯纱问。
  
        在注意到马鞍比怪鸟的背宽很多，哪个是单骑哪个是双骑不言而喻之后，秦渊强自镇定地说：“不会。”
  
        “啊哈，可是我想骑马，不想骑压路鸡。”李绯纱的声音忽然俏皮了起来。
  
        原来这个一心撩马，癖好诡异的大怪鸟叫压路鸡？厉害了！秦渊在心中惊呼。
  
        “额，可以，你骑呗。”秦渊按捺着心中的激动，故作轻松地说。作为一个一心撩御姐却只有萝莉对之感兴趣的姐控，如今的场景对秦渊而言简直是美梦成真。
  
        啊哈哈哈哈哈哈终于有大姐姐调戏我啦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如果四下无人，秦渊一点会仰天长啸。
  
        “啊哈，那好，你和乌追踏云骑压路鸡吧~哈哈哈哈哈哈哈！”说着，李绯纱跃马狂飙离去，只剩下豪爽到鬼畜的笑声远远回荡。
  
        风吹在据点外的土路上，卷起滚滚烟尘，扑在一脸懵逼的秦渊的脸上。
  
        “哎，你的想法我懂，男人们，总会在人生的一定时期里对比自己年长一点的女性感兴趣。但是男人啊，终究会回到和较年幼的女孩谈恋爱的正道上。”一边整理着鸟鞍和行李，乌追踏云一边深沉地轻叹。
  
        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十分西洋的怀表来，打开了盖，伸到了秦渊面前，秦渊定睛一看，却见里面有一张照片，是一个穿着又有点汉元素又有点洛丽塔的紫黑小裙子的少女，纤细可爱，看上很像……万花萝莉。
  
        “看看看，这是我妹妹，可爱吧！”乌追踏云爱怜又激动地说道，“虽然你是个来路不明的人，但世我觉得你是个好人，而且修为也很高的样子，如何，感兴趣的话我可以介绍你们认识！”
  
        秦渊欲哭无泪。
  
        走开，你们这些幼稚的萝莉，走开！我要帅气的御姐！自从小侄女趁我午睡从我脸上踩过去，我的心里就再也容不下萝莉了！
  
    
  
    
  
    
第十九章 彗态狼，恐怖如斯（上）

  
        和乌追踏云挤在名为压路鸡的大怪鸟背上疾驰的时候，为了防止姿势太诡异容易引发内心腐烂女子的遐想，秦渊特地转过身，拽着鸟鞍后方的绳索，背对乌追踏云坐在压路鸡背上。奔跑的压路鸡异常欢快，不仅是不是咯咯哒地叫，还有节奏地一下又一下拱着屁股，颠到秦渊上下起伏不止，一脸绝望。
  
        乌追踏云驾驭着压路鸡前进的路上，秦渊也向他询问了一些和任务有关的问题。
  
        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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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认识李绯纱的男朋友吗？”秦渊严肃地问。
  
        “……你想干嘛啊？”乌追踏云有些后怕地问。
  
        “我隐隐约约记得，在很久很久以前，我曾经对一个初次见面的大姐姐很有好感，然后询问了一个和她相熟的男子她的联系方式和情况……”秦渊唉声叹气地说。
  
        “然后呢？”
  
        “然后这个大哥哥和我说，大姐姐是他的女朋友。”秦渊扬天长叹，落寞无比。
  
        “……你不是才十七岁么，怎么会在很久以前会想这个？”乌追踏云惊呼。
  
        “你不懂，我永远都是十七岁。上一次我无能为力，这次……”秦渊的眼中闪过一丝寒光，“命运给了我咸鱼翻身的机会，我不愿再次感受一次这样的悲剧，我要秒天秒地秒一方。”
  
        说着，秦渊有力地敲了敲佩刀的鞘，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一方是谁？额，儿女情长，都是细枝末节，只要你认真修行，有朝一日成为一代绝世强者，肯定会有很多绝色美女倾心于你的。”感受到秦渊话语中的一丝三观不正的气息，乌追踏云连忙用老生常谈的话劝诫，“功中自有黄金屋，功中自有颜如玉啊。”
  
        “假如一个女子因为你的力量向你折服，她只是功名利禄的附庸，附庸这种事物，要多少有多少，只是一种工具，当不得灵魂上的另一半，我岂会南辕北辙。与其寄希望用花蜜招惹蜂蝶，还不如早点与对方交流内心。”
  
        力量论一向是很有说服力，但作为一个域外天魔，秦渊不再有在力量论面前保持沉默的必要。毕竟一个国王可以驱使奴才打压异议者，让领内一点牢骚都发不出，但当另一位雄主带着十万大军踩到他的王城之下时，他也只能跪下来当条狗。用更详实的话说，地主阶级们都否认分田地的合理性，但当最大的地主，新兴皇朝的帝王要用国土喂养出来的军队逼迫他们分，他们又能怎样呢？
  
        我可是魔啊，离经叛道一点也无所谓吧？
  
        “嘛，在我眼中，你也是一位比较厉害的修者了，我也没法从更高的角度上教你什么，但是……假如你真的对李绯纱的伴侣做了什么，和用力量逼迫别人折服，也没多大区别了吧？而且，你们才认识多久啊？”乌追踏云单手摸了摸头，问。
  
        “我也没想做什么，只是……嗯，暗中观察。至于认识时间，都是细节不要在乎。算了，不说这个了，你和李绯纱以前也是三人小组一起行动吧？”
  
        “是啊，还有一个人叫赤突，回老家结婚了，所以我们找了你代替。”
  
        赤兔？还真是一个小队的马啊……
  
        “额，话说我们现在是在干嘛？在森林里到处乱走？这样我们找得到彗态狼吗，还有，为何莫名其妙我们却要去打彗态狼呢？”秦渊又一次严肃地问。
  
        “哦，是这样的，不久前有一只发狂的彗态狼袭击了周围村落，所以据点会悬赏它，当时李绯纱用灵箭射中了它，因而可以追踪，现在我是在循着李绯纱留下的灵气轨迹追寻她。”乌追踏云耐心地解释说。
  
        “哦哦！原来如此！”秦渊若有所思地说，虽然他能感觉到周围的灵气，但他不知道居然还能分辨灵气的归属，达到追踪的效果，这个世界，果然很有趣，“话说彗态狼又是何种魔兽，听上去好奇怪。”
  
        “彗态狼乃是一种天生拥有灵力的狼，之所以叫彗态狼，是因为它本身的能力，它能够使身上包裹着幽蓝色的明亮水晶焰，又能够进行猛烈的冲击，乃至一跃而起从空中划落，看上去仿佛彗星坠落，所以得到了彗态狼的名字。”
  
        “……额，虽然不知道我是不是看花眼了，但是……”秦渊疑惑地皱眉，指着远方悬崖上跃出的一道越来越大、越来越亮、似乎飞速靠近的蓝光，问，“你说得是不是那个？”
  
        “那个？哪个？”乌骓踏云疑惑地转过头，猛然露出惊色，“卧槽！快跳车！咦，我为什么要说车？”
  
        见到蓝光从远至近直冲脸来，秦渊的眼睛已是给强光刺得睁不开，闻言，立刻翻身跳下压路鸡，蜷身抱头，顺着惯性往后飞着落了地，却是在湿柔的土壤上摔得弹了起来，连在林间小道上滚了好几圈。好在他嘴闭得比较紧，不然恐怕要吃进去一嘴泥。
  
        好不容易停下滚动，感觉浑身都散了架的秦渊勉强地支起酸痛的手爬了起来，抬起头，乌追踏云已在另一边半跪着爬起，手上不知何时已是紧攥着一只漆黑的长柄斧枪，警惕地注意着后方。压路鸡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扭头看向刚才前进的方向，秦渊只看到一缕沙尘蔓延向远方。
  
        这个压路鸡让秦渊想到了一只名为“萝卜”的每次打架都会抛弃主人逃走的战马。可以，这很萝卜。可以，这很杰洛特。
  
        再看后方，却见一只体型巨大，长着顺亮的灰白两色绒毛的，耳朵尖尖翘起，额头上的毛纹好像三团火焰的……哈士奇？秦渊懵逼。
  
        不远处，全身上下包裹在膨胀着的幽蓝光芒之中的大型犬类，眼睛是亮蓝色的，它有着英俊潇洒帅气的外表，和隐隐透露着一股猥琐、逗比与智障气息的神情，不是哈士奇又是何物？虽然体型大了点，但是秦渊不瞎，彗态狼完全是哈士奇等比例扩大好不好。
  
        更离谱的是，彗态狼的嘴里还叼着一个奇怪的棕红盒子，彗态狼桀骜不驯地把盒子丢在地上，用鼻子拱了一下。
  
        紧接着，棕红盒子里传出了一句熟悉的人声。
  
        “我被囚禁的一万年，如今，你们竟敢踏进我的领地，你们这是自寻死路！”
  
    
  
    
  
    
第二十章 彗态狼，恐怖如斯（中）

  
        棕红盒子里发出的声音，秦渊实在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以及于他听着人言看着彗态狼威严满满的神情，都惊讶地近乎石化了。
  
        伊利丹？你怎么变成一只狗了？你的蛋刀呢？你怎么不张开翅膀飞上天和月亮肩并肩呢？
  
        却听正挺着斧枪对准彗态狼方向的乌追踏云焦急地说：“秦渊还愣着干嘛，快做好战斗准备！小心给秒了！”
  
        “好！”秦渊连忙反应过来，撑地站起，左手抓鞘，右手握柄，暗凝魔力，只等哈士奇……哦不，彗态狼出击。
  
        彗态狼以标准的狼的戒备状态静立原地，看了两人一会儿，终于呲牙咧嘴起来，一边用爪子抛开松软的泥土。
  
        “小心！它要进攻了！”乌追踏云喊。
  
        话音刚落，彗态狼忽然面露凶光，周身晶焰暴涨，光芒大作，巨大的身躯随着一个迅猛的蹬地轰然弹飞，好似一枚炮弹出膛，直冲乌追踏云。乌追踏云也不慌忙，汇聚灵力施展术法，顿见斧枪之上异域文字书写的白印浮现，化作八棱光柱笼罩斧枪之上。
  
        秦渊作为一个萌新看得云里雾里，但要是换一个略有势力的修者，都能准确地说出乌追踏云所用之招。北域古武，狂猎之心，狮劲千钧，兵阶上级。
  
        正在彗态狼即将撞上乌追踏云前的一刻，乌追踏云亦挺出八棱法印光柱裹束的斧枪，刺向彗态狼。蓝白两光相碰，顿时炸出刺眼强光，挤满整个林荫道，秦渊一时失去了势力，身侧狂风卷动，耳畔如有雷霆，引起鸣声阵阵。
  
        我的天！灵者级别的修者和魔兽对打，特效居然如此强大，简直恐怖如斯！
  
        再睁眼时，却见彗态狼和乌追踏云已经各退了数步，彗态狼驻地挥爪刨地，闲庭信步，乌追踏云却脚步不稳，又退了半步，呜哇一声吐出一口血来。
  
        哈士奇，哦不，彗态狼，居然如此之强！
  
        如今若是彗态狼趁势再击，乌追踏云肯定抵御不了。秦渊无论如何都必须做点什么为队友分担一下，秦渊刚把滚轮拨到闪刀突过去砍彗态狼一刀，却又感觉有哪些地方不对。闪刀的威力很低，几乎等同于平砍，彗态狼身裹灵气浓烈的晶焰，即使不发动冲击，光是挥一下爪子，恐怕也是力道强悍，仅仅依靠闪刀，怕是很容易惨遭击飞。
  
        闪刀，雷刀，茧刀。闪刀是突进，茧刀是全方位防御，只有雷刀是值得一提的威力强悍的刀技，简称核心输出技能，却又偏偏是个站桩输出寸步不移的招式。
  
        怎么办？尴尬不尴尬？
  
        秦渊眉头紧锁，在和李绯纱一战，直到闪刀可以不完全施放后，他曾经思考过可不可以把两个不完全施放的刀技组合在一起，打出连续技。比如闪刀和雷刀，闪刀与雷刀在滚轮上的方位是紧挨着的，如果在拔刀的同一时间把滚轮从闪刀转到雷刀，是否可以先突进到敌人面前，再砍出强劲的一击呢？
  
        事已至此，只能试试了！
  
        决定已下，秦渊扎下弓步，左手握鞘，紧按滚轮，随时准备拨动，右手已裹住刀柄，直朝彗态狼的方向。他猛地拔出刀，又在同一时间拨动滚轮，顿觉足下依托失去，完全漂浮在空中，明明感受不到速度，却还是飞速地移向前方，好似开了曲率引擎。随着滚轮的拨动，他的灵力流动亦在瞬间的断绝后进入了一个感受完全不同的崭新状态，刀人合一的光芒消失，他重新回到了正常状态，稳稳站立在彗态狼身侧，右手紧握的沉重躁动之刀，已是携带着强悍威力拉出刀鞘，斩向察觉到侧翼受袭，转身戒备的彗态狼。
  
        彗态狼发现秦渊挥刀，亦是挥爪反挠，同一时间周身幽蓝晶焰亮度再度急剧增强，以至于到达了夜晚体育场使用的高能聚光灯的程度，伴随着亮度增强，晶焰本身也躁动非常，向四方扩张。
  
        秦渊斩出的雷刀先是砍在了晶焰之上，强悍的威能轻易砍入了晶焰之中，与灰太狼的利爪相碰。未有刀刃接触的晶焰没有凹陷，继续扩张，直到撞到了秦渊的身上。秦渊感到身上一阵灼热，伤害性的灵流涌向了他的身体，好像触了电一般麻痹刺激，还在向其他地方扩张，紧接着又是一阵强悍气劲，饶是秦渊暗聚灵力增强本身，也抵御不住往后退了一尺。
  
        脚下，一尺的距离还未滑完，利爪与雷刀相碰，秦渊只感敌我两股强大杀伤性灵力互相冲突，先是让秦渊感到刀上灵力崩解一松，紧接着的又是一阵化解不能的冲击破，在震动他的刀与身体的同时，还把他整个人往后推了出去。
  
        待到落地站定，秦渊亦是浑身疼痛，再看前方，敌我之间残余灵气散去，尘叶弥漫，彗态狼举起断去一爪的右掌看了看，然后不悦地低吼了一声。
  
        好强！好强啊！秦渊在心下惊呼，他可是域外天魔啊，他可是主角敌对势力英雄的角色，不是大boss也是小boss，至少是个一线战力的角色，居然连个野怪都打不过！整一个要给野怪反杀的架势，而且两个打一个给反杀！
  
        我的天，厉害了，我的哈士奇，哦不，我的彗态狼！
  
        秦渊强忍浑身酸痛把刀收回鞘中，心中依然难以置信，我一个至少是纳什男爵水平的存在，居然连你一个连远古野都不是的怪物都打不过？他与彗态狼遥遥相对，互相戒备，谁也不肯先动手，以免露出破绽给敌人一波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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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者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忽然彗态狼身侧亮起一阵不断靠近的白光，秦渊用余光一看，竟是乌追踏云跳上了高空，重重斩落包围着八棱白印光柱的斧枪，彗态狼明显也察觉到了，扭身往侧面一跳，离开乌追踏云的攻击范围，眼看便是要让他砍空，说不定还会因为武器太大僵直一阵，遭到一波反打。
  
        然而，在彗态狼落地前一刻，秦渊的闪刀已斩向了它的落点。
  
    
  
    
  
    
第二十一章 彗态狼，恐怖如斯（下）

  
        彗态狼落地的一瞬，闪到彗态狼身侧的秦渊已砍出了第二次雷刀，彗态狼慌忙举爪抵挡，大约是事起突然来不及反应，它的晶焰扩张之势也远远比不过刚才。刀爪相撞，铿锵金鸣，秦渊在巨力之下连退三步，彗态狼却直接倒飞出去，进了林子里才落地滑了好几米。
  
        秦渊二话不说，收刀再斩——既然好不容易占了上风，他肯定是要追击上去扩大优势的。不想彗态狼才落地便行云流水地摆过头去，背对秦渊甩过尾巴。
  
        随着它尾巴的甩过，幽蓝水晶焰居然烧到了地上，朝着尾巴扫过的方向蔓延了开来，好似海浪向外涌流，又好像喷泉在一个个喷发。秦渊在刀光形态下目睹了汹涌袭近的晶焰，心想大事不好，他看着水晶焰迎面扑过，还感到了晶焰前沿蕴含的强大冲击破，好在刀光形态下的他没有受到冲击破的波及，只是略有扰动，但当他恢复正常形态后，他已是直接站在了幽蓝晶焰之中。
  
        闪现撞大招？心态崩了啊！
  
        一时间，秦渊浑身皆有焦灼之感，连呼吸都做不到，精神更是恍惚了起来，他拼劲全力往侧面一跳，跃出了晶焰，然后落地之时却连站稳都无法成功，他摔倒在地，滚了两圈，大口喘息着。
  
        同时，彗态狼桀骜地扭过头来，直奔倒地的秦渊冲去，正在跑向林中交战地点的乌追踏云见状，连忙把斧枪扛在肩上，随着灵力的汇流，斧枪上的斧刃处明光闪耀，随着乌追踏云重重斩落斧刃，一道白色光刃顺着地面，切过晶焰，刮向了秦渊与彗态狼的中线。
  
        北域古武，狂猎之心，流光戮野，兵阶中级。
  
        作为一个近战修者的远程斩击，流光戮野的威力有限，灵力也稀薄，但用来干扰与分割战场还是很有效的。彗态狼察觉到侧面有光刃来袭，也不敢在往秦渊处奔跑，反而往后跳了一下，待到光刃划过，它再度扬爪飞奔。
  
        此刻，秦渊还在摇摇晃晃地撑地爬起，他的眼前蒙着幽蓝的色泽，一切都看不清晰，只是隐隐约约看到视野里有很多深蓝的色斑在扭曲，延伸、流动。为了早点回到正常，免受突袭，秦渊无可奈何，只好按照他的理解催动灵力在体内流转，荡去先前在晶焰中粘上的已塑能成型、有危害又多余得好似污垢的灵力。
  
        很快，他的眼前清晰了起来，好像刚刚伸手抹去了流到眼部的雨水，却见幽蓝晶焰熊熊裹身的彗态狼狂奔突近，宛如迎面一枚彗星撞上，顷刻间已占据了整个视野，仿佛置身幽蓝火海之中。秦渊大惊，慌忙回刀，却在匆忙之中没对准鞘口，刀尖从边缘划过，竟是割在了左手背上。
  
        剧痛之下，秦渊双眼紧闭，忍不住后退了一步，跌坐下去。一着不慎陷入死关的他心中油然而生一种挫败的愤怒，假如他有足够时间积蓄力量，只需要一刀便可斩杀彗态狼，哪里会落到现在的地步？相比之下，灵武六陆的修者和魔兽都拥有灵蕴，虽然力量有上限，但下限也不低，一般术法轻轻松松便可施展，要是玩快攻，秦渊哪里是他们的对手！可是啊可是，有舍有得，他又有何抱怨的理由？
  
        忽然，耳畔微风拂过，紧接着便有一声凌厉的锋刃破空之音从身侧掠过，与之一同响起的是一声娇叱，下一刻秦渊闻到了一股温暖好闻的女衣熏香的芬芳。
  
        “彗态狼！哪里跑！”正义凛然、元气满满的声音，不是李绯纱又是何人？
  
        睁开眼，半跪在地的秦渊看见了李绯纱持枪侧立斜前方的背影，她高高的马尾飘荡了两下，好像幽深山谷里的风中悬瀑，怎一个英姿飒爽了得。
  
        “66666666666！”秦渊情不自禁地喊。
  
        由于跪姿的秦渊海拔比较低，仰望过去却是望见了李绯纱裙甲之下、长靴之上裸露出的白皙紧致的双腿，不得不承认，在这个视角上李绯纱的腿显得尤其修长。
  
        不要往哪里看！流氓啊！秦渊赶紧抬头起身，忍受着左手的痛苦稳住刀鞘，把刀归入，然后目光又鬼使神差地停在了李绯纱长发下端纤细得盈盈一握的腰上。
  
        嗯，可以，这很御姐。
  
        但是……
  
        卧槽！流氓啊！秦渊赶紧侧跨一步，把视角重新转移到彗态狼身上，却见彗态狼不知怎么亦退到了很远之后，彗态狼与李绯纱之间，浓烈的残余灵力弥散，光秃秃的地上已没有一根草，都散落在了旁边的地上，显然，刚才两者有过一次激烈的交手。
  
        “我的天，我的折关冲阵正中了它居然都……”李绯纱不敢相信地自语。
  
        “李姐姐……”秦渊开口。
  
        “我姐姐？”李绯纱疑惑地问。
  
        “不是你姐姐，是李姐姐！”秦渊有点无语，他忽然想看女警，啊不，雨景。
  
        “不是一样的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我知道如何打败它了，我有一个计划。”秦渊说。
  
        “什么计划？”李绯纱一边警惕地戒备着彗态狼，一边问。
  
        “帮忙牵制一下魔兽，敌不动，我不动，到我叫你的时候，立刻进攻，还有乌追兄。”说着，秦渊偏过头对不远处的乌追踏云说。
  
        “好的。”乌追踏云说。
  
        “那么你做什么？”李绯纱问。
  
        “我要开大把彗态狼秒了，秒不了我日狗。”
  
        “行，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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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话间，秦渊已是不断向刀鞘中灌注灵力。相比混乱魔域，灵武六陆灵力稀薄，在这里凝聚力量的效率远远不如前者，但好在此地灵力精纯，便于控制，尽管鞘中能量飞速增长，但却没有丝毫在混乱魔域时遇到的力量狂暴难制之感。
  
        李绯纱和乌追踏云首先注意到秦渊处的灵流暴走，很快，彗态狼也注意到了，它不安地拨着土，踩着小碎步四下游移，好像在寻找机会想要逃走。
  
        秦渊当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却听他冷哼一声：“杀！”便见李绯纱与乌追踏云一左一右，从外侧杀向彗态狼，前者还施展了枪影风行，瞬间突进十米之远。下一刻，秦渊拔刀向天，斩出了闪刀。
  
    
  
    
  
    
第二十二章 泡不到御姐誓不为人（上）

  
        虽然这一刀和前几刀一样都没有完全斩出，但因为灌注灵力的强大，秦渊还是干脆利落地化光闪到了彗态狼的上空。在彗态狼的视角里，只看到李绯纱和乌追踏云两个人类飞速靠近，离它最远的貌似人类的生物秦渊却忽然化光不见了。作为一只魔兽，彗态狼也没多余的智慧分辨秦渊去哪里了，它立刻把目光掉转回李绯纱、乌追踏云两人，准备迎接二人的攻击。
  
        彗态狼没看到，在它上空从刀光形态恢复到正常形态的秦渊重新受到了重力的捕捉，坠落下去，顺势，秦渊斩出了最后一发雷刀，自上直下。
  
        雷霆轰响，刀光从天空射向地面，好似闪电连接着乌云与大地。
  
        李绯纱与乌追踏云看到，突如其来的刀光击中彗态狼后颈的一瞬，兽血爆炸般地喷溅开来，顷刻间把周遭浸入血雨，再定睛一看，秦渊已握刀斩在了彗态狼的颈上，他靠刀在魔兽肉身上的缓冲，用力反推，轻跃而起，在不远处落了地。
  
        当域外天魔真是好，原来根本不敢想象的动作全都做得出。秦渊心想，假如是女的域外天魔，应该也能掌握很多原来做不到的姿势吧……等等，你在想什么？
  
        短暂的沉默后，李绯纱和乌追踏云一齐把长柄武器插在土地，然后鼓掌喝彩：“强，无敌！”
  
        “别夸我，我会害羞的！”秦渊收刀入鞘，低下头，谦卑地说。
  
        用的是混乱魔裔的操控魔力的种族天赋，使的是混乱魔裔的刀，他可以没有太厚的脸皮拿别人的东西装逼。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时候应该做的难道不是……嗯，没错！
  
        秦渊忽然抬起头，装出一副高兴到失去理智的表情，然后朝着李绯纱冲了过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终于刷野成功了啊！”他喊。
  
        乌追踏云见状惊讶得后退了半步，秦渊现在的套路难道是……趁着庆祝假装失去理智，稀里糊涂揩油大法？李绯纱看见秦渊从战斗力爆表、一波斩杀魔兽的神秘刀者一秒变成天真无邪、傻笑着跑来跑去的男孩子也是一怔，紧接着秦渊却已跑到跟前，扑上去便是一个熊抱。
  
        他想……吃豆腐？在一瞬间的思考与抉择中，李绯纱否决了一脚踹飞秦渊的方案，为免撞得太痛，她微微向后倾身，然后张开双臂接住了秦渊。正在秦渊沉浸在幸福里，满心欢喜无暇细想的时候，李绯纱为了防止秦渊有多余动作，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往下摁，然后笑眯眯地压着他的头发搞乱。
  
        “哈哈哈，不错的小伙子，走着，处理完战利品，姐姐请客！”李绯纱笑说。她忽然觉得秦渊似乎也没想象中的深不可测、居心有异，反倒像是老家里唯她马首是瞻的远方小弟，很黏人的样子。
  
        “嗯嗯嗯，好！”秦渊笑眯眯地说。多少年了啊！他终于抱到御姐了啊！死而无憾了啊！哦对了，现在我死不了，嘛，反正也无所谓……
  
        一旁，乌追踏云看着一秒变成享受主人顺毛的忠犬的秦渊，一脸懵逼。这位神秘刀者的性格，很奇怪啊。
  
        “好了好了，我要办正事了！”李绯纱感觉已经找到了和神秘刀者交流的节奏，她温柔地说，随即，秦渊顺从地推开了几步，脸上依然洋溢着灿烂的、傻里傻气的微笑。李绯纱无奈地笑了笑，挥手示意乌追踏云和她一起去处理彗态狼的尸体。
  
        两人行至彗态狼旁边时，秦渊还站在远方，李绯纱立刻抓住机会，在蹲下来用刀切割彗态狼的头颅的时候问乌追踏云：“刀者怎么回事？他又和你说过什么吗？”
  
        “他说他很喜欢你，听到你有男朋友还很愤慨，似乎想要对你的男朋友做点什么。”乌追踏云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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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槽，好可怕，我是不是招惹到了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李绯纱隐隐有点害怕，修者之间的感情纠纷最是凶险，旧日多有修者因情之故互起杀伐，偏偏对于强者的行为，只有更强的人才能决断，要是杀人者上头有背景，基本上没有人可以惩戒他的罪行。对于作为争端焦点之人，无论男女，在事后都会在一浪又一浪的劝说攻势的压力下，无可奈何地委身凶手。
  
        要是这样的悲剧发生在自己身上，李绯纱又要如何自处？
  
        李绯纱能够感觉到，秦渊在据点外的比武里明显放了水，刚才的战斗中显示出来的实力也绝非灵者两段那么简单，他用的刀技更是无法分辨。虽然她的男朋友修为很高，但也难免秦渊不会比他更厉害，到时候刀兵相见，说不定便会丢了性命。即使生死反逆，秦渊看上去不像坏人，李绯纱倒也不忍。
  
        两人取下彗态狼的头颅后丢在一边，又在彗态狼体内取出了六块沾血的大小不一的幽蓝晶体，乃是出产于彗态狼的灵力材料彗炎晶石，以及彗态狼的爪子。更幸运的是，彗态狼死后，它的灵蕴没有散去，在体内凝结成了实体化的魔核，乃是更加珍贵的材料，李绯纱连忙保存好。
  
        “所以……我该怎么办啊？”她纠结地问乌追踏云。
  
        “我不知道，但你可以试着和他敞开了谈谈，说不定他会理解的。他也不像自私乖戾的人。”乌追踏云想了想，说，“我观察了一下，神秘刀者对看上去比他大一点的女子有异样的执着，而且有点孤独的样子，我们才认识一天，他已经不止一次自言自语，发呆傻笑，或是顿做气愤癫狂之状了。”
  
        “我的天，好可怕，他是疯子吗？我和他敞开说话会不会出事啊？”李绯纱更害怕了。
  
        “不不不，我的意思是，他可能从小亡了母亲，或是逝了姐姐，导致孤独缺爱，有心理阴影。”乌追踏云脑洞大开，却说得有板有眼，“你可以试着帮他介绍一个，他修为不低，应该不会很难找吧。”
  
        乌追踏云没有说出来的是，正因为秦渊修为不低，忽视他的诉求才有可能导致不良的后果。
  
        “…….咦，说到这个……”李绯纱忽然想起了昨晚秦渊说得话，一拍额头，惊喜地说，“你说，我把他认作弟弟怎么样？”
  
    
  
    
  
    
第二十三章 泡不到御姐誓不为人（中）

  
        “好主意，可以试试，说不定一场灾祸可以就此化解，从今以后你也能多一奥援，行事更有底气一些。”乌追踏云想了想，说。
  
        “咦……怎么听上去有点像坊间话本里女主角捡到来路不明的小男孩的戏码。”李绯纱疑道。
  
        “反正经营好了，总归不会是坏事。”乌追踏云说。
  
        不远不近的距离之外，得到漂亮大姐姐拥抱不久的秦渊还沉浸在幸福的余韵里无法自拔。尽管如此，他也注意到了李绯纱和乌追踏云的窃窃私语，好像在暗中谋划着什么，心说他们莫非找到了从魔兽的尸体找到了什么珍贵材料想要私吞吧？
  
        私吞就私吞么，我又不在乎！干嘛神神秘秘的！
  
        秦渊刚想前去看看情况，却见两人收好了战利品，先后起立转身，秦渊立刻瞧见了李绯纱灿烂的笑脸，心里也欢快了起来。李绯纱提着彗态狼的头颅快步走向秦渊，递到了他的手里，说：“这次运气不错，收获颇丰，不但得到了六块彗炎晶石，十五只彗态狼爪，还有一枚魔核结晶，如何，除了头颅，你还有什么想要的？”
  
        我还想要你啊！啊……不对，听上去好痴汉，算了，这句划掉，不说了。彗炎晶石、彗态狼爪、魔核结晶……听上去都好厉害，可惜不知道有何用处，对域外天魔而言，估计也不是很重要的事物吧？
  
        “没了。”秦渊故作大度地挥了挥手。
  
        “真的不要？”李绯纱眯眼歪头，凑得更近了一些，秦渊又一次嗅到温热的香气，也是忍不住后退了半步。
  
        “额......还是不要了，反正对我没有用，我也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这样啊，好吧，你接下来要去希岚的符文学院，等我们出货了，会把你的一份以金币的形式让左明堂转交给你，怎么样？”
  
        “好啊。话说回来，这三种材料，连你们也只能卖掉，不能使用么？”秦渊问，他还以为两人有炼药、熔铸、织造之类的别的技能。
  
        李绯纱笑道：“我们只顾修习武道，没有时间也没有天赋学别的。”
  
        “是么……”
  
        “走吧，狩猎完成，回据点去，我们好好吃一顿庆祝吧。”
  
        “好！”
  
        却听李绯纱从腰囊里取出两个哨子，先后吹响，过了一会儿，先前三人乘坐的棕色骏马和红毛大怪鸟居然跑了过来。秦渊和乌追踏云把彗态狼剩下的尸体用绳子绑在了骏马和大怪鸟之间，随后，三人步行，用坐骑吊着猎物，回据点去了。
  
        ……
  
        昨日与左明堂、离裳、衣信羽、顾盼夏、史旭泽、小龙人哦不龙小仁六人共同用餐的饭店里，如今已经没有了六人的踪影。秦渊和乌追踏云一外一内坐在靠窗的餐桌边上的陈旧沙发上，前者在发呆，后者在熟练地翻着菜单。
  
        “李绯纱姐姐去哪里了？”秦渊问。
  
        “你……叫的很亲热啊……”乌追踏云无奈地看了秦渊一眼，如今这位实力深不可测的神秘刀者，在他眼里完全是个情窦初开的小男孩，十分符合秦渊自称的十七岁的人设。很快他又不安地想到，假如有一位居心不良的美貌女子瞧出了神秘刀者的力量与软肋，加之引诱控制，天下或多或少会出一些乱子的吧？
  
        “额，不能那么叫么？”秦渊疑惑地问，他原以为他的用词还挺节制的。
  
        “太过执着于她的话，会出事的。”乌追踏云如是说。
  
        “啊……我是见一个喜欢一个，还望不要见怪，反正我马上也要离开你们去希岚的。说不定到时候认识了别人立刻移情别恋了呢？”秦渊笑道。
  
        说到这，他也忍不住开始反思起自己的所作所为来，比起在现世，他的行事风格何止是拐了一百八十度，简直是跃迁到异次元了。莫非……莫非他也开始和别的混乱魔裔一样，无法控制情欲的滋生，难以保持理智了？
  
        若是如此，以后他到底会做出些什么，还真是不敢细想啊。
  
        胡思乱想间，餐馆门口却走入一位身穿轻薄紧致的墨蓝丝绸汉服的女子，鲜丽却有仙气，她用着与衣着完全不同风格的爽利姿态行至两人对面坐下，然后笑眯眯地问两人：“菜点的如何了？”
  
        秦渊定睛一看，不是李绯纱又是何人？却见她略施粉黛，更添妩媚，英气却也不减，真不愧是初入灵武六陆便让秦渊惊艳的人啊，武装好看，文装也好看，而且原先压抑隐藏在坚硬胸甲之后的曲线也…….卧槽，你在看哪里？滚啊！秦渊连忙捂住眼睛摇着头努力保持清醒，从旁观者的角度上看，他好像是犯了羊癫疯。
  
        “差不多了，你再添点吧。”乌追踏云瞥了李绯纱一眼，目光中似有责怪，世上任何美好的事物都有着与之对等的潜在威胁，更何况是魅力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存在。神秘刀者很快便要离开，在这种关头李绯纱来这么一出，不怕神秘刀者改变主意缠着她不放吗？
  
        “先让秦小兄弟点吧？”李绯纱托腮望着秦渊。
  
        “不用了，我不懂美食，只吃你们点的便好。”秦渊低头端坐，说。
  
        “哈哈，好，喝酒吗？”李绯纱取过菜单。
  
        “不大会喝，还是不喝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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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喝我喝。唉唉唉，真可惜，我还想试试你的酒量，看看谁先倒下呢？”李绯纱自顾自地说。
  
        额，小姐姐你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啊……秦渊敏感地抬一下头看向李绯纱，对方神色如常，正阅读着菜单，倒也瞧不出什么隐藏的信息。
  
        额，大姐你是不是想搞事？真是……说不出话！乌追踏云怨念满满地又瞥了李绯纱一眼。
  
        “好，喝就喝！舍命陪君子！”秦渊慷慨激昂地说。
  
        “哎嗨，你想试试把我灌醉吗？”李绯纱诡异一笑，“只有你一个人的话恐怕不行的哦？”
  
        李绯纱似有所指，秦渊疑惑转过头看向了乌追踏云，乌追踏云只顾低头喝茶，一副你们玩你们的，别管我的表情。
  
        “乌追兄……”秦渊一把抓住乌追踏云的肩膀，诚恳又坚定地凝望着他望过来的双眼，“靠你了！”
  
        等等，我为什么要说这句话？我想把漂亮姐姐灌醉吗？然后我要干嘛？秦渊你是不是有毒？秦渊在心里对自己说。
  
        闻言，乌追踏云哀叹着望向了满脸恶作剧成功的愉悦之色的李绯纱，无力地摇着头。
  
        李绯纱！你为何要搞事！
  
    
  
    
  
    
第二十四章 泡不到御姐誓不为人（下）

  
        橘黄灯光之下的餐厅木桌上，温馨热气弥漫着，热气里混合着美酒的醇香、烧烤的炙香、果蔬的清香，还有女子肤发衣裙上的熏香。
  
        “干杯！”又一次，三人举杯共饮。他们的脸都很红，从头开始蒙头喝酒到尾的乌追踏云脸红得尤其夸张，好像猴子屁股，整个人也已经摇摇晃晃的了，秦渊也好不了多少，身躯一个劲轻微地转着，倒是李绯纱脸颊上的红晕最为节制，艳丽却不过分，反而更加好看了点。
  
        忽然，迷迷糊糊地看着桌对面的李绯纱玩味笑容的秦渊身侧传来了一声蒙响，转头看去，乌追踏云已是趴在桌子上醉倒了，秦渊推了推他，也没起来。
  
        “哈哈哈哈，倒了一个！秦渊你服不服？”
  
        “不服！再来！”秦渊又举起了酒杯，麻木地“咕噜咕噜”喝了下去。
  
        “来就来！谁怕谁！且看我拿下双杀！”李绯纱大笑，随即用衣袖遮着面，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亮给秦渊看。
  
        不久后，秦渊也扑通一下趴在了桌子上，不动了。
  
        “秦渊~秦渊~快起来啊，我还没醉倒呢~你怎么先醉了啊？”李绯纱伸手推了推秦渊的肩膀，娇笑道，“这样子你可没法做你想做的事情了！”
  
        秦渊一动不动，只是困倦地呻吟了一声，倒是旁边的乌追踏云爬了起来，一脸严肃地看着李绯纱，眼神清澈，哪里像是个醉倒的人。
  
        “李绯纱，你可玩够了？之前在树林里我们不是说好了么？你到底在干嘛？”乌追踏云冷冷地问，“莫非如今你转了性子，觉得和情侣之外的人玩暧昧也不是多大事了？”
  
        “啊……我只是觉得这个小孩子蛮好玩的，可以调戏一下。”在乌追踏云的凌厉眼神逼视下，李绯纱也是心里一紧，风情顿收，低下头弱气地说。
  
        “多此一举，你不怕玩火自焚吗？”乌追踏云无奈地叹了口气，“也罢，反正是你们三人的事，与我无关，你且好自为之。”
  
        “唉唉唉，我知道我知道，秦小兄弟也未必是多么可怕的修者，或许只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而已，不要想得太夸张嘛……嘛，庆功宴也完了，你扶上他，我们回去吧。”李绯纱强笑着缓解气氛。
  
        “行吧。”乌追踏云点了点头，收好携带之物后把秦渊扶到了肩上，与李绯纱一前一后走了出去。还没走到馆外，忽有一桌食客处传来了一声轻蔑、挑衅又满是色欲的“一女两男，还穿成这样，真是骚货”的声音，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猥琐的哄笑。
  
        李绯纱闻言顿现怒极之容，她在附近好歹是打响了名气的人，居然还有不长眼睛的人敢在餐厅里对她说下流的话。不过未上甲胄，未取长枪，天色已晚，她穿的衣裙又很脆弱，她也不敢太轻率地和人动手，只好咬牙忍了。她还暗暗宽慰自己，这些人大约是喝醉了酒，看她穿得不是以前的甲胄，没有认出来。
  
        不想秦渊猛然挺立了起来，板着血红的怒脸扭头大摇大摆地用螃蟹的姿势走向出声的桌子，仿佛一只死透以后腌了半年的咸鱼，忽然翻身变成了一只饿得只想先吃掉三百个人填肚子的大海怪。
  
        李绯纱和乌追踏云两人都吓的一愣，喝醉酒的人发酒疯好理解，难以控制情绪发怒也好理解，秦渊的样子看上去也不是很可怕，但是，忽然开始汹涌着聚向秦渊的灵力之流的强大，却不可阻挡地引起了他们的恐慌。
  
        这般强大的灵力吞吐量，这般强大的灵力负载，神秘刀者真的只有灵者二段吗？他的真实修为到底多强，五段？七段？九段？还是，已经到了灵师？
  
        他们不知道，此时此刻，秦渊已是陷入了怒火中烧，杀气上头的状态，正如一个人在极度悲伤的痛苦和极度欢乐的大笑中的情况，大脑无法进行任何思考，却又塞满了快要爆炸的情绪，以及于整个头都在发闷发痛，在愤怒的情况下，更是周遭一切都笼罩在明明不存在却能清晰感觉到的赤红与黑暗之中，有着极其强大破坏欲。
  
        作为难以控制情感与欲望的域外天魔，秦渊的情况还要更恐怖一点，他如今只想把目所能及可以动的陌生人全部掐死。
  
        “谁他妈说的？”秦渊走到桌边，重重一拳砸在桌上，直接把桌子砸塌了，丰盛的菜汤掉了一地。
  
        按照常理，这种时候他们应该跳起来对秦渊大做恶劣的谩骂之语，乃至上来打一架，秦渊潜意识里也是那么希望的。但实际上，他们却全部都给秦渊镇住了，一个个呆坐椅上，动也不敢动。镇住他们的也不是秦渊的行为，而是秦渊周遭可怕的灵流。
  
        “秦渊！别冲动！”乌追踏云忙去拉秦渊，却拉不住，眼看秦渊便要一拳砸向离他最近的吓呆之客，自讨苦吃却又着实倒霉的吓呆之客条件反射地闭上眼，脑袋里一片空白。性命攸关的千钧一发之际，机智的李绯纱忽然跳到了秦渊身后，上去就是一个后抱。
  
        会心一击，效果显著。这一下，秦渊的动作瞬间软了。
  
        我是谁？我在哪？我在打谁？谁在打我？他摇了摇头，疑惑地看了看四周。却听李绯纱宠溺地轻笑着说：“小弟，别理他们，我们走！”然后揉了揉他的头发。
  
        迷迷糊糊地给两人拉到餐馆外，走在冷风习习的森林与楼宇包夹的黑暗道路上，秦渊的意识也恢复了不少，却听李绯纱忽然问：“先前你说过，你想要认很多姐姐？”
  
        “嗯，是啊。”秦渊点了点头。
  
        “哎嗨，你觉得我怎么样？”
  
        “很好啊，求之不得。”秦渊的心咯噔了一下。假如不是他想太多的话，李绯纱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了，可是，可是……为何他还是有种微弱的悲伤呢？
  
        “哈哈哈，好，从今天开始，你便是我的义弟了！拒绝无效！”李绯纱豪爽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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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秦渊弱弱地说。
  
        “来来来，叫姐姐！”
  
        “……姐姐！”秦渊的语气陡然变得很欢快，他侧头看着李绯纱，傻里傻气地笑着。可惜，一切都是矫饰。
  
        因为他逐渐明白自己到底悲伤在哪里。因为当不成情侣，所以，只能当姐弟。当初他的玩笑之言，其实只是一种自嘲吧？
  
        可我现在已是域外天魔了！即使有力不能及的事，也不会是这个吧？秦渊想。域外天魔也要控御姐，虽然首战失利，但接下来在灵武六陆的旅程里，泡不到御姐，他誓不为人！
  
    
  
    
  
    
第二十五章 天纵英才西府旧事（上）

  
        第二天，秦渊终于要和李绯纱、乌追踏云二人告别了。秦渊急着离开诏月森林，南下奔赴希岚的符文学院，李绯纱与乌追踏云却还在诏月森林有别的任务要处理，听说还是两人的师门龙霄府的指示，即使想抽空都做不到，只能让秦渊独自离开。
  
        据点之外，三人告别。
  
        “小弟，来！姐姐送你点路上用得到的物件！”李绯纱笑眯眯地说着，牵过秦渊昨日骑过的名为“压路鸡”的红羽大怪鸟，把缰绳交到了秦渊手里。
  
        “哇，坐骑，那么贵重的礼物，我受不起啊。”秦渊受宠若惊，心说你们红衣黑甲用长枪的门派不是应该视坐骑如命，为了一筐马草可以嫁人的么，居然会把坐骑送出去。
  
        “嘛，你总需要代步工具的么，你又不会飞！”李绯纱顺了顺压路鸡的头，说。
  
        “唉唉唉，说来惭愧，我对驯养坐骑是一点都不懂，它跟了我怕是会有危险啊。”秦渊诚恳地说。
  
        “是嘛…….哎，也没办法，坐骑我还是留着吧，多给你点租车的盘缠便是。”说着，李绯纱取过挂在马鞍一侧的包袱，递给秦渊，“多余的空间戒指我也没有，行李只能劳烦你自己背了。”
  
        当秦渊拿稳包袱后，李绯纱从里面取出了一张平整光滑的矩形黑色坚硬卡片扬了扬，看得秦渊不禁瞪大了眼睛——这个玩意儿难道是传说中的银行卡？
  
        “这是龙霄府门人及家眷专用的银庄金卡，既然你已是我的义弟，拿一张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仓促之间来不及准备，随意先让你用我的副卡。其中有二十万铜元的余额，是你参与狩猎应该分得的赏金，你且拿去用，虽然不够符文学院的学费，但供你吃喝半年还是可以的。”李绯纱解释。
  
        “二十万铜元……可以买什么？”秦渊疑惑地问。
  
        “二十万根油条吧。”乌追踏云说。
  
        秦渊抬头望天思索换算了一会儿，忽然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在穿越的时候，食堂里一根油条还只卖一块钱，二十万根油条换成人民币便是整整二十万！二十万吃喝半年，每个月三万多，每天三千，每顿饭加八个小时的水分补充便是一千元！怪怪！秦渊顿时对李绯纱和乌追踏云肃然起敬，原来和他共同狩猎的两人竟然是白富美和高富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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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多！”秦渊惊呼。
  
        “很多吗？二十金币而已，我的长枪都要一百二十金币呢！”李绯纱看到秦渊惊讶也跟着惊讶了，她新认的神秘刀者小弟到底是哪里来的人啊，根本不通世情么！
  
        秦渊听了却是暗暗惊叹，作为灵武六陆最伟大的事业，修炼果然和现世的政界商界一样，都是上层阶级的领域。
  
        在他发呆的时候，李绯纱又从包袱里取出了一枚银灰色的狼徽铁符，说：“还有这个，龙霄府李家的信物，以后遇到争端直接出示信物，一般人是绝对不敢招惹你的。但是在符文学院还是不要用了，符文学院多是高门显贵，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尽量低调。”
  
        “好。”秦渊答应，却见李绯纱忽然前靠一步，凑到了他耳边，亲昵之状竟是直接让秦渊僵在了当场。
  
        好在李绯纱的话很快解除了他的误解：“银庄金卡的密码是六个六，你且好好记着。”
  
        “好的。”
  
        最后，李绯纱以一个拥抱结束了她的交代，随后，秦渊与二人挥手作别，转身离开。
  
        ……
  
        两日后，走过一个据点与两个村落，还在一片小湖旁看到一堆西欧骑士模样的人的秦渊，终于抵达了诏月森林外的第一个城市，克黑城。
  
        站在城门之前，秦渊忍不住开始了他的脑补。克，坦克，黑，乌黑，把克和黑去掉，留下坦和乌，再倒一下。可以，这很乌坦！一看就知道是个有剧情的地方！
  
        走进城门，秦渊立刻看到了两边负责检查行人的卫兵，他们很像是秦渊印象里衰弱期的宋朝士兵，穿着陈旧的红色号衣。秦渊仔细感知周遭魔力，想要判断他们的修为，却发现他们别说李绯纱和乌追踏云了，恐怕连左明堂六人的底线都摸不到。
  
        秦渊立刻判断，这个城市防卫不是很严密，门口的卫兵也只是监视一下小民而已，根本无法处理与修者有关的治安问题。
  
        “停下，穿黑衣的小子！”走到一半，忽然有一个卫兵指着背着魔兽头颅的秦渊大喊，“说你呢！可疑的家伙！”
  
        “怎么了？”秦渊疑惑地看着卫兵，然后试探地站着不动，快速地吞吐起灵力来。
  
        “额……没事了，你走吧。”敏感地察觉到巨大压力与可怕威胁的卫兵变了脸色，说。
  
        “谢谢，再会。”秦渊彬彬有礼地向他作了个揖，然后进了城。
  
        城中是一片标准的中国古代繁华城镇之景，街巷集市之间，楼宇长桥上下，人流如潮，显赫府邸之中，雕梁画栋，平民家宅之内，朴素简陋，还有标志性的牌坊竖立在街市前。
  
        可是……秦渊无奈地想，这个地方是雀罗次大陆啊！北方是十六雄国啊！南方是城邦同盟啊！换算到地球是印度地界啊！怎么看上去和中原一样？难道在这个位面，印度悲惨到给游牧、华夏、地中海三个文明殖民了几百年，沦落到印第安人的地步了么？
  
        额，话说回来，印第安得名好像就是因为西欧人误以为美洲土著是印度人吧？
  
        好吧，这个设定说服我了，没毛病。
  
        “终于回到了城市了啊……”站在写有“箫”字的牌坊前，秦渊仰头长叹了一声，全然不顾四周行人奇怪地看着他。
  
        经历了群魔乱舞不可名状的混乱魔域，幽深静谧的诏月森林，和北美西部风的冒险者据点，他终于再次回到了人口稠密的城市地区。城市一向是物资、信息和人员密集之处，想必在克黑城，他会得到更多有关灵武六陆的情报。
  
        初来乍到，还是找个地方吃饭吧，秦渊想。他决定在克黑城先住上几天，了解了解情况。
  
        走入坊市之内，秦渊迎面便见一位双手交叠托在脑后，漫步行走，举止慵懒的清秀少年，他的身后，还跟着八位保镖模样的壮汉。
  
    
  
    
  
    
第二十六章 天纵英才西府旧事（中）

  
        眉清目秀，虎背熊腰，装逼气息浓厚的慵懒姿态，嘴角微微上扬，对一切都很不屑的神情；八个看上去就很嚣张却唯独对他毕恭毕敬的大汉，很明显表现了了少年作为地主阶级的少爷，拥有很多走狗的事实，奴才们对外呲牙咧嘴，对他摇尾吐舌的双重嘴脸，反差之大，十分能满足中二但未脱离低级趣味的少年的虚荣心；带着一帮暴力分子招摇过市，说不定身处的坊市还是他们家的产业，可以说，秦渊迎面见到的少年几乎满足了玄幻背景小白文主角的一切要素。
  
        而且，还有一种浓浓的黑恶势力既视感。
  
        秦渊眉头一皱，觉得事情并不简单，难道说，他已经遇到这个世界的位面之子，传说中的主角了？假如他是主角的话，主角光环是什么，秦渊有没有受到影响，他的金手指又是什么，后宫有几个，都在哪里？如果那个家伙是主角的话，看上去现在连新手村都没出啊，以秦渊的出场设定，立刻操作一波把他剁了，节目效果会不会很足？
  
        那么想着，秦渊抬起头来仰望苍穹，传说诸神置身的境界，深深凝视，一言不发。
  
        还是算了吧，虐菜没有意思，而且，位面之子可是世界意志的宠儿，要是宰掉应该会惊动这个世界的创主，到时候引起雷劈或者神灵降世追杀，事情可就不好玩了。
  
        秦渊轻笑了一声，再度迈步，走入坊内。在他的余光之外，装逼气息满溢的少年不动声色地转过头，淡漠的目光在秦渊身上锁定了几秒，他才重新看向前方。
  
        “知道了。”少年悄声说，也不知是在自语，还是在对别人说话。
  
        走入坊市深处，肚子有点饿了的秦渊忽然想到了以前经常在吃饭时看的日剧《孤独的美食家》，却是会心一笑，进入了愉悦的觅食模式。好不容易到了城里，肯定要吃点好的，不知道火锅有没有啊？
  
        “五郎~五郎~五郎~井之头~五郎~五郎~五郎~井之头！”哼着小曲，秦渊走入了一个雅致小楼，一如武侠电视剧里稍微高档一些的饭馆，在干净整洁的一楼店面，秦渊找了个空位坐下，把彗态狼的大脑袋随手放在旁边的位子上，还摆出一副择人而噬的凶悍表情。
  
        看着狼头的模样，秦渊忍不住笑了起来，然后把它朝向外面，随即取过菜单翻看起来。
  
        “……等等，西冷牛排？这里不是中餐馆么？你不是在逗我？”秦渊惊呼。
  
        却见一位穿着整洁素白短打的服务员小哥微笑着走近，不像跑堂反像小厮，他客气地说：“这位客官，我们酒楼近日新请了一位艾斯卡姆的大厨，西冷牛排乃是他的手笔，不止可有兴趣尝尝？”
  
        “好吧，来一份。”看着小哥愣了一会儿，秦渊说。
  
        没想到，一个中世纪中国风格的酒楼，服务行业的水准居然已经到了现代化国家水平了，秦渊怎能不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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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哥走后，等着上菜的秦渊闲着无聊想要翻书看，本想读《劫灰迷津录》，却又觉得在公共场合阅读一本不存于此世的书太过招摇，终于还是取出了《玄灵榜》翻看起来。
  
        《玄灵榜》中记载的术法已经基础到了一定境界，比如聚气诀一卷内的兵阶下级术法汇灵击，用秦渊的话解释一下，就是在身体的一个部位汇聚灵力，然后打出去，俗称普通攻击，秦渊在混乱魔域就会这招，当发现它不仅进了书籍，还标记了一个等级后，秦渊忍不住大呼不可战胜。此外，《玄灵榜》还有驱物、炼体和结丹的记载，前两者也是秦渊在混乱魔域便会的基本功，至于第三个……
  
        电子竞技不需要视力！域外天魔不需要灵蕴！
  
        但是，《玄灵榜》对秦渊而言未必没有帮助，同样在聚气诀一卷下，还有一个兵阶上级的术法，玄气甲，顾名思义，操控气流依附在物体上，阻挡外物攻击，防御范围可控，是十分基础的防御术法，效率不高，也没有特殊效果。但对压根没有徒手防御术法的秦渊而言，意义非凡。
  
        但《玄灵榜》真正的价值还不在于此。
  
        经过多日研究摸索，秦渊发现，闪刀、雷刀、茧刀，三种刀技的效果可能都是有上限的，灵力灌注得越多，提升威力也越艰难，按照这个现象推断，再深入一定程度，三种刀技必然面临不可突破界限。然而，《玄灵榜》记载的基础术法却是没有这种限制的，它们的力量几乎可以无限增强！为此，在湖边遇到西欧骑士模样的修者时，秦渊还特地上前搭话，交流修炼的经验，其中也提到了界限一事。
  
        骑士们的话印证了秦渊的猜想，即使在灵武六陆，也只有《玄灵榜》记载的基本术法可以不断增强下去，只要施术者的灵力吞吐量和灵力负载能力足够。除此之外的术法，无论阶等多么高，效率多么高，效果多么神奇，全都有上限，然而相对的，有上限的术法也有下限，弱也不会弱到哪里去。
  
        可以说，《玄灵榜》记载的基本术法最适合的使用者，其实是混乱魔裔，在灵武六陆的修者为了更有效率地利用灵力修炼、战斗开发高阶术法的时候，混乱魔裔无限灵力吞吐量的特性足以让他们把普通攻击打出毁天灭地的效果。
  
        左手七十二把圣剑，右手七十二把无尽，平A毁灭世界，大招是什么？根本没听过！
  
        那么问题来了，灵武六陆修炼文明的开启者与启蒙者，天下修者的祖师，一个把最适合混乱魔裔的简单暴力的招式记载为修界启蒙术法的神秘强者，真的是一个灵武六陆的生物吗？为何秦渊怎么想怎么觉得，他和秦渊一样是混乱魔裔呢？
  
        假如异界之间存在信息流通的渠道，混乱魔裔是否正是信息流通的载体？一个信奉混乱的魔裔，穿入一片蛮荒古境，为远古生灵启蒙，最终开启了一个阶级高度固化、强弱之分天差地别的秩序时代，听上去，何等让人唏嘘。
  
        正发着呆，秦渊忽闻堂前一声惊堂木，抬头看去，却是一位中年青衫说书人，在酒楼一层中央，神态自若地为大家讲起故事来。
  
        “诸位客观，想必《战天记》大家也听腻了，今日，在下为大家讲一个说新鲜也新鲜，说老套也老套的故事。”说书人微笑着娓娓道来。
  
        战天记？斗破苍穹？秦渊惊了。
  
        “我要为大家说的，乃是一年前祖洲西府，澹台与庭两家婚约断绝，英才对剑之事。”说书人说。
  
    
  
    
  
    
第二十七章 天纵英才西府旧事（下）

  
        婚约断绝，英才对剑？有意思，秦渊惊讶却好奇地瞪大了眼睛，竖耳倾听。退婚流无论男频还是女频都很多，英才对剑也好理解，可是说书人把两个放在一起，时间又在一年前，从秦渊的角度上便很难理解了。
  
        退婚之后，无论男频还是女频，基本上都要等一段时间的吧，比如说三年之约，可说书人口中的两件事，为何好像是在很短的时间内连续发生的？
  
        “多年之前，一位异人著下一本黄粱一梦式的奇书，名为《战天记》，后又改为话本《异火传奇》，其中有一桥段，天才修者因为宿于戒指中的药师，道行不进反退，少时未婚妻上门退婚，修者怒休之，下血书，约三年后一战，后终报仇雪耻。放眼灵武六陆，多少人因为道行不济，尊严尽失，最终又有几人得以一雪前耻？叹矣！”说书人轻叹一声，引得听众亦连连扼腕。
  
        先战天，又异火，还真是battlethroughtheheaven啊！秦渊心下惊呼。
  
        ｝古薰儿？我勒个擦，这个世界果然是耽美么！
  
        还有这个黄齐安北总督、宣武侯澹台极，乌追踏云曾向庭溪提到，乃是乌追踏云之父的上司，世界还真是很小啊！
  
        胡思乱想着，店家已把牛排端上了桌，还唤了秦渊一声，不过他听得入迷，根本没有在意。
  
        “然而一年前，庭家修界奥援云山真人兵解，庭家势力大颓，正当欲求外援之际，已是儒门紫云阁阁主亲传弟子的澹台幽居然登门请求退婚，初时，澹台幽亦不愿把事情闹大，私与庭山河之父庭云天商议，庭山河父子无可奈何，也未作阻拦。不料庭氏门人恐婚约断后，朝敌再无顾忌，竟是横生枝节，想要一改定议。终究，澹台幽怒气冲冲，直至紫云阁做客之厅与众人摊牌，又以《战天记》中修者种种不禁推敲之举诘问庭山河，一时，庭家上下皆怒。然而以澹台幽之才，紫云阁之威，又有几人敢于发作？”
  
        儒门？秦渊敏感地抓住了一个很有特色的词语，他上次频繁见到这个词语还是在看霹雳布袋戏的时候，结果这个世界居然还有儒门？玄幻小白加霹雳，可以，这很大杂烩。秦渊恶意满满地想，也不知灵武六陆遭了几次大劫，儒门高层死了几茬。
  
        说书人讲到现在，高潮也明显即将到来，秦渊不暇细想，凝神倾听，却闻说书人又说：“然而正在此时，庭溪挺身而出，挑战澹台幽。当时，澹台幽已是三段灵者，庭溪在上次灵试时却回落至灵气六段，众人闻之，多有哄笑。庭溪命紫云阁之人取太极灵司南一试，却是灵者一段，满堂皆惊。澹台幽当即应允，与庭溪对决于论剑台。是时，澹台幽以阵阶下级术法，紫云剑法，流霞式，剑破三才起手，庭溪以兵阶中级术法，玄灵榜，执器初式，剑气诀破其三分剑气。澹台幽又以阵阶中级术法，紫云剑法，流霞式，剑气穿云攻之，剑气穿云本有依附敌方武器，爆出强大剑气的效果，庭溪却掷出长剑。”
  
        好骚的操作！秦渊暗暗赞叹，这个叫庭溪的不简单啊！
  
        “剑气爆发在即，澹台幽催动阵阶下级术法，紫云剑法，剑幕式，旋光盾抵挡，秦渊却施展兵阶上级的玄灵榜，聚气决，玄气甲，冒着爆发的剑气冲至澹台幽跟前，双方拔剑白刃接战。澹台幽渐渐不支，却是用出阵阶高级的紫云阁禁术，紫云咒，抉义法，焚血吟，危急之际，庭溪竟然徒手折断己剑缺口，用断片抵于澹台幽之颈，赢下了比武。然而，当胜负分出后，庭溪却也不支倒下了。”
  
        “好！”听众们齐声喝彩，鼓掌连连。
  
        然而秦渊的心中却只有一行大字——whatthefuck？他没有听错吧？灵者三段，两个阵阶下级，一个阵阶中级，一个阵阶上级，打灵者一段，一个兵阶中级，一个兵阶上级，还有一堆平砍，居然输了？而且是全程给秀，吊打到尾，塔下强杀，奇耻大辱！
  
        飞龙骑脸都能输？领先五十人口都能出？澹台幽你别冲塔啊！你这么打我怎么解说啊？秦渊整个人沉浸在震惊之中，自顾自地脑内吐槽不止，等级森严的玄幻世界修者难道不应该信奉一力降十会么？怎么居然会出现一位明明可以碾压的强者，给对手控场拆招打到全局崩盘？
  
        庭溪，你到底是什么来头？很神秘啊。秦渊目光凝重。为何你的操作如此有灵性？你是电子竞技玩家转世吗？你也是混乱魔裔吧！对吧！对吧！你是怎么混进一个大家族里的？夺舍吗？
  
        那么想着，秦渊情不自禁地用食指敲起桌子来。
  
        说到底，胜负便是胜负，力量还是技巧只是实力的一方面，任何企图把两者中的任意一个与胜利画等号的，都是自欺欺人、一叶障目的行为。一力降十会，说得很有气势，但真交起手来，谁能保证敌人力量一定远弱于己？谁能保证敌方的技巧优势不能增加使用力量的效率？更何况还有心理素质的因素。
  
        强弱只是容错率，胜败生死却是一瞬间的事。真是郁闷，还不等力量无限的域外天魔出手，土著居然已经被土著教做人了。
  
        “客官，有一位客人送了您一份小食。”忽然，秦渊身旁又传来了店家的声音。
  
    
  
    
  
    
第二十八章 克黑城三家恩仇（上）

  
        循声望去，秦渊看到桌上摆了一个青花瓷盘，盘中摆着三层蓝莓色的冰柱，其上飘浮着小片的寒气，看上去应该是冰棒之类的食物。
  
        灵武六陆的迷之生产力和迷之文化交流，秦渊已经早有领教，所以也不大惊讶。他疑惑地看向服务员，服务员却做了个往后看的手势，秦渊转过头去，看到了一位抓着折扇、年轻俊朗的锦袍玉冠文士坐在一个餐桌旁喝茶，他微笑着对秦渊朝盘中冰食做了个请的手势，没有说话。
  
        陌生人的东西应该不好随便吃的吧？秦渊有些犹豫地想。
  
        却听服务员笑道：“此物乃是蓝莓味冰淇灵，是略有修为的大厨用术法料理出的美味，消暑解渴。”
  
        原来如此。听罢，秦渊也不再疑惑，取过一根，他发现虽然是冰柱，但盘中却无凝结的水滴，捏在手里也不太冷，还很干燥。秦渊纳罕地把冰柱送至口中，两齿稍稍用力，冰柱却是随着一声清亮之音促断，脆到每咬一口都是享受。更神奇的是，冰柱进入口中立刻溶化，上有香甜之气萦绕口中，其中还有精纯灵气弥散，让人飘飘欲仙，下又清爽汁浆，甜而不腻，随是冰食，却很解渴。
  
        “美味！”秦渊情不自禁地赞叹着向文士作揖，“多谢公子馈赠。只是不知您是何人，为何向我推荐美食？”
  
        “呵，天下修者本为一家，既然克黑城里修者途径，作为东道主，我本该一尽地主之谊。”文士笑道，“在下方鹤折，克黑城敖氏门人，不知贵客如何称呼？”
  
        “在下秦渊……嗯，没了。”秦渊也不知除了名字他还能再说什么。他进城也没多久，貌似城内豪强幕僚的人居然立刻找到了他开始套近乎，可见玄幻世界，地方大族的眼线耳目之众，以及修行者圈子里的独特规矩。
  
        方鹤折见秦渊没有更进一步自我介绍，应是有意隐瞒身份，也不多催，而是笑容不减：“我敖家向来喜欢结交天下英才，秦兄此番入克黑城，如不嫌弃，可去府上暂住，衣食住行，随从奴婢，敖家必会为秦兄备好。”
  
        “额，这怎么好意思。”秦渊越听越是心惊，在诏月森林，众人还只以为他是灵者二段的修为，怎么到了克黑城，本地豪强却以春秋诸侯招揽士卿的架势找上门了，他到底在哪里泄露了实力？莫非是城门前？
  
        “哈，秦兄可以先考虑考虑，之后再决定。”说着，方鹤折起身行至秦渊桌旁，轻飘飘放下了一张鎏金卡片，“要是敖家有幸招待秦兄，秦兄可随便寻一路人领路，在府前出示此卡，之后的所有事，敖家都会摆平。哈哈，秦兄，在下还有一些事要处理，先行别过，再会！”
  
        两人各自作揖告别后，方鹤折走出酒楼，望着他的背影，秦渊陷入了深思，先前在进入坊市之前，他似乎看到牌坊上写着“箫”字，假如“箫”指的是姓氏的话，赶来结交秦渊的敖家门客方鹤折，其实是进入了别人的地盘。
  
        6-，也没人会认出来。
  
        既然如此，眼下克黑城里即时感满满的冲突却无人与剧本对应起来的问题，也好解释了。
  
        秦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先前的种种巧合只是让他忍俊不禁或是哭笑不得，可现在，他的心中油然而生一个恐怖的念头。灵武六陆有不止一个穿越者，光是从地球来的就不止秦渊一个。《战天记》一文，很有可能是另一位穿越者回忆旧日所读的文章写下的，但因为记忆有限，所以自由发挥的地方很多。
  
        把书放到一边后，秦渊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牛排上，但也吃的心不在焉。他暗自感叹，上一位穿越者明显在搞事上还欠缺一点火候，他为何不干脆把退婚流鼻祖原文带来，到时候往克黑城里一放，想想克黑三家的表情，喜剧效果十足！
  
    
  
    
  
    
第二十九章 克黑城三家恩仇（中）

  
        过了会儿，秦渊消灭完了牛排，叫来服务员结账。
  
        “两百三十五铜元。”服务员亲切地说。
  
        “可以刷卡吗？”秦渊问。
  
        “不行。”服务员笑眯眯地说。
  
        空气忽然安静，秦渊陷入沉默。作为一个异界生物，秦渊身上只有李绯纱送的卡，现金是分文没有的。
  
        “怎么了？”服务员问。
  
        “我……”
  
        “哎呀呀！冤孽！”不等秦渊说完，忽然从后方跑来一个领班模样的人，拉过服务员，压低声音说，“方公子已经帮他结过账了！”
  
        “哦，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是我记茬了！”服务员连忙向秦渊低头道歉。
  
        这个……也能记茬吗？秦渊疑惑地想，然后对两人说道：“无论如何，多谢款待。”
  
        随后，秦渊离开了酒楼。
  
        初入异界人类聚居地，无论如何也要考察一下风土人情，那么想着，秦渊漫步街上，没多久，一个杂货摊却是引起了他的注意，因为围在外面的人太多了。挤进去一看，秦渊却是发现毯子上摆了好多品相不佳的破损残片，当即大惊，莫非玄幻小说里常见的买垃圾捡神功的桥段，要在他的眼前出现了？
  
        正在他惊疑的时候，身后猛地伸出一只手把他往旁边一拨，然后钻进一个少年来，抓着五个镌刻着一百的阿拉伯数字的铜币往老板面前一摁，激动地喊：“我要来十次！”
  
        “好，十次！”老板接过钱，笑着说。
  
        紧接着，便见少年在毯边蹲了下来，凝眉观察着探子上的残片，时不时挑选一个，等到又一个少年钻进了人群，往老板面前丢了十个面额一百的铜币，他才加快速度，再取到第十个时停止。
  
        秦渊的眉头一皱，他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现在少年们正在进行的活动应该是——抽奖？买彩票？抓娃娃？可笑，这三个都太低端了，他们明明是在氪金抽卡！
  
        五十根油条抽一次！都是土豪啊！在脑内换算了一下价格后，秦渊惊呆了。虽然修为乃是此世立身之本，但你们这个氪金的也太过分了吧！有这个闲钱去找个老师不是更好？
  
        忽然，第一个上毯赌运气的少年在用催动灵气感知他抽到的残片后，竟是激动地喊了起来：“哇哇哇哇哇哇哇！我做到了！我做到了！原力法掌，阵阶下级！”
  
        欧皇出世？惊讶到呆滞的秦渊产生了幻觉，他感觉眼前全是刺眼金光，而且还要加上一行大写英文字母“SSR”。他到灵武六陆为止见到的等级最高的术法便是李绯纱的折关冲阵，等级也只有阵阶下级，现在一个残片里却也出现了一个阵阶下级术法？
  
        还有，原力法掌？原力法杖？推推棒？这个术法的作用是把人推出六百距离么？最让秦渊诧异的是，少年你是有多耿直？居然拿到什么直接喊出来了？
  
        围观人群顿时一片骚动，然而很快，四周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秦渊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众人的眼神，除了笑吟吟的老板之外，几乎所有人的双眼都隐藏在阴影之中，拥挤狭窄的空间里，混合着香水和汗水味道的空气酝酿着一股黑暗、沉重的氛围，其中的主料名为欲望与嫉恨。
  
        秦渊方……哦不，慌了，这帮野蛮残暴的异界人类，莫不是想要动手抢？正在气氛剑拔弩张之时，忽闻小摊老板轻轻一拍手，顿时，两掌之间强悍灵气乍现，惊得场内众人无不变色，眉宇间煞气也全部褪去。
  
        “恭喜少侠！”老板笑眯眯地说，“您可以回去和家人分享这个好消息了。”
  
        “嗯！谢谢老板！等我飞黄腾达了，一定帮你包下整条街！”少年激动地说。
  
        “哈哈，不用。”老板随意地挥了挥手。
  
        “再会！”说完，少年转身离去，旁观之人不敢阻拦，立刻让出了道。
  
        看着老板云淡风轻的模样，秦渊不禁在心下暗叹，怪不得这个看上去平平常常的中年男人有能力做氪金抽卡的生意，还做到如此红火，不仅有巨大客流量，还有很多回头客的样子！秦渊本以为他是靠传奇故事里桥段的噱头卖废品，现在看来，他居然是位深藏不露的高人！
  
        但是……把厉害的术法用这种方式流传出去，未免太不符合玄幻世界的风气了，这种世界的强者难道不都是自私残忍的么？谁会闲着没事出来给后辈送温暖啊？
  
        难道他也是混乱魔裔？秦渊不安地想。他盯着老板看了好久，努力感知着他的灵力，却始终没多少成果。最终，他只能下了一个折衷的评语。
  
        是个怪人。
  
        余光中，少年离开后不久，有两三个围观之人也走了，也不知他们是不是盘算着找个暗巷动手抢夺。
  
        虽然此事与秦渊无关，但多管闲事可是秦渊的爱好，在任何情况下用各种姿势花式多管闲事更是秦渊的梦想，向来看不惯恃强凌弱、强取豪夺行径的秦渊既然已经是混乱魔裔，当然也不用退缩。
  
        随即，他转身离开，循着少年的残留灵气跟了上去。
  
        从拥挤的街道转入路边的小巷，用闪刀跳到房屋边缘的支架上七拐八绕地跟了一阵，又闪到了房顶上模仿《刺客信条》的主角蹑手蹑脚地走了会儿，秦渊的感知里终于出现了不速之客。
  
        幽深巷道之中，少年时不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小跑离开。
  
        “道友请留步！”忽然，一声轻松的笑语从上方传来，少年抬头看去，却是一个坐在矮屋房顶上的痞子模样的人，正得意地笑着。
  
        “你……你是何人，你想干嘛？”少年紧张地说。
  
        “哈哈，别紧张么，此宝合该与我有缘……”
  
        “你上面有人！”少年打断道，越过痞子的肩头，少年看到了更高处的秦渊。
  
        “哈哈哈，你在开什么玩笑。”痞子忍俊不禁地大笑了起来。
  
        却听头顶凌厉风声急速逼近，紧接着却是一声洪亮慷慨无比的“德玛西亚”的喊声。痞子没来得及反应，头都未抬起来，天空中已是劈落一个刀鞘，砸在了他的肩膀上，直接把他捶到了少年的面前，趴在地上，像是一块摊开的布。
  
        “逗比有逗比的气场，搞事有搞事的套路，瓜皮有瓜皮的观点，搅屎有搅屎的乐趣。煞笔，请你败亡！”站在房顶上，秦渊摆出一个帅气的横刀腰间的姿势，爽朗笑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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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克黑城三家恩仇（下）

  
        仰望着矮屋房顶上耍帅的神秘刀者，聆听着他平仄不通、内容诡异的诗号，少年的心中有四个大字油然而生：妈的智障。
  
        却见秦渊轻飘飘地房顶上一跃而下，在少年与倒地痞子的身边轻巧落地，稳稳站定，微笑着说：“这位小友，我已经把企图夺取你功法的修者败类打倒，这波你稳了，还请速速回去开始修炼，早日成为一代强者吧！”
  
        少年处，一句压在心里好久了的“你神经病吧”几乎脱口而出，然而秦渊到底是看上去友善的出手相助之人，还很厉害的样子，少年遂抑制住心里的吐槽欲望，低头道谢：“十分感谢您的帮助，假以时日等我神功大成，必有后报，不知您尊姓大名？”
  
        “吾名秦渊，你呢？”
  
        “我叫欧黄。”
  
        “……”秦渊陷入了沉默。
  
        在进入灵武六陆之后，他见到过很多槽点成山的名字，有用谐音立悲剧flag的，有神似旧日好友却性转了的，有自带浓浓低龄动画既视感的，还有干脆用马名的，然而所有一切怪异的名字加起来给秦渊的震撼，都比不过眼前这位少年。
  
        他的名字……太放肆了！欧皇！他居然毫不掩饰地用名字炫耀着自己狂霸炫酷拽的欧气！欧皇现世，作为一代资深非酋，秦渊又怎能不懵逼！
  
        眼前的这位名叫欧皇的少年，莫非也是主角模板，气运之子？
  
        “怎么了么？”看着秦渊阴晴不定的神色，欧黄疑惑地问。
  
        “没什么……哦对了，你有小名吗？”秦渊问。
  
        “有，欧十毛，听说是因为我出生时头上有十根毛。”
  
        “这个名字啊！”秦渊立刻乐了，他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从今以后我就叫你欧十毛了。”
  
        “为什么啊？”
  
        欧皇正疑惑间，忽然，趴在地上的痞子艰难地抬起头来，怨恨地看着秦渊，骂道：“多管闲事的垃圾，你叫秦渊是吧？你等着，这可是老子的地盘，你看我neng不死你！”
  
        闻言，秦渊又怒又疑，立刻低头往痞子的腰上又踹了一脚，踢得痞子销魂地呻吟出声：“你是不是智障啊，我的战力明显碾压你，你不认怂也罢了，居然还敢对我说重话，谁给你的自信！”
  
        你们克黑城的人智商都那么低吗？秦渊恶意满满地想，他总有种诏月森林的彗态狼都比这个不知进退的痞子，还有旁边这位拿到好东西毫不掩饰大叫出声的欧皇聪明一点。
  
        “噢！痛痛痛！别踢了！你你你你，你这个蠢货，你知道我的后台是谁吗！克黑列家你知不知道！敢招惹我！信不信我让你活不过今晚！”痞子又骂。
  
        秦渊自认为一向是个脾气很好的人，他不喜欢莫名其妙给别人判死刑，也不喜欢莫名其妙在心里给别人下恶劣的评价，所以此时此刻，他更希望可以好好教育一下痞子做人的道理。他认为自己可能是没有充分显露实力，所以痞子觉得他好恐吓，随即开始有力地汇聚起灵力。
  
        “现在呢？我再给你一个当讲礼貌守法律的克黑城好公民的机会。”秦渊阴沉地说。
  
        “哼，区区灵者，我列家可是有灵师强者的！”痞子还在嘴硬，但秦渊明显可以感觉到他的中气已经不足了。
  
        却听欧黄冷笑三声：“秦兄何必和这个狗仗人势的人渣废话！”说着，他二话不说一脚踹了上去，直接把痞子的脑袋踢到了墙上，留下一丝血痕，随即，痞子再无动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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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槽！杀人现场！你们灵武六陆的人类怎么性格那么暴躁！秦渊吓得后跳了一步，忙喊：“欧兄，你何必闹出人命！”
  
        哪怕是玩《上古卷轴5》的时候，秦渊也一向本着能不杀npc就不杀npc的原则，以免世界太过空旷，剧情线削减过多，如今欧皇不由分说宰了个人，秦渊哪里经受得了！
  
        “我没有，放心吧，秦兄。”欧黄孩子气地笑了起来，“我知道轻重，只是把他踢晕了而已。”
  
        “原来如此。”秦渊稍稍松了口气。
  
        “话说秦兄，看你背着一个大狼头，莫非是从诏月森林来，想去希岚的学院走后门？”欧黄敏锐地发问。
  
        “正是。”秦渊见他机灵，心下暗叹。
  
        “你想去的一定是自由联邦希岚学园都市之首符文学院咯！”欧黄眼中精光闪闪。
  
        学园都市？秦渊眉头一皱，心里仿佛有一万只哈士奇滚过，怎么还有学园都市这种设定，之前怎么没听过？话说现在不应该是中世纪么？怎么还有都市这个称谓？
  
        “额，是的。”秦渊故作镇定地说。
  
        “既然如此，不知你是否听闻了箫家的机缘？”
  
        秦渊眼珠子骨碌一转，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嘛，是这样的，之前符文学院的招生队伍在检验报名新生的血统等级时，惊叹于箫家一次性出了两个S级，居然住进了箫家，现在还没走，你可以直接去箫家拜访他们，应该比到了希岚再去走后门好。”
  
        血统等级？不对啊，按照剧本在这个桥段里给人装逼的难道不应该是潜力值么？怎么变成血统等级了？秦渊的思绪一秒从退婚流鼻祖穿越到了东方版哈利波特，顿时百思不得其解。而且这个几乎是在搞笑的世界的世界轴未免也太奇怪了，列家的药师还在蹦跶，箫家双子却要去学院了，好迷呀！
  
        秦渊疑惑地问：“等等，箫家都那么吊了列家还在和箫家对着干？他们的家主有毛病吧？”
  
        “我也不知道啊。”欧黄无奈摊手，“大概是大家族的人也身不由己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么。”
  
        “还有，血统等级又是什么玩意儿？”
  
        “咦，秦兄怎么可能连这种基本的东西都不知道？”欧黄惊讶地看着秦渊，“传说上古神魔大战之时有十大神祇，如今灵武六陆的智慧族裔要么是他们的后裔，要么是他们的造物的后裔，他们的血脉也流传在众生中，血统等级乃是衡量神血浓度的标准，血统等级越高，基本等同于天赋越强。”
  
        “这样啊……”秦渊在心里暗暗下了七个字的评语——旗鼓相当的对手。
  
    
  
    
  
    
第三十一章 黑渊降杀五更镜（上）

  
        交流结束后，秦渊与欧黄告别，两人的谈论信息量也略大，秦渊暗自消化着回到了街上，却见行人乱哄哄的，一边走还一边在谈论着什么，悄悄凑上去一听，居然是箫列两家的人又在街上起了冲突。
  
        模模糊糊地，秦渊还听他们说起了箫家少主的名字，叫箫池。
  
        秦渊，箫池，庭溪，庭山河……渊池溪河……秦渊忍不住念叨着已知的包括自己在内的修为异常的年轻一辈，却数出了四个三点水，不禁心下纳罕。
  
        所以说，这档节目叫做《水货争霸》么？
  
        时近黄昏，秦渊寻了个小店吃了份咖喱饭，终于找到了点身在阿三地盘的感觉，随后才去寻住处。不想才进第一个旅店，便见老板大摇其头：“不可，不可啊，刚才列家的打手挨家挨户地说，今天要是有一个叫秦渊的投宿，万万不可让他住。”
  
        没想到背靠列家的地痞流氓居然动作如此之外，秦渊也是诧异，既然旅馆不让住，他也只好去敖家碰碰运气了。听说敖家与列家是同盟，隐隐有附庸的架势，也不知会不会废了先前的邀请。
  
        嘛，无妨，要是敖家也不让住了，今晚秦渊必是无处可睡，肯定要找点事干干，冲进列家屠戮一番，应该很符合域外天魔的定位。走在冷风中，秦渊无由来地生起一股无名火，却是阴森地想。
  
        他找了一个路人，让他带路去敖家，一路走过大路，却是看到了一个墙高如堡的大院，上面还有走道和望塔，忍不住暗叹起来，克黑三家果然是古代中国豪强地主的做派。
  
        到了门前，秦渊也不多话，直接向守门小厮们呈上了方鹤折留下的鎏金卡片。小厮们见了大惊，连忙分出一人通报，一人领着秦渊入府，一人招待带路之人。秦渊在小厮的带领下，一路从富有江南园林风格的雅致亭台廊院间走过，却是到了一处坐落于池心岛上，只有一处长长木桥与陆地相连的清幽阁楼。
  
        果然是土豪，秦渊心说。
  
        行至阁楼之内，亦是江南园林的室内常见陈设，只是风格有些奢侈，四处都是绯红纱幕，望之艳丽梦幻，其间又有烛火点点，熏香萦绕，仿佛雾里红莲。站在阁楼门前，秦渊惊讶地环顾四方，假山竹林之内，莲叶相随的清池之上，外在看似清净小楼里却是此等绮丽旖旎之景，实不知方鹤折为何选择这个地方会客，莫非是想要用物质享受拉拢秦渊么？
  
        今日走了很久，秦渊也有点累了，他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入阁内，找了个位子坐下，还喝了口新沏的热茶，只觉香气浓郁，却分辨不出品类。
  
        过了些许，方鹤折终于迎到。
  
        “秦兄，你果然还是赴约了。”方鹤折笑着走入楼阁，左手摇晃折扇，右手撩开红纱，漫步至秦渊桌边，坐了下来。
  
        “方兄……说来惭愧，我也是遇到了点麻烦，才不得不入住你家。”秦渊苦笑。
  
        “秦兄之事我又怎么不知，无妨，敖家在克黑还有些势力，必能保您无恙，今日请好好休息吧。”
  
        “额，话虽如此，但您挑的地方，可着实不像让人好好休息的地方。”秦渊左顾右盼了一番，“到处都是血光，怕是晚上要做噩梦。”
  
        “呵，住在此地的客人，只有做春梦的，没有做噩梦的。”方鹤折又笑。
  
        “……”秦渊陷入了沉默。
  
        这个人……莫不是想开车？秦渊警惕地盯着方鹤折，看着他翩翩公子的温润笑容，心下更是狐疑，灵武六陆真的不是耽美小说的世界吗？这个地方怎么看都是发生床戏的好地方，结果秦渊的旁边却只有一位……汉子！
  
        “不知秦兄可有需要？”方鹤折敛去笑容，问。
  
        额，我不搞基。表明上不动声色的秦渊暗里已是瑟瑟发抖。
  
        见秦渊神色有异，方鹤折又说：“府上还是有几位美婢的，如果秦兄需要服侍，我可……”
  
        哎呀，吓死爹了，还以为要发生耽美文里的下药剧情了了！听了方鹤折的解释，秦渊终于是安心地长出了一口气：“不用了。”
  
        沉吟片刻，秦渊又说：“我只是一位旅行至此的修者，敖家如此款待我，我可过意不去，也不信敖家大方到了这种程度。”扫去心头杂七杂八的思绪后，他郑重地望向了方鹤折的双目，“公子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还请明示。”
  
        方鹤折却是又笑：“哎，秦兄你太客气了，我敖家……”
  
        “正好我近日也缺些身外之物，正发愁无处可寻呢。”秦渊打断道，“要是可以交易，我是绝对不会拒绝的。”
  
        桌子的另一侧，方鹤折顿住了。
  
        秦渊盯着方鹤折看，从笑容敛去看到面现阴森，又看到重新挂起淡笑，然后，方鹤折再度开口：“说来还望秦兄不要取笑，敖家近日想要除掉一个人。”
  
        “是何修为？”
  
        “灵师。”
  
        “可，不难。”最高才和灵者四段小姐姐与一阶五级魔兽交过手的秦渊，毫不犹豫地用淡然的语调装了波逼。虽然没和灵使交过手，但秦渊估计对没有境界的域外天魔来说，再难也难不到哪里去。
  
        “他可能有灵使级别的强者保护。”
  
        “……带胶布达，萌呆乃。”秦渊开始慌了，慌得连语言都切换错了。
  
        “什么？”
  
        “哦，我是说，没问题。你想杀的，应该是列家雇佣的药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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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方鹤折微惊。他不知道，秦渊其实是个看过剧本的，开挂开到天上去的偷税玩家。
  
        “……其实我还真的很疑惑，为何你们敖家要对同盟的要人下手，还请明示？”秦渊百思不得其解地问，“还有，箫家如今前程远大，何以列家依然纠缠不休？”
  
        “天下麻雀变凤凰的书那么多，却不代表曾经受轻视的人一定能一飞冲天。当年我们也不知箫池真能重回巅峰，如今已是骑虎难下。列家的药师倒也厉害，好像未卜先知一般，任何变故前都能及时为列家止损，他虽然好色，但玩女人的同时，修为居然也升了不少，对局之胜败尚未可知。但敖家却不想再拖下去了，为了早日解决争端，我们必须除掉这个人。除此之外，我个人与列家药师也有一些私怨。”说着，方鹤折苦笑了一声。
  
    
  
    
  
    
第三十二章 黑渊降杀五更镜（中）

  
        说话间，绯红纱幕之间却是走出一位身披绫罗、腰束绸缎的美丽女子，她温婉地笑着走到厅内，方鹤折也是起身迎上，轻轻拉过女子的手向秦渊介绍：“这位是小锦，我的大丫鬟，也是……”
  
        “未来的妾？”秦渊问，然后向小锦点了一下头，打招呼道，“小姐姐你好。”
  
        “见过秦公子。”小锦的声音清冷动听，以至于让秦渊很想听她唱歌。
  
        “正是。”方鹤折苦笑着点了点头，“我本异乡名门次子，小锦是母上留给我的侍女，一直十分尽心，美貌也是一城有名的。当我随出嫁的姐姐到敖家任职，小锦也跟着一起来了，谁想列家的药师听说了她的芳名后，居然屡次向我索取，列家也帮忙施压，时至今日，我也是再难坚持下去，只好……”
  
        秦渊同情地点着头，盟友既然不留情面至此，换做他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这个理由，我可以接受。只是……药师死后，列家必然衰落，你确定敖家可以挺过这个坎么？”
  
        “我与箫家，已有议和密约。”方鹤折如是说。
  
        “很好，你的价码已经开出，现在，是我开价码的时候了。”秦渊轻敲了三下桌子，平淡地说，“我要一枚空间戒指，还有……符文学院学费是多少？”
  
        “只是学费的话一年六十万铜元左右，看专业不同有高有低，第一年需要通过校方额外购置的物件很多，所以会高达一万一十万上下。”方鹤折。
  
        “那么，我要三百万，不过分吧？”秦渊说，第一次当杀手，他还挺紧张的，最好能把学费的事一起解决了，免得以后烦心。
  
        “不过分，成交。”说着，方鹤折笑着举起了手，秦渊会意，抬手与他对握。接着，方鹤折问：“秦兄计划何时动手？”
  
        秦渊说：“今晚。”
  
        方鹤折与小锦共现惊色。
  
        “列家乃克黑三家之首，防卫应该会比敖家森严得多，我虽有办法潜入，但未免太麻烦，不知方兄有否奇策？”
  
        “有。”方鹤折笃定地说，随即转身望向小锦，“你去准备一下。”
  
        小锦郑重地低了一下头，转身离开，秦渊不知何意，只觉得还要再等，便问起了几个他比较在意的问题：“方兄之所以找到我，可是因为布在城门口的耳目？”
  
        “正是。”方鹤折微微一笑。
  
        秦渊心中对方鹤折肃然起敬，没想到这个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居然还是个特务头子，便问：“你的耳目既然如此之多，那么今日列箫两家之人在街上起了争执，你应该也知道详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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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非是列家药师在街上撩妹碰到箫家的女眷了。”方鹤折无奈摊手，“也不是一次了，听说药师还遇到过几次刺杀，全都轻松化解。”
  
        秦渊目光凝重，他闻到了一股本子的味道，这个药师，不简单啊。不过好在秦渊是男的，身边也无亲近女子，本子剧情再多也发生不到他的身上，想到这，秦渊心下稍稍平定。
  
        却见小锦抓着一枚白玉钥匙走回厅内，对二人行礼道：“主人，秦公子，请随我来。”
  
        方鹤折微笑着为秦渊做了个请的手势，秦渊也谦退地反请方鹤折先行，两人僵持不下，最终还是一起上了路，随小锦走向阁楼深处。
  
        路上，方鹤折又问：“秦兄的刀看上去很是不凡，不知有名讳否？”
  
        “忘名。”秦渊一本正经地说。
  
        “忘名……有韵味，不知何典？”
  
        “上一任刀主把名字忘了，我没有办法，只好叫他忘名。”
  
        “……”方鹤折忽然感到一丝冷意，甚至还哆嗦了一下。
  
        未几，三人已至一幽深小屋，只见黯淡烛光笼罩下，到处都是风格各异衣物却都整洁地摆在假人上的衣物，从华丽的西欧风情长裙，到绫罗绸缎的精致汉服，再到包括白无垢、十二单在内的和服，以至于风格更偏向现代的服装都有，置身其间仿佛身处美术馆内，秦渊忍不住啧啧赞叹，四望走入。
  
        却听方鹤折在后说：“敖家受药师之命搜罗美女进献，为了每次都能以最快的速度看到新人，药师下令敖家在献女的时候只需出示令牌，再让守卫看一眼轿中之人，轿子便可进入列府。所以，还请秦兄扮成女子。如此刺杀，说不定还能晃过保护列家药师的两位强者。”
  
        正抓过一只般若面具罩在脸上玩的秦渊，闻言直接吓呆了。
  
        Whatthefuck？本大爷不穿女装好多年，才到灵武六陆多久啊，你们别搞我啊！
  
        “这个，会不会太假啊……”秦渊想要委婉地拒绝。
  
        “不会。秦公子的身材没有过分高大，还挺纤细，相貌又偏阴柔，有小女子远近闻名的手艺为公子梳妆，保证万无一失。”小锦笑道。她笑得很愉快，愉快得秦渊感到她是在存心搞事。
  
        “可是我不会伪音啊。”秦渊违心地说。
  
        “无妨，这里有阴阳转音丹，服下之后，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您的声音都会和女子一样。”方鹤折笑着取出两个木盒，“还有这个，阴阳形神散，服下之后，在十二个时辰之内，您的骨骼会稍稍内缩，喉结也会隐去，虽然有点不方便行动，还会肢体微痛，但却会使你的姿态看上去更像女子，不仅如此，您的风采与意识，也会在药力的作用下，更加阴柔一点。”
  
        所以我不仅要女装还要当一天的药娘？你你你你你你们存心的吧！秦渊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几乎要瑟瑟发抖了。
  
        然而事情还没完！却见小锦又掀开一块彩缎，现出下面的一只大箱子，立刻动手打开，秦渊瞄了一眼，猛地瞪大了双眼，他居然看到了一个十分熟悉但又特别奇怪，以至于不可描述的事物。
  
        “列家药师喜欢……嗯，丰满的女子，此物乃葬雪山脉灵物雪柔脂玉与翡翠境特产天白树汁制成，材质与肌肤极其相似，又有容易与肌肤粘连的特性，足以假乱真。”小锦红着脸说。
  
        “我我我我能不能拒……”
  
        “三百万啊……”方鹤折忽然长叹一声，“而且我听说，女装加暴击。”
  
        “好吧……”为了三百万，秦渊无奈地停止了反抗，顺从地在小锦的指示下坐到了位子上，任她打扮。为了降低耻感，他连镜子都不敢看，只顾闭目养神，思索欺瞒他人的假名。
  
        额，女装的话，第一次的角色应该是……黑猫？对，黑猫的名字是五更琉璃，好的，我姓五更。至于名字……秦渊把右眼开了一个小缝，本想从周边物件里找找灵感，然而当他朦胧地看到了前方的镜子时，立刻吓得闭上。
  
        也罢，名字，还是叫“镜”吧。
  
    
  
    
  
    
第三十三章 黑渊降杀五更镜（下）

  
        深夜，庄严雄壮的列府侧门打开，一个红绸点缀的大轿由四位敖府仆役抬入了墙内的小院，身披咒袍与纹甲的六位魔武护卫冷冷地站在偏房的屋檐下，看着仆役放下轿子畏缩着低头等待检查，写作家丁读作杂鱼的列府下人趾高气昂地围向轿子，步声点点。
  
        “怎么那么晚才送来？”脸上泛着酒红的护卫队长不悦地说。
  
        “啊哈，诸位爷，实在是不好意思。”仆役之首谦卑低头谄媚地笑着，“此女名为五更镜，乃是瀛洲败亡大名流离海外的女儿，为海寇劫夺，我家方主事从佣兵处风闻后，立刻派人求购。这不，此女才入府，方主事立刻派侍女为之妆点打扮，然后急急忙忙让我们送来了。”
  
        “是么……”护卫队长不耐烦地摸着鼻子，淡淡地说，“说到这个，你家锦娘何时入府啊？”
  
        “额，还请爷多美言几句，让鼎司再宽限一些时日……”仆役所说的鼎司乃是煌洲传统上授予药师的官职，在一些大家族里也是存在的。
  
        “何必呢？”护卫队长冷笑，“成天到处求购美女往府里塞，靡费金银，有些样貌之美还未必差于锦娘。还不如把锦娘送进府，然后留着求购的美人自己用的，反正也只是个丫鬟。”
  
        “这这这……”仆役之首尴尬地不知该说什么，哑巴了好久才说，“我会回报方主事的。”
  
        随后，护卫队长也不多言，却是摆了摆手：“好了，掀开帘子，让我看看，新送过来的又是何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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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嘞！”轿边的列府下人坏笑着掀开轿帘，却见一位身姿曼妙诱人的美丽黑裙女子敛眉规坐，一言不发，只顾低头看着贴在膝上的白皙小手之背，下人见她毫无动静，却是不屑地骂了句，“切，瀛洲女人出名的风骚，装何正经！”说着，他便往女子的手上抓了一下。
  
        克黑城大族的规矩和古代中国的豪强之家是一样的，公子老爷玩腻的奴婢侍女往往都会赏赐给手下，以至于有些奴婢侍女从一开始便与下人眉来眼去，然后顺理成章地有染。即使是鼎司，玩腻的女人也不少，况且鼎司好色却不藏私，下人们倒也不避讳。
  
        “八格牙路！死啦死啦地！”却见轿中之女忽然面现怒容，朝摸她手的下人大骂，好像一只炸毛的猫。
  
        四周列府之人见了，竟是哄笑一片，下人更是胆大，又上去摸了把，心中想，轿中之女给人摸了却不知忍气吞声，反是叫骂，徒泄娇态引人在意，骨子里必是个贱货无疑，样子却还真不错，以后有的玩了。想到这，他却是笑得更猖狂了几分。
  
        “好了，别烦了，我还忙着喝酒呢。”在护卫队长的催促下，下人们终于边贱笑边让开了去路，让仆役们把轿子往里搬。
  
        ……
  
        列府深处，药师住处之外，黑暗的院落小路凉风习习，巡逻的家丁提着灯笼缓步行走，是不是揉着疲惫的眼眶，打着哈欠。
  
        “我被囚禁了一万年！”
  
        忽然，他远远听到了男人的细声话语，他惊讶地立刻竖起了耳朵，惊疑地把手摁在刀柄上，压低身体，一步一步走向声音传出的方向，一处假山后，院墙前的草地。
  
        “如今，你们竟敢踏进我的领地！”
  
        声音又一次响起，他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嘴里更是极其干涩。到底是何人在暗处密谋，密谋者到底想干嘛？
  
        一直行至假山之侧，他猛地拔出刀，冲向了发出声音的地方。
  
        然而，他看到的却只是一个静静躺在草地上的棕红盒子。
  
        魔导留音盒！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个恐怖的念头从脑海中跃出，有诈！
  
        “真是自寻死路。”
  
        随着最后一句录音传出，一道刀光闪到了他的头顶，紧接着一个坠落的人影便把膝盖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直接给他踢晕在地，失去意识前，他只闻到一阵幽香。
  
        “该死……小锦你给我洒的香水太多了！很容易暴露行踪啊！”黑影不悦地悄声自语着，捡起了棕红盒子。黑影又把灵力注入左手中指上的漆黑戒指里，在凭空出现的水面般的暗幕反复异变之际，抓住它生灭两态中生的片刻，把棕红盒子塞了进去。
  
        随即，黑影，五更镜，又或者说是不敢承认自己叫秦渊的域外天魔，转身走向了药师的住所。
  
        顺带一提，大约是受到了混乱魔裔的气息干扰，戴在五更镜手上的空间戒指尤其不稳定，每次存取物品都要抓住机会，免得半途而废。
  
        ……
  
        药师豪华的卧房里，足可睡下整整十个人的大床边，俊秀的青袍药师疑惑又焦急地来回踱步。明明早已有人通报，今晚送来了一个新的美女，窈窕美艳，还是瀛洲没落大名家族的小姐，为此他连身边人都屏退了，怎么到现在人还没到？
  
        正在他急不可耐想要召回仆从赶紧去催促一下的时候，一声清亮女声却吟唱着诡异诗号步步逼近。
  
        “魔威无尽兮，轮回永劫。灾祸万世兮，黑渊降杀！”
  
        药师惊疑着转身看向客厅与卧房的交界处，伴随着细碎的高跟鞋步声，却是看到一位黑袍笼黑裙，头戴般若面具，只有双手裸露在外的高挑女子，女子缓步走入，腰间配着一把倭刀，不是五更镜又是何人。
  
        五更镜玩味地看着药师，只想看他接下来做何表现，有何表演，却见药师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又猛地摆出一副谄媚却色眯眯的面孔，怪喊着迈着虚浮的脚步走了上来：“哇哇哇，忍者小姐，我投降，我投降，你想让我做什么都可以~请随心所欲地惩罚我吧！”
  
        五更镜惊讶地僵在而来原地，你他妈以为我在和你玩制服play和角色扮演吗？
  
        “呵，你可别会错意了，五更镜乃是箫家派来杀你的。”五更镜强自镇定，装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冷淡地笑道。
  
        “是么……”药师脚步一顿，却是回到了原先的风流公子模样，只见他无奈地摊手长叹了一声，然后苦笑说，“按照剧本现在过来杀我的应该是箫灵啊，为何她不自己过来却要派你？哎，不过无所谓了，都一样，英姿飒爽的姐姐我也是喜欢的~这种女人啊，调教起来最有成就感了，何况还是送上门来的刺客呢！”
  
        “你……呵，还在嘴硬，虚言！”五更镜心说不对，怎么总有种误入里番现场的既视感。
  
        “无妨，且当先做个预演~也让注定成为我后宫玩物之一的刺客姐姐看看，我为你们这种自信满满的美人不速之客准备的手段吧！”
  
        药师微笑着说，话语刚落，却见他右腕一抬，房梁上异声促响，下一刻，五更镜的视野中，竟已降下了满屋淡红雾气！
  
    
  
    
  
    
第三十四章 气运之子与域外天魔（上）

  
        红雾降下，销魂蚀骨的暖柔幽香弥漫在宽敞的房间里，五更镜猝不及防吸入一口，先是毫无异状，但是没过多久，却起了一种轻微的骨头发软、肌体燥热的感觉，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
  
        虽说红雾的效果有限，但五更镜心里居然忽然生出一股表演的欲望，当即，五更镜装作双腿一软颓然瘫下坐倒在地，又装作肌体燥热，柔软的身躯不安却旖旎地微微扭动着，似挣扎似难耐，面具下更是传来了惊恐无力的呼喊：“你……你干了什么？”
  
        “哈哈哈哈，克黑城上下都知道我会炼回春药，还知道我好色，可是他们怎么不想想，这样的人比起回春药明明更会炼春药啊！”药师淫笑着漫步向前。
  
        “呜啊……不对……你怎么没事？”五更镜强忍羞耻，装作控制不住地呻吟了一声，听得药师是双眼发红，容光焕发。
  
        “呵呵，世上有两种至为淫秽的妖魔，一是艾斯卡姆的魅魔，二是煌洲的夜欢妖花，都有催人情欲，吸人精元的异能。只是前者依靠精神干扰，后者依靠生成的一种名为阴阳迷晶的花粉，然而阴阳迷晶却是可以分离为阴迷晶和阳迷晶的，前者只对女子有效，却对男子毫无作用。”
  
        这个设定尼玛应该是本子里才有的啊！五更镜在心里咆哮。
  
        “你……呵，下的本钱还真大啊！”五更镜假装怨愤却无奈地说。
  
        “其实这场红雾美景，我本是为箫灵准备的，谁想你先送上门了呢……要怪就怪你惹错了人了吧……哦不，等你真正领会到人间极乐，你会庆幸你今天的选择的。”说着，药师已走到了五更镜跟前。
  
        箫灵……五更镜已是两次听到这个名字里，从姓氏判断，应该是箫池青梅竹马、背景强大的女神人设，五更镜想。厌恶得稍稍向后缩了寸分，五更镜终于问起了最在意的问题：“你之前说……你读过剧本，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呀，再说下去，我可就说多了。”药师半蹲下去，悠闲地捏住了五更镜的面具下沿，屏住呼吸慢慢往侧下移开，现出了鬼脸之下白皙透红的娇嫩肌肤，和精致美丽却交织着厌恶与欲望两种矛盾情思的五官，药师顿时心花怒放，笑容变得更加疯狂骚气了些。
  
        明明没有受到春药影响，可场上最像服下大剂量春药的，明明是药师本人。
  
        在默默忍受着药师对脸颊抚摸的同时，五更镜也突破了耻度的上限，说出了不堪入目的台词：“你……镜可不甘心不明不白失身，你要是告诉我，镜可以……迎合你。”
  
        药师愣了一下。
  
        过了三秒，药师的脸上爆发出狂喜，他狂笑着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好！好！我喜欢懂风情的女人！”说着，药师转身走向墙边的药柜，取出一枚青玉钥匙打开了第二层第五格，却是从中取出一本书来。
  
        “哈哈哈哈，来此地之前，一位神秘人拜访了我，送了我一场机缘，也就是这本奇书。读上去是蛮畅快的，可是看着看着，我却发现一个大问题，怎么一个反派和我如此相近，书中形势和现实又为何那么像呢？”药师得意地把书摁在胸口慢慢走回五更镜，笑得灿烂，“哈哈哈哈，你说好玩不好玩，最妙的是，我的底牌可比书中反派丰厚多了。”
  
        五更镜远远看去，瞬间懵逼。
  
        我咧个擦？斗破苍穹，天蚕土豆，湖北少儿出版社，2012年，第一本，原价28元。
  
        这个反派，居然是个拥有剧本的反派！还是一个智商、实力都很不凡的反派！我说你们列箫两家怎么能打五五开！本子主角大战正篇主角啊！
  
        药师笑着把书捏在手里扬了扬，然后随手丢到床上，径直走向五更镜，其间还拍了拍手：“既然姐姐你如此知情趣，这些东西，我还是不用了。”
  
        说着，药师拍了拍手，房梁上又是一阵异响，紧接着却是哗啦哗啦掉下来一大堆悬在上面的锁链来，其中不少还连接着稀奇古怪的东西，比如镣铐、眼罩、胶球和更多的不可描述之物，看得五更镜是心里发悚。
  
        这个药师，恐怖如斯！
  
        “来来来，美人，让我好好宠爱宠爱你。”哪怕是在行下流之事，药师也完美得控制住了脸上的笑容，不见猥琐，却见温柔。当他在五更镜面前半跪下来，环抱住五更镜的腰，还进一步往五更镜脸上凑去之时，五更镜原本迷离的双眼忽然澄清，寒光一闪，药师还没反应过来，便闻如雷之声贴身炸响。
  
        五更镜的右手紧握着忘名刀之柄，隐藏在黑色裙摆与黑色的袍服之间，刀光，雷声现，狂暴之刀轻而易举地斩破了药师的护身气功，震裂了他附有防御咒文的袍服，切过他的血肉，削断了他的骨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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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刀。”五更镜轻声说，鲜血冲天飞溅，没入红雾之中，拦腰断开的药师两躯一边飙着血，一边撒着肠子，落向远方。
  
        “来呀，快活啊……”五更镜凛然站立，清冷地唱着挑逗却森寒的歌，颊沾艳血，横刀走向苟延残喘的药师，药师躺在血泊中，强运灵气，徒劳地延缓着风中残烛之命，苟延残喘。
  
        “反正有…..”行至药师身旁，五更镜举到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大把时光……”插刀入喉，左右转动，直到药师尸首分离，随后，五更镜用他的残袍擦了擦刀上的血，归鞘转身，侧首躲过房梁上垂下的锁链，走向足可躺上十个人的大床。
  
        五更镜拿起神秘人送给药师的剧本书，开启空间戒指丢了进去，随即踩着沾血的高跟离开了。
  
        “镜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当五更镜走出红雾之屋的时候，五更镜冷淡地留下了最后一句话，戴上了般若面具。
  
        走至药师居住的阁楼望台，连连催动闪刀上蹿下跳地在楼宇间飞速移动，很快五更镜离开了列府，直到抵达了预计安全的地方才停下。取下面具，习习冷风扑在脸上，嗅着久违的新鲜空气，五更镜忍不住深呼吸起来，享受着空气的清甜。然而下一刻，五更镜却是骤然变色。
  
        她感觉到了强大的灵力，而且是两股，一前一后。
  
    
  
    
  
    
第三十五章 气运之子与域外天魔（中）

  
        莫非是传说中负责保护药师的两位灵使追上来了？五更镜心中微微一慌，虽然是力量无上限的混乱魔裔，但现在的她可没有把握在两位灵使级别修行者的猛烈攻击下，挨至积蓄到足够灵力，打出致命一击的时候。
  
        然而慌乱之感也只持续了一会儿而已，因为五更镜紧接着想到，会在此时此刻一前一后出现的，除了列家的强力修者，还有两位主角模板的人。
  
        身侧的阁楼顶层，灵力激流成漩，抬头看去，却是一位美丽高冷的金袍少女斜靠在栏杆外侧，裙下的一腿摆在狭窄的凸出边沿，一腿垂下轻晃，出于礼貌，五更镜选择不对少女的腿做过多观察，也不做更多转述，但脖颈以上的部分在网络文学的领域是可以无风险描写的，把目光从小移到上，五更镜看到了一双耀眼的黄金瞳闪闪发光。
  
        五更镜忽然想到了五个字，“女版楚子航”。接着，五更镜尴尬地戴回了面具，作为假冒伪劣产品，她可是不敢和位面之子的后宫之首争奇斗艳的。
  
        “别藏了，出来吧。”金袍少女向五更镜之后飞檐的阴影里说。
  
        有深刻的电灯泡自觉的五更镜应声侧避了一步，静待两位气运之子命中注定的相遇。身后，频率缓慢的脚步逐渐靠近，最终停在了五更镜身侧不远处，用余光看去，果然是个身穿黑斗篷的臃肿神秘人。
  
        “你们两个……是何身份？”金袍少女用写作淡淡读作装逼的语气对两人说。
  
        “镜是女巫，昨晚捞了四号，今晚会毒五号，站队十号，自证强神，不扛推，谢谢大家。”五更镜怪笑了两声，然后一本正经地说道。
  
        “你应该在府里见过我吧？”黑斗篷下发出的衰老嗓音说出了五更镜预想中的台词，“但是这个人……”
  
        五更镜忽然感觉到一丝，哦不，两丝暴戾的杀气，更确切地说是敏锐地感觉到了灵流的异动，不禁发出了尴尬的苦笑声：“喂喂喂，没必要吧，你们会出现在此地应该也是为了刺杀列家的药师，在下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雀罗杀手榜第三，黑渊降杀五更镜，列家药师可是死在镜手里的，至少今晚我们都是箫府人啊，你们不要搞镜！”
  
        “……”五更镜知道真实身份是箫池的黑斗篷神秘老者无语。
  
        “……”五更镜知道真实身份是箫灵的金袍神秘少女无语。
  
        知道两人真实身份，还知道金袍神秘少女不知道黑斗篷神秘老者和自己的身份，更知道黑斗篷神秘老者知道金袍神秘少女却不知道自己的身份的五更镜，更是尴尬又无语。
  
        O$^
  
        “哈哈哈，你们应该也接近过药师的楼阁，肯定知道药师为你们准备了何种陷阱吧？要不是镜有个宝贝，镜也要落到他手里，镜为你们少了一事，你们应该谢镜才对，不要这样吧？”五更镜摆着手笑。
  
        可惜，杀气未减。
  
        五更镜几乎可以脑补出两个人的心理活动，比如金袍少女会想：这个妖艳贱货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以后还会对箫池哥哥不利，说不定还会引诱箫池哥哥，直接杀了吧。
  
        黑斗篷老者会想：虽然我盯着这个女人的胸、腰和腿看了很久，还能给出十分详细的诱人描述，但经过多年隐忍，城府与心志与年纪远不相符的我怎么可能对她有色欲呢？现在的我不仅对她的美色在心里毫无波动，甚至还有一种淡淡的不屑，可惜她肯定已经为我的冷淡深深惊叹，马上就会注意到我，真烦人。
  
        又或者，黑斗篷老者会这样想：这个人有威胁，留下必然是个祸害，高瞻远瞩的我是不可能放她走的，如今我方有两个人，正是出手的好时机，智商与年纪远不相符的我不可能放过。反正这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如果角色互换，她说不定会比我还残忍，总之我是伟光正的。
  
        唉，关于玄幻的小说看多就是这点非常不好，明明人心隔肚皮，却还是能感受到异界气运之子浓浓的主角型思维模式。
  
        “这样吧，我们来玩个游戏……”闻到浓浓的“杀伐果断”气息的五更镜无奈地叹了口气，旋身移步三尺外，裙摆飘荡，站定之时，五更镜却是对两人调戏地笑说，“你们尽管出招，能摸到镜，算镜输！”
  
        话音刚落，五更镜已是微拔刀柄，使出闪刀，眨眼间已随刀光闪到了三层楼的半空中，然后又是一发闪刀，往远方闪去了。
  
        接下来，你们两个正主好好叙旧吧，镜先光速逃离虐狗现场了。
  
        十分轻易地，在五更镜闪现无CD的变态逃命能力前，两位神秘人连追逐的动作都没来得及做出，五更镜便已消失在了夜幕中。
  
        黑夜迷蒙如幕。
  
        一段时间后，落在另一个房顶上歇息的五更镜在确定无人跟踪后，一路闪回了敖府，跃进了方鹤折和小锦招待她的阁楼里。
  
        “你回来了？好快啊！”守候在更衣室的方鹤折看到五更镜闪到了望台上，连忙迎上，惊喜地说。
  
        “呼呼呼，真吓人，列府真是龙潭虎穴啊。”取下面具后，一边走进房间深处，五更镜一边惊魂未定地说，“列府药师准备了一屋子的春药和床上道具，还想把镜变成后宫玩物，要不是镜有个宝贝还真差点给他成了，真是吓死镜了。”
  
        “……哈哈，秦兄入戏真深。”看到款步的五更镜女性气息十足的仪态，又听到她没有半点男性特质的话语，方鹤折惊得一愣，继而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
  
        “尼玛，明明是方小哥你给我下的药太多了，精神污染太严谨。还有，别叫我秦兄，叫我五更镜，在十二个时辰内只有五更镜，没有秦渊。”五更镜不悦地摆着手，回到了先前梳妆的镜子坐下，大喘着气。现在的她只能把一切羞耻推到五更镜这个身份上，不然心里还真受不了。
  
        方鹤折给五更镜下的药绝对有问题，阴迷晶明明只对女性有效，却在五更镜身上也起了反应，必是和阴阳形神散产生了混合作用。再想想当时药师的行动，五更镜细思恐极，不敢再继续回忆了。回顾昔日在现世时网上宅男的言论，假如刺杀时药师用了男女通吃的秘药，之后由趁着五更镜不能行动发现了真相……接下来还真不知是何剧情！
  
        努力平静下脑海里的波动，静静地盯着镜子里目光空灵的女子，五更镜越看越恍惚，镜子里的人是她么？秦渊又是他么？一个已经死过一次的混乱魔裔，还有称得上本我的躯壳和性别吗？
  
        镜子里的人，你到底……是谁啊？
  
    
  
    
  
    
第三十六章 气运之子和域外天魔（下）

  
        一夜惊心动魄之杀伐，五更镜也很累了，在镜前柔软宽阔的椅上坐了会儿，她便沉沉睡去，连妆都没有卸，衣服也没换，直到第二天醒来才在小锦和方鹤折的帮助下切换了身份，然后屏退众人沐浴更衣。
  
        洗了把澡之后，秦渊顿觉重获新生，神清气爽。在侍女的指引下，他去往方鹤折为他准备的房间坐在床上休憩，闲来无事，他打开空间戒指，取出昨日从药师处得到的小说翻看了起来。
  
        “嗯……所以按照剧本，马上箫池要去杀列家的长老了？”秦渊用五更镜的声音自语，虽然已经换回了旧日装扮，但因为药力未过，他的声音和身姿都尚未变回，为此，他不得不强行粗着嗓子说话。
  
        是时候搞事了，秦渊的眼角闪过一丝滑稽的光芒。
  
        来啊，装逼犯，互相伤害啊！紧接着，秦渊竟是“桀桀桀”地坏笑了起来，十分反派，十分黑恶势力。
  
        “来人，帮我叫一下方鹤折大佬！”秦渊对屋外的仆从们喊。
  
        不久后，方鹤折匆匆赶道。
  
        “秦兄何时叫我。”方鹤折疑惑地问。
  
        “嗯，秘密。”秦渊使了个眼色，见状，方鹤折随即屏退众人，随后秦渊才问，“列府如何了？”
  
        “没如何。”方鹤折无奈地叹了口气，“一切如常，看来是把事情压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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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他们还想继续战争吗？”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真的听到方鹤折说出现在的局势，秦渊也只能感叹气运之子智障光环的强大。
  
        方鹤折劝慰道：“未必，列家应该只是想避免药师之子带来太大的冲击，造成毁灭性后果，等到时机适当，他们会逐渐收手的。”
  
        “如此甚好，话说回来，列家应该有一位长老在外买药吧？”秦渊问，“您可知道他的路线？”
  
        “是有，那是列家大长老列宁。只是，您找他干嘛？”方鹤折奇怪地问。
  
        列宁？这个名字，我勒个去，好强大的共产国际气息，搞事情啊……不过我喜欢，这个人，在下定要保住！秦渊心想，然后说：“嗯，我从我的渠道知道，有刺客可能对他不利，而且还是十分强大的刺客，我决议出手救下，但需要知道他的路线。”
  
        “如果是这样……详情听说……”
  
        “原来如此，谢谢方兄告知。”秦渊听完便想出发，然而刚走出五步，他却脚步一顿。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次刺杀，箫家之子是以神秘的姿态出场的，而且秦渊要是以真面目现身，未免暴露得太随便了。
  
        所以还是……
  
        随即，秦渊后退了五步，回到了面露疑色的方鹤折身边。
  
        “方兄，请……请把小锦叫来，让她帮我化个妆。”秦渊羞耻地说。
  
        “噗嗤，秦兄你是女装上瘾了么。”方鹤折忍不住笑出了声。
  
        “滚犊子，镜是为了……呸，我是为了保险起见。”秦渊气鼓鼓地说。
  
        “别气别气，我立刻为你叫小锦，请稍等片刻。”方鹤折强抑笑意，说。
  
        ……
  
        烈日炎炎，流云静止，天地无风，高耸的黄土山峦间沟壑纵横，草木皆焉。谷间大路之上，满载货物的马车停滞，护卫们挤在车队之前，伸长脖子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的大战，一位臃肿的黑斗篷神秘老者和护卫们的老大，一位长相神似RTS游戏《红色警戒2：尤里的复仇》主角尤里的赤甲战将，列家大长老宁。
  
        但见列宁左手战锤，右手战镰，舞出漫天血红光轮，狂袭杀向黑斗篷神秘老者，瞬息间，两人即将交锋。
  
        “魔威无尽兮，轮回永劫。灾祸万世兮，黑渊降杀！”却闻天空中，一声清亮女音吟诵着诗号从天而降，护卫仰头望去，竟然是一位黑袍罩黑裙，黑绸发带绑着如瀑黑发，腰配漆黑古朴倭刀，头戴红白般若面具的高挑女子斜身破空坠落，袍裙带发飘舞，宛如黑蝶飞舞，又似群鸦环绕。
  
        交战双方皆是心下一沉，都认为吟诵诗号的女子乃是对方的援军，然而两人的选择也一模一样——先解决眼前的敌人！
  
        却见黑衣女子轻拔佩刀，顿时化光闪过，竟是直接突进到了列宁身侧。侧有黑衣刀女贴身，前方有黑斗篷神秘老者袍下的明暗白光携着灼寒二气涌出，列宁大惊，然而不等他做出反应，他的背上猛地感到一阵柔软，同时一只纤细的手臂缠上了他的腰。
  
        等等，发生了什么？一瞬间，意乱情迷和肝胆俱裂两种情感碰撞在一起，直接炸得列宁懵逼了。他只感忽然眼前景物一片模糊，四周金光环绕，再度清醒时，已是置身于一处黄褐山崖之上，腰和背上的触感也消失了，山崖之下，正是刚才战场。
  
        斜眼望去，黑衣刀女却是转身走向崖边，裙摆飘飞。
  
        面具之下，五更镜神色复杂。刚才虎口救人的一瞬间，她察觉到了一丝异状，黑斗篷神秘老者刚才使用的杀招，绝非火焰。事实上，五更镜感受到了，冰之气，火之气，还有剑之气。
  
        比起剧本中的设定，箫池的金手指居然翻了三倍！不简单啊，不简单啊，这个气运之子，真是恐怖如……哦不，换个形容词，真是狂拽酷炫吊炸天。
  
        所谓“均衡存乎万物之间”，五更镜出手的目的便是保持列箫两家均势，毕竟在五更镜看来，两家都是旧社会土豪劣绅之流的货色，箫家之所以能站在干岸上，不过是因为和主角有牵连，偏偏主角的思想高度也只停留在中世纪。五更镜即便只是个穿越者都要和他对着干，何况还是混乱魔裔呢？
  
        除了列宁之外，黑斗篷老者还有一个目的便是列家的货物，五更镜当然也不会让他如愿，行至崖边又是一个闪刀，直接跳到了黑斗篷老者的面前。
  
        下一刻，五更镜却是伸出了因为药力显得纤细白皙的右手，挑逗地在黑斗篷下还没反应过来的神秘人的下巴上点了一下，往上一抬，玩味一笑。
  
        如此距离，五更镜当然是清晰地看到了黑斗篷神秘人惊愕、狠厉却透着一抹淡淡装逼的脸，与当初在街上遇到时无异，果然是眉清目秀，白净稚嫩，却又不同于整容脸，天生不凡让人印象深刻，确实是生得一副好皮囊。
  
        “哎呀呀，小弟弟，我们又见面了~想不想姐姐啊！”五更镜调笑道。
  
    
  
    
  
    
第三十七章 搞事精与装逼犯（上）

  
        惨遭五更镜跳到脸上调戏的黑斗篷老者，哦不，少年深邃的眼眸中浮现出一丝，哦不，一抹杀气，顷刻间，袍下灵流激荡，袖内却是飞出一道由明暗两种白光以太极阴阳鱼的姿态交缠，伴随着锋锐的寒灼两气的强悍剑气。
  
        五更镜早有准备，左手往上一拔忘名刀，顿时化光上闪，任凭神威千重的剑气冲向前方，实力空大。在空中回归常态后，五更镜轻盈地落在了黑斗篷少年身后，直接转身贴到了他的背后，右手环过又是捏住了他的下巴往上一提。黑斗篷少年恼怒转身，却只见金光闪过，黑衣刀女之踪影再度消失不见，下一刻，背上和下巴却又先后传来了刚才的触感。
  
        黑斗篷少年忍不可忍，但也知道两人再战下去也不会有结果，只好踏地飞跃，逃向远方，须臾已不见踪影。
  
        “哈哈哈哈哈。”看到气运之子逃跑，五更镜愉悦地笑了起来。
  
        身后，稳重的脚步声渐渐靠近，转身看去，正是刚才被五更镜放在山崖上的列府大长老宁，此刻的他已经收好武器，对五更镜拱手作揖，神情郑重：“多谢侠女出手相助，不知侠女如何称呼。”
  
        “您可叫我五更镜。”五更镜亦尽量使姿态优雅地作揖以回。
  
        “不知侠女为何出手相助，刚才出手刺杀的乃是何人？”列府大长老宁问。
  
        “你没看清么？”五更镜问。
  
        “没。”
  
        “我也没，我只是与此人有些旧日过节，但他的真实身份我也不知道。我从我的渠道知道他今日欲对长老不利，特来相助，仅此而已。”五更镜微笑道，虽然在般若面具的遮挡下，对面根本看不到玩嗨了的她故作妩媚的表情。
  
        “无论如何，女侠乃是列家的恩人，刚才刺客用了一式极其强横诡异的剑气，要不是女侠出手，我恐怕已经是一具尸骸了。”列宁略显无奈地轻叹了一口气，“要是我死了，列家的药材估计也会付之一炬吧。”
  
        “说到药材……我刚刚得到线报，列府的药师已死，这些药材都再无用处了，还是快些退了吧，或许还能挽回些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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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即便是老成的列宁，脸上也不可避免地露出了惊色，“怎么一言不合就死了？”
  
        呵呵，当然是因为镜把他杀了。脑海里虽然如此想，但话一出口还是变成了：“我也不知具体情况，但听说是箫家收买的刺客杀的，说不定刚才的黑衣人也与此有关。”
  
        列宁沉吟片刻，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立刻启程回去退药，暂不招待了女侠了。”说着，列宁挥手召来护卫，从护卫托着的长盘内取过一叠支票模样的精致笺纸和一支羽毛笔，撕出一张填完，还上了印，然后递给了五更镜，“小小礼物，不成敬意。如果女侠方便，也可在列府暂住几日，待我归来，再设谢宴。”
  
        “不必了。”收下支票后，五更镜看着上面“两百万”的数字笑着开了花，但还是摆手婉拒了列宁的邀请，且不说她愿不愿意变几日装，嗑几日药，假如真的赴了列府的宴，要是见到了眼熟的列府下人给认出来了，接下来的剧情她可不敢想像，即使只是喝几杯酒，她也没胆子。
  
        “哈哈哈，闲话到此为止，在下先走一步了。”说完，列宁又是一揖。
  
        “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后会有期。”五更镜亦回过一揖，随后，两人各自转身离去，不再回顾。
  
        ……
  
        搞完事，还意外地挣到了钱，五更镜大为愉悦，因为大白天在天上飞来飞去有点显眼，五更镜在城外林子里取下般若面具，换了个围黑纱的宽檐竹笠，步行返回了方府。在用方鹤折的信物进了门后，还要忍受着视……哦不，文雅点，怪异的目光走到无人处，再催动闪刀飞回了池心岛上的红纱满布的阁楼。
  
        一个垂直上闪跳到望台边缘，撑着栏杆翻入其中，潇洒落地，漆黑裙摆摇荡。重新回到清静的根据地，五更镜心情舒畅，她取下竹笠放在望台的茶桌上，拎起茶壶对坐灌了几口喝了个过瘾，然后放回茶壶，迈着轻快的步伐往里走去，一边还唱着轻佻的歌：“夜出~青狐妖，裹素腰，纤媚笑~流目盼，生姿娇，从容步，回首一探……”
  
        歌声促绝，空气忽然安静。五更镜身形一顿，看着红纱间走出的一位长相稚嫩，目光好奇地看着自己的青杉正太，懵逼了。
  
        我勒个擦，你丫是谁？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我干嘛要唱小黄歌吧，我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我特么到底在想啥？该死该死，要不要杀人灭口！
  
        心中百感交集拿不定主意的当口，五更镜却看到放在现世大约是初中生年纪的小正太勇敢地走近了几步，说：“哇，姐姐你好漂亮，你是哥哥的情人吗？”
  
        你你你你你别叫我姐姐，我尴尬！现在我不想玩角色扮演啊！五更镜羞耻极了，看到小正太两眼放光，更是吓得退了两步，脸也越来越红。
  
        “你哥哥是谁？”五更镜忐忑地问。
  
        “我的哥哥叫方鹤折，我叫方燕归。”小正太瞪大了眼睛继续走近。
  
        完了，方鹤折的弟弟，都没法灭口！
  
        退到靠在茶桌上，五更镜怯弱地解释：“额……我是你哥哥的朋友，不是情人。”
  
        “朋友？不是情人？那那那那那那我也有机会咯，我最喜欢您这样的大姐姐了，就像锦娘一样，我以后一定要找个这样的女子当妻子！”方燕归信誓旦旦地说，目光坚定，好似在立下一个远大的志向，然后又往前走了一步，“你叫什么名字啊？”
  
        好吧，小朋友，我们都是御姐控，多少算是一类人。但是……但是我不是御姐啊，你离我远点好不好！五更镜吓得闪到一边，往茶桌的对面绕去。
  
        “我我我我叫五更镜。”
  
        “五更镜，真好听的名字，可是姐姐你为何一直后退啊？”方燕归无辜地眨巴着眼睛问。
  
        “因为你走得太近了……”等等，五更镜忽然感觉到有点不对，这个小家伙怎么回事，从头到尾都在不断靠近，也不知避讳，看上去还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可他的年纪也不小了，何况还是家教森严的大族之人？
  
        莫非……这厮也是个装天真想要揩油的？
  
        五更镜正色问：“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第三十八章 搞事精与装逼犯（中）

  
        “嗯哼，是这样的，昨晚哥哥行踪很诡异，一直在池心阁没有回卧房，连夜宵都未去。早上我略问了问，哥哥说是池心阁里进了一个有趣的人，特地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是个漂亮姐姐，我真开心！”说着，方燕归天真无邪地眯着眼睛笑，绕过茶桌又向五更镜走了几步。
  
        “别！停步！你别过来啊！你一直走近干嘛啊！你想对我做什么？”五更镜吓得和方燕归绕着茶桌捉起了迷藏，然而无论如何绕，她也没法做到塔下反杀。
  
        她必须等待援军！
  
        “要抱抱！举高高！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要亲亲！”方燕归激动地踮着脚，举高双手挥动着，目光中透露着憧憬，“以前锦娘每次见到我都会这样的，不知道为何现在不那么做了。”
  
        不，不可棱！我不相信！你的意思是你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黄毛小儿？怎么可能！玄幻世界的男孩子难道不是十几岁的时候连进澡堂摸御姐大腿的事都干过几次了么！我是绝对不会信你的瞎话的！而且我不是大姐姐！
  
        然而事与愿违，方燕归甜腻地叫了一声：“五更姐姐！”然后又靠近了一点。
  
        五更镜忍不可忍，竟是往边上一跳，扒着望台的栏杆带哭腔地喊了起来：“救命啊！非礼啊！方鹤折你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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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哈，抓到姐姐了……啊！”正在小正太方燕归的嘴角扬起一丝狡猾的微笑，手即将碰到五更镜的侧腰的时候，他忽然惨叫了一声。
  
        因为他的头遭到了一种轻盈的竹制物的击打。抬起头，却是方鹤折握着折扇，居高临下玩味地注视着方燕归。
  
        “方兄，你终于来了！吓死我了！”五更镜连忙躲到了方鹤折的背后，瑟瑟发抖。
  
        “啊，哥哥，你来了啊。”方燕归摸着头，勉强地笑着。
  
        “我说过多少遍了，对姐姐们要尊敬，你怎么又欺负姐姐呢？”方鹤折温柔地训诫道。
  
        “唔，姐姐太可爱了我没忍住，我错了，下次不会了。”方燕归低下头，委屈地说。
  
        “下次下次，多少次了都，你啊，以后必定是个纨绔色鬼无疑了，到时候招惹了别家强力修者的眷侣，方敖两家都要给你坑了。”方鹤折无奈地说，溺爱地摸了摸燕归的头。
  
        姐姐你妹啊！镜是，呸，秦渊是纯爷们。五更镜愠怒地想。
  
        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我小时候怎么不和你学学！到处吃小姐姐豆腐，等长大了说不定还能留点羁绊，不是美滋滋？五更镜越想越气。还有你这个方鹤折，你弟弟不学好，居然你还不传授他一点人生经验，怒斥一番，不怕以后他在家外府内给你搞事情吗！
  
        当然，更重要的是，你方燕归条件那么好，小姐姐都给你撩了，我怎么办？你为何要逼我出刀？
  
        “方兄，随我来，我有私密的话想说。”哼唧了半天后，五更镜敲了敲方鹤折的肩膀。
  
        方鹤折歪过头，神情微妙地望着五更镜：“私密？”
  
        “额，不对，是秘密。”注意到用词不懂，五更镜尴尬地低下头用两指夹着刘海玩。
  
        “好吧。”方鹤折转身又抚摸了一会儿弟弟的头发，说，“燕归啊，五更镜姐姐在府上是个秘密，千万记得不要和别人说，好吗？”
  
        “好！”方燕归瞪着坚定的大眼睛答应了。
  
        “好弟……唉？”不等方鹤折和弟弟再多说一句，五更镜已拽着他的袖子把他拉到了僻静的卧房里。在探出头左顾右盼确定小色鬼没有跟踪后，五更镜把门死死关上，然后说：“你赶紧把你弟弟支走，我要变身了！”
  
        “噗嗤，可是我和燕归已经说好了，晚上要在池心阁一起用餐，小锦也来。我不能出尔反尔把他赶走啊。”方鹤折表示他也很无奈，然而五更镜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幸灾乐祸的笑意。
  
        “卧槽，你的意思是我还要穿成这样陪着你们吃饭？你在逗我啊？”五更镜又惊又怒，不悦嘟嘴。
  
        “何妨，反正药效要到夜里才过，到时候燕归已经走了，你换回原来的身份刚刚好。再说现在你入戏不是蛮深的么，正好体会一下日常的感觉。”
  
        “你……”五更镜气得说不出话，只好往旁边别过脸去。
  
        “哈哈，别气了，你先准备一下，挨过晚餐便好。”
  
        不久后，池心阁中堂，正桌之上美酒佳肴陈列，香气诱人，方鹤折、方燕归、小锦、五更镜四人分坐四面，侍女环待于外。
  
        “哥哥哥哥，我想坐在镜姐姐旁边。”方燕归忽然举手，方鹤折和小锦竟是一齐被逗笑了。
  
        “拒绝，滚，不约儿童，下一个。”五更镜冷冷地说，看也不看方燕归。她已经决定在方燕归面前装作一个高冷的女子，用气场把他屏蔽在千里之外了。
  
        “燕归，别闹。”小锦温柔地劝说着。
  
        “好吧，但是刚才镜姐姐说不约儿童，意思是等我长大了就有机会了咯？”在低沉地低下头去的下一秒，方燕归又猛地抬起头来，面露期盼。
  
        “呵呵，等你长大了，我已经死了。”五更镜说。
  
        “怎么会，姐姐还年轻，哪里那么容易死啊？”方燕归摇头。
  
        “……呵呵，到时候你要是找不到我，便可当我死了。找到了，嗯……给你一个机会。”五更镜冷淡地说。同为御姐控，五更镜也不想太打击方燕归，免得他转而控萝莉去了，使御姐控阵营又少一员，她决定还是给方燕归留点念想。
  
        “哇哇哇，太好了！我好高兴！”方燕归兴奋地摆着手，眼睛里泛着痴汉的光芒，好像乐开的一朵花。
  
        晚餐后，方燕归依依不舍地离开了池心阁，五更镜也终于安心地在小锦的帮助下卸去了伪装，又在沐浴清洗之后重换男装，变回了秦渊。
  
        走到窗边看着夜空下的幽深园林，秦渊长出了一口气，神清气爽，惬意地微笑了起来。镜终于，呸，老子终于回到了正常状态。
  
        三日后，由方鹤折牵线，在敖家族长敖源风的见证下，列箫两家定下了合约。虽然对敖家族长的名字感到十分诧异，很想去拜访一下，但得到符文学院招生队伍即将离开的情报后，秦渊还是选择先处理入学之事。
  
    
  
    
  
    
第三十九章 搞事精与装逼犯（下）

  
        临出门时，秦渊稍稍犹豫了一下。先前假扮五更镜刺杀药师、救下列宁时，他用的就是忘名刀，此去箫府，若是符文学院的人决定用比武测试他，不免又要用到闪刀，假如箫池与箫灵在旁，肯定会认出来，到时候事情便很难办了。
  
        然而很快秦渊转念又想，再之前，初入克黑城时秦渊便携刀与箫池打过一个照面，今日要是不带刀未免太刻意，而且战斗力估计也会下降九成。既然秦渊、箫池、箫灵三人都有秘密背景，箫池与箫灵又都有背后的人，秦渊决定也凭空捏造一个背后的人的设定。
  
        待到去过箫府，箫池生疑，装扮为黑斗篷神秘人在暗巷里截住秦渊，用老爷爷的声音淡淡地询问秦渊和五更镜的关系，目光中划过一抹装逼。秦渊只需微微一笑，说，五更镜是我的师父也是我的义姊，更是我做一些不可描述活动时的伴侣，不知您找她有何事？想必多半能让箫池信服，至于他接下来会做何决策。
  
        无妨，剑下分说。
  
        计划已毕，秦渊背上彗态狼的头颅，出门去了。
  
        不久后，箫府门前。
  
        “何人，站住！”看到背狼头佩倭刀，造型拉风的少年迎面走入府门，两边守卫上前一步，不悦地喝道。
  
        秦渊谦逊地向众人作揖：“在下敖府门客秦渊，求见符文学院的招生队伍。”
  
        “呵呵，敖府的人到箫府来巴结箫府的客人，你不觉得可笑么？”一位守卫冷笑。
  
        虽然对大势力门卫的待人态度早有预见，但如今的秦渊特不是无价值的人了，仍受冷遇，不免无奈，秦渊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地回转灵流，希望众人能感知到他依靠灵力吞吐量表现出的强大逼格。
  
        然而，人生在世总是事与愿违。
  
        “可笑，你是想在箫府动武么。”守卫先是微惊，继而上前一步，亦是运转灵力。秦渊感觉到，他至少有灵者四段的实力。
  
        “好吧，我没辙了。”为了防止从箫府门前杀进大堂的剧本发展，秦渊决定还是先不装逼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展现一下他的背景了。
  
        秦渊犹豫着从包袱里取出了李绯纱赠送的银灰色狼徽铁符，龙霄府李家信物，预知到接下来的打脸剧情走向，秦渊顿起同理之心，神情有些尴尬。
  
        果然，守门的脸上露出了震惊的表情，连连发问：“龙霄府李家！你居然是龙霄府李家的人！你为何会在敖家做门客？你又为何要去找符文学院的招生团队？”
  
        “额，你的问题太多，我可以不回答吗？”秦渊蛮不好意思地说。
  
        “自便，请进，请进。是在下唐突了，您既然与龙霄府有关系，应该早些说出来才是。”守卫退了一步，让出去路，说。
  
        “我原本还想藏一段时间呢……”秦渊咕哝着走进了箫府，前方，一位箫府下人已是跑着去通知符文学院的招生队伍了。
  
        未几，箫家客房之外，秦渊望见了迎面走来的一众身穿蓝纹法袍的学院之人和走在两边的箫府之人。
  
        “你就是前来接洽的龙霄府李家之人？”为首一位身穿碧蓝紧致长裙，身姿曼妙高挑，右眼下有泪痣的成熟美貌之女子上前一步，问，她的背后插着两把精致的剑和一根长法杖。
  
        这个角色的定位应该是美女老师吧？秦渊想。
  
        “不是，在下秦渊，是来申请入学的。不过我确实和龙霄府李家有点关系，只是关系不深，仅仅是一位龙霄府李家之人的义弟而已。”
  
        “义弟……原来如此，我说怎么龙霄府的修者何时对符文学院有了兴趣。”女子的脸上疑窦顿散。
  
        闻言，秦渊也是暗暗心惊，符文学院也是雀罗次大陆自由联邦希岚的天下闻名的学院了，但听女子的口气，好像龙霄府一向都对符文学院很看不上。再联想灵武六陆之天下形势与现世的对比，煌洲似乎是长久以来的修行昌盛之地，未受传承断绝之灾，不像现世中国学界从头建起，莫非……左明堂一行六人是因为本地宗门进不去，才到雀罗学习的？
  
        “不知您怎么称呼？”一边思索着，秦渊一边一心二用地问。
  
        “在下凌沐，符文学院塑能院奥术系主任，魔法使三段。”
  
        “魔法使？”秦渊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这是全知法典的体系，若是换算到《玄灵榜》的体系乃是灵使。你想入符文，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凌沐微微蹙眉。
  
        “额，不好意思，是在下孤陋寡闻了。”秦渊坦诚地承认了，前方人群之中，符文学院与箫家之人多有现出城里人看到大惊小怪的乡巴佬时的嘲笑之色。
  
        秦渊有些想叹气，昔日在现世，他可没有经历过如此多的不友善，也不知究竟是因为此世人类素质水平低下，还是因为他站得太过靠近风口浪尖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假装没看见。
  
        “看你背的乃是彗态狼的头颅，你是要献上魔兽首级，请求面试么？”
  
        “正是。”说着，秦渊取下了背后的彗态狼的头颅，还把它呲牙咧嘴的表情挤成了一个欢乐的笑脸，随后放在了地上，对着前方众人。之后，他又从包袱里取出了一张纸递上，“这份文书有我的队友和据点长官签字，证明此兽的人头，哦不，狗头是我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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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沐也不多话，右手翻上优雅轻抬，随即，两人之间凭空出现一股气流，卷着文书飞到凌沐手中，凌沐只看了一眼便交到身侧的助手手里，归入档案，然后问：“你是何阶等？是何年纪？”
  
        “灵者二段，十七岁。”
  
        “不错，只是如今天下天才辈出，置身其中反而不稀奇了。”凌沐的内心毫无波动，但也不想笑。
  
        “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在下一介资质平平之辈，不敢与天才们相比。”
  
        “哦，苦心孤诣投入符文门下之人，只有这点野心？”凌沐挑眉问。
  
        “得证大道非我之志。”
  
        “原来如此。”凌沐微微一笑，“不过你应该知道，符文学院的面试绝不简单吧？”
  
        “请导师出题。”秦渊言辞优雅，毫不慌张。
  
        “好，我为你下的题是，请在我身后众人中，选出一个与你势均力敌之人，比武场上一证高下。”凌沐之声抑扬顿挫。
  
    
  
    
  
    
第四十章 旅行可不能说走就走（上）

  
        凌沐提出的挑战很有水平，很明显，这是一道语文题。拆开分析一下，“身后众人”，说明不包括凌沐本人，“势均力敌”说明想要装逼的话需要挑看上去最厉害的一个打，“一证高下”说明你还得打赢。
  
        额，这个问题有点难。身为混乱魔裔，看上去无论打哪个都是在虐菜，然而从术法上看，秦渊除了忘名刀技外只会《玄灵榜》的基本术法，又好像是个掉线了十分钟才登进游戏的倒霉鬼。
  
        所以，选谁呢？
  
        秦渊双目微眯，从左至右扫过众人，很快认出了箫池和箫灵，相比其他人等着看笑话的表情，箫池和箫灵的神色稍显严肃，都是凝眉抿唇，显然已经起疑。
  
        要不……找箫池？这样不太好吧，别人还没装几次逼呢，你突然抬上去打脸……
  
        正在秦渊犹豫的时候，箫池也意识到了秦渊看他有点久，有可能选上他，竟是不耐烦地别过头去，脸上现出一种淡然与不屑，其间还夹杂了一丝不耐烦的慵懒。
  
        可以，这很装逼。
  
        眼看气运之子已经开始用眼神拉仇恨，搞事比秦渊这个域外天魔还要积极，秦渊也不再多想，二话不说抬起手来指向箫池：“这位应该是箫池少爷吧？在下早有耳闻，愿意领教。”
  
        话语一落，满场惊骇，箫府众人面面相觑，然后却是接二连三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好像鲁班门客看到有人上门耍斧子一样，优越感与幸灾乐祸的劲儿十足。和他们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学院众人，他们一个个都皱眉看着秦渊，一声不吭，大约是作为名校生自然而然地忌惮与另一个知名宗门有关联的人吧。
  
        哎呀，你们这帮世家子的脾气好怪……察觉到箫府众人的笑声中羞辱之意，秦渊却是生出一股恨意来，他们如此不知尊重，怕是平日里对克黑寒门子弟也尽是这幅嘴脸，欠打脸。
  
        “秦渊，你可想清楚了，箫池哥哥可是有灵者五段的修为，血统等级更是有S，还在导师手里站了十回合。”箫灵不悦地说，她的声音很好听，但其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却让人炎日生寒，“现在你还有退后的机会，要是等箫池哥哥应战，你恐怕会后悔一辈子的。”
  
        箫灵的话充满了强者的力量感，听得秦渊不禁压抑，却是在心中说，气运之女啊气运之女，你可知你引以为骄傲资本的事物，在混乱魔裔的眼里是多么可笑么？要是你们曾经见过混乱魔裔的天空，你们今日信奉的支撑你们的上流身份的道德准则与价值观，都将崩溃无遗。不过话说回来，箫池不是没给退婚过么，应该不用历练一年吧，为何却要和凌沐动手？
  
        一番话语想了半天，最后，秦渊还是平和地轻叹了一声，顿首柔声说：“你说的我都知道，不然我也不会选择挑战您的哥哥。说来惭愧，若非导师让我从身后的人里选，我本想和导师姐姐交锋一番的。”
  
        “大言！”闻言，凌沐先惊后笑，也不知是不是气的，却见她又上前了一步，“既然秦渊同学有请，本导师也却之不恭，便让你我交锋一番吧。箫池当初站了十招，你……五招便可。”
  
        “得罪了。”秦渊再顿首，右手已扶在忘名刀的柄上。
  
        见状，凌沐亦行云流水地回手取下背后的顶端嵌着紫水晶的枯木法杖插在地上，在法杖底端与地面相触的一瞬，她的身上灵流霎起，涌动成漩，一时众人皆感到场内如同风中平湖，灵力荡漾如同粼粼波光，不仅如此，凌沐身上竟然还凭空起了一阵微风，吹动了她的衣袖与裙摆，翻飞之状美妙如莲花绽放。
  
        然而最让秦渊惊讶的是，她背后双剑也自动飞出，浮于头顶，相对回旋成圈。
  
        御剑加奥术，东西合璧，可以，很强！秦渊微微蹙眉，凌沐的架势之奇特，是他没有想到的。魔武双修，学贯东西之类的设定一般是主角的配置，作为可收集品的起点流玄幻女配，怎会有如此异术？莫非……男女频撞到一块儿了？
  
        2
  
        “菲叶法典，黑暗之卷，阴影壁垒！”凌沐根本不担心暴露战术，毫不犹豫地把招式直截了当地说了出来。她都不动法杖，只是优雅地旋动素白修长的左手，好似凭空画画，随着她手上动作停止，凌沐面前地面上出现了两道漆黑发亮的粗线，一个从左前方开始，以四十五度角延伸远去，另一个从右前方开始，和前一条对称着延长。
  
        因为看不懂凌沐的术法是何作用，秦渊也没出招，只是紧张地站在原地，疑惑地观察凌沐法术的下一步发展。
  
        黑线的扩张用了一秒，在下一秒，两道漆黑半透明的玻璃状两米矮墙拔地而起，形成一个三角形，漏斗似的锁住了秦渊可用的移动方向。
  
        现在，秦渊只有一条路可以走——对凌沐冲脸。
  
        地形改变，走位限制，说不定还有陷阱的效果。秦渊暗暗做出了他的判断。卡位技能起手，必有后招，秦渊不敢闪刀跳脸接雷刀，只好握着刀发足前奔，只等凌沐后招。
  
        “菲叶法典，旋风之卷，刃风?壁！”再转素手，一道气流猛烈的透明风墙凭空出现在了凌沐面前三米处，发出大功率电风扇的声音，左右又与阴影壁垒只相距不到一掌，直接堵死了秦渊的路。
  
        又是卡位！秦渊心里的压迫感更强了些，凌沐绝对有足以一锤定音的强悍后招，只是暂时他还看不出。凝神屏息感知到风墙强度有限，秦渊脚步不停，只待逼近后开启玄气甲，强行撞过去。
  
        正在他跑到风墙前五米的瞬间，凌沐却是猛地戟指向前。
  
        “刃风?破！”
  
        随着一声娇叱，灵气猛涨，秦渊急催玄气甲。但见风墙向前崩散爆开，强悍的气流向前涌去，直接撞上玄气甲，顶着秦渊往后推去。秦渊站立不住，却是无法控制地贴地往后滑了十多米。
  
        就在秦渊滑走的当口，凌沐冷笑着拔出了插在土里的法杖，横持着对准了秦渊：“菲叶法典，奥术之卷，奥术魔炮！”
  
    
  
    
  
    
第四十一章 旅行可不能说走就走（中）

  
        菲叶法典……奥术魔炮？厉害了我的导师姐姐！魔炮少妇凌沐！看着对手法杖前端展开的内外两重紫光法阵，和凝聚在上越发浓重的凝胶质感漆黑暗影，秦渊又紧张又压抑，只能在心里默默吐槽发泄压力。
  
        震惊雀罗！知名学院美女导师竟然在大庭广众下和校外分子打魔……咳咳，UC震惊部我问你服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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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沐展开的法阵很大，内环半径半米，漆黑色泽与灵力浓度同样厚重，威胁感十足，外环半径一米半，上面布满了墨点似的较小的圆形黑影。秦渊判断，奥术魔炮的攻击分为内外两环，内环必是威力强劲的直线射击，外环则是覆盖范围巨大的散布射击。
  
        前方，法阵上黑影越来越浓，灵力越来越鼎盛，凌沐的笑容也越发灿烂自信。秦渊凝神屏息，足踏弓步，双手紧握刀鞘刀柄，目不转睛地盯着法阵，全神贯注地感受着灵力的变化。直到凌沐处流转有序的灵力忽然崩解扩散，清亮得好似泉水流淌的异音响起，奥术魔炮已然发出！
  
        在法阵中的黑影轰隆一声笔直涌出的刹那，秦渊疾速拔刀，施展闪刀，却是一个斜线闪到了凌沐的上空。在半空中停顿的瞬间，秦渊侧首回望，只见法阵前方，奥术魔炮内环已射出一条笔直且棱角分明的巨大影轨，好似一个横过来还涂上了黑漆的罗马立柱，观其动地远去之状，简直是一门大口径加农炮！再看奥术魔炮外环，数不清的圆形小黑点也射出了一根根黑线，虽然黑线也很直，方向却杂乱无章，好似一个排的现代士兵用自动步枪倾斜出的子弹，观其落地成孔之状，威力亦不逞多让。
  
        来不及庆幸躲下了若是正面命中足以把自己轰杀至渣的大招，秦渊亦反身坠落，随着下落之势，他又一次把刀鞘滚轮拨到了雷刀之上。
  
        下方，凌沐头顶的双剑依然在盘旋，察觉到秦渊所在，凌沐惊疑地抬起头，只看到一个凌厉危险身影猛扑落下，遮去了太阳的光辉，他的刀已拔出一半，露出的刀锋之上，银电环绕流转，雷鸣倾泻。
  
        “雷刀！”来而不往非礼也，秦渊亦是大喊出了招式的名字，一刀斩下。
  
        “飞剑！护驾！”凌沐急切地喊。
  
        秦渊携雷光斩下强悍一刀之际，凌沐头顶双剑如有灵性中止了旋转，一齐转飞向秦渊，竟是两剑相交，叠成叉状，挡在了秦渊刀前。
  
        刀剑相击，铿锵一声，两剑在重击之下招架不住，倒飞出去，秦渊亦是攻势一滞，反弹了半米，然后重新落下，举到劈向凌沐，只是战机已失，凌沐也反应了过来，后跃了一步，避开了秦渊的斩伐。
  
        虽然秦渊只用了两招，但对凌沐而言，五招已过。
  
        “停手吧。”看着保持跳劈的姿势重重落地，还未站起，身形间杀意凛然的秦渊，凌沐惊魂未定地回手摁在心口，强自镇定地说，“五招你撑过去了。”
  
        “是么……既然如此，您的试炼我应是过关了。”秦渊撑地起身，收剑归鞘，轻声说，回想刚才凌沐的强大攻势，他的心里又是后怕又是愠怒，却是冷声问道：“只是我有一问，你对我用奥术魔炮，不怕出人命么？”
  
        “我……”凌沐犹豫着半晌没有说出话。
  
        秦渊忍不住在心下暗骂了一声，我的天啊，名校导师居然从一开始就打着置自己于死地的念头上来交手，细思恐极，简直可怕！
  
        “呵呵，可笑，你有何资格质疑比武场上的事！走符文学院的后门本非容易的事，既然是修者，应该早有为了大道牺牲的觉悟。”凌沐身后众人中传来了一声冷语。
  
        秦渊怒气更深一层，抬头望去，却是一位站在学院之人与箫府之人分界线上的年轻男子，身上衣物更是混搭，与两方都有渊源，也不知到底是哪边的。秦渊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只想一刀看过去试验一下说话的人在为大道“牺牲”时是何表现，然后当紧握住刀柄的一刻，他又心念一转，压下了怒意，转身走了。
  
        人群中，箫池与箫灵都凝重地望着秦渊的背影，心情复杂却不同。
  
        秦渊刚才施展的闪开奥术魔炮，飞至凌沐上空的刀技，他们两个都见过，也还记得使出此技之人的身姿与名字。
  
        头戴般若面具，外披黑袍，内穿黑裙的高挑女刺客，黑渊降杀五更镜。
  
        秦渊与五更镜，究竟是何关系？
  
        ……
  
        离开箫府，上了街，心情极差的秦渊板着阴沉的脸快步行走着，浑身散发出的浓重负能量让人看了便觉危险，不敢靠近。
  
        秦渊实在是搞不明白，为何灵武六陆的人类待人接物的方式会莫名其妙差到这种地步，今日登门求学，先遇箫府门卫冷眼，又遇箫灵贬低，和凌沐一战差点炸回复活点，之后还要给一个不知道站哪边的未知生物骂。是因为家族之争？还是因为宗门之争？
  
        具体原因，秦渊搞不清楚，现在，他只想找个地方发泄一下。想着，秦渊却是走至了一个三岔路，正前方却是一栋雕楼，门口有不少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向过路的行人招手。
  
        秦渊眉头一皱，停下脚步，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的。前面的应该是……青楼吧？嗯……似乎是个合适的……停停！Stop，不要开车！秦渊急忙把邪念挤出脑海，才到灵武六陆没多久，他可不能太快学坏啊。
  
        那么想着，秦渊转身走向岔路的另一边，却是看到了一间门匾上写着“藏宝阁”的店铺，越过垂珠帘的门，秦渊可以看到古朴典雅的店面里相貌不凡的长袍客人，与挂在贵重木材雕刻的柜架间的华丽法器，无论是刀剑枪戟还是长短法杖，应有尽有。
  
        假如没有猜错的话，这个地方应该是……卖法宝之类事物的地方？秦渊眼前一亮。
  
        他立刻来了兴趣，随即快步走入，方入门，旁观已经迎上来了一位年轻俊秀的小厮，满脸堆笑地跟在旁边做向导，还问：“这位客官，您想要买点什么？”
  
    
  
    
  
    
第四十二章 旅行可不能说走就走（下）

  
        “额，还没决定，先看看。”秦渊打着马虎眼，他只是进店见见世面，也不是真想购买量产的法宝。
  
        “嗯嗯，好的客官，不知您对哪种法宝比较感兴趣？”小厮的脸上依然挂着谄媚的笑。
  
        “额，还没想到，先看看。”
  
        “嗯嗯，好的客官，您是用倭刀的吧？店里刚刚进了几把上好的倭刀，要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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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了。”说话的同时，秦渊忍不住腹谤，你们店里的刀还能比自带刀法的忘名刀更生气么？我反正是不信。
  
        秦渊脚步不停，径直走入店内，四周各式各样的法器琳琅满目，除了先前看到的武器，秦渊还发现了五颜六色的水晶球、东方西方管乐弦乐都包括在内的乐器、毛笔棋盘之流的文房用具之类的比较文艺的法器。
  
        厉害了！秦渊在心下感叹。
  
        在走过一个拐角的时候，秦渊停下了前进的步伐，一件独特的法器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而且店中再无同类，仅此一件。
  
        他看到了一把古朴典雅的红色纸伞。
  
        注意到了秦渊脚步停滞，目光有变，小厮连忙走近，笑问：“客官看中了哪件法器？”
  
        “……这把伞是怎么回事？”沉默了一会儿后，秦渊问。
  
        “客官有所不知，伞虽然是遮阳挡雨的用具，但也有人用做法宝，正如传奇故事里，只是因为实用性问题用的人比较少而已。也正因为销路有限，所以本店才只进了一个，客官有兴趣吗？”
  
        秦渊无声地点了点头，倒也不是买伞当法器能让他变得更强，只是以他的审美观，纸伞配倭刀是再合适不过的组合。到现在为止，他的作战依赖的还是忘名刀技，想要变的更强，最直接的方法是尝试更多的忘名刀技。
  
        “太好了！”想到即将记到工资单上的分成，小厮的喜悦溢于言表，他万分热情地说，“我为您把伞包起来吧？”
  
        “别急。你先告诉我这个伞怎么用啊？”
  
        “额，当然是配合适当的功法啦。”
  
        “所以……你们卖配套的功法吗？”秦渊皱眉，他手上可没有和伞有关的功法，然而根据标价，店里的法宝价格通常在十到一百金币浮动不等，换算成人民币是十万到一百万，还是很昂贵的。假如用法宝的价格却只是买一把伞回去，连表演点特效都做不到，秦渊可是血亏。
  
        “卖卖卖！我们的法宝一向是打包出售的！只是配套的功法通常都比较普通，不会有太高阶等。”
  
        “没事，能让我玩玩便可。包起来吧。”瞄了一眼标价，最后一次确定了红伞外形法宝的成套价格乃是五十金币，不是五百金币，可以接受后，秦渊对小厮说。
  
        小厮领命，立刻取了红伞去柜台打包。秦渊慢步跟上，心下却是纳罕，如此奢侈的法宝店铺居然开在闹市里，也不怕给贼盯上吗？哎，大概是隐藏有后手吧。
  
        不久后，秦渊刷完卡了，取了发票，看了一眼后，疑惑地问：“嗯……怎么你只收了四十金币？”
  
        “哈哈，客官，您可是龙霄府的人，难道不知道与龙霄府有合作关系的商会有千千万万，每一个都对龙霄府门人有优惠政策么？”小厮笑着把装着红伞、配套功法和其他零碎物件的精致礼盒放在纸袋里，递给了秦渊。
  
        “是么……”感觉到一股浓郁的资本主义气息，秦渊不禁微微惊叹。龙霄府的势力之大，简直有了现世西欧国家老牌财阀的架势。
  
        还有，一把小红伞包装起来却那么大，你们到底往里面塞了点什么啊？
  
        一边遐想，秦渊一边走向了敖府。
  
        一段时间后，敖府池心阁，秦渊走过红纱，行至一处茶桌前。俗话说得好，开箱爽过吸大麻，开箱爽过一个拟声词重复三次组成的敏感词。秦渊取出礼盒摆上了茶桌，愉悦地笑着摩拳擦掌起来，只等打开的一瞬。
  
        忽闻一声兴奋的叫喊“啦啦啦啦五更镜姐姐你回来啊！”从侧边炸响，秦渊转头看，却是方燕归嬉笑着跳了出来快步跑近，然后看到秦渊懵逼在原地。
  
        “咦，你是？”三秒后，方燕归忽然后跳了一步，跨步站立，一手叉腰，一手指秦渊，有些厌恶地问。
  
        “在下秦渊，你乃何人？”秦渊故作冷淡地说。
  
        “我是方燕归，是方鹤折的弟弟，你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你的刀为何和五更镜姐姐那么像？”方燕归问。
  
        “额，你认识五更镜啊……你们什么关系？”
  
        “五更镜姐姐是我未来的小妾！我还要问你呢，你和五更镜姐姐什么关系啊！”方合贵不悦地哼哼。
  
        “……”秦渊一时无语，感情在方燕归眼里五更镜只配当一个妾，可怕可怕，地主阶级的公子到底想往后宫里塞多少小姐姐啊？不先砍几个缓解一下简直对不起天地间的平衡大势。
  
        “你……很喜欢她对吧？”秦渊问。
  
        “对啊！”方燕归郑重点着头。
  
        “你喜欢她哪里？”
  
        “哪里都喜欢！镜姐姐胸大腰细腿长，身上香喷喷的，看上去抱起来一定很舒服，而且，她特别英气潇洒，偏偏看到我很怕的样子，好勾人！”方燕归激动地说着，眼镜里都似乎闪出了星星。
  
        秦渊歪着头，看向方燕归的眼神越发怪异。所以现在的剧情是……方燕归看上了一个强行女装强行化妆强行大胸还强行嗑药的五更镜，还迷上了杀人不眨眼的五更镜男性化的气场，与因为害怕露陷导致的胆怯间的反差？
  
        这厮要弯……嗯，可以，弯了好，不会勾引走太多小姐姐，我也免得砍他。
  
        “嗯，你想要她的联系方式和更多资料吗？”沉默了一会儿后，秦渊又问。
  
        “想啊！你要是给我，我一定给你丰厚的报仇！”方燕归激动了起来。
  
        却见秦渊忽然左手捧肚子右手指方燕归，放肆地嘲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你个煞笔，五更镜是我老婆我会给你她的消息，你有毒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方燕归呆立当场，形同石化，全身上下一个大写的懵逼，睫毛茫然地眨巴了三四下之后，方燕归终于脱离了呆滞。
  
        他捂着脸大哭着，跑走了，一边跑，他一边还大叫：“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秦渊你等着！我会把五更镜姐姐抢回来的！”
  
    
  
    
  
    
第四十三章 希岚之旅（上）

  
        方燕归泪奔离开后，秦渊自顾自地笑了一会儿，然后着手拆盒。打开盖子，里面是一副木制的装具，中间放的是红伞，四周的凹槽里却是码着许多稀奇古怪的材料，顶上盖了两本书，一本直截了当地写着“说明书”，一本的名字却很古朴，叫“秀舞法经入门”。
  
        嗯……秦渊的目光很凝重，因为这本附赠的功法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很……女性化啊，用了以后会不会给人骂娘炮啊……而且，秀……舞法……经……入门，要是学了全篇，会变成舞法天女么？
  
        秦渊摇了摇头，重新合上盒装入纸袋，拎回卧房学习去了。
  
        当晚，符文学院之人送来了一份文书，表明秦渊已经通过了符文学院的入学试炼，告知了开学时间，还称秦渊可以依靠文书在符文学院换到录取通知书，完成入学手续。大事已定，秦渊心下稍安，遂认真研读起《秀舞法经入门》，学习红伞的使用技巧。然而不久之后，秦渊陷入了极大的绝望，因为本来就不厚的功法典籍里，居然有一半以上是在教人……跳舞，而且还是自带伴奏和特效的伴舞。
  
        秦渊重金购置的小红伞，可以发出七色艳光，还可以录音播音，然而战斗上的用法，却微乎其微。秦渊很悲伤，秦渊想打架，但是秦渊睡着了。
  
        ……
  
        y的哈利波特之中，既视感之强，几乎让他恍惚。
  
        随着列车进站，秦渊感觉到了从宽大列车顶上的导口里泄出汹涌废弃灵气，不禁惊叹于魔导器的力量居然可以造就出凌驾于一般修者之上的威压，魔导器的出世，难道不会导致灵武六陆变天么？
  
        带着疑惑，秦渊上了车，按照木牌形式的车票上镌刻的文字，找到了处于靠前的豪华车厢里的独间。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让人尴尬的事发生了。
  
        当时秦渊正在用凭票领的钥匙开门，刚把门打开，身后却传来了开门声和虐狗的少男少女笑语，秦渊转头看去，却是……
  
        箫池与箫灵！
  
        一袭黑色劲装的箫池与身裹精致紫袍、玲珑妩媚的箫灵看到了秦渊也是微惊，两人笑语促绝，纷纷现出隐藏不住的警惕眼神。
  
        最怕空气忽然安静！当时，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秦渊的尴尬癌差点发作！
  
        “咳咳，箫池箫灵你们好啊，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们，真巧……真巧……”秦渊强颜欢笑着说。
  
        “嗯……”箫池也不多话，只是轻轻应了一声，随即带着箫灵离开了。
  
        见状，秦渊连忙躲进房间里，拭去额头冷汗。
  
        我的天啊，看这个情况，莫不是晚上箫家双子要强行破门探查？秦渊越想越怕，他暂时还不想暴露身份，斩杀两人，只怕是两人循着不知轻重的异界思维方式和目中无人的土豪意识强行开团。
  
        到那个时候，秦渊怕是想躲都不行了。
  
        要不……要不还是……想办法换个房间？
  
    
  
    
  
    
第四十四章 希岚之旅（中）

  
        在和列车的服务人员进行了友善的商讨过后，秦渊得到了爱莫能助的答复，无奈且无助的他垂头丧气地走回房间，其间车也开了。抵挡房间外，秦渊却是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码在门口的行李。
  
        不是……这是什么情况，他不是把行李都放在房间里了么？秦渊有点懵逼。
  
        他狐疑地掏出钥匙打开了门，探进脑袋警惕地转动起来观察了一圈，却是看到左边有一位翘着长腿的年轻女子正叉手靠坐在座位上，闭目养神，脸色淡漠高冷，年轻女子很漂亮，身材亦是凹凸有致，苗条高挑，对秦渊这类御姐控的目光有着极强的吸引作用。不过出于礼貌和道德，秦渊强自压下了对她的身材细节进行更深入观察的欲望。
  
        嗯……秦渊陷入了思索，从理论上说一个房间却是包括两个床位可以住两个人，但是以方鹤折的财力，为秦渊办个单间很难吗？而且眼前的小姐姐看上去也不是不宽裕人家出身，何必住在这个地方呢？
  
        哎，很难办。但是…..似乎可以算是挣大发了？嗯，没错，和漂亮御姐住一个列车房间，美滋滋啊美滋滋。
  
        秦渊大概有点懂事情的前因后果了，应该是这位性感的姐姐不知道她的房间还有另外一个客人，所以见到秦渊的行李以后直接当杂物推出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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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你好，我是这个房间的另一个住客。”秦渊对着眼睛都没睁开的女子招了招手，说，可惜女子充耳未闻，根本不睁眼，秦渊有些，但还是把话继续说了下去，“这些行李是我的，嗯……希望你不要误会。”
  
        说完，秦渊把两只箱子推回了房间里。待到秦渊忙完以后坐下，年轻女子才终于睁开了眼睛，审视地看着秦渊。
  
        “姐姐您好，不知您怎么称呼？”年轻女子鹰一样的目光看得秦渊浑身难受，在短暂的犹豫后，秦渊还是出言打破僵局。
  
        “姐姐？你多大？”年轻女子冷冷地问。
  
        “我十七。”
  
        “看着不像。你……不该住在这里，我订位子的时候专门嘱咐过要空房，而且另外一个位子不能卖。”
  
        “嗯，大约是车站方面没记清？其实下次你可以直接把两个位子都买下来。”
  
        “你是在怀疑我的财力么？”年轻女子眉尖一挑。
  
        “啊，没有没有。”秦渊连忙摆手。
  
        “我们箫家既不会缺了财帛，交代下去的事区区一个车站也不敢怠慢。”年轻女子瞪着秦渊，“所以我现在怀疑，有实力与箫家差不多的势力动了手脚。”
  
        箫府的大姐姐啊！秦渊心里咯噔一下，难不成方鹤折所谓的惊喜不是黑户口和车票，而是送一个和名门漂亮御姐同住一屋的机会。
  
        我咧个擦，够意思啊！方鹤折，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你怎么不说话了？”看着陷入沉思的秦渊，年轻女子眉头微蹙，问。
  
        “嗯，我在奇怪，因为我没有在车站内部走动过，也不认识你。”秦渊连忙解释。
  
        “你是敖府门客秦渊，我记得你。你和凌沐导师的对决我都看见了。”
  
        “啊，是嘛？可是我没见过你啊。”秦渊仔细想了想，确实不记得当时凌沐身后人群里有年轻女子的存在。
  
        “当时我在楼上房间里，透过窗子看到你们的，你没见过我很正常。”
  
        “嗯……我是和敖府有点关系，但也只是和敖府主事有点私交，我没有让敖府的人动过手脚。”
  
        “是么，呵，反正事已至此，一切都不重要了。你只要记得，千万别做不明智的事。虽然你很厉害，但你的刀术在狭窄房间里可施展不开，我足以对付你。而且箫府天资最强的两人便住在对门，做事前，你可好好掂量掂量。”年轻女子冷声震慑。
  
        “还请放心，在下绝不会做越界之事。只是不知您芳名为何？您知道我的名字，所以我也想……”
  
        “箫氏，单字隐。”女子毫不犹豫地说。
  
        “箫隐……好名字，记下了。”秦渊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这个角色莫非是长腿表姐的人设？既然如此……箫池，我能泡你姐吗？要是你把表姐让给我，本域外天魔不仅不搞你，还给你更猛的外挂，如何？秦渊恶意满满地想。
  
        之后没多久，小憩结束的箫隐便离开房间里，秦渊也没有问她的理由，只好爬到上层的床上看书学习红伞的用法。因为列车空间狭小，秦渊担心露陷，所以连运行灵力都不敢，只是干看着。
  
        到了傍晚，箫家的两位少年和一位少女和箫隐一起进了房间，四人有说有笑，竟是支着桌子玩起麻将来，听上去规则应该是现世四川的血战到底，一直玩到大半夜。秦渊给他们吵得睡不着觉，但每每听到箫隐劝说三人压低声音的话语，嗅到女子衣肌上的熏香，他又觉得满心温暖舒适，所以也没说什么。
  
        之后的几日旅程里，箫隐大多时间都和族人们在一起，秦渊则是长期宅在房间里学法术，两人保持着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直到列车到站。
  
        正如穿越前每每有机会和萌妹子亲近独处时，秦渊都会无一例外地选择扮演一位正人君子，秉持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态度避免吃对方豆腐（虽然实际情况是他不会撩妹害怕尴尬），然后华丽注孤生。这次秦渊也没转性，不过在离去的一瞬，他还是相当不舍的。
  
        呜呜呜，和漂亮姐姐共处一室的时光啊，居然如此短暂，如此轻易离去！
  
        在满腹委屈之中，秦渊下了车，然后陷入了强烈的震惊当中。
  
        车站规模之大，设施之齐全，布局之先进，即使形态是汉欧复古风，在精神上也十分类似于现代地球的中国高铁站，以上种种已是惊人，但还在其次。真正让他惊讶到恐惧的，乃是仰望天空，越过车站围墙楼宇之望到的高楼大厦。
  
        以秦渊的阅历来看，把明清皇宫和哥特教堂的高度拉到几十上百层的高度，在布上赛博朋克式的巨大荧光屏幕，差不多就是此刻他看到的景象。天空中飞过成群的奇幻生物，除了像鸟和蝙蝠的，还有海马一样发着光游动的，楼宇之间和之上，浮着绚丽的闪光标志，标志之间，成流的飞行物有秩序地移动着，恰似地球马路上的车流。飞行物里包括着狮鹫、天马、飞剑还有更多稀奇古怪的事物。
  
        望着雄伟壮丽的希岚都市，秦渊的心中无由来地升起一股恐惧。
  
    
  
    
  
    
第四十五章 希岚之旅（下）

  
        随着人流挤到检票出口，秦渊看到了许许多多举着写有学院名称的牌子的年轻男女，毫无疑问，他们正是传说中的迎新团。越过人群远远望着学长学姐们，秦渊不禁陷入了沉思，因为他们的衣服风格实在是太现代了，更可怕的是，还有不少人手里拿着类似手机的板状物，要不是四周建筑的复古装饰风格，他绝对会认为自己已经穿越回现代。
  
        嗯……相比灵武六陆中世纪的文化背景，迎新团里居然还有小姐姐热裤秀大腿的，真开放啊……往下瞥了眼看到一溜白花花的大长腿，秦渊吓得赶紧扭过头，惊魂未定地想。所以……离裳小姐姐和箫隐大姐姐也会这么穿吗？
  
        等等，秦渊！你在想什么？滚啊！
  
        抱着脑袋使劲慌了好几下，秦渊打起精神，鼓起勇气，走向符文学院的迎新团。在排了一会儿队后，秦渊终于站到了前辈们的面前。
  
        “学长学姐好，我叫秦渊，是符文学院的新生。”说着，秦渊向前辈们作了揖。
  
        见状，一位漂亮学姐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噗嗤哈哈哈哈哈哈哈，这个小学弟好呆萌。”
  
        “额，怎么了么？”秦渊疑惑地问。
  
        “入乡随俗，哪有在希岚用作揖行礼的啊！”学姐身边的学长笑着说，然后伸出手搂住了刚才的学姐的腰抱进怀里，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
  
        我咧个擦，忽然虐狗！秦渊脸都黑了。
  
        “是嘛……嗯，以后我换个行礼的方式。”
  
        “哈哈，小学弟，你是哪个专业的。”学姐又问。
  
        “我……还没分。”
  
        “哦？是么？”学姐有点奇怪。
  
        “我不是走的普通途径入的学。”
  
        “哦，原来如此，假如是这样，恐怕你连宿舍都没分好，还要等到了学校再说。”学姐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意味，“行吧，我帮你找个前辈带你走流程，你要学姐还是学长啊？”然而说到最后，漂亮学姐说话的声音却陡然轻佻了起来。
  
        “当然是学姐。”秦渊坚定地点着头。
  
        “哈哈，好嘞，夏漫夏漫！到你了！”学姐笑着往后面招了招手，很快，迎新团之后便传来一声温和热情的笑语：“来啦来啦！”声音婉转动听，其间情意绵绵，好似秋水一潭，紧接着响起的是清脆的高跟鞋踩过大理石地板的声音，好听极了。
  
        秦渊好奇地偏头看去，却是望到一位身穿缝制精致富有层次感的鹅黄长裙的美丽女子款步走来，她一步一摇曳，一步一轻鸣，每一步都好似踏在人的心口，荡起一圈圈涟漪。她的裙琚摇晃着风的气息，脸上挂着温柔纯净的笑，甜蜜得让人观之沉醉，秦渊看得心跳加速，反应竟是迟钝了起来。
  
        “你好，我叫夏漫，请问你是？”夏漫笑盈盈地问。
  
        “我叫秦渊……学姐好。”秦渊愣了有三秒才反应过来向夏漫打招呼。
  
        夏漫，夏漫，恰似夏花浪漫，人如其名啊。等等，这个剧情我好像……在哪里见过啊……以前我第一个有好感的学姐不正是迎新的时候认识的么……妈蛋，好气哦，忽然好想砍人。忽然触动了心理阴影的秦渊无由来地生起一股杀意，暗自踌躇起假如又一次遇到有主名花应该如何行动。
  
        “哈哈，别害羞么，以后我们可是前后辈，说不定还会很熟呢~走吧，随学姐来！”看到秦渊呆呆愣愣的萌新之状，夏漫也不知他心下突然起了杀人恶念，依然笑得纯净无暇，说完，夏漫转身离去，裙摆回旋，真是宛如夏日盛开之花，瞬间驱散了秦渊心间阴霾。
  
        “是。”秦渊连忙答应，又向着夏漫的背影作了一揖，然后跟上离开了。在走过接待的学长、学姐身边时，他还特地侧身向他们拱了拱手，以示感谢。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车站，在大路边上停了下来，对面大厦的阴影笼罩着两人，正对车站方向的巨大荧光屏幕上显现出一位脸上抹着厚厚百分的日本歌舞伎模样的人，举着一块菱形淡绿的透明宝石，皮笑肉不笑地望着前方，看上去很是阴森。
  
        秦渊觉得有点喘不过来，夏漫却是神色如常。很快，一辆外形很像汽车但却是木制的，装饰风格很像轿子的迷之交通工具停在了两人身边，车夫（秦渊暂时不想用“司机”那么现代的称呼）从帘子里探出头，看向两人，问。
  
        “美女，你和你男朋友要打灵车么？”
  
        Whatthefuc……灵车？秦渊震惊了，这个世界的人居然把灵力驱动的四轮车辆毫不犹豫地定名为灵车，所以你们是经常用灵车飘移吗？我的天！不过既然你把我说成漂亮御姐的男朋友，嗯……我心里很受用，暂时先不吐槽你了。
  
        “哈哈哈，他不是我男朋友，他是我学弟。”说着，夏漫拉开了后厢的门坐了进去，又向秦渊招了招手，等到秦渊在她身边坐稳后，才说，“请去符文学院。”
  
        “嗯嗯，好的，原来你们是高材生啊，幸会幸会。”车夫咕哝着启动了灵车，还没开出一百米，便有一只压路鸡载着一位西欧骑士模样的人狂奔着超了他的车，压路鸡还十分得意地扭头向灵车嘲讽地吐了吐舌头，看得本忙着用感知力探求灵车内部灵气走向的秦渊思路中断，满脸黑线。
  
        “学弟你是哪里人啊？”灵车开了有一会儿，夏漫忽然转头看向秦渊，问。
  
        “我……我不知道，我失忆了。”秦渊也很绝望，他也很想给出一个户籍使自己听上去平易近人一点，可惜他不能。
  
        “哇，失忆……学弟你很神秘啊！”夏漫惊叹地说道，“我是煌洲吴地龙陵湖东人，要是你有空去龙陵玩，我可以带你哦。”
  
        “嗯，谢谢，我一定回去的。”秦渊信誓旦旦地点了点头。
  
        然而很尴尬的是，秦渊没能接上话题。
  
        空气忽然安静，秦渊十分悲伤。在憋了好一会儿后，他终于开口问了他最迫不及待想知道的问题：“学姐你有男朋友吗？”
  
        夏漫惊讶地“咦？”了一声，脸也有点发红。话音才落，灵车却是忽然一个急刹车，搞得秦渊、夏漫两人全都往前方垫着毛皮的座椅上撞了一下。
  
        “哎哟！”夏漫眯着眼睛喊。
  
        “啊！司机！你怎么回事！”隐隐觉得车夫有意打断话题的秦渊愠怒地说。
  
        “符文学院到了。”成功打断了尴尬的话题，车夫对自己的机智与善良感到深深的折服，他微笑着转过身，元气满满地向两人比了个大拇指，“老哥，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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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突然打脸?（上）

  
        走在符文学院的大路上，秦渊心情很差，即使眼前的校园里到处都是优雅美丽的复古风建筑，其间树木苍翠，湖泊晶莹，鸟语花香，一如昔日阅读小说《龙族》里有关卡塞尔学院的段落时秦渊脑补的画面，但秦渊的心情依然很差。尤其是在看到不少学长学姐成双成对之后，秦渊几乎心态崩了。
  
        夏漫毫不在乎刚才的尬聊布下的阴霾，仍旧有说有笑地和秦渊攀谈，还讲了两个笑话。可大约是心里有亏，秦渊始终只是凑趣地笑笑。
  
        到最后，连夏漫都有点泄气了，秦渊忽然有些不忍，便问：“学姐，我是不是做了很差劲的事啊。”
  
        “没有啊，人之常情，你只是……不善交际吧？”夏漫宽慰道。
  
        是么……
  
        秦渊正待挤出一个灿烂的笑脸表示夏漫的宽慰效果显著，忽然，前方传来一声豪迈开朗的笑声：“夏学妹！哈哈哈哈！我好想你啊！”秦渊惊讶地抬头望去，却是一位身穿锦袍、高大有型的年轻男子，左手挽着一位窈窕可人的美女，身后跟着一众衣着鲜亮的男子，个个意气风发，顾盼自雄。秦渊眼神一凛，总觉得有种路遇高富帅霸凌势力的既视感。
  
        “额……林学长，好久不见啊……”夏漫的神色一时有点慌乱，声音也是一样。却见夏漫称之为“林学长”的年轻男子松开了手挽的女子，径直走到夏漫面前，十分熟练地把夏漫抱进了怀里。
  
        在边缘旁观的秦渊心中杀意猛增，尽管在西方的礼节里，林学长的行为也不是很难接受。
  
        夏漫的脸色很尴尬，明明排斥却又不想声张，秦渊瞥到林学长的双手摁在夏漫的腰后摩挲着，以至于还有向下探的趋势。秦渊直想发作，便往前几步走到了林学长的女伴，此刻表情有些难看愠怒却默不作声的女子身边。
  
        “学姐你有男朋友吗？”秦渊问。
  
        闻言，女子却是瞪了秦渊一眼，脸上怒色更增一筹：“哼，你是谁？你几个意思？”
  
        “假如你不是林学长的女朋友，林学长对夏漫学姐的作为我倒还是很好理解的。”秦渊说。
  
        “呸！”女子压低声音骂了一声，“我当然是他女朋友，我……”
  
        果然是有妇之夫了么……秦渊也没听女子后面的话，转身走回两人身边。抓起刀鞘从小往上敲在了林学长的左手肘上，一开始他敲得很轻，林学长却好像没感觉到，发觉秦渊的行为，林学长的朋友们都饶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了起来。
  
        “有妇之夫了，行为注意点，把你的咸猪手停下。”敲第一下的时候，秦渊的声音还很轻。
  
        但当他看到林学长恍若未闻后，心态彻底爆炸。
  
        “我他妈叫你收敛点！”秦渊直接大骂一声，抡起刀鞘恶狠狠地从上往下劈了下去。
  
        刀鞘重重地砸在了林学长的手臂上，痛得他立刻松开了夏漫，退了两步，体面尽失地叫了起来：“操！谁他妈打我！”
  
        夏漫给林学长推了一把也后退了两步，疑惑地问：“怎么回事？”
  
        林学长身后众人更是一个个瞪大了眼睛，心中不约而同地升起了一个念头：厉害了！居然有人敢对林学长出手！这个人到底是后台硬到了一定地步，还是单纯的愚蠢呢？
  
        “我打的。”秦渊冷冷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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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他妈谁啊！”林之海甩开了跑到身边关切地帮他揉痛处的女友，指着秦渊骂道。
  
        “我叫秦渊。”
  
        “秦渊？你他妈竟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
  
        “愿闻其详。”
  
        “江都林家林之海的名号你都不知道，还敢在符文学院混！”林之海咬牙切齿地朝着秦渊骂道。
  
        “说好的一流学院呢，怎么尽是地痞流氓似的三流货色，早知道有你这种人我还不上符文学院了。额，不，看在漂亮学姐的份上，还是上比较好。”秦渊故作冷淡地说。在本该学生高素质的名校里遇到品行不端还喜欢丢人现眼的名门败类，秦渊也很无奈。在他看来，上层阶级即使无法脱离剥削者的原罪，至少也该学会遮掩，装出一副高大上的模样，林之海的存在，简直毁灭了他的世界观，今天的冲突怕是再所难免了。
  
        “你……”
  
        “看上去世家出身的模样，行事却无半点世家风范，怕是有生有养却没教，你林家的富贵怕是要折在你这一代了。”
  
        “呵呵，大言，你一默默无闻的无名之辈又是何出身？吾等名门之后，血统优越，人脉广大，还比汝等穷酸更有修炼的传承和上进的家训，你个大言不惭还不长眼睛的家伙胆敢再次饶舌，是不是话本看多了把自己当书里人了！”林之海身后，一位男子扬唇嘲笑着上前了两步。
  
        秦渊听了只在心里发笑，你当我看多了起点文，我还当你看多了总裁文呢！
  
        “果然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哦不，应该说不是一家人，不入一家门，从老大到小弟，都是一路货色。不过你有点没说错，我确实没你们努力。”秦渊如是说，联想到简直混乱魔裔不受境界约束的无限威能，他感觉自己的话语更像是赤裸裸血淋淋地嘲笑，“但即使如此，碾压汝等还是可以的。”
  
        汝等一出生拥有的资源是普通人一辈子努力都无法企及的，在下殒命复生化身混乱魔裔之后拥有的力量也是你们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很残酷？但很公平。高门显贵的出身与混乱魔裔的身份，都是命运给予的外物，有谁有资格指责另一个太过分呢？
  
        “可笑至极！”林之海大怒，说话间，右手空间戒指上异光闪动，已是幻出一把橙黄透亮的豪华长剑在手。
  
        “别别别！林学长，秦小学弟他没有恶意，只是一时头脑发昏，还请……”夏漫慌了，连忙挡到两人中间劝架，不想秦渊却趁机吃了她豆腐，直接抓住了她的右手，拉到了身后。
  
        秦渊上前一步，肃穆出言：“想动武？可以，不过我不想欺负弱小，今日之战，只比招式。”
  
        “招式？”林之海却是嘲讽地冷笑了一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一切技巧都是笑话。你想和我玩招式？我凭什么和你玩？”
  
        “学弟！林学长有灵者九段的修为，即将冲上灵师，你打不过他的！”夏漫急得说话都带了哭腔。
  
        “是么……”秦渊低声喃喃，“你何必……把脸贴上来给我打呢？”
  
    
  
    
  
    
第四十七章 突然打脸？（中）

  
        秦渊不得不在心里吐槽一句：这个人的行为镇住了我。即使秦渊为免暴露混乱魔裔的身份隐藏了战力，林之海也不该在一开始便不占理的情况下还强行托大，更让秦渊震惊的是他的强者语用的还那么熟练，上来便号称要用一力降十会，几乎是完美摆出了送脸给人打的姿势。
  
        这个人到底怎么了？一位有漂亮女朋友和大批跟随者，家庭资源丰富还修为高墙的著名学院的学霸高帅富，智商为何会忽然下降？我获得技能智障光环了？
  
        还是说，灵武六陆的修为崇拜主义，已经导致社会上全是些欺压弱者欺压出习惯的地痞流氓之辈了？
  
        “打脸？哈哈哈哈，下三滥的话本，你真是看得太多了！看得都产生幻觉了！”林之海身后，刚才上前一步的林之海的同伴笑得放肆又自信，看他飞扬跋扈之状，显然心里深深相信秦渊是个软柿子。
  
        “世界很大，汝等要是非把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当成全部的现实，我也只能……教你做人。”秦渊无奈地轻叹一声，“接下来，一招败你！”说完，他的右手探到左肩处，拔出了插在身后伞套里的红伞。他一向不喜欢装逼，但现在，对面逼得他不得不装了。
  
        “连伞都拿出来了，你是想在跳舞搞笑吗？”又一位林之海的同伴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懂个毛线，我这是装逼的准备工作。”秦渊爽利地右手往天空一甩，但闻一声清脆嘹亮的声响，伞已打开，秦渊手捏伞柄，汇灵一旋，灵气卷入伞中，触动魔纹，旋风生于伞下，吹着伞回旋直升。
  
        “闪开，我要装逼了。”下一刻，秦渊左腿前踏一步，左手握刀鞘，右手握刀柄，以他为中心之地忽然生起一股对灵气的强悍吸引力，四方灵气急速卷向戚刀忘名，竟然如同暴风肆虐的大海上的狂躁漩涡，以至于与灵气互不相干的空气都收到了扰动，秦渊所立之处，光线已是扭曲，远远望去，宛如蒙着层雾。围观之人中感知到的，无不惊心。
  
        同一时间，战局的另一边，林之海右手持剑回转贴于身后，左手捏成爪状，淡然前推，口中无不自豪地吟道：“阵阶中级，狂狮极崩印！”
  
        在听到对面话语的一瞬间，秦渊感到了莫大的震惊，这个人居然在对决的时候直接念出了技能，还把术法等级放在了术法名之前念！他对炫耀是有多大的执念！
  
        毫不犹豫，秦渊也念出了他的招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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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气诀！”冷喝一声，秦渊向前斩出雷刀，刀刃滑出刀鞘，雷鸣刹震，随着狂猛的刀势击出的，却是秦渊脱离忘名刀鞘，仅靠本人用刀体凝聚爆出的剑气诀，刀尖前指一瞬，狂暴剑气宛如水龙出海，携着躁动的雷电冲向林之海，硬生生撞上了林之海左掌推出的凭空生于空中又高速压向秦渊的白金色狮纹八方法印。
  
        猛招相遇，瞬间爆炸！在剧烈碰撞下失控的灵气激荡成浪，向四方涌流出去，冲得围观人中修为有限者个个灵蕴不舒，如受大震，神色痛苦地收身退去。紧随其后的是成茧暴涨的气流冲击波，秦渊身后之夏漫，林之海身后之伙伴，没有一个不在气波冲突下退后的。
  
        躁动的气流振动尘沙与落叶，翻卷四散，模糊了战局，呼吸间，众人竟无法看到对决双方情况。
  
        他们只听到一声明亮的兵刃入鞘之音。很快，沙叶散落，战局明晰，学院大道之上，梧桐包夹之间，秦渊孤立原地，倭刀入鞘，不远的前方，林之海却是仰躺在地，捂胸颤抖，他难以置信地用迷乱的瞳孔望着头顶的大树，努力想要坐起却做不到，只呈现出案板上的虾般的蜷缩也不是伸展也不是的状态，嘴角更是鲜血流淌，还在剧烈咳嗽不止。
  
        李时珍的皮（你是真的皮）！李以为李很帅（你以为你很帅）？不存在的！秦渊把嘲讽藏在了心里，先前练刀之时，他尝试融合站桩输出的雷刀与剑气诀，成效显著，雷刀的凶猛战势配上剑气诀不高却可强行增加的气劲，足可打出震撼人心的一击。如今用在林之海身上，也算是一次实战试验了。
  
        “老林！该死！你这……”离林之海最近的他的同伴看到林之海惨状，焦急关切地喊了一声，然后愤怒地望向秦渊，便要发足奔去。秦渊见状，二话不说用一个不完全施展的闪刀突到了他的跟前，紧接着施展一击雷刀，也不出鞘砍杀，只是借力把刀鞘猛撞他的腹部，先破不知名的用风障护身的功法，又破有卸力效果的符文法袍，狠狠砸到了目的地，直接撞得他飞了三米，捂腹惨叫。
  
        一击得手，秦渊收刀归鞘，回身再闪，落步刚才站立之处，他看也不看地抬高右手，竟然接住了恰好落下的红伞，把伞杆架在肩上，打伞侧后的同时，秦渊却旋步转了半圈，配上艳丽的红伞，宛如夜幕之下玫瑰初绽，潇洒风流之极，待他停步前往，刚才中他一柄的林之海伙伴也在落地不稳连退三步后，轰然倒地。
  
        全场默无声息。只有林之海的女友哭喊着“之海啊！”跑到林之海身边跪下，把他抱在膝盖上，泪如雨下，好似秦渊是个棒打鸳鸯的大混蛋。
  
        因为他们看到了一次华丽的秒杀，一位面生的少年对一位灵者九段的学院风云人物，加上他实力不菲的同伴，仅仅用一招兵阶中级的招式，再配上一把刷逼格用的红伞，在伞从旋飞到下落的短暂时间里，以极富美感的姿态打出的花式虐杀。
  
        “林之海……败！”秦渊的声音阴冷严肃，显然装逼成功让他十分受用，还忍不住再装一会儿。话毕，秦渊收回红伞背到身后，随意地挥落右手，对圈外的围观众人说：“诸位，要是有空，不妨转告你们身边的人，符文学院的风云人物林之海，因为轻薄女子，由一位灵者二段的穷酸新生以剑气诀一招惨败。今日之后，再有仗势欺人、非礼女子的，有何辩白，剑下分说！”
  
        说完，秦渊趁着夏漫怔住，一把抓过她细腻光滑的右手，拉着步入校园深处，完成了一秒打自己脸的成就。
  
    
  
    
  
    
第四十八章 突然打脸？（下）

  
        “学弟你……你要带我去哪里？”秦渊拉着夏漫走了有一段路，其间两人都没说一句话，安静得好像两个哑巴，但到最后，夏漫还是没有忍住，声音稳稳颤抖着说。
  
        “嗯？”夏漫的声音让秦渊大为疑惑，转头看去，却见夏漫脸色苍白，贝齿轻咬粉唇，眼神恐惧又茫然。
  
        秦渊眉头一皱，发现问题并不简单——夏漫表现出如此神情，莫非是把秦渊当成了不法分子，要把她带到奇怪的地方做奇怪的事？
  
        想到这，秦渊立刻缩回了手，尴尬地笑了笑：“我我我我也不知道去哪里，我只是想早点离开斗殴现场，现在还请学姐带路吧。”
  
        “啊……是这样啊……好。”夏漫舒了口气，抚着心口在原地站了会，闭上眼做了三次深呼吸，然后重新睁开眼环顾四周，眼神也清明了起来，她已从震惊中走出，恢复了正常的神智，也找到了接下来的去路。
  
        领着秦渊走了没几步，夏漫忐忑询问：“你的修为……真的只有灵者二段？不可能的吧？还有你的剑气诀，不像是普通剑气诀啊……”
  
        “严格意义上讲，我没有经过准确的测试，只是有人通过我施展招式时的灵气强度，做出了灵者二段的判断。至于剑气诀……我做了点微小的工作，哦不，改进。”秦渊回答。
  
        “嘛……我觉得你真的是很厉害啊，才进学校就打了一场如此惊人的战斗，要不了多久也会是符文学院的一员风云人物了。只是……只是我怕林学长他们对此耿耿于怀，以后找你的麻烦。”夏漫越说越担心，秦渊用余光看到夏漫忧愁的侧脸，心下一暖，倾慕依赖之心亦是更浓重了，遂笑着出言劝慰：“无妨，无妨，再来十个林学长，我也是一波吊打送他回家。”
  
        “那么托大，以后可是会吃亏的。我知道你是好心，可下手未免太狠，今日之事还不知会如何了解。而且……而且……你是怎么入学的，居然没有经过准确的测试？至少我们龙陵夏家，无论嫡出庶出，每半年都有一次灵试的。”
  
        “嗯……在出手前我也不知用几成功力可以刚好打败他，只好料敌从宽，不想反用力过猛了。至于入学，我对校方的说辞是我是一位失去记忆的人，但事实上，我是诏月森林里一座孤山上的隐居修者的徒弟，这次是我第一回离开师父。”秦渊开始了他的撒谎不打草稿的表演。
  
        “是么……果真厉害，大概你的师父给予了何等可怕的传承吧……”夏漫若有所思地说，目光游移在云彩间，话语间多了一丝敬意。
  
        秦渊大概有点摸清灵武六陆人类的习性了，他们崇敬力量，正如现世中国愤青们深深仇恨的二战日本。
  
        说话间，二人已至一座刻有浮雕天使恶魔大战浮雕的西式公馆，从两根巨大的立柱间走过，秦渊与夏漫进入了馆内走廊，迎面看到了一列正排着队的年轻男女，应该都是本届学生吧。
  
        “秦渊~分宿舍的队我帮你排了，你先去补测一下血统和灵力吧！”走在秦渊之前两步处的夏漫忽然加快了脚步，她踩着轻快的步伐走出节奏感极强的鞋跟敲击大理石的声音，径直走到队列后旋身站定，然后笑眯眯地为秦渊指向了另一边，“看，那个方向。”
  
        温柔明媚的学姐笑靥如花，又主动提出帮忙，秦渊看到，原先戾气甚重的内心也温暖柔软了起来，他忍不住侧退一步，微笑着深深埋下头去，好像一位彬彬有礼的侍者，说：“谢谢学姐。”
  
        随后，秦渊循着夏漫指点的方向，寻至了一间门口挂着写有“境界与血统等级测试部”的牌子的办公室。
  
        敲了会儿门后，秦渊听到了一声很尖细怪异的“请进”。
  
        开门走入，秦渊忽然双目圆瞪，右脚悬在半空，嘴巴惊讶地张开，手足僵硬无比，呈现出一种近乎石化的状态。
  
        “这……这是……”秦渊不敢相信地喃喃。
  
        “这位同学，你怎么了？”办公桌后，一只成年男性大小的穿着西装的猫头鹰疑惑地转过六十度的头，盯着秦渊看，宽阔的室内，有铁链吊着很多长木杆，很像鸟笼的部件。
  
        “猫头鹰……会说话？”
  
        “嗯……我虽然看上去只是一只等比例放大的猫头鹰，但实际上，我乃是拥有神血传承的异兽灵鸮，这样解释你应该懂了吧？看你的样貌，你是煌洲之人，应该对妖精之类的生灵很熟悉才对。”猫头鹰把头歪向另外一个方向转了一百二十度，“你可以叫我鸮言。”
  
        这个名字一入耳，秦渊立刻疑惑地皱起了眉，也把脑袋向侧面转了三十度。
  
        “嗯，是这样的，因为我黑亮的羽毛和精通十六种语言的才能，我的部族尊称我为墨言，因为猫头鹰又叫鸮，所以学院的大家叫我鸮言。”鸮言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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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秦渊疑惑地把脑袋向另一边转了六十度。
  
        “无论如何，你寻至办公室肯定是为了测试，让我们开始吧？”
  
        “好。”
  
        猫头鹰满意地点了点头，抬起左爪把一张单子加一支笔摁在了秦渊面前，秦渊知晓他的意思，取过填写。
  
        同时，猫头鹰伸展出双翅，翅膀下方凭空生出两股灵风，吹着他扑棱扑棱地飞了起来，跃过两重铁锁吊着的木踏杆，站到了最靠近右壁书架上方的木踏杆上，然后又扬起右爪，只靠左抓稳稳地单足站立着，他向严严实实地码着一层厚重棕红皮大书的书架顶层一勾，随后扑棱着翅膀轻松地跳回了办公桌前，又一扬爪，一支铜针筒与一个中央钉着铜勺的太极圆盘。
  
        “血统与境界，你要测哪一个？”鸮言问。
  
        “都要。”
  
        “好吧，你先用针筒抽一管血化验，然后用司南测试灵气。”
  
        “好的。”刚好填完单子的秦渊把单子推回了鸮言面前，抓起铜针筒硬着头皮从左腕里抽出一管血，也递给了鸮言，之后，秦渊拿起了太极圆盘，好奇地把玩着这个看上去像古董的玩意儿。
  
        在鸮言抓着铜针筒飞跃低空去向一个古怪的刻有发光符文的圆石台的时候，秦渊也正好试探着向太极圆盘里注入了灵气，几乎是同一瞬间，圆盘上的铜勺敏感地转动了起来。
  
    
  
    
  
    
第四十九章 突然混宿？（上）

  
        钉在太极圆盘中央的勺子的转动情况很像通了电的电流计，太极圆盘的上半标记着从不存在到九段的灵气段位，下半标着一段到九段的灵者段位，最开始时勺柄的速度很慢，像蜗牛爬似地慢慢蹭向前，当勺柄转过灵气四段时，秦渊也不想等了，立刻加大灵气的流量。
  
        却见勺柄忽然打了鸡血似的狂奔，“嗖”的一下已猛涨到超过灵者，秦渊吓了一跳，又猛收灵气流量，勺柄飞快减慢，到灵者八段时停下反落，又自由落体似的坠向起始的位置。秦渊越看越惊，也不敢再肆意变化灵力通量，在确定鸮言还没返回后，他从零开始慢慢增加灵气流量，看着勺柄振动着缓慢前转，直到接近灵者五段之处，秦渊觉得差不多够了，才停止了增加。
  
        然而即使他有意识地保持灵气流量不变，勺柄却依然不稳地上下抖动，秦渊疑惑，细细体会着体内灵力的流动，很快感受到了灵气流通的细微躁动。秦渊努力从微观上保持灵流的稳定，但几经过尝试都未如愿，灵力的不稳定仿佛是混乱魔裔的特性之一，无法逃离，无法去除。
  
        联想到以前从武侠电视剧和玄幻小说里看到的关于心性的描述，秦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放松身体，试图让心境平复下来，在宁静了十几秒后，秦渊才再度分心感知灵流，果然察觉到灵流稳定了一些，但还是会有难以控制的躁动。
  
        这个时候，鸮言也跃回了桌前，有点古怪地看着秦渊和秦渊端着的太极圆盘，在确定鸮言看到勺柄的指向后，秦渊断绝了对灵力的操控，放下了太极圆盘。
  
        “灵者五段？”鸮言惊疑地盯着秦渊，头不断地向顺时针方向旋转，到最后竟然转到了整张脸倒着的地步。
  
        “嗯……是的……”虽然知道猫头鹰的头可以转的很夸张，但那么大个的猫头鹰用倒着的脸盯着自己，秦渊还是感觉很惊悚的。
  
        “你的单子上写着你叫秦渊，嗯……凌沐老师发到学院的档案我看过了，你能接她五招，肯定有灵者五段的修为，但是……”
  
        “怎么了？”
  
        “你的血统等级是……F……”
  
        “F？”秦渊也不知F级具体是何概念，但从常理判断，F级应该是……最低等吧？
  
        “F是血统等级的最低等，神血浓度几乎为零，从常理上讲，F级血统的人应该连感应到灵气都很困难，操控灵气会极其勉强，更何况是结成灵蕴。可是你……”
  
        无法感应灵气，无法操控灵气，无法结成灵蕴……秦渊眼神微变，鸮言的话忽然提醒了他一些很重要的情报。
  
        秦渊最初是现世地球人，他的世界没有灵气，所以从感应到操控再到修炼，都是无稽之谈；秦渊是在死于混乱魔域又以混乱魔裔之身重生后，才觉醒与灵力有关的能力的，但是秦渊的外形却和以前一样；先前阅读《劫灰迷津录》时，秦渊明明看到混乱魔裔可以结成魔核，只是不稳定，但事实上，秦渊根本无法结成灵蕴。
  
        所以一切事情的真相很有可能是……混乱魔裔不是物质上的概念而是精神上的概念，比起一个形而下的物种，混乱魔裔更像一种形而上的神识。换一句话说，秦渊的本体从肉身变成了灵魂。秦渊控制魔力依靠的是作为域外天魔的灵魂，但因为他的肉身是从完全复制自地球人类的，所以他没有结成灵蕴的能力。
  
        原来如此！在提出一个颇有条理的猜测后，秦渊恍然大悟，越想越有道理。
  
        “……很奇怪。”秦渊出神地喃喃。
  
        “嘛，世间无奇不有，大约你是有别的原因吧。现在测试已经完成，我会为你归档的。”鸮言说。
  
        “好的，谢谢。”
  
        不久后，秦渊返回到走廊处，远远看去，队伍比之前更长了，秦渊从队伍的侧面走过，目光扫视在队伍间，寻找着夏漫的踪影。
  
        终于，秦渊看到了队伍靠前处的正在对着白皙玉指间的手机状物体开心地微笑着的夏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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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漫学姐！”秦渊愉快地喊了一声，走向夏漫。
  
        闻言，夏漫立刻转头循着望向说话之人，在看到秦渊后也笑了起来，还举起右手挥了挥：“哎哎！你终于来了！测试结果如何啊？”话音落刻，秦渊也走到了她的身边，夏漫自动侧退一步离开队伍，让秦渊站进去。
  
        感谢地低了两下头站到位后，秦渊有些艰难地开了口，却又欲言又止：“嗯……很难说。”
  
        “怎么了？”夏漫敏锐地意识到出了奇怪的问题，脸色也神秘了不少。
  
        “学姐你靠我近点，我悄悄说给你听。”虽然秦渊以为他的建议没有任何邪念，但他的潜意识是否和他想的一样，恐怕还有待商榷。
  
        “咦？”夏漫也不多想，顺从地凑近了秦渊，秦渊也越加清晰地闻到了她身上的香味，甚至连夏漫湿润温暖的喘息，都已飘忽着扑到了他的侧脸上。
  
        我的天，这个学姐为何如此……呆萌可爱，简直是在勾引在下……该死，要是以后她找了别的男朋友我怕我会魔性发作啊！一时间，不久前还是一位“纯洁”小男生的秦渊也是目眩神驰，呼吸不稳了起来，以至于队伍前后的男男女女都感觉到有一股异样的灵流在逐渐变得躁动。
  
        “小学弟你怎么了？”夏漫古怪地问。
  
        “嗯……灵……灵者五段，F级。”秦渊强压悸动之心，断断续续地说道。
  
        “F……”夏漫震惊得缩回头，差点喊出声，但她很快意识到这个消息有多爆炸，及时止住了话语，在不动声色地用余光观察了一下队伍两方之后，夏漫再次踮着鞋，把头凑到秦渊的肩膀边，细声说，“怎么会这样？”
  
        这次，她的青丝都擦过了秦渊的侧脸。伴随着细若游丝的话语，秦渊的脸颊飞快地红了。
  
        学姐你……故意的吧？这个学姐是不是对我有意思？接下来我有没有机会？在一起以后应该怎么相处，怎么对她好？
  
        还有最重要的，以上的问题是不是秦渊的错觉！
  
        “不知道……”血气忽然上涌，秦渊都是忍不住有些昏沉了，他努力保持理智，轻声回答。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突发了一个“恐怖”的异变。
  
        一位背着长枪的少年惊叫了一声，也不知是后方中拳还是踩到了香蕉皮，竟直对着秦渊的后腰摔倒了！
  
    
  
    
  
    
第五十章 突然混宿？（中）

  
        少年的头准确地击中了秦渊的后腰，在两声同时发出但意蕴却大不相同的惊呼中，秦渊的整个身体一个踉跄向前倒去，夏漫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防范动作，也没来得及发出惊恐的喊声，便已和秦渊抱到了一块，脸颊贴着脸颊，连退了三步，秦渊身后，摔倒的少年在失去秦渊的支撑后咣当一下跌倒在地，再一次惨叫出声。
  
        好不容易靠着夏漫的支撑站稳了，秦渊的意识也终于从慌乱中脱出，重新获得了审视个人处境的能力——他意识到，他的怀里正抱着一个温暖、柔软还香气扑鼻的……漂亮小姐姐，漂亮小姐姐意味不明地发出了“呜嗯”的声响，秦渊无法分辨其中的情感，究竟是排斥、茫然，还是……享受？
  
        更“恐怖”的是，秦渊的脸颊可以清楚地感受到学姐精致面容处肌肤的细腻滑嫩，即使强迫自己保持微弱的呼吸，秦渊还是能嗅到夏漫温暖柔和的发香。
  
        秦渊无法违心否认，此刻的他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天堂，幸福感爆棚。
  
        但很快，他立刻陷入了强烈的自责与负罪感中。
  
        秦渊！你干了什么！你刚才还因为学长耍流氓把别人一同吊打，现在你都和学姐脸贴脸了！双标不双标！虚伪不虚伪！真激儿丢人！你退群吧！哦不，你切腹吧！
  
        “学弟……你……”秦渊的耳畔是夏漫软糯的喘息声。
  
        “我……”秦渊心里慌极了，根本不知道该做何回答。
  
        “先放开我好不好？”
  
        “好！”说着，秦渊连忙抽身推开，他不敢看夏漫的脸，所以顺势转身望向身后，只在瞬间的残像里隐隐约约发现夏漫的脸有点红，不做任何停留，秦渊的目光对向了队伍后方，却见一位背着枪的少年愁眉苦脸地揉着膝盖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起身后，少年惭愧地连连向秦渊、夏漫二人鞠躬道歉。
  
        “呜……没关系的，学弟请别太自责。”夏漫出言宽慰道，脸上有露出了温和的笑容。
  
        “谢谢，谢谢。”少年又重重地向二人点头，然后忽现怒容，转身对背后的人压低声音喝骂，“何宇凌！你干嘛推我！”
  
        名唤“何宇凌”的锦袍少年脸上挂着搞事又愉悦的微笑，他没有回答少年的问题，只是用左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右手却是绕过少年的腰侧，在低处向秦渊比了个大拇指。看到这个怪异的画面，秦渊几乎可以脑补出何宇凌心中的台词。
  
        老铁，稳！
  
        你这……秦渊又气又羞又恼，尤其是想到刚才和夏漫的突如其来的零距离接触，侧脸更是微微发红。最终他还是选择不再多事，转身走入队伍里，继续刚才的等待。
  
        “学弟……”等了有一会儿，夏漫忽然斜过头在秦渊耳边婉转低吟。
  
        “嗯？”秦渊立刻竖起耳朵，聆听学姐的旨意。
  
        “我……”夏漫欲言又止。
  
        “……请直言。”
  
        “你晚上有空吗？”
  
        “哈？”秦渊心中一阵悸动，这个剧情发展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忽然约会的节奏吗！哇哇哇！才第一天认识啊，会不会太快了，但是……好棒好棒的！
  
        “是这样的，我弟弟今晚在宅邸里办宴会，他和你是一届的，感觉你们可以成为很好的朋友，要不要一起去啊？”
  
        宴会邀请？眨眼间，脑补能力极强的秦渊已经想象出了一个梦幻般的画面，金碧辉煌的洋馆大厅，夏漫穿着奢华精致的晚礼服，小鸟依人地挽着秦渊的手走入，金黄的灯光照耀在她雪白的肌肤上，反射出纯洁无暇的光辉，美丽得好像镜花水月一般。
  
        秦渊的意识开始模糊了。
  
        “你有认识的女同学吗？可以一起叫去。”
  
        “额，为何啊？”夏漫的话瞬间打断了秦渊的脑补，而且还他忽然恐慌了起来。
  
        “你总要带个女伴的吧？”
  
        秦渊心里咯噔了一下，忽然有一股悲伤倾泻出来：“学姐有男伴了？”
  
        “嗯……”夏漫有些羞涩地抿嘴微笑，俨然一副热恋中女儿的娇羞状。
  
        秦渊突然难受，突然想哭，而且还突然想抽刀把情敌砍了。
  
        “他一定是个很优秀的人吧？”
  
        “嗯……”夏漫害羞地低下了头。
  
        “我……我刚到学校，事情有点多，恐怕去不了了。”秦渊假装平静地说。
  
        但事实上，秦渊身后的两位少年都同情地看着他，还都觉得听到一种玻璃材质团状物的碎裂声。
  
        “是么，真可惜。时候不早了，我也要赶紧去准备了。”夏漫惋惜地说。
  
        “没事，学姐你去吧，好好享受宴会的时光吧。”秦渊强颜欢笑，他没说出口的下一句话是，让我一个人找个安静的地方哭会儿。
  
        “那么我先走啦……”夏漫向秦渊摆了摆手。
  
        “嗯嗯，路上安全。”秦渊也是。
  
        然后，他望着夏漫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楼外。
  
        “真是个悲伤的故事。”这个时候，秦渊身后的少年失落地说，好像下一刻便会哭出声。不知为何他的情感和秦渊如此互通，秦渊又惊讶又感慨，扭头阴郁地看向了少年。
  
        少年也看着秦渊，然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在下弦晴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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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下秦渊。”秦渊也自我介绍道。
  
        “在下何宇凌，是弦晴信的朋友。秦兄如果不嫌弃，今晚不如和我们一起小聚一番。”何宇凌也笑着说道，“我刚才在灵镜上看到，不久前校内发生了一场私斗，一位用倭刀与红伞的少年新生，一招击败了据说是学院风云人物的林之海，这个人，与您名字相同，正是你吧？”
  
        “嗯……一时心态不好，轻易出了手，还望何兄弦兄不要把我看作心胸狭隘之人啊。”秦渊惭愧地说。
  
        “哈哈，怎么会，我觉得秦兄脾气很好啊。”弦晴信笑道，“我是符纹绘构专业的，何兄是修炼教育专业的，请问您是？”
  
        符纹绘构，修炼教育？厉害了，这个学院很正规啊！听到两个不明觉厉的词语，秦渊心下惊叹。
  
        只是很不幸，他还没分专业。秦渊有点无奈地说：“嗯，我不是走的正规渠道入学，所以还没分。”
  
        “原来如此，以您的实力，任何专业都是任选的，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找我们当同学，要是有别的兴趣，也可积极争取。”何宇凌笑道。
  
        “多谢夸奖。”秦渊心不在焉地说，因为他忽然很想问哪个学院漂亮学姐比较多，男生比例又比较少，但话到喉头还是咽了下去。
  
        “晚上聚餐之事，您意下如何？”
  
        “我……大概没这个心思吧……”
  
    
  
    
  
    
第五十一章 忽然混宿？（下）

  
        再长的队伍也有走完的时候，等了一会儿后，终于轮到秦渊进入办公室了。看着前一位的清新小女生踩着轻快的步伐出门，笑嘻嘻地挽着闺蜜走开，秦渊轻出了一气，微微笑起，心中只是想，身在民风彪悍的异界，居然还能见到如此平静幸福的日常景象，真是奇特，但也很是安心。
  
        “下一个……”门内传出了一声尖细怪异之音。
  
        莫名感觉很熟悉的秦渊心下微惊，莫非里面的又是……
  
        推开门，秦渊看到了又一只西装革履的猫头鹰，猫头鹰一本正经地坐在一个镜台前，活像一个现代地球上的办公室职员。
  
        我勒个擦，这栋楼里居然有两只会说话的猫头鹰？还有这个镜台是什么东西？为何看上去那么有电脑的既视感！我能转过去看看吗？
  
        “您的名字。”猫头鹰问。
  
        “秦渊。”答应了一声，秦渊走到了办公室的桌边。
  
        “嗯……我搜索一下……”猫头鹰摇头晃脑地用灵气充盈的喙在镜台上比划了几下，然后说，“有你的名字，但你的宿舍还没分好。嗯……假如你要低级宿舍的话还要等几天，但要高级或中级的话可以立刻分配。”
  
        “宿舍还分高中低？”秦渊奇了，以前在大学里，虽然知道有普通宿舍和公寓式宿舍之分，但主要还是每个学校的硬件水平不同，个别家境好的可能会在外租房居住，也和高中低的等级无关。何以符文学院会如此光明正大地把宿舍分等？
  
        “是的，低等是上床下桌或四人或六人的房间，中等是配厨房和修炼室的公寓，高等也有上下两级，其中下级是单栋的独立别墅，上级是带有下人房间和齐全设施的府邸。”
  
        秦渊陷入了沉默的思考，他又一次深刻认识到，灵武六陆的人类对给事物划分等级的喜爱。
  
        “所以你是去酒店等两天，还是选择一个中或高级的宿舍？”
  
        “嗯……不知您如何称呼？”虽然住处很重要，但秦渊对第二只猫头鹰的名字也很好奇。
  
        “你可以叫我鸮啸。”猫头鹰瞪着圆滚滚的大眼睛认真地看着秦渊，说，“因为我小时候比较欢脱，无论笑声还是啸声都很鬼畜，所以我的部族给我命名为笑啸，进了学院后大家叫我鸮啸。”
  
        秦渊疑惑地把头转过三十度，他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谐星气息，不禁想起了一位拥有黑光剑圣的大名却转行讲相声的现世强者。
  
        “好吧，住处的话我决定……等一下……”秦渊忽然灵光一闪。
  
        “怎么了？”
  
        “你们学校有没有那种宿舍……就是……男生和女生住在一起的那种……”
  
        鸮啸色泽斑斓明亮的一双大眼睛睁得更圆润了，他疑惑地转过圆盘一样的大脸，一直转到了一百八十度，以一个方方正正的倒置姿势盯着秦渊。
  
        “……有。”鸮啸倒着脸说。
  
        “嗯？”
  
        “有的时候会有情侣请求同宿。”
  
        “不是情侣的呢？”
  
        “也有……但都是比较独特的情况。比如现在有一间别墅只有一位小姑娘住，她正在寻求室友分担住宿费，之前一周先后有两位男同学尝试入住，但全都以放弃告终。”
  
        “怎会如此……住得起别墅的人还需要为住宿费发愁吗？”秦渊奇了。
  
        “嗯……她的情况比较复杂。”鸮啸把脸转正，然后说，“你可以试试，小姑娘挺漂亮的，很讨人喜欢的类型，只是……一言难尽。”
  
        没有一丝犹豫，秦渊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搞事的微笑：“接受挑战。”
  
        ……
  
        办完手续，秦渊和等在门外的何宇凌、弦晴信两人告了别，循着地址前往他的住所，符文学院东北方向的85街27撞去了。在路上，秦渊看见了很多稀奇古怪的场景，比如穿着煌洲衣冠的少年少女踩在凌空之剑上以滑板的姿态飘来飘去，还有骑着扫帚的小女巫，跨在自带光效的奇形怪状坐骑上还全副武装的武士，其中不乏同乘的。
  
        秦渊的槽点在狂飙，神情更是凝重，尤其是看到一位身披华丽符纹板甲的骑士小哥，操着一口浓郁的乡下口音向路边穿现代休闲装的女生问路，穿越感十足。
  
        虽然我也是个穿越的，但你们一堆同世界的人都能偶遇出穿越桥段，也是厉害啊，话说回来……满口惩戒异教徒，见到坏蛋二话不说夹枪骑马冲脸的骑士小哥，遇到上满口普世主义，内心却是精致利己主义的绿茶……嗯嗯，化学反应很带感的样子。我期待你们的故事！
  
        如此想着，秦渊走了很久，路上行人越来越稀疏，道路也越发陡，变成了通向山岗上方的平整山路，左侧的石栏杆外是茂密的树林。停在右侧栏杆边，秦渊转头望向远处下方的学院，优雅美丽的楼宇尽收眼底，静谧如画。
  
        这就是符文学院，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秦渊生活的地方。
  
        望之，他百感交集。
  
        故乡已无返回的可能，在新的世界，他又要如何以混乱魔裔的身份生活下去呢？
  
        带着疑问，秦渊走到了他的新家，一间西欧风格的别墅前。站到门口，秦渊皱着眉疑惑地扫视红棕光亮的硬木大门，最终目光停留在了镶嵌在门上的一块长方形青石处。试探地，秦渊伸手在青石上抚过，注入灵气。
  
        却见青石光芒一闪，很快，青石中居然传出一位女子的声音。
  
        “喂喂喂，这里是星漪的家，请问您是？”女子的声音清脆如银铃，纯净明亮，好听得紧，很容易让人脑补出一位天真少女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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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秦渊喜欢大姐姐。
  
        “我叫秦渊，这个房子的另一位住户。”秦渊的语气毫无波动，但也不想笑。
  
        “噢噢噢噢！我刚刚从灵镜里听说过你！欢迎欢迎！快请进！”
  
        又听嘀嗒一声，大门自动打开，引入眼帘的是一个宽阔却灰暗的前厅，和栏杆雕饰精巧的上行楼梯，还有一只……半人高的巨大蜘蛛，挥动着八只大脚，悉悉索索地往下爬。站在秦渊的视角上看，几乎等同于钻进一个山洞，结果跳出一只大蜘蛛，飞快靠进。
  
        蜘蛛精？
  
        在不到一秒的呆滞后，别墅的门口，传出了杀猪般的惨叫。
  
        “救命啊啊啊啊啊啊啊！”
  
    
  
    
  
    
52 秋明山剑神（上）

  
        别墅进门，宽阔前厅内，阴暗楼梯上，棕黑斑点的巨型长毛蜘蛛摇晃着四对勾形大长腿，快步爬下，吓得秦渊后跳一步，惨叫出声。秦渊的眼中满是惊恐，不可能，这不可能，说好的萌妹子呢！为什么，为什么会出现一只大蜘蛛！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渊心绪未宁，又见一只青红间杂鳞片的大蟒蛇的头从上层回廊上探了下来，挺着顺滑发亮的蛇颈，睁着橙红大眼好奇又贪婪地盯着秦渊，一边喷吐蛇信一边摇头晃脑，几乎只要再前进一寸便会舔到秦渊。
  
        除了蜘蛛还有蟒蛇？秦渊的惊恐又上了一层。然后他又瞥见一只两米长的蜈蚣悉悉索索地爬成歪歪扭扭的长线，以一个外围游走的姿态向秦渊接近。
  
        秦渊的头皮在发麻。
  
        别告诉我，接下来还有……
  
        又听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客厅里并排走来两个半人多高的石像，都是有头有四肢直立行走的灵长类姿态，左边的一个身上镶嵌着红色晶体，右边一个身上镶嵌着蓝色晶体，竟然是英雄联盟里红蓝双buff的微缩版本。
  
        所以我家居然是个野区？秦渊瑟瑟发抖。
  
        屋内怪物们逐渐靠近，秦渊也没有拔刀入室的想法，肝胆俱裂的他只有一个身不由己的行动可以选择——后退。
  
        敌进我退，敌停我退，敌退我退，敌疲……我还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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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紧张地捏着刀退到了院外，怪物们只跟到了门前便都停了步，一层叠一层地挤在门口围观秦渊，让秦渊有一种……人类衰退后给怪物关在动物园里观赏的异样感觉。
  
        “唉唉唉？人呢？人呢？”别墅门内，堵成墙的众怪物后的灰暗之中，传来了少女清亮疑惑之音。紧接着，秦渊看到了两只素白小巧的手搭在了并排站着的红蓝双石人的头顶，抚摸了两下，然后往后一拉。
  
        秦渊看到红蓝双buff，哦不，红蓝两石人乖巧地退回了屋内，然后门内走出了一位身裹紧致的青纹法袍的娇小少女，少女俏生生地站在屋檐下，双手拢在腰后，微微前倾着身子，期盼地看向门外，扎着晶莹剔透淡绿宝石的细碎辫发垂在衣领上，遥映着凹凸分明的白皙锁骨轻轻晃荡，仿佛三月春日的清晨，微风中梨花瓣上的露水。
  
        “请问……你是我的新舍友吗？”少女的声音纯真洁净。
  
        嗯……很清新明丽的画风，和她相处……应该会很舒服，用心旷神怡形容也不为过。嗯……姑且也算个萝莉吧，但是……这个标签又好像不太恰当……反正肯定不能说是御姐。秦渊的脑内信息流巨大。
  
        “那个……请问……你……”少女的声音有点惊慌。
  
        等等……你们灵武六陆的法袍为何如此暴露啊，那么天真可爱的小女孩都要把锁骨露出来，你们……
  
        秦渊眉头微皱，脑海中先后蹦出了三个很二刺螈的词汇，变态？萝莉控？幼女控？真是可恶！所有萝莉都要等长成御姐才是成熟到足够独自面对恋爱风险的啊！既然在下域外天魔秦渊在世，管你是起点文还是宅文主角，别想带坏小女生！
  
        秦渊暗自发誓。
  
        “喂喂喂！小哥哥！你听见我说话没有！”当脸色低沉到一定地步后，少女的脸上猛地现出一股元气，她扶着门框踮起脚，挥了挥袖如蝉翼的小手，喊。
  
        “嗯……听见了。”秦渊终于回过神来，向少女作了个揖，然后说，“在下秦渊，你是……星漪小姐吧？”
  
        “正是。”星漪也有模有样地笑着向秦渊作揖，两人面对面对拜，忽然给了秦渊一种诱骗萝莉拜堂的感觉，顿时心中复杂无比。
  
        “我想问问，房子里的怪……啊不，小动物们是？”想到刚才蜘蛛、蟒蛇、蜈蚣全军突击冲脸的画面，秦渊忍不住鸡皮疙瘩又起来了。
  
        “啊……你说蓝坝、红坝、小八、小千和小无吗？”星漪的笑容一僵，神情陡然变得很是忐忑，“嗯……都是我家养的宠物，和我很要好，我舍不得他们，家里人说正好可以带来保护我，所以……”说着，星漪低下了头。
  
        怪不得星漪不住宿舍非要勉强租别墅，还要费心找舍友，却还一直无法成行。秦渊大概明白事情的原委了。只是这个名字……用脚的个数给蜘蛛、蜈蚣和蟒蛇命名还好理解，但红坝和蓝坝……好放肆啊！
  
        “嗖嘎。”
  
        “小哥哥你……介意他们吗？”星漪怯弱地稍稍抬起头，希冀地望着秦渊，一双翠绿明眸里流转的波光让秦渊在心下只呼我见犹怜。
  
        “嗯……可以尝试一下。”玄幻世界的男性多半好色，即使如此两位试着入住的男子还是落荒而逃了，可见别墅内生活环境的可怕，与诱骗自带可怕护卫小萝莉的巨大难度。秦渊不敢大言他能坚持多久，只能在话中留下余地：“小家伙们晚上会乱跑吗？”
  
        “唔……他们比较活泼，我会管好他们的。”星漪的话很没底气。
  
        “额……好吧……”秦渊生生脑补出一个半夜上厕所给梦游的蜈蚣缠在脚上的恐怖场景，可是星漪话语中的希冀又让秦渊不想让她伤心，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是嘛？太好了，谢谢小哥哥！”星漪开心地……蹦了起来。
  
        同一时间，红蓝两石人也手搭着手，伸长足部的石块，手舞足蹈地踏起了小碎步，还发出“哔哔哔哔哔哔！”的声音，秦渊很害怕他们会不会忽然变身架起机枪。
  
        “请！”星漪后点一步，侧站在门边，屋内一众小动物见了，也都有灵性地让出了道路。秦渊暗暗咋舌，抓起行李进入屋内，从星漪身边走过，秦渊嗅到了一股草药的香气，一时心旷神怡。
  
        真是个纯净可爱的女孩啊。
  
        秦渊走入门后，星漪又殷勤地跟了上来，轻快地跑在秦渊面前，引着他往楼上的房间去了。
  
        “来来来，随我来！”星漪开心地笑着。
  
        秦渊身后，小动物们也悉悉索索地跟了上来，队列里洋溢着欢乐的气息。
  
        行至二楼左侧回廊第三件房，星漪元气满满地推门走进，笑道：“今天知道你要来后，我立刻整理出了一个房间，你看看满意不？”
  
        唔……小姐姐你作为一个萝莉行为却那么温柔、那么人妻，是想诱惑我叛教吗……
  
        看着富有西欧古典风格的舒适房间，尤其是看上去就很松软的床被，秦渊忍不住轻叹一声，由衷感谢道：“谢谢。”然后放下了行李。
  
        “哈哈，不谢，说起来你吃过晚饭了吗？我今天不想出门，想点外卖，你想吃什么？”
  
        外卖？还有这种东西吗……
  
        “嗯，我想吃黄焖鸡米饭。”秦渊试探地说。
  
        “好，黄焖鸡米饭。”星漪爽快地打了个响指。
  
        然后秦渊陷入了沉思。
  
    
  
    
  
    
53 秋明山剑神（中）

  
        灵武六陆还有黄焖鸡米饭？秦渊的心中又一次油然而生一种瑟瑟发抖的欲望，假如有黄焖鸡米饭的话，沙县小吃有没有，肯德基麦当劳有没有？
  
        “好啦，我下单了！”星漪从腰间取下一只铜框圆镜，抓着柄举在面前，纤细的手指在上面点了几下，然后开心地笑着说，“马上外卖会送过来的，请稍等片刻。”
  
        “好。”秦渊说。
  
        “我还有点事，先忙我的去了，晚上再陪你！”说着，星漪摆着手退出了门外。
  
        “嗯……好。”秦渊古怪地瞥了星漪一眼。
  
        小姐姐你搞事情啊，晚上再陪我？不怕我想歪吗！
  
        星漪走后，秦渊安置了一下行李，然后一头扑到床上，舒服地打了几个滚，忍不住赞叹出声：“这个床真不错啊，有弹性，好舒服，感觉无论做什么都很适合的样子……”等等，秦渊你在说什么？该死！该死！
  
        拍着额头爬起，秦渊走到书桌前坐下，稍稍重稳心神后，取出《劫灰迷津录》翻阅起来。今天的事很多，又是单挑又是检测，收获也是斐然。一是成功用实验证明，除了近距离高输出技能雷刀外，在较远距离上，秦渊也有了雷刀混合剑气诀这一强大的术法。二是秦渊通过测试的结果，大概推理出了一直以来无法结成不稳定灵蕴的原因所在。
  
        没有魔法的现世地球人的重构之身与修行文明昌盛的灵武六陆人类的肉体不同，没有操控灵气与凝聚灵蕴的能力，如今秦渊吞吐灵力全凭域外天魔的种族天赋，可即使是域外天魔也要适合的身体安置灵蕴。
  
        既然如此……秦渊把书翻到魔核部分仔细察看了起来，很快眼前一亮。书中果然明确提到了异界生灵在混乱魔域初次死亡只会恢复原体，不会随机重构，因而有部分来自无魔世界的生灵在复活后无法在体内凝聚魔核。但书中同样提到，只要有适合的载体，他们依然可以凝聚魔核，残酷一点的夺舍他人，温和一点的在符合要求的他人体内凝聚魔核。
  
        “魔核……灵蕴……”秦渊念叨着这两个词语，他还依稀记得，猎杀彗态狼后，李绯纱从彗态狼体内取出了一种名为魔核的材料，此魔核与彼魔核，是一种存在么？
  
        想到这，秦渊又翻开了离裳赠予的《魔兽学入门》。
  
        看了没多久，秦渊已是兴奋地忍不住重重往大腿上拍了一掌。书中虽然用了春秋笔法，不想太直白地表明魔兽和人类都以灵蕴修炼的事实，但还是如实写出了魔核为魔兽运转灵气之转化的事实，以至于还暗示了一个危险的信息，人类修者在死后也是有凝结出类似魔核事物的可能的。
  
        杀熊取熊胆，杀人取人心，可以，这很物种共产主义。
  
        秦渊忍不住露出了“桀桀桀”的笑声，在灵武六陆的语境里，人类的魔核应该叫内丹之类的东西，秦渊不禁开始脑补，有智慧的魔兽在杀死狩猎的人类修者后，会否也会开尸取内丹呢？或许在很久之前，人类势弱的时候，野兽真的是那么做的，正如地球古代老虎吃人一样。
  
        看完《魔兽学入门》里的描述，秦渊又转而看向《劫灰迷津录》，再往后翻，却又看到一个惊人的信息——混乱魔裔的混乱特性让他们可以轻易地激活且运用死魔核。何为死魔核？原主死去，魔核凝固，再无活性，虽然内部保留有强大能量，结构又精密，但也只能用作加工的材料。
  
        所谓“运用死魔核”，正是把死魔核像活魔核一样使用，流转魔力，施展魔核的特有结构支持的术法。
  
        混乱魔裔，不愧是超脱生死的族裔！不知是本身的生死，更是外物的生死！秦渊暗暗惊叹。
  
        书页再往后翻，重要信息又出现了一个。在修界活动的混乱魔裔，在比较危险的时间段里，会有意识地始终保持魔力吞吐，在体内保留一定水平的魔力，以备不测。但用手拢水肯定比不上用杯子，即使是有裂缝的杯子，用内外魔核储存魔力，即使在混乱的天性下不断流失，也比前者有效地多。
  
        “既然如此…..如果我得到一些魔核带在身边，时不时注入魔力，再在需要的时候激活运作，完全可以瞬间施展一些复杂术法，达到与灵武六陆土著一样出招速度。”秦渊自语。
  
        值得一试！秦渊立刻决定，一定要在开学前买个魔核尝试。
  
        “喵~喵！”正在秦渊暗自踌躇之际，侧上方忽然响起一声猫叫。
  
        “纳尼？”秦渊惊讶地侧头望去，竟见一只白猫站在高处的书架上，直勾勾地盯着秦渊，神情高冷地好像在看一只智障。
  
        该死的，这只猫莫非通人性，已经洞悉我的身份了吧？要不要杀掉灭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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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中天人交战之际，白猫又“喵”了一声，跳下了书架，落到秦渊桌上，它的行为无疑镇住了秦渊，在秦渊疑惑的眼神中，白猫摇着尾巴走到秦渊放在桌上的手腕边，轻盈一跃，跳到了秦渊书边安然坐下，好像看得懂似的。
  
        秦渊意味深长地看着双臂环绕间背对着自己的白猫，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过了一会儿，白猫又把爪子搭在了秦渊的手上，秦渊不知何意，把书翻了一页，猫便收回了手。
  
        这个猫……恐怖如斯啊。秦渊皱眉。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的窗口猛地罩上了一层阴影，又传来几声清脆的敲击声，外加一句元气满满的少女音：“在不在！在不在！你的黄焖鸡米饭到了！”
  
        秦渊顿觉惊讶，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一位少女正浮在二楼的窗口之外送黄焖鸡米饭的外卖？一旦接受这个设定，好像还蛮带感的样子？
  
        “喂喂喂，在不在，不在我把你的外卖忍下去喂猫了！”门外的女音不悦地喊。
  
        听到这句话，白猫敏感地转身爬了两步，盯着窗外看，然后又“喵”了一声。
  
        “来了来了！”秦渊连忙合上书，起身跑到窗前拉开窗户。
  
        晚霞浓墨重彩的光辉撒入，分外刺眼，以至于窗外之人看上去都显得黯淡。但当秦渊适应了光亮，看清来人之后，他竟短时间窒息了。
  
        秦渊无声地望着窗外，一位身穿碧蓝道袍，头顶玉冠的少女侧坐在浮空的青玉宝剑之上，笼罩着辉光也倒映着辉光，少女清冷空灵地斜望着远方行云，道袍裙摆之下，洁净若雪、修长纤细的一双小腿孩子气地轻轻摇晃着，除了“玉人”还有哪个词语可以形容她？
  
        惊为天人，哪怕她只是一个送外卖的。
  
    
  
    
  
    
54 秋明山剑神（下）

  
        听到窗户开了，少女转过头，看到板着脸的秦渊一动不动地站着，不悦地嘟起了嘴：“喂喂喂，你发什么呆啊，你的黄焖鸡米饭，快拿去！”说着，少女提着一只布包往前一探。
  
        正在御剑飞行的剑仙小姐姐居然在生气地嘟嘴！好可爱！秦渊心中小鹿乱撞。符文学院真是个好地方，漂亮妹子那么多！来对地方了！
  
        “额，不好意思，谢谢你的服务。”心中一团乱麻的秦渊在明面上还是很平静的，他恭敬地作揖感谢，然后伸手从少女处取布包，然而接过布包的一瞬间，秦渊的手指鬼使神差地一抖，少女的手指莫名其妙地一滑，竟擦到了一处。
  
        虽然只是刹那间的接触，但秦渊依然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又像玉石又像冰雪的触感。
  
        少女拧着眉头看了秦渊一眼，然后提手捏了个十字剑决，座下宝剑辉光稍亮，灵气流转，先是上下浮动了两下，然后嗖的飞走了。少女离开的一瞬间，意识稍微模糊的秦渊恢复了理智，立刻后悔了起来。
  
        我怎么不问个名字和联系方式啊！秦渊你在干嘛！哎！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愿意缩减十年寿命！
  
        然后他见到剑光忽闪，少女坐在剑上倒飞了回来，剑停，少女低下头整了整摇晃的裙摆。
  
        “嗯……怎么了么？”秦渊问。
  
        “哦，不好意思，我刚才有句话忘了说了。”少女的语气还是有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高冷感。
  
        “请说。”
  
        少女盯着秦渊，一字一顿地认真说道：“黄焖鸡米饭，请认准藏涧山庄。”
  
        秦渊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笑。不过藏剑山庄卖黄焖鸡米饭什么的，好像也没毛病。
  
        “额，没事了，我走了。”少女尴尬地顾左右而言他，双手又在胸前合拢，捏起剑诀。
  
        在剑飞走的同时，秦渊焦急地喊出了声：“别走！姐姐请留步！”
  
        剑光飞了一个大圈，又回到了窗前，少女问：“何事？”
  
        “你叫什么名字啊？”秦渊问，“你有男朋友吗？”
  
        “……你想泡我？”沉吟片刻，少女皱眉问。
  
        “想啊，泡不了的话，当个朋友也是美滋滋的。”秦渊笑眯眯地说，“反正想追你的肯定很多，多我一个也不多。”
  
        “我们修道的……”少女低下头，中气不足地说。
  
        “也有双修道侣。”秦渊打断道。
  
        “好吧……我叫林零，单身。”少女无奈地说，“不过我更喜欢我的外号，秋明山剑神。”
  
        秋明山剑神……少女你援力很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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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秦渊。”
  
        “好的，十三号。”
  
        “什么？”秦渊疑惑地歪过头，却见少女狡黠一笑，然后又捏一个剑诀，飞走了。
  
        十三……所以她的意思是……我是她的第十三个追求者么？等等，我也没说一定要追啊！干嘛那么记得给我编号！
  
        那么想着，秦渊回到书桌前，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一只木食盒，拉开盖板，里面有一格饭和一格黄焖鸡。看到熟悉的食物放在不熟悉的容器了，秦渊忍不住发起笑来，然后又听“喵”的一声，白猫爬到了食盒边，一手摁在盒沿，盯着里面，高冷地不说话也不做动作。
  
        “你也想吃？好吧……”
  
        于是，接下来的二十分钟，秦渊和白猫一起吃完了一大份黄焖鸡，其中白猫吃掉了绝大部分鸡肉，然后扬长而去。
  
        ……
  
        第二天早晨，白猫又一次出现在了秦渊的卧室，而且还是在秦渊没有睡醒的时候。白猫在床头柜上看着躺在被窝里幸福地傻笑着的秦渊，高冷地蹲了一会儿，然后“喵”了一声，爬到了秦渊的脸上，坐了下来。
  
        察觉到脸部毛绒绒的触感和软绵绵的压力，秦渊睡眼惺忪地坐了起来，睁看眼，却见白猫甩着尾巴走到了秦渊的被子上，摆尾转身面对着秦渊坐了下去，盯着他一动不动。
  
        “怎么了么？”秦渊疑惑地问白猫。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星漪天真浪漫的笑语：“秦渊同学！早饭准备好啦！快出来吧！”
  
        刹那间，星漪用短短一句话营造出来的一潭温柔秋水，几乎要把秦渊淹死。当时，秦渊是懵逼的，恍惚间，他几乎已经看到了星漪身穿围裙梳着柔亮发髻，笑盈盈地端着早餐走近的人妻景象。
  
        莫名带感！可是……为何要勾引我叛教啊小姐姐！
  
        又“喵”了一声，白猫跳下床走了。盛情难却，秦渊也连忙穿戴稀疏好，到了楼下餐厅出，然后又是一阵懵逼，因为他真的看到了星漪身穿碧蓝碎花围裙，梳着高高黑顺的发髻，笑语晏晏地端着热气腾腾的阳春面从厨房里走出，轻盈地踏向餐桌旁。
  
        “你来啦！刚好面出锅了，趁热坐下吃吧！”看到秦渊，星漪热情地眯眼笑着斜点了下头，忽闪的睫毛下，两眼弯成了月牙，点头的时候，青丝与红绳缀上的绿宝石摇晃出点点光辉，好看极了。
  
        灵武六陆的主神，灵武六陆的位面意志，你安排我与她的见面，是不是特意想要把我勾引加入萝莉控异端啊！虽然星漪确实很萌，但我必须告诉你，没门！没门！
  
        不过……等星漪长成御姐以后，应该……可以的吧？秦渊在心中默默地自打着脸。
  
        “星漪同学你怎么那么好！”明面上，秦渊由衷赞叹。从他的角度上看，星漪确实已经好到了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境地。
  
        “因为秦渊同学看上去就不像会做饭的嘛，既然是舍友，承担一下伙食工作也是应该的啦。”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哈哈哈，请你吃顿饭而已，哪里算什么大恩大德！即使是大恩大德，你还能怎么报答我呢？以身相许吗？”摆好碗筷，星漪坐了下来，向秦渊招了招手，“你也快坐下吧。”
  
        “啊哈，可以吗？”落座的同时，秦渊的眼角闪过一丝怪异的光芒。
  
        “噗嗤，开玩笑的啦。”星漪捂嘴偷笑。
  
        “嗯，对了，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秋明山剑神的人？”喝了口热滚滚的鲜美面汤，秦渊忍不住叹息一声，然后问。
  
        “你是说送外卖的林零？”
  
        “对，秋明山剑神到底是何名号，好奇怪啊。”
  
        “嘛，是这样的，煌洲的留学生有不少都是御剑竞速的爱好者，林零姐姐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在学院之东有一个叫秋明山的地方，是御剑竞速私下比赛的场地，也是林零姐姐送外卖的必经之路。可即使是在工作中，她的速度也让人惊叹，而且十分稳定，所有人称‘秋明山剑神’。怎么，你想追她？”星漪笑眯眯地说。
  
        “想啊。”
  
        话音刚落，星漪的眼神变了。
  
    
  
    
  
    
55 魔修高校的大学森（上）

  
        “哦吼，是么，你和林零以前认识？”星漪面色不善地低头看着桌面，自顾自地吃面。
  
        秦渊开始慌了，从星漪的眼神中，他居然看到了一丝病娇的气息：“不啊，昨天第一次见。”
  
        “是么，第一次见便要追人家，真是个轻佻的男人！”星漪不悦地说。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不是一见钟情呢？”
  
        “是么？”
  
        “不是。”
  
        “那不得了！还是轻佻！”
  
        “……世上遍地撒网，到处留情的男人数不胜数，我也只是嘴上一说，也没真做，你何必……”
  
        这个小女生到底在想什么？为何我闻到了一股老司机的气息，秦渊心下瑟瑟发抖，他一个资深单身狗，好不容易转了运，怎么连想要撩个妹都不行了呢？没想到一个如此软萌善良的小女生，居然会忽然变得那么可怕。尤其是想到星漪养的一屋子野生动物，更是细思恐极。
  
        “别人我倒不管，可你是我的舍友！”星漪严肃地说。
  
        “所以你希望我承担何种义务……服从何种戒律呢？找情侣也是人之常情……”
  
        “哼！等你找了女朋友，肯定要叫来和你同住，然后你们两个你侬我侬，狼狈为奸，说不定还会欺负我的小可爱。”星漪心疼地抚摸着走到她的身边“哔哔哔哔哔”叫着的蓝坝的头，神情悲戚，“到时候我们孤儿寡母……哦不，到时候我们孤宠寡主该怎么办啊！”
  
        听着听着秦渊脑补出一个刁钻泼辣的大胸妹子甩着毛巾一边骂一边抽委屈石头人的画面，果然很可怜。
  
        “嗯……反过来说，我也怕你抢先脱单，和男朋友你侬我侬，膝下还绕着一群萌宠，天天对我施加精神暴击伤害啊……”秦渊诚恳地说，说到最后，他的心中又忽然跃起一个诡异的冲动，他很想说一句——要不我们两个先凑合一下？
  
        嗯……混乱魔裔，无限魔流，在崇拜力量的社会，应该不会配不上吧？我还能帮她升级，没毛病……不对，秦渊，你不是御姐控么？你在想什么？叛教现场？
  
        然而还没等他说出口，却见星漪愁眉舒展，双手盖在膝上，略显羞涩地低下头去，情意缱绻地说：“要不……”
  
        等等！停一下！这个剧本不对啊！脑补秒变现？不可能是这种剧情发展啊！在下有哪里值得漂亮女生一夜倒贴的！我的身份暴露了？
  
        星漪没有说完，秦渊也没想完，一个铃声同时打断了前者的话语和后者的思路，两人都一惊，脸上异色同消。
  
        看向客厅，星漪说：“是千里传音响了。”之后，她起身走向出声之处，在茶案上抓起了一个玉如意一样的东西放在耳边，和不存在室内之人交流起来，正是打电话的样子。
  
        原来这个位面用灵力驱动的电话叫做千里传音啊……
  
        却听星漪对千里传音“嗯嗯啊啊”了有一会儿，正如秦渊学习堪忧的小学时代，母亲接到老师电话时的情景，搞得秦渊心惊胆战。
  
        “秦渊，凌沐老师找你。”过了会儿，星漪取下玉如意，转身对秦渊喊。
  
        “嗯哼，有事么？”秦渊立刻起身走去。
  
        “好像是关于分院系的事。”
  
        “这样啊……”秦渊从星漪手中接过玉如意。肤玉相贴的刹那，秦渊的手又隐约好似摩过了哪种温暖润滑之物，皱眉疑惑之际，星漪别首低头离去，青丝挡着侧脸，也看不清脸色。
  
        秦渊凝重地自问：我是不是碰到她的手了？我是不是吃她的豆腐了？她是害羞了还是厌恶了？我要不要切腹自尽偿还罪责？
  
        “么西么西，哦不，这里是秦渊，凌沐老师你好。”一边想着，秦渊一边说。
  
        “初到符文学院，感觉如何啊？听说你租了别墅，想不到你一副苦行巡礼者的模样，居然还挺有钱的。”玉如意的另一端是年轻女子的爽朗笑语，声音很是空灵，毫无电子音的感觉。
  
        “嗯，挺好的，我很喜欢。”
  
        漂亮女生那么多，学姐好看，同届也好看，哪里会不满意，秦渊想。比起穿越前，如今过得简直是神仙似的日子，不过秦渊认为，现在的幸福既不是因为天命眷顾，也不是因为个人努力，真正赐予他舒适与惬意的，是混乱魔裔的力量，和药师的命换的黄金。
  
        “哈哈，喜欢便好。现在有件事，你是献魔兽经试炼入学的，不属于正常入学，需要独自分配院系，校方正在调配中，你有何倾向吗？”
  
        秦渊毫不犹豫地说：“我要一个学姐漂亮而且女生比例大的院系。”
  
        对面沉默。
  
        “…….你是来修习的还是撩妹的？”
  
        “撩妹，顺便修习。”
  
        c$看d、正n:版"章节F上:
  
        二次沉默。
  
        “……真是服了你了，第一次见到你这样毫不掩饰好色的人。这种事，想想可以，别说出来啊。”
  
        “比起一些嘴上说不在乎女人，却多对女子做流氓之事还不知耻，暗自盼望三妻四妾，以至于玩弄别人妻女的虚伪恶徒，我可自认为好多了。”听到凌沐的话，秦渊不禁想起了玄幻小说里，作者口口声声描绘说不慕美色，最后却又一个个美人满后宫，堪称精神分裂、双标患者的主角们，顿时乐了，“渴望陪伴，人之常情，符文学院情侣那么多，我不劈腿，不套路，也不耍手段，应该没有什么可以指责的吧？”
  
        说到这，秦渊又恶意满满地想到，现世地球多有占尽先机之人，对竞争中的失势者口诛笔伐，把人人皆有的羡嫉之情放大为祸国殃民级别的罪恶，大言不惭地践踏别人的人格，却对违背规则的手段和配不上身份的人格没有半点反思。灵武六陆之中，这类人应该也不会少，把清理他们作为一项事业，这次降世倒也不虚此行。
  
        “可以的，挺有性格，只是怕会不容于世。”
  
        世不容魔，魔不容世？凌沐的话语激发了秦渊的进一步思考，而且还带了一丝浓烈的杀气。究竟是凡俗的世界容不得降下灾祸的天魔存在，还是天魔容不得罪恶满盈的世界的延续？
  
        “应该不会。”
  
        “好吧，我会把你的要求向校方反应的，我先挂咯。”
  
        “等一下！”秦渊忽然想起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老师，你有男朋友吗？”
  
        最后一次沉默，之后，再无声音。
  
        回到桌前，秦渊问星漪：“刚才你说……要不？”
  
        “嗯……没什么……”星漪脸色不善。
  
        “唔，好吧……”秦渊继续吃饭。
  
        “你刚才对老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嗯……怎么了？”
  
        “连老师都要撩，你个变态！皮皮猫，我们走！”轻拍桌子，星漪怒喝了一声，然后抱着刚刚爬上桌面的白猫，气鼓鼓地走了，只留下秦渊原地凌乱。
  
    
  
    
  
    
57 魔修高校的大学森（中）

  
        今天恰巧有空，秦渊出去买了点衣服，然后买了个灵镜。在店铺里观察了一会儿，秦渊发现灵镜果然和现世的手机差不多，不仅有网络，还有app，只不过在灵武六陆的语境下，app有另一个学名，拟花，应该是取的镜花水月的典故。由于旧日的习惯，秦渊特地买了一块长方形的灵镜。
  
        在服务员耐心的讲解下，秦渊很快学会了灵镜的操作方式，还知道了如今天下只有南部雀罗和其他地方的一些宗门内部通有灵力网络，可见灵武六陆四方文明差异的巨大。在修行高于一切的世界，生产力和生活质量，恐怕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离开店铺，重新回到网络文明的秦渊神清气爽，真不知道符文学院的姐姐们平日里都会在社交网络里发些什么呢？也是自拍吗？唉唉唉，好想看！
  
        那么想着，秦渊打开了一个名叫“心犀”的很像微博的社交拟花，刚才服务员姐姐介绍的时候还顺带指导秦渊注册了一个账号，秦渊稍作思考，把昵称取为“疯狗中二大魔王”，以示怼谁咬谁的阿拉斯加风度。
  
        等了两个广告，灵镜中现出了本地热点消息，映入眼帘的第一则乃是题为《震惊符文！神秘新生一招秒杀学院风云人物，女生尖叫！》的文章，而且还附带视频。
  
        秦渊惊讶地站在了原地，半晌没有动静。
  
        莫非……莫非……
  
        忍不住摁下了播放按钮，秦渊看到一个标准的手机拍摄视频，视频中的黑衣少年先是把一顶伞抛向空中，然后握刀蓄力，一时间连视频的画面上都出现了雪花状的干扰，随着少年拔刀出鞘，画面更是一阵抖动发黑，拍摄者也退了好几步，等到黑影散去，画面上却只剩一个倒地的年轻男子，一个飞在半空的年轻男子，和一道远离两人的闪光，闪光在飘落的伞下化为黑衣少年，举手借伞，旋身倚肩，一番表演，漂亮极了。
  
        全程录影？秦渊的双眼瞪得老大，满脸不可思议，他本以为他和林之海的对决只是一件校园小事，何曾想到，居然都上热搜了！完了完了，这次他可把林之海得罪大发了，给人秒杀的视频传上了网，多丢人啊，杀父之仇！杀父之仇！
  
        林零、星漪，她们两个不会早看到了这个视频，所以才……
  
        最I…新}`章?r节上Cc7：
  
        秦渊越想越怕，忍不住原地转了两圈四下张望，好在没发现有人像是认得自己的样子。之后，秦渊赶忙打了一辆灵车，飞也似地向学校逃去。
  
        在车里坐了一会儿，秦渊的心绪也慢慢宁静下来，闲来无事，他也拾起了以前的习惯，刷手机。不知怎么的，离裳、林零、星漪三人的形象忽然从秦渊脑海中一闪而过。
  
        要不要……搜搜试试看？秦渊想。
  
        走你！
  
        决定已下，秦渊立刻在搜索栏里输入了五个大字，“秋明山剑神“。还没等确定，划出的下拉栏里已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秋明山剑神_林零”，头像正是昨日在窗外见到的美少女。
  
        厉害了，你们异界人类还会用下划线！可以的！
  
        从头像处点入她的空间，秦渊迎面看到了一张美到窒息的自拍，林零穿着一身很有仙气还很贴身的淡蓝道袍，虽然稍显稚嫩但依然凹凸有致的身姿尽显，玉冠之下，乌黑柔顺的长发披散，端庄清丽。少女侧身坐在浮空的青剑上，下方是房屋和树木，高度至少有五层楼，可她却一脸淡漠地举出一个胜利的手势摆在脸颊边，微微歪过头，真是又高冷又可爱。
  
        上面配的文字是：“好像问三清，世上还有没有颜值比我更高的在送外卖……”
  
        瞥了眼下面的评论和点赞的数量，秦渊惊讶地喃喃：“原来小姐姐你还是个网红啊！”随后，秦渊熟练地把照片保存了下来。
  
        又往下翻了翻，林零还真是和网红一样散步自拍、吃饭自拍、起床也自拍，她几乎每张照片都保持着一张面瘫但仙气的冷淡脸，配上略显可爱的少女姿势，反差萌超强，每一张照片下都少不了“prpr”和“表白我零”的男男女女。从中秦渊也得到了一点信息，比如林零是一年前到希岚读符文学院预科的，今年正式升到一年级。
  
        剑仙，网红，学霸，藤原拓海……林零你好棒！
  
        秦渊也不知道他是色迷心窍还是一见钟情，他只知道现在的他绝对称得上是心猿意马，为了防止情绪过于强烈，他决定找点事情转移注意力。
  
        比如《震惊符文！神秘新生一招秒杀学院风云人物，女生尖叫！》一文的评论区……作者！明天来UC上班！哦，不对，UC给你多少钱，我们网易给你两倍！
  
        点进了评论区，秦渊默默地看着下面的留言，一言不发。其中大致分有两种言论，一种比较少，写的多半是“哇哇哇，这个小哥好帅啊，求名字，求联系方式！”；还有一种比较多，写的多半是“这个狗逼叫秦渊，竟敢打伤林学长，气疯我了，以后别让我在学校里见到他！”。
  
        字里行间的戾气看得秦渊心里一阵压抑，再往后看，竟然还有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地捏造秦渊的出身黑料的，秦渊越看越气，杀心也越来越炽热，竟然连手都发起抖来。林之海轻薄夏漫在先，你们竟然还袒护他……真不知死字如何写啊！
  
        直到秦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秋明山剑神_林零”，她的评论只有三个字：“很厉害。”
  
        这……突然好开心。
  
        再往后看，秦渊竟然又看到了星漪的头像，扎在她漆黑长发间的绿宝石如此独特显眼，秦渊很难忽略她，她的昵称叫“星河起涟漪”，评论很俏皮：“我喜欢这个小红伞，戳我萌点，嘻嘻！”
  
        原来她也……
  
        一时间，秦渊的心里暖洋洋的。再往后，他的注意力全放在了找熟人或是疑似的熟人上，而且成果还很显著。
  
        昵称是“离合无裳”，头像是微笑着把双手放在耳边装猫爪的离裳的心犀用户，写下的“哈哈哈哈哈，这个家伙刚进学校就搞事”的评论。
  
        以及头像是红衣红甲，拄枪身侧，持扇半遮面的帅气小姐姐，昵称是“弓玄龙陵守晴信”的用户，写下的“秒放大招，胜负一合，深合龙霄府枪术暗法，转发抽奖”的评论。
  
        沉吟良久，秦渊喃喃自语：“谢谢啊……”
  
    
  
    
  
    
57 魔修高校的大学森（下）

  
        秦渊其实很想完成“顺着网线爬过去把黑子一刀剁了”的成就，只是现在的他压根不知道如何如何下手进行对灵力信息源头的回溯，况且还有更重要的事情等待着他的处理，于是只好暂且压下心中负能量。
  
        回到别墅后，秦渊翻出方鹤折给的一张纸条，用灵镜拨通了上面的一长串天干，先前秦渊还以为这是密码，现在他知道了，原来这是杀手联系人的灵镜号码。
  
        很快，灵镜接通，对面传来了一声年轻的男音：“喂？”
  
        “克黑敖府方主事推荐我和你合作。”秦渊开门见山。
  
        “……新手？”
  
        “做过一单三百万的生意。”
  
        “…….见一面？。”
  
        “可以，你选地点吧。”
  
        “好……”
  
        不久后，符文学院之中，让秦渊联想到异界争霸小说《紫川》的名为“听雨”的咖啡馆内，钢琴曲声悠扬，秦渊和何宇凌对坐窗边，两脸懵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沉默良久后，秦渊叹了口气：“怎么是你？”
  
        “我也很无奈啊。”何宇凌摊手耸肩，眯着眼笑。
  
        “没想到啊没想到，你看上去浓眉大眼的，还是符文学院的学子，居然还会干这种活。可怕……真是可怕……”
  
        “彼此彼此吧。”
  
        这个时候，秦渊的余光瞥到了一个苗条美妙的身影款款接近，应该是服务员小姐姐端着盘子上茶了，见状，两人都识相地闭了嘴，静待服务员离开。
  
        “哒！哒！”两下清脆的杯子与木桌相触之音后，秦渊耳畔响起了服务员小姐姐清爽甜美的嗓音：“客官您好！西湖龙井和摩卡咖啡……卧槽！”然而在话的最后，小姐姐的声音陡然变得熟悉了起来。
  
        惊讶地侧首望去，秦渊首先看到了一对熟悉的双马尾，不是离裳又是何人！身穿优雅干练的套裙，略施粉黛颇显美艳的离裳惊讶地端着盘子怔怔地看着套着黑色卫衣的秦渊，秦渊也惊讶地看着离裳，两人对脸懵逼，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哦？原来你们是熟人？”何宇凌乐了，饶有兴致地看着两人。
  
        “离裳！你你你你……你在这里打工吗？”秦渊上下打量着昔日穿着网游风法袍，如今却大变样的娇俏少女，换上现代风的套裙之后，原先因为长袍的原因有所隐藏的秀丽身段尽显，看得秦渊眼前一亮，只感惊艳。“没想到你那么缺钱啊……嘛，长得那么漂亮还在咖啡店打工，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不过话说回来，托你的福，咖啡店的风景好看极了。”不等离裳回答，秦渊又说。
  
        “……你撩妹的水平比以前高点了，但还是很让人尴尬。”离裳白了他一眼。
  
        “反正尴尬的是你不是我，在下无所畏惧。”
  
        “大胆！你这样子是找不到女朋友的！”离裳气鼓鼓地说。
  
        1）Q首O发
  
        秦渊洒脱地摆了摆手，言不由衷：“无妨！女朋友又不是必需的嘛，找不到我可以去干正事。”嘛，我说的正事，不是修界凡人打怪升级的正事，而是混乱魔裔应该做的正事。随心一思之内，尽是极致混乱的天生恶意。
  
        离裳别过头去：“哼！现在说这话，以后你可别后悔！”
  
        小姐姐你这句话说的容易让人想歪啊……
  
        “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打工？”
  
        “积攒社会经验，体验社会生活。”离裳熟练地说。
  
        “勤工俭学？”
  
        “我看上去像是缺钱的人嘛？”离裳瞪了秦渊一眼。
  
        秦渊如是说：“像。”
  
        闻言，离裳更气了：“哼！我缺钱怎么了，谁没缺过钱啊！再说了，我缺钱关你什么事啊，吃你家大米了？你养我啊？”
  
        “好啊！求之不得！”秦渊瞳光一闪，开心地笑了起来。
  
        “你这个……呸！祝你练习撩妹愉快！我干活去了！”秦渊不按套路出牌的话语让离裳一时失语，顿了好几秒都没想出要如何回击，脸色却微微发红，到最后，她气呼呼地别过脸去，甩下一句话便走了。
  
        小高跟踩地的声音逐渐远去之际，秦渊对着离裳的背影招了招手：“拜拜！祝你打工愉快！”
  
        等到离裳的身影回到了柜台后，何宇凌发问了：“你们两个……怎么回事？”
  
        “嗯……以前认识，还共享了一点小秘密。”秦渊笑道。
  
        “原来如此。看上去你很喜欢她？”
  
        “也不是很喜欢。”
  
        “不喜欢还撩，没想到你居然是个花花公子类的人物啊，失敬失敬。”何宇凌微微一笑，拱手道。
  
        “……算了，我还是喜欢她吧。”秦渊笑容促止，神色尴尬。
  
        “准备何时表白？”
  
        “......你就当我神经病，间歇性发疯，行为无动机无规律行不行！”秦渊不悦地摆了摆手。
  
        “行啊，吾弟弦晴信也是这样。”何宇凌又笑。
  
        听到“弦晴信”这个名字，秦渊又想到了昨日和夏漫意外的一次拥抱，疑窦又生，问：“说到这个，上次你把弦晴信推到撞我是故意的吧？”
  
        “是啊，弦晴信当时和我说看上去你很喜欢那个学姐，你们站得那么近，摁一下头都能吻到一起，假如有一个人推一把一定很好玩。”
  
        “……然后呢？”
  
        “然后我推了他一把。”
  
        “……你们两个神经病吧！”秦渊惊呼。
  
        “哈哈，彼此彼此。”何宇凌抿了口茶，狡黠地笑着，“看你昨天撩迎新学姐，今天撩同届咖啡店女招待，感觉对谈恋爱很有兴趣的样子。你一招击败有名学长的事迹传得到处都是，风头正旺，找个美少女你侬我侬不是很开心，干嘛非要做……这种买卖呢？”
  
        迎新学姐，同届咖啡店女招待……呵呵，不仅如此，我还聊人妻力max还养野怪的舍友，和飙车送外卖的网红剑仙呢！
  
        “因为我很需要钱。”秦渊毫不避讳地说，“你呢，为何做这种买卖？”
  
        “因为我也很需要钱。”何宇凌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是幕僚人家出身，符文学院的费用对我来说可不低，全让家中承担，未免太艰难。正好有机会，不用白不用。”
  
        “这样啊……弦晴信呢？他和你是好友，出身不会差太多吧？”
  
        “弦晴信出身的龙陵弦家在古代也是名门，和随蔷薇公主东渡瀛洲，任流风节度使的弓玄一门乃是同宗，只是早已没落，作为旁支，弦弟比我还惨一点，匠户出身。”
  
        原来都是中下阶级子弟啊……秦渊暗中念叨着，作为一个深受马列主义和启示录思想影响，坚定站在底层角度，主张审判世界的中二病，他立刻对两人起了亲近之心。
  
        “都是求学异乡的煌洲寒门，应该互相帮衬，以后我们便是朋友了。”秦渊说。
  
        “好。”何宇凌微笑。
  
    
  
    
  
    
58 妹子可不能说撩就撩（上）

  
        秦渊和何宇凌悠闲地喝着茶的时候，拟花心犀里的社交网络上，符文学院的圈子中，风暴汹涌。用户“弓玄龙陵守晴信”转发的秦渊、林之海两人的决斗视频下，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转发。转发之人是个从未出现过的新用户，名为“疯狗中二大魔王”，头像是一把黑刀加一把红伞的照片，他转发的同时还发了一张手绘表情。
  
        表情的内容是两个小人，左边的一个拍着右边的一个的肩膀，神情猥琐地说：“这是我的大哥，剑下分说秦渊。打架斗殴，刀伞合一。伞划水，刀OB，输出全凭刀鞘。一招秒杀，绝不多话。出手自带bgm，横扫一切牛鬼蛇神。渣男克星，叫嚣全场。打脸之路，不由分说。”右边的小人倨傲地插着腰，脸色嚣张地说：“不错，就是我，可牛逼坏我了，叉会腰，听着呢，继续夸！”
  
        然而更劲爆的消息还不在于此……
  
        “我还真好奇，你为何要转发弦晴信的动态。”何宇凌玩着灵镜，笑道。
  
        “当时正好看到那里，怎么了？”秦渊喝了口咖啡，说。
  
        “嗯……你不知道他转发抽奖送的是什么东西？”
  
        “不知道啊，送的是什么？肯定不是坏东西对吧？”
  
        更1：新％最v快*l上x，{Y
  
        “嗯……裙子……”
  
        秦渊一口咖啡喷了出去，震惊地问：“裙裙裙……裙子？弦晴信一个男的干嘛要送裙子？”
  
        “是这样的，弦晴信初到希岚的时候从流氓手里救下了一个做服装生意的女老板，女老板为了表示对弦晴信的感谢，送了他一箱不知道是不是滞销了的裙子，还蛮漂亮的，弦晴信觉得分给女孩子们应该不错，所以传上去转发抽奖了。没想到，你居然对这个感兴趣。”
  
        秦渊激动地申辩：“哪有！我不知道啊！我可不是女装变态！如果我知道，肯定不会转发的！”
  
        “哎，你和我说这个也没用啊……”何宇凌无奈地把灵镜递给秦渊看。
  
        随着何宇凌操控灵气与灵镜感应，拖动着镜面上的评论区，秦渊颤抖着看到，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已经激动兴奋地排起了队形。
  
        “你们听说了吗！刚进学校立刻吊打学霸学长的刀伞小鲜肉，不仅是个嚣张的中二病，还是个女装变态！”
  
        不要啊！你们位面为何会有中二病这个词啊！唉唉唉，拜你们所赐，我现在真是对林之海有杀父之仇了！秦渊默默在心中哀嚎。
  
        但是最重要的是……我才不是女装变态！我的人和我的须须一样直！我还要勾搭漂亮小姐姐一起做喜欢做的事呢！
  
        秦渊几乎已经看到小姐姐们厌恶地丢下一声“变态”然后掉头走开的画面了。
  
        他想哭，但没有眼泪。
  
        “说起这个，正式入行你要一个假名，你觉得哪个比较好？”
  
        “畜生啊！”秦渊自顾自委屈地骂着空气。
  
        “楚笙？好名字。”
  
        ……
  
        晚餐前，秦渊回到了别墅。
  
        一打开门，秦渊便看到了身穿碧蓝碎花围裙的星漪温柔的笑脸，她踩着轻盈的步伐，迎向门前，娇声软语：“秦渊小哥~你回来啦！”
  
        场景之怪异，看得秦渊发悚。
  
        “嗯……怎么了么？”秦渊弱弱地问。
  
        “没怎么啊……我刚刚做好晚饭，快进来趁热吃吧！”星漪的人妻力依旧十足，笑容温暖地让人心化。
  
        “额，好的，谢谢。”秦渊警惕地点了点头，然后快步走向餐桌。
  
        落座之后，秦渊首先看到了爆炒牛蛙、红烧黄鳝和蒜泥龙虾三道菜，全是水生食物，而且还都很不可名状。
  
        秦渊眉头一皱，感觉事情很不简单，为何三样荤菜看上去如此熟悉，风格和……星漪的宠物很像？秦渊猛地感到一丝惊悚，星漪的宠物小千、小无和小八看到星漪活杀食材烹饪的时候，不会害怕吗？
  
        “秦渊啊……”星漪的声音无比温柔，甚至还带点宠溺，但秦渊却觉得阴恻恻的。
  
        “嗯？”秦渊叼着一节黄鳝，问。
  
        “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很好啊。”
  
        “只是很好嘛？”
  
        “唔……非常好。”
  
        “有多好？”
  
        有多好？这个怎么形容嘛！难道要说，你好得像我妈？哦不，应该那么说。
  
        “好到像是我女朋友。”
  
        “是嘛……”星漪的脸颊微微发红，笑容有点羞涩，“那么，好的像是你女朋友的我有事想要请求你……你答不答应嘛？”
  
        “嗯？请说，如果在能力范围内，我一定会做的。”秦渊强压着心中恐惧。
  
        “放心啦，这件事情，假如是你女朋友让你做，我相信你肯定会做的。”
  
        可你不是啊小姐姐！想撩我直说啊！你告白我秒答应啊！
  
        “嗯，请说吧。”秦渊强自镇定。
  
        “我想看你穿女装~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渊一节黄鳝骨吐了出来，紧接着看到了小无的头从顶上伸了下来，对着秦渊挑衅地扭动，不远处，蓝坝和红坝已经手搭着手“哔哔哔哔哔”地跳起了踢踏舞来，厨房里，蜈蚣缠着蜘蛛鬼畜地抖动。
  
        秦渊感觉他在做噩梦，整个人僵在餐桌前一动不动。
  
        灯光很阴暗。
  
        “秦渊你发什么呆啊~我想看你穿女装！”星漪推着秦渊的肩膀，笑着说。
  
        “我没有女装……”
  
        “你可以穿我的啊，我很乐意~怎么样！”
  
        “拒绝！”说完，秦渊一拍桌子，起身掉头便走，飞也似地落荒而逃了。星漪追到了门外，坏笑着敲门调戏，秦渊却只缩在屋里，瑟瑟发抖。
  
        过了一会儿，星漪走了，秦渊的心里也平静了下来，顿觉饥饿，随即点了份外卖，还特地点了黄焖鸡米饭，暗暗盼望送餐的是林零。
  
        如今，只是冰清玉洁仙风道骨的美道姑才能拯救他草木皆兵的脆弱心灵了。
  
        过了很久，窗户响了，秦渊迫不及待地推开窗，如愿以偿地看到了林零高冷禁欲的脸。“喏，你的外卖。”林零递过布袋。
  
        接过布袋，秦渊心里一阵安稳，叹息道：“哦，谢谢……今天也能见到你，真开心。”
  
        “看出来了，你今天很不对劲。”林零说。
  
        “是啊……”一世英名扫地，能正常么，哎！
  
        “你穿的不应该是女装么~嗯？”林零忽然唇边一扬，调皮地笑出了声。
  
        只感心中五雷轰顶，秦渊头皮发麻。
  
    
  
    
  
    
59 妹子可不能说撩就撩（中）

  
        这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漫长又黑暗，在这个晚上，秦渊做了一个可怕的梦。他梦到早上给铃声闹醒，发现已经快迟到了，卧室里却找不到任何男装，只剩下一件裙子，不得已穿上后，秦渊向教室疯跑，从路上到学校，所有人都顶着星漪的脸，诡异地笑着对秦渊用林零的声音说：“你今天很不对劲啊。”
  
        更恐怖的是，早上，秦渊确实是给铃声闹醒的，惊恐的他飞快坐了起来，抓过灵镜关掉闹铃，然后蜷在床头瑟瑟发抖。无疑，昨天的事给他留下了浓浓的心理阴影。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又传来了星漪鬼魅似的笑声：“秦渊~醒了吗？”
  
        “姐姐！你饶了我吧！我真不是故意转发的！”秦渊哭丧着脸，欲哭无泪地喊道。
  
        “哈哈哈，别这么怕我嘛，我又没有恶意的。”
  
        “没有恶意你也好可怕……”
  
        “哈哈哈，秦小渊你真可爱~我来找你是因为凌沐老师刚刚打来千里传音，告诉我你的院系已经分好了。”
  
        “嗯？怎么说？”秦渊终于恢复了点精神，微微好奇地问。一边说，他还一边穿起了衣服，为了防止出现梦中的恐怖情节，他还特地观察了一下穿的确实是男装没错。
  
        “军武院刀剑系。”
  
        “嗯……听上去不像女生特别多的院系。”秦渊皱眉。
  
        “确实不是啊。”
  
        “听上去你好像很清楚？还请指点一二。”
  
        “嘛，反正你只关心男女比例，我便单和你说男女比例好了，五五开，怎么样，不是很难接受吧？”
  
        “唔……我还以为女生会更多一点。”说完，已经穿戴好的秦渊走到了门后，打开了门，“总有种凌沐老师把我卖了的感觉。”
  
        “贪心不足蛇吞象，你要那么多女同学干嘛啊？”星漪白了出门的秦渊一眼。
  
        “为了增加脱单几率。”秦渊诚实地说。
  
        “呵呵，可笑，找得到的怎么都找得到，找不到的怎么都找不到！”星漪抱着胸别过脸去，一脸不屑。
  
        “那你觉得我是找得到还是找不到呢？”秦渊忽然乐了。
  
        “你啊，注孤生！”星漪高傲地扬起了头，笃定地说。
  
        “哼！可笑，我在心犀上可是已经有不少小迷妹的了！信不信我发条信息立刻跳出一沓倒追的！”不知为何，秦渊心中无由来地涌起一股伤感，他赌气地强自笑着，说，“以前有个姐姐和我说，女子选择情侣看的是竞争力。如今我也是可以单杀灵者九段的人了，你们符文学院的姐姐看不上我，大不了我到下城区找姐姐去。我献同样的殷勤，说不定她们的快乐还会多点。”
  
        闻言，星漪竟也心中泛酸地低下头去，目光变得柔软：“真是没出息，你认识林零才多久啊，她那么优秀的女孩子，难追不是很正常么，你才坚持几天，怎么就要打退堂鼓了呢？还说要去找下城区的女子，你不怕传出去给人笑话么，你家人也不可能同意的吧！”
  
        你以为我说的只是林零么？秦渊悲哀地想。啊，不对，我还没开始追林零啊，你不要用她转移话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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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下城区的姐姐便配不上我了呢，说不定遇上我之后，她的修为还能赶超你们呢。你看，我……”秦渊用微微颤抖的手捏着灵镜操作着，还递给星漪想让她看。星漪却一把抢过了灵镜，抱在怀里，低眉细语：“别那么说，怪……怪让人心疼的。刚进学校就二话不说把厉害的学长打倒在地的你，那么软干嘛。”
  
        “你心疼我是好的，可是谁又会心疼下城区的女子呢。”
  
        “女生可不喜欢中央暖炉一样到处送温暖的男生，你可长点心吧，到处心疼来心疼去，反而显得你的情感廉价。”
  
        “你们觉得便宜，便尽管觉得便宜去吧。你们不想要锦上添花，总有人缺雪中送炭。”
  
        “你……哎……我怎么和你聊起这个了，我们才认识两天啊……走走走，下楼吃饭去。”星漪一时泄了气，只好郁闷地转过头去，想要领着秦渊往楼下走，用早餐转移两人的注意力。
  
        “……其实也不全是为了增加脱单几率，还有扩大选择面。”悲伤稍稍散去后，秦渊也清醒了一点，在下楼梯的时候，他说。
  
        “你也知足点吧，追我的人也是很多的，有我和你同宿，你还不满意啊？”
  
        “你又不是我女朋友。”
  
        闻言，星漪沉默了一会儿，在两人走到厨房的时候，她又忽然说：“要不……”
  
        要不？秦渊心里咯噔一下，感觉要有大事发生了，这个剧本为何如此熟悉，好像不久前……还发生过！假如没有猜错的话，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
  
        就在这个时候，一通急促的铃声打断了秦渊的思索和星漪的话语。
  
        “咦，又是千里传音。”星漪一惊，随后喃喃自语着往客厅走去了。
  
        似李！怎么又似李！你已经两次打断了星漪小姐姐的重要讲话了！秦渊无声地咆哮着。
  
        在噤声旁听了星漪的一连串“嗯嗯啊啊”后，秦渊看到星漪转头望向他，说：“秦渊，是找你的。”
  
        “谁啊？凌沐老师？”他问。
  
        “不，是个叫左明堂的。”
  
        “左明堂……懂了，让我来吧。”
  
        说着，秦渊走到星漪身边接过了玉如意。
  
        “是秦兄么？”里面是左明堂的声音。
  
        “是啊左兄，你好你好，真是很久没联系了，再听到你的声音真开心。”秦渊笑答，“话说回来，你怎么找到我的地址的啊？”
  
        “哈哈，简单，我去社区管理部查了一下。”
  
        “这样啊……左兄此番找我有何事？”
  
        “嗯，我们有个小聚会，想叫上你，今晚你有空吗？”
  
        “嗯……有啊，聚会有谁啊？”
  
        “就是在诏月森林里探险的一行人，我，离裳，小龙人，史老板，衣信羽，顾盼夏。”
  
        “没别人了？”
  
        “没了。”
  
        “是嘛，可以可以，没问题。晚上是吧，具体何时何地？”
  
        “听雨咖啡馆，四点集合。”
  
        “好。”
  
        又互相寒暄了一阵，秦渊挂了千里传音。
  
        走到餐桌边，秦渊好奇地问：“刚才你说……要不？”
  
        “没什么，别放在心上。”星漪头也不抬，只顾喝着热气腾腾的粥。
  
        “……莫非你在调戏我？”秦渊歪了一下头。
  
        “木头都欠调戏。”星漪冷冷地说。
  
    
  
    
  
    
60 妹子可不能说撩就撩（下）

  
        听雨咖啡馆外，秦渊见到了很久未见的六人，如今的他们也都换上了现代风的装束，唯一不同的是，除了左明堂和衣信羽外，所有人笑得都很诡异。
  
        “秦渊！”离裳亲热地喊了一声招招手迎了上来。
  
        秦渊很疑惑，这个小姐姐怎么说话腔调突然变成这样了。
  
        “嗯，离裳！好久不见，你又变可爱了！”
  
        “秦渊啊……如今在学校里你可出名了呢……厉害了啊！”离裳笑嘻嘻地说，“感觉马上要有漂亮姐姐过来倒追你了。”
  
        漂亮姐姐，倒追，没毛病。
  
        “嗯嗯！”秦渊愉悦地点着头。
  
        “我认识两个合适的，介绍你认识呗！”
  
        “是学姐吗？”秦渊突然来了兴趣。
  
        “是啊，怎么样，很对胃口是不是？”
  
        “是的！”
  
        “最妙的还不是这里，她们有一点肯定跟对你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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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里？”胸大腰细腿长？温柔霸气强力？秦渊脑补着。
  
        “那当然是……她们都喜欢女孩子不喜欢男孩子啦！哈哈哈哈哈哈！”
  
        六人一起哄笑了起来，在笑声中，离裳蹦蹦跳跳地跑回了队伍里，只留了眼前发黑的秦渊在风中凌乱。
  
        随后，左明堂领头带着众人行走，然而奇怪的是，他把众人带到了一个校内的场馆里，还和管理员说：“开一个场地，一个小时。”
  
        “好的。”管理员接过左明堂的橙卡刷了一下，和一把钥匙一起递了回去。
  
        “我们这是要干嘛？”独自走在最后的秦渊问。
  
        “你猜？”前方，顾盼夏扭过头朝秦渊诡异地笑了一下。
  
        “莫不是要决斗？”秦渊惊了。
  
        “真聪明。”顾盼夏歪过头，玩味的说。
  
        “吓死我了，还以为要传火。”
  
        秦渊现在也不是吹，决斗什么的，他还是有点心得的。
  
        很快，左明堂把众人带到了场馆中央，用大量魔纹栏杆和走廊分割开的一个个方形场地中的一个。
  
        离裳笑着望了秦渊一眼，抬手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法杖，然后踏着轻盈的步伐走进去了。
  
        “……离裳要和我决斗？”秦渊意外地问。
  
        “是啊，上次她输了很不服，想要再打一场。”左明堂解释。
  
        “可是我的招式克制她呀，她何必……”
  
        “说不定她研究了什么对应的战术呢。”
  
        “好吧，越来越让人期待了。”
  
        点了点头，秦渊左手扶住刀鞘，走入决斗场透过栏杆的缝隙，他看到远处的其他地方也有人在晃来晃去特效乱窜地决斗。
  
        嗯……怎么有种拳皇挑战台的感觉！
  
        那么想着，秦渊取下了背上的红伞，展开。
  
        “哦？秦小哥是想再展绝技，一招败我么？”离裳笑道。
  
        “当然不，当日与林之海一战，我也说过了，只比招式，他非要和我比实力。今日，你我也只比招式。”
  
        “好，求之不得。”
  
        点了点头，秦渊捏着伞柄一旋，注入灵气，把伞推了上去。
  
        紧接着，伞中发出了……欢快的音乐之声。只有秦渊知道，这个音乐的名字叫“仗剑”。
  
        离裳惊讶地瞪大眼睛，她看到伞浮在空中也不下来，一边旋转着一边放音乐。
  
        “这个是？”离裳问。
  
        “我的bgm。”秦渊如是说，“在我的bgm里，没人能打败我。”
  
        “呵呵，好，请开始你的表演！”
  
        话不说多，秦渊斩出闪刀，直切向离裳颈侧，一如当日一招制敌之状。却见离裳侧退一步，右手一提，竟是从袖中现出一把匕首，闪刀闭，实体现，抵向离裳颈下之刀尖在离裳匕首挑动下滑向侧面。
  
        秦渊一时惊慌，攻势未止之际，离裳左手杖上已是暗影裹束，横扫向秦渊身侧。秦渊见状，翻身一个标准的黑魂式滚动法，滚到了离裳攻击范围之外，在睁眼，离裳施展术法，杖顶青光环绕，随着她把法杖往地上一顿，竟是凭空在两人间升起一个法阵，召唤出一只由水组成的圆润人形物体，和魔兽里的水元素一般无二。
  
        果然是召唤师啊！
  
        那么想着，水人往前一摆手，向秦渊喷出一束水，秦渊条件反射地又是一个翻滚，还没滚完，他的余光瞥到水人居然甩着头，让水跟着他，只好一连滚了好多下，施展出了太阳骑士的传世绝技，瞎那啥乱滚癌。
  
        围观的顾盼夏差点笑出声。
  
        到最后，秦渊实在忍无可忍，抓住机会挥刀向水人斩出剑气诀，月牙状的剑气飞速逼近，水人躲闪不及给拦腰切断，化为水花落下。
  
        定睛一看，离裳身前居然已站着一个石人，一个火人，外加一只……大蛤蟆！
  
        “秦小哥~快来打我啊！”离裳娇笑道。
  
        “打架就打架，不要调情！”秦渊严肃地说着收刀入鞘，朝着离裳上空便是一个闪刀。到位后，秦渊熟练地雷刀斩下，却见石头人忽然一把抓住离裳，丢到了决斗场的另一边。
  
        这都可以！一刀砍在把脑袋送到刀前的石头人头顶，秦渊虎口剧震，上弹的同时，只看到石头人头顶留下了一道白痕。若非怕伤到离裳，出手有节制，秦渊本可把石头人斩杀，可如今……
  
        跳舞般转着圈落地，离裳笑声依旧：“我和你调情，你还不乐意了么？”说着，她左手翻舞，牵动右手法杖上灵力凝聚，再提指，已是幻出五枚光弹，浮在头顶。
  
        另一边，秦渊翻身闪开火人丢出的火球，落地又斩出一发迅猛剑气，将火人击碎。他看到，大蛤蟆正蹦蹦跳跳地甩着舌头靠近，石头人也踏着沉重的步伐走来，离裳悠闲地玩弄着发梢。
  
        劣势！大劣势！三路全丢，高地失守！对面还一塔未掉！要崩啊！
  
        秦渊不得不感叹，离裳在战术上的天赋，她对战局的控制能力，绝不一般。
  
        不过也好，我也是……留有后手的。
  
        收刀入鞘，秦渊右手空挥，却是牵动空中放着音乐的红伞，忽然异动，飞向离裳头顶，相对的，离裳稍一点手，便是飞出一枚光弹冲向秦渊。然而秦渊却闪刀接雷刀，砍出极为迅猛的一击，从蛤蟆身边闪过，直接冲到石头人面前，把他的头颅砍碎了。
  
        乱石崩塌，身后，红伞在离裳头顶停住，降下一道光圈，把愕然的离裳笼罩在内，离裳正想起步闪开，却发现，脚已经动弹不得了。
  
        此招名为尘网迷步，记载于秀舞法经入门，迷离之卷，兵阶上级。
  
    
  
    
  
    
61 魔核风波（上）

  
        正在秦渊准备一发闪刀贴脸解决战斗的时候，离裳惊慌地喊道：“献祭！”
  
        然后秦渊便看到蹦蹦跳跳的大蛤蟆忽然浮了起来，瞬间消失地无影无踪，同时，离裳头上的伞也忽受强大灵力震开，离裳也跳开两步，重新进入了走位状态。
  
        厉害了！蛤蟆不都是续别人的么！怎么还能被续！
  
        见她下盘不稳，秦渊也不犹豫，一个闪刀切到她面前，砍上了她慌忙举起的匕首。各退三寸后，秦渊毫不犹豫再度斩落忘名刀，离裳也不得不挥舞匕首格挡，两人一连白刃交战了五六招，战局却发生了诡异变化。
  
        离裳越战越主动，秦渊越战越被动。寿夭了！如此嚣张的秦渊同学，白刃刀法居然比不上一个召唤师！
  
        场外众人皱起了眉头，秦渊的刀术毫无章法，给他们一种……压根没练过的感觉。
  
        事实上，秦渊确实没有练过刀。
  
        “哎呀哎呀！秦小哥你怎么了啊！”离裳一匕首一法杖，双持挥舞，打得秦渊连连后退，特别开心。
  
        秦渊的内心却是极为痛苦的，他突然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作为一个和平年代的穿越者，他没有练过武很正常，但在民风彪悍的灵武六陆，修者不从小习武几乎是不可能的。
  
        既然如此，他只能滚了！
  
        那么想着，秦渊猛地一个后跳，一连滚了好几圈，仿佛一只车轮，快到离裳根本追不上，趁着距离拉远，秦渊又猛地爬起，伸手召回了灵力消耗殆尽的红伞，然后再聚灵力，迎着离裳把张开的伞顶向前一顶。
  
        顿时，气流汹涌，冲向离裳，离裳连忙匕杖交叠，汇灵抵挡，却还在给推得滑出好多步。在抬头，红伞却又浮在她的顶上，降下光圈，慌忙之下，离裳把剩下四个光弹一同射向秦渊。然后秦渊熟练地往侧面滚了四圈，再爬起来，收刀出刀，闪向了正在召唤大蛤蟆的离裳。
  
        这一次，离裳没能来得及。
  
        又一次，刀尖抵在了离裳的喉头。
  
        秦渊没有说话。
  
        离裳也没有。
  
        “我输了。”离裳看着秦渊，说。
  
        “老奶过马路，就问你服不服。”秦渊看着离裳，说。
  
        “服。”
  
        “嗯……下一次再比试一下吧。”
  
        “哦，为何？”
  
        秦渊本想说，多比试对两人都有提高。
  
        但话出口，他还是选择直白一点：“因为你很会调情啊。”
  
        离裳的脸立刻红了。
  
        出门的时候，左明堂对秦渊说道：“虽然胜了，但很危险，只是我有一疑，看上去，你并未研习过白刃刀技？”
  
        “正是。”秦渊叹。
  
        “既然如此，还是找个师父学习一下比较好，以你的性子，日后战事不少，可不要留下死穴啊。”
  
        “我现在分到了军武院刀剑系，老师应该会教的吧？”
  
        “白刃刀法是基本功，学院里不会教的，找个同学到还有可能。”
  
        “你有推荐的么？”
  
        “嗯……”左明堂皱起了眉，“我也没有这方面的熟人，但我听说你们系有个叫赤羽秀织的，是瀛洲之人，刀法很好，才进学校便是东流剑道部的上层了，你可以试试。”
  
        “女的？怕是不会带我玩啊。”秦渊皱眉。
  
        “而且还是瀛洲太政大臣的孙女……白富美啊……估计会很难。”小龙人补充道。
  
        “罢了，还是换一个吧。”秦渊摇了摇头，有点泄气，“总归能找到的。”
  
        ……
  
        第二天，秦渊出现在了希岚闹市区的灵材店里，店里金碧辉煌，男女侍者衣着干净整洁又彬彬有礼，乍一看秦渊还以为是珠宝店。
  
        “客官你好，有何需要的吗？”侍者问。
  
        “我买魔核。”
  
        “哦，要何魔兽出产，何种属性？”
  
        嗯……有人类出产的么？秦渊恶意满满地想。
  
        “嗯……我要二阶魔兽出产的。”秦渊说，换算过来，二阶魔兽也有灵师修者的修为了，用起来应该刚刚好的。
  
        “嗯，好的，还有别的要求么？”
  
        “完整。”
  
        “还有呢？”
  
        “便宜。”
  
        “……好的，请等一下。”
  
        侍者才回头，秦渊又忽然瞥到展柜里居然还有剑穗模样的东西，仔细一看，上面串着琥珀状物体，秦渊也是纳罕，立刻说道：“你们可以把魔核做成剑穗吗？”
  
        “可以。”刚吩咐完伙计去取魔核的使者对秦渊说，“只是魔核剑穗一般都是富人炫富用的，您应该没必要吧？”
  
        “不，很有必要。”秦渊说。把魔核以剑穗形式连在剑上，对混乱魔裔而言也许是个很好的想法，毕竟他要激活死魔核用来作战。
  
        不久后，秦渊从侍者手中得到了他的魔核剑穗，那是一个漆黑的半透明小核桃状的物体，配上鲜红的丝线缠成的剑穗。侍者还特地为秦渊讲解了一下，这种魔核乃是出产自北烈境魔物无形黑涌，因为灵力混杂不精纯，卖的比较便宜。秦渊听了很是高兴，毕竟对混乱魔裔而言，这种魔核正适合。
  
        然而刷卡后，看着高达两百一十三万，仿佛在笑话秦渊2B的价格，秦渊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
  
        大出血啊！买这个怕不是石乐志（失了智）！接下来肯定要接一单刺杀回回血了！
  
        心神不宁的转过身正要出门，秦渊看到了他根本没有想到会出现的一行人。为首一人，正是林之海的女朋友！她的身后，除了林之海的朋友们，还有一位颜值高到爆炸却一脸冷淡肃杀的极品高富帅，霸道总裁气十足。他们的出现顿时营造了一股上位者的气场，简直都在发光！
  
        我勒个去！他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秦渊慌了。
  
        还没来得及躲藏，林之海的女友却已神色剧变，她瞪着秦渊，目光里满是愤怒。
  
        “就是他！就是他打伤了我男朋友！”女子戟指秦渊，大喝道。
  
        随着她的叫喊，店内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秦渊，目光诡异，店内，杀气四溢。
  
        “姐姐！是你男朋友非要和我打的！”秦渊能怎么办，秦渊也很绝望啊，他无奈地辩解，“他一看便知道到处沾花惹草，你何必要倒贴他不放啊！”
  
        “要你管！他再烂也是我男人，轮不到你说！”女子愤怒地说，“没想到，我今日出来为老公买药材，居然还能遇上你，真是意外收获。”
  
        “你你你你……你叫什么名字？”
  
        “花祈书！你想如何！”
  
        “花小姐，何必，何必啊……你那么漂亮，可以选择的很多，真的不用一棵树上吊死。你还是快和他分手吧！”
  
        “滚啊，混蛋！我们这叫爱情，你懂个屁！”说着，花祈书竟是哭了起来，“分手？离开林之海，留下我一个弱女子，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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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保护你啊……”
  
        “滚！”
  
    
  
    
  
    
62 魔核风波（中）

  
        “我给你一个和平解决这件事的机会，把你的魔核留下，为我老公入药，然后到他病床前向他道歉，听凭发落。”花祈书斩钉截铁地说。
  
        “……不行。”秦渊无奈摇头。
  
        交涉失败，秦渊落荒而逃。
  
        “无奈啊！”绝望地哀声自语着，秦渊在高楼大厦映衬中的小巷里穿行，以至于他还撞见了几个打扮很嘻哈的年轻男子正在调戏两个打扮清新的妹子，择路而逃的秦渊二话不说一掌把正中的男子推飞出去，紧跟着一个大跳穿过了众人，惊讶地男男女女一齐发出疑声。
  
        “别跑！”身后，一女四男五位来势汹汹的修者个个公牛似地看也不看只冲前去，把一众下城区男女破抹布似地用术法掀翻在地。
  
        惨叫连连。
  
        秦渊在街巷间左拐右拐，终于逐渐摆脱了追捕。他大口喘着气，放慢步伐慢慢往前走，然而当他转过第一个拐角的时候，他怔住了。
  
        他看到了两个熟悉的人。
  
        何宇凌，弦晴信！两个人都抓着饮料叼着吸管喝，吸管和被子看上去还是塑料的。厉害了！
  
        “你们？”秦渊说。
  
        “秦渊？”弦晴信说。
  
        “你们为何会在这里？”
  
        “影戏刚散场，到巷子里买点小吃逛逛。你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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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别提了，正在给仇人追杀。话说回来，你闲着没事送什么女装啊！我都要给你害死了！”秦渊半埋怨半戏谑地笑道。
  
        “我也很无奈啊，拜你所赐，我现在也火了，走在哪里都有人说我是卖女装的。”弦晴信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
  
        “唉！”
  
        两人的对“唉”声中，秦渊身后又传来一声娇叱：“狗贼休走！”吓得秦渊一个激灵，连忙起步往前跑。何宇凌和弦晴信见状让开，秦渊感激地往两边拱了拱手，却看到前方地上忽然凭空出现一个光影法阵。
  
        秦渊还没搞明白法阵是干嘛的，又看到一道强光从法阵中直射向天，光芒中，人影浮现。
  
        “秦渊！你跑不了了！”空间传送来的阻挡之人，正是五人中的极品高富帅，西装革履的他冷冷地指向秦渊，说，“嗯？还有同伙？无妨，一起裁决！”
  
        “你们何必一个个送上来让我打脸啊！”秦渊焦急地跺着脚，“你们让爸……啊不，让我很无奈啊！”
  
        “大言！找死！”高富帅沉声喝道，面色不悦。
  
        “我说大话好歹是不想和你们动手，要是我示弱诱你们出手，那才是包藏祸心啊！你们怎么就不明白呢！还有啊，这两个人只和我认识，不是同伙。”
  
        说话间，花祈书一行人也已赶到，皆是踏着舒缓沉稳的步伐迫近，为首的花祈书说：“终于抓到你了，秦渊！我要为林之海报仇！”
  
        弦晴信凝重地看了看两个方向迫近的人，他本不想掺和秦渊的私事，但见两面之人来势汹汹，秦渊怕是今天要折在巷子里，忍不住血气发作，踏前一步，说道：“诸位且慢！林之海的名字，我本不知，与秦渊一战后我才听说。询问之下，才知道他经常骚扰女生，到处沾花惹草，劈腿出轨。败于秦渊之手，乃是咎由自取，细想之下，说不定这次失败还能祝他改变。你们怎可因为这个原因催逼秦渊！”
  
        “慎言啊！”秦渊急了，他可不想把别人也扯进他捅的篓子里。
  
        却听高富帅一身正气地说：“闭嘴！一帮loser编造的酸话也敢拿出来讲，你这辈子都是个单身狗！”
  
        此言一出，弦晴信轻晃着退了一步，哑然无语，双手却微微颤抖了起来，已然是对扭曲的评价满腔愤怒，却无力声张之态。秦渊见状怒极，猛提灵力，转身指着高富帅叫道：“汝何名也！”
  
        “你连我都不认识？孤陋寡闻！吾乃高府率！”高府率面现怒容，说。
  
        不远处，何宇凌暗笑一身，刚才高府率沉稳镇定，一边说着贬低他人尊严的话一边还面不改色，还挺有气魄，如今感受到强横灵力，居然终于还是控制不住表情了，真是精彩。话说回来……何宇凌无声地盘算着，弥云高家在符文学院的一大堆世家后人里究竟算几等呢？唉唉~哎！
  
        “空有一身气运之赐，价值观却如此浅陋低俗，真是大开眼界。今日我秦渊便要看看，你个名字如此放肆直白的家伙，究竟是何等人杰！”秦渊雄声怒喝，宛如猛兽嘶吼。高府率既然已在他面前大放厥词，以歪理羞辱他人，秦渊今日也必要让他惨败，既还弦晴信一个公道，也让高府率付出代价。
  
        心下，秦渊已暗暗盘算定破敌之法，只等战端开启。
  
        见秦渊动怒，哦不，见秦渊凝聚强大灵力，两边之人皆微微色变，都运转灵蕴戒备。
  
        时间一秒一秒推进，对峙一点一点紧张，仿佛只要有一点风吹草动，便会让两方在惊吓中动手。秦渊、高府率、花祈书，皆是眼睛转啊转的，不断在两边敌人中切换观察。正在他们的眼睛转速直达天际，哦不，飞快提高之际，一声清亮的折扇张开之声响起。
  
        “等一下！”何宇凌上前一步，淡然拱手，对两方说道。
  
        “何时？”高府率冷声问。
  
        “民房小巷，修者打群架，未免太过扰民，还堕了学院名气。”何宇凌微笑着说。
  
        “不然呢？我们今日是绝不会放过秦渊的！休要诳我们！”花祈书高傲地挺起胸膛，说，她的身材很不错，挺身之刻，她的哺乳类动物雌性的标志性器官摇晃的幅度还很大，以至于她的朋友都忍不住瞄了两眼。可惜秦渊背对着她，没有看到。
  
        不然他说不定会动把林之海得罪到死，抢他女朋友的心思。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换个方法，别打群架。”何宇凌拍了拍扇子。
  
        “何法？”
  
        “车轮战，我三你五，还有年纪之差，你们不算吃亏。”
  
        “呵呵，如此不公平的对决，你是不想我们在符文学院混了？”花祈书冷笑。
  
        “唉唉唉，我也没想到你们还有这种方面的考虑，只是容我直言，你们五个打秦渊一个，即使得了胜，便不会落了面子，为人耻笑吗？”
  
    
  
    
  
    
63 魔核风波（下）

  
        “呵呵！一招败林之海，多大的威风啊，我和他还有私仇，出五个人，不过分吧？”花祈书不屑地说。
  
        “即使一招败了林之海，秦渊的修为也只是灵者五段。”何宇凌无奈地叹了口气，“叫上一众修为高深的学长围攻，终归是恃强凌弱。”
  
        “灵者五段？他上次不是自称灵者二段么？”花祈书怀疑地挑眉。
  
        “嗯……测出来的，上次有幸偶遇秦渊，秦渊和我说的。”
  
        “分明是装出来的，他能秒杀灵者九段呢，到底是何修为，让他自己说！”
  
        “灵者五段啊……”秦渊弱弱地说，本来想要动手教高府率做人的，结果何宇凌突然跳出来施展聊天流奥义，莫名其妙对话便发展成现在这样了，他很无奈。
  
        “呸！鬼信！”
  
        却听高府率森冷沉静地说：“别废话，要出手便出手，扯些有的没的拖延时间，一副色厉内荏之状，真是可笑。”
  
        秦渊闻言，杀意又起：“你他……你真是找死！”入校几日来在撩妹失败与转错动态上受得气压到一处，只等爆发。
  
        “停停停！诸位，还是车轮战吧！一群修者在巷子动手，莫要毁了民居！”何宇凌无奈又焦急地挥手劝诫。
  
        “你说车轮便车轮，我岂不是很没面子！”花祈书高傲地抬起头，不屑地看着反抗的三人。
  
        然后他听到弦晴信阴恻恻地说了一句：“难道花学姐已经自卑到连单挑取胜都没信心了么！”
  
        “我自卑？开玩笑！车轮就车轮！”花祈书不悦地瞪着眼，伸手拍了一下左侧男子的肩膀，说，“你先上。”由于这个人看上去没什么剧情，秦渊在心里默默给他取了一个代号——龙套A。
  
        “好，既然如此，秦渊一方，我先上。”弦晴信取下背上长枪，大气地扫了半圈，斜持身后，要不是秦渊歪头迅速，枪尾绑的酒葫芦能把秦渊砸倒。
  
        龙套A看着弦晴信轻蔑地问：“我灵者五段，你呢？”
  
        “嗯……一段。但是没关系，我有后招，我还能打。”弦晴信先是有点尴尬，但紧接着还是站直了。
  
        “呵，可笑。”龙套A的神情仿佛在看白痴，他连武器都不拿，运起两掌便准备肉搏碾压对面。
  
        “三、二、一……”何宇凌倒数。
  
        在弦晴信侧后旁观的秦渊忍不住皱起眉来，弦晴信的修为和对手相差太大，让他上阵会不会有危险？秦渊可不想做连累他人的事。
  
        “开始！”何宇凌昂然喝道。
  
        一瞬间的光影恍惚后，风静人止。
  
        刚才还站在五步外的弦晴信此刻已以一个标准的持枪前刺的姿势，踏着弓步，稳站龙套A之前，至于龙套A……他已经飞出三米，摔倒在地。
  
        瞬间解决战斗的一击，秦渊警觉地注视着弦晴信的背影。刚才的一枪之中，他感觉到了几股属性不同，交相缠绕却又泾渭分明的灵流，一股风一股雷，一股光暗并行，一股……充斥着狂躁的血腥，竟有种混乱魔域的气息，但是，强度又着实不像！
  
        所有人都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我是谁？我在哪？刚才发生了什么？
  
        越级打脸！你也是主角吗！看着弦晴信，秦渊慌了，居然会有主角模板站在他的阵营里，而且看上去性格还很小天使的样子！这个人……这个人……到底是何情况……尤其是那股……混乱的灵流，实在神秘。
  
        正在思索间，秦渊晴空霹雳地听到了何宇凌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言论：“好了，弦晴信受了伤，不能继续作战了，平局。”
  
        Whatthefuc……
  
        然后秦渊又看到了弦晴信忽然捂住肚子，装作受伤的模样，演技差到搞笑，他一边往侧面退，一边还娇喘着说：“唔！好痛苦！”
  
        没错，是娇喘，这个词用得没有任何问题，从秦渊的角度上，弦晴信的声音简直是对同性恋男子的引诱！
  
        “接下来，到我了！”何宇凌微微一笑，站到了前面。
  
        花祈书压下惊色，挥手派出了龙套B，嗯，秦渊觉得这个外号用的很顺口，决定继续用。
  
        “在下灵者二段。”何宇凌笑容依旧。
  
        “灵者六段。”龙套B冷冷地看着他。
  
        “三、二、一……”这回换作弦晴信倒数了。
  
        一边，何宇凌左手靠在腰后，左手张开折扇，微笑着在身前扇动；龙套B也是一位年轻男子，他警惕地盯着何宇凌，拔出佩刀横在身侧，刚才对战的诡异结果，让他不得不担心眼下的战斗。
  
        ●c最《~新章;节上e=P
  
        “开始！”
  
        弦晴信话音刚落，何宇凌的目中忽然闪过一丝凌厉的光，他极为迅捷凶猛地甩出折扇，登时转成一个环绕着红蓝银内外三层危险光环的圆盘，飞向龙套B。龙套B反应也快，一个晃身便避开了旋转的扇子，斜刀冲杀向前。
  
        秦渊看着暗暗赞叹，现在交战双方都比较正常，不会报上招式名字，虽然让他一个旁观者看得十分茫然，云里雾里，但中二之气大减，成功避免了尴尬癌的发作。
  
        “哎呀，无奈啊！”何宇凌哀嚎着掉头便跑。
  
        “哈哈！投降吧！”龙套B邪魅一笑，紧追在后。
  
        这个剧本……秦渊惊了，何宇凌他辛苦把两边拉进车轮战中，便是为了表演戏剧的么？看看两边花祈书的帮手，都已嗤笑了起来。
  
        然而就在此时，秦渊的余光忽然瞥到龙套B的身后亮起层叠红蓝银三色光芒，又听“啊”的一声惨叫，龙套B的身体整个腾空飞起，越过何宇凌，摔在了秦渊面前。
  
        再看何宇凌，已是回扇在手轻轻挥动，不动声色一笑，好一副飘然独立的风流公子之状，嘲讽效果十足。
  
        “背后袭击！无耻！”花祈书大怒，上前一步指着何宇凌大骂。
  
        “哈哈，都是战术……啊！”何宇凌忽然瞪圆了眼睛，左手猛地摁在胸口，整个人微微颤抖着弯下腰去，痛苦万分地说，“好强的余劲！啊！我败了！”
  
        然后他以浮夸的姿势旋转着晃到了侧边，和弦晴信站到了一起，还拍了一下后者的肩膀。
  
        “双方都失去了战斗能力，平局。”弦晴信说。
  
        等等……你们两个怎么回事？秦渊愣愣地看着两人，明明可以赢的战斗，你们全都装作平手，然后让我一串三？几个意思啊？
  
        “秦渊一方，下一个，秦渊。”弦晴信笑着看向秦渊。
  
    
  
    
  
    
64 风波余劲（上）

  
        终于轮到我了……只是……一串三？你们……搞我吧？
  
        秦渊怨念深重地看着不远处的，正在幸灾乐祸地围观看戏的两人，弦晴信和何宇凌。虽然他们都算得上是仁至义尽，但弦晴信从包里取出一袋瓜子和身边的何宇凌分着嗑这个画面，看上去未免也太嘲讽了。
  
        秦渊几乎能给他们脑补出台词：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不明真相的嗑瓜子围观群众！
  
        复仇小分队一侧，花祈书美眸之中冷光如箭，直射秦渊，两个在圈子里都挺厉害的学长，继林之海之后，在两招之内惨败于默默无闻的学弟之手，一旦传出去，他们的小团体在校内将会颜面无存！
  
        好在弦晴信和何宇凌都认怂平局，局势还有挽回的机会，下一战，花祈书一方必须取得完美的胜利。
  
        既然如此……
  
        花祈书和高府率互相使了个眼色，她没有派出龙套C，相反的，高府率凌空幻出一把周身包裹着寒冷雾气的素白法剑，手法随意地握住，直指秦渊的背影：“高府率一方，高府率，出战！”
  
        原来你是领头人啊？我还以为是花学姐呢！话说回来，你和林之海、花祈书……到底是何关系？
  
        “在下，灵者五段。”秦渊转过身。
  
        “在下，准灵师。”
  
        准灵师是什么鬼？灵者九段就灵者九段，装什么呢！秦渊腹谤。
  
        “在交手前，我还是有几句话想问……”凝重地看着高府率，秦渊平淡地说，“我能一招败林之海，你们应该知道我的秘密很多吧？何以你们还会前赴后继地冲上来让我打脸？今日我败了你，你们是不是还要叫上别的学长、学姐过来寻仇？甚至于你们还会把老师和家里人叫来？可是没必要啊！和和平平的不好么？你们非要把脸送上来让我打么？”
  
        “呵呵，虚言！打我脸？你做得到么！”高府率冷冷地把剑对着秦渊的鼻子，不屑地挑眉，显然，秦渊的话让他感到了极大的冒犯，“当初不过是靠林之海轻敌才侥幸取得的胜利，现在居然还妄想战胜我？你话那么多，莫非是想延长苟活的时间？今日我便是要让你知道，现实是残酷的！符文学院的规矩，不容动摇。”
  
        “拖延时间？你说的话也很多啊！我和你真是无话可说了！”秦渊愠怒地说。
  
        然而表里不一的是，在心里，秦渊反反复复地默念着，再久点，再久了……
  
        在深呼吸后，秦渊昂然言说：“正邪对错，剑下分说！今日之战，一招！哦不，两招败你！”
  
        说完，秦渊长出了一口气，紧攥着刀鞘与魔核的手稍微松了些，然后不动声色地笑了一下。
  
        从何宇凌施展聊天流绝技拖延时间开始，秦渊便暗里在左手间流转魔力，笨拙地试图触发混乱魔裔的天赋，唤醒魔核。
  
        经过长久的试探，原本死气沉沉宛如石头的死魔核，在混乱魔流的层层冲击下，居然好似浪涛中的堤坝，逐渐剥落。最终，坏死的魔核表壳崩解为尘埃，魔核再度亮起了暗紫的光芒，焕发出澎湃的生机。魔核内外灵气流通重启，内部，微观层面上精妙的灵气纹路之上灵气游走，正如集成电路上走过电流，运作出奇妙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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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还没分析出魔核内部庞大复杂到无法理解的纹路，到底代表了何种术法，但秦渊已经发现，魔核很像计算机内的高速缓冲。相比从外界吞入灵力注入外物或肌体，魔核可以进行快到无法相信的魔力流转，正如外部硬件与处理器内部的运行速度的对比，假如是术法运作于魔核内部，那么几乎可以达到顺发。
  
        和当初与林之海对决时一样，在弦晴信慢慢地报说“三、二、一”的时候，秦渊把右手伸到背后，取下红伞，单手摁下机关，又用灵气冲开。同时，他的左手却依旧摁在了魔核上，顷刻间，红伞内已注入了灵师级别的灵力。
  
        高府率鹰眼微眯，心下猛地升起一股怒意。之前他听过秦渊在与林之海对战前升起红伞，炫耀武力之事，如今又见，只觉得对面实在是自负到一定地步了，居然在他面前还敢多此一举。
  
        警惕地横剑身侧，高府率肃穆地望着敌人，灵流汇聚足内，随时准备躲避秦渊号称“剑气诀”，却绝非下层术法的强悍剑气。按照花祈书的描述，秦渊打出此招后硬直很长，其中的时间足够高府率抓住机会一招打败他。
  
        他只需要躲过一击便可！
  
        红伞升空，秦渊又回到了脚踩弓步，左手握刀鞘，右手握刀柄的姿势，强大灵力灌注忘名刀中，狂躁之状，一如当初。
  
        便是此招了！高府率想。
  
        却见秦渊右手食指微摇，红伞猛地运动了起来，飞向高府率，然而全神贯注地盯着秦渊的高府率，根本没有看到红伞的飞动，秦渊处狂暴的灵流也让他对灵力的感知短暂地迟钝了。
  
        当红伞飞到他头顶时，立刻停住，降下光圈，伴随着光圈一起压下的威严灵力终于使高府率意识到秦渊的战术不同以往。
  
        灵师境界的尘网迷步，很遗憾，灵者九段的高府率根本没有抵抗的力量，哪怕高府率运作灵力，强化肌体力量，都没能脱离控制。
  
        “剑气诀！”咆哮出声，秦渊斩出了混杂着闪电的剑气暴风，直冲高府率。
  
        风暴遮蔽了视界，秦渊没有看到对方用的何种术法抵挡，他只感觉到一刀暴躁魔力顺畅地打了出去。
  
        四周，或高傲地站着，或难受地蹲坐着，或悠闲地嗑着瓜子的每一个人，都惊惧地看着秦渊与高府率的战局，涌向两边的气流，把地上的瓜子壳掀到了何宇凌和弦晴信的脸上，只是两人忙着看打架，根本没反应过来。
  
        花祈书还好，及时压住了百褶裙。
  
        眼看装逼便要大成，秦渊心中愉悦，却装作一副冷淡的样子，平静地说：“高府率……”
  
        一个“败”字还没出口，秦渊却看到气障后的敌人身上散发出了强烈的金光。
  
        “哈哈哈哈哈！我升级，啊不，我突破了！”高府率激动地高喊，“哈哈哈哈！多谢秦渊赐我突破！如何！你还敢再动手么！”
  
        “哇呜！学长万岁！加油！”花祈书略显花痴地捧着脸，喊。
  
    
  
    
  
    
65 风波余劲（中）

  
        临阵突破？厉害了，我的高府率！想不到啊想不到，爽文里男主打脸的桥段居然还会出现在这里！
  
        那么想着，秦渊归刀入鞘，再注强横灵力，一时间，秦渊四周又是灵流涌动，仿佛暴风雨中浩瀚海洋间的黑暗漩涡，危险神秘。
  
        这一次，秦渊不仅吸收天地间的灵力注入忘名刀中，还牵引魔核与忘名刀联结，以极高的速度投射流转灵力，再一刀出鞘，又是雷刀、剑气诀合一，强悍威能远超刚才一击。
  
        只见蕴雷剑风动地而去，浑身金光直射的高府率不屑地淡然一刺剑，便闻轰隆一声，躁乱气流卷起尘埃落叶滚滚，扭曲了光线，形成一道视野障碍，秦渊又一次难以观察前方，他警惕地收刀，把滚轮切到闪刀，只等高府率穿破迷眼反击时闪开。
  
        然而秦渊等了很久，前方都没有动静，待到迷烟散去，秦渊看到了摔倒在地上捂着胸口哀嚎着滚动的高府率。
  
        胜负已分。
  
        你这个愣头青啊，真是头铁，你是真皮沙发！
  
        “第三局，看来不是平手呢，胜者，秦渊。”弦晴信庄重地鼓了两下掌，然后转头问花祈书，“只是事已至此，战斗没有必要继续下去了吧？”
  
        “开……开玩笑！我方有五个人，还没上完呢！”在短暂的惊愕后，花祈书颤抖着握紧拳头扬起头来，倔强地说。
  
        “那么……谁上呢？”秦渊回身看向花祈书，笑问。
  
        一女四男围剿一男，又遇到了两位敌援，现在已倒下三人，其中一人更是核心战力，如今敌我力量对比乃是一男一女对三男，场景条件非常适合上演里番情节。话说回来，琉璃神社怎么萝莉番那么多……等等！秦渊你在想什么！不要耍流氓啊！
  
        花祈书不悦地“哼”一声，瞪了身边最后一位男子一眼，男子紧张地低下头去，不敢看她，也不敢动。
  
        “好啊你！先前说帮林之海报仇的时候那么踊跃积极，现在居然想让我一个女儿家独自面对三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说着说着，花祈书都起了哭腔。
  
        秦渊看了顿时心生怜悯，但也不知该怎么做，让她打自己两下出出气？好家伙，灵武六陆的女人，一掌把秦渊拍死怎么办！
  
        “花学姐啊！我们三个都是萌新，怎么会是穷凶极恶的歹徒呢？我们也说了，战斗进行到如今的局面，可以结束了，还请您早些回去休息吧！”
  
        却见花祈书秀眉一挑，怒气冲冲地摆手说：“不行！拒绝！我今天非要为林之海讨回公道不可。既然这个没用的男人不上，我上！”说着，花祈书双手共转，幻出红黄两把玉质弯刀来，随即上前三步，正对秦渊。
  
        “唉……如果对手是你，我拒绝出手。”秦渊低落地叹了口气。
  
        “你敢！说好了车轮战！我们还没输！”花祈书忽然变得极其气愤。
  
        “是啊，可当时我同意车轮战是因为我们三兄弟给高府率截住了，走不了，现在我们想走也没人拦得住。”
  
        “你……你这个不讲信用的败类！”
  
        “如果你非要和我动手，我要加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如果我赢了，请花学姐和林之海分手好不好？”秦渊歪过头，“天真无邪”地笑道，“我接盘。”
  
        又是一阵沉默，气氛微妙，弦晴信和何宇凌凝重地看着外表一本正经但内心疑似痴汉的秦渊，发觉事情并不简单，水很深，非常深，深到不敢相信。
  
        “滚啊！你他妈居然敢调戏我！我要和你同归于尽！”在懵逼了五秒后，花祈书气得跳了起来，也不等弦晴信报幕，抄起双刀便朝秦渊冲了过去。
  
        “哎呀！无奈啊！”秦渊能怎么办？秦渊也很绝望啊！他朝弦晴信、何宇凌二人使了个眼色，然后跳过高府率，往巷子的另一边狂奔着逃走了。
  
        身后，依稀是花祈书的怒吼：“秦渊！你等着！”
  
        看◇正版I`章，@节上GF
  
        十几分钟后，一家名字诡异，叫做“八乃姬抄”的饮品店内。
  
        “三份珍珠奶茶。”店员把摆有大纸杯装饮品的盘子端到了台上，有礼貌地说。
  
        “好的，谢谢。”弦晴信点着头接过盘子，把奶茶分给秦渊和何宇凌。三人熟练地插上吸管，一边喝着一边走开。
  
        “唉唉唉，今天真是多谢你们了。”已经口渴很久的秦渊，感受着饮品的美味，由衷地说。
  
        “不谢，不是我们，你也不会给他们截住，我们出手也是应该的。”何宇凌笑道。
  
        “话说回来，秦兄您很饥渴吗？你对花学姐说得话，我听着不像是刻意激怒她，反而像是……”弦晴信瞥了秦渊一眼，问。
  
        “对啊，我是很饥渴，可惜不会撩妹。”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们说我惨不惨？林之海虽然天资不错，但人品渣也是事实，以前没人压着嚣张得很，花祈书看走眼了我也理解。可如今我不是把林之海打得原形毕露了么，她干嘛还咬着一个渣男不放？我也是有点实力的对吧？我看上去也不坏是吧？”
  
        “话虽如此……哈哈，谈恋爱的时候，人的智商总是不够用。”何宇凌说。
  
        “不止是智商，判断黑白的标准，尊严和人格，也都一同没了。”弦晴信说。
  
        “嘛……花祈书学姐看上去也是个老司机了，在别的书里，像我那么厉害的多半都有……那什么女情结！还喜欢开后宫！我都不在乎接盘！她还对我喊打喊杀！心疼我自己！”秦渊又叹了口气。
  
        “明知花学姐三观如此，你不还是看上她了么？”何宇凌笑了。
  
        “也没有啊，我只是最近撩妹上瘾，走到哪里撩到哪里。”秦渊歉笑着挑了挑刘海。
  
        “你也不怕花祈书真答应了啊！嗯……虽说正常女人确实不会答应这种条件……”弦晴信说。
  
        “不怕，我也没觉得她配不上我啊……哎，反正横竖是我自讨苦吃。”秦渊说。
  
        “世上每个人都是自讨苦吃，要想不吃苦，早点自杀离世便是。可叹的是，庸俗之辈每每认为别人是自讨苦吃，自己是无妄之灾，实际上呢？都一样的。世界便是苦难重重，又要苟活又要不吃苦，哪里来的事。”弦晴信说。
  
        “听着真厌世，但是我喜欢，毕竟世上不双标的人，真的很少了。”秦渊笑了笑，“话说回来，我还有件事想请教一下你们……”
  
    
  
    
  
    
66 风波余劲（下）

  
        “愿闻其详。”何宇凌说。
  
        “上次我一招干掉林之海，这次，我两招把高府率打到不支，即使他临阵突破，我也只用一招便把他无力化了。如此威慑力，他们应该不会再多事了吧？”秦渊有点后怕地说，“万一他们糖葫芦似的，哥哥姐姐、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一个个上来送，我可是要给烦死了！”
  
        言者无意，听者有心。何宇凌和弦晴信悄悄对视了一眼，皆有惊疑之色，听上去，秦渊似乎并不怕林之海、高府率的后台，只是嫌一波一波打脸很麻烦，实在是……有点可怕。
  
        “以林之海、高府率两人的脾气，你们的冲突怕是不会简简单单地消去。”何宇凌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比你来符文学院久一点，情况也了解得很多一些。林之海、高府率之流看上去嚣张，但实际上，学院真正的顶尖学子压根不和他们往来，对于背景比他们更高的学生，他们也不敢得罪。他们只会在吾等出身低微的寒门乃至连门第都没有的学生面前作威作福，还自我感觉良好。”
  
        喝了口奶茶，何宇凌继续说：“很可惜，秦渊你虽然实力深不可测，但却没有显赫的背景，所以林之海、高府率只会考虑如何把你打倒，而不会考虑你倒下后，会不会有强者找他们寻仇。”
  
        “我的背景虽然不显赫，但也很吓人啊！”秦渊不服气地嚷嚷。
  
        混乱魔裔，吓不吓人？肯定吓人啊！
  
        但秦渊还没傻到现在说出真相，相反，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起来：“我的师父乃是大名鼎鼎的暗裔剑魔亚索，我出山前师父告诉我，要是有谁惹事，只管报出他的名号，绝对没人敢惹！”
  
        弦晴信和何宇凌面面相觑。
  
        “有这个人么？”弦晴信问。
  
        “没听说过。”何宇凌说。
  
        “难道我师父是吹牛的？哎呀，尴尬！不过也好，这样说明我的天赋比我师父的传承厉害多了。”秦渊说得很真的一样，“现在怎么办？我可不可想个办法吓住他们？”
  
        “你可以试试把下一个上来找打的废掉，应该效果不错。”何宇凌和善地微笑。
  
        “太残忍了，我不能欺负小朋友。”秦渊忍不住哆嗦了两下，心说你们异界人类真是暴躁，一言不合便要把人废掉，多大仇。
  
        “打废只会引发更惨烈的复仇，稍微懂点规矩的都不会那么做。归根结底，秦兄你不够威严啊，你看上去便是个脱线的独行侠，下手也都很节制，他们怎么会怕你？他们只会觉得你落了他们的脸面。”弦晴信说。
  
        DR《J
  
        “胡说！我不仅威严满满，而且威风堂堂！”秦渊仰着头嘟哝了两声。
  
        一旁，何宇凌思索了一会儿，忽然说：“不知秦兄是否和哪个宗门有点关系？”
  
        “龙霄府。龙霄府的李绯纱是我的义姊。”
  
        “龙霄府！”弦晴信忽然抖了一下，然后激动地转身抓住秦渊的手腕甩了起来，眼睛里几乎闪出了星星，“煌洲武家第一宗门！吾等枪者梦寐以求的去处！你居然是龙霄府门人的义弟！秦渊啊秦渊，你放着龙霄府那么强大的宗门不去，来符文学院干嘛！”
  
        “等级森严，清规戒律……传统宗门不适合我。”秦渊对弦晴信的亲热举动有点不适应，语气也变得有点飘忽了。
  
        却听何宇凌若有所思地说：“嗯……可以，只是我不大了解龙霄府内情，不知李绯纱与龙霄李家是何关系？”
  
        “龙霄李家？”秦渊疑了。
  
        “龙霄府内传承久远的家族有很多，李家乃其中佼佼者，更是三百年来龙霄府的主事家族，声望极盛。”何宇凌疑惑地看了秦渊一眼，解释说，“我以为你知道龙霄府内情呢。”
  
        “不好意思，不太了解……”说完，秦渊凝眉想了一会儿，又说，“但我记得，临别前，姐姐送了我一枚狼徽铁符，银灰色的。”
  
        “是李家的标记！”弦晴信兴奋地说。
  
        “破局之法已出，秦兄啊，你只要把你和龙霄府的关系公布出去，林之海与高府率定会投鼠忌器的。但是，想要和龙霄府扯上关系的人应该也会找上你，可能是另一个麻烦，你可以好好考虑考虑。”何宇凌说。
  
        “比如我！”弦晴信积极地举起了手，“哪天你义姊来了，记得引荐一下我啊！”
  
        “没问题，只是……龙霄府李家应该也嫡庶之分吧？以我对姐姐的观察看，他应该不是主家之女。”秦渊犹豫地说。
  
        “无妨，世上知道李家家谱的又有几个人呢？更何况是在二流学院里作威作福的凡间二流家族之后。”何宇凌微笑宽慰，“你且说你和龙霄府李家的小姐是结拜的姐弟，其他的，留给有心人自己猜去吧。有你的虎皮在，我们也不怕报复了。”
  
        “要是哪天谎言戳破了……不会尴尬吧？”秦渊还是有点不安。
  
        “不会。”弦晴信笃定地说，“大不了再打一架，谁败谁尴尬。”
  
        “有道理……”
  
        谈话进行到这个时候，三人已走到了十字路口，秦渊见了，突然想起三人原来是在漫无目的地闲逛，于是发问：“现在我们去哪里？回学校？”
  
        “找个地方搓一顿吧。”弦晴信说，“本来我和老何是说好了出来看影戏，然后吃个晚饭的，有幸遇到你，我们一块吧？”
  
        “行。”
  
        “那么，随我来。”说着，弦晴信便领着两人往左边拐弯，才刚从墙角与灯柱间的人行道上走过，拐角后的阴影里却猛地跳出一个衣衫褴褛的白发乞丐来，扑在前面仿佛一只大狗，吓得弦晴信和秦渊齐刷刷后退了一步，只是何宇凌比较有风度地保持住了脚步。
  
        心悸未平的秦渊怔怔地看着前方，脸上布满皱纹的乞丐费力地开合着牙齿发黑漏风的嘴巴，反反复复地说：“火是郭家放的！我女儿是他们害死的！火是郭家放的！我女儿是他们害死的！火是郭家放的……”
  
        “火是郭家放的？哪里的火？”秦渊疑惑地问。
  
        “大概是本地修者们的恩怨烧了什么地方吧，水比较深，我们可管不了。”何宇凌叹了口气，取出一枚银币丢进了乞丐身边的破碗里，“走吧，别多事。”
  
        “是么……可我很想多事……”秦渊没有走，他皱眉望着不远处地上疯疯癫癫的乞丐。
  
        他闻到了黑暗的味道，带着一丝血腥气。
  
    
  
    
  
    
67 在异界也要出去浪（上）

  
        “这位老伯，什么郭家？什么火啊？”秦渊半蹲下来，温柔地询问唾沫星子乱飞的老乞丐。
  
        “火是郭家放的！火是郭家放的！女儿！妻子！家！火是郭家放的！”老乞丐语无伦次地说，也不知是不是在回答秦渊。
  
        秦渊正疑惑，却见弦晴信从老乞丐身后的地上抓起一张脏皱发黑的老报纸，喃喃地读：“合奚寨大火……贫民窟……一夜近千人遇难……真吓人啊。”
  
        “寨？贫民窟？近千人？”秦渊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弦晴信的话让他忽然想起了现世的一个已经消失的著名地点，香港九龙寨城，繁华都市中的贫民窟，层层堆叠的危险建筑，也是赛博朋克爱好者眼中的圣地。
  
        “是啊。老伯的意思是一个姓氏是郭的大族，一手导演了合奚寨的大火么？”弦晴信聚精会神地盯着报纸，想要从污垢下少有的可以读出的段落里找出足够的信息。
  
        “站在此地也看不出什么，只会引人注目。”何宇凌催促，“我们先走吧。”
  
        “行。”秦渊、弦晴信两人齐声应道，然后跟上何宇凌往先前定下的晚餐地点去了。
  
        秦渊边走边考虑着合奚寨之事，越想感觉越像强拆，而且是资本主义的强拆。他习惯性地掏出灵镜，上网搜索，很快显现出一条又一条的新闻，秦渊耐心地点进去一个一个翻了个遍，逐渐地对事件有了大概的了解。
  
        合奚寨确实是个九龙寨城式的贫民窟，只是规模比较小，地处希岚旧城区。五年前，因为地下灵脉运动，合奚寨一夜间木属性灵气汇聚，成为了一个修行宝地，不仅吸引了很多修者租住，原先的居住者的修为也都有快速提升。这样的情况免不得引来修行大族的觊觎，多有名门与住户商讨买地之事，但终归没有谈拢。在合奚寨异变的三个月后，一个漆黑的夜晚，突如其来的火灾吞噬了合奚寨，没有一个人逃出火场。
  
        秦渊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没有一个人逃出火场，老乞丐是怎么回事？精神病？明显蹊跷的火灾为何无人调查，寨外住户里也没有哪怕一个目击者。更诡异的是，与合奚寨有过商谈的家族，没有一个有详情，所有的都很模糊。
  
        “哇哇哇！厉害了！艾斯卡姆龙！”突然，弦晴信惊喜地喊道。
  
        秦渊立刻来了兴趣，抬头一看，却见两侧建筑高耸的大街上，悠闲地趴着一只红鳞西方龙，毫不客气地占了大半个马路，引得路人堵在一块窃窃私语。
  
        更#新＊=最＃…快D上Y
  
        这个占道……相当厉害啊！
  
        仰望着庞大的龙，秦渊心下惊叹。
  
        三人才停步没多久，龙慵懒地眯成缝的双眼忽然睁开了，琥珀色的瞳孔威严地闪动着，吓得路人们忍不住向后挤去，连带着秦渊三人。秦渊正皱着眉给前人往后压的时候，龙却转过头来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看了弦晴信一眼，每一眼都看了至少五秒。
  
        等等……什么情况？秦渊警惕了起来，这只龙是不是……知道点什么？想到这，秦渊忽然回忆起之前弦晴信出手时散发出的诡异气息，忍不住扭头看了在龙的注视下懵逼的弦晴信。
  
        又听巨龙发出一声不耐烦地低吼，巨龙把爪子扣在地上站起身来，张开巨大的双翅，扇起一阵狂风，然后扬起头嘶吼着一跃而起，窜上了天空。
  
        满街人都惊奇地仰着头，看向飞走的龙，没过多久，汹涌的议论声响起。
  
        在无限的嘈杂声里，一位身披骑士铠甲的娇小可爱的白人少年拎着花纹漂亮的盒子从蛋糕店里走了出来，然后惊呆在了路边。没错，是娇小可爱，这两个形容词没有任何问题，假如他带个假发，秦渊根本看不出来他是个正太，只会以为他是个萝莉！
  
        “我爷爷呢！”少年着急地都起了哭腔，双手往前拢作一个大圈，“我刚刚放在这里的，那么大的爷爷呢！”
  
        爷爷？你是说那条龙吗？秦渊奇了，这个小骑士管一头龙叫爷爷？
  
        “你爷飞了。”弦晴信如是说。
  
        然后少年立刻扬起头，扯着嗓子喊了起来：“爷爷！爷爷！别走啊爷爷！我出来了爷爷！”
  
        没多久，忽喇喇一个巨大黑影扑了下来，秦渊还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少年便从眼前消失了，他惊讶地抬头，只看到巨龙抓着少年的腰展翅飞走，一边还发出了人类的声音，用的还是中文，说：“别丢人了瑟亚！走走走我们赶紧走！再不走我的老脸都没地方摆了！”
  
        “厉害了！”秦渊喃喃。
  
        “真是幸运，居然能在大街上看到龙和龙骑士，说到龙啊，我就想到了我们老家龙陵，那里有一个湖泊叫天湖，里面也有龙，当然啦，是东方龙。”弦晴信欣喜地说。
  
        “龙陵……你是龙陵人啊！”秦渊耳尖地听出了一个重要的关键词，他记得夏漫也是龙陵人。
  
        “对，我是龙陵湖西人。”弦晴信笑着看了看秦渊，“说到这个我想起来了，有件事你应该比较感兴趣。我以前认识一个湖东的豪门公子，叫夏壮，你猜猜他是谁？”
  
        夏壮？秦渊忍不住脑补起一个在健身房练块的彪形大汉，心说那么简单粗暴的单子名，为何不叫夏铁柱？
  
        “夏铁柱是……帮我排队的夏漫学姐的弟弟？”秦渊试探地问。
  
        “夏铁柱是谁？”
  
        “哦不，夏壮……”
  
        “正是！”弦晴信笑得更开心了一点，“之前我还不知道夏漫学姐和夏壮有关，我还是昨天拜访了夏兄的宅邸才知道的。”
  
        “所以……你见过夏漫学姐的男朋友么？”秦渊阴着脸问。
  
        “我听说夏漫学姐没男朋友，只是有一个很要好的学长。”
  
        “他叫什么？住哪里？境界几何？”
  
        “……你不是想追花学姐么，怎么对夏学姐也有兴趣。”弦晴信怪异地看了看秦渊。
  
        “反正她们都是有下家的人，我广撒网也不算多大不了吧……”秦渊有些低落地说。
  
        “不算。”弦晴信笑道，“但秦渊你可想清楚了啊，世界上有种叫求偶趋同的规律，无论男女，有伴侣时比单身时在异性心目中更有价值，其中原理和从众心理有异曲同工之妙。如今你是孤独又轻松，可等时候到了，她们一齐上来倒贴，你要面对的可就是……哈哈，修罗场啊！”
  
        “无妨，先到先得。”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
  
    
  
    
  
    
68 在异界也要出去浪（中）

  
        之后不久，三人到了一家装修考究的瀛洲料理店，跪坐包厢内低案两边的榻榻米上，静待料理上桌。
  
        其间，三人也分别正式自我介绍了一番。何宇凌与弦晴信都是龙陵寒门子弟，前者在人文院，后者在灵纹院，秦渊还真蛮惊奇灵武六陆的修行学院里，居然还有人文院存在的，至于灵纹院，听上去要不是程序员就是画电路的。
  
        相对的，两人也知道了秦渊的院系，神色都微微变化。
  
        “军武院……怎么了么？”秦渊察言观色，心生疑窦，“我不大了解，还请两位教我。”
  
        “嗯……军武院，顾名思义，教授的多是军事用途的武学术法，虽然不比龙霄府，但也是响当当的，至少在符文学院气焰很盛，毕竟，实力大于一切么。”何宇凌犹豫了一下，解释。
  
        “所以，院里的人都很嚣张？难以相处？”秦渊追问。
  
        “也不是。只是院里学生多半是西之骑士，东之将门，高高在上，很难接触，而且内部小圈子分得也很严密。地位那么高，在别的院泡妞撩汉也容易，好在军武院的人多有从小培养的军人习性，比较节制，所以没背上……”
  
        “背上？”
  
        “嗯，那么说吧，学院里有个院，人们戏称为炮院，乃是古武院。对比军武院，古武院也成天喊打喊杀、精于炼体，只是因为学员素质差了那么点，所以有了这个说难听也难听，说实惠也实惠的外号。”
  
        炮院？好强的既视感！岂不是和现世的很多大学一样？只是……只是军武院既然也是铁血硬朗的院系，和古武院怕是关系不会好吧，说不定常有摩擦！
  
        “嗯……感觉我分到军武院，没分到古武院，还蛮幸运的。”
  
        “虽然古武院名声不好，学员毛病也多，但接地气，好相处，至于军武院……只怕秦兄会受孤立，难以融入啊。”
  
        “尤其是秦渊你还和龙霄府有关。”弦晴信补充，“对他们而言，绝对是心头一根刺。”
  
        聊到现在，料理也逐渐上了桌，低头看，全是现世常见的日本料理，好久没品尝过的秦渊食欲大增，立刻用筷子夹了块生鱼片，沾上酱油和芥末吃，果然鲜美滑嫩。正此时，秦渊忽瞅到餐桌对面，弦晴信身后一位侍女端寿司走过，她脸色惨白，明显涂了很浓的粉，身材矮小还很不协调，走起路了……一股死气，看得秦渊心里发悚。
  
        转头再望身旁，蹲坐在近处服侍的侍女也是一般形状，与包厢外走动的大和抚子们天差地别，秦渊惊疑间，身边的侍女也抬起头来看向他，瞳中闪着玻璃色的光芒，阴森深邃，无生机无感情，让秦渊忍不住一哆嗦。
  
        看到秦渊的反应，弦晴信也猜到了情况，敲了敲旁边的拉门：“店家，店家！”
  
        不久后，一位大和抚子跪坐走廊上拉开了门，笑问：“客官有何吩咐？”
  
        “有客人怕傀儡，还是换成姑娘吧，我们付佣金。”
  
        “好，请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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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是傀儡么……怪不得……秦渊心里稍定，但是等到傀儡们走光了，秦渊的鸡皮疙瘩才消下去。
  
        “对了，何宇凌，我刚买了个魔核，最近缺钱，你帮我物色一下……兼职……”秦渊说。
  
        “好的。”
  
        “话说回来，秦渊你似乎住的是别墅，还是和女生同宿的。”似乎对何宇凌的工作一概不知，弦晴信神色如常地问。
  
        “……你怎么知道？”秦渊奇了。
  
        “分宿舍的那天，我们不是排在你后面么，你走后我进去，正好听见鸮啸老师嘀咕，所以追问了一下。听说你的舍友可是位漂亮的小姑娘，却偏偏先后吓走了两拨人，实际情况到底如何，我很好奇啊！”
  
        “说来也很恐怖，那个女生在别墅里养了很多稀奇古怪的生物。”说到这，秦渊后怕地松了松领口，额头上渗出冷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那么说吧，大半夜大蟒蛇会在我卧室里爬，起来上厕所会有大蜘蛛从脚边蹭过去，大蜈蚣还会爬上床。”
  
        弦晴信神色微变，和同样神色有恙的何宇凌对视了一下，才说：“你应该对这位舍友还挺有好感的吧？”
  
        “对啊，不然我也不会住下。”
  
        “目标之一？”
  
        “……姑且算是。”
  
        “下血本啊。”
  
        “支撑我住下的可不是撩妹的机会。”秦渊苦笑，“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不想留她一个人。”
  
        之后，一顿晚餐用得也还惬意，吃干抹净后，三人叫了灵车回校。别后，秦渊回了别墅，却见到桌上摆着剩菜，定是星漪不知他在外用饭所以烧多了，不由忆起往日与父母相触时的种种不妥之处，又歉又愧。只是天色已晚，星漪估计也睡下了，秦渊不敢惊动，只好在灵镜上发了条讯息。因为一日疲累，他很快也睡下了。
  
        之后三日，秦渊都窝在卧室里研究魔核用法，心犀上，秦渊背靠龙霄府李家的劲爆消息疯传，为此星漪还好奇地询问了秦渊，为了保证谣言有效传播，秦渊恬不知耻地在女生面前开启了吹牛模式。虽然不擅长，但他必须承认，心里很爽。
  
        第四日，一通千里传音打到了别墅里，符文学院，社区管理委员会委员长，鸮啸关切地向两人传达了一个讯息，今天晚饭后，每个班级的同学都要在相应地点会面，讨论开学事宜。
  
        顺便，鸮啸告诉了秦渊他的确切班级，军武院刀剑系二班。
  
        时间已行至开学前夕，秦渊一时还没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地产生了厌学心理。细细品味着已远离很久的情感，他不禁想起了旧日的荒唐日子，苦笑起来。
  
        有希望与没希望的情况下，人的活法，还真是很不同呢。
  
        换成往日，他可不会为了偏理科的知识花上昏天黑地的三天，可之前三日，他却为了研究魔核的用法废寝往日，修炼到意识迷糊。一边感知一边阅读，秦渊有点理解灵蕴与魔核的奇妙，它把修炼之人常用术法的运行过程，凝结成固化的纹路，留存内部。所谓凝结灵蕴，正是把修行的基本操作转换为纹路的过程。
  
        对照参考资料，秦渊尝试把魔核纹路分成一个个块区，每个块区推测都有独特的用途，在封装下层的情况下可以更简单地使出上层的术法。但即使如此，使用魔核内部凝结的术法，也必须先充分获取内部知识，搞清楚施展方式。然而，他难以办到。
  
        不过幸运的是，他至少还是误打误撞的，用出了其中一招。
  
    
  
    
  
    
69 在异界也要出去浪（下）

  
        秦渊辛苦摸索出的依靠魔核施展的术法效果十分邪门，乃是甩出一长条漆黑的闪闪发光的泥状物，这种诡异神秘的物质会缓慢流淌延伸，漆黑光滑的泥状物上面无时不刻地荡开有闪电色泽的白亮光圈，还有强大的腐蚀性，只是持续时间不长，不到十秒便会挥发。
  
        刻印于魔核内的术法风格如此奇异，秦渊暗叹：无形黑涌啊无形黑涌，你到底是何种生物……难道是……黑色史莱姆？考虑到以后的深入研究和对外解释方面的问题，他还考虑了一下对这个招式的命名，是叫黑浊液体？还是叫残缺的黑色史莱姆？又或是圣杯里的黑泥？
  
        嗯……为了保持在下的格调，还是叫……混沌物质吧。
  
        今晚姑且可以算得上是第一次班会，班上同学据说又不好说话，说不定又会遇到林之海、高府率的情况。秦渊细细一想，决定再练练混沌物质的施展，昨日他开动想象力，尝试了一下混沌物质在实战中的用法，至于成果……还是不错的。
  
        躲到地下室的训练场里开练，又是一个下午一晃而过。
  
        ……
  
        夜晚，名为黑石堡的西欧城堡状教学楼里，秦渊急匆匆地在寂静的走廊里奔跑，脚步声响亮。十分尴尬，忘设闹钟又沉迷练功的他迟到了！
  
        哗啦一下推开门，秦渊倚在门边晃着头大口喘粗气：“呼呼呼……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明亮的灯光下，教室里的一应陈设都是古朴典雅的欧式，可是屋内众人的服饰……左半边是男男女女的西欧板甲骑士，其中有的还戴了覆面的头盔，右半边一个个都是中国古代样式的武将盔甲，无论男女都英气逼人，中间夹杂着便装的和礼服的、甚至秦渊还看到一个穿和服的黑长直小姐姐。
  
        学员们人手一把刀剑，或是杵在地上，或是横在桌上，或是插在鞘里套内，气氛相当微妙，好像再有一点响动，他们便要为了东西两方的荣耀大打出手。
  
        “老师还没到，你来的也不算太迟。”一个不太高大的铁罐头转头向秦渊发出了声音，右手还捏着一个橙黄方纸盒的饮料，吸管插在头盔的气缝里。
  
        “嗯……谢谢了！”秦渊感激地向他点了点头，然后目光扫过全场，细细观察，教室里空间很大，总人数又不超过四十，只是大家装备都太多，气场又都很凶，无形之下使教室显得很拥挤。
  
        寻找位置的时候，秦渊首先看到了刚才注意到的和服小姐姐，她的左手边有两个空位。
  
        嗯，坐在小姐姐身边……听上去很不错啊……可是会不会太唐突……秦渊心里忐忑。
  
        正犹豫间，秦渊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充满ACFUN和里番气息的画面，一位黄毛混混大大咧咧地往女神旁边一坐，回身嘲讽地坏笑了两声，随后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上演了虐心的本子剧情。
  
        瞬间，秦渊无由来地怒火中烧，当即下定决心——小姐姐的清白我来保护，渣男黄毛我来屏蔽！有我五更镜，啊呸，有我域外天魔秦渊在，汝等人渣还想逍遥！灵武六陆之内，此辈罪人，我见一个杀一个！
  
        那么想着，秦渊迈出了螃蟹般横行霸道、威武强横的步伐，神情苦大仇深，然后在小姐姐身边旋身站定，突然变脸，满面温和地行了个礼，问：“这位同学，请问这里有人吗？”
  
        少女的侧脸白皙精致，又禁欲得如冰似霜，仿佛一尊用雪雕琢的女神塑像，秦渊看了不禁心下一动，横刀护卫之心又增了一层。
  
        “有一个，留一个位子便好。”少女看也不看，用中文清冷地说。
  
        “嗯嗯，谢谢。”秦渊点了点头，与少女隔了个位子坐了下来。没过五秒，他又担心起少女所说的占位之人又是何人，要是个黄毛地痞怎么办？不行！不等冒险！那么想着，秦渊大义凛然地在少女旁边坐下，实力守门。
  
        坐下还没过多久，无聊地趴在桌上的秦渊，耳边忽然炸响了一句愤怒嚣张的“八格牙路！”惊讶地转头看去，秦渊竟然望见了一位打扮哥特嘻哈，戴骷髅银链，染黄发的年轻男子。
  
        居然还真是个黄毛！秦渊惊了。
  
        黄毛指着秦渊的鼻子用日语浮夸地骂咧了好久，虽然听不懂，但秦渊还是感受到了这个人身上浓浓的铃兰高校气息与极道的行事风格，还有……一股花开雷霆崖的香气。
  
        尽管不知苦主是谁，但秦渊的正义感已然爆炸。“你想干什么？”秦渊拍案站起，阴冷地斜望着黄毛。
  
        黄毛见了，更是不悦，转手之间灵力暴涨，秦渊察觉到，亦是汇灵在手。两边各不相让，冲突愈演愈烈，眼看黄毛便要按捺不住出手，却听一声……
  
        “够了……秦渊，他是我的护卫。”身后，少女已发话。
  
        秦渊懵逼，顿了三秒后，他才转过头去，不敢相信地望着已然看着前方的少女：“你知道我的名字？”
  
        “你可是名人，我能不知道么？”
  
        少女气度不凡，秦渊不禁回想起左明堂向他提到过的一人，忍不住问：“你是……赤羽秀织？”
  
        “真巧，你也知道我。”
  
        “不好意思，我看他衣着奇怪，以为是想骚扰你的登徒子。”
  
        “他确实前卫了些，可你的举止，也不是不逾矩。”
  
        秦渊觉得，赤羽秀织大概是认为自己在有位子的情况下换到她边上很失礼，虽心中理解，但还是出言解释，说：“以前的我，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现在的我，不介意矫枉过正，也不介意弄脏羽毛。与其见白玉落入泥淖，不如握在手里，与其见罪人逍遥，不如手上沾点血。”
  
        赤羽秀织眸光一动，没有说话。
  
        “到底是剑下分说，无论走到哪里都要和人起冲突，我们的秦渊同学果真很喜欢和别人剑下分说啊。”不远处，一位东方样貌的红甲男子似笑非笑地转过头，不阴不阳地调侃。
  
        一般来说，遇到人出言挑衅，秦渊多半会默不作声，息事宁人。然而今天，大约是赤羽秀织在旁的缘故，秦渊心态猛地爆炸，只想上去找回场子。正在他指向说话之人，想要呵斥的时候，忽然，前门咣当一下开了。
  
        暗银盔甲，湛蓝大剑，眼冒幽光，一个神似巫妖王的家伙大步走入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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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 找个小姐姐组队PK（上）

  
        神似巫妖王的暗银甲骑站在讲台上，背对众人，披风飘舞，他伸出包裹着链甲手套的手，在黑帮上一抹，然后转过身，亮出了一双隐藏于黑暗中却绽放着幽蓝光芒的眼睛，双手并握着湛蓝大剑之柄，剑锋朝下，直插入地。
  
        秦渊惊呆了。
  
        这个姿势是……
  
        …@W
  
        恍然间，一句话浮上了他的脑海——总有一天，我的生命将抵达终点，而你，将加冕为……
  
        “王耀武是我的名字。”取下头盔，暗影甲骑露出了一个硬朗的东方中年男子的面孔，他的眼睛很小，脸又长，看上去很像名犬牛头梗。
  
        哈？秦渊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呆呆地看着男人发愣。
  
        “我是你们的班主任。”男人豪爽地笑着，“以后在学习生活中遇到问题，你们可以来寻求我的帮助。”
  
        全场无人出言。
  
        “嗯？你们两个站着干什么？”王耀武疑惑地看着秦渊和黄毛。
  
        话音刚落，秦渊还没来得及说话，便感右手袖子给人拉了一下，顺势坐回椅上，身旁，黄毛也连忙坐下。
  
        显然，他们在心里达成了一个共识，这个老师，不好惹！
  
        “嘛，坐下便好。开学在即，你们班里也是时候互相熟悉一下了，等我走了，你们可以组织轮流自我介绍。今天呢，主要是有个活动要通知大家提前做好准备。”说话间，王耀武往侧面走了两步，现出了黑板上用冰结成的三个发光蓝字“王耀武”。
  
        “至于具体是何活动，相信你们都知道的，我们学校啊，每届新生入学，都有一次盛大的面向新生的比武大会，自愿报名，奖励丰厚，前三名有法宝和魔导器赠送。规则呢，很简单，2v2，不分院系班级，自由组合，点到为止。比赛的排名会计入奖学金考察，有兴趣的同学一定要注意了。”
  
        说到这，王耀武脸上泛起快意的微笑：“同学们，这个比赛可是你们在学院里站稳脚跟，打响名气的好机会！无论是撩女神还是撩男神，这个比赛也是好机会！组得上队的满满发展感情，组不上队的也能向对方展示竞争力，根据我的统计，每次比赛的队伍都有三成最后发展成了情侣，同性、异性都一样！怎么样，学院还是很为你们着想的吧！”
  
        “哈哈哈哈哈哈！”台下响起一阵肆意的哄笑。秦渊一愣一愣的，没有笑，赤羽秀织冷淡地望着黑板，也没有。
  
        “接下来，你们有一周的时间组队与报名，之后，还有一周的磨合时间，再之后，便是正式比赛了。所以，同学们，好好加油吧！”
  
        说完，王耀武带上头盔，重新亮起一对蓝光眼，然后拔出大剑扛在肩上，走了，只留下还没反应过来的秦渊在教室里黑人问号。教室内，再度陷入死寂。
  
        怎么回事，班主任这……这就走了？不竞选班长吗？不互相自我介绍吗？秦渊惊讶地合不拢腿，啊不，合不拢嘴，你们异界生物到底是何毛病？
  
        “……好了，我是时候走了。”赤羽秀织依然只是淡然前往，话却对秦渊说，“你……让一下……”
  
        “等等，我有点问题想问。”话才出口，教室里稀里哗啦吵了起来，余光中，男男女女的学员们全都起了身离了位，带着行装有说有笑地走了，形成了一个个小圈子，不同的圈子间互不搭理。还有不少一表人才的公子哥，笑容诡异地转过头，毫不避讳地瞥了秦渊一眼。
  
        “问吧。”嘈杂声里，赤羽秀织说。
  
        “学院又不是宗门，老师怎么也得先监督大家自我介绍然后选班干部吧？为何他直接走了，我们学生又为何不自行组织，一副都要走人的样子？”
  
        “该认识的，不介绍也认识，不该认识的，挤破头还是不认识。”
  
        赤羽秀织的话高傲又现实，也不知是自命娇贵，还是劝说秦渊不要多事，只是在一个域外之人的角度上看，太过肤浅狭隘。不想心里憋气，秦渊说：“我可不觉得我有的必要讨好他们。”
  
        “是么。”赤羽秀织不予置评。
  
        “但接近你我还是很有兴趣的。”为了活跃气氛，秦渊强笑了一下。
  
        “哦。”
  
        “……我对你们的圈子和规矩不太了解，更别提融入了，但我们以后终究是同班的，所以……还请您……为我解惑。”
  
        军武院刀剑系二班的情况实在是太让人感到费解与忐忑了，即使班级里都是人中龙凤，一方豪门的英才，也不应该成天冷淡相对，连正常的交流都没有吧？秦渊本以为他们应该比普通学生更玩得到一起，毕竟都是有巨大资源的家族，打好关系可以合作么。
  
        赤羽秀织沉默了。过了有一会儿，她才重新开口：“解释这个有点费口舌……我可没时间白给你当老师。”
  
        秦渊瞳光悄闪，赤羽秀织的意思是，只要有报酬便有的聊咯？
  
        “嗯……不知我可以做何报答？”
  
        “这样吧，你请我喝杯咖啡，我们坐下来慢慢谈。”赤羽秀织还是不看秦渊。
  
        突然……约会？秦渊吓得脸都变色了。
  
        “好。”用衣袖遮挡发红的脸颊，秦渊努力保持镇定地说。
  
        此刻，班级里除了秦渊、赤羽秀织和她的两个护卫，已经再无他人，两个护卫里，除了极道风十足的黄毛外，另一个是浪人打扮的小哥，也是神态高冷，看上去有点橘右京的神韵。
  
        讨论已毕，赤羽秀织起身离开，两位护卫在后亦步亦趋，至于秦渊，当然也是战战兢兢地跟上了。
  
        黑石堡外，两排古老梧桐拢成的长道下，晚风袭袭，月光静谧，赤羽秀织独行于前，裙摆随风摇动，灿若莲花。恰有一枚落叶婉转坠下，划过赤羽秀织身侧，赤羽秀织忽而停步抬手，却是让落叶停在了指间，浮空慢旋，凝望不语，宛如……风神所化。
  
        然后，她淡淡地说了一句话，可惜是日语，秦渊听不懂。
  
        ……
  
        不久后，听雨咖啡厅，秦渊和赤羽秀织相对而坐，两个护卫紧挨着秦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秦渊如坐针毡地低着头咬吸管，赤羽秀织清冷地看着杯子，无人出言。
  
        秦渊始终没有鼓起勇气向赤羽秀织问话。正在他酝酿良久，终于挺胸打算开口时，一只小手摁在了他的头顶。
  
        “厉害了我的渊！都撩上漂亮小姐姐了啊！”身后，女子娇笑。
  
    
  
    
  
    
71 找个小姐姐组队PK（中）

  
        转头看去，身后之人不是离裳又是何人？今日的离裳小姐姐打扮又不同往日，她穿着一套精致合身缀有丝绣花纹的深蓝制服，随意地挎了一只白色的包，耳朵里塞着耳机，摇头晃脑地用清脆的嗓音哼着歌，看上去惬意极了。
  
        “当然了我的裳！今天你也要打工吗？”看到离裳，秦渊心头压抑一扫而空，竟笑了起来。
  
        “当然，我可是很爱工作的，你先和你的小姐姐聊着，等会我再来找你玩。拜拜！”说完，离裳招着手往工作间去了。
  
        秦渊向她的背影挥手的时候，赤羽秀织说：“很精神的女孩啊，你们关系挺好的吧。”
  
        “嗯嗯，是很好。”秦渊愉快地笑了笑，到底离裳是知道他小半底细的人，关系肯定密切。
  
        “以后说不定还会更好一点。”
  
        “……”这个女人，话里有话啊，秦渊心想，“怎么说？”
  
        “你是她的渊，她是你的裳。”
  
        “唔，只是玩笑。”秦渊慌忙摆手。
  
        看@正、8版》章节8上《
  
        “说不定一语成谶呢？”
  
        “也有可能不会一语成谶……嘛，言归正传，班里种种异常，在下真的很想搞明白，还请您……解惑。”
  
        “好吧，从何说起呢……嗯，从班级组织上开始吧……”赤羽秀织点点头，一边说一边取出灵镜点了几下，然后放在桌上，推到了秦渊面前，“请看。”
  
        秦渊伸出头瞧了瞧，竟然见到灵镜里是一张表图，从上到下列有各个班级职位，后面都有人名，其中班长一职后的名字，赫然是“赤羽秀织”！
  
        “我的天！我的班长大人！这这这……这是钦定了？”
  
        “倒也不是，我们先前在心犀上建立了一个群组，你和班里同学几乎没有任何联系，当然没人拉你进去。班委之事，是我们在群组里敲定的，军武院的风气一向是学员各诉家格，按照门第高低分配职位。毕竟都是列国门阀中人，家族长辈都很看中出身，无法和你们百姓一样，无论尊卑都能处得其乐融融。”
  
        赤羽秀织的一番话让秦渊幡然醒悟，尽管希岚表面上风光无限，现代化程度很高，但本质上灵武六陆还是个古老的玄幻世界，力量才是一切，道德只是口号，煌洲和艾斯卡姆的国家不是封建制便是奴隶制，来自两个地方的学员们哪里会有现代校园里学生的开放包容、自由平等的思想呢？
  
        疑团解开，秦渊恍然大悟地点着头。
  
        “艾斯卡姆与煌洲，说好听点同是人类占据主导的大陆，说难听点，是两个互相视为蛮夷的族裔的文化圈，另外四陆每一陆都有两陆的对外势力在针锋相对地夺取利益，这个是东西之争。”赤羽秀织抿了口咖啡，为秦渊娓娓道来。
  
        很快，她又说：“至于两陆内部，艾斯卡姆同源三教残酷对立，两帝七王十三公还有更多的小国间亦是连年内战；煌洲炎朝在蛮族入侵后也成了三足鼎立，诸侯割据的形势，所以你可以看到，即使同为一陆之人，他们内部也分了很多小派系。”
  
        “成年人的恩怨想不到你们年纪轻轻也得背上肩啊……”秦渊凑趣地感叹。
  
        “可不是，军武院是何等地方。”说到这，赤羽秀织竟笑了起来，“论修为品行，他们比不上成功进入龙霄府的人杰，论出身，他们却未必不如，至少以我所见，其中多有玩弄异性者，凌虐弱势者。他们承了家族那么大恩惠，还不得早早把胆子背起来，要是家族倒了，你猜猜，有多少寻仇的会找上他们？”
  
        赤羽秀织一席话，听得秦渊肃然起敬，原来她也是个嫉恶如仇，清醒地认识到阶级原罪与阶级责任的人，看着赤羽秀织温柔明媚却带点哀怨的笑靥，秦渊心里一软，万般情意涨上心头：“班长高志，在下佩服！要是有机会，真希望可以与你成为朋友啊。”
  
        “你对林之海做的事，我是很欣赏的，但是班里人大多认为你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眼红了，嘴馋了，所以才会出手，他们还认为你对涉事的两位学姐有非分之想。哎，他们又常常恭维我，我也很难办，不好与你走太近，但私下底交流还是可以的。嗯……我听说了你以灵者五段的修为入学之事，实在不凡，在学院新生中可以排上前十，乃至前五……”
  
        听到赤羽秀织夸赞秦渊的修为，秦渊不禁羞愧，作为混乱魔裔，修为完全是装出来的东西，想提多高便可以提多高，靠这个换得赤羽秀织的夸奖，秦渊实在没那么厚脸皮，以至于脸颊都红了点。
  
        “说来惭愧，夏漫与花祈书两位学姐都是很好的，假如她们乐意，我会很开心地做她们的伴侣，可是……嘿嘿，你懂得。我这种没有女人缘的人，是很容易受到‘嫉妒’、‘眼红’之类的指责的，好在我还有别的长处，以后比武台上，我自会把他们的指责也变成‘嫉妒’与‘眼红’的行为。”
  
        “你没女人缘？你是不是在开玩笑？”赤羽秀织又笑了，“没必要打打杀杀，以你的修炼天赋，完全可以吸引众多姿色姣好的女子倾心，绝色也不是不可能，到时候选一个颜值最高的，管教多话之人闭嘴。”
  
        “嗯……因为这个原因和女孩子在一起，不太好吧，与其为了一点颜面仓促选择一个灵魂不相通的人，以后互相折磨，我宁愿战一个剑下快意。总之，我喜欢可以和真正适合的在一起，不想耽误别人。”秦渊一边说着，一边暗暗自嘲。
  
        以前的他，哪里有说这种话的资格？
  
        那么想着，他又说：“当然了，说来容易，做起来难，我也不能保证我以后不会变质，但我尽量保持本心的。”
  
        “挺好，我支持你。”赤羽秀织眸色微变，她静静地望着秦渊，敛去笑意，赞许地点了点头，“以后你的恋人，会很幸福的，能与你灵魂相通的人，应该也会是位绝色吧？没有神仙之貌，怕是不会有这般……凌驾王侯的内心的。”
  
        “我感觉班长你是真绝色啊。”秦渊笑了。
  
        “别看我，且不说我对你没感觉，即使有感觉，我的家格也是不可能接受你的，除非……”
  
        “除非？”
  
        “以你的出身，至少要上三阶之末，灵宗，才行。”
  
        秦渊立刻乐了：“班长！你的话等于是在向我告白啊！”
  
    
  
    
  
    
72 找个小姐姐组队PK（下）

  
        “八格牙路！死啦死啦地！”突然，两边警惕地盯着秦渊的两位护卫齐声怒喝，皆睁大双眼恶狠狠地瞪着秦渊，尽管一个穿得很有江户风格，一个穿得又很嘻哈，但不变的是浓浓的等级森严小国内部的压抑气息。
  
        事发突然，毫无心理准备的秦渊吓得哆嗦了一下。
  
        又见赤羽秀织抬手示意两人停止恐吓，挑眉一笑：“你也会说大话骗女生么？不应该啊，至少以我刚才所见，你应该是个对感情比较理想化的人，莫不是装的？”
  
        “哪有，我只是对我的未来比较自信！”秦渊说。
  
        不不不，我只是对贵位面的等级制度表示不屑，秦渊心想。
  
        “下三阶、中三阶和上三阶强者的修行生态完全不同，在摸到那个门槛前，你还是不要说大话的好。免得心里当了真，以后遇事习惯性轻敌，说不定哪天便因为疏忽送了命。”
  
        “完全不同的生态？”秦渊突然来了兴趣，“愿闻其详。”
  
        “嗯……用我爷爷的话说，下三阶修者和常人的关系还比较紧密，可以享受体系完备结构复杂的发达社会提供的种种服务；到了中三阶，交易可用的货币种类越来越少，到最后，只能以物易物，和原始人一样；到了上三阶……交易也越来越少，直到根本没有交易，一切资源都靠掠夺，与野兽无异。”
  
        赤羽秀织的话语讽刺得让秦渊暗暗心惊，她是瀛洲太政大臣的孙女，她的爷爷应该是和丰臣秀吉差不多的人物，那么高大上的背景，应该和修行强者关系密切才对，没想到居然会说出如此赤裸真实的评价，实在不是一般之人，不过，她也算侧面也反应了上层修者在普罗大众眼中的形象。
  
        正如中国古代民间传说里的龙王、阎王之流的神灵，今天给你大水，明天让你大旱，后天勾你全家的魂，你还是得老老实实打心底叫一声神，上一柱香。称神不分善恶，只看威能。
  
        那么想着，秦渊苦笑着说：“蛮夷也罢，野兽也罢，到头来，百姓还不是要喊他们一声好汉、侠士，以至于神仙？”
  
        “不错，按照你刚才的豪言壮语，说不定过个十年百年，你也是个神仙了。”
  
        神仙么？妖魔还差不多吧？
  
        “仔细想想，变成野兽还真是有够恶心的，但为了把太政大臣的孙女娶回家，我，接受挑战。”
  
        “八格牙路！死啦死啦地！”左右两人又大声怒喝，震得秦渊一缩脖子，周围桌边座上的客人们一个个都惊讶地转过头，不知所谓地看着神似黑帮谈判现场的景象。
  
        “别开玩笑了，小心瀛洲的驻外武士们找你麻烦。”赤羽秀织笑道。
  
        “嗯，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你说。”
  
        “新生比武的组队，你们莫非也早早定下了吧？”秦渊试探地问。
  
        “虽然早知道有这回事，但迄今为止我还没和别人交涉过组队的事，我的队友可是要经过严格考察的，不会那么容易出来。”
  
        “那么我有机会么？”
  
        “话先说在前面，你我都是修习刀剑之人，不好配合。历来新生比武，参赛者组队都是以一近攻一远程的结构为主，这是长久积淀下来的优势经验，我也不打算例外。当然，最重要的是，你来历不明，我的家族不会放心的。”
  
        秦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嘛，我也理解，毕竟你是家世显赫的千金小姐，不该在我身上冒险。”
  
        “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你的裳等你也很久了，我先走了，你们聊吧。”说着，赤羽秀织站了起来，欠身向秦渊行了一礼，转身离开，两位护卫紧随其后，飘飘荡荡地出了咖啡馆。
  
        秦渊心下奇怪，赤羽秀织怎么知道离裳等他很久，扭头看，却见换上服务生制服的离裳从赤羽秀织座位后的圆柱背后走了出来，笑盈盈地一溜小跑到秦渊对面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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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什么事了，那么开心？”看着离裳娇艳的笑脸，秦渊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今天你喝咖啡的钱我请了。”
  
        “哈？为什么？”秦渊有点惊讶，离裳这是怎么了，两人关系好像还没好到这种地步吧？莫非她感染了星漪型软萌人妻症候群？
  
        “我有点事想拜托你。”离裳托腮捧脸，期待地盯着秦渊。
  
        “那感情好，我也有点事想拜托你。”
  
        “好啊，你先说。”
  
        “不，你起得话头，你先说。”
  
        “嘛，新生比武你知道吧？我想……”
  
        “……这个问题……你直接和我说一声便行了，哪里需要专门拜托我？”秦渊有点奇怪。
  
        “哎哟哎哟，你可别装蒜了。”离裳嗔怪地白了他一眼，“拥有灵者五段的修为，新生排名至少前十的天才，轻松打败了以天赋闻名学院的灵者九段学长，你可是抢手货，我要是不说好话，说不定要有妖艳贱货截我胡了。如今学院之内，渊池双英之名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你别说你不知道！”
  
        “渊池？”秦渊警惕地捕捉到一个敏感字眼。
  
        “对啊，渊是你，池是斗武院的箫池，你没听过吗？”离裳歪了下头。
  
        “箫池？日了狗了，我怎么会和他齐名？”
  
        “因为你们两个都殴打过学长啊，怎么了，你认识他？”离裳奇了，没想到秦渊和箫池还有关系。
  
        “嗯……有过两面之缘，不太熟。”秦渊低下头，神色复杂。
  
        说是两面，实际上应该有四面，说是不太熟，其实是命中注定的对头。毕竟位面之子是要拯救世界的，至于域外天魔……却大概率是要灭世的。
  
        “厉害了！等我把这个重磅消息抛出去！说不定会有很多吃你们这对，说不定还有写耽美文，画小黄漫的！”离裳激动又调皮地笑了起来。
  
        “……请容我拒绝，我的人比我的须须还要直！还有，斗武院？军、古、斗，三个武院啊？”
  
        “不止呢，还有一个魂武院，合称‘军斗古魂’，都是不好惹的。”
  
        “是么……”那么说着，秦渊取出灵镜，点开心犀，想看看情况，才进去，果不其然，他看到了茫茫多的私信，有的开门见山聊组队的事，有的是赤裸裸的恐吓，有的扭捏地套近乎，其中还有不少附带自拍的。
  
        不得不说，自拍的小姐姐还真是美不……
  
        “唉唉唉！你考虑得怎么样了？还有，你要拜托什么事啊？”离裳微急地问。
  
    
  
    
  
    
73 夜探合奚（上）

  
        “嗯，我考虑……”秦渊犹豫了，一时间，离裳、星漪、林零三人的模样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浮现，轮回无尽，无论哪个小姐姐都美美哒，但又没有一个是御姐，到底要如何选择呢？
  
        选择恐惧症爆发，秦渊痛苦无比。
  
        但是话说回来，过了这个村没这个店，星漪和林零还不一定会同意他的请求呢，所以还是……稳一点？至于心犀上的一系列不知底细的邀请者，考虑到身边人的心理反应，也不该把优先级提得太高。
  
        最终，秦渊下定了决心：“我同意。”
  
        “耶！万岁！”离裳开心地笑了起来，高高举着双手向两边张开，要是她站起来便和赞美太阳没有差别了，“我的渊，今天我可真高兴，你有什么想吃的想喝的都点了吧，我请！”
  
        “那怎么好意思……嗯，好吧，恭敬不如从命。”说着，心中窃喜的秦渊取过菜单，摊开在桌上翻看。
  
        “对了，你不是也有事想拜托我么？是什么事？”
  
        秦渊本想回一句“和你的一样”，只是话还没出口，他突然玩心大起，眼珠子骨碌一转，却想，在这种时候说一句话，场面一定非常好玩，要不试试？
  
        至于这句话的内容……
  
        “我们在一起吧，我的裳！”秦渊猛地扬起头，紧盯离裳，一本正经地说。
  
        刚刚才答应离裳的组队请求，再反过来表白回去，就问你尴尬不尴尬！难办不难办！
  
        “哈？忽然表白？你你你你你有病吧！”离裳的脸刷得变白又刷得变红，她惊讶得往椅背上一靠，怔怔地看着秦渊，整个人保持一种石化状态。
  
        见状，秦渊乐了，他挤眉弄眼地挥挥手，笑道：“我只是突然觉得在这种时候说这句话会很好玩。”
  
        “你真有病！”离裳气得双手支桌站了起来，倾身噘嘴怒气冲冲地望着秦渊，仿佛是一只发火的猫，“这种事情是拿来开玩笑的吗！”
  
        “哈哈哈哈哈！我确实有病，但你没药啊！谈恋爱什么的，哪里不能开玩笑么！”
  
        “切，快说，到底想拜托什么事。”
  
        “其实和你的一样。”
  
        “是么……”离裳目光中的怒火忽然熄灭，身子也软了，她一推桌子坐回椅上，支手托腮靠在桌上，脸颊居然又泛起了一丝红晕，“没想到你居然第一个想到我……嘛……刚才的事，我原谅你了。”
  
        秦渊惊讶了，秦渊疑惑了，秦渊黑人问号了。我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离裳小姐姐为什么会脸红呢？把可选项一个接一个询问过去难道不是正常流程么？
  
        “我要一份……猪扒饭。”肚子有点饿了，秦渊决定吃个夜宵。
  
        听到秦渊的点单，离裳轻笑着站了起来：“好嘞，正好我会做，也请你尝尝我的手艺。”说完，她踩着轻快的步点往里走去了。
  
        她的手艺？秦渊懵逼，离裳的意思是她身为服务生却要亲自动手下厨为他做猪扒饭？什么情况？为何你要亲手做饭，为何你突然变得那么人妻？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
  
        莫非，人妻气质真的会传染？
  
        在餐桌上胡思乱想的时候，秦渊的灵镜突然响了，取出一看，是何宇凌发起的联络，秦渊也是稀罕，何宇凌又有何事要找他，难道也是组队邀请？
  
        “喂？”秦渊点击了接通，然后把灵镜贴到了耳边。
  
        “楚笙，我帮你接了一个活儿。”对面的声音没有一点语调变化，平得让人心里发悚。
  
        “……那么快？”
  
        “正好接触了一个你应该会很感兴趣的任务。”
  
        “嗯？有趣，预计利润？”
  
        “百金，四六分？”
  
        “可以，是何任务？”
  
        “和上次在街上了解到的合奚寨大火有关。具体情报，我整理一下再发给你。”
  
        “……好，就那么定了。”
  
        “那么我先挂了。”
  
        “再见。”
  
        放下灵镜，秦渊陷入了沉思。
  
        与合奚寨大火有关的暗杀单子……和郭家有关吗？和街上发疯的老乞丐有关系么？会不会帮助秦渊揭开真相的一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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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的神情有些凝重。
  
        从他刚到希岚时，便觉得这个城市很压抑，不对劲，充满了赛博朋克式的苦闷，表面上金碧辉煌的高楼大厦内外全是衣冠楚楚的精英人士，高楼大厦间却布满了数不清的暗巷小道，里面挣扎着几多不幸的穷苦之人？又埋藏有几多冤死的尸体？
  
        合奚寨之事只是希岚的无边黑暗中。一个不幸撞到秦渊眼前的苗头，顺藤摸瓜地查下去，不仅真相会更加触目惊心，牵连的派系和追查途中的牺牲者应该也会很多。
  
        然而……然而……
  
        踏过血路，撕裂腐肉，窥探森森白骨……正是在下长久以来追求的诗意啊！
  
        周围的客人先后离开，人影寥落，头顶上的吊灯自动关了小半，亮度也降低了，秦渊略微觉得有点阴暗。正在这个时候，离裳捧着盘子笑盈盈地走了出来，看到她的脸，秦渊的心情立刻好了很多。
  
        “我亲手做的哦，你快尝尝吧！”离裳细心地为秦渊摆好餐具，动作轻快得好像在跳舞。
  
        秦渊上去嗅了一口，果然好味道，香气勾得他饿意更增，立刻抖擞精神，抓筷扒拉起玉粒似的米饭、金黄酥脆的猪扒和新鲜的配菜来：“好好好，闻起来真香，想不到你还会做饭！”
  
        “少见多怪，煌洲的女子哪有不会做饭的，哦，我忘了，你是……嘿嘿嘿！”坏笑两声，离裳又在秦渊面前坐了下来，盯着秦渊看了会，掏出灵镜玩了起来，荧光照在她脸上，颇为亮眼。
  
        “你不去工作？”扒拉着饭，秦渊问。
  
        “今天客人比较少，我先陪你坐会。”
  
        “你对我那么好，不怕我把持不住啊。”
  
        “不怕，毕竟你撩妹水平极低。”
  
        秦渊无语。
  
        “对了，听说你现在住在别墅区？”
  
        “嗯，是啊。”
  
        “厉害了，你哪里来的钱。”离裳瞥了秦渊一眼。
  
        “做了点……不适合放在台面上的工作。”秦渊古怪地笑了一下。
  
        “你这家伙，真是可怕！”离裳别过脸。
  
        “话说你住在哪里？”
  
        “公寓式宿舍啊，哪里敢和你比啊，秦大财主！”
  
        秦渊闻到一股酸味，登时乐了：“要不你搬过来呗，我请！”
  
        “你会那么好心？不信！”
  
        “只要你让我夜袭就好。”
  
        “滚！”
  
    
  
    
  
    
74 夜探合奚（中）

  
        离开咖啡厅回到别墅时，已经很晚了，为了防止吵到睡在一层的星漪，秦渊特地蹑手蹑脚地行走，当他走到客厅的时候，突然耳边“咔擦”一声机关开启之声，紧接着灯竟开了，到处一片亮堂，照得秦渊无处可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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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星漪微笑着从拐角后走出，笑靥温柔得让人心颤，“等了你好久，你终于回来啦！”
  
        “恩恩？”秦渊忐忑不安地应声。
  
        “之前你一直窝在地下室，晚饭都没出来，回来我看了看饭菜还没动，估计你是没吃。所以我准备了点宵夜，刚热过，快坐下来吃吧，我帮你去摆碗筷。”说着，星漪便往厨房里去了。
  
        “嗯……谢谢……”看着星漪的背影，秦渊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什么情况？为何星漪忽然莫名其妙地也要请吃宵夜？莫不是……她也想邀请秦渊组队参加新生比武？可是秦渊已经答应了离裳了呀……
  
        秦渊越想越怕，但也担心不把准备好的夜宵吃掉会让星漪不快，还浪费粮食，为此，已经很饱了的他还是在桌边坐了下来。
  
        桌上摆着的是夜宵和晚餐的菜，前者是汤圆，后者是红烧鱼、青菜和鸡蛋羹，全都有热过。秦渊强撑着用已经发软的手拿过碗，举起筷子，夹了一只汤圆塞进嘴里品味。
  
        居然还是水果馅的，味道不错，可惜……
  
        忽然，星漪走到秦渊身后，扶着他的椅背站着，发梢都落到了秦渊的颈上。她柔声道：“秦渊，我跟你商量个事呗？”
  
        “嗯嗯？”秦渊的手哆嗦了一下，筷子都差点掉了。
  
        “其实吧……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好的人……”
  
        “嗯……我也觉得……”秦渊只觉得背后压着一团阴森的黑影，随时可以把他掐死，吓得只敢连声答应。
  
        “而且还很有实力……”
  
        “是啊，没错。”秦渊很压抑。
  
        “长得也蛮可爱的……”
  
        “额，这个我持保留态度……”秦渊很害怕。
  
        “关键是很有侠气……”
  
        “谢谢夸奖。”秦渊很恐惧。
  
        “所以……我们要不……”
  
        终于无法忍受心头重压，秦渊决定在星漪发问前抢先说出实情：“我已经有对象了！”
  
        星漪惊讶地僵了好几秒，忽而眼神一黯，问：“……谁？”
  
        “你不认识，是我以前认识的一位女同学，叫离裳……”
  
        “离裳？呵呵，祝你们百年好合。”星漪语声不悦，说完，她转身便走。
  
        百年好合？什么情况？
  
        正疑惑着，一个偌大的关门声打断了秦渊的思路。
  
        ……
  
        第二天，一个校外偏僻咖啡馆的包厢里，何宇凌与秦渊对坐，桌上摆着厚厚一叠文件。
  
        “合奚寨沦为焦墟后，土地重新收归官府，之后官府把合奚寨旧地出售给一家名为‘杉水’的企业，杉水集团在合奚寨原址上建了一座私人会所，取名‘青容竹苑’，然后又以低价出售给了一个名叫‘停枫居’的小门派打理。”
  
        在秦渊翻看文件的时候，何宇凌为他解说。
  
        “仅仅一晚上，想不到你能整理出那么多情报。”秦渊忍不住赞叹。
  
        “作为杀手联络人，这点本事是必须要有的，不然我凭什么分赏金呢？”何宇凌微笑。
  
        “合奚寨，杉水集团，官府，停枫居，表面上看似乎只是不同个体的交易关系，不是某一利益集团的统合运作，对吧？”秦渊问。
  
        “从表面上看是这样，但事实呢？未必。”
  
        “你可以找到什么有针对性的线索？”
  
        “暂时还没有。”
  
        “可惜了。”
  
        说完，秦渊把文件翻到了第二部分，见状，何宇凌继续解说：“停枫居是个专门修炼木属性术法的门派，成立时间在合奚寨大火之前半年。但是说实话，在江湖上，停枫居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修行成果，足以传世的术法啊，独当一面的强者啊，一概没有。但仅仅凭借青容竹苑内丰富的木属性灵气，他们便可吸引到众多修者加入，得到南雀罗修行界的重视了。”
  
        “很神秘啊，这样一个小门派，居然可以低价得到多方势力争夺的新兴宝地，还维持了那么久。说没有后台，我不信，甚至有很大可能，停枫居不过是一个幕后大势力扶持的傀儡，或是干脆生造出来的皮包门派。”
  
        “我也有同感。五天后，停枫居会在青容竹苑举办立派五周年的庆典，邀请各方名流，听说还会展出近年培育成功的灵木，说不定里面会有幕后大势力的联络人。同时，我们的刺杀对象也会出席这个庆典。”
  
        “苏蓝，三十五岁，杉水集团执行总裁……”秦渊皱眉盯着文件上的一行字，总觉得误入了女频文，再看后面的照片，果然是相貌堂堂邪魅狷狂，妥妥的霸道总裁高府率，哦不，高富帅。
  
        所以我还真的误入女频文了？而且还要亲自动手把男主宰掉？
  
        翻开了下一页的人物简历，秦渊终于发现了这个人不寻常的地方，五年前的合奚寨事件期间，苏蓝根本不是杉水集团的人，相反，当时的他是杉水集团最有力的竞争对手，星宇集团旗下的一位部长。在杉水集团成功收购合奚寨废墟后不久，他离职星宇，进入杉水。
  
        “星宇集团是辉耀堡星家的家族企业，现任当家人为星惑，祖上是煌洲苗疆白水城的土司。在炎朝进攻雀罗的时候以土司援军的名义进入雀罗，后来定居辉耀堡，开枝散叶，经商的有，从军的有，参政的有，修行的也有。”何宇凌说。
  
        真是少见的姓氏啊，也不知星漪和星家有没有关系？改日得去问问。
  
        “按照常理判断，苏蓝一定是在两家竞争的过程中胳膊肘往外拐了，所以会匆匆离开星宇集团，在杉水集团成为高管。”秦渊说，“你知道雇主的身份么？”
  
        “不知道，组织的运营方式是双向保密。”
  
        这个杀手组织……还蛮成熟的。秦渊心想。
  
        “假如我没有猜错的话，我们的雇主，应该正是星家。”
  
        “有可能。”
  
        ……
  
        深夜，秦渊拎着一包烧鸡走在希岚市区的街道上，今晚他会潜入青容竹苑调查，但在那之前，他要见一个人。
  
        “火是郭家放的！我女儿是郭家害死的！火是郭家放的……”老乞丐狗一样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对着天空呼喊。
  
        “老头子，吃鸡了。”秦渊说，然后甩手把纸包的烧鸡扔到了老乞丐身边。
  
    
  
    
  
    
75 夜探合奚（下）

  
        装烧鸡的纸包滚到了老乞丐脸边，靠上去热热的，还有一股微弱的荤腥气。老乞丐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坐了起来，翻身跪着一步一颤爬到纸包边，一把抓起纸包，疯了似的撕开，然后猛地一口咬上香喷喷的烤鸡，扭头扯下一块肉来，迫不及待地吞咽下去，塞满了嘴。
  
        他吃的是那么投入，脸上和手上的皱纹间沾满了油，浑浊的眼眸也短暂地清澈了很多，好像一位天真的孩童。
  
        “老人家，好吃吗？”秦渊在老乞丐面前半蹲下，问。
  
        “啊呜……好吃……啧……啧……好吃！”
  
        “老人家，合奚寨大火是怎么回事啊？”
  
        “郭家放的……是郭家放的……”老乞丐一边狼吞虎咽，一边说。
  
        “你怎么知道啊？”
  
        “我看到的，郭家的人飞在天上，往我家降火……我看到的！”
  
        “是么……马上我要去青容竹苑做客了……你有什么可以告诫我的么？”
  
        “鸡肉真好吃。”
  
        “……好吧。”
  
        无奈地摇头苦笑，秦渊转身离开。
  
        ……
  
        茫茫黑夜之下，繁华都市之中，青容别院对过的暗巷里，两人驻足远望。
  
        “这里便是青容别院了，底下乃是合奚寨旧址。像这种层次的府邸，一般都设有警戒结界，难以进入。”其中一人，何宇凌说。
  
        “结界？那么我岂不是根本无从潜入？”另一人，秦渊皱眉。
  
        “也不是，这种等级的警戒结界效果有限，做不到天衣无缝，即使是始终维持监视的少量几个关键点，也不是没有偷偷进入的可能。”
  
        “比如？”
  
        “我记得你有一招化光而行的刀技？”
  
        “是啊。”
  
        “那个应该可行。根据我的情报，青容竹苑使用的结界体系，是无法对化光而行的潜入行为做出有效观测的。”
  
        “原来如此……既然这样，我们，在此别过吧。”秦渊向何宇凌作了一下揖。
  
        “好的，再次别过。”何宇凌已一样。
  
        随即，秦渊扬起左手，开启空间戒指，然后把右手探入凭空出现的漆黑波纹间，取出一只般若面具来，戴到了脸上。紧接着，他扶刀轻拔，施展闪刀，随即在何宇凌的视线中化作刀光，闪出一条条微弱连接成的曲折轨迹，消失在了青容别院之内。
  
        秦渊轻松闪入了青容别院，天空中的他在突进与坠落间不断重复，低头看，身下乃是一个清新祥和的园林景观，青葱竹林之间，是玉带似的小河，以及幽静的小径，再往前，是座座楼宇，间间别院。
  
        未几，秦渊寻了视野中最高的一处假山，收拔忘名刀闪到山上，站立石顶之上，移步边缘，俯视下方。竹林旁的小道，河流上的桥梁，楼宇外的走廊里，多有提着灯笼走动的护卫，戒备森严，只是对秦渊而言，还是太粗疏了。
  
        在对远近的情况有了总体把握后，秦渊再运闪刀，一直突到了青容竹苑里最大的建筑，主殿檀木阁的檐上，才踩上飞檐的麒麟雕饰，秦渊又后跃一步，凌空坠落，又拔剑前驱，闪进了阁内的房梁上。
  
        经过长期的练习与使用，如今的秦渊对闪刀已经相当熟练，即使是用在上蹿下跳着赶路上，他也不逞多让，现在的一点小操作，对他来说都成了举手踢腿一般的事，运作自如。
  
        在房梁上蹲伏下去，秦渊斜过头俯视下方，乍一眼竟然看到了一小队巡逻的人，但是定睛再看，秦渊又发现了疑点，这一小队一共有五个人，两人走在外侧后方打灯笼，两个走在内侧，架着最中间的人，外面四个都穿着青色的文士长袍，中间的却穿着一身哥特风的绅士礼服。根据秦渊的感知，其中没有一个人修为超过灵者的。
  
        莫非这是……绑架？押送？般若面具下，秦渊目光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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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哟喂啊！高人们饶命啊，我只是个卖木偶的，真的当不得你们的大礼啊！我求求你们了，放我走吧……”绅士小哥无奈地哀求，可是两边的人根本不回他的话。
  
        见四人没反应，绅士小哥又用更大的声音叹了口气，然后不断转换着称谓：“好汉！大侠！哥哥！爸爸！爷爷！老公！主人……”
  
        “滚啊！恶心不恶心啊！你还是男人吗？”左侧提灯的停枫居门人不悦地骂道，“你都叨叨叨叨叨叨一路了！”
  
        “男人的前提是要活着啊，我这不是没办法么……”绅士小哥悻悻地说。
  
        “现在知道怕了，早干什么去了？人啊，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门人义正言辞地教育，对绅士小哥的处境，他没有丝毫怜悯，只有鄙视。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我哪里知道那个成天给别人戴绿帽子的二流子会是你们停枫居的公子，我我我……”
  
        “郭公子睡你老婆是你的福分，你还敢反抗！”门人怒极反笑，郭公子睡他老婆的时候他可是感恩戴德地在门口吹箫助兴的，这个街上的小商人竟然还敢耍手段？真是活该去死！
  
        “他睡得不是我老婆，我一个小商人哪有老婆，我只是帮别人出气……”
  
        “多管闲事多吃屁，你活……”一个“该”字还没出口，便听一声沉闷的敲击声，话语促绝。
  
        同一时间，另外四位停枫居门人皆惊觉不对，然后还没等他们扭过头，又是两声闷响同时响起，继左侧提灯之人后，架着绅士小哥的两人也都头受重击，昏倒下去，最后一位押送队成员，右侧提灯者侧头看到了一张阴森恐怖的般若脸黑影，吓得后退半步，弃灯运功，却见白光一闪，般若黑影已消失不见，没等他搞清楚状况，他的后脑手已是突受重击，顿时失去了意识。
  
        顷刻之间，四位修为大约在灵者左右的杂兵，全都失去了战斗力。
  
        虽然赢得畅快，但秦渊心里却不是很开心，才进入灵武六陆多久啊，他都灵者阶段无敌手了，要知道灵武六陆的修行体系一共才九阶，再这样下去，他可没得玩了。
  
        所以说啊，只时候考虑压一下经验，控制一下出力了。
  
        前方，发现守卫莫名其妙倒了个干净的绅士小哥警惕扭头，迎面看到一个浮在半空中的般若脸，当即吓得僵在了当场。
  
        停枫居……居然闹鬼了？
  
    
  
    
  
    
76 傀儡城的商人（上）

  
        绅士小哥正惊讶间，般若黑影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沉声道：“闭嘴，随我来！”
  
        紧接着，绅士小哥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刀滑出鞘之音，随着声响，他的四周顿陷迷蒙金光，再看不见周围景象。但是很快，金光散去，绅士小哥发现他居然已置身于殿门处，没等他惊呼，四周又是金光迷蒙。再一次景象重归清晰，绅士小哥已经身在了半空之中。之后又一连闪了好多下，直到停在一座假山上。
  
        “您……是个好鬼？”蹲在岩石边缘，盯着般若黑影看了很久，绅士小哥试探地问。
  
        “滚犊子，老子是活人。”秦渊毫不客气地说。
  
        “这样啊，那么……谢谢了！”绅士小哥松了口气，说。
  
        “无妨，对于我看得上的人，我不救心里憋得慌。”
  
        “恩公真是好人。”
  
        “你觉得我很老么？”
  
        “那么……少侠？”
  
        “别急着调整称谓，我有点事想问，停枫居的人到底为什么拿你？”
  
        “这个说来话长。”
  
        “没事，你慢慢说。”说着，秦渊轻抬左手，又启空间戒指，然后从里面掏出一厚纸袋装的瓜子来，随手扯开，掏出一把塞进了绅士小哥手里，然后把面具往上抬到露出嘴，捏了一颗瓜子自己嗑，“我们边嗑瓜子边谈。”
  
        绅士小哥怔怔地看着秦渊，几乎懵逼，两个人蹲在戒备森严的别家花园的假山上嗑瓜子？他压根没想到世界上会那么嚣张的人！当然，也有可能是愚蠢。总之，他半晌都没说出话。
  
        “怎么了？快说话。”秦渊催促。
  
        “好吧，那么我说了……”绅士小哥最终还是开始了他的讲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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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情的起因是半年前，一位姓郭的公子进入了停枫居，这个人用斯文败类、衣冠禽兽描述再适合不过了，个人条件很好，但成天不干事，也不知以何名目从门派里拿的粮饷，从青容竹苑里到三条街外，到处留有他撩妹的英姿和不可描述行为的痕迹。
  
        要说多吃多占已经是很让有血气的男人不满的，始乱终弃又是让有尊严的女人不满，可郭公子讨人嫌的行为还不在于此，因为他尤其对别人的妻子和女朋友感兴趣，根据绅士小哥打听到的情况看，郭公子也不是多好色，只是看着女人因为他的勾引和伴侣决裂让他十分有快感。
  
        利用自己的优势改变别人的命运，看着别人跌落谷底，对志趣低俗的人而言，能不有快感么？如今我有天魔之力，还会看你逍遥么？听着绅士小哥的叙述，秦渊心中杀意猛增。尤其是郭公子的姓氏，很微妙啊！他和老乞丐口中的郭家，怕是关系匪浅。
  
        郭公子的手越伸越长，连绅士小哥的死党也受了辱。听着死党一边灌酒一边哭诉，绅士小哥心中不忍，决心惩治一下郭公子。他的计划很简单，仙人跳，虽然他没有女朋友，交往圈里也没有要好的女子，但他有人偶啊！
  
        “等等！你说人偶？”秦渊奇了，“什么人偶那么厉害，还能伪装成老婆？”
  
        “怎么，少侠居然连我们傀儡城的大名都不知道？”绅士小哥有点意外。
  
        “你说，我听。”
  
        “嘛，傀儡城乃魔猎组织的分支。以前修行文明还不昌盛，魔物横行的时候，都是自号‘饮魔血，弑神自封’的魔猎人游走天下，捕杀魔物。现在修行的水平越来越多，魔猎人那种身体改造，以魔化猎魔物的方式也被视为旁门左道，所以魔猎组织渐渐衰弱，但据点还在，传承也在。傀儡城便是其中一支，因为有制作傀儡的独门秘法，所以后来门人也做些卖傀儡的生意。”
  
        “我在餐厅里见过傀儡侍女，看上去……真吓人。”
  
        “哈哈，那种傀儡售价不高，成本也低，所以外形不好，也不智能，只能做点简单工作。要是出价足够，管给你弄上和真人一般无二的。”绅士小哥笑道。
  
        “与真人一般无二？”秦渊皱眉，“可以取代女朋友的那种？”
  
        “嗯……假如你只要求解决生理需求，顺便做点家务事的话，是这样没错，但生育和更高级的心理需求，还是找个女朋友吧。而且这种等级的人偶，价格非常昂贵，只有性格孤僻且大富大贵的人才会购买，还不如花点钱讨女孩子欢心，所以根本卖不出多少。”绅士小哥羞涩地笑了笑，脸颊有点发红，虽然成人用品交易是人偶买卖里重要的一环，但说出去还是有点丢人。
  
        “厉害了。只是，我还有点好奇，人类的肌体组织，应该很难合成吧？”聊到不可描述行为，秦渊立刻联想到了肌体的触感，不禁起疑。
  
        “嘛，还是有材质可以模拟的，比如雪柔脂玉和天白树汁合成的仙子尘，不过，我们傀儡城有个更简单的做法，活傀儡。”
  
        “活傀儡？”秦渊心头一动，他有预感，接下来他要听到的，会很挑战伦理。
  
        果然，却听绅士小哥笑说：“活傀儡，说白了，不生不死之躯。傀儡城作为魔猎组织的分支，猎杀妖魔是必要的工作，其中有不少猎物和人类形态相似的，比如吸血鬼、精灵、化人之妖。当我们的先祖逐渐摸索出一套精妙的傀儡制作方法后，他们开始把猎物的尸体做成傀儡用作战斗，是为死傀儡。之后他们技术更增一层，开始有意识地把猎物打到濒死，或是直接捕获，然后灭其神识，做成没有思想，却有活性的活傀儡。”
  
        “……人类可以做成活傀儡么？”秦渊问了一个危险的问题。
  
        “必须要有魔核，无论是原生灵蕴凝结，还是外部嵌入，只要有便可。”绅士小哥苦笑，“是不是听上去很黑暗？”
  
        “……还好吧，人类开发出来对付异族的技术，最终用到自己身上，很唏嘘，但也公平。我只是怕……你们会进行一些骇人听闻的生意。”秦渊喃喃。
  
        “说不定有，但我没做过。”绅士小哥说。
  
        “话说回来，刚才听你的意思，你们傀儡城，似乎可以把死魔核活化？”秦渊问，这个问题，对他而言远比把人类做成傀儡让人在意。
  
        “是啊，一点小天赋，但也只能用在傀儡里。”
  
        “这样啊……好了，接着讲你的仙人跳吧。”
  
    
  
    
  
    
77 傀儡城的商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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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晓了活傀儡的信息后，绅士小哥接下来的描述便好懂很多了，活傀儡虽然本质上是没有灵性的死物，但绅士小哥作为傀儡城的成员却有一种暗中进行远程操控的秘法，甚至在沉睡情况下还能进行全浸入式的，近乎夺舍的控制。凭借这些术法，绅士小哥给身体条件堪称绝色的活傀儡穿上盛装，假称是他的妻子，共赴了一场郭公子也出席的宴会。
  
        郭公子立刻注意到了绅士小哥的美丽妻子，在宴会上搭讪挑逗，共舞一曲，要到了联系方式。人偶的操纵者，绅士小哥心中毫无波动，甚至还有点想笑。之后，他或用人偶，或简单地亲自出手，在灵镜上和郭公子做些色气满满交流，在酝酿足够后，水到渠成地导演了一出男主人外出，女主人和黄毛偷情的戏码，郭公子以为NTR成功，欣然前往。
  
        郭公子进屋后，立刻抱着人偶亲热了起来，从玄关一直颠鸾倒凤到卧室，绅士小哥也很奇怪，为何他看到满屋子人偶也不起疑心，大约是思考全凭下半身了。正在郭公子在进行单调机械却投入愉悦的运动的时候，绅士小哥忽然出现，上演了苦主捉奸的桥段。
  
        然而郭公子又是什么人？像他这种敢直接把苦主打瘫在地，走回去继续畅快的主儿，还会怕体型单薄的绅士小哥？但绅士小哥又是何人？傀儡城的人偶师，猎杀人形魔物做成傀儡的死亡艺术家！他先说郭公子正在玩弄的根本不是女子，而是一只没有自我意识的人偶，又操控人偶娇喘着反驳他的话，叫郭公子别信，两人还争了几句。郭公子身经百战，对苦主的心理研究多了，立刻判断绅士小哥是胡说八道想找回面子，竟猖狂地动地更起劲，还大声嘲笑。
  
        接下来，恐怖的事情发生了，绅士小哥冷笑一声，操控人偶忽然转变话风承认了绅士小哥的话，郭公子半信半疑间，绅士小哥又唤醒十多个逼真的人偶，把卧房里里外外挤满了。在郭公子的恐慌更上一层楼的时候，绅士小哥更进一步，居然模仿起了郭公子进门时人偶娇羞动情的举止仪态，以男子之身做女儿举止，郭公子这样的直男看了又反胃又害怕，接着，绅士小哥又让人偶以腿为锁箍住郭公子，再用唯一空闲可用的上半身，重新表演了一遍他刚才的行为。
  
        在郭公子剧烈的颤抖中，绅士小哥又婉转旋身，华美舞蹈，正是当日初见时人偶与郭公子跳舞时的情态，人偶也随之摆动上肢，两人的动作，几乎同调，最妙的是，人偶腰的动作也没停。这般灿烂完美的表演，直接把郭公子连恶心带恐惧地吓晕了。在把郭公子赤身裸体地丢到了小巷后的第三天，街头巷尾疯传郭公子突生恶疾，阳痿了，他的下半辈子估计再也不会有生育的可能，也不知先前风流的他留下私生子没有。
  
        在之后，就是绅士小哥在街上走着忽受停枫居门人殴打绑架，最后由秦渊搭救的事了。
  
        秦渊停下了嗑瓜子的动作，沉默地对着夜空，过了有一会儿，他才长出了一口气。
  
        “厉害，痛快，可怕，你真是希岚折磨王。”秦渊如是说，“光是听你说，我都能幻想出郭公子在绮丽奢华却神秘诡异的表演里慢慢崩溃的画面。”
  
        “哎，我也没想到我玩这一手的后果那么严重，我只是像吓吓郭公子，没想让他绝后。”绅士小哥无奈叹气。
  
        “郭公子势力太大，得罪他太麻烦，要我，根本不会教训他，直接捅死扔沟里了事。”秦渊阴沉地说。绅士小哥描述的浮世景象里，道德和法律已经成了笑柄，既然自命强势的凡人不愿意遵守，作为真正强悍的神魔，秦渊也不会多事服从凡人的律法。
  
        你用权势的剑砍断了公理的盾，还想指望把公理当城墙，抵御神魔的天罚吗？
  
        “一言不合取人性命，有点残暴了。”绅士小哥说。
  
        “对你们而言，取人性命残暴，对我而言，堕人尊严更残暴。他既然已经把粉碎他人的尊严当成快乐了，那么在我眼里，他也是必杀的人了。”
  
        “把尊严看得那么重，真不像是希岚人，倒像是瀛洲人。”
  
        “你可以当我是瀛洲人。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送你出苑。”说完，秦渊把瓜子扎了袋，丢回了空间戒指了。
  
        “等等，少侠啊，你救我一命，不知我有没有哪里可以报答的？”绅士小哥却问。
  
        “你……我想想……”秦渊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也不喜欢别人欠自己人情，免得以后牵扯不清。他仔细回想着绅士小哥刚才的话，忽然抓住了一个很感兴趣的点——活傀儡，身体与活物别无二致，但却封印了神识的活体人偶。根据绅士小哥的描述，活人偶在外表上看不出与普通人类的区别，拥有者还可以在沉睡状态下对人偶进行全浸入的操控，几乎和夺舍差不多，不仅很好玩，而且对杀手而言特别有用。
  
        最重要的是……这个用法简直和变身、换身一样啊！秦渊忽然激动。
  
        思考完毕，他说：“比如送我一具和真人一样的人偶？不对，精致人偶内部应该是嵌有魔核，肯定极贵，我不好占你便宜，还是……”
  
        “无妨！”绅士小哥笑着打断，“一具活傀儡的价值怎么可能比得上我的命，我们一言为定！只是现在店里没有现货，我又要出去避风头，还请您稍等一些时日。”说着，他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名片，递给秦渊说，“我叫云葵，永久花人偶铺的主人。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给我一个地址，等我帮你物色到高档货了，送货上门。”
  
        “不用了，等你重新开业了，我回去找你的。”秦渊说，活人偶他也不是立刻便要，只是个随时可以上手的业余爱好，所以根本不急，“只是……活人偶虽然在精神上已经死了，但到底是活人肢体，还是不要用货物来描述，太吓人了。”
  
        “哈哈，好。”云葵笑了，“如果这样能让你少点负罪感的话。”
  
        “不是减少负罪感，这是……对生命的最后一点敬畏。”
  
    
  
    
  
    
78 傀儡城的商人（下）

  
        之后，秦渊摆正般若面具，用闪刀携云葵离开了青容竹苑，在一处无人暗巷里放下了他。
  
        “在走之前，我还有最后一点问题要问。”松开抓着云葵胳膊的手，秦渊说。
  
        “少侠但说无妨。”云葵应。
  
        “我想问问，你对几天后停枫居的五周年庆典知道多少？你对停枫居的后台又知道多少？”
  
        “嗯，都不是很清楚，大企业的事，岂是我这种个体户可以涉足的。”
  
        “好吧，既然如此，我们在此别过吧。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秦渊拱手。
  
        “好，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云葵也拱手。
  
        随即，两人分头走开。
  
        不久后，换成平常装束的秦渊走进了深夜酒馆，看到了等在吧台座位上的何宇凌。
  
        “有何收获？”何宇凌向他扬了扬装着鸡尾饮料的杯子。
  
        “没什么收获，只是熟悉了一下方位，还认识了一个卖床上用品的。”秦渊苦笑。
  
        “还好还好，来吧，坐下喝两杯，然后我们休息去。”
  
        “可。”
  
        ……
  
        第二天上午，秦渊回了别墅，在客厅，他看到了正在收拾碗筷的星漪，星漪瞥了他一眼，眼神冷淡阴沉，看得秦渊心里压抑，但也不敢搭话，只能硬着头皮低着脑袋往楼梯处走。
  
        “昨晚你没回来？”星漪忽然向着秦渊的背影说道。
  
        秦渊听了，战战兢兢地转过头：“嗯……我不是说了么，和朋友有点事。”
  
        “女朋友么？”
  
        “额，不是，是男朋……啊不，是男性的朋友。”
  
        “呵呵。”星漪怪笑了一声，转身忙她的去了，再不看秦渊。秦渊心下忽生悲意，垂头丧气地往上走。但很快他又转念一想，比起怄气，疏远和无视岂不是更难受？如今有小姐姐因为组队的事找他发脾气，是他重要提高了，应该放宽心才是。
  
        但是……但是……应该怎么样让星漪开心起来呢？
  
        秦渊冥思苦想地进了屋，灵镜却忽然响了起来，秦渊一看，却是离裳的通话请求，疑惑点开，举到耳边，便听到一声狡黠的笑：“嘿嘿嘿，我的渊，你猜我在干嘛啊？”
  
        “我怎么知道你在干嘛……”
  
        “你猜么！”离裳的声音甜腻到秦渊忽然怀疑她是不是正在和谁调情，中途打个电话想要提升刺激度。等一下，秦渊你在想什么！你不是好久没看ACFUN了么！
  
        “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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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嘛，我在去你家的路上。”
  
        “我家？你想干嘛！”秦渊忽然惊恐，星漪现在已经很生气了，要是看到离裳上门，还用那么容易引人误会的语气说话，岂不是会上演大蟒蛇杀人事件？
  
        “我们不是已经组队了么，当然要早点开始调情，啊不，练习啊~你说是不是？努力修炼的秦渊小哥？”
  
        “当然不是，2v2什么的你只要在边上喊666便行了，我一个打两个完全不是问题。”高府率这个在战斗中升级成灵师的都给一招秒了，秦渊觉得和一众灵者上下的新生对战完全是在虐菜，假如不是小姐姐们主动请求，他很有可能都不会参战。
  
        “嘛，即使不练习，还可以调情，对不对？嘻嘻嘻！”
  
        “……我的裳你是喝春药了吗！”秦渊开始慌了，以前的离裳虽然有点小傲娇的意思，口嫌体正直，但内里还是挺矜持清高的，怎么今天突然那么浪！
  
        “对，我喝了，你开心吗！”离裳开心地笑。
  
        “一点都不开心。”
  
        “开玩笑，你一个无时不刻不在到处撩妹的混蛋遇到这种事还会不开心？”
  
        “因为你太平了。”
  
        对面突然没有声音了。
  
        “我的舍友因为我组队了的事有点难过，你要是进了门怕不是会出现修罗场剧情，所以还是别来我家了吧。我现在出门找你，我们换个地方练习。”
  
        “呵呵。”离裳冷哼一声，挂断了灵镜。
  
        秦渊疑惑地举着灵镜，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但下一刻，他立刻醒悟了。离裳冷哼的意思，一定是“你说我贫乳，我又怎么会叫你好过，你让我别来，我却偏要来！”
  
        哎呀！何必！何必！你来了我还怎么敢在这个地方住下去啊！怕是晚上要给星漪可爱的小宠物分而食之了！
  
        不行！绝对不行！
  
        秦渊焦急地拨通了离裳的灵镜，等到接通了，连忙喊：“唉唉唉！我的裳，我错了还不行吗！没必要把事情做到这个份上吧！”
  
        “呵呵。”
  
        然后离裳又把灵镜挂了。
  
        谈判破裂，事态严重，秦渊陷入了沉思。
  
        离裳啊离裳！你何必咄咄相逼至此！既然你不仁，那么也别怪我不义了！心下盘算已定，秦渊飞快在灵镜上摁下了一段话：“来，你尽管走，找到我算我输！”
  
        心一横点击发送后，秦渊侧身翻过栏杆跳下，强行挤出一脸讨好的笑容进了客厅，走向刚刚码好盘子的星漪。星漪看着秦渊的表情，没好气地问：“你干嘛？”
  
        “星漪你……今天有空吗？”找女生约会这种事，秦渊还是很生疏的，一想到遭到拒绝的时候会面对的尴尬与丢脸，内心抵触情绪非常大，他鼓起勇气强行冲破心中壁垒的阻碍，但脸上还是呈现出难看的青色。
  
        “什么事？”星漪语声泠然。
  
        “我想……我想请你一起出去玩……”
  
        “呵呵，昨天才找上离裳当对象，今天又要请我出去约会了，你果然是个三心二意的渣男！我之前果然没有看错你！”
  
        ……你说得很有道理，我也知道同时和两个女生保持暧昧……啊不对，还没到暧昧的程度，应该说是保持撩的关系很不好，但……但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还有，在你眼里，我只能排在第二梯队，当一个第三者么！”星漪越说越气。
  
        哈？等会……组队pk这种事也能用上第三者那么具有道德攻击力的词么？我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惊疑地望着星漪，秦渊心乱如麻，阴晴不定，脸上也是一会儿黑一会儿红，脑海里更是信息量巨大。只是他无论怎么想，星漪都应该不是那个意思吧？
  
        骂够了，星漪也出了气，她轻喘两下平复了呼吸，然后侧身低下了头，目光已经冷淡：“我倒要看看，你想把我带到哪里去……”
  
    
  
    
  
    
79 软弱可欺五更镜（上）

  
        星漪同意了！秦渊惊喜地意识到谋划已经成功，事不宜迟，他迈着欢快的大步冲向玄关，一边走一边说：“我们走，小星漪。”走到玄关，秦渊回头看去，星漪跟了上来，但步伐极慢。
  
        秦渊可不想让离裳有抓到他的机会，为了催促星漪加速，顺便吃个豆腐，他折身走向星漪，一把抓住星漪纤细左腕，拉着她一起出门去。他不得不在心里感叹一下，星漪的手腕纤细嫩滑，手感很好……唉唉唉？我怎么突然变黄了？
  
        “你……你那么急干嘛，赶着投胎啊！”星漪先是欲言又止，继而挥拳敲了秦渊的胸口一下，十分……傲娇地说道。
  
        “不着急一点，我真的要投胎了！”秦渊如是说。
  
        两人出了门，秦渊也不多话，左手握着忘名刀上，朝着出校的方向便是一阵闪刀，飞也似地逃走了。
  
        身边景色转瞬即逝，未几，两人已到了校外街上，星漪很不适应给秦渊拉着闪走的感觉，抗议了一路，可是秦渊没有给他挣脱的机会。等到停下，星漪转手又是一拳捶在秦渊胸口，不悦地哼哼：“你急什么啊？我衣服都没换，妆也没化，怎么能出门。”
  
        “没事，你衣服不穿也很好看。”话才出口，秦渊便见星漪的脸颊刷得变红了，突然意识到刚才有口误，连忙纠正，“哦不对，是不换，我说错了。”
  
        “……哼！去哪儿？”星漪别过脸。
  
        “嗯……去……”没等秦渊说出口，他的灵镜又响了，拿起一看，竟然是何宇凌的通话请求。
  
        摁下接通，秦渊对着灵镜疑惑地问：“何事？”
  
        “你今天有空么？”何宇凌笑问。
  
        “姑且算有，但也能说没有。”
  
        “……什么意思？”
  
        “我在和女生……约会？”
  
        听到这里，星漪低了一下头，侧脸粉扑扑的。
  
        “好吧，我和晴信本想找你玩狼人杀的，既然你……”
  
        “什么？狼人杀？还有狼人杀玩？”秦渊有些惊讶，只不过，在见识了希岚那么多和现代地球文明相似之处时，他也没以前那么咋呼了，不久前他还看到咖啡馆里有人用灵镜玩moba游戏呢。
  
        只是话说回来，狼人杀，确实很久没玩了。
  
        “嗯？你知道？”
  
        “对啊，我可是一代狼王，悍跳大师啊！你们在哪里，我们一块儿过去，正好想要找个地方玩呢！”
  
        “哈啊，不太好吧，你不是在约会么？”
  
        “打狼人杀也是约会的一种！”
  
        “好吧，地址在……”
  
        挂断灵镜后，秦渊顺便看了新收到的一条短信，发件人真是离裳，她发了一个气鼓鼓的表情，表示一定要抓住秦渊。这场猫鼠游戏，看来是结束不了了。
  
        只是……只是……找半天见不到人，离裳会不会不开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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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想着，秦渊带星漪打了个灵车，往目的地去了。
  
        “哎呦，小哥，真巧！身边的姑娘换了啊！”老司机通过后视镜看到秦渊后，愉快地转头看了他一眼。闻言，星漪先是惊讶，然后厌恶地瞥向秦渊。
  
        秦渊疑惑地看着司机：“我们认识吗？”
  
        “认识啊，我以前载过你，当时你旁边坐着的姑娘可比现在这个成熟多了。”老司机笑了。
  
        “哦哦哦哦哦！我记起你了！坏我事的家伙！”秦渊眼睛越瞪越大。
  
        “我哪里坏你的事了，我是为了挽回你的形象啊！只是没想到，你居然那么快又换了个风格完全不同的。”
  
        “上一个是学姐，这个是同学，你可别瞎想。”
  
        “好好好，不瞎想，那么我问问你，学姐和同学，你更喜欢哪个啊？”
  
        问题一出，星漪立刻转头盯住了秦渊。
  
        “嗯……我可以不回答么？”
  
        “可是你的女伴很好奇的样子，哈哈，我知道，你这个腔调，肯定是两个都喜欢，对不对？”
  
        “……哪个喜欢我，我喜欢哪个。”
  
        “这个回答不好，只能说明你喜欢你自己胜过别人。”老司机轻叹一声，不愧是老司机，对人性的把握细致入微。
  
        然而秦渊毫不畏惧：“没办法，谁让我那么帅又那么有才华，自恋也是正常的。”
  
        “略！恶心！”星漪说。
  
        不久后，两人到了何宇凌交代的地址，一处校外的茶餐厅里。走上二楼，秦渊看到店面的一侧有一只长桌，四边坐下十几个人是绰绰有余的，此刻，长桌边已经坐得只剩下三个位子了。座上的何宇凌看到秦渊，热情地挥手招呼，弦晴信见了也转过头对秦渊招手，秦渊凑趣地向他笑着点头，却神色忽然一变。
  
        坐在弦晴信旁边的白衣女子面无表情地歪过头看着秦渊，正是六人小分队里的衣信羽学姐。
  
        秦渊向她点了点头，衣信羽反过来也一样。
  
        对面，何宇凌摊手朝向秦渊，为众人介绍道：“诸位，这位便是大名鼎鼎的秦渊。”然后又笑问秦渊，“不知您身边这位美女是？”
  
        “她……”
  
        没等秦渊说完，星漪已是冷淡又桀骜地扬起了头：“我叫星漪，是秦渊的室友。”
  
        在短暂的寂静后，满桌沸腾！
  
        “同居了？”一众男男女女们无不绽放着八卦的笑脸，神情惊喜又猎奇。
  
        “没错，是这样的。”星漪淡淡地说，“我和秦渊，同居了，住的是小洋楼，而且只有两个人。由于我的宠物比较多，所以没有别的房间了。”
  
        “哦！”女生们笑得尤其开心，星漪刚才这番话叫什么？公开声明所有权啊！好大胆！
  
        “星漪，你先坐。”何宇凌笑着走了出来，说，“我找秦渊出去谈点事。”
  
        “好啊。”任凭何宇凌从她身边带走了呆滞的秦渊，星漪目不斜视地望着长桌，淡淡地说。“请为我们腾两个并排的位子。”
  
        狼人杀爱好者们面面相觑了一下，然后连忙腾出了位子。
  
        另一边，无人的桌位旁，秦渊哆嗦了一下，说：“我感觉我招惹上病娇了。”
  
        “有人喜欢你是好事啊。”何宇凌笑。
  
        “这和喜欢有什么关系，她明明是为了组队的事报复我啊！”
  
        “你是那么想的吗？”何宇凌的惊讶转瞬即逝，“算了，那不重要，我叫你来是为了告诉你，我已经找到让你混入庆典的方法了。”
  
        “说。”
  
        “女装。”
  
        “滚！”
  
    
  
    
  
    
80 软弱可欺五更镜（中）

  
        “不是，你听我说么，女装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而且女装可以加暴击啊。”何宇凌真诚的歉笑看上去更像是坏笑，“我也是到处找关系，几乎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抓住了这个突破口啊。目标地点因为不久前的内部抄检逐出了一些侍女，窟窿没补上，所以庆典缺人，要临时招几个。为了从管家手里买名额，我还花了不少钱呢。”
  
        “……要我假扮侍女混进去？没别的方法了？”
  
        “没了。”
  
        “大户人家的侍女……你懂得，我怕出事露陷啊？”秦渊凝重地问。
  
        “看来你对你的女装扮相非常有自信啊，既然如此就没问题了，正好目标私生活也不检点。”何宇凌狡黠一笑，转身便走。
  
        “喂喂！别走啊！”秦渊急了，“你的关注点怎么那么怪！”可惜他没来得及叫住何宇凌，对方已经入了座。
  
        无奈，他也只能入局。
  
        之后几天，赌气的离裳没找秦渊，哪怕秦渊主动联系她，她也拒绝回应。
  
        ……
  
        不久，停枫居开宗立派五周年庆典到来。时当夜幕初垂，青容竹苑正门大开，门前街上，豪华灵车与灵兽坐骑充塞，到处都是衣冠楚楚的绅士和光鲜靓丽的淑女，正是各界名流荟萃，闪光灯不断。
  
        青容竹苑之内，张灯结彩的华丽偏殿内，青衣的侍女们正端着餐盘来来往往，上菜上酒，其中有一位脸色尤其不好，但不得不说还有几分动人姿色的女子，不是秦……啊不，不是五更镜又是何人？
  
        放完牌子，五更镜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快步走到了走廊上，掏出灵镜点了起来。倒也不是玩上瘾了，她只是觉得这样可以理所应当地低着头，缓解尴尬。
  
        “你愣着干嘛呢？快去干活！”旁边的停枫居门人不悦地对她喝道，“小心扣工资！”
  
        “知道了。”无奈的五更镜把灵镜收了回去，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等会，你回来。”
  
        “大人，什么事啊？”走回门人面前，五更镜强自低头敛裙，看上去驯良极了。
  
        “我看你好像不服气啊？”门人的架势可以说是趾高气昂，他仰着脑袋，居高临下地瞪着五更镜的胸口，随手往右边的身上点了一下。
  
        五更镜凑趣地“哎呦”地轻叫一声，声音娇滴滴的，听得门人心里一抖，更威严地说：“怎么了贱人？看来我有必要单独找您谈谈。”
  
        “……我还有工作……”五更镜的心里一个大写的“卧槽”，这个喜欢潜规则的小头领怎么不去找别的侍女，偏偏要撩她这个冒牌货，有病吧？
  
        “呵呵，你先走吧，我待会再来找你。”
  
        见门人放过，五更镜赶紧快步走开，余光还瞥到两个侍女聚在一起对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也是无奈。
  
        放完酒后，五更镜和别的侍女一起去了殿外，迎接名流们的光临，同伴的目光有期待也有紧张，大约是她们深深相信，结识希岚的名流是她们改变命运的机会。只是在五更镜眼里，她们绝大多都没有足够的格局驾驭希岚的名流，能换回点收获，别成了别人的玩具，已经很好了。
  
        五更镜有点压抑，然后行至中途，看到前面林荫道上三三两两走过的人们，她忽然惊讶了，因为她看到了一个很眼熟的人。
  
        箫池！衣冠楚楚的他脸上照样挂着酷炫狂拽霸的“淡然”笑容，身侧挽着的是和秦渊同住过一个列车房间的箫隐。哎呦我的天，你们两个不是姐弟么？这个是干嘛？德国骨科？莫非你们现在上演的是……假扮男朋友的戏码？
  
        定睛再看，五更镜发现林零居然也在其中，身边挽着的是一位从未见过的英俊男子，两人又说有笑。
  
        五更镜突然心态崩了，差点没流出泪，等等……你干嘛要流泪？你演得太投入了么？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箫池敏感地转头看向了五更镜，五更镜连忙别过头，把灵镜挡在耳侧，假装在通话，然后背对着殷勤地“欢迎光临”的同事们，往后排移动去了。
  
        走到僻静的花坛边，她用灵镜给何宇凌发了条消息：“目标呢，出现了么？”
  
        “正在观察，暂时还没找到。”埋伏在青容竹苑外的出租屋里用望远镜观察的何宇凌回应。
  
        五更镜无奈，决定折回去再找找，不想才转头，居然看见一个少年站在不远处，对她诡异地笑。
  
        少年正是箫池。
  
        “箫池，你在这里干嘛？”
  
        “要问这个问题的是我，黑渊降杀五更镜，你在这里干嘛？”
  
        “我有的我的事，要你管。”五更镜不想和箫池多纠缠，转身便走，不想头才刚扭过去，一只有力的手已握住她的左腕，往回一拉。五更镜一个不稳倒向身后，因为阴阳形神散的药力变得十分柔软的躯体直接扑进了一个人的怀里。低头一看，身后还绕来一只手还握在五更镜的身上。
  
        五更镜又羞又急，立时红了半边脸，心中怒不可遏，这个气运之子还真是标准的小白文男主，恬不知耻到一定境界了，随便对女生动手动脚，下一次一定把他的手给剁了。那么想着，五更镜连忙挺身想要离开，箫池却搂她更紧，牢牢锁住她的身子，叫她无处可逃。
  
        两个人的身体紧密贴合在一起，让五更镜产生一股惨遭同性恋强推的感觉，耻辱极了。
  
        “松开！还有你的手！”五更镜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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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你自个儿倒进我怀里的，你还要感谢我接住你了呢。”如何的箫池哪里还有刚才在外面装腔作势的样子，整一个流氓色鬼，邪笑的脸上还挂着一“抹”自傲的笑。五更镜恶意满满地猜测，箫池在潜意识里肯定认为五更镜会因为他的亲昵与轻薄爱上他，事实上，他的潜意识里也确实是如此觉得的。
  
        更恐怖的是，五更镜还看到箫池的左手在她的身上握了一下。
  
        “唔……”五更镜忽然来了表演的欲望，羞恼地说，“还不是你拉的，你……你个无耻之徒，流氓混蛋，快松手！”
  
        “想让我松手，你先告诉我你来这个地方干嘛？你是杀手，不可能平白无故到青容竹苑当服务员吧？”
  
    
  
    
  
    
81 软弱可欺五更镜（下）

  
        “切，你不是都知道么……快松开。”五更镜给箫池在怀里抱得越来越热，抵触情绪也越来越大，她扭着身子挣扎，可是根本挣脱不了。
  
        “可我不知道你要杀谁啊。呵呵，当初在列家车队前，你不是卖弄风骚得很欢么？怎么，突然变成清纯小女生了？”箫池坏笑着往她纤细的腰肢上摸了一把。
  
        “快松手啊！别人看到了怎么办？你不是有女伴么？找她去啊！”
  
        “你说箫隐啊，她是我的表姐，我只是陪她一趟，挡挡烦人的苍蝇。你可比她让我感兴趣多了，比如，秦渊和你是什么关系？”
  
        你是说追你姐的都是苍蝇？啧啧，你又是个什么玩意儿？五更镜腹谤。
  
        “他是我师弟。”
  
        “只是师弟？”
  
        “比较亲密而已。”
  
        “哪种程度？”
  
        “上过床行了吧？关你什么事啊？你很在乎他？”
  
        “真是破鞋。”
  
        “呸，和喜欢的人上个床怎么了？几个意思啊你，用破鞋形容！”
  
        “对我来说都一样。”箫池如是说，他可是要全处全收的气运之子，后宫成员怎么能有上过床的前男友呢？即使是母女双收，母亲也要因为种种原因保持一血还在才行。
  
        “行行行，我破鞋行了吧！破鞋可不敢和你这种伟光正的天之骄子有牵连，放我走吧！”
  
        “不行，你们师父是谁？”
  
        “暗裔剑魔亚索。”
  
        两人轻声拌了半天嘴，从旁人的角度上看，很容易理解成事你侬我侬，打情骂俏，事实上两人皆暗提灵力，互相较劲。正在一挣一抱胶着之际，不远处的小道里居然走出一个人，看见二人先是习惯性地往阴影里缩了一步，然后又大步走出，不悦地说：“小镜，你怎么回事？正忙的时候不去工作，居然勾引客人卿卿我我？还不快去干活？”
  
        五更镜转眼看去，正是刚才调戏她的，负责领导她们一队侍女的停枫居门人，连忙申辩说：“没有，是他……”
  
        “别说了。这位客官，不知如何称呼？”门人问箫池。
  
        “在下箫池。”
  
        门人凝眉思考了一会儿，回忆“箫池”这个名字，终究没有在重要宾客的名单里找到，随即一改刚才的恭敬脸，倨傲地说：“这位客人还请自重，不要随便轻薄别家的侍女，像个流氓似的，败坏自家声望。”
  
        “哈哈，你是不是妒忌了？你们家的漂亮侍女看来还挺享受我抱着她的。”箫池笑了笑，又往五更镜腰上捏了一把，刺激得她娇嗔：“松手啊！”
  
        见状，门人大怒，指着五更镜便骂：“贱人！闭嘴！”然后又对箫池喝道，“小子，在别人的地盘最好还是识相点，不要逼别人动手。”
  
        “哦？如果你想，请自便。”箫池不屑地说。
  
        五更镜慌了，他们是想开演一场小白文里常见的，靠女人拉仇恨然后装逼打脸的戏码吗？虽然门人也是个色鬼，但箫池这种调戏别人家侍女的行为，秦渊看到了也会打，五更镜可不想看他在有关自己的事上风光。
  
        随即，五更镜催动做成手链绕在右腕上的魔核，瞬间发动灵师级别的灵力灌注肢体间，猛地挣脱开箫池，躲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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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箫池略显惊叹望向五更镜。
  
        “呵呵，说到底，我家是侍女根本不是自愿的么？嗯，你这个猥亵犯？”门人嗤笑。
  
        箫池眉间忽然涌上一股杀意，居然有人敢那么对他说话，简直是天底下罪孽最为深重的道德败类，不废了他，是对天道和正义的侮辱！
  
        “都是奴家的错，两位不要冲动啊！”五更镜静立一边，低垂着头对两人说。
  
        闻言，箫池心下稍定，也不出手，只是冷笑：“哼，不长眼的家伙，你也记住了，小镜可不是你这种境界的人有资格触碰的女人。”
  
        说完，箫池转身离开，五更镜长出一口气，终于还是缓和了事态，没有因为卷进麻烦在刺杀开始前给停枫居轰出去。
  
        想到任务，她拿起灵镜准备看看何宇凌有没有传来新的情报，可是没等她解锁，门人已走到她身边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
  
        卧槽，什么情况？五更镜挣扎着，却听门人冷笑：“我触碰不了的女人？可笑，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底气让我触碰不了！在如此僻静的地方落到了我的手里还想走，呵呵，好好享受吧！”
  
        “不要啊！求求你，放我走，我有男朋友啊！”一边被喘着粗气还满脸赤红的门人往小树林里拉，高跟鞋划过散布落叶的泥土，五更镜一边带着哭腔喊。
  
        寿夭啦，你们灵武六陆的人怎么回事啊，你们为什么那么多纯纯正正的妹子不去撩，都想上我一个假妹子，要不要那么变态啊？
  
        “男朋友？呵呵，真刺激！”门人听了越发兴奋，他走到一棵大树边，把五更镜往前一推，“来，双手扶着树干，把右腿抬起来。”刚说完，五更镜的灵镜响了。
  
        “怎么回事？”门人骂骂咧咧。
  
        五更镜拿出一看，是何宇凌，料想是何宇凌发现了目标所在，却联系不上她，所以急了，便说：“是我男朋友。”
  
        “男朋友？”门人忽然眼冒红光，口呼热气，猛扑上去直接把五更镜压在树上，在“哎呦”一声尖叫中，他又说，“接通，让他好好听听！”
  
        五更镜已经忍无可忍，开启魔核，瞬间灌注灵力，扭身一巴掌拍在门人脸上，却听一声清脆的“啪”声，门人咣当倒地，晕了。五更镜拍了拍给门人顶得发痛的左臀，三两步走到门人面前蹲下，甩手便是十八个巴掌。
  
        “来啊！你不是想啪啪啪么！我给你！”五更镜怒骂。
  
        在十八个“啪”声后，她拍了拍发红的手，走了。
  
        走在幽暗的小路上，她接通灵镜，问：“目标到哪里了？”
  
        “你怎么失联那么久？”
  
        “有两个人想强*我，我已经处理好了。”
  
        “……哈？”何宇凌惊了。
  
        “别一惊一乍的，目标呢？他们去露天会场进行开幕典礼了，你快些赶过去。”
  
        “好的。”
  
    
  
    
  
    
82 总裁爆炸之后（上）

  
        露天会场灯火通明，人山人海。
  
        “小姐，先生，喝酒吗？”五更镜端着摆有酒水的盘子，走到林零和她的男伴身边，温婉地笑说。
  
        “不用了。”林零瞥了她一眼，淡然摆手。
  
        “别的饮品也有哦。”
  
        “真的不用。”
  
        “您是林零小姐吧？我是你的粉丝，在心犀上关注了你，很高兴今天可以看到你。”
  
        “哦，是么？”林零又望向了五更镜。
  
        “您认识秦渊吗？他是我的朋友，说是认识你。”
  
        “这样啊……”林零看五更镜的眼神终于郑重了起来。
  
        “所以您今天怎么会到青容别院来啊？还有你旁边这位……”五更镜和林零的男伴对视了一眼，林零的男伴礼貌地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
  
        “因为我是上届秋明山御剑竞速大赛的冠军，所以受邀了啊。至于他……一个智障，别理他。”林零往男伴的方向白了一眼。
  
        “给我杯香槟。”男伴对五更镜笑道。
  
        “好的。”五更镜顺从地为林零的男伴奉上一个装有香槟的高脚杯，说来也奇怪，香槟的名字和法国香槟地区有很大关联，可灵武六陆却也有香槟酒，莫非艾斯卡姆也有一个叫香槟的地方。
  
        “林零小姐和公子，是在交往吗？”男伴抿酒的时候，五更镜忽然问，吓得男伴呛了口酒，敲着胸口咳嗽了起来。
  
        “怎么可能！他哪里配得上我！”林零高傲地往男伴的另一个方向噘着嘴，抬高了头。
  
        “唉唉唉，林零小姐，你又损我。”男伴无奈叹气。
  
        “不知公子怎么称呼？”五更镜问。
  
        “在下郭烨炜，是名剑阁旗下希岚剑楼之主。”
  
        “厉害啊！幸会幸会！”五更镜惊叹。名剑阁她听说过，是煌洲的一个铸剑宗门，天下闻名，定位类似于剑网三里的藏剑山庄。话说回来，男伴的名字叫郭烨炜……五更镜又瞧了他一眼，果然很像那个知名的游戏制作人。
  
        忽然，台下鼓掌喝彩之声四起。
  
        “是苏蓝来了！”林零惊喜地说。
  
        转头望庆典台上，一位极品小鲜肉昂首阔步走上，转身向众人羞涩地笑着挥手，顿时迷倒台下一片女生。
  
        ｛最9新章节0上-M
  
        “天啊！好帅啊！”
  
        “啊啊啊啊！我的爱豆！超可爱！”
  
        “苏蓝我爱你！”
  
        五更镜惊呆了，倒也不是苏蓝长得多帅，而是她居然进入了花痴现场，说好的霸道总裁呢！怎么搞的和流量明星一样！
  
        之后，苏蓝开始了他的演讲，和现世的庆典讲话相似，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只是他说话的风格真的很有明星气质。
  
        他讲话的时候，还有一位身穿黑金长袍的健硕中年男子，面无表情地走上了台，他的相貌很是英武，俨然是个成熟可靠的帅大叔。
  
        “是郭大叔！”郭烨炜笑道。
  
        “郭大叔？”五更镜疑惑地问。郭公子，郭烨炜，郭大叔，难不成他们是传说中的……放火的郭家人？
  
        “他叫郭容，是我的叔叔。”郭烨炜骄傲地说，“他可是灵子境界的强者，人称雨炎子。”
  
        雨炎子……炎……火……放火……五更镜盘算着，眼前的郭家人，怎么听怎么像老乞丐口中的纵火犯一家啊，难道……
  
        “你们郭家，听上去好厉害。”五更镜恭维。
  
        “那是当然，不瞒你说，停枫居都是我们家的下属产业。”郭烨炜无不自豪地说，“还有杉水集团，都是我们的下属，青容竹苑的地也是郭家一手拿下，一手转卖，最终才建立了停枫居。”
  
        “可是，杉水集团和停枫居表面上都和郭家没有太密切的往来吧？”
  
        “都是修行大族正常的手段而已，免得多事。”
  
        “得了吧您呐！一句话翻来覆去地说，生怕别人不知道你家厉害是吧。”林零在旁边淡淡吐槽。
  
        五更镜满脸堆笑地看着两人，心中却已风云涌动。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再柳柳成荫，苦苦调查郭家之事未果，不想一个一心在妹子面前逞英雄的豪门子弟竟轻轻松松地把内情全说了出来。
  
        草包，猪队友，实力坑爹，五更镜不得不服。
  
        只是五更镜开始疑惑了，因为她忽然想到了包括夏漫、林之海、高府率在内的符文学院里的背景深厚的学生们，以他们的权势，应该也会受邀的吧？
  
        正在她思考的时候，苏蓝侧手摊向郭容，对众人笑说：“现在有请雨炎子为我们讲话。”
  
        郭容淡然点头，漫步前去，苏蓝侧退一步，让郭容站在话筒前。
  
        忽然，银光破空，苏蓝，炸了。
  
        真的，炸了。
  
        银光成线划过他的胸口，然后他从胸口开始爆炸，鲜血、烂肉、骨头的残渣还有内脏的碎块，炸成一场烟火，一朵鲜花，腥红涌上天空，四散溅落。
  
        五更镜又一次惊呆了，这次是真的。在她行刺之前，任务目标爆炸了，和中了一发巴雷特一模一样，她看到苏蓝的脑袋和双臂飞出，只有腰以下的部分还完整，两腿一弯，跪地倒下。郭容手一抬，身侧浮现一个橘红法阵，挡住了尸块。
  
        尖叫，疯狂的尖叫，到处都是，一团乱麻！
  
        天空中，又闪过两道银光，从北方的两座大厦顶端飞向第一发银光飞来的方向。
  
        伪娘刺客明白了，眼前的乃是一场狙杀！杀手远距离用类似狙击步枪的魔导器射杀了苏蓝，随后停枫居早先部署在暗处的狙击手还击了杀手。
  
        血雨落尽，郭容凛然举手成爪向天，捏一朵火花，缓缓升起，然后猛地一掌推出，却看火花腾地弹飞出去，霰弹一般扩散，破空飞向远方，转头看，是黑暗里一栋闪烁着霓虹光芒的大厦的顶端。
  
        林零和郭烨炜怔在了原地，宾客们在停枫居门人的指挥下匆匆忙忙地往回挤，找地方躲避，五更镜也给撞得踉跄了好几步。
  
        如今刺杀目标莫名其妙死于狙击，五更镜也不知要怎么办，只好先表演一会儿，随着人流往建筑的方向挤去。
  
        走过一个转交，五更镜忽然脚下踩到了一个坚硬的小物件，穿着高跟鞋的她哪里维持地了平衡，直接往前倒下。
  
        然后她摔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五更镜很崩溃，因为这个夜晚，她是第三次给别人抱住了。
  
    
  
    
  
    
83 总裁爆炸之后（中）

  
        “走路怎么那么不小心？”男人有些无奈地说。
  
        “逃命啊……踩到石子了……高跟鞋……关键是……”扑在男人怀里的五更镜，声音本来娇滴滴的，但在最后，却陡然变得不悦了，“你为什么要回头？”
  
        紧接着，五更镜推了男人一把，站直了身，眼前是一位眉眼好看，西装笔挺的年轻男子，看上去……也很总裁，他微惊地看着五更镜，然后轻笑了一下。
  
        不过五更镜没理他，绕开走了。
  
        “什么情况？”五更镜打开灵镜问何宇凌。
  
        “不知道，真可怕。幸好我们接的是死单。”何宇凌语气有点后怕。
  
        “死单？”
  
        “嗯，只要目标在死单规定的时间内确定死亡，杀手便能拿到钱，也不用信物，一般用在杀手使手段兵不血刃做掉敌人的时候，现在基本上稳了。”
  
        “这种单子不是很容易出现下单不干活，等目标出意外么？”
  
        “嗯，所以要付押金，任务失败会有惩罚。”
  
        “惩罚？”
  
        “嗯，看情节严重，最恶劣的会遭到组织追杀，轻一点的么……男人有男人的惩罚，女人有女人的惩罚，至于你……应该会当女人惩罚。”
  
        “滚！”
  
        因为苏蓝已死，五更镜又打晕了人，为了防止露馅，她提前逃离了青容别院。由于药力足有二十四小时，五更镜也不能回校，只能住在何宇凌租下用来观察青容别院的旅馆房间里。苏蓝遇刺，警察很有可能到处搜查，不想到时候太狼狈，五更镜也不敢换装，只能合衣睡在椅上，还要担心何宇凌会不会忽然兽性大发。
  
        “说真的，秦渊，假如你是女的我娶你。”洗完澡出来的何宇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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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滚啊！叫我五更镜。”五更镜没好气地说。
  
        何宇凌笑笑不说话，拿过一个惊堂木一样的东西，遥控打开了墙边的屏风，屏风和电视机一样放出了画面，里面是一则新闻，杉水集团执行总裁苏蓝遭到狙杀，雨炎子反击烧掉了一栋大厦的顶楼客房，房间里发现了五具尸体，四男一女。
  
        “顶楼客房？四男一女？”五更镜皱起了眉。
  
        “大厦顶楼可是帅哥美女寻欢作乐的好地方，四男一女……大概是在玩一些刺激的游戏。”何宇凌笑道。
  
        “真是腐朽的资本主义社会……等等，现在的意思是雨炎子反击误伤了五个在进行不可描述活动的无辜群众么？”听到烧死的人里也有一个总裁，五更镜惊讶地问。
  
        “一些凡人而已，杀便杀了，中三阶的修者无意误伤的，又能怎么办？除非死者背后有人，雨炎子才可能赔点钱。”
  
        “厉害了，什么封建主义，什么资本主义，在强者眼里都是渣啊，真是不食人间烟火，跳脱规则之外。”五更镜若有所思地说。
  
        “这还算不上什么，要是上三阶强者，即使是灭你一城，你又能说什么？反正他肯定有动手的道理，横竖是别人的错。”何宇凌苦笑。
  
        ……
  
        五更镜直到第二天午后才变回秦渊，他返回别墅后，意外地没发现星漪，很奇怪。
  
        之后三天，秦渊终于联系上了离裳，每天都在比武馆里找场地练习，秦渊也发现刚刚掌握的术法混沌物质有点恐怖，因为腐蚀性太强，无法控制，说实话不适合在比武里用，战场厮杀倒是可以。
  
        名义上说是练习，但实际上却很调情差不多，好一个奸夫淫妇剑，情意绵绵刀，秦渊在比武场上受到了离裳极其疯狂的撩，撩到一心酥麻，连动作都慢了很多，结果惨遭一顿吊打。
  
        秦渊不得不承认，他不是清心寡欲的人，和女生交流得也不多，如今种种，实在招架不住。
  
        “离裳小姐姐！你是不是喜欢我啊！”第三天傍晚，两人离开的时候，秦渊揉了揉离裳的头发。
  
        “别摸我头……”离裳白了他一眼，“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小恶魔，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别开玩笑了好吗？”
  
        “你不喜欢我干嘛一直撩我。”秦渊不信了，离裳可不像是放荡的女子，哪里会毫无缘由做这种事。
  
        “为了赢你啊！”离裳朝秦渊嫣然一笑。
  
        “为了赢我出卖色相？”秦渊皱眉。
  
        “哪里出卖了，只是糊弄一下你而已。”
  
        “你这样子，放在我们山里是要被强推的！”
  
        “你有本事你可以试试啊？哈哈，不成的话，我可以骚，你不能扰。”离裳笑眯眯地跑开了。
  
        望着少女的背影，秦渊陷入了沉思，面容诡异。离裳的意思是，有本事，强推便不犯法么？什么观念啊！然后秦渊转念又想，现代有很多或宠或虐的女频小说里，男主作为潘驴邓小闲的霸道总裁、帅气恶少，强推女主好像也都不犯法，还会得到女主的心。那么一想，秦渊立刻了恍然大悟了。
  
        虽然他一直以来都希望从好的角度看别人，但事实上，很多人确实格局小，趣味低、立场不坚定，对正义更是一知半解，表面上活着，实际上却为外物附庸，形同死尸。
  
        无论哪个世界都一样，庸碌众生的梦，深层挖掘下去只有繁衍的私欲。
  
        可是啊，可是，让秦渊降临到灵武六陆的离裳，可爱美丽的离裳，秦渊又怎么能用这种眼光去看她么？
  
        “喂喂喂，在不在？”秦渊拨通了何宇凌的灵镜。
  
        “在，什么事？”
  
        “春药哪里有卖。”一代衣冠禽兽秦渊说道。
  
        “……哈？”
  
        ……
  
        回到别墅，星漪还是不在，秦渊有点担心，用灵镜在心犀上向她又发了几条消息，然后点了个外卖，可过了很久都没人回。
  
        秦渊慌了，他焦躁地在卧室里来回踱步，忽然窗外一阵闪光，秦渊知道是外卖到了，立刻走过去开窗。
  
        微风间，依然是身披洁净道袍的林零悠闲地侧坐在剑上，一双轮廓美丽的小腿随意地摆动，她照常向秦渊伸出纤细玉润的手腕，把拎着的装有食物的布袋递给他，自在的神情里似有一丝笑，宛如天上嫡仙。
  
        “你的外卖。”林零说。
  
        “好久不见了。”秦渊恍惚地一笑。
  
        “是啊，好久不见。”
  
        “进来坐坐？”
  
        “你想干嘛？孤单寡女共处一室，我很怕怕！”林零故作惊慌。
  
        “没事，出了事你可以叫星漪啊！她肯定不会允许我非礼小姐姐的！”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星漪不在家！”林零仰头笑。
  
    
  
    
  
    
84 总裁爆炸之后（下）

  
        “所以你是怎么知道星漪不在家的？”秦渊忽然皱眉。
  
        “呃……”林零猛地意识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尴尬，“我们在心犀上聊天的时候知道的。”
  
        “所以你的心犀还联系得上她？”
  
        “对……”
  
        “所以你应该知道她在哪里吧？我估计你还给她送过外卖！”
  
        “才没有……”
  
        “骗人！”
  
        “好吧。”林零焉了。
  
        “星漪在哪里？”秦渊冷冷地审问。
  
        “嗯……你那么关心她干嘛？你不是要追我么……”林零弱弱地低下头。
  
        “因为你又不一定追的到，而且星漪是我的室友，她要是孤身一人遇到了一群坏蛋出现了不可描述的情况，我会有戴上绿帽的感觉，所以，你懂得。”
  
        “别瞎想啦，有保护她的人。”林零苦笑摆手。
  
        “……男的？”秦渊目光更冷。
  
        “……对。”察觉到了冷意，林零又焉了。
  
        “一男一女，消失三天。”秦渊感觉他的头上已经顶着一个草原了，“他们在干嘛？”
  
        “他们……”
  
        “别废话了，带我走！”秦渊斩钉截铁地说。想让我原谅？寿夭啦，先砍死几个人再说！说好的单身狗一生一世一起走，我只是撩妹而已，你不能直接开房吧！
  
        “别激动啊！”林零急了，她感觉秦渊是想要行凶。
  
        “别说了，快开车！”
  
        “好……好吧……”
  
        无奈，林零只好双手交缠，并指向天，捏了个剑决，念动咒语，然后身下宝剑也越变越大。秦渊见状，二话不说，翻身跳窗，跃到了林零身边坐下。
  
        宝剑开始不稳地向两人的一侧倾斜。
  
        “唉唉唉！不平衡啊！你坐过去！”林零忙喊。
  
        “好的。”转到另一边坐稳，秦渊说。
  
        随即，秋明山车神向秦渊展示了她的超凡车技。
  
        ……
  
        飞剑在一个偏僻的出租屋的阳台上停下了。
  
        毫不犹豫地跳下地，秦渊伸手便要拉开印花落地窗，却听林零焦急地喊：“听一下！有机关！”
  
        “好吧，你来。”秦渊无奈停手。
  
        林零落地后，再捏剑决，把剑缩小为平常规模，受到身后鞘中，然后，拨通了灵镜。
  
        “喂喂，是我，林零啊，我到你们家了……不是别墅，是出租屋啦，你快开一下门。”林零对灵镜的另一端说。
  
        原来这个机关不能从外面打开么啊，秦渊想。
  
        不一会儿，屋内，细微脚步声响起，由远及近，直到停在落地窗后。秦渊屏住了呼吸。“哗啦”一下，身穿素白睡袍的星漪出现在了秦渊面前，她的头发湿漉漉了，肩膀上挂了一条雪白的浴巾。见到星漪，她眼神一变。
  
        嗯……睡袍……还洗了澡……出租屋……秦渊心态崩了。
  
        “你你你怎么来了？林零你干嘛把他带来？”看到秦渊以后，星漪也很惊讶，不知道是不是捉奸时出轨方的表现。
  
        “唉唉唉我也没办法，他逮到我了。”林零愧疚地低下头。
  
        “所以……星漪，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渊努力保持心平气和的状态，说。
  
        “能发生什么啊，你别多想了。”
  
        “你和一个人男人在一个房子里住了三天，你还刚刚洗完澡穿睡袍带浴巾出来开门。”虽然是个单身狗，但是秦渊头顶绿帽的感觉却越来越浓了。
  
        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
  
        “你想到哪里去了！和男人一间房便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吗，我和你都住了那么久了，也没发生什么啊！”星漪急了。
  
        “我倒宁愿发生了什么，因为现在的我，很难受。”秦渊冷冷地说。
  
        阳台内外，一片寂静。
  
        林零警惕地瞪大了眼睛，看看秦渊又看看星漪，星漪的脸颊微微发红，眼神诧异又似乎带点羞恼，至于秦渊，神态冰冷似雪，好像一位儒门卫道士。
  
        “嗯？你们怎么不说话。”等了很久不见回话，秦渊问。
  
        “突然告白？”林零惊讶地说。
  
        “什么告白，你是不是活在梦里。星漪，到底发生了什么，还请您明示，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我尤其担心等你失踪久了回去了，会变得很奇怪！”
  
        “……我在照顾一个受伤的人，他是我的亲人……”沉默了一会儿，星漪说。
  
        随后，星漪引秦渊到了隔壁的卧房。秦渊看到床上躺着一个半边身体缠着纱布的男子，他的头发很长，散落在枕边，想必应该是扎成东方式的发髻的。他闭着眼，大约是睡着了，秦渊不得不承认他长得很好看，很符合日韩审美，白净秀气，眉宇间还隐隐有股说一不二的杀伐之气，尤其是胸口的深V。
  
        ☆Y
  
        秦渊沉默。虽然没和男人交谈过，但看上去，他是个值得依赖的好人，让星漪和他在一处，应该……没问题？
  
        走进屋没两步，男人突然睁开了眼，被子里的右手举起一把手铳，毫不迟疑地瞄准了秦渊的头，脸色阴冷，杀气逼人。
  
        “别开枪！”星漪连忙侧踏一步，挡在秦渊面前慌张地说，“他是好人！”
  
        秦渊凝重地望着男人，他意识到，这个人来头不小，他的目光在男人身上移动，认真打量。很快，他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地方，男人身上有一处纱布之外，是烧伤的痕迹。
  
        “小漪！你怎么把别人带进来了！”男人也不放下枪，而是紧张又埋怨地对星漪说。
  
        “他找上来了，我也没……”
  
        “他和你什么关系？”男人打断。
  
        “……室友。”星漪犹豫了会儿才艰难地说出口。
  
        “我的天！一个男人！小漪你怎么！哎！他没占你便宜吧？”男人责怪又哀怜地说，看向秦渊的眼神更加凶恶了。
  
        “没……”
  
        “不，我占了，而且占了很多，以后还要占更多。”秦渊冷冷打断，在男人陡然变得愤怒危险的目光中，他泠然发问，“不知应该如何称呼您呢？在青容竹苑的停枫居立派五周年庆典上，隐藏于远方大厦楼顶，狙杀杉水集团执行总裁苏蓝的，刺客先生。”
  
        “哈？刺杀……苏蓝？”林零惊呆了。
  
        男人没有立刻说话，秦渊看得出来，他在犹豫，瞳中杀意一会儿起一会儿伏，始终没做出决定。
  
        林零惊讶地看着屋内。星漪忐忑地低下了头。
  
        “……呵呵，看来你当时在场。”过了很久，男人才说，语气森寒。
  
    
  
    
  
    
85 符文论武第一战（上）

  
        “不错，我确实在场，而且看得很清楚。”秦渊平淡地说。认定了男人的身份后，他开始有意识地观察屋内的布置，很快发现靠墙的柜子下有一把用丝绸覆盖的狙击步枪模样的事物，只是上方有弩机似的两翼。
  
        “能出席停枫居的周年庆典，你是什么来头，看上去不小啊。”男人冷笑了一声。
  
        额……这个……秦渊有点尴尬，他总不能说他是化身五更镜在青容竹苑当侍女，还差点给人摁在树上强了吧？
  
        秦渊故作傲慢地说：“我来头是不小，但和停枫居没有关系，我是潜进去的。”
  
        %7Ju
  
        “呵呵，潜进去？看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确实不是好人，都一样。现在我只想知道，杀手，你是谁，叫什么名字，从哪里来，谁指示你的。”
  
        “你的问题真多。”
  
        “先说名字。”
  
        “星衡。”星漪说。
  
        “唐痕。”同一时间，男人说。
  
        “星衡？唐痕？你还有两个名字？怎么回事？”秦渊奇了。
  
        “他……他是蜀中唐家送到我们星家的质子，在我眼里就和亲哥哥一样，当时他的名字叫星衡。”星漪哀伤地解释。
  
        “后来我回了唐家，重新得到了长老的赐名，是为唐痕。”男人淡淡地回答。
  
        秦渊惊了。唐门？唐家堡？断腿？夜店？深V？情缘是木桩？即时感好强！怪不得玩得一手好炮狙！
  
        “唐家和星家，有何关系？”秦渊问，他对星漪的家族不是很熟悉。
  
        “唐家是蜀中大族，即使是西府天都的护国公邓家，都要看三分唐家眼色。我们星家是白水城土司，昔日唐家想要把势力拓展到苗疆的时候，与众土司都有交战，白水城更是首当其冲。之后战事消弭，为了保证唐家履行合约，星家向唐家索要了质子。”星漪说。
  
        秦渊微微皱眉，如今的他，是不是不小心误入了唐毒现场？
  
        “白水城星家……既然如此，辉耀堡星家是你们的远亲？”他问。
  
        “正是。”星漪微微笑了一下，“只是关系太远，早没往来了。”
  
        “苗疆土司，蜀中宗门……看上去你们关系很不错。”
  
        “是啊。”星漪羞涩地笑笑。
  
        “无血缘的兄妹，青梅竹马啊。”身后，林零悠悠地说。
  
        秦渊忽然压抑，但还是强自镇定地笑道：“嘛，要是我这个天降终究敌不过青梅竹马。秋明山剑神，你可要用下半辈子替你的闺蜜还债哦！”说着，他扭头对林零笑了下来。
  
        “我的天！你是想强抢民女吗！”林零惊了。
  
        “没错！”
  
        “我可是有一打追求者的！”
  
        “全砍掉，包括那个郭烨炜。”
  
        “他才不是我的追求者，他只是一个卖飞剑的老板。等一下，你怎么认识知道他的？”
  
        “我师姐告诉我的。我不管，反正我要砍，他可是找你当女伴了！不过话说回来，星衡，又或者说是唐痕，我有个问题十分好奇。”再看向男人，秦渊问，“你们唐家是一地大族，结果你居然出来当杀手？”
  
        “唐家一直有当杀手的传统。”唐痕云淡风轻地说。
  
        “所以……谁让你杀苏蓝的？”
  
        “……你怎么知道我要杀的是苏蓝？”唐痕的冷笑带了三分嘲讽，“他根本不配我动手。”
  
        “……等等，难道……”秦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的目标是雨炎子郭容！”
  
        “正是。”
  
        “……指示你的……是星宇集团？”
  
        “没错。”
  
        “星宇集团和郭家到底有何仇怨？不过是抢一块地失败了而已。话说回来，似乎有传言说合奚寨是郭家的人烧的。”
  
        “不是传言，是事实。”
  
        “……怎么说？”秦渊疑惑地问。
  
        “你可知雨炎子为何叫雨炎子？”唐痕反问。
  
        “不知。”
  
        “后缀的‘子’字是因为他是灵子，煌洲的传统称号形式。至于雨炎，乃是因为郭容炼化了一种奇火，子雨母炎。”
  
        奇火？难道是……类似异火的事物？秦渊微微惊疑。
  
        “愿闻其详，说实话，我连奇火是什么都不清楚。”
  
        “一种天材地宝，只不过存在方式比较奇怪，不是矿产，不是植物，也不是魔兽的器官，而是以燃烧火焰的形式存在的，正如奇冰、奇雷、奇风之类的秘宝。至于子雨母炎……乃是一株可以孕育出几乎无限多子火的母火，发散如雨，所以得名。子雨母炎的威力其实不是很大，单纯降下火雨虽然厉害，但比起别的奇火也很有限。然而子雨母炎有个特性十分可怕，那便是复制，子雨母炎可以十分方便地复制用术法创造出的怪异之火，使火焰法术事半功倍，当子雨母炎和别的奇火融合后，甚至还能把奇火也复制了。”
  
        唐痕的讲述浅显易懂，即使是秦渊也注意到子雨母炎的可怕之处了。
  
        “我的天，那么厉害的奇火，没人抢吗？”秦渊问。
  
        “郭容虽然是郭家现在的话事人，但郭家还有灵侯级别的强者隐居，更别说背后的靠山了。”
  
        “郭家的靠山是？”
  
        “不周山，煌洲正道第一大派，道门龙首。”唐痕说。
  
        语毕，屋内众人齐刷刷屏住了呼吸。
  
        不周山，传说中的天柱，共工、祝融大战撞断不周山，导致天下灾劫，是现世中国的神话，先前秦渊也听说过煌洲有那么一个叫不周山的门派，但要不是唐痕，他还不知道不周山的地位原来那么高，还真配得上不周山的名字。
  
        至于星漪和林零，她们屏住呼吸，是因为切实感觉到了恐惧的威压。
  
        “……明明知道郭家不好惹，你还要执行刺杀？”秦渊问。
  
        “刺杀总好过正面宣战，星宇集团和郭家的仇恨是必然要了结的，当年因为杉水集团设下阴谋，想要低价骗取合奚寨的土地，导致交易无法进行，星宇集团趁机与合奚寨接洽，商谈好了交易条件。然而没想到苏蓝把情报卖给了郭家，在星宇集团的代表在合奚寨和居民签订合同的时候，郭容忽然出现，在合奚寨降下火雨，烧死了合奚寨所有的人，从原住民到寄居的修士，再到星家的高管。”
  
        毫不停顿，唐痕继续冷冷地说，“我与星家有渊源，所以天罗地网把任务交给了我，没想到，停枫居上空居然临时布下了结界，让我的弩箭在空中撞上结界偏离，紧接着还受到了雨炎子的火雨反击，差点连命都丢了。”
  
    
  
    
  
    
86 符文论武第一战（中）

  
        在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后，秦渊与唐痕达成了共识，秦渊会帮助他们保守秘密，调查郭家动向，在必要时刻还会出手。唐痕早在两人交谈的时候便已经注意到了秦渊修为的不一般，深知不可能杀人灭口，只能赌一把和对方敞开交谈，如今的结果也说不上糟，他也不敢再奢求什么。
  
        符文学院的新生2v2比武大会即将开始，星漪说她也报了名，要是缺席未免太容易让人生疑了，于是在比赛前夕，她还是回了别墅，正好唐痕也恢复了一定的自理能力，相比之下，还是连吃了好几天泡面的秦渊比较忧伤。
  
        终于，比武大会开始的日子，到了。
  
        符文学院的正中心，是神似现世罗马斗兽场的大竞技场，四方皆有巨大的符文石板飘浮于红蓝绿橙四色光辉弥漫的空中，上有闪耀的晶体符文，雄伟华丽。
  
        首发
  
        竞技场的的观众席内几乎座无虚席，里面不仅有同学、学校领导、教师、学长学姐，还有校外势力派来的参观人员。秦渊一向心思细腻喜欢分析世情，对玄幻世界开放高校的新生比试的性质，他也有过思考，在和何宇凌交谈和查阅相关资料后，他更加坚定了心中的判断。
  
        新生比试对任何学院都是非常重要的。在修为高于一切，武力决定一切的灵武六陆，新生比试不同于体育比赛与科目考试，它关联的是整个社会的命运，毕竟，左右灵武六陆的正是强者们的抉择。
  
        事实上，如何及时发现一位可能修炼大成的年轻修者并结下良缘一直是历史性难题，谁也不想稀里糊涂得罪未来的强者，导致个人与集体的命运衰落。对世人而言，长久以来的经验是，少年少女在修行上的前景基本上可以在新生比试里看出一二，虽然之后会有反复，之前也会有差异，但绝大多数的基调都定下了，至于意料之外的变故，谁也没办法。
  
        学院之外的宗派、国家、企业和门阀，互相之间都有渗透，何况对学院呢？且不说明目张胆地在校内进行提前招聘的企业人事部门人员、合约资助的猎头组织成员、为王侯之家牵线搭桥的职业说客，还有广结善缘的宗派云游门人，连学生内部都不干净。
  
        一些出身一般的学生为了前途和家庭考虑，主动接近天赋强大的人，还只是往小里说的情况，大的家族更可怕，在收买年轻修者的技术上，都达到了专业化，水平化，连中国古代的榜下捉婿都自愧不如。有家族血脉的嫡传子女是要与别的家族联姻的，肯定不会冒风险，但门下庶出子女是可以出去执行勾引的，不仅如此，他们还会购买一些苗头不错，预计是美人胚子的男女孩童，收养入门，从小教导接纳人心之术，为家族扩展人脉。
  
        不过尴尬的是，这个传统只在历次大陆遭劫后才兴盛，原因很简单，在承平日久的世道，修界年轻翘楚大半出自豪门，连寒门都未必有出头的机会，更何况连门第都没有的人呢？
  
        如今的灵武六陆，煌洲刚刚经历蛮族入侵的战乱没几十年，这个传统还有点生存空间，但也快消亡了，对秦渊他们一届学子而言，本次比试应该是最后一次享受大族倒贴的机会了。
  
        说实话，秦渊有点犹豫，他不是穷奢极欲的人，也不是无欲无求的人，从以前的小透明，突然一跃成为社交圈的中心，人人巴结的对象，想想还是很带感的，但是……如果追求这个，未免太狭隘了。
  
        “秦渊！秦渊你在干嘛！快点上场！”竞技场中央的擂台一侧，身穿艳丽紫袍的少女法师朝不远处台下呆站发愣的秦渊喊。
  
        “哦哦！来了！”秦渊忙应，催动闪刀跃上擂台，秦渊顿感进入了万众瞩目的境地，不禁有点头皮发麻，汗毛倒数，鸡皮疙瘩都起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努力摆出一个云淡风轻的微笑。
  
        却听天空中传来一声洪亮的解说：“诸位注意，现在上场的正乃本月新生里的两大风云人物之一，剑下分说，秦渊！他在符文论武的第一战里，会在擂台上会有何出色表现呢？请拭目以待！”
  
        秦渊突然感觉好尴尬，尤其是在见到他的对手后。
  
        “秦秦秦秦秦渊？”诏月森林六人组之中的龙小仁惊讶地瞪着秦渊，然后又看了看离裳，“离裳！你不厚道啊！居然把秦渊聊走了！”龙小仁的身后，一位抓着法杖的牧师模样的白人少女也紧张地看着秦渊。
  
        “因为我比你多张嘴啊，略略略！”离裳笑嘻嘻地对龙小仁摇着头做鬼脸。
  
        秦渊皱起了眉头，心想，离裳小姐姐，我和你组队和多一张嘴有什么关系？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我的天啊！你们都……好开放！好大胆！”龙小仁震惊地指着离裳，手指颤抖。
  
        “离裳小姐，你别黑我啊，辱我清白啊……”秦渊幽幽地说。
  
        离裳“哼”了声，说：“我都没怕，你倒怕了。”
  
        “啊啊啊啊！虽然很难赢，但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龙小仁崩溃地抓着头。
  
        又闻天空中一声解说：“好！比赛双方都已经准备地差不多了。新生比试的第三场，交战双方是秦渊、离裳小组和龙小仁、英度安小组！降下屏障，准备开始！”
  
        话音落，圆形擂台上空忽现法阵，降下一道幽蓝屏障，笼罩着整个擂台，隔绝内外。又闻天空中的声音说道：“各就各位！”
  
        闻言，离裳左手持法杖顿在地上，右手轻举空中舞动，开始施展术法，秦渊亦左手握鞘，右手抓柄，进入了战斗架势。
  
        虽然有点虐菜，但还是……按照计划，速战速决吧，毕竟……离裳想赢！
  
        “开始！”天空中的声音喊。
  
        走你！闪刀接雷刀！
  
        人随刀势化为闪过晃过全身上下冒紫光的龙小仁，秦渊转瞬间已停在了名为英度安的牧师妹子之前，在她震惊的眼神中，一发雷刀砍向了她的法杖，把她连杖带人震飞几米，撞在了屏障上。
  
    
  
    
  
    
87 符文论武第一战（下）

  
        “天啊！真是难以相信！战斗才刚刚开始，红方的剑下分说居然直接秒杀了蓝方的英度安同学，实在是太强悍了！”
  
        娇俏的牧师妹子英度安难以置信地盯着秦渊，贴在蓝光护罩上的身姿忽然往外一陷，随即包括着一团蓝光飘出了战场。
  
        英度安，退场！是时候处理小龙人了！
  
        收刀入鞘，秦渊霸气回头，只待一刀再秒龙小仁。
  
        然后他愣住了。
  
        “天哪！真是难以相信！龙小仁同学居然在比赛中使出了相当完整的龙化，而且速度还那么快！不愧是拥有A级血统的龙家人。”天空中，解说之音更加激动了。
  
        秦渊的前方，是一只龙，还不是东方龙，是西方龙，龙的浑身鳞片都是通红的，呈现出火焰与水晶的光泽，它的肢体很粗壮，像柱子似的支撑着它庞大的身躯，庞大身躯的上半部分，此刻正桀骜威严地扭向后方，居高临下地瞪着秦渊，双翅缓慢又有力地呼扇了两下，看它愤怒的脸，简直是在说：竟敢打我女人？看我不把你碎尸万段！
  
        擂台中央，域外天魔与西方巨龙肃穆对视，剑拔弩张。
  
        龙小仁……龙小仁……我说怎么大家要喊你小龙人，你居然还真的能变成龙？
  
        “吃我冰锥啦！”正在这个时候，巨龙的身后传来了一声调皮又欢快的喊声。
  
        然后秦渊看到一枚大冰锥“嗖”一下飞向巨龙的后脑勺，可是还没碰到，大冰锥便凭空炸裂了。
  
        背刺失败的离裳立刻没了声音。
  
        好强的威压！秦渊心下惊叹，他聚精会神地感知着四周的灵力流动，竟发现巨龙身上笼罩着一团非常强劲的灵能护盾，怪不得离裳的冰锥会凌空碎裂，用先前几次打脸的经验看，形成这样的护盾至少要有灵者七段才行啊！
  
        既然对方有护盾，接下来，应该如何行动？雷刀剑气诀？会不会太不给面子了？
  
        秦渊尚在思考，巨龙却已行动，他斜抓从翼后捏过一只石头人举在高处，然后甩手朝秦渊丢去。
  
        啊？石头人？哪里来的石头人？秦渊一边条件反射般施展闪刀躲到一旁，避开巨龙的投掷，一边疑惑地思索着，很快，当初在比武场馆里和离裳对练时，离裳使用召唤术的剪影从他脑海中一闪而过。
  
        妈卖批！
  
        事已至此，秦渊也没法再想什么骚操作了，他只能再展令人惊叹的灵气汇流之术，继续魔力，只待斩出雷刀剑气诀。巨龙也不闲，左爪一个右爪一个先后又扔过来一只火元素，一只水元素，秦渊都侧跳避开，心下暗叹，离裳难道是敌方第三人吗？输出在哪里？怎么尽给敌人增加弹药？
  
        躁动的灵流让龙小仁也不安了起来，巨龙转过身，大跨步地走向秦渊，太近的距离无法有效用处雷刀剑气诀，秦渊见状，也不迟疑，拔刀便砍。
  
        以龙小仁的修为，现在凝聚的魔力，够他喝一壶了！
  
        却见巨龙在秦渊拔刀的同一时刻，也仰头朝前猛挥，张口便吼。
  
        “弗丝洛达！”巨龙咆哮一瞬，血盆大口内顺势喷吐出滚滚威力惊人的龙息，与秦渊的雷刀剑气诀撞在了一处，顿时爆炸，荡出层层气浪，擂台上迷蒙一片。
  
        纳尼？不卸之力？在地动山摇之中，秦渊听到天上的解说人又说话了：“哎呀！居然只是一次对波，红方的离裳便退场了！真是可怕，飞龙骑脸怎么输！”
  
        听到他的话，秦渊心下一松，觉得这场战斗赢定了。
  
        因为龙小仁喝了口毒奶。
  
        震荡过后，秦渊巍然不动，巨龙却摇晃着后退了两步，俨然是实力受压一头，秦渊不慌不忙收剑入鞘，再蓄灵力，混乱魔裔之身让他可以高速吞吐灵力，快进快出，对方却只能渐渐灵力流失，再无战斗能力。毫无疑问，秦渊，占尽先机！
  
        又是一发雷刀剑气诀打出时，巨龙没有再吼出“弗丝洛达”，正在秦渊以为龙小仁认输的时候，巨龙周围护盾居然现出真形，化作一个镌刻有奇怪文字的光环相对旋转的球体，雷刀剑气诀撞上一刻，巨龙先是如受重击，后退一步，再之后，雷刀剑气诀之余劲竟然全部异化为浓郁灵气，汇入巨龙体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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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龙血武经?逆反魔灵！天啊！他居然使出了如此高深的龙族武学，实在是太让人惊叹了！”解说疯狂地叫喊。
  
        秦渊震惊了。龙血武经?逆反魔灵，把敌人的攻击化解还原成灵力？这个招式也太强了吧？单用这样一个技能，龙小仁可以和他一个域外天魔打一年！等等……不对……脑海中划过巨龙刚才如受重击后退一步的画面，秦渊忽然醒悟：逆反魔灵虽然可以把攻击化解还原为灵力，但是要在攻击接触到护盾后过一段时间才行，攻击命中之际瞬间的威力，对方是不得不承受的！
  
        那么……秦渊完全可以把雷刀剑气诀积蓄到一个对方绝对抵挡不了的地步，然后痛快地瞬间击败龙小仁。
  
        可是……这样未免太过张扬了，但要是不用压倒性的力量摧枯拉朽地击败敌人，秦渊便需要想办法腐蚀到龙小仁的护盾了……再等一下，腐蚀？秦渊又想到了什么。
  
        对啊，我还有……这一招没有用过！
  
        隐去护盾，巨龙再度昂首阔步，走向秦渊。
  
        长空龙啸，仰首竟见另外一只体型更加巨大的红龙，嘶吼着落到了竞技场的一侧高墙上，它的爪子握着穹顶边缘，整个身体趴在上面，饶有兴致地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俯视场内战局。
  
        激活刀穗魔核，秦渊踏前一步，凌空斩下一刀，低喝一声：“混沌刀刃！”
  
        顿见一线泛着白光的黑泥状物体凭空出现，顺着刀势飞向巨龙，在逼近一刻，巨龙护盾再度显形，黑泥落到的一线向四周扩散着静电似的爆闪，黑泥所在之处，护盾竟裂开了一条缝隙，巨龙顿现惊色。
  
        冷笑一声，秦渊挺刀直刺，瞬间以无形黑涌的二阶魔核内的魔力，刺出灵师级别的剑气诀！这样一道强横剑气，径直飞向护盾裂缝处，穿透护盾，撞在了巨龙厚重的胸膛上，撞得了竟然倒飞了出去，魁梧的身躯落向擂台边缘。
  
        全场，寂静一瞬。随后，是如潮喝彩。
  
        收刀归鞘，秦渊面无表情，利落地走到擂台边，一跃而下。
  
        小龙人，败！
  
    
  
    
  
    
88 秘籍交易哪家强？（上）

  
        “厉害了我的渊！”看到秦渊走向擂台，已经在红方安全区等了一会儿的离裳激动地快步迎了上来，笑得很开心，“这次我是躺着赢的啊！”
  
        “你要是愿意再多躺躺，我不介意把你送上巅峰哦！”秦渊微笑。
  
        “哎呦我去，你在说什么，怎么那么污！”离裳故作娇羞。
  
        “还说我呢，刚才在上面你是怎么黑我的，听我耍流氓连脸都不带红的，彼此彼此啦！”秦渊给她逗得笑出了声。
  
        “嘛嘛嘛，反正今天是个好开头，值得庆祝！”离裳眯眼笑。
  
        “要不一起吃一顿？”秦渊心下一动，觉得是个发起约会的好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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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不要，我已经和舍友约好了~你自己去吧~哈哈哈！”
  
        “……那么带上我啊！”
  
        “我们女生的聚会，你干嘛非要凑进来啊！臭不要脸！”
  
        “说不定你舍友想认识我，截你的胡呢！”
  
        “呸！真自恋！我的姐妹们都那么优秀，怎么能给你这个癞蛤蟆吃了！”
  
        “哼，你还别不信，心犀里有好多小姐姐和我搭讪呢！”秦渊说着拿起了灵镜，笑问“你怎么知道里面没你的舍友？”
  
        “反正没门！我走了啊！”离裳根本不给秦渊炫耀的机会，她嬉笑着大踏步转进开溜，头也不回地往后摆手告别，往竞技场外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秦渊突然有点落寞。
  
        拿着混乱魔裔的外挂在灵武六陆逍遥，明明风头已经出了够多了，离裳却连陪身为队友的他吃一顿都不肯，他的境遇，到底是更好，还是更差了呢？离裳找她的舍友去了，秦渊却不能找她的舍友，星漪的比赛在秦渊之前一会儿，现在应该已经赶回出租屋照顾唐痕去了。
  
        所以，胜利的喜悦，又有谁……可以分享呢？
  
        “秦渊同志！”侧里忽然传来一声兴奋的叫喊，秦渊转头看去，竟望见了弦晴信和何宇凌。
  
        “今日大胜，恭喜啊。”何宇凌朝秦渊拱手。
  
        “谢谢，你们呢？”秦渊问。
  
        “我赢了。”何宇凌笑道，“同喜。”
  
        “我压根没参加。”弦晴信说。
  
        “啊？为什么啊？”秦渊疑惑。
  
        “嘛，这个比赛，也不是所有的人都非要参加的啊，我不太喜欢和别人针锋相对，所以干脆不参加了。”弦晴信笑了笑。
  
        “当初和高府率一行对决，你出手果断狠辣，言辞里血气与戾气也都不少，怎么一场比赛你倒不愿意参加了呢？”秦渊更奇怪了，“要是你上场，至少赢几把是可以的啊，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
  
        “哈哈，没什么，一点个人想法而已，不用纠结。我此次前来是有正事的，我的朋友里，你、何宇凌还有夏公子，都赢了第一场比赛，正是三喜临门的好日子。夏公子决定在宅邸内召开小型规模的宴会，她的姐姐应该也在，所以我想请你一起去。”弦晴信笑道。
  
        “……夏漫？”秦渊突然来了兴趣，“好啊好啊，只是……我不认识夏公子，不请自来有点不太好吧？”
  
        “夏公子可是高门显贵，扩展人脉一直是很重视的，你前程远大，他可是让我帮他牵线搭桥的。”
  
        “是么……好，我同意了！话说回来，我是不要换套正装再去？”
  
        “不用，小宴会而已，随意啦。”弦晴信笑。
  
        ……
  
        在弦晴信的带领下，三人抵达了著名的符文学院府邸区，法兰山庄。法兰山庄在符文学院南方的高地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整个学院和美丽的海滩。三人在山庄外还受到了两位灵师级别守卫的严格盘查才得以同行，很快，三人到了夏府。
  
        因为弦晴信和夏公子相识，三人很快进入了洋馆风格的夏府，一直走到客厅，秦渊看到沙发上坐着一位气质高贵的年轻男子。
  
        “夏公子，我带着朋友们来了。”弦晴信笑着上前，“何宇凌，还有秦渊。”
  
        “秦渊？”听到这个名字，夏公子立刻转过了头，观察起弦晴信身后的两人。同时，秦渊愣了一下。
  
        因为这个夏公子，他是见过的！之前他化身五更镜潜入青容竹苑，刺杀目标却死于狙击导致宾客疯狂撤退，她顺着人流逃跑的时候高跟鞋踩到石子摔倒了，正是扑在了夏公子的怀里！
  
        “黑刀红伞……你便是秦渊？”夏公子问。
  
        “正是在下，见过夏公子。”秦渊很有礼貌地回话。
  
        “幸会幸会。”夏公子微笑，然后转看向弦晴信，说，“弦晴信，你过来一下。”
  
        “嗯哼？”弦晴信走到沙发后。
  
        “之前我和你说过的，虽然青容竹苑的庆典一团糟，但也不是没有收获，见到了一位风采十分独特的女子，折腾了那么久，居然还真有客人用照片拍下了她。”夏公子向弦晴信扬了扬平板电脑大小的灵镜。
  
        听到他的话，秦渊慌了。跟在弦晴信身后走近，秦渊“绝望”地看到，灵镜里的照片，赫然五更镜快步撤退的背影！
  
        “嗯……身材真好，皮肤也不错啊，有正脸吗？”何宇凌笑问，然后诡异地扭头看了眼秦渊。
  
        “有。”夏公子的指尖在灵镜上划了一下，照片立刻切换刀五更镜在树下敲着灵镜的画面。
  
        “果然好看，我见犹怜。”何宇凌又笑。
  
        “嗯……皮囊好看，但这样的姿色在学院里也不是没有，会让夏公子念念不忘，肯定有别的原因。”弦晴信说。
  
        “是啊，百媚千娇，温柔似水，但却……有种无法驯服的气质。我请青容竹苑的幕僚吃饭，询问这个人的来历的时候，居然只得到了一个叫做‘五更镜’的怪异名字，其他信息，一概不可考，在凶案发生后，她立刻消失了。更有趣的是，内部调查显示，有一位停枫居弟子试图非礼她，结果给一击打晕了。”
  
        “修为不凡啊。”弦晴信暗叹，“说不定是刺客？”
  
        “刺客应该不是，但可能是情报贩子，毕竟苏蓝死于狙击，五更镜却以侍女的身份示人，打扮还特别引人注目。”
  
        静静地站在一边听众人谈论，秦渊的内心是崩溃的。
  
    
  
    
  
    
89 秘籍交易哪家强？（中）

  
        正在秦渊于风中凌乱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清亮的鞋跟敲地板的声音，秦渊立刻警觉，却听一个熟悉的女声和善地笑说：“哎嗨？有客人啊？”
  
        紧接着，女子已经移步秦渊身侧，伸长天鹅般的脖颈，倾身探头，看夏公子灵镜上的照片，竟笑了出声：“哎呦老弟，什么时候你也开始对女人感兴趣了？”
  
        站在女子身侧的秦渊转头看去，女子不是夏漫又是何人，只是她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站在她身边的客人，是与她有一面之缘的秦渊。
  
        “我一直很感兴趣，只是最近有特别感兴趣的。”夏公子头也不回地说，“对了，秦渊来了。”
  
        “哦？在哪里？”夏漫忽然变得警惕了，她先看了看餐厅，又看了看楼梯，但始终没有看向她的身边。
  
        “在你边上。”
  
        闻言，夏漫终于看向了秦渊，两双眼睛近距离对视，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啊啊啊啊？原来在这吗？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忽视你的！”夏漫连忙高速地摆动两手，歉笑着对秦渊说。
  
        “唔，没关系。”
  
        对啊，怎么可能有关系，夏学姐你那么可爱，我怎么忍心责怪你！
  
        “星云动学长呢？”夏公子忽然问。秦渊闻言双耳顿竖，眯眼倾听，他有预感，轻敌要浮出水面了。
  
        “他啊？今天有点事，所以不来了。”夏漫说。
  
        “正好。”夏公子淡淡地说。秦渊不禁心里一动，夏公子莫非知道自己对他姐姐的想法？
  
        不久后，餐点到了。众人落座之后，再无声音，也不知是不是夏家家教比较严格。因为换衣服晚了一步的夏漫原本要在夏公子身边坐下，不想夏公子却向秦渊右手边的位置指了一下，说：“姐姐，你去陪陪客人吧。”
  
        “哈啊？你认真的吗？”夏漫奇怪地看向夏公子，还不停打着眼色。
  
        “认真的。”
  
        “嘛，毕竟是您的姐姐，她想坐哪里，便让她坐吧。”秦渊见夏漫明显不乐意，心里虽然失落，但也不想忤逆她的心意。
  
        “但是夏家有夏家的家教。”夏公子的语气冷淡地好像夏漫不是他的姐姐而是他的仆人，“夏家的子女可不能因为任性给家族召来祸患，所以，我和她的自由都是很有限的。”
  
        无奈，夏漫只好移步秦渊右手边的位子坐下。
  
        秦渊纳罕，也向何宇凌使了个眼色，不久，何宇凌已在心犀内向他打了一段话：“高府率的事情夏公子已经知道了，说你的实力只有灵者，谁都不信，包括我和晴信，你在高家眼里是有分量的。”
  
        低头从灵镜上读完何宇凌的解释，秦渊也算明白了事情原委，但却又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是不是只要是个看上去比夏家厉害的强者坐在席上，夏公子便会把夏漫推出去陪酒呢？
  
        正思索，弦晴信又发来了一条消息：“名门女子假如在修行上无所作为，遇上压过家族的强者，也别想有多少尊严。今日的福祉你受了，至少可以有心为她留点温暖的回忆，以后夏家碰上别的性情恶劣的强者，她才叫生不如死。”
  
        秦渊轻叹了一声。
  
        究竟是从何时开始，他的存在都能扭曲别人的命运了呢？曾经的他也曾希望拥有强大的力量，但不是为了让一些人屈膝，让一些人受苦，而是为了结束整个人类世界积累的错误，他要改变的，是天下人的命运。
  
        如今的他，混乱魔裔，对灵武六陆而言，应该也是可以改变天下运途的存在了，可现在的他，仅仅存在，便是对他人心意的扭曲。
  
        “学姐……”秦渊忽然说。
  
        “嗯？”神色有些低沉的夏漫微微侧过脸。
  
        “喝酒，我先干为敬，你……可顺心意。”
  
        “……好。”
  
        碰杯之后，二人各自将酒一饮而尽。
  
        随后，夏公子说道：“今日小宴一场，大家无须多礼，可以边吃边聊。”
  
        闻言，弦晴信也不客气，立刻和众人攀谈起修行的事来，秦渊一边往嘴里夹菜，一边旁听，却忽然灵机一动，问：“说到术法，诸位可知术法典籍在哪里取得比较好？”
  
        “盗墓。”何宇凌如是说。
  
        “在下暂时走不开身。”秦渊白了他一眼。
  
        “拍卖场。”夏公子说。
  
        “嗯……感觉很高端啊，不知道有没有专门卖秘籍的店铺，类似书店之类的？”
  
        “有是有。但寻常功法，秦公子也有兴趣么？不可能吧？”夏漫笑道。秦渊侧过头看了看她的笑靥，依然明媚美丽，但脸上还是有一丝淡淡的愁绪，不禁有点心疼。
  
        “怎么不可能，寻常术法也很好啊，能把寻常术法用出独特的效果，才能展现我的能耐么。”秦渊笑说。不过主要原因其实还是秦渊比较穷，不敢到拍卖场和有钱势力对着干。
  
        “要是寻常术法，我们家都备有不少，不妨改日让夏漫姐姐帮你送去？”夏公子说。
  
        “怎么好意思承您那么重的人情！”秦渊受宠若惊地说。
  
        “一点举手之劳而已。”
  
        “嘛，我觉得还是先去拍卖场见见世面比较好。”弦晴信说，“只是高端拍卖场多半都要准入资格，只怕秦公子短时间内不会得到接纳。”
  
        “这个也不是问题，我的准入证，可以借他一样。”夏公子又说。
  
        “嗯……可是秦公子长在深山，不是很熟悉拍卖行的规矩，没有引导的话很麻烦，最好还要有个照应的。”
  
        “让夏漫陪他去呗。”
  
        秦渊一惊一乍地看着弦晴信和夏公子自说自话地为他和夏漫牵线搭桥，话说完，弦晴信还不动声色地向秦渊挑了一下眉毛。不得不承认，弦晴信和夏公子的心机和手段，真的很恐怖啊……
  
        “姐姐，你觉得呢？”夏公子问夏漫。
  
        “你都决定了，我还有什么好说的？”夏漫哀怨地向夏公子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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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事情就定下了吧。”
  
        饭后，弦晴信、何宇凌、秦渊三人离开法兰山庄时，弦晴信告诉秦渊，夏漫的蓝颜知己星云动与夏公子关系不是很好，所以夏公子对两人的关系一直颇有微词，秦渊的出现，对夏公子而言，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敲打两人的借口。
  
        “可我真的挺喜欢夏漫的。”秦渊叹息。
  
        “我知道。”弦晴信说。
  
        “话说回来，星云动和星宇集团有没有关系？”
  
        “有，他是星宇的继承人。”
  
    
  
    
  
    
90 秘籍交易哪家强（下）

  
        金碧辉煌的“林启迷拍卖所”大厅内，名流汇聚，他们踏着或稳健或悠闲的步伐走入厅中，互相谈笑问好，走向场馆大门，每一个男子都成熟大气，每一个女子都雍容华贵，无疑都是社会的宠儿，上流阶级的表率。
  
        但在人群中，有一对宾客的画风却有些不同，左边是一位年轻靓丽的女子，身穿一袭粉红色的艾斯卡姆风格的连衣长裙，更衬托出清丽窈窕的身段，端的是亭亭玉立，落落大方，绯靥含笑，温婉明媚，亲热地挽着身侧的男方；男方是一位清秀肃穆的少年，他披一身大黑风衣，腰系倭刀红伞，俨然是移居希岚的瀛洲浪人模样，杀意环绕。
  
        “我是不是应该换身正装再进来？”别看表面上装得很帅，其实秦渊心里还是很忐忑的，他忍不住对身边的夏漫学姐说道。
  
        “没事的，一心修炼的苦行武士的穿衣风格都和你差不对，才不避讳直接进拍卖行呢。”夏漫微笑着凑到秦渊耳边细语。
  
        夏漫细语如丝，唇间暖息扑上秦渊侧脸，一时间刺激得秦渊半边脸变得通红，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先前一路上和夏漫手挽手，感受着身侧温暖胴体的依靠和女子的芬芳，秦渊已意乱神迷，现在更是恍恍惚惚。
  
        学姐你好棒！可是……可是你不是半个人妻么？别这样，太刺激了……受不到啊……
  
        拍卖所的男侍看到熟悉的人，笑着迎了上来，说：“夏小姐，好久不见啊！”可走到跟前，他又脸色微变，“夏小姐，你……唉唉唉？夏小姐你怎么换伴了啊？”
  
        “嘛，家族里给我交代了点任务，还请您帮我保密哦！”夏漫和善又灿烂地笑着，对男侍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嗯，可以可以，没问题，保守客户的秘密是拍卖从业人员的基本操守。只是……不知公子尊姓大名啊？”男侍好奇又带点不信地问，“星少爷都那么优秀了，能让夏小姐亲自陪同的客人，到底是何来头呢？”
  
        “吾乃诏月森林无名峰暗裔剑魔亚索之徒，秦渊。”秦渊郑重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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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呀呀！原来是暗裔剑魔亚索前辈！久仰大名啊！哎，你看我！也没有早做准备！”男侍忽然惊讶地瞪着秦渊，然后恍然大悟地一拍脑袋，激动地双手颤抖。
  
        秦渊有点懵。
  
        暗裔剑魔亚索是他neta英雄联盟编出来唬人的呀，怎么看男侍的表现好像真有这个人？然后秦渊转念又想，男侍的职业应该会要求他时不时恭维客人，所以很有可能男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样定了性，秦渊也不再疑惑，而是微笑：“哎呀呀，终于有一个知道我师父的人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话不多说，拍卖会快要开场了，两位请随我来吧。还是老位置吗，夏小姐？”男侍殷勤地侧手为两人指路。
  
        “好。”夏漫轻声应。
  
        不久后，两人已走入不像拍卖会却像议会的宽阔却黑暗的会场，在男侍的带领下，两人到了一处带隔板和纱帘的小包厢里。坐下后，夏漫向男侍要了两杯茶，然后让他出去了。
  
        “原来这就是希岚的拍卖场啊……”望着下方白光明亮，很像大型表演舞台的展示区，秦渊喃喃地说，“真气派，那么多人都是来拍卖的么？”
  
        “也有旁观的。我昨天看了拍卖场的公告，术法的话，这次一共有四个要拍卖，排位分别是三、七、八、十一，越往后越厉害。你想要哪个？先说好了，压轴的，我们夏家可负担不起。”夏漫往秦渊的肩上靠近了些，说。
  
        “嘛，我没兴趣和希岚的大家族结梁子，压轴的肯定是不会抢的，但是，我买东西为何要你们夏家负担？”秦渊奇了。
  
        “我弟弟说是一点小礼物。哈哈，他这个人就这样，对交好的人很慷慨。”夏漫笑了笑。
  
        秦渊心想，我又承了漂亮学姐的陪伴，又承了夏公子的馈赠，那么大的恩情，以后要怎么还？还是自己出钱吧。
  
        随即，秦渊也笑道：“不用了，虽然我不宽裕，但买个功法应该还是不在……话下的。”说到最后，秦渊的声音变得很低。
  
        因为他看到一位身穿鲜红旗袍身材诱人的女子走到展示台上，向众人介绍拍卖品了。更可怕的是，她介绍的第一个产品，居然是……房地产！
  
        难道即使最便宜的术法也比房地产贵？秦渊很惊讶。
  
        “那个，我想问问……这个女人的穿着怎么回事？”秦渊问。
  
        “你不知道吗？自从战天记横空出世，拍卖行的女人都那么穿。嘛，其实旗袍什么的，我穿起来效果可比她要好多了。”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夏漫往秦渊肩上靠得更近了些，虽然语气里毫无魅惑之意，但说出来的话依然威力不减。
  
        学姐……你别勾引我好吗？
  
        “所以你特地告诉我你穿旗袍很好看，以后又会不会让我观赏呢？”
  
        “可以啊，有机会吧。”
  
        “还有一个问题……术法比房地产还贵吗？”
  
        “当然了。”夏漫学姐漫不经心地说。
  
        秦渊的呼吸停滞了。
  
        “不过也有便宜的。”
  
        秦渊松了口气。
  
        “在书铺里。”
  
        秦渊的呼吸又停滞了。
  
        “偶尔拍卖行里的术法也买不出价钱。”
  
        秦渊又一次松了口气。
  
        房地产以一万三千金币的价格卖完后，上场的第二件产品是一组加速修炼的灵药，卖出了两千金币，秦渊越看越压抑，越看越绝望，以他现在的资金，在拍卖行连一根毛都买不起啊！
  
        “我们的第三件拍卖品，是一份术法。”女主持人的声音很好听，“术法的名字为《九重潮评本》，是不久前探险队在棠澳之北的棠澳山脉考察时，挖掘古墓得到了。”
  
        场上一片嘘声。
  
        “嗯嗯？什么情况？”秦渊问。
  
        “九重潮啊，虽然说不上烂大街，效果也特别，但实在不是厉害的术法，听学姐的，别买。”夏漫也很不屑的样子。
  
        “九重潮是一种掌法，顾名思义，在攻击的时候可以叠加多层延迟发作的余劲，听上去厉害，但威力实在太小，而且想要修炼到九层余劲，十分艰难。比起战斗，九重潮倒是用在烹饪和……和房事上比较多。”夏漫脸变得有点红，大约是靠得比较近的缘故，秦渊还能察觉到她脸颊变热了不少，香气也更加鲜活，实在是忍不住想要上去亲一口。
  
        但比起这个，明明九重潮才是最有趣的！
  
    
  
    
  
    
91 擂台修罗场（上）

  
        掌法？很好，秦渊现在正缺肉搏的术法！
  
        九层？余劲？听上去很有格调的样子，感兴趣！
  
        烹饪？揉面团么？
  
        至于房事……
  
        秦渊皱眉，如果他猜得没错的话，这种熟悉的感觉是……加藤鹰之手！
  
        买！赶紧买！必须买！不买还是人吗？买买买！
  
        “我要了！”秦渊激动地低语，伸手探向夏漫手上的牌子。“唉唉唉！你别急啊！”夏漫连忙把牌子收到侧后，靠在沙发上躲闪着秦渊的探索，“九重潮是阵阶下级的术法！你需要吗？”
  
        “需要啊！”秦渊如是说。
  
        开玩笑，对我们混乱魔裔而言，术法等级低算什么，我们可是连普通攻击都能打爆星球的存在，即使九重潮可塑性没那么高，也是可以玩玩的么！而且阵阶下级也不低了，力道威猛的冲阵折关也只有阵阶下级啊！
  
        这个时候，女主持人又微笑补充：“本次拍卖的九重潮秘籍，乃百年前的灵侯强者改进的，未传于世，可是独一无二的，有感兴趣的，还请踊跃出价啊！本次拍卖，起价一百金币，每次加价至少十金。”
  
        一百万？那么便宜？买买买！不买还是人吗？
  
        “快举！快举！”秦渊压低声音对夏漫喊。
  
        “你确定？”夏漫奇怪地看着秦渊。
  
        “我确定！”秦渊说得笃定。
  
        “好吧。”无奈地答应后，夏漫举起了牌子。
  
        “好的，213号，一百一次！”女主持人笑喊，“还有出价更高的么？”
  
        话音刚落，右侧小包厢内传来了一声有点熟悉的少年声音，举起了一面牌子：“一百二十金币。”
  
        秦渊好奇地侧首过去，发现对方也看过来，当看清对方的脸后，秦渊立刻吓到了、对方，居然是箫池！
  
        “两百金币。”夏漫淡淡地说。
  
        “哦！两百金币！213号是对《九重潮评本》志在必得了么！两百一次！”
  
        “三百金币。”箫池玩味地看了秦渊一眼，又举起了牌子。
  
        “四百。”夏漫看也不看抬价的，丝毫不让。
  
        秦渊怔怔地看着眼前的诡异景象，全场只有两个人在争夺九重潮秘籍，一个是身边忽然高冷的温暖学姐，一个是明显对自己有意见的气运之子，秦渊沉默地旁观了全程，最后，九重潮评本的密集以八百金币，换算成人民币是八百万的价格到了夏漫手里。
  
        “唔……我们走吧。”经常刺激的交锋过后，夏漫忽然焉了，脸也红得想喝了酒。
  
        “你……怎么了啊？”秦渊问。
  
        “一不小心没有忍住。”
  
        “没有忍住什么？”
  
        “买买买的欲望，预算……花完了。”
  
        “还有预算？嘛，出去再谈吧。”
  
        “好。”
  
        说完，两人提前离场。去后台结款取了用帛包好的秘籍，夏漫又细心地让拍卖场加了个盒子，然后才让秦渊塞进空间戒指里。
  
        “这次，真是太感谢了，一不小心，我也成吃软饭的了。”出门的时候，秦渊后怕又感激地对夏漫说。
  
        “哈哈，没事啦，出钱的是我弟弟，你应该谢他，我只是个帮他干活。”夏漫说着笑了起来，“小弟给了我一千金的预算，我们花了八百，现在还有两百，我可以私吞啦！嘿嘿，我请你吃饭啊！”
  
        夏漫学姐……你的话听上去好腐败……
  
        “不不不，今天是我麻烦了你，应该我请才对。只是……您是夏公子的姐姐，为何却要他给你批预算呢？”
  
        “因为他有主见，有天赋啊，我又是女子，怎么可能和他比。”夏漫略显黯然地说，笑容也苦涩地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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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姐……您的所有事，他都会管吗？”
  
        “他倒是想，至少在恋爱的问题上，他还没法影响到我。不过，他确实对我喜欢的人很有意见……可我不怕。”夏漫的语气还是很乐观的。
  
        “学姐喜欢的人，应该很优秀吧？”秦渊也有些黯然了。
  
        “对啊，他可是学生会的骨干！”夏漫明亮的双眸间忽然闪烁起了憧憬的光芒，“他很温柔，对谁都很好，不仅修为高，还很有领导才能，总之……哈哈……”说到最后，夏漫十分少女地笑了起来。
  
        秦渊也凑趣地笑了笑，夏漫对他那么好，他又有何立场对她的爱情指手画脚呢？
  
        “学姐，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嗯哼，请说。”
  
        “我很喜欢你。”
  
        “哈？”夏漫忽然惊慌。
  
        “所以我可以认你当姐姐么？我……从小没有同龄人陪伴。”秦渊惭愧地苦笑。
  
        “好啊，这样的话……我该叫你……渊弟？”夏漫松了口气，脸上又呈现出温和的笑。
  
        “嗯，漫姐……”
  
        之后，两人一起度过了一个愉快却也哀怨的休息日。
  
        ……
  
        符文学院新生比武的名额一共有512个，分256组，即2的8次方，假如一支队伍想要从入门打到冠军，需要经过8次淘汰赛。
  
        秦渊、离裳小组之后的两场比赛都打得简单随意，不是秒就是秒，没有遇到龙小仁这种看上去是个龙套，实际上战斗力极其恐怖，还有血统自带的变身与克制的术法的情况。说来也是惋惜，假如不是遇到了秦渊，以龙小仁的底牌应该可以走很远。
  
        相比之下，秦渊的朋友们也不是太幸运了，何宇凌在第二场战败，夏公子在第四场战败。
  
        但到了第五战，秦渊又开始有了头皮发麻的感觉，因为他的对手不是一般人。
  
        站在擂台上，沉默地看着对面的敌人，秦渊怔在原地，一动不动，喉头抽搐，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呵呵，离家的女儿，很久不见啊！几个月不见，你都会勾引男人了！”身穿端庄青葱法袍的星漪，斜持绿宝石法杖于身侧，阴冷目光越过秦渊，投向他身后的离裳。星漪侧前方，头顶白玉高冠，身穿素洁蓝白道袍的林零似笑非笑地打量着秦渊，神情玩味，四把气剑悬浮空中旋转萦绕，清气冰寒。
  
        “勾引男人？你在说什么啊？”离裳先现疑色，但很快却瞳光一亮，狡黠地笑了起来，“哈哈，星家的女儿，你是不是又看上了了我的东西，羡慕嫉妒恨了啊？”
  
        什么……秦渊又疑了，你们两个以前认识？
  
        星漪闻言顿怒，娇喝一声：“该死的！离裳！从小到大，无论我看上什么你都要抢吗？呵呵，无妨，今日，我便是要尽情折磨你们两个狗男女！”
  
    
  
    
  
    
92 擂台修罗场（中）

  
        “狗男女？”秦渊目瞪口呆，“你们再说什么？”
  
        “不要再多费口舌了！负心汉！今日我便要让你付出代价！”星漪挥杖朝前一顶，沉声喝道，宝石闪光。
  
        “还有我，今日也要出手教训一下处处留情的劈腿渣男。”林零邪气一笑。
  
        “……我们是不是，有点误会？”秦渊瑟瑟发抖。
  
        “好啊，我的渊，原来你撩了那么多妹啊，厉害了。”身后，离裳也幽幽地来了一句。
  
        完了，秦渊心想。接下来，离裳估计要疯狂背刺，用冰锥糊他脑袋了。
  
        秦渊很痛苦，真的。
  
        但闻天上一声慷慨激昂的解说：“剑下分说与星光剑影的对决，究竟会是何结果呢？请诸位拭目以待，精彩的比武，现在……开始！”
  
        解说之人说出“始”的一瞬间，秦渊故技重施，左手迅抽忘名，一招闪刀冲到了星漪跟前，但又不接雷刀，而是右掌前推，正是新学会的术法九重潮。
  
        在与夏漫因为箫池恶意加价的缘故用高得离谱的价格买下秘籍后，秦渊不愿白白浪费八百万钞票，日日夜夜刻苦学习。原本只是想稍微掌握一点，不想九重潮层级间的隔阂，对混乱魔裔的特性而言根本不存在。到现在为止，秦渊已经能打出九层余劲了，《九重潮评本》作者做出的诸多有趣的改进，他也掌握了许多。
  
        总之，用在擂台上，刚刚好，也算是一种检验吧。
  
        却见星漪轻盈漫步，划过舞蹈般的圆圈避开了秦渊的攻击，留下青色的美丽幻影，然后冷眉挥杖，携杖顶宝石的强烈辉光，捅向秦渊。同一时间，早知秦渊套路的林零亦甩手在原地留下一道剑气之墙，转身挺剑，刺向秦渊后背。秦渊之所以不用雷刀真是猜到对方会有防备，随即往侧面又出闪刀，同时避开两击，又闻侧后一声脆响，正是离裳的冰锥撞在了气墙上。
  
        “哼！休走！”林零英眉轻扬，横剑身侧，指摁剑脊，划出一道迅猛剑气，直指秦渊。秦渊头也没回，便感受到身后危险的灵气波动，二话不说，又是一发闪刀，剑气落空，撞在擂台护罩上，击出圈圈幽蓝涟漪。
  
        再度现形，秦渊惊魂未定。按照现在两个小姐姐的攻击频率，秦渊怕是必须全程用九重潮和闪刀作战了。
  
        念头刚起，身后却闪耀起一阵耀眼青光，但又没有攻击的气息，转头看去，一团强烈的菱形青色光晶悬浮在擂台中央，形成了一道一人合抱粗细的大光柱。
  
        “呵呵，星旋光流。”星漪冷笑。竞技场观众席上宾客中阅历丰富的，纷纷看出了她的招数，皆现惊叹之色。苗疆二十一土司，煌七家之三，星家的独门术法，阵阶上级的控场技能，居然会出现在擂台上！多年未见啊！
  
        秦渊也不知道这个光晶到底有何作用，只觉得很厉害。紧接着林零又挥指射出一发迅猛剑气，秦渊毫不犹豫再展闪刀躲避，然而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在化光的时候，秦渊明显感觉到闪刀的轨迹朝光晶扭曲成了一条弧线，当他现形时，已置身于光晶一侧。
  
        秦渊终于顿悟，原来星旋光流的作用是扭曲闪刀的方向，控制秦渊的位置吗？要是让光晶持续存在，秦渊的走位必然受到限制，再给林零杀到眼前白刃搏斗，估计要不了多久，便会败下阵来！
  
        厉害了星漪！对我研发了针对性战术啊！之前看你比赛怎么没见你用过！
  
        那么想着，秦渊切换刀鞘模式，朝着光晶便打算砍出一发雷刀。
  
        却见星漪素手微扬，沉声又喝：“星潮澎湃！”浮空光晶顿时光华暴涨，荡起一阵强大气波，在秦渊出手前便将她震出三步。紧接着，林零也足下生风，杀到了秦渊近前，脸上挂着自信的笑。
  
        短兵相接，秦渊再无余力对付光晶，只能向林零斩出雷刀，却见林零忽然足尖轻轻点地，猛地后跃，简单随意地避开了刀轨，落地时又蹬地前跃，挺剑杀近。
  
        再无脱身之法，秦渊只能转身一个三连翻滚，看得场外观众一惊一乍。
  
        “星光剑影两姐妹果然实力不凡！居然把一向吊打别家的剑下分说步步逼入窘态，都在地上打滚了！实在是太惊人，太精彩了！”解说之声激情澎湃。
  
        三连翻滚到一定距离外，秦渊好不容易蹲定身子，立刻伸手去取腰间红伞，却见一把气剑划空射至，吓得又滚了一圈，才抽出红伞。见林零又斜剑杀至，秦渊当即把伞向前顶去，伞面随着他凌厉的动作撑开，推出一道磅礴气波，正是秀舞法经的另外一招，蹈幻之卷，暖风袭人，兵阶中级。
  
        林零早有预料，挥手又落下一道剑气之墙抵挡，趁着气墙隔开两人的功夫，秦渊抬手把伞送上了天空。
  
        “我的裳！你在干嘛！快支援我啊！”在秋明山剑神帅气的追杀下狼狈逃窜的秦渊对离裳哀嚎。
  
        “嘛，都是你喜欢的漂亮小姐姐在陪你调情，不是蛮好的？”离裳悠闲地在原地召唤出了第五只召唤生物，从左往右一字排开，风雷水火土五种元素一应俱全。
  
        “别啊！我快死了！”秦渊一个后跳避开一把落地气剑，喊声更大，“别划水了！求求你！”
  
        “切，居然敢说我划水，你自己打吧！”离裳不悦挑眉，轻飘飘地一甩手，绣着九头蟒蛇的衣袖飘扬，大气极了。
  
        “别啊！别啊！救命啊！我们是队友啊！应该合作啊！”费力地挡下林零的一记重劈，秦渊连忙抽身往擂台边缘的方向跃走，林零紧追不舍，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玩味自信了。
  
        所以说秦渊为什么喜欢御姐？因为他觉得御姐利落识大体，应该不会在紧要关头搞事情的吧！
  
        另一边，星漪看到红伞旋转着飞速向她头上移动，嘴角一挑，不屑冷笑：“呵呵，这种招数还想要对我生效？可笑至极！跃动星辰，给我下来！”
  
        随着她一声娇叱，发散着浓烈青芒的光晶顶端竟射出一道白光，轻松命中了天上的红伞，好像高射炮打到了直升飞机，红伞顿时灵力消散，抖了一下掉落了。秦渊的尘网迷步在第三场比赛里使用过了，星漪可是只有有空便会看秦渊的比武，回去还要加以研究的，怎么可能中这种招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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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手引灵驱物，停住坠落的红伞悬浮着飘到手中接住，星漪再度望向狼狈逃窜的秦渊，笑容越发欢畅。
  
    
  
    
  
    
93 擂台修罗场（下）

  
        秦渊、林零刀剑相交，钢铁轻鸣之声点点，两人脚步旋移，又牵扯又虚晃，不久已到了擂台边缘。林零眼看只要再推一把秦渊便可把他轰出场外，正好他的刀又刚刚归鞘，似乎想用无名重刀背水一战的架势震慑战局，当机立断，又凶猛前跃了一步，挥出柔刚并济的一拳。
  
        太极手，道门最为风行的空手武学，林零使用的，正是其中的点化两仪，兵阶上级，拥有可以随时切换刚柔两劲的特效。
  
        然而这次，秦渊没有再翻滚，毕竟身处圆形擂台的边缘，无论往左还是往右，都离界线更近了点，稍有不慎便会出局。
  
        无奈，秦渊提掌九重潮，迎击林零之拳。
  
        拳掌相合，秦渊先感敌力柔和，虽然绵绵不绝，与九重潮相似，但短时间却还是弱了三分，没有威胁。
  
        却见林零忽然抬眉怪笑了一下，紧接着，拳劲猛然爆发在一处，劲道之大，几乎可以直接把秦渊打飞出去。千钧一发之际，秦渊只能施展一招曾经练习过，却因为不稳定所以不常用的技巧——不用刀鞘滚轮，纯靠灵识切换刀技！
  
        在他倒飞出去的前一刻，秦渊拔出闪刀，“嗖”得一下飞到了光晶旁。
  
        按刀再切雷刀，秦渊转身对向虽然惊讶，但还是立刻扭头杀近，途中还施法卸去余劲的林零喊道：“秋明山剑神！愿领教你的极招！”说话间，秦渊猛吸灵力，只为一发雷刀剑气诀。
  
        “好！求之不得！”林零闻言停步，慨然笑道，随即竖持青玉宝剑于身前，左手如玉素指再贴剑脊，滑向朝天之锋，引出沛然清气，充溢四方，剑光回荡，“看我……浩气冲霄！”
  
        台下观众再度震惊，浩气冲霄虽然不过阵阶下级的术法，但却为不周山云游散仙剑子白雪的独创之招！如此看来，林零的师父不一般啊！
  
        “雷刀剑气诀！”见林零招式之名如此高调，秦渊丝毫不让，亦喊出招式大名，只是考虑到林零修为有限，秦渊也不敢催动灵师境界的灵力，防止林零重伤，于是有所留手。
  
        不想光晶之后，星漪又冷笑了一声，抬手又是一招“跃动星辰”，直攻秦渊后背。秦渊察觉到身后气氛有变，却又无法移步，只能强行分心，转移灵流凝结玄气甲。然而仓促间施展的低端术法，又哪里可能挡得住星漪的强击？光束射中玄气甲的一刹那，秦渊顿觉后背遭到猛力冲击，虽然尽力卸去，但还是给震得前踏一步，五脏六腑灼烧似的难过。
  
        前方，林零笑容自若，指天之剑白光直上天空，灵气汹涌难测。看到秦渊受击，林零嘴角扬得更高了些，立刻斩下宝剑。事已至此，秦渊只能迎战，拔刀斩出雷刀剑气诀，一白一银两股强横剑气宛如大河奔流，冲撞一处，顿时震出剧烈气波，两人各自震撼，皆心神剧动，后退三步。
  
        与此同时，左侧前方的远处，在五只元素召唤物的保护下，又凝结了十枚光弹旋转在头顶护卫的离裳欢欣地笑喊：“嗨！秦渊！看我支援！大冰锥！”然后果断朝秦渊射了一发冰锥过去，吓得秦渊猛地缩头才幸免于难。
  
        竞技场座位席上的上千观众终于明白了过来，原来这场战斗不是2v2，是一挑三啊！
  
        “哈哈哈哈哈！秦渊！内外交逼！你输定了！”翻手再展“星潮澎湃”，从背后用气波把秦渊震飞了出去，贴地滑行了三米远，星漪愉悦大笑。
  
        就在此时，离裳却忽然神色一变，轻松表情内顿现淡淡邪气，杖臂同挥，竟施展出了一招秦渊闻所闻问的术法！
  
        “五灵献祭，连珠破！”随着一声轻喝，离裳左手法杖右手衣袖翻舞纷飞，风雷水火土五只召唤灵物同时消散，融为绿紫蓝红黄五枚光珠，行星轨道般回旋着飞向光晶，五颗光珠越转越近，在与光晶相触的前一刻，已压到一处，剧烈反应，再遇光晶，竟“轰隆”一声爆炸开来，直接把光晶摧为齑粉，劲道之强，场上另外三人皆受震撼。
  
        “该死！”星漪意识到刚才一时术法，方使离裳有机可乘，不仅怒骂一声。离裳却愉悦大笑：“哈哈哈哈，白水星的煌儿军后，争斗了那么多年，果然还是我们黑河九黎离家比较强啊！”
  
        “你……”不等星漪回话，秦渊竟强忍痛苦，抓住机会，一个闪刀斩向林零，林零连忙收剑回防，哪想秦渊落点却在她身后，挥手一击九重潮排在她的腰上，打得她往前踉跄了几步。同时，秦渊再闪一刀落到远处，回身翻手运作《九重潮评本》里的独创秘法。
  
        林零正忙着催动心法卸去余劲，却听秦渊大喝一声：“牵引潮汐！”顿时，林零身上九重余劲同爆，震得林零在原地无力地颤抖了接近十秒，不仅脸色变得绯红，还发出一声悠长的低吟。秦渊总算明白九重潮为何可以用在房事上了。再引闪刀落在硬直的林零身侧，一把搂住她的腰，不顾她娇声喝止，又是一闪刀把她带到了擂台边缘，然后推了出去。
  
        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林零在蓝光的裹束下飘出了擂台。
  
        “蓝方，林零，出局！”解说之声兴奋地喊叫，“反败为胜！真是太精彩了！”
  
        最新:r章N、节；上g
  
        秦渊、林零对决的时候，离裳和星漪的恩怨也在进行，离裳牵引头顶回旋的十枚光弹，散射向星漪，挑衅地笑道：“嘿嘿，看你怎么躲！”
  
        “我根本不用躲！”星漪怒瞪离裳，把法杖重重顿在地上，紧接着竟连人带杖化为绿光，消散无形。离裳正诧异间，她的身后绿光浮现，星漪重现，原来又一招空间移动的术法。
  
        离裳猛然意识到身后有人，连忙前跃，但还是中了星漪一掌，落地踉跄了三步才回身站定。之后，两位法师竟然以杖为枪，白刃相交，战到了一处。离家是九黎土著，法术强大，但杖枪之法本比不上煌人将门转为苗疆土司的星家，离裳越战越落下风，却久久不见支援，用余光一瞥，秦渊居然在打坐调息！
  
        “我的渊！救我！”离裳哭丧着脸喊。
  
    
  
    
  
    
94 街头霸王秦小渊（上）

  
        “我的裳，你的渊受伤了，正在治疗，划会儿水~你好好的啊，我相信你，呜嗯啊！”秦渊淡然地说，远离争斗，静静地盘腿坐地，感受着徐徐的清风，欣赏着两个漂亮小姐姐的单挑，真是太惬意了，惬意到他的嘴角都不自觉地扬了一下。
  
        “啊啊啊啊啊！我错了！我的渊！救我啊！”取代秦渊落入狼狈逃窜境地的离裳，一边躲避着星漪散发青光的法杖的刺击，一边朝秦渊的方向焦急呼喊。
  
        “跑啊！再跑啊！打死你这个小贱人！狐狸精！截我胡！怎么什么都要抢！今天我即使出局了，也要带上你一起！”气愤的星漪哪还有家中时的温柔人妻状，杖刺如枪，凌厉凶悍，看得秦渊一愣一愣的。
  
        你们到底在说什么？秦渊百思不得其解，离裳抢了星漪喜欢的人？可离裳的男朋友，或者说情人到底是谁？还有，星漪应该对我有点意思的呀，难道又是我自作多情？真伤心！
  
        秦渊不禁有点落寞，一时压抑，忽然又有一个念头爬上脑海，反正刚才也搂过林零的腰了，如今比赛还在继续，趁机把星漪的豆腐也吃了呗？总好过徒留遗憾吧。
  
        那么想着，秦渊缓慢地站起，向星漪的方向喊：“星漪，不必带离裳了，我陪你……同归于尽！”
  
        “什……”不等星漪疑问，秦渊猛然催动闪刀，一下子窜到星漪身后，二话不说探手环过她的纤腰搂住，星漪顿时身子一软，原本已经逼得离裳避无可避的一击慢了下来，竟落了空，前方，离裳惊讶地看着对面的迷之场景，说不出话。
  
        “谁要你……”也不知是娇羞还是嗔怪还是强忍愤怒，星漪的声音有点扭捏。但秦渊依然没让他说完，随着一声中气十足的“走你！”，两人在又一次闪刀下飞到了场外。
  
        天空中，解说词再现：“天啊！五场比赛，剑下分说第一次出局，还是和敌方同归于尽的，只是这个局势发展……嘛，无论如何，秦渊、离裳小队，又一次取得了胜利！”
  
        在安全处落下，秦渊松手放开了星漪，却看到星漪低着头，脸颊红扑扑的，大约秦渊刚才的动作还是能让她含羞而非反感的，秦渊不禁舒了口气，稍微有点治愈的感觉。
  
        “哼，听到我要和离裳同归于尽，你竟然如此激动，宁可和我一起出局，还真是感情深厚啊，莫不是特地在我面前秀恩爱？”星漪的话语间似乎有点生气的意思。
  
        恩爱？我和离裳有什么恩爱可以秀？秦渊奇了。
  
        “不是啊，突发奇想而已，你想和她同归于尽，那么我代她陪你同归于尽好咯……嘛，我也没想到，你们居然早认识，似乎还有旧日积怨的样子，更没想到你们之间居然会有感情上的争端。”秦渊苦笑。
  
        “是么，也不知是我的表现隐秘，还是木头不开窍。”星漪白了他一眼。
  
        “嘛，我一向对别人感情上的事情后知后觉，每次有朋友脱单，我都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说实话，我有点嫉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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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我是你，开心还来不及，有什么好嫉妒的，可笑。”星漪又低下头去了。
  
        我有什么好开心的？两个漂亮小姐姐朋友为了抢男人都打起来了，这个男人还不是我，我只能在旁边围观，多打击人啊，还有种浓浓的绿帽感，亏我还是域外天魔呢！
  
        但是……每个人又有每个人的偏好与取舍标准，即使旱得旱死，涝得涝死，也是大众价值观使然。换句话说，假如一个女子秉持着一个男子认为浅薄的价值观做出选择，这位男子却不在乎价值观的冲突对她有眷恋之情，说白了，他贪图的还是美色与利益，他的价值观也不纯粹。
  
        一番思辨后，秦渊压下了心中的负面情绪。他似乎根本没有意识到，感情上的事是感性而非理性的。
  
        “嘛，男女之事确实也没什么好嫉妒的，只是多少有点不甘心而已。”
  
        “呵呵，想不到，你还有当劈腿渣男的潜质。”听到秦渊似乎为感情的不“圆满”有所惋惜，星漪又冷笑了起来。
  
        劈腿？渣男？秦渊云淡风轻的内心忽然动摇了，我一个整天看别人虐狗的单身阿拉斯加，居然还戴上了劈腿渣男的帽子？这这这……实在太冤了吧？
  
        “你可不要诛心啊，我明明是个随时准备接盘宽厚少年好不好！嘛，其实我挺心疼你的，我们两个……还住在一起，凑合凑合不是挺好。”
  
        这个渣男！果然想要脚踏两条船！星漪心中又是愤怒，又是哀怨。
  
        “才不要。”星漪假装不屑地别过脸。
  
        秦渊心态彻底崩了。
  
        备胎都当不成……我……
  
        却听星漪又扭头盯着秦渊的眼睛，郑重地说：“秦渊，我可不甘心输给离裳，我问你，假如重来一次，我和她同时出现在你面前，你选哪个？”
  
        “我的选择无济于事。”内心有点冰冷与酸楚的秦渊低落地说。“但如果我有机会的话，我会选你。”
  
        身后，等得有点着急了的离裳绕过擂台，挥着法杖小跑向秦渊，不悦地喊：“喂喂喂！秦渊！你在和小星星干嘛！调情吗！快给我回来！”
  
        “嗯。”在星漪震惊到恍惚的目光中，秦渊轻轻答应了一声，然后对星漪说，“我先走了……再会……”
  
        “等一下！”星漪忽然拉住了秦渊的手。
  
        “嗯？”秦渊疑惑回头。
  
        “请告诉我为什么？”星漪焦急催问。
  
        “因为你对我好。”秦渊苦笑，“我这个人，恐怕是个很自私，只喜欢自己的人。所以无论是谁，只要对我好，我都会喜欢的。当然……还有个先来后到。”
  
        说完，秦渊走了。他和离裳约好了，本场比赛要是赢了，他们会一起出去吃个饭，只有他们两个人。
  
        星漪怔怔地看着两人离开背影的时候，林零走了上来，神色犹豫：“哎……总觉得事情哪里有点不对，你们聊的根本不在一个空间。”
  
        “林零……现在的我……再不怕背骂名，当插足者了，哪怕湿了羽毛，我也要把我要的夺过来。”星漪头也不回，话语竟然有些疯魔。
  
        “哈？”林零惊了，“为什么啊？”
  
        “因为……我好像有机会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你确定你的感觉……不是崇拜力量的异化吗？”
  
        “才不是！我这明明是真爱！”星漪中气十足地辩解道。
  
        “好吧。”林零无奈地叹了口气。一种感情源于什么动机，高尚还是庸俗，恐怕当事人反而是最难搞清楚的吧。
  
    
  
    
  
    
95 街头霸王秦小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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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秦渊！停一下！”正和离裳有说有笑地走在路上的时候，秦渊身后突然传来了林零的声音，回头看，一身仙气的道姑小姐姐正踩着滑板，哦不，踩着靠近地面的宝剑飞了过来。
  
        “何事？”秦渊问。
  
        “嘛，是这样的，我和星漪今天比赛结束了，晚上决定出去放松一下，你和你的队友似乎也要去的样子，虽然是对手，但你和星漪也是舍友，要不我们一起去？”林零轻盈地跃下了地，对秦渊笑道。
  
        咦？和三个妹子一起出去？秦渊的眼睛骨碌一转，这个剧情不等于在他和高中舍友出去玩的时候，把他们全部性转了么？世上有那么好的事？
  
        呜，多吃多占，不太好吧？
  
        “是星漪的意思么？”秦渊问。
  
        “不，但她没别的意见。”
  
        “嗯……我的……哦不，离裳，你有意见么？”秦渊望向离裳。
  
        “我没意见，你选好了。”离裳白了他一眼。
  
        秦渊陷入了思考，这种时候，女方向男方表示让渡选择权，意思应该是想要考察男方的诚意吧？按照这个逻辑，秦渊应该选择拒绝。
  
        但是作为一个清醒的女权主义者，秦渊肯定是不愿意按照男权社会的玩法，让自己成为一个爱情市场的出价者乃至诈骗者的。离裳虽然经常撩他，但却没有明确表示过，很大概率是在玩或者养备胎，在这个重要选择的关键点倒向离裳，依然有很大的风险，而且是秦渊一个人承担的风险。
  
        相比之下，星漪对秦渊真的是好到天上了，还经常说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冷静地看，星漪付出了如此之多，秦渊总要有回报，现在让她寒心，未免太不是人了。
  
        秦渊思忖着自顾自地点了两下头。
  
        不过最重要的应该是，她们两个都有喜欢的人啊！离裳你不是有男朋友么？星漪不是喜欢离裳的男朋友么？既然如此我的选择到底有何意义？无论哪个都一样。考虑到这个重要信息，林零建议的实质，应该是星漪想要和离裳聊聊吧？
  
        “无论我选什么你都会去吗？”思考出了结果，秦渊问离裳。
  
        “去啊。”
  
        “好的，我选同意。”秦渊笑着看向了林零。
  
        “哈哈，太好了！哦，对了，我们还要换个衣服，离裳你呢？”林零问。
  
        “怎么可能不换。”
  
        “秦渊，你和星漪一个宿舍，你们两个一块儿走回去吧。我和离裳宿舍比较近，我带她回去。”
  
        看向离裳，秦渊问：“可以么？”
  
        “可以。”说着，离裳笑眯眯地走到了林零身侧，说，“来来来，让你的剑变大了一点。”
  
        “好的。”林零摇动手指，让宝剑大了几乎一倍，然后站了上去，随即离裳也站到了她的身后，一把抱住了她的腰，摸来摸去，还笑说：“林零姐姐，你的腰好细，身材真好。”一直摸到林零脸红。
  
        “哎呀，你安分点。”林零害羞地说着还瞥了茫然地看着两人的秦渊一眼，“看什么看，我们走啦，再会！”
  
        然后，两人随着流转的灵气和耀眼的剑光，消失在了校园小道的前方。
  
        秦渊懵逼地望了两人的背影很久，直到脑袋给什么东西捶了一下。
  
        “哎呦喂！”秦渊忍不住摸着头喊出声。
  
        “发什么呆啊？”柔声说着话走到他身边的竟然是星漪，少女举起一把小红伞递到秦渊面前，说，“你的伞掉了，真是丢三落四的。”
  
        “唔，不好意思！谢谢了！”秦渊突然想起他的伞之前掉在擂台上还没拿，要知道这把伞是法宝，可要五十万根油条才能换到的，如此想到，秦渊连连向星漪点头道谢。
  
        “没事……林零的建议你同意了？嘛，挺好，我们走吧。”说着，星漪起步往家的方向走去。
  
        “好。”
  
        “对了，你的伞可以遮阳吗？”
  
        “应该可以吧。”
  
        “快打起来帮我遮遮，太阳真大，好热。”
  
        “嗯。”秦渊点了点头，打开了伞，举在两人中间，余光中，星漪低下了头。
  
        ……
  
        过了一个小时，四人才在听雨咖啡馆门口会面，三位少女都换上了现代风的清丽装束，只有秦渊，依然穿着一身黑色卫衣。
  
        “好热……离裳，星漪，林零，你们吃冰淇灵吗？”秦渊擦去头顶的汗滴，说。
  
        “不吃。”离裳低头玩灵镜。
  
        “吃。”星漪立刻说。
  
        “吃。”林零低着头摇指牵引宝剑在腰外环绕旋转，玩得真投入。
  
        “好的，我买三个。”说着秦渊便往小吃店走去。
  
        “等等，帮我也带一个！”离裳抬头对秦渊喊。
  
        “嗯嗯？你不是不要么？”秦渊疑惑回头。
  
        “我以为你要让我们陪你一起去，如果你一个人的话，带一个也好啊。”离裳笑道。
  
        “……哦。”沉默了一会儿，秦渊应了声，去了。
  
        从小店里出来，秦渊怀抱四盒雪糕，略显吃力地维持着平衡向咖啡馆走去。人行道边上站着三位海拔很高，打扮也很时髦的运动系年轻男子，侧脸都挂着骄傲的微笑，秦渊从三人背后走过时，忽然眉头一皱，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听到了一段很刺耳的对话。
  
        “对面三个小女生，看上去怎么样？”从左往右第二个人说。
  
        “脸还行，皮肤也可以，可惜身材太幼稚，感觉干着不会太爽。”第一个人说。
  
        “哈哈，你懂个毛线，这种货叫少女，叫萝莉，下城区的宅男们都喜欢这种，还叫她们女神呢。这样想，上了不是很刺激么？”第三个笑道，“而且，你小时候上的不也是这样的么？不觉得很有年轻的感觉么？”
  
        “胡说，我小时候上的要么是学姐要么是老师，还有嫂子干妈，哪有这种。”第一个人笑了起来。
  
        “对，养成也是很有意思的，以现在的年纪，她们还有的长呢！你想想啊，把一个小女生开了苞，慢慢调教，看她从稚嫩变得成熟，放得开，再到淫荡，多有趣。再说了，右边那个玩剑的胸不是挺大的么？”第二个人又说。
  
        “就是，明明很有玩头嘛！要不，我们还是依照老玩法，各显神通，看看谁约到的多，拍下的灵影互相交流，有哪个尤其好玩的，带出来一起爽爽。”第三个人说。
  
        “好啊！哈哈哈哈哈！”第一个人说，“走着，看我首先搭讪，把联系方式要来。”
  
        一脸阴森的秦渊反手催动魔核甩出一发九重潮，把三人打飞了出去，三个魁梧的身躯在惨叫声中落到路中间。
  
        要不是手里有雪糕，秦渊会直接动刀。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他会直接杀人。
  
        哪怕他们，罪不至死！
  
    
  
    
  
    
96 街头霸王秦小渊（下）

  
        秦渊目光阴冷，瞥着三人在路上用各不相同的姿势完美落地，摔成狗吃屎，发出痛苦的叫唤，惊吓得附近的学生们连蹦带跳地避开，疑惑又畏惧地看着三人和秦渊，咖啡馆门前的三人也受到了惊动。星漪本想过来看看，离裳却拉住了她，笑道：“别急，我们先等等，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却见倒地三人间的第二个人动了一下，秦渊为他命名为龙套B，因为秦渊对他们的人格与志趣表示极大的厌恶和蔑视，所以他不打算深究三人的外貌和身份，只用A、B、C加以区分，接着，龙套B大声怒骂：“是谁偷袭？”然后爬了起来，转身看到一位从外表上评价不是很吓人，很好欺负的少年，龙套B的怒火立刻爆炸了，“你他妈谁啊？找死啊？”
  
        秦渊故作平淡地说：“剑下分说，秦渊。”以他现在的名气，应该还是很有威慑力，他希望高调地报上大名可以让对面知难而退，好好回去思考一下他们的价值观到底有没有问题，不想龙套B又打量了他一会儿，然后忍不住指着他捂腹大声嘲笑了起来：“你是秦渊？你也配叫秦渊？你不怕红眼秦把你手撕了么？”
  
        红眼秦是什么玩意儿？秦渊先是疑惑，又在大概猜出外号含义后转而愠怒，这帮孙子还真喜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们喜欢因为觊觎女人对别人恶行相向，便觉得老子是因为眼红才打的林之海，真是欠教育！
  
        “老子哪里不像秦渊了？黑刀，红伞，不都在。还有红眼秦是什么狗外号？无中生有的东西你拿出来说一遍，等于你也有责任啊！”尽管心中怒火炽热，但秦渊还是努力保持表面上的平和，说。
  
        然而龙套B见他不发作，心下却觉得他是因为实力不足所以不敢嚣张，肯定是心虚了，于是嘲笑地更响了：“呵呵，这套打扮，几天以来我都见过五、六次了，里面还有女生呢，就凭你？还剑下分说呢，笑死老子了，老子还箫池呢！”正好身边另外两位倒地的也站了起来，三人便齐步压向秦渊，一路上并着手扭动关节，挑衅又轻蔑地看着秦渊，显然是要上来教训他了。
  
        却听身后忽然传过一个慵懒的声音：“你是箫池？”紧接着，龙套B身后猛地涌起一股寒气，不等他惊讶回头，他整个人已经在强大的寒流牵引下倒飞出去，又在一股同样强悍的热浪冲击下又往前飞了出去，直接摔在了秦渊身侧的大树上，还掉下一个松果砸在秦渊脑袋上，痛得他伸手摸了摸。
  
        透过惊讶到呆滞的龙套A和龙套C之间的空隙，秦渊看到了一位鼻子都快抬到天上去了的少年，不是箫池又是何人？
  
        秦渊忍不住向箫池投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然而箫池根本不屑地扭过了头，看得秦渊一阵不悦。再对向两人，秦渊郑重地说：“你们两个……我再给你们一次当守法良民的机会！你们真的问心无愧，想要对我动手么？”
  
        龙套A和龙套C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下想法，最终的结论是：这个自称秦渊的家伙那么喜欢讲道理，话那么多，一点都不像不说话直接开干的强者，肯定不是厉害人物，所以绝对是假秦渊，至于背后的家伙，值得飞一个人防守一下。
  
        互相点了头，龙套A撩起袖子大步走向秦渊，龙套C转身对上箫池。
  
        秦渊懵了。
  
        你们两个……煞笔吗？我和你们讲道理，你们和我动手？朽木不可雕也，朽木不可雕也！
  
        “小兔崽子！吃我，碎玉为尘！”怒喝一声，龙套A青筋爆起，踏步狂奔，猛力抬手蓄庞大掌劲，砸向秦渊。
  
        “朽木不可雕也！看我，一招败你！”秦渊亦是愤怒到了极点，他好歹还多少顾念了一点对面的脸面的，结果对面居然还是要对他动手，自取其辱，看了都尴尬，秦渊怎能不气？二话不说，秦渊再启魔核，瞬提灵师魔力，又蒙注天地灵气，施展九重潮迎击上去——由于他左手还要抱四份雪糕，所以他只能用一只手，脚步也不方便，操作玩不了了，只能靠蛮力了。
  
        两掌相接，单是秦渊的九重潮第一层的威力便已和对方的碎玉为尘齐平了，更何况还有后续的八层掌劲？在第一个瞬间的停顿之后，龙套A难以置信地瞪着秦渊，然后在第二道劲道之下飞上了天空，又在接下来连续不断的掌力下，浮空七连跳。
  
        只是秦渊的处境也不好，对方的力道让他身形一个不稳，踉跄后退，怀中雪糕也抱不紧了，又滑动又弹跳，眼看便要掉到地上了，秦渊连忙蹲身，收回右手拢住，但还是掉了一份在地上，侧翻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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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买的雪糕，是没有严实的全覆盖包装的。
  
        “我的冰淇灵啊！”秦渊哀嚎。
  
        当他愤怒抬头，准备殴打最后一个敌人出气的时候，他却没有看到龙套C，仔细找了找，龙套C原来在箫池身侧的树上。
  
        这个人头抢得……
  
        略想了想，秦渊走到箫池面前，说：“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你出手了。”
  
        箫池的笑容写作云淡风轻，读作装逼犯贱：“侥幸，都是侥幸。”
  
        “哦。”秦渊不理他，找小姐姐们去了。
  
        “对了……”
  
        “嗯？”秦渊回头。
  
        “比武决赛，我很期待遇见你。”箫池的神色终于严肃了些。
  
        “……好。”犹豫了会儿，秦渊应了。
  
        不久后，秦渊走回了咖啡馆前，把冰淇灵分给小姐姐们，由于掉了一份，他只能辛苦本人了。
  
        “我的渊你怎么回事啊，又和人打起来了，你是不是暴力狂啊？”离裳戏谑地笑着开了盒，用木勺挖雪糕吃了起来。
  
        “一点正常的摩擦。”秦渊苦笑。
  
        “你受伤了么？”星漪关切地问。
  
        “没。”
  
        “到底是什么摩擦啊？”林零含着勺子问。
  
        “唔，不好说。”
  
        “打架热不热？”星漪又问。
  
        “热啊。”在星漪的提醒下，突然意识到炎热的秦渊擦起了额头汗。
  
        不想星漪在打开木盒后，竟用勺子挖了一大块雪糕递到了秦渊面前。
  
        “嗯？”秦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只是愣愣地盯着星漪的脸。
  
        “快吃啊！”星漪歪头一笑。
  
        秦渊忽然有种整个人软化了的感觉。在恍惚中，他吃下了星漪的馈赠，凉凉的，很爽心。
  
    
  
    
  
    
97 新届巅峰，渊池会（上）

  
        “来来来，敬秦渊、离裳进入下一轮比赛，也庆星漪和我从此轻松了，干杯！”僻静清幽的小餐馆中，林零微笑着向三人举起了酒樽。
  
        “干杯。”三人也皆举杯，齐声应。
  
        “话说回来，明明我们是对手，现在居然坐在一起共同庆祝，你们还真够心大的。”离裳对林零笑道。
  
        “嘛，和剑下分说做对手，我们本来也没觉得有多大胜算。”星漪苦笑，“反正也到了第五轮了，成绩不错，我也认了。”
  
        “咕噜咕噜。”插不进话的秦渊喝了两大口果汁。
  
        当天夜晚，四人游玩得还算尽兴，但秦渊却觉得很迷惘，因为星漪和离裳两人你来我往的对话他真的听不太懂，还有种话里有话的感觉。
  
        终于，他忍不住向林零使了个眼色，然后借口出恭消失了一会儿。
  
        不久后，林零也出了包厢，走廊上的秦渊连忙迎上，询问两人话题。
  
        “嗯，都是些历史遗留的家族问题。”林零解释，“星漪和离裳都是苗疆人，还都是土司的女儿。”
  
        “我勒个去，她们两个生活费都不一定有我多，居然还是官家的白富美？”秦渊很惊讶，明清时期的改土归流他还是听说过的，按照林零的说法，离裳和星漪居然是苗疆的少数民族世袭大地主出身，可他完全看不出来啊。
  
        “你可以女装出去勾搭汉子，她们又不行，土司又不是希岚的魔导器化生产的大财团，也不是到处收保护费的修行宗门，土地还贫瘠，当然富裕不到哪里去。”
  
        “话说回来，她们居然还是少数民族，完全看不出来。”
  
        “嘛，也不都是，星漪和我一样都是煌人，离裳是九黎人，倒是你，根本无法判断出身。”林零瞥了秦渊一样，他一个从深山老林里爬出来的身份不可靠的家伙，居然也配说别人民族难辨认。
  
        “都是土司了，怎么还会是煌人呢？”秦渊很意外，汉人在苗人的土地上当知府还好理解，当土司？未免太不符合基本法了吧。
  
        “星家的情况比较复杂，他们原本是南征的将门，积功世袭镇守，几百年内带领麾下军户与异族交融，久而久之也成了土司。”
  
        “是么，所以她们两家是因为华夷之辨结下的怨咯？”
  
        “说实话，不止如此，星离两家的事情，很复杂。”
  
        “原来如此……”
  
        星漪啊星漪，在家里那么温柔可爱的人妻少女，上了擂台居然如此凶猛强悍，一口一个宗族大仇，现在却和仇家同桌欢笑，还喂仇家的队友吃雪糕，还真是反差萌得厉害。秦渊若有所思地想。
  
        ｛首发!
  
        可是……离裳的男朋友，星漪喜欢的人，到底是谁呢？
  
        之后两场比赛，八强与四强的淘汰赛，虽然比之前难度高了不少，但秦渊还都有惊无险地赢得了胜利，最终获得进入决赛的资格。
  
        至于决赛的对手，不出秦渊所料，正是箫池、箫灵的箫家双子组。
  
        一时，符文新生间疯传“渊池会”一词。
  
        两位天赋异禀，实力超群，震惊学院内外的少年，入校不久便都殴打了学长不止一次，态度极其嚣张，行事非常恶劣，他们的对决会是何等结果，又怎能不让人期待？尤其是箫池一方的队友，他的妹妹箫灵乃女生中数一数二的存在，在先前的比武中表现亦令人惊艳，另一边的队友，在女生中不太突出的离裳又是划水专业户，观众们更加期待看到战局了。
  
        决赛之日，竞技场内外人山人海，不仅观众席上满座，擂台外空地上增设的椅子也没有一把空着的，竞技场上空的墙上还坐了一圈不知道从哪里赶来的修者，以至于空中都有人飞着再看，可见“渊池会”的吸引力之大。
  
        第八次踏足擂台之上，四面八方的目光射得秦渊有点不适，手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相比之下，对面的箫池表现便很平淡，显然对装逼这种事是驾轻就熟。箫池侧后，一袭紧致紫袍的箫灵无声地盯着秦渊，目光不善。
  
        敌方辅助，气场很足啊……哦不，敌方没有辅助，也没有远攻，秦渊听说过，箫池和箫灵的配置是两个都能近且两个都能远，千变万化，防不胜防。
  
        至于我方……离裳花容失色地看着对面虎视眈眈的箫灵，低声对秦渊说：“他们两个好可怕，尤其是那个女的，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样，她是不是暗恋你啊？要不我们放放水，早点走人吧，反正能进决赛已经很不错了。”
  
        “开玩笑！首先她没看你，她看得是我，她要暗恋应该是暗恋你才对；其次，那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我们现在放水了，脸往哪里搁啊！”
  
        “唔，没办法了……”离裳忧伤地叹了口气。
  
        天空中，解说之声慷慨激昂：“终于，一年一度的新生比武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决出谁是最后赢家的最终决战，所有人都等待的辉煌战役！一方是全程碾压对手，取得胜利的箫家双子，一方是无论对手强弱都能游刃有余地应对，最终漂亮取胜的剑下分说和划水小萝莉！究竟谁才是新生代的巅峰！让我们拭目以待吧！”
  
        “等等？划水小萝莉？说的是我吗？口胡！我哪里划水了！我的控场把把都很关键的好吗！”离裳不悦地撅起了嘴。
  
        “就是，口胡，你哪里萝莉了，明明是御不御，萝不萝的尴尬中间态！”秦渊也郑重地驳斥。
  
        “滚啦！我明明是两个都可以啊！穿洛丽塔裙子的时候萝莉，穿礼服裙踩高跟也能很御姐啊！不信我下次穿给你看！”离裳用法杖敲了一下秦渊的肩膀抗议。
  
        “好啊！”秦渊突然兴奋。
  
        “前提是你赢了这一战！”给秦渊的反应吓了一下，离裳连忙改口。
  
        “行啊！没问题！”秦渊大包大揽地答应了。他可是女装都能和箫池五五开的，何况现在男装没顾忌呢！
  
        头顶，解说之声开始倒计时了：“好了，战斗双方都准备好了，对决即将开始。预备，三、二、一……”
  
        离裳法杖顿地，秦渊刀将出鞘，箫家双子，箫池斜剑于前，箫灵祭法剑于天，战局一触即发。
  
        “开始！”
  
        话语落，秦渊闪刀接雷刀，攻向箫池，箫池挑起漆黑直剑迎击，刀剑相交，秦渊顿感四体灼热，前势一止，箫池竟然直接挡下了他的攻击。更可怕的是，余光中，淡笑着的箫池身后，箫灵身影不再。
  
        忽然，身后响起一声凄厉惨叫。惊回头，却见一抹血色飘散天空。
  
    
  
    
  
    
98 新届巅峰，渊池会（中）

  
        秦渊的视野中，是箫灵的背影，在箫灵的遮挡后，是摔倒下去的离裳，她的法杖落下，空气中弥漫的红雾，也不知是从她的唇间喷涌出的，还是别的伤口处。
  
        “我的裳啊！”见了红的秦渊忽然陷入了他本人都没预料掉的疯狂，丝毫不在意把后背对着箫池，他大步冲向箫灵。
  
        他看到，箫灵旋动白玉宝剑绕腕一圈，稳稳倒持，向倒地的离裳插下，她似乎根本没有把失去战斗能力的人送出护罩的意识。
  
        “停手！停手！”秦渊扯着嗓子大喊，后方，箫池举掌向天，做莲华闭合之状，正是阵阶中级术法“冰云聚”，顿时两人之间现出一团蓝光，寒气汇流，冰冷非常，在灵力催动下，气流收缩成白雾，造成一股强大吸力，抓住了秦渊。
  
        秦渊头也不回，举手捏掌回推，轰出九层气波，不仅了平衡吸力，还一下又一下把他反推向前，跃动脚步越来越快。
  
        连秦渊本人都没有注意到，在情绪的剧烈波动下，他的灵力吞吐能力，竟然比以往同期强了不止一星半点！
  
        箫池原本云淡风轻的脸色变了，当清高不屑的装逼流派不能使用的时候，他自然而然地转入了冷酷凶狠的装逼模式。
  
        即使金手指强悍如他，也不得不由衷惊叹敌人身上的异状。
  
        脑海中，一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往日永远温柔平淡，还带些戏谑的话语，如今竟然有了点恐惧的色彩：“这个人……到底是何来头！他背后的秘密，恐怕不比你小！”
  
        “我知道。”箫池通过意识与老爷爷联络说。
  
        怒喝着跃起，秦渊落地一刀劈向箫灵，施展雷刀后萦绕在刀锋上的银电剧烈窜动，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箫灵惊觉，回身横剑身前，左手也点在了剑锋前端作为平衡，抵挡攻势。然后当重刀劈下，她还是承受不住向后倾倒，柔软纤细的腰不断弯曲，好似鳞甲反光的深海水蛇，也好似细腻光耀的丝带。
  
        秦渊也不僵持，左手探下推出一掌九重潮，箫灵察觉到，连忙收剑闪向侧边。见箫灵走开，秦渊终于看到了瘫倒在地的离裳。
  
        她的嘴角溢出鲜血，唇齿开合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可根本无法让秦渊听懂，她的身体微微颤抖，胸口随着微弱的呼吸不断起伏，四肢似乎想动却又好像没在动，整个人一副风中残烛之景，几乎奄奄一息。
  
        秦渊不明白，仅仅一瞬间，离裳怎么会伤成这样？现在他必须把离裳送出擂台，让她及时得到治疗。
  
        心疼到极点的秦渊连忙蹲下，伸手抱起离裳，一声“离”字还没出口，背后忽然飞来一道宏大灼热之掌劲，秦渊心乱如麻，根本没注意到，更别说抵挡和开启玄气甲，却见离裳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挺起身子，一边吐着血一边往前扬手，唤出一道卷成漩涡的暗影壁障，竖立在秦渊身后，秦渊还没反应过来，接着便感到后背受到了重击。
  
        与“冰云聚”互为对立面的“火风涌”，轻易地撞碎了离裳释放的阵阶下级术法，“夜水旋流”，然后撞上了秦渊。虽然效果有限，但秦渊至少没有毫无准备地给对手当场打死。
  
        紧搂着怀里温热的少女，少年膝盖贴着地面滑了两米远，痛苦地呜咽了一声后，一口殷红鲜血吐在了离裳的肩膀上。
  
        “我的渊，他们都说我划水，这次……我不是划水了吧？”中招后，秦渊的感官一片天昏地暗，恍惚间，他听到了离裳微弱哀怨的细语。
  
        “别说了……我送你出去……”艰难地站了起来，秦渊颤抖着往擂台边缘走去，大喊着踉跄了两步，“治疗！有人需要治疗！”
  
        上万观众中的强者们都露出了惋惜的目光，修者作战，稍有疏忽便是死无全尸，在战斗中必须非常残酷冷静，尤其不能为感情左右。红方的剑下分说居然为了把队友送出去治疗，置两个强大敌人的威胁于不顾，真是不智，以后恐怕要吃大亏，如果不及时醒悟，连送命都有可能。
  
        左侧，气剑飞至，身后，掌劲又到。
  
        肉体沉浸在巨大痛苦内尚未脱离出来的秦渊无力闪躲，抱着离裳的他也没办法拔刀出刀，眼看横尸擂台便为他的结局了。
  
        假如，没有这个底牌的话！
  
        在混乱魔域时，楚摇光便告诉过他，忘名刀不仅是把拥有奇特功能的刀鞘，还是一本记载了大量刀技的秘籍，如果研习深入，学习通透，哪怕用木棍，秦渊都能用出一手千变万化的好刀术。
  
        在灵武六陆如此之久，研究此世修者施术之法，学习两界典籍知识，还分析魔核构造，秦渊已经有了比较深的积淀。反过来提取忘名刀技，试图从刀鞘驱动转为术法化的事，他不是没有练习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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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生疏，但如今的他，依然可以尝试使用，在生命威胁的情况下，高度的专注与强大的潜能亦全部发挥了出来。
  
        斜提刀锋，侧手振颤，魔核之力，天地之气，磅礴灌注，荡出数不胜数，宛如星辰沙砾的小风刃包裹两人四周，呈现出明晰的白色，好像一只巨大的蚕茧，正是忘名刀技，茧刀。
  
        气剑、掌劲先后撞在风茧之上，破散无形。
  
        秦渊终于意识到了，如今的他，灵力吞吐之能比先前更容易发挥，尤其在破裂渗血的后背与内伤的五脏六腑中，灵力流动尤其欢畅。原来，肉体伤口，居然有为灵力开门的功效吗！
  
        台上阶下，席内空中，万人同惊！
  
        箫池强忍着绷住脸，不愿摆出破坏逼格的难以置信的表情，脑海中，神秘老爷爷却已绷不住了，他震惊地说：“灵师！这个人的修为至少有灵师六段！为何他先前完全没表现出来！他到底在隐藏什么？他绝对和你不是一个年龄的！不……现在根本不是他在出手！应该是他背后的人出手了！”
  
        “既然如此，你也出。”箫池却很冷静。
  
        擂台边缘，风茧散去，秦渊把怀中的离裳捧到护罩边，让她触碰到幽蓝护罩，随即，幽蓝光芒蔓延开来，秦渊松开手，任凭蓝光包裹住离裳，带她下去，擂台外，医疗人员已经准备好了。在与秦渊分离的一刻，原本几乎昏死过去的离裳忽然动了一下，她向秦渊无力地抬起手，似乎想触碰他。
  
        但当秦渊把手伸向离裳，想要满足她的愿望，最后碰她一下时，蓝光已托着离裳飘出了擂台，两人的食指间，只隔一道蓝障。
  
    
  
    
  
    
99 新届巅峰，渊池会（下）

  
        两人指尖的距离，恐怕还不到半厘米吧，但薄薄的蓝障阻挡了他们的联系，离裳无力地斜着头，痛苦却关切地望向秦渊，勉强举起的手颤颤巍巍地悬在光壁后，她的手一向修长白皙，好看到让人心动，但这次，她手的颜色是恐怖的惨败，还沾了一丝血。
  
        她想告诉我什么？是留下取得胜利，回去看她穿漂亮的裙子，还是珍惜生命，及时下场？秦渊不知道，他决定留下。
  
        下一刻，随着蓝光包裹离裳飘走，两人指尖的距离拉远了，同时，离裳的手也坚持不住垂了下去，双眼也闭上了。
  
        转过身，又见五枚气剑飞到，正前方，箫池亦狂奔杀近，再振长刀，风茧裹身，轻易地挡下了爆裂开来气波四荡的气剑，一片迷蒙中，秦渊插刀回鞘。呼吸间，箫池已经冲到了白刃交战的距离，挺剑一挑，幻出耀眼橙红光芒覆盖剑锋之上，如同熔岩沸腾，直刺秦渊，使用的术法乃名为“烈刃流金”的剑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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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却施闪刀，转瞬间避开箫池的攻击，现身箫池身后，回身一掌九重潮，箫池也非凡物，亦旋身挥出掌法火风涌，两掌相交，渊池各退三步，其中，箫池脸色异常难看，因为他已经感觉到了留在体内的躁动余劲。
  
        再挥闪刀躲开箫灵突到身侧的斩击，秦渊现身半空之中，抬掌向天，忽然捏下，竟然又用处了《九重潮评本》之新招“牵引潮汐”。箫池，又或者说是不知身份的老爷爷，通过丰富的经验早已判断出敌方的套路，立刻引导灵蕴内的灵气，暗中施展军阶下级术法“血骨炼金”强化身体。
  
        但见秦渊右掌捏下，箫池身上顿有九层气劲同时爆破开来，饶是加持了军阶下级的术法，箫池都无法避免地全身剧震，虚之灵蕴，实之脏腑，尽皆震颤！一时半会儿间，他大概连动都动不了了。
  
        秦渊泠然望向箫池，再展闪刀，避开箫灵射出的一道沛然剑气，安然落地，沉声说：“居然没有直接炸成肉末，呵呵，秘密真多啊！”荡手不屑却有力地一挥，秦渊昂然说道：“有何本事，全部使出来吧，请你……尽情表演！”
  
        侧面，箫灵眼神一冷，当即运起极招，但见她御剑凌空，双手合握一莲华剑决，翻转三合，随之，慨然喝道：“帝印天决！”
  
        此言一出，天地观者尽皆失色！帝印一词，对修者而言绝不陌生，乃催动自身神灵血脉牵引天地的强悍术法，血脉纯度越高，效果越强，连发挥远远超过个人境界的威能都有可能，在修者中流传广泛，独门孤版也有很多，但也只有血脉强悍之辈会使用。因为帝印威力取决于血脉强度的特性，以及版本复杂的情况，帝印一直以来没有确定的阶等。至于天决，乃帝印之下的分支，决定帝印引导攻击的种类。
  
        秦渊的头顶与脚下，两个金光璀璨的法阵凭空浮现，眼看便要降下强大到恐怖的毁灭性天光，秦渊却转向箫灵又是一个闪刀。
  
        现于箫灵身前，秦渊抬掌便打，箫灵慌忙抵挡，合手抵挡，然后毫无悬念地滑出了十步，九层余劲在她的体内流窜，搅弄得她脸色一会儿红一会儿白，连站都站不稳了，好像下一刻便要瘫倒下去。
  
        秦渊身后，帝印?天决之光下升上降，合拢一处，闪起一团金光膨胀开来，竞技场内外，顿时陷入了无边的刺眼光亮，场外之人，修行有限的全部忍不住捂住了眼睛，再看不到场内战局。
  
        金光笼罩下，秦渊再捏右掌，牵引潮汐。
  
        惨叫一声，箫灵全身上下都失去了支撑的力气，双腿一分瘫坐下去，鸭子坐的姿势还挺标准的，她颤抖着，吐出一口血来。
  
        “前摇太长了，根本来不及。”秦渊面无表情地说，但很快，他的脸上却浮现出了一丝狂意，“哦，对了，离裳，我的裳！箫灵！你怎么伤她的，我便会怎么伤害你！”
  
        “你敢！”背后，箫池怒吼一声，腾空飞跃，举剑向天，一把赤红巨剑凭空幻出，散发着滚滚热浪和耀眼光芒，笼罩在箫池的黑剑上，焦痕在锋刃上蔓延又消去，诡异恐怖。放眼整个竞技场，天地灵力扭曲成漩涡，在竞技场上回旋。
  
        箫池原本不想用这一招的，但现在看来，他也没别的选择了，神秘老人传授的火属性剑气绝技，赤焰断云斩，在军阶下级的术法间也是佼佼者，如今，他要用此招，一决胜负！
  
        见状，秦渊回身踏下弓步，动作刚劲猛烈，亦狂凝天地灵气，随着一声“雷刀，剑气诀”的咆哮，斩出了风雷回旋涌动，急速前进，宛如青龙出海的剑气龙卷风。
  
        半空中，箫池的赤焰断云斩亦侵袭而来，灼热锋利的气浪猛如海啸，锐如黑礁，撞向了雷刀剑气。
  
        银雷红火交织在烈烈回旋的风中，膨胀开来，直到充满了整个蓝光护罩之中。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蓝光护罩，崩毁了！
  
        全场震惊！
  
        在喝彩与欢呼的声浪间，苦苦挡下冲击波，得以依旧保持在擂台上的箫灵艰难地爬了起来，从袖子里取出一枚太极八卦状的圆形石板，注入灵力后，丢在了地上。
  
        “凝光屏影阵。”她轻声说。
  
        随着冲击破消散，蓝光护罩重新长成，紧紧包裹住擂台，圆形石板中亦荡起一圈光环，飞速蔓延，直到扩张到整个擂台上。
  
        还在对招的震撼的余韵里的秦渊，不知道箫灵到底干了什么，但他却感觉到了一丝和星漪使用星旋光流时相似的气息。迅速测试了一下，果然，闪刀已经不能用了。
  
        “丢开你那个烦人的化光刀法，我们来用实力，真正地对决一次吧！”箫灵说，语气固执与坚定。随即，她双手再拢莲华剑决，又是帝印天决之法。
  
        点地一跃，再跳上空中，箫池亦再展赤焰断云斩，虽然此招消耗灵气很大，但在秦渊再无法闪避的现在，箫池相信，再用一次，胜负也该分了。
  
        “呵呵，好么……既然如此，我也是时候展示一下我的新刀技了。”左手握鞘，右手摁柄，秦渊森冷地望着天上的箫池，低声自语，“你想玩火，我陪你玩，劫炎……焚天！”
  
    
  
    
  
    
100 群星出世，符文盛会（上）

  
        记录忘名刀刀鞘内的刀技，数目庞大，因为害怕贪多嚼不烂，秦渊一开始只学习了闪刀、雷刀、茧刀三招，名字还是自取的，但在进入符文学院后，他同样尝试着掌握后续的刀技。
  
        毕竟，假如想要追求简单的话，忘名刀技的施展可以达到极端的地步，用滚轮切换模式，注入灵力，然后抽出来，完全是机械式的。
  
        如今他要使用的，效果还挺强大，秦渊为这个刀技取了一个十分中二的名字。
  
        劫炎焚天！
  
        头顶上的天空中，脚下的台面处，两个金光闪闪的圆形法阵再度凭空浮现，其间，汹涌而来杀气逼人的灵力硬生生创造出一众恐怖的气氛来。不远处，箫池凌空而立，指天之剑上，再现赤焰断云斩之幻象巨剑，火红光芒照耀天上，顿改台上所见之周遭景象，宛如天火坠落，滚烫的热浪席卷四方，仿佛可以把人烧为焦灰。
  
        “不行！不行！这样下去会死人的！”观众席上，林零花容失色地站了起来，目不转睛，惊恐万分地望着台上的景象。
  
        箫池的强大不知名术法加上箫灵的帝印天诀，哪里有点到为止的比武的样子？明明是力图取人性命的杀招！
  
        只有导师和学生干部才能坐下的精英区，依旧穿着神似巫妖王的暗银盔甲的王耀武也焦急地转过头，对不远处的一位风衣小胡子的白人中年绅士进言：“安道尔部长！比武发展到如今的地步太过火了，请下令中止比赛！符文无法接受一位实力如秦渊一般强劲的学员稀里糊涂死去！”
  
        “……继续比赛。”短暂的沉默后，名为安道尔的部长冷静地说。
  
        同样在精英区内，分别对坐在南北端的两位年轻男子，不动声色地朝对方的方向望了一眼，两人都有写作干净立体，读作帅到窒息的五官，身材亦是虎背熊腰，匀称结实，两人的表情都很平淡，只是一位带了一丝戏谑，一位却只有冰冷，前者是晚宴燕尾服的西欧绅士打扮，后者是黑金长袍头顶玉冠的东方修者模样，大相径庭。
  
        回望擂台上，极招相对。
  
        “劫炎……”奋力的低喝声里，秦渊压制着狂躁灵力拔刀出鞘，刀柄弹出的最初一刹那，鞘中竟泄出几乎可以用无穷无尽形容的烈火浪潮，形成了橙红光芒夺目的灼热气波，荡向四周，同时，从脚下开始从内到外蔓延至整个擂台，每一处都大号喷泉似地从地上往天上成圈地喷出火柱，更有一条径直往箫池的方向，一喷接一喷，构成长线，奔袭远去，正对箫池的赤焰断云斩。
  
        箫池忽现惊色，立刻挥下赤焰断云斩，另一边，帝印天诀亦昂然压下，碰撞在秦渊震出的暴躁火焰气波上。
  
        又是一次刺眼的红光照耀，再度迷了场外人的眼睛。
  
        天地间，少有的一阵寂静。在寂静过后，竞技场内的上万观众间却更加激烈地响起了询问与讨论之声。
  
        胜负已分了吗？是谁赢了？箫池？还是秦渊？
  
        当光芒散去时，竞技场上的蓝光护罩已经再次失去了踪影，连重聚的苗头都没了。擂台中央，秦渊依然踏着弓步，烈火熊熊燃烧的刀锋正对前方的箫池，箫池半跪于地，双手合握剑柄插在地上苦苦维持着平衡，他的身上升腾着灼热的白烟，一双黑瞳里写满了不解与愤恨，另一边的擂台边缘，箫灵摇摇晃晃地踉跄后退，好在于千钧一发之际停住了脚步，不然肯定会掉下擂台。
  
        秦渊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凝重地望着他的对手，如今的他，只感觉浑身都在滚烫温度的煎熬中，从锻造炉里发红铁剑一般的骨头，再到好像沸腾火锅的血肉，最后是焦痕网结，黑烟与火星共舞的皮肤。
  
        一时间，秦渊有种恍惚的感觉，他是不是变成了灰烬与余火的合成物。
  
        如此强大的烈火，为何没把他烧成灰呢？
  
        只有一点可以确定，现在的他，好像一尊雕像一样，动不了。
  
        “咳咳，看来，还是我赢了啊……”盯着秦渊看了好一会儿，箫池突然古怪地笑了一下，然后站起身来，漆黑剑锋之上，再现殷红光华，随即浮空而起，剑尖指向秦渊。
  
        秦渊可不会坐以待毙，他努力地想要动作身体，就好像是在使劲掰一段大面积锈蚀的机关上的老旧铁杆，他的手似乎微微有点移动了，但身体还是没法移动位置。秦渊不想死在这个地方，尤其是死在气运之子箫池手里。他在心里暗暗发誓，如果箫池送他回了混乱魔域，无论要花上几十万年，他都一定会用尽一切手段返回灵武六陆，然后把这个世界，彻底毁灭！
  
        ^◇
  
        红芒黑刃，猛然弹飞出去，正对秦渊之首。
  
        “剑下留人！”却闻空中一声粗犷沙哑的吼叫，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擂台，紧接着，竟然有一只红鳞巨龙从天而降，正落在秦渊面前，箫池之剑射在巨龙的腹部，仿佛木剑丢在墙壁上一样轻轻松松地弹了开来。
  
        “……汝乃何物？为何坏我大事？”箫池不善地问。
  
        “森林与原野之龙。”巨龙金瞳审视地上下打量着箫池，“这不过是一场修行学院的比武，比武结束了，胜负已分。”
  
        箫池没有说话。
  
        没几秒，天空中终于再度响起了解说的声音，在刚才的激烈战斗里，解说的话停了好久，事实上，出现这样的战斗解说也很震惊，以至于都不会说话了。蓝方的箫池、箫灵在战斗中表现的实力是灵者巅峰，红方的秦渊更是灵师级别，考虑上双方术法的高档程度，实际级别还要更高，怎能不让解说惊惧？幸好，在努力稳定情绪后，他还是恢复了说话的功力。
  
        “观众朋友们！老师们！同学们！各界关注者们！本届符文学院新手比武大会终于落下了帷幕！感谢两组新手中的佼佼者为我们献上的精彩绚丽的战斗！这次决赛的胜利者，本届新手比武大会的冠军，是箫池、箫灵小组，恭喜箫家双子！”
  
        闻言，秦渊紧闭的嘴张开了，一缕黑白相间的烟雾，从中冒了出来，与此同时，红鳞巨龙转过身，一把抓住秦渊，飞上了天空。
  
    
  
    
  
    
101 群星出世，符文盛会（中）

  
        秦渊不知道红龙为何要抓走自己，当看到脚下地面越来越远，擂台越来越小，最后整个竞技场都在下方时，他是惊恐的。随后，红龙抓着他飞跃了高楼大厦凌厉的希岚市区，直到停在了西方郊区的一座山头，放下了他。
  
        落地后，秦渊还是不太能动，但当红龙对他吐了一口浮动着金色光砂的气息之后，秦渊感觉全身的桎梏都如同剥落的岩石一样散去了，顿时轻松。他忍不住叉着腰扭了扭脖子，惬意地叹了口气，然后重新把目光投到红龙身上。
  
        “十分感谢您的拯救，您叫……森林与原野之龙对吧？”秦渊试探地说。
  
        “是的。”红龙目不转睛地凝视着秦渊。
  
        秦渊有点怕了，这个爬行类巨型生物莫不是知道点什么？
  
        “请问您带我来此，是为何啊？”
  
        “龙绑架小姑娘让她帮忙生小孩然后幸福地生活在一起，难道不是正常的剧情么？”
  
        “哈？可是我是男的啊！”秦渊吓到了。
  
        “当然是开玩笑的哈哈哈哈哈哈哈！”红龙仰着脑袋左右摇晃，“咯咯咯”地笑，翅膀也扇动了起来，看上去分外吓人。
  
        这条龙……居然还会玩梗？不简单啊！
  
        “所以你是雄龙？”
  
        “不，我的种类比较奇特，雌雄共体。”
  
        I-%
  
        “厉害了……只是不知，您带我来到底为何？”
  
        “因为好奇，我从你的身上，嗅到了一丝故人的气息。”森林与原野之龙居高临下俯视着秦渊，眼神深邃。
  
        秦渊有点慌了。
  
        “愿闻其详？”
  
        “没什么好展开的。我很好奇你的来历，或许可以帮助我寻觅到故人的消息。你……师从何人，从何处出山？你以前的身边人可能知道我的故人的消息。”
  
        “嗯……我以前住在诏月森林无名峰，我的师父自称暗裔剑魔亚索。”秦渊不打草稿不眨眼地开启了吹逼模式。
  
        “暗裔……剑魔？莫非是北烈境暗裔魔族？暗裔魔族中，有剑魔之号的强者还是略有几个的，但唯独不记得有叫亚索的。”
  
        “或许是假名？”
  
        “有道理，你的师父是何模样？”
  
        “嗯，我的师父有两种形态，平常他是瀛洲浪人穿着，黑发黑瞳，梳发髻，长的很帅，大概那么高。”秦渊用手在额头上方一点比了一下身高，“发怒的时候，他会变成一个用四只脚走路的巨型怪物，浑身黑铁色泽，还有血火之痕，头上顶着犄角，还有蝙蝠翅膀，大概那么大。”秦渊又张开手比了一个粗壮的腰围。
  
        红龙惊了：“啥啥啥？你说得都是啥？你师父有点吓人啊！”
  
        “对啊，我师父就是那么厉害！”秦渊点头。
  
        “……嗯，你师父的来历不一般啊，有空，我要去拜会一下他。”
  
        “嘛，师父应该也是欢迎你的。对了，上次在蛋糕店门口遇到的应该也是你吧？那个少年骑士是谁？你的朋友？”
  
        “差不多，更确切地说，我们是合作者。”
  
        “就像龙和龙骑士那样？”
  
        “你们人类为何总想着骑龙？龙骑人还差不多，不过，从人类的语境上看，我和他的关系大约正是这样的。”
  
        “有趣啊有趣，不知你们是如何结识的？”
  
        “额，说来好笑，以前我住在一座巍峨山峰的洞窟里做金属熔铸实验，偶尔变身人形下山玩，经常听到别人造谣，说我飞来飞去到处抓王家的漂亮公主，然后和骑士搏斗，听得我哭笑不得。后来我闲着没事，突然脑袋一热，真的开始飞来飞去，跑到别人的宫殿、城堡里抓小姑娘，掳走玩耍，不过我对人类的审美比较生疏，也不知道抓的到底好看不好看。”
  
        看到秦渊歪头眯眼，目光诡异，红龙进一步解释：“嘛，我可不会像你们人类劫匪一样对小姑娘做奇怪的事，我只是和她们聊天谈心，讲讲人类出于同类浅薄的世界观对龙族的误解，向她们传授历史故事和魔法知识，请她们尝尝本龙独创的烹饪，然后再把她们送回去。但是有一点，我遇到了我的抓公主生涯最大的失误。”
  
        “请说！”秦渊找了块石头坐下，饶有兴致地笑看红龙。
  
        “还记得当时是在一个城堡内宫殿的望台上，我从云端飞扑而下，趴在栏杆上向内窥探，发现了一位穿着蓬松华丽连衣裙的娇小少女，二话不说，抓了便走，然后轻而易举地闪开了堡内骑士与法师的攻击，绕了个大圈回到了我的洞窟。当我把少女放在了我的龙族自铸金币库存，嗯，也就是金币山前时，她一边揉眼睛一边大哭着对我说，她不是公主，他是男的。”
  
        秦渊突然害怕。
  
        红龙忧郁地望向天，接着说：“他告诉我，他的姐姐很活泼但也很狡猾，是个喜欢捉弄人的家伙，他的姐姐强行把她打扮上女孩的模样，带着他在宫殿里走来走去，我动手的时候，她姐姐正好有事往厨房去了。没想到，我一世英名，居然给一个坏心眼的人类女子骗了！哎！”
  
        “其实这只是一点贵族人家的正常癖好，他们还玩栾童的，让小男孩穿女装不受很正常么。”秦渊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
  
        “但是他们的行为不对，至少从教育的角度上讲是这样的，他们会给孩子留下心理阴影，种下奇怪的种子，导致不祥的发展。他的名字叫瑟亚，虽然是个男孩子，但不代表我不能教授他一些事物，但很快我发现他的天赋非同一般，于是我作为他的老师，教育了他六年。”
  
        “有趣，我很期待别日相会！”
  
        “不过十分可惜，虽然他实力超群，但在比武中却遇上了那个叫做箫池的家伙，这个人啊，小屁孩性格，气息却很诡异，不出所料的话，背后也有名师，而且很可能是以异常形态存在的。”
  
        小屁孩性格？听了红龙的评价，秦渊又乐了，不禁笑道：“灵武六陆，小屁孩性格又如何，只要运气足够好，开了一身金手指，别遇到足以碾压他的强者，也没人教育得了他啊？”
  
        “哈哈，那么你觉得，他足够幸运么？”
  
        “遇上我，当然不幸了。”
  
    
  
    
  
    
102 群星出世，符文盛会（下）

  
        “你说得没错，箫家双子，多大的威风，决赛之中，先秒杀了一个划水的，然后两人同出极招合攻你一人，却一度给压着打，差点惨遭反杀。即使赢了，观众们记忆更深刻的，也会是失败方。以我所见，箫池性格颇为狭隘，怕会气得不行啊。”红龙笑道。
  
        “说到决赛，我又有一事想问，刚才我身上突现异状，动弹不得，结果您一口吐息立刻让我恢复了，到底是怎么回事？”秦渊突然想到了刚才比武时的诡异情况。
  
        “按照我的经验，你施展的术法应该有短时间内提升抗火属性的功效，所以在你和箫池两人同时施展火系剑技后，你的身体没有受到伤害，但还是因为强大的火焰陷入了焦灼的状态。怎么，你不知道？”红龙疑问。
  
        “不知道，劫炎焚天我还是第一次正式施展。”
  
        “奇怪的名字，虽然很有气魄，但以前没有听过，还像是魔教功法。让我猜猜，这个术法应该是利用法宝驱动的，亦或是功体转接的，所以封装了下层，不知道细节，对吧？”
  
        “正是！”秦渊有些惊叹地点着头，这头红龙知识水平很高啊，说话一套一套的，名词如此之多，还真有点学院派的意思。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接着，红龙又抓着秦渊飞回了符文学院。
  
        ……
  
        作为修行学院，符文学院有独立的医疗机构，不与希岚联邦的医疗系统联系，也正因为学院修者众多，还有相关医学专业，知识密集，校内的医院也成了南雀罗权门豪族遭遇疑难杂症时的首要去处。
  
        符文学院的医疗机构名为“生命与治愈殿堂”，简称生命殿堂或治愈殿堂，拥有独立的园区，秦渊返回希岚后立刻去往治愈殿堂，一边走一边打听，找住院的离裳去了。
  
        治愈殿堂的总体布局与建筑设计都是巴洛克风格的，包括牧师与医师与护士在内的医务人员们往来其间，一路走马观花，秦渊不得不在心里感叹，护士姐姐身材真好，颜值也高，果然修行还有美容功效。因为灵武六陆的文化背景不同，她们的穿着打扮相比现世更加精细，色彩也更鲜艳，十分赏心悦目。
  
        循着前台的指示，秦渊转过一个拐角，想要去离裳的病房，然后他惊讶地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到走廊上挤着一大波衣着很正式的男男女女。
  
        发生了什么？
  
        秦渊放慢脚步，挪到了人群边，试探地开了口：“请问一下，你们在干嘛？能不能放我过去？”
  
        “不行，我们在盯梢。”一位西装革履的职业女子踮着脚尖张望人群的另一边，头也不回地说。
  
        “……一群人盯梢？”
  
        “毕竟是竞争关系，你有事么？”
  
        “我想过去。”
  
        “你可以绕路，我是不可能让位的。”
  
        “既然如此……请问我能动武吗？”秦渊觉得恐吓一下应该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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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女子不悦又警惕地转过头，接着突然震惊到石化，目瞪口呆，在他疑惑歪头的时候，女子猛地上前一步，把一根话筒模样的玉棒举到了秦渊面前：“请问剑下分说，你在决赛中使用的是何术法，多少阶等？你的幕后人物是谁？惜败于对手获得亚军有何感想？你的你的资助人有何要求？”
  
        秦渊懵逼，眼前的景象是……采访吗？
  
        紧接着，女子身后的众人一下子全部反应了过来，蝗群一般围向了秦渊，七嘴八舌地对秦渊叫嚷。
  
        “剑下分说！请问你有兴趣与我们星宇集团签订助学合约吗？”
  
        “秦公子！听闻您与龙霄府有交情，不知你为何要入学符文学院呢？”
  
        “秦渊同学，杉水集团有意与您签订预定就业合约！”
  
        “剑下分说秦渊……”
  
        秦渊很恐惧，二话不说闪刀开溜，瞬间移动到了门前，转把手，突进去，关门锁上，然后把背顶上去，一气呵成。门外，焦躁的呼喊声一阵抢过一阵。前方，离裳闭着眼躺在病床上安睡，星漪坐在一旁照看，发觉秦渊进入，她转过头望着他，两人面面相觑。
  
        “原来你们关系那么好。”秦渊有点意外。
  
        “嘛，我和离裳姐姐之间也没什么大的过节啊，如今她受伤了，我肯定要认真照看她呀，毕竟好姐妹么，你说对不对？”星漪故作温婉地对秦渊一笑，端的是风情万种，星漪深知一点，假装大方对男性的杀伤力可是很大的。
  
        “离裳的伤怎么样了？”
  
        “还好啦，听医师说虽然得了内伤，但比较轻疗养几天便可以恢复，你也无需太担心了。”
  
        “这样啊，真是太好了。”秦渊松了口气，找了张椅子坐下，“话说，离裳的男朋友来过没有？他应该守在这里才对啊。”
  
        “嗯？”星漪忽然愣住了。
  
        “嘛，说到这个，我还真想问问你，之前我听你们的意思，似乎离裳有一个男朋友，你正好喜欢，可离裳重伤了都不见他的影子，对情侣未免太薄情了吧！嘛，我也不想改变你们的态度，不过我觉得你们还是重新考虑一下比较好。”
  
        星漪懵了。
  
        在这个瞬间，她忽然惊醒了，之前她搞错了一件事，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紧接着，她急不可耐地问出了声：“她的男朋友难道不是……”在最后一个字出口前，她又猛地夺回了神智，立刻缄默不言。
  
        这个字要是说出来，她等于直接向秦渊坦诚了心事。
  
        “是谁？”秦渊好奇地问。
  
        “没什么，你多心了。”星漪目光躲闪。
  
        “……即使如此你还是要为他的身份保密吗？”秦渊有点不开心。
  
        “也不是……我也有个问题，既然你觉得这个人不适合当伴侣，我又找不到替代的，你有什么建议吗？”星漪笑容深邃。
  
        “我很想和你说，我可以替代……”
  
        “……但是？”
  
        “但是离裳受伤了，假如她睁开眼看到两位好朋友你侬我侬的话，未免心里会不是个滋味。而且遇上这样的男人，她才是最急切需要得到拯救的，不是么？”
  
        “我知道了，你还真是……温柔到残忍的人啊。”星漪苦涩地抬了一下嘴角。
  
        “奇怪的评价。”秦渊说。
  
        “对了，校方有件事让我通知你，三天后，颁奖典礼，以及，天阁宴。”
  
    
  
    
  
    
103 符文天阁宴（上）

  
        深夜时分，希岚市区之内，一处夜生活不太火热的街区，大路两边没有一个人影，只有一家通宵便利店里还亮着灯。
  
        店门打开，一位身穿暗红锁甲，挂着麻布披风的健壮老人迈着悠闲的步伐从中走出，背插一杆长枪，手捏一罐牛奶，津津有味地品尝，神色享受，他的头发已经全白了，扎了一个少年气十足的马尾，左眼上下还有一道刀疤，显然久经战阵。
  
        即使在灵武六陆，老人的存在也很突兀，他的衣着，他的样貌，他的姿态，他的神色，他所处的环境，如果在闹市区，绝对反差大得引起路人围观。
  
        正在老人穿过大路的时候，大路南方的黑暗里传来了大马力引擎肆虐之声。灵武六陆的灵车也是有引擎提取灵石力量转为动力的，如果所料不差，此时此刻，深夜的寂静大路上，有人正在飙车。
  
        “居民区飙车？”老人疑惑且不悦地嘟哝了一声，望向南方，隐隐约约看到了一团紫光，在接下来的二秒不到的时间里，紫光飞速扩大，响声也越来越近，直冲老人而来。
  
        老人有些惊讶地看着飞驰的灵车，它是如此放肆，毕竟底盘发光，还直冲着老人去了。二话不说，老人甩手取出长枪轻而易举地插进了沥青马路里，搁在车、人之间，长枪略微向老人的方向倾斜，形成了一个小小的坡道。
  
        下一刻，帅气有型的大马力豪车冲破夜幕，不偏不倚地一头撞上了长枪，长枪恍如一座雄伟山岭，在沉重灵车的撞击下一动不动，任凭豪车的车头沿着枪尾的方向滑去，以一个完美的抛物线飞上了天，在老人的另外一边三十米处轰然坠地，直接摔到从顶盖到底板变形，或曲或扁，还又滑了几十米。
  
        老人淡漠地看着失去冲量停下的废弃豪车，瞥了眼已经扁成一条缝而且毫无动静的车厢，然后从地里拔出了光洁如故的长枪，放回背上，继续喝着牛奶，惬意地摇头晃脑，走向马路的另外一边。
  
        在走上对面街道的时候，老人还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啊……”
  
        ……
  
        不久前，夜幕初降，新生比武结束后，符文学院之内热闹了不少，呈现出一副充满了青春气息的繁华景象。但除了学生外，还有更多校外的，希望和符文新一届中的佼佼者早日结下善缘的猎头人也在活动。
  
        一处路灯损坏的阴暗小道下，一长一少两位美丽女子正在漫步谈心。两人照常走过一棵大树边，却不想上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惊得两人停了脚步。
  
        “箫灵同学请留步。”绿叶笼罩的枝头阴影里，一个黑影闲适地坐着，笑语玩味。
  
        两位女子里比较年轻的一位警惕抬头，泠然问：“谁？”再看此女形貌，不是箫灵又是何人？
  
        “剑下分说。”树上之人，正是秦渊。
  
        “……你来找我干嘛？寻仇吗？”听来人报上身份，箫灵神情更凝重了些。
  
        “寻仇？哈哈，哪有那么严重，只是我的裳直到现在还躺在床上，你都能遛弯了，我有点奇怪而已，没其他意思，别紧张嘛！”
  
        “我紧张了么？”
  
        “哈哈，你说呢？之前比武场上，你把我的裳打成重伤，我虽然回敬了一掌，但还有所节制，只是打出了血，如今看来，我还真是亏了。”
  
        “你想怎么样？擂台之上，生死无论，你的队友重伤是她技不如人，自找苦吃！”闻言，箫灵好像给针扎了一样，忽然面现愠怒之色。
  
        紧接着，陪同箫灵之人，她的表姐箫隐也前踏一步，护住箫灵，神情肃穆：“秦渊，我知道你修为高深，实力强大，但我们箫家也不是好惹的，还请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们大可把箫池也叫来，三个一起上我都不怕，何况你们两个？”秦渊戏谑地说，虽然箫隐也是他很喜欢的御姐，但事关离裳重伤一事，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你！要不了多久，你便会为你有眼不识泰山的行为后悔的！”箫灵心下觉得很受侵犯，虽然脸色未变，但眼神里的怒意是一浪高过一浪。
  
        “开玩笑，你背景再大也大不过我啊。”秦渊滑稽地笑道，除非箫灵背后也有一尊古神，不然秦渊根本不虚，而且即使是神魔，和他在定位上也是五五开。
  
        “秦渊……这件事，你到底想怎么解决？”这次接话的是箫隐，以秦渊在擂台上表现出的实力，箫隐心里明白两人没有办法抗衡，既然实力不够，那么她也只能认怂，对方已经上门讨说法了，无论破财还是道歉，她都得受了。
  
        更何况，秦渊背后还有一个龙霄府。
  
        “隐姐！别理他！”
  
        “不错，箫隐姐姐你可以当我不存在，别理我，毕竟我要问询的是箫灵小姐。”秦渊笑着转过头，“那么，箫灵小姐，请告诉我，在你打到离裳之后，你为何要做出一个把剑往下捅的动作？当时离裳已经失去战斗能力了，你到底想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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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逼迫你转移注意力的计策而已！擂台之上，有勇，也有智。”
  
        “原来是计策啊！那么我问你，假如我不回去，你会怎样？把剑捅下去么？”
  
        “……”箫灵粉唇微张，却只有出气，没有说话。
  
        在她组织好语言之前，秦渊又说：“再往前看，你真的有必要把她打成这样么？以你的本事，把她震出场外很难？”
  
        “……呵呵，与其让她简简单单下场，不如利用她来牵制你，你应该懂得吧？”话已至此，箫灵也放弃遮掩，转而冷笑。
  
        “果真是心狠手辣，果真是智勇双全。”秦渊苦笑，他还想加一句，果然是主角模板，但话出口，却变成了，“早知道，我应该让你也像她一样，多躺几天。”
  
        “此地僻静，此时动手，池哥应该赶不到，你可以试试。”
  
        “罢了，我可不想招惹上莫名其妙的名声。不过么，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哈哈，你懂的吧？”
  
        “你想怎样？”箫灵的眼神里泛出一股厌恶----这个男人，果然也觊觎我的美色。
  
        “箫隐学姐，我想箫家肯定不会希望箫灵小姐出岔子吧？既然如此，我想……”不想，秦渊却温柔地笑着转望向箫灵的同伴，“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104 符文天阁宴（中）

  
        秦渊做了一个梦，在梦里，一人他饮酒醉，七八个小姐姐他一起睡。
  
        不想侧面突然传导来一股大力，捶在他的肩膀上，直接打得他从梦中惊醒，再抬头，他已置身于一处大礼堂内，他的座位在第一排，是新生比武成绩优异者的特权。
  
        “秦渊，快到你了！”身后，星漪使劲摇晃着秦渊的肩膀。
  
        “好的，好的！”轻轻应了两声，秦渊躬身悄悄地移动到了舞台左侧，理了理英伦风十足，颜色鲜红的符文学院校服，军武院专用版本。
  
        台上站有三人，一位身披绣金边的灰色法袍的高大中年白人男子，他的名字叫盖尔，是学院的副院长；一位身穿精致典雅的酒红燕尾服的银发年轻白人男子，一个帅到炸裂的大长腿，他是学生会长，布鲁图斯，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现世历史上刺杀了凯撒的罗马贵族；剩下一位……嗯……是气运之子箫池同学。
  
        “现在，是时候向本届新生比武优胜者发放奖品了。这次，学院为比赛第一名的小组准备的宝具是……”盖尔郑重地对学生们宣布。
  
        秦渊在舞台的阶梯下忽然满脸问号，宝具？说好的法宝呢？
  
        “大剑，火之欢欣。”盖尔说。
  
        这次，秦渊直接懵逼了。
  
        他想到了霜之哀伤，然后又想到了火之高兴。
  
        却见盖尔张开双手，头顶顿时浮现出一个漆黑法阵，一把火红晶质大剑从中缓缓落下，布鲁图斯运力驱物，让大剑横倒捧住，然后递到了箫池面前。
  
        “多谢了。”箫池淡淡一笑，伸手接过，收入空间戒指之中。随后在一阵巨大的掌声之中回身向众人轻轻一鞠躬，接着，走下了舞台。
  
        盖尔鼓着掌目送箫池离开，布鲁图斯也退向后台，侧门开合，一位颜值和他不相上下的年轻煌人男子面无表情地和他对视了两人，然后各自侧身让位，一个挤进了舞台，一个挤进了工作间。年轻男子一袭黑金长袍，气质淡雅却杀气内敛，刚才他也上台向众人讲过话，他的名字叫柳却尘，符狩机关经略。其中，经略是煌洲风格的组织管理人员的职位命名，符狩机关则是符文学院对外部敌人执行暴力镇压、武力打击的组织。
  
        事实上，布鲁图斯和柳却尘的存在一度让秦渊以为符文学院的主业是屠龙。
  
        “好了，现在有请我们的新生比武亚军，秦渊、离裳小组的代表，秦渊上场。”盖尔说。秦渊应声走上舞台，先向场中众人鞠躬行礼，然后才走到了盖尔面前再度行礼。
  
        “另外，再让我们请出颁奖人，符狩机关经略柳却尘。”
  
        随着盖尔的话语，柳却尘也走到了舞台中央，对秦渊微微点了点头。
  
        “请替我向受伤的离裳同学问好。这次，学院为亚军小组准备的宝具是，杖枪，星尘泪。”说完，盖尔再度张开双臂，头顶再度现出漆黑法阵，从中落下一把通体幽蓝，顶端为碧绿水滴状宝石的长枪，柳却尘伸手接过，递向了秦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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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点了下头，接过了星尘泪，这是一把很好看的长枪，应该挺适合离裳的，虽说听名字，更适合星漪。
  
        随后，秦渊转过身，扛着长枪再度向场中师生鞠躬，接着在掌声中走下了舞台。
  
        颁奖典礼之后，应该是那个叫天阁宴的东西了吧？秦渊想，先前星漪和秦渊讲过符文学院的传统，每届新生比武前三甲，会与学院师生领导去共和大厦的顶层参加宴席，听说有很多其他学校的精英，和希岚政商界人物也会出席，是拓宽人脉的好机会。
  
        不过秦渊深刻怀疑，有箫池在，天阁宴会不会演变成了装逼打脸的斗殴现场。
  
        身后，颁奖典礼进入了季军，赤羽秀织和四波打野组。这个小组惜败于箫池、箫灵之手，再联想到四波打野这个不知道是英雄联盟还是东瀛战魂的名字，秦渊只能感叹，在意淫的造诣上，日本人果然还是比不上我们中国人。
  
        幸运的是，大约两个主角模板拥有的名为“女性角色智商审美双重反转外加迷之倒贴”的光环互相抵消了，在心犀里和秦渊略有交流的赤羽秀织，没有表现出对两位装逼分子的哪怕一丁点好感，全程保持冰山美人的态度。
  
        不过，对秦渊，她也是一样的。
  
        她们的奖品不同于箫池、秦渊两人的宝具，而是一种魔导器，灵能机甲，宝石镝尾龙。
  
        典礼散场后，秦渊刚刚打完盹，还没缓过来，毕竟昨晚熬夜修习术法实在是很费精神，于是，他在座位上陪星漪和林零闲聊了一会儿，星漪时不时夸奖星尘泪好看，假如不是因为替离裳着想，他几乎可以把星尘泪直接送出去。
  
        聊着聊着，一团阴影笼罩在了秦渊身上，抬头看，原来是箫池正看着他。
  
        “何事宣我？”秦渊问。
  
        “昨天你找了灵儿和隐姐？”箫池反问。
  
        “是啊，如何？”
  
        “你怎么不直接找我？”
  
        “因为打伤离裳的不是你。”
  
        “箫隐也不是打伤离裳的人。”
  
        “她帮箫灵承担代价。”
  
        “……你向她偷偷摸摸提了什么要求？”
  
        “你可以问她。”
  
        “……她不说，所以我才来问你。”
  
        “放心！”秦渊挤眉一笑，“该是你的，我绝不与你抢；不是我的，我也绝不动手。”
  
        “呵呵，知道就好。”说完，箫池大手与挥，离去了。走开的时候，他在心里暗自敬佩，我这个人啊，真是拥有与年龄不相符的深厚城府，居然没有直接动手把秦渊轰杀至渣，想必秦渊背后的两位女子也发现了这一点，要不了多久，便会暗暗倾慕于我。
  
        哎，我为何如此优秀，如此招人喜爱，最重要的是，我还如此痴情于我的灵儿，我还如此谦虚稳重！在脑海里对秦渊表示不屑的箫池，潜意识里却盘旋着这样的念头。
  
        不久后。
  
        “真是高啊！”共和大厦下，秦渊伸手遮阳，仰望头顶高耸入云的庞然大物，忍不住啧啧赞叹，这个高度，迪拜的哈利法塔才有的一拼啊！
  
        “高归高，只要不恐高，一切都好。”身后，清冷纯粹的女声响起。
  
    
  
    
  
    
105 符文天阁宴（下）

  
        闻声，秦渊回头看去，果然见到了赤羽秀织，即使在共和大厦楼下，她依然身穿素白和服，却又不显突兀。
  
        “班长好！”秦渊立刻挤出笑脸打招呼。
  
        “不必多礼。”赤羽秀织淡笑回应，然而紧接着秦渊看到她身后走上一人，高大帅气，眉目间自有一股狂霸酷炫吊炸天的装逼之气，不用多想，必为四波打野了！
  
        说实话，秦渊还挺好奇他和箫池以后会有何种发展的。
  
        “四波同学你好！”秦渊热情地笑着打招呼。
  
        四波打野微微点了点头，神色平淡清冷，目光始终悬浮在秦渊头顶，果然此子四周皆处在高不可攀的装逼流强者气场的支配下。随后，四波打野越过秦渊，走进了大厦正门。
  
        四波打野之行可谓无礼，成为混乱魔裔日久，秦渊的耐性也越来越差，几乎想要向他战事一下何为正方形打野。他心想，论明，我是亚军你是季军，论暗，我的身份也在你之上，平等的回礼应该还是要有的，你如此行事，到底什么毛病？
  
        脸上阴晴不定之际，却见赤羽秀织走到了秦渊身侧，往他耳边悄声说：“天下修者如此之多，有一两个动机为虚荣的，也很正常。”
  
        闻言，秦渊心下稍安，转身跟上赤羽秀织往里走去了。入内后，众人绕过一处圆形回廊，进了一个大厅，玻璃地板下方是金光绘成的法阵，众人皆站到了法阵内，秦渊也一样，不过他左顾右盼，一会儿往上望，一会儿往下看，万分好奇，这种时候要干的事不应该是坐电梯么？这个法阵是干嘛的，传送？
  
        刚想到这，秦渊忽然看到四周亮起一片刺眼紫光，忍不住闭目，再睁眼，墙上的标记已经从一跳到了一百六十六。
  
        “厉害了我的哥！”秦渊不禁赞叹，引得旁人纷纷投来“果然是个乡下人的眼神”。
  
        随后，众人再一次先后绕过圆形回廊到了宴席会场，在侍人的帮助下各自落座。十分尴尬的是，希岚学院新生比武前三甲居然分到了一桌，此外还有学生会长布鲁图斯和符狩经略柳却尘。
  
        如此微妙的安排，台面上一时间也没什么声音，直到箫池和箫灵亲昵地秀起了恩爱，有了他们打破寂静，秦渊也立刻歪过头去找赤羽秀织搭话，不想话还没出口，会场一侧突然传来了一阵大笑声，转头看去，原来是一位长相神似巫师，哦不，猎魔人杰洛特的健朗老人，他身披暗红锁甲，背插一杆古朴却光洁的长枪，一边走一边笑说：“哎哎哎哎，时间过得真快，又是一届符文天阁宴，快让我看看今年的小伙子小姑娘长得怎么样，是变帅了还是变美了？”
  
        靠近出口的众位宾客都有些奇怪地看着老人，他们似乎根本不认识他，但老人也没在乎他们，径直往里走。很快，副校长盖尔略显惶恐地迎了上去，说：“想不到居然是玄武侯大人大驾光临，在下有失远迎，见谅！见谅啊！”走到笑盈盈看他的老人面前，盖尔又悔恨不已地顿了一下足，说：“哎，您要来，怎么不早点通知一声，我们做下准备，提前欢迎您啊！”
  
        看到一直以来稳重阴沉的副校长盖尔对老人如此低声下气，秦渊也是惊讶，赤羽秀织瞥到，随即往他耳边悄声说：“玄武侯韩长彬，灵侯境界，龙霄府散修，地枪七杰之一，以前在符文学院当过军武院院长。”
  
        “原来如此！”秦渊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先前在灵镜上翻阅资料时，他见过几个词条，有一些宗门出身的修者，不在门内任职，而是巡游四方，一如春秋的士人，人称散修，和散仙差不多；灵武六陆所有修习枪术的修者合称枪界，其中有互为对立的两个著名流派，天枪与地枪，各有分支，如今现身的老人，居然是地枪七杰之一。
  
        再有灵侯这个境界，也不一般，虽然只是中三阶之二，但存在感与社会影响力却几乎是最高的。因为上三阶修者几乎都神隐了，即使在宗门内部也神龙见首不见尾，只经手上三阶修者间的恩怨与交易，对凡间的事没有兴趣。事实上，上三阶修者间的残酷竞争，使得他们根本无心顾及财色之类的凡俗癖好，他们打着闭关的旗号躲藏，要么打着闭关的旗号修炼，要么打着闭关的旗号杀人，压根不像社会性动物。
  
        中三阶之首灵君又皆为宗门台面上的话事人，轻易不会行动，因此到处搞事，左右凡间局势的皆为灵侯，偏偏在排除了上三阶和灵君之后，他们又是食物链绝对的顶端，因此，玄武侯韩长彬此次出现，对场内众人的震撼力之大是难以想象的。
  
        一时间，会场内外，噤若寒蝉，所有人都对玄武侯的出现满心疑惑。
  
        莫非，又到了修者仇杀的季节？
  
        “哈哈，别那么严肃我，我这次有点凡间俗务回希岚逛逛，正好赶上天阁宴，便来骗吃骗喝一次，大家都别管我，坐下，该吃吃，该喝喝。”老人笑着对众人张手示意，呼吁大家一切如常。
  
        正在此时，会场外却又走进了三人，为首一人哄着眼眶，一声西装，是个壮实的煌人中年男子，大约是个商人。他愤恨地走进了会场，抬手一指玄武侯，喊：“杀人犯！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你了！保镖！上！”
  
        全场人一时间都几乎惊呆了，这个男人找死啊！对灵侯大呼小叫！
  
        却见两位忍者穿着的保镖发足狂奔冲向玄武侯，玄武侯头也不回，反手一掌，顿时发出一道宏大掌劲，把两个忍者拍飞出去，再起不能。
  
        中年人登时愣在了当场。
  
        “抓我？你知道我是谁么？”韩长彬嗔怪地瞥了中年人一眼，“还有，老子杀得人多了去了，你想为谁寻仇啊？”
  
        ☆+
  
        不等中年人从惊恐中缓回来，盖尔连忙大步走向两人，尽力温和地对中年人说：“段总，这位是玄武侯大人啊，你看走眼了吧！肯定是你们之间有什么误会啊，还不赶紧向大人赔礼道歉！”
  
        “哦哦，玄武侯大人！实在对不起！是小的有眼不识泰……”中年人点头哈腰地一句话还没说完，忽闻韩长彬冷眼打断，杀气腾腾：“到底为谁寻仇？不说，单袭击一罪，我便可让你暴毙当场！”
  
    
  
    
  
    
106 唐痕暴露（上）

  
        “我我我我我……”出口前，中年人吓得浑身哆嗦，结结巴巴地一句话都说不出。餐桌边，赤羽秀织再度在秦渊耳边细语：“此人姓段，普率集团董事长，做房地产生意的，希岚到处都有他们家的产业。”
  
        听完，秦渊反凑到了赤羽秀织肩侧，嗅着她的发香悄声笑说：“可惜还是要给修者敲诈啊。”
  
        所谓国家是统治阶级进行阶级统治的工具，封建主义国家地主呼风唤雨，占尽先机，资本主义国家资本家翻云覆雨，吃干抹净，无奈灵武六陆压根不存在以团体压倒个体的组织力量，所以依靠对社会资源的使用权提升竞争优势的地主与资本家根本站不到食物链上层。只有彻彻底底的丛林法则践行者，拥有绝对武力的修界强者，才是社会的上层。
  
        看到中年人窘迫的模样，秦渊却也生不出怜悯之心，反而有种报复的快意，毕竟现世资本家为了镇压群众的反抗情绪，利用话语权营造的社会氛围同样是“我横得合理合法伟光正，你要是不打心底里跪舔我，你就是道德败类”。此时情景，只是角色互换，把自己对别人做的事换别人做到自己头上而已。但话说回来，段总不曾体会过资本主义社会资本家们的风光，这样的角色互换，又套得到他身上么？
  
        在短暂的思辨后，秦渊表示，作为无产阶级的他还是别在资本大佬面前僭越了。
  
        见中年人“我”了好久，玄武侯的眼神里泛起了一丝不悦，境界低的人，他压根不想浪费时间对话，随即，一股浓厚灵力汇入掌中。不想盖尔猛地暴起，一巴掌甩在了段总脸上，连声怒骂：“我我我我我个头啊！你会说话吗！玄武侯问你话呢！”
  
        段总给打得鼻血都留了出来，好在缓过了神，瞬间恢复了商人的好口才：“我的儿子昨天晚上在街上开车开得好好的，结果给您掀翻了，我在监控里看到，但不知道是您，所以一直在找……”
  
        “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回事啊！”玄武侯仰着头豪迈大笑，“我当是什么事呢，当时我在路上喝牛奶——不要取笑，修者也是有小爱好的，结果竟然有一个不明生物大半夜飙车，直冲我撞了过来，我随手挡了一下，没想到居然死人了。哎，你儿子运气真差。”
  
        “就是就是！都是你儿子不好，大半夜飙什么车啊，又扰民又危险，我早说你该管教管教他了，你还不听！如今好了吧，居然果然出事了，他死了事小，惊吓了玄武侯事大啊！”不远处的餐桌边，一位看上去像是政府官员的男人对段总叹息着说。
  
        “去！我哪里那么容易被吓！”玄武侯说。
  
        紧接着，盖尔也加入了事后教做人大军，对段总说：“哎，你真是出息了，你儿子自己作死，怎么能怪罪到玄武侯头上呢？你的心态不对啊！不能仇强啊！”
  
        “惭愧，我只是一介灵侯，算不上强。”玄武侯说此刻的段总满心悲凉，明明痛失爱子的是自己，下死手的是别人，他却横遭旁观者冷言指责，像个犯了错的小学生，他好歹也是个体面人，又怎么受得了这样的折辱，哀恸之下，他忍不住发了句牢骚：“可是……可是玄武侯可以躲开，没必要让吾儿飞出去啊。”
  
        闻言，玄武侯又现不悦之色，盖尔则先他一步，怒气冲冲地又给了段总一巴掌：“大胆！玄武侯想怎么避祸是玄武侯的自由，关你什么事！你有什么资格多话！”
  
        “说得好啊！”紧接着，会场外又传来了一声爽朗的女子言语，听上去还很年轻，秦渊立刻张大眼睛，竟见了一位身裹血红铠甲的桀骜女子，此女背插长戟，英武非凡，更隐隐有一股杀戾之气，偏又肤白貌美，高挑动人，面妆妖冶，一颦一笑尽显邪魅，和李绯纱相比，俨然一魔一正，一个恶人谷，一个浩气盟。
  
        走入场中，少女继续笑说：“先前我调查了一下师父失手误杀的公子哥，不想居然还挖出了一桩旧案，昔日在煌洲金陵，您的儿子飙车撞死了一位还在官塾念书的女学生，入狱之后买通官府，抓了个倒霉鬼挡刀，金蝉脱壳到希岚逍遥了。如今他死了，也算是报应了，明明是师父在不经意之间为民除害，伸张正义了啊！”
  
        “是啊！你家的混世魔王早该死了！如今他终于吃到恶果了，你要向玄武侯感谢才是啊！”不远处的餐桌旁，又有人出言，诚心劝诫。
  
        很快，到处都传出了叫好之声。
  
        一盘嘈杂之间，内心酸痛到发闷的段总意识模糊了，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场里的老朋友们会如此让他感到陌生，他的眼前，如有迷茫白光。
  
        “唉唉唉！都正常点！说什么呢！归根结底，是我失手杀了人。”摆手嘟哝着，玄武侯转身望向段总，“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您儿子有如此前科，他确实早应以命偿命，如今死在我手里，也是活该。但至亲死去，悲痛是人之常情，我也不想多说难听话，现在你大概心里不好受，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恍惚了一会儿，段总喃喃地说了声“谢谢”，然后转身走开了。之后，玄武侯再次招呼大家坐下，安享宴席，至于场外人的悲伤愤怒，确实也无须再提了。
  
        旁观全程的秦渊苦涩地笑了一下，事到如今，他还真有点同情段总了，即使他和儿子都有错误，但遭遇的言论却也太过偏颇过分。只是换个世界，他儿子撞死了人大可满世界逍遥，还真没人能奈何得了这个混世魔王，比现在又能好多少呢？对他儿子罪有应得的结局，秦渊不做过多评论，但段总本身教育不当的罪责，却也不至此，没必要忍受如此大的悲伤。
  
        至于玄武侯的行为……快心可也，合理未也。裁决段公子的应该是他的行为的受害者，玄武侯本人是没有用别人的仇恨为杀人之行开脱的依据的，假如玄武侯一开始便是为了替天行道追杀段公子，事情倒另当别论了。
  
        不过，秦渊对玄武侯观感还不错，毕竟他很有性格，到最后，也向段总表现了少有的慈悲，让他独自安静，远离风刀霜剑之地。
  
        正思考间，秦渊忽又听到了玄武侯的一声大笑：“哎呦，雨炎子，好久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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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7 唐痕暴露（中）

  
        雨炎子？郭容也在？秦渊惊讶地望向玄武侯，又循着玄武侯面对的方位看去，才发现有一根大立柱挡在前面，只好斜过身子瞥过去，要不是赤羽秀织闪得快差点要给他压到。转过去后，秦渊总算看到了郭容，他依旧一身黑金袍服，威武不凡。
  
        只是见到玄武侯走近，郭容依然板着一张扑克脸，似乎还有点不自然。
  
        “见过玄武侯。”郭容对韩长彬稍稍低了一下头。
  
        “雨炎子，以前你还是我班上的学生了，如今你都是一代灵子，听说你们郭家现在在希岚势力很大啊，产业都扩张到友邦去了，哪里的人听到郭家的大名不要抖三抖？”玄武侯走到郭容面前，笑道。
  
        “托师尊的福，都是做些正经生意，运气比较好罢了。”
  
        “修界的生意哪有正经的？”
  
        “修者的生意都是正经的。”
  
        “哈哈，好，说得好！到底是小容儿，想法还是那么正统。只是做生意的时候，也别忘了时时自省，不要做不必要的事，尤其是你们名下那个叫……”
  
        “明白。”
  
        “知道就好。”
  
        两人阴阳怪气地交谈完后，玄武侯转身走向了秦渊他们这桌，身后除了红甲枪女，还多了一位背着岩块模样重剑的灰袍少年。
  
        “见过玄武侯！”在赤羽秀织的带领下，众人皆起身向玄武侯行礼。
  
        “嗯，好好好，请坐请坐，都是年轻俊杰啊！”玄武侯满意地笑了笑，伸手示意大家坐下。却听红甲枪女突然幽幽地问了句：“符文新生的年纪应该和师弟相仿吧？”
  
        “是啊，怎么了？”玄武侯问。
  
        “我想看他们比划两下。”红甲枪女扫了众人一眼，诡异一笑。
  
        “吃饭了，哪有空大家，下次我带你们去希岚玩玩，到时候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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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红甲枪女点头道。
  
        接着，玄武侯向众人告了辞，往另一边去了，一边走一边还大笑：“哎哟，星大财主！”
  
        听到一个熟悉的姓氏，秦渊扭头望去，却见又一英俊青年正好也转过头来，二人无声对视，然后纷纷别过脸去。
  
        话说我为什么要说又？秦渊奇怪地想。
  
        “所以玄武侯到底是来干嘛的？”他问赤羽秀织。
  
        “不知道，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绝不是好事，希岚，又要变天了。”
  
        秦渊凝眉肃目，没有再多说话。
  
        之后玄武侯入了上座，宴席开幕，盖尔先在会场中央讲了一段话，然后侍人们上酒上菜，秦渊也放空脑袋，安心吃喝。然而好景不长，他正在对过的箫灵鄙夷的目光中大快朵颐的时候，灵镜里忽然响起一阵叮铃铃的声音，秦渊叼着不知何等禽类的巨型翅膀低下头，拿起灵镜一看，不禁眉头一皱。
  
        他受到了一个消息，消息的来源是星漪，内容只有四个字：“秦渊，救我。”
  
        在愣了一秒后，一个可怕的念头浮上了秦渊的脑海----郭家的人，发现唐痕了！
  
        斜眼眯向郭容的方向，确定他没有看向这里，秦渊抓住机会，对赤羽秀织轻声说了句：“我有点事，失陪了，帮我通报……还有遮掩一下。”说完，秦渊扶案起身，对同桌的大家说：“我上个洗手间。”然后转身离开。
  
        赤羽秀织只向他微微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
  
        事起突然，秦渊也没有时间变装了，如今星漪与唐痕面临的情况可能会让星漪不得不从符文学院退学，离开希岚，逃回煌洲，不然死在郭家的人手里。秦渊不会让她独自承担风险，假如必要的话，他也不介意与郭家对立，然后逃出希岚，浪迹天涯。
  
        这么想，秦渊寻了个暗巷换上了黑袍又戴上了般若面具，一路跑酷，用闪刀在小巷间上蹿下跳，赶往唐痕躲避的小屋。等他到了小区的附近，赫然看到路上停了一架三米高的橙色机甲，应该是风行于南雀罗这样的魔导文明发达地区的灵能机甲。秦渊不敢轻忽，只好找了个高处的阳台闪上，在确定屋内无人后蹲下隐蔽，然后在灵镜上向星漪询问所在。
  
        过了没一会儿，灵镜里传来一段气喘吁吁的语音：“五幢楼顶。”
  
        秦渊摸不着头脑了，星漪你在五幢楼顶干嘛？喘气如此剧烈，都快赶上娇喘了好不好！虽然心下疑惑，但他还是随即施展闪刀，窜向了五幢，从建筑物外侧墙壁闪刀接蹬墙，飞速爬升，然后以一个完美的撑杆翻越上了天台。
  
        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光秃秃的天台，四角有些地方堆了杂物，还有铁架晾着衣服，但最让他在意的是，在天台北侧边缘，有一块摊着放水篷布的地方，而且这块篷布，还是凸起的。
  
        一个词跃上了秦渊的脑海----狙击手！
  
        暂时不知是敌是友，秦渊也不出声，而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还没几步，忽感脚下一阵寒气，紧接着篷布猛地掀开，从中现出一个蓝黑的成年男性体型的人，扭身便举起一把手弩对准了秦渊，他的身后，更有一把狙击弩放在天台的栏杆下。
  
        秦渊一时惊惧，但没有立刻闪出去，对面却也未立刻开枪，两人对视了一会儿，秦渊终于看清了，这个人正为唐痕。
  
        “你你你你怎么在这里啊？”掀开面具，秦渊惊问。
  
        “腿伤还没好，没法逃走，所以星漪先让我在这里支援她。”唐痕的神色也很无奈。
  
        “所以你就在这里用狙击弩围观？星漪在哪里？”
  
        “她刚才引追兵进了地下车库，现在我也联系不到她。”
  
        “我的天！地下车库？太容易给人包饺子了吧！你怎么不喊她换个开阔点的地方逃，那样子你也好监视不是么？唉唉唉，快告诉我在哪个位置，我要去救她！”
  
        “……在那个位置……”没多犹豫，唐痕为秦渊指出了方向，“枫露大厦之下。”
  
        “了解！”二话不说，秦渊戴上面具，翻身跃下天台，然后一发闪刀冲向了远方晚霞环绕下的高楼大厦。他在天空中不断抽刀拔刀，不断化为虚光突向前方，离目标也越来越近。
  
        正在他闪到一半的时候，下方小区街道内的橙色机甲忽然敏感地抬起了头颅状的监视器，在短暂的锁定后，两肩导弹箱打开，顿时射出一枚飞弹，直冲秦渊。
  
    
  
    
  
    
108 唐痕暴露（下）

  
        飞弹喷着蓝色光砂高速冲向秦渊，察觉到灵力移动，秦渊用余光斜眯了侧面一眼，果断凌空甩手一发九重潮，九道气劲先后碰上飞弹，飞弹前进的趋势受阻，不断减缓，在第三波的时候停下，随后在剩下的素质六连的推动下弹回了反方向，晃晃悠悠地失去动力落下，在半空中炸出一个蓝色光球。
  
        出掌回掌，秦渊一刻不停，再施闪刀，在又一次素质六连突进后以一个完美的落地翻滚，像球一样沿着一棱一棱的坡地进了地下。
  
        枫露大厦的地下和现代差不多，都停着茫茫多的交通工具，只是千奇百怪，还有正在食槽里嗑豆子的压路鸡。秦渊在一个升空三百六十度旋转稳稳直立落地后，马不停蹄地奔跑寻找，搜完一层搜第二层，在到第三层的时候，居然顶上连灯光都没了，内部也很空旷，完全是个黑暗之地。
  
        然而，正是这个黑暗之地的深处，闪烁着青光，一如当初擂台上秦渊看见的，秦渊立刻激动了，扶刀素质蓄力六秒然后砍出一发长程闪刀，转瞬间已置身于一脸紧张不知道盯着谁的星漪面前。
  
        看到远方突然闪过一道光芒，紧接着一只般若脸以一个拉风的姿势，左手握鞘，右手持刀向前，足踏弓步出现在眼前，压根是秦渊的架势，只差一个飘舞的披风，这次装逼就完美了。星漪十分惊讶，然后大喊：“小心背后！”
  
        话才出口，秦渊也感到背后异动，随即扭身横刀，头还没转过去，手上已传来一阵砍到硬物的冲击力，好在秦渊出力足够，稳住了身形，待到头扭到位，赫然见到一位青衣文士，正是停枫居门人的装束，只是此人青衣尤其精致，头上玉冠更是不凡，仪表堂堂，嘴角带笑，手中一把玉尺，与秦渊之忘名刀压在一处，互不相让。
  
        “想不到还有帮手，厉害厉害，不知您怎么称呼？”停枫居门人淡笑。
  
        “符文学院，剑下分说。你呢，交手之前，还不快报上名来！”秦渊横眉冷对前方之敌。
  
        “停枫居，郭备。”
  
        “又是一个姓郭的……”秦渊微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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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家丁而已。”
  
        话毕，二人各振兵刃，两力相突，震动两人皆退出三步。随即，秦渊拔伞朝天推出，气流激荡之下，红伞自张，在术法作用下悬浮半空，成为一座浮游炮台，另一边，郭备横尺身前，念动咒法。秦渊不知道对方想干嘛，只计划着闪刀接雷刀解决战斗，不想在他收刀再出之前，脚下忽然闪起一阵绿光，紧接着竟有藤蔓不知从哪里长出来，缠着秦渊的腿便往上延伸。
  
        天啊撸，秦渊的脚下可是钢筋混凝土啊！藤蔓是怎么突破石头钻出来的？秦渊惊惧之下，把刀技切到茧刀拔出，顿有千万道风刃在身边舞动成茧，三两下把藤蔓切割地干干净净。
  
        “小心！他撒了种子！”星漪提醒。
  
        话语落，风茧散去，郭备猛地蹬地前驱，一尺顶向秦渊，秦渊躲闪不及，只好慌忙横刀抵挡，尺端顶在刀锋上，浩然灵力直接把秦渊撞倒飞了出去，把秦渊震得内里七荤八素，若非星漪连忙扶住，他几乎能滑出十几米。
  
        “剑下分说，不过如此。”郭备回尺腰后，轻松地微笑着。
  
        “你……咳咳咳！”秦渊本想回敬他两句，不想才开口，肺部的烧灼感便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
  
        “秦渊！你没事吧？”星漪心疼地拍着他的背。
  
        “无妨，看我表演！”流转灵气缓解痛苦，秦渊收刀回鞘，随后挑指策动红伞忽移，眨眼间飞到了郭备上方，降下尘网迷步，郭备笑容一僵，顿觉不好，还不等他开始挣扎，秦渊已一个闪刀跳到他身前，行云流水地接一发雷刀横切过去，正砍在他抵挡的玉尺上，巨大的冲力瞬间突破了尘网迷步的禁制，把郭备也撞倒飞了出去。
  
        “呵，你以为你很强？不存在的！”秦渊收刀回鞘，霸气无比。
  
        前方，在一次沉重的撞击声后，郭备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脸上挂着一丝阴冷不甘的笑：“咳咳咳，居然还有位移，是我轻忽了。”接着，他双手张开左右画圆，掌中冒出金光，在短暂的吟唱后，金光全部涌到了他的体内。之后郭备再无痛苦之色，挑眉向秦渊一笑。
  
        快速治疗？这家伙，居然把自己奶回来了！秦渊微惊，只待再一招将他彻底无力化，却见郭备袖子里掉出了什么坠落在地，随即荡起一个金色光圈，飞速扩展开来，直到把秦渊与星漪也容纳在内。
  
        “凝光屏影阵。”郭备再次淡笑。
  
        秦渊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了锅，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不久前箫灵在擂台上无力化他的闪刀时，用的也是这个阵法道具。
  
        不过打架这种事，是看气场的，虽然心里惊慌，但万万不能表现出来，所以秦渊只是冷笑了一声：“你以为开了阵就能打败我？你还是太年轻了。今天，我就要教你一点人生经验！”
  
        话毕，秦渊再展尘网迷步，郭备见红伞又动，亦巧施步法，灵动游移，步带青影，红伞绕着他转了好几圈都没罩到他，秦渊静静地看着郭备和红伞玩得开心，本人却在蓄力准备斩出雷刀剑气诀。
  
        身后，星漪也想出一份力，在秦渊根本没注意到的情况下，使用了星旋光流，菱形青色光晶在召唤下出现，飘浮在郭备的侧面，庞大的光柱从地面延伸到高高的地下三层天花板上的通气管上，郭备步伐顿受牵引，不断向光晶的方向弯曲。
  
        郭备察觉，面现厌恶，竟又从袖子里取出了什么因为黑暗看不清的物件，甩手丢向了光晶，还喊了一声：“Fireinthehole！”
  
        这个洋气的发音和郭备衣着的反差几乎让秦渊惊讶得一愣，紧接着，光晶之下果然爆炸了，幽紫的光团膨胀开来，直接把青色光晶震得粉碎，碎片在飞落的过程中散为光砂，吓得星漪抖了一下。
  
        她的控场绝技，居然如此容易破坏吗！
  
        正恍惚间，秦渊开炮了，不，严肃地说，他用出了名为雷刀剑气诀，实际上却像激光炮的术法。
  
    
  
    
  
    
109 傀儡城的邀约（上）

  
        毫无悬念，在雷刀剑气诀的轰击下，郭备施展防御术法结成护盾，却还是无法抵御，整个人再次飞了出去，这次，他再没了起身继续作战的力气。
  
        “咳咳咳咳，呵呵，剑下分说，果然厉害，我服了。”挣扎着向坐起来却宣告失败，郭备的嘴角淌着血，费力地咳嗽着，苦笑说。
  
        “冤有头债有主，郭家与在下确实有过节，你为了郭氏一门的荣耀追到此地，也算赤胆忠心。但很抱歉，此事万不可留下知情者，今日言尽于此，让你……死个明白！”秦渊横刀前去，泠然道。
  
        “没用的，咳咳咳，我已经发出信号了。哈哈，但假如你想杀我泄愤，随你。”
  
        “只要我们动作够快，他们追不到的。”说完，秦渊把刀尖对准了郭备的脖颈，“请你败亡。”
  
        还不等他发力，两端地下库房的出口忽然一同亮起了强烈的白光，秦渊惊讶地斜眼看去，竟然两边都已站满了机甲和全副武装的战士。
  
        “刺客的帮凶！你们被包围了！”大喇叭的声音在宽阔的地下库房回荡。
  
        “该死！”秦渊低骂。事到如今，他也只有不顾一切杀出一条血路了！那么想，秦渊丢开已经失去战斗力的郭备，收刀入鞘，转向遥远左侧的出口，只待冲过去杀个快意。
  
        然后，他疑惑地看到星漪冷着脸走到了郭备面前，猛地一抡法杖，像打高尔夫球一样拍在郭备脸上，直接把他拍晕过去。秦渊以为她是想提前清理不安定因素，不想她紧接着走到了秦渊的面前，从袖中取出了一块小黑晶，丢在了秦渊脚边。
  
        秦渊疑惑地“嗯”了声，却见星漪伸出手来，举起一只葱白修长的食指，顶开秦渊的面具，点在了他的唇上，在秦渊惊讶的目光里，又忽然歪头一笑。
  
        “别说话，隐蔽好，逃出去，带星衡走。”说完，星漪后退一步，念动咒法，黑晶立刻膨胀出一团黑影，把秦渊包裹在内。
  
        秦渊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是愣愣地看着星漪迈着平静的步伐，持杖迎着耀眼的光芒走向机甲不断靠近的出口，她的背影是那么高大，仿佛一位圣徒。
  
        “呵呵，漂亮的小姐，请问你把刺客藏在哪里了？”三架机甲在机械感满满的履带滚动声中停在了星漪的四个方向，中央的一架压下监视器凑近星漪审视着，还发出了电子音。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是符文学院的学生，无故遭到你们的人的袭击，已经联系校方和我的家族，现在，我会随你们离开协助调查。”星漪平静地说。
  
        “符文学院？好大的后台啊哈哈哈，但你应该知道，符文学院，不会为他们的普通学生买单的。”机甲之后，端着火铳、连弩的护卫和其他的停枫居门人也围了上来，为首一人调笑说。
  
        “我是白水城星家的嫡女，辉耀堡星氏的本家。”
  
        “……白水星家？很有趣。嘛，既然你是名门之后，我们也该给你面子，就不给你上拷了，也不多事了，请走吧！”带头的人微笑着侧过身，摊手指向出口。
  
        星漪依然骄傲地昂着头，她把杖枪背回身上，然后大步走向出口，再不回顾。另一边，停枫居的人也把晕倒的郭备带走的。
  
        但他们没有看见秦渊。
  
        ……
  
        H7首L发
  
        秦渊一向认为，贵族阶级的内部斗争固然残酷，但在暧昧期是不会做的太过火的，免得把官司告到更上层，或引发彻底决裂，所以他理所应当地觉得，郭家大约不会对仇家的本家做什么过分的事。
  
        但他还是心里不安。
  
        带着这份不安，他在黑影里站了很久，等郭家的搜捕小分队离开了有半个小时才走出黑影，警惕地择路返回地面，在地下一层，他摘下了面具，假装平民走进了夜晚的居民区。
  
        一路漫步，再不见敌方人影，在走过星漪和唐痕原先出租屋的楼下时，他还看到围了一群衣着各异的居民，挤进去一看，地上赫然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看样子应该是摔死的，身体和破麻袋一样，但身上的伤痕又绝对是在掉下来之前受的。
  
        总的来说，这个人在受尽折磨后，自己跳下，或者给人扔下了楼。
  
        身边弥漫着不安的气氛，人们交流着他们知道的信息，说这个人是个租房子的，因为让危险的客人入了住，导致郭家的人抓住他严刑拷打，然后丢下来摔死了。
  
        秦渊有些恍惚，这个人大概就是星漪与唐痕的房东吧？只是以修者的个性，两人离开前绝对不会通知房东，结果郭家的打手入屋拷打，他又不知道，给活活虐杀。
  
        轻叹了口气，秦渊转身离开，往五幢去了。
  
        这个世道，太危险了，这个倒霉的房东，完全死于不白之冤。郭家冷酷，星家冷漠，至于秦渊，也只能再蛰伏一段时间，才能有力量对郭家下手，为他报仇，也算替星漪兄妹还债了。
  
        苏蓝死于刺客的大口径弩弹，星家与郭家之争再无情也说得过去，可惜了房东。但秦渊是绝对要站队星漪的，希望郭家守约，让他能来得及送走唐痕，再回来拯救。
  
        不久后，秦渊回到了五幢房顶，见到了依然保持狙击手的姿势不动摇的唐痕。
  
        “……你让郭家把星漪带走了？”唐痕说。
  
        “……你不是也没开火么？”秦渊说。
  
        “……希望郭家可以守规矩，白水星家，与此事无关。”
  
        “说到底，辉耀星家干嘛不承担他们的义务？”
  
        “因为盯得紧……”
  
        “罢了，赶紧走吧，我赶着回来救星漪。你有什么离开希岚的渠道么？”
  
        “组织在新滨的港口有线人，我知道一个，你带我过去，我赶紧乘船出海。”
  
        “好。”
  
        不多说，秦渊用灵镜看了一下地图，又询问了一番唐痕，然后戴上般若面具，扶起唐痕，闪了出去。
  
        不过一直在天上突来突去，也很累，还容易引起注意，他只好找了个安全处落下，和唐痕各自装扮了一下，然后联系何宇凌搞来一辆车，不想车上还有弦晴信，好在糊弄了过去。
  
        把唐痕送进港口居民区的小屋后，秦渊终于松了口气。
  
    
  
    
  
    
110 傀儡城的邀约（中）

  
        “水很深啊。”回到车上的时候，弦晴信凝重地说。
  
        “现在去哪里？”坐上驾驶座，何宇凌说。
  
        “青容竹苑。”秦渊在弦晴信身边坐下，冷冷地说。
  
        顿了一下，弦晴信问：“去那里干嘛？”
  
        “我有个朋友给抓进去了，我要抢人。”
  
        “青容竹苑可是停枫居的地盘！虽然修门打手的境界都不过灵者，但你怎么知道今天青容竹苑没有灵师和灵使值班？”弦晴信惊呼。
  
        “有灵师和灵使我也要救。你们把我送到门口放我下来，然后直接回去。”
  
        “不行，都知道你要作死了，我们不能见死不救啊！”
  
        “难道你也想加入？”
  
        “额，万一事情泄露怎么办？我们怕不是要翻皮水……”何宇凌有些忐忑。
  
        “无妨，我可以浪迹天下，如果你们和我同路，我罩着你们。”
  
        弦晴信和何宇凌没有说话，在他们眼里，这个秦渊无疑非常奇怪，忽然之间不上学了，跑出去当游侠？如今天下，要么修门势力盘踞地方，根深蒂固，要么正魔乱斗，尸骨成山，怎么这个人一点排斥都没有？他是无知呢？还是无知呢？还是无知呢？
  
        又或者说，这个人的背景大到根本不怕？
  
        “……只有我们三个，人够吗？”弦晴信问。
  
        “……好像确实不够，我再叫你们，何宇凌，你先找个卖面具的地方，你懂得！”
  
        “好。”
  
        一段时间后，青容竹苑正门外的暗巷里，三男一女四人，一字排开，每个人的腰间都别着一只面具，秦渊的是红白般若，何宇凌的是白虎，弦晴信的是红龙，至于莫名其妙给拉过来的林零，面具是瓷猫。
  
        “虽然我也很担心星漪，但我们真的要杀进去吗？”林零有点害怕。
  
        “没错，正好四个人，凑一局紧张刺激的游戏！兄弟们，收获的日子到了，摁G开始劫掠！”秦渊昂然下令。
  
        “……你在说什么？”何宇凌疑惑不已。
  
        “我们是来抢劫的么？”弦晴信目瞪口呆。
  
        “别多话了，我们被强化了，快上！”秦渊说着便迈步往前走去。
  
        “等等！”林零眼前一亮，忙喊，“你们看里面！”
  
        闻言，秦渊皱眉凝目，仔细看去，果然看到青容竹苑内有动静，似乎有一众人在往外走，秦渊第一时间想，不过一队杂兵，一路杀进去便可，管他甚的？但紧接着，他却瞧见人群里有一熟悉的身影，直到众人在门内停下，只有两人走了出来，其中一人，一袭青裙，正是星漪！再看旁边一人，一位高颜值的年轻男士，也很眼熟，仔细想想，似乎秦渊在天阁宴上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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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漪！”林零激动地喊了声，跑了出去。接着，剩下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也走了出去。
  
        闻声望向暗巷方向，星漪惊喜地挥舞小手：“林零？你怎么在这里？”
  
        “当然是等你啊！”林零笑着跑到星漪面前和她拥抱了一下。
  
        “你知道我要出来啊？才不信呢！你们呢？为何在这里！”和林零分开后，星漪又问秦渊等人。
  
        “说实话，我们本来打算杀进去劫狱的。”秦渊如是说，“没想到你出的如此早。不知这位是？”秦渊望向了星漪身边的年轻男子。
  
        “他叫星云动，是辉耀堡分家的人。”星漪说，同时，年轻男子也面无表情地向秦渊微微点头。
  
        “原来你就是星云动啊！”秦渊心里油然生出一种遇上强敌的感觉来，忍不住仔细瞧了瞧星云动，十分可惜，作为男子，他对男色没有丝毫研究，但必须承认，他的确有让夏漫念念不忘的资本。
  
        “你是？”星云动问。
  
        “剑下分说，秦渊。”秦渊拱手道。
  
        星云动瞳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芒，神色不变：“听过你的名字。”
  
        “多谢你出手搭救星漪。”
  
        “主家嫡女，分内之事。”
  
        “苏蓝死后，星郭两家想必气氛微妙，您在这个时间点到停枫居领人，已经很令人佩服了。”
  
        “我还是觉得四个人四个面具冲门劫狱比较让人佩服。”
  
        “说笑，说笑。”秦渊闻言乐了，面绽笑容。
  
        “天色已晚，还是早些回去吧。”星云动说，“你们四个人，有车么？”
  
        “有，有，有！我们四个先走了！”弦晴信忙答。
  
        “哎呀别急啊，我又不一定和你们一起走。”林零喊，她之前可是独自一人飙飞剑过来的。
  
        “嗯？所以你要怎么走？”秦渊问。
  
        “当然是和星漪一起走啊！”林零笑了起来。
  
        “可以，你飞剑带她回去。”
  
        “嘛，我好累，所以还是和星漪一起坐车吧！”说着，林零闪着光的眼睛望向了青容竹苑外停的一部貌似豪车的玩意儿。
  
        秦渊忽然心态崩了，弦晴信也崩了。
  
        却听星漪笑道：“可以啊，你和表哥乘车走，去哪里都无所谓哦~至于我嘛，反正秦渊他们还有一个车位对不对？”
  
        秦渊忽然兴奋，弦晴信忽然开心，两个人都眼冒金光，看向星漪的瞳孔里满满的感动。
  
        “哎哎哎哎！别啊！”林零惊讶地连忙挥手，“星漪你不要搞我哦！”
  
        “没搞你！我对闺蜜可是一向很好的~机会什么的，都给足的哦！祝你幸运~我们走啦！好嘞，疯狗渊，带路！”笑嘻嘻地向林零摆摆手，星漪故作威严地向秦渊一扬指，下令道。
  
        秦渊立刻入戏，喊道：“嗷呜！走你！”然后迈着京剧武生上场的步伐，往存车点去了，何宇凌淡淡一笑，弦晴信若有所思地点着头，也都跟了上去。
  
        然后林零也悄悄地跟了上来，但是在向星云动告辞之后。
  
        “你就丢下你表哥不管了么？”林零弱弱地问。
  
        “反正他任务也完成了，工作也忙，他的护卫还在车里等他呢，再说，不是有你陪他么？”星漪回头笑道。
  
        “你不去，我哪好意思去！”林零嗔怪道。
  
        “我们车里可没位子了。”何宇凌悠悠地说。
  
        “无妨，我有飞剑！只是一个人飞好寂寞的！”林零可怜兮兮地说。
  
        “弦小兄弟，何公子，你可以选一个。”秦渊坏笑。
  
        林零瞥了星漪一眼，忽然媚笑：“选你可以吗？”
  
        “哈？”
  
        “罢了，我陪你吧。”星漪冷淡地说。
  
    
  
    
  
    
111 傀儡城的邀约（下）

  
        至此，唐痕一事也算告一段落。先前星漪与秦渊担心让伤未好的唐痕转移出境容易撞上执行搜捕的郭家门人，所以让他留在小屋里养伤，不想到最后还得冒险把唐痕送出海，幸好路上没有出意外，但却牵连房东殒命，何其唏嘘？
  
        深夜，星漪与秦渊才回了住处，各自告别后，一个留在一楼，一个上了二楼，洗漱休息去了。等上了床，秦渊才有闲工夫取出灵镜翻看心犀，正如旧日在地球的生活方式。原本说好了等天阁宴结束以后，把奖品拿回治愈殿堂给离裳看的，谁想唐痕之事突发，离裳在心犀上催了好久，秦渊却连看的空都没，别提回了。
  
        秦渊觉得离裳大概会很不开心，心里过意不去，但都那么晚了离裳应该也睡了，要想补救也只能等明天了。如此决定后，秦渊退出了聊天界面，紧接着，一个跳出来的私信引起了他的注意。
  
        这个用户的名字叫“永久花云葵”，如果没有记错，云葵为秦渊潜入青容竹苑时救下的人偶师之名，他的店铺的名字就叫永久花。
  
        秦渊记得很清楚，他根本没有对云葵暴露身份，云葵怎么会找到这里来的？心生疑窦，秦渊点进一看，见一行字：“恩公，您的人偶我有眉目了！”
  
        “什么恩公？谁是你恩公，你谁啊你？”秦渊毫不犹豫装傻回信。
  
        “恩公不要担心，确实是我本人，绝非试探。在下虽在领外，但看了符文比武最终战的直播，若非恩公的武器与术法太过让我印象深刻，在下还知道不了恩公的身份呢！当然，最让我印象深刻的还是恩公嗑瓜子的姿势。”
  
        见对方解释，秦渊总算放下心来：“原来如此，只是我明明说过，等我有空了自然回去找你，你只需要把人偶找到存放好便可，为何还要特地通知我？”
  
        “恩公有所不知，在下为恩公相中的人偶，需要使用一点小手段才能得到。”
  
        “愿闻其详。”
  
        “恩公可还记得，你我讨论过的，掠人制偶一事？详情听说……”
  
        看了云葵发来的一大段话，秦渊总算对事情有了大概的了解。捕杀人类制作人偶对傀儡城的制偶术而言是简单却禁止的，不久前，魔猎组织主管监察的部门夜鸦堡调查到，傀儡城希岚分部竟有组织猎杀人类做成人偶贩卖，罪行可谓触目惊心。为此，魔猎组织下层决定严厉处理，只是魔猎组织式微，联系又不紧密，无力剿灭傀儡城希岚分部，目标又和一些强大的势力有联系，不好对付。
  
        尽管困难重重，魔猎组织还是下发了讨伐令，讨伐令的对象不仅为魔猎人，天下修者有意行使侠义的，都可参与，云葵作为傀儡城身在希岚的独行猎人，对清理门户也有义务，恰好他知道有一尊鬼斧神工的精致人偶正收藏在希岚分部，因而邀请秦渊加入讨伐，顺便浑水摸鱼，趁乱取走他的报酬。
  
        “这个……可以算得上是侵吞公共财产了吧？”秦渊问。
  
        “无妨，反正灭门这种事情，瓜分法宝当酬劳是很正常的，我们只是正常分走战利品而已。”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打消心中顾虑，秦渊决定参与，“好的，我参加，具体时间，还请您到时候通知。”
  
        “没问题！”云葵回，只是这次不是文字而是语音，而且更诡异的是，语音分明是女子的。
  
        “云葵同学……你怎么回事？”秦渊怪异地问，他觉得云葵接下来可能要为他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没多久，云葵向他发了一张照片，而且还是自拍！照片内，油灯枯黄的昏暗书房内，一位身穿暗红绸袍，肤白貌美黑长直的美少女，似笑非笑地望着镜头，神秘又诡异。
  
        “这个美女谁啊？”
  
        “我啊，现在的。”
  
        “厉害了我的哥，啊不，我的姐！傀儡城会玩人偶了不起啊，连性别都随便变，话说回来，上次见的你莫非也是人偶而不是肉身？若是如此，你到底真身是男是女？”
  
        “这个问题……怎么说呢？假如你有数不清的躯壳和身份可以替换，你究竟是谁，有那么重要吗？对傀儡城而言，自我为何，终究不过凡俗可笑之念，无论什么身躯，好好扮演便可。”
  
        秦渊听得头皮发麻，云葵的理念不能说不奇特，尽管秦渊可以理解，还觉得很有趣，但换做普通人，听到云葵的话恐怕只会感觉恐惧和厌恶。以惨遭云葵玩弄的郭公子为例，一位正常男子看到一位绝美女子，心生色欲，然后打着爱情的旗号去撩妹，结果到了床上突然对方来一句：“其实我只是一个可爱的男孩子附身的女身人偶。”怕不是要把对面吓到早泄。
  
        “可以的，以后我出门可要小心了，免得遇到你的化身还不自知。”那么回道，秦渊心里忽然咯噔一下，等他得到云葵馈赠的人偶之后，会不会也变得和他一样呢？
  
        沉吟表示，秦渊表示，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还挺带感的。
  
        ……
  
        第二天，治愈殿堂，离裳的病房。秦渊提着果篮笑盈盈地走了进去，躺在床上玩灵镜的离裳瞥了他一眼，眼神不悦，也不理他，自顾自接着玩。
  
        “离裳同学，你不是想看奖品嘛，我给你带来了！”放下果篮，秦渊谄媚地笑。
  
        “呵呵，昨天干嘛去了？消息也不回？”离裳没好气地说。
  
        “昨天有点突发状况。”
  
        “具体？”
  
        5看正J版☆章bb节hd上#*n
  
        “嗯……论剑？”
  
        “切，是不是酒喝多了没把持住，和哪家小姐姐到床上论剑去了？是谁呢？你们班长？还是温柔可人的星漪同学？”离裳白他。
  
        秦渊顿时吓到：“离裳小姐姐！别啊！我怎么可能干这种事，你可别胡思乱想，辱我清白啊！我是真的和人对砍去了，只是事关重大，不能说太多。”
  
        “你个色魔污妖王哪还有清白，我看透你了，分手吧，我不爱你了！”
  
        “哈？我和你什么关系，分个毛手啊！小姐姐你说话要讲根据，对得起良心，不要搞事情啊！”
  
        “你的意思是你不想和我分手咯？”离裳古怪地朝他一挑眉。
  
        下一刻，秦渊听到身后有什么物件坠地的声音，回头看，星漪沉着脸地站在门口，左手下方，落了一个果篮。
  
        秦渊想哭，但他哭不出来。
  
    
  
    
  
    
112 修者的群殴方式（上）

  
        虽然离裳又一次日常坑了秦渊，但是幸好星漪也摸透了离裳的行事风格，误会没有恶化下去，秦渊也把星尘泪交给了离裳，他惯用的武器是刀，至多加上一个伞，杖枪无疑更适合离裳，八场比赛的锻炼对秦渊而言价值已经很大了，也不贪恋战利品的必要。
  
        之后不久，离裳出院，符文学院也正式开学了，开学典礼的时候，秦渊照例在观众席上打了全程瞌睡，堪称军武院之耻辱，但没办法，坐在赤羽秀织身边嗅着若有若无的暖香的时候，他总是晕乎乎地想睡觉。
  
        不过也好，抓紧时间养精蓄锐，毕竟这个晚上，他有任务要出。
  
        当夜，月黑风高，秦渊从符文学院的地铁站上车北去，在雅南镇下了车。这个名字让秦渊忍不住念叨，亚楠居民热情好客。
  
        以前在地球上，秦渊听过一个都市传说，名曰“如月车站”，大致意思是一个日本女生大半夜乘地铁，结果独自一人到了一个不存在的车站，十分惊悚。如今的旅程也给秦渊这样的感觉，希岚地铁不同于现世的铁壳子，而是木制机关，车厢里灯火昏红，墙壁上下两缘皆有玫瑰浮雕，地板和天花板都有伊甸园与天使主题的绘画，彩罩的沙发边还有垂穗窗帘，装饰之繁琐，颇有维多利亚风格。
  
        再加上三站以来的车厢内斗只有秦渊一个人，场景显得更加诡异了。下了车以后，车站的内部装饰也是怪异浮雕如同藤蔓蔓延，极富哥特式，而且还是只有秦渊一个人。秦渊有点慌了。
  
        就在这个时候，不远处立柱后的阴影里忽然有了动静，秦渊警惕地捏住了刀柄，戒备立柱后的不知名物体，但见一片黑纱晃出阴影，紧接着又泄一缕玉润光华，秦渊惊讶抬头，却见一位清丽之中潜藏妖冶的黑裙少女翩跹步出，笑容诡异。
  
        她的样貌，和之前云葵发来的照片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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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公！”少女笑着向秦渊拱手欠身，身姿灵动优雅，好看极了。
  
        “……你为何要用这个身体？”秦渊愣愣地上下打量着云葵，上次见他还是一个小绅士哥，现在居然变成小姐姐了，原来别人看见五更镜的时候是这种心理状态么？
  
        “因为战斗力强。”
  
        “……所以到底哪个才是真身啊？”
  
        “你猜？”云葵挑眉，笑容里居然有了一丝魅惑的气息。
  
        “都不是。”秦渊怕了。
  
        “聪明。”
  
        “如果只是一个人偶的话……”秦渊凝重地犹豫了一会儿，“应该没有触觉吧？”
  
        “谁说的，有啊，没有触觉怎么战斗，太迟钝了吧？”
  
        联想到云葵之前讨论的关于人偶用法的种种以及仙人跳的故事，一个可怕的念头跳上了秦渊的脑海，他几乎目瞪口呆地说：“所以说当你附身人偶勾引别人上床的时候是真的有感觉？”
  
        “不是挺好的么？一般人一辈子只能有一种性别的体验，人偶师却两个都能有，身份的体验还要更多。怎么，感兴趣？如果你想的话，都事情结束了我可以陪你哦。”云葵的笑容越发诡异了，“这个身体的美色你应该还挺喜欢的吧？嘛，反正我也很久没有享~受~过~了！”
  
        秦渊沉默。
  
        五秒后，他严肃开口。
  
        “接受挑战。”
  
        男魂什么的，不存在的，只要身体是女的，老子无所畏惧！
  
        不过话说回来，用云葵一个名字称呼两个性别都不同的人，还是很微妙的，为此，云葵提议秦渊叫她“云瑾”，也是她曾用的假名。
  
        领秦渊出站的时候，云瑾和秦渊讲了行动的情况。傀儡城希岚分部的据点在雅南镇，堂堂正正的修者争斗发生之前，一般都会提前通知居民撤离，警告闲杂人等不要介入，所以车厢和站点里才会只有他一个人。
  
        从另一个角度上讲，攻守两方都是有备而来，虽然除了秦渊之外的修者压根不坐车，但雅南站作为一个交通节点也很有可能有敌人盯梢的。
  
        “我说怎么气氛不对……”走出站门，秦渊瞥了眼身后灯光昏暗的室内，“说不定现在已经有人潜伏在暗中了。”
  
        “无妨，你我不过小角色，而且又不是助攻，只是趁机占便宜的而已，他们不会下手的。”云瑾笑着挽住秦渊的胳膊。
  
        走入雅南镇中，建筑风格也都很哥特，街巷狭窄泥泞，放眼望去看不到哪怕一个人，空气潮湿寒冷，一点也不像夏天，楼宇间偶尔有几扇窗户里面灯是亮的，颜色也都呈现出血的红，诡异极了。
  
        “大战将至啊。”秦渊感叹。
  
        “正是。”云瑾笑容不改，挽过秦渊转向东方，“雅南镇之东有断崖，往这个方向一直走，可以到断崖长桥。过了长桥为墨湖南岸，固山北麓，沿着山湖间的小径，可到敌方据点。”
  
        “攻击方的集结地在何处？”
  
        “魔湖北岸的另外一座山上。修者们不喜欢走市区，容易受人暗中算计，都从野外迂回过去了，哪怕长了翅膀，都不愿意冒防空打击的危险。”
  
        “原来如此。”
  
        话语间，两人走到了一个广场上，忽然四方响起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秦渊停步四顾，看见建筑和暗巷里冲出了一堆简陋的木偶，虽然只是木头拼成人的形状，但固定在肢体上的武器还是很唬人的，宛如一支巷战军队，二话不说直接围上来行凶。秦渊刚想拔刀动手，云瑾却按下了她的手，随即笑盈盈地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张纸牌来。
  
        “……你们怎么都喜欢用莫名其妙的道具？”秦渊问。
  
        “嘛，简单方便的小玩意儿，能备点还是备点好。”
  
        说完，云瑾侧身避过一支弩箭，默念咒文，纸牌之上，稻草人的图案纹理泛起了白光，三秒后，纸牌之中猛地现起一圈光环荡漾开来，凡事光环触碰到的木偶，全部突然间失去了动力，噼里啪啦倒了一地，就好像电子设备遇上了EMP，瞬间失灵。
  
        “好了，我们走吧。”云瑾笑道。
  
        “厉害了！什么原理！”
  
        “都是傀儡城的人，互相的技术还是很熟悉的，廉价的木偶不会用昂贵的防干扰法阵，我针对性地毁去了操纵木偶的咒法，就那么简单。”
  
        “……专业。”
  
    
  
    
  
    
113 修者的群殴方式（中）

  
        两人又走了一会儿，长桥已然在望，只是借着月光，秦渊似乎看到长桥前有黑影在晃动。不等他疑问，云瑾已挽着秦渊折向身侧的楼房，同时压低声音解释：“计划有变，前面有人，我们上去看看。”
  
        秦渊不置可否，在云瑾的牵引下从无人黑暗的楼房内部上到了顶楼，二人一左一右在天台边缘俯下身，远远望去，长桥之上坐落着一座闸楼，长桥前方，四人站立月光之下，还有一台机甲。
  
        “他们是想要正面攻闸楼么？真不专业。”云瑾轻声说。
  
        “天台啊，诚哥战斗过的地方。”秦渊沉着脸侧首往云瑾鬓角嗅了一口，清香扑面，心旷神怡。
  
        “正经一点，小心不要露陷了。”
  
        “闸楼里有人么？”
  
        “不知道，但看他们停在桥边，想必察觉到了异状。”说着，云瑾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只竹雀，朝桥前掷出，然后又取出一副耳机，自己左耳戴了一只，还有一只塞到了秦渊的右耳里。
  
        起初，两人只闻风声徐徐，但很快，当他们看到桥前四人中的一位穿巫师袍的少女向闸楼扬起脖子，似乎在呼喊的时候，耳机里也传出了少女的声音。
  
        “楼里的人听着！我们是希岚学生联合会议的干部，正在前往傀儡城希岚分部参加讨伐，请速速让开去路，不要助纣为虐，自取灭亡！”
  
        闻言云瑾无奈轻叹：“几个没见过世面的学生也敢参加讨伐，也不规划好路线，如今寥寥几人在冷酷的敌人面前叫阵，简直在找死。”
  
        “我们出手的话，救得下么？”秦渊问。
  
        “你修为多少？”
  
        “灵者五段。”
  
        “……骗人。”
  
        “说真的，测出来的！”秦渊眼神很认真，虽然他也知道他在搞笑。
  
        “你在符文论武的决赛里表现的实力，可绝不仅是灵者五段。在我面前，你没必要遮遮掩掩，反正我们都是……无法描述的人。”云瑾意味深长地浅笑。
  
        “嗯……我也不清楚，反正很强。”
  
        “假如没有灵使，最好不要出手。”
  
        说完间，耳机里又传来了一阵放肆的女子嘲笑声：“学院的小孩子好好学习才是正业，跑到雅南凑什么热闹？小妹妹，你长得还挺漂亮的，可不要给武修掳走当那啥哦！”
  
        “这个姐姐气很御啊！”秦渊点头评论，“我喜欢。”
  
        但闻耳机里突然爆发出一句中气十足的阳刚男子怒喝之声：“大胆！是谁给你的勇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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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还没说完，秦渊看见闸楼前银光一闪，上前一步说话的持棍男子的头没了，鲜血和骨肉残渣混在一起飞上天空，无头的身躯破布一般无力地瘫倒下去，秦渊看得眼睛都直了。
  
        一言不合就暴头！
  
        不等秦渊把嘴巴张到最大，桥前惊惧的三人各自后跃一步，摆出了警戒架势，机甲两肩飞弹箱的盖子弹开，眼看一波弹幕即将撒出，又见银光一闪，机甲左肩飞弹箱爆炸，半个身子都陷入了燃烧的熊熊烈火之中，扭曲的惨叫从钢铁棺材之中传出。伴随着嚎叫，变形的机甲腹部铁板也传出了激烈的击打声，每一下，铁板都向外弹一点，直到最后整个铁板飞了出去，一位浑身是火的人扑到了地上，疯狂地打着滚。
  
        “这熟悉的枪法是……唐门？”秦渊惊了。
  
        “天罗地网什么活都接，不奇怪。”云瑾说。
  
        火人在地上打滚的时候，三人已各施术法，光弹、冰锥和枪芒聚成的雨泼洒上了闸楼，长桥之上，一道黑影从楼门处出现，疾驰向三人。
  
        “敌袭！”三人之中，手持骑枪的金发女骑士首先发现了异状，用德语喊了声，迎击黑影而去。闻言，先前说过话的巫师少女，和三人中的最后一人，一位魔法少女模样的红裙女生也转而向黑影施法。
  
        不想黑影动作如此之快，在她们出手前已经冲到了女骑士面前，女骑士重枪猛刺，黑影却抬出一把弯刀，自下而上劈去。刀枪相交，女骑士如受重击，长枪往上一弹，与此同时，黑影的手弩已经指向了女骑士的腹部，扣下了扳机。
  
        巨响过后，女骑士喷着血倒飞了出去，秦渊看到，她的胸甲已经深深凹陷了下去，想必她的内脏与肋骨，已经全部在重击中粉碎了。
  
        红裙少女惨叫了一声，站都站不稳了，巫师少女却还依旧冷静，捧书凝结白光法阵，万道光芒凝结待发，却见黑影前突一步，手弩再发，银光直冲法阵，直接把法阵撞得粉碎，之后正中巫师少女胸口，瞬间炸裂出一个大洞。
  
        看到最后一位友军死亡，红裙少女彻底崩溃了，她两脚一软，瘫坐在地，呆滞地望着为手弩重新装填弹药的黑影向她走来。
  
        黑影之内，一位身穿紧致蓝袍，身材高挑丰腴的年轻女子踩着高跟鞋闲庭信步地走向红裙少女，随意地把手弩对上了少女的头。
  
        又一声爆响，红裙少女的头也没了。
  
        “……厉害了。”亲眼目睹了一场屠杀的秦渊，在沉默良久后喃喃地说。
  
        “实力应该有灵师巅峰了，还真是英姿飒爽的御姐啊，你应该很喜欢吧？”云瑾玩味地在秦渊耳边笑道。
  
        “虽然这么说很变态，要知道她刚刚才杀了整整五个人，其中三个萌妹子，不过……你说得没错。”秦渊倒吸了一口凉气。
  
        黑暗的桥前，蓝袍女子静默地站在湿润的雾气中，秦渊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他觉得，她的脸上一定冷酷淡漠，毫无表情。
  
        “嘛，毕竟，繁衍和杀戮，其实是相辅相成的事物啊。”云瑾“咯咯咯”地又笑。
  
        “别调情了！赶紧想想怎么过桥吧！”秦渊急了。
  
        “你不是会飞么？”
  
        “对哦……”
  
        秦渊忽然反应过来，刚才的一边倒虐杀给他的印象太深刻了，短时间内他的脑袋都是生锈的。虽然五位壮士死的着实很惨，但战场上技不如人，本也是没办法的事。
  
        撑着天台的边缘站起，秦渊拉过云瑾搂在怀里，左手握到了忘名刀柄上。最后一次俯视了蓝袍女子一眼，秦渊拔刀闪出，飞向峡谷后的山湖。
  
        长桥之前，蓝袍女子侧身仰首，望着天空中的一缕刀光，一动不动。
  
    
  
    
  
    
114 修者的群殴方式（下）

  
        湿润寒冷的夜晚，霜风漫涌，滚滚乌云流过，明月重新脱离了桎梏，同漫天星辰散发出无边的光辉，刀光掠过峡谷，秦渊侧首望天，不禁屏住了呼吸。
  
        原来，凭虚御风于云雾星月之间，是此等感受么？
  
        很快，秦渊与云瑾在固山的一座高地上落了下来。
  
        “有个问题我一直很好奇。”刚落地，云瑾便问，“为何你化光飞行的时候要一直抽刀拔刀呢？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秦渊无语。
  
        事实上，在现世的时候，他从没见过离裳和云瑾这种性格的女子，一言不合就说些露骨奇怪的污话撩人，虽然老司机不至于脸红心跳，但血液循环加速，身体燥热的情况还是会有的。当然，更大的可能是现世的秦渊没有让这种性格的女子亲近的因素。
  
        这样一想，秦渊可是一点旖旎的念头都没了。
  
        “打仗呢，严肃点。”
  
        侧身北望，越过墨湖的另一座高地上，旌旗林立，与东北方向威严阴森的洋馆遥遥相对，两军阵地上，璀璨的光弹雨点一般升起，在空中交汇，落向地方的阵线，在天空中撞上了浮空巨镜似的护罩，五彩光芒倒映在湖水里，美丽得让人窒息。
  
        “没想到，讨伐军的势力也很强啊……”秦渊感慨万分地说，“还以为不会有多少人接受魔猎组织的征召呢。”
  
        “这次负责统合讨伐势力者，为魔猎组织主管征战的罪湮教廷在希岚南雀罗的代行者“影牙”黑温，多少还是有点人脉在的。再说，仗打不打，和打不打的过，是两码事啊。”云瑾笑道，“更何况傀儡城希岚分部牵连广泛，听说连灵子级别的高人都卷入了呢，黑温的修为不过灵使，怎么可能打的过。”
  
        “灵子？”秦渊想了一下，据他所知，整个希岚联邦的灵子加起来连十个都不到，希岚城区占了四个，其中一个是雨炎子，那么云瑾说的灵子到底是哪位呢？“雨炎子郭容？”秦渊试探地问。
  
        “正是。”
  
        “寿夭了！郭家怎么会和傀儡城有联系？”秦渊惊了，“虽然我知道他们上层人脉广泛，关系网盘根错节，但不至于从和我打过交道的势力里随便拉两个出来，都有龌龊吧？”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云瑾白了他一眼，“我的层级也不高，哪里会知道那么多？好了，闲话少说，你且再搂上我~往洋馆飞去吧。”
  
        “直说飞走便是，为何非要强调这个‘搂’字？”秦渊有点害怕地看着云瑾。
  
        “你说呢？”云瑾笑了。
  
        “山里人营养跟不上，快停车。”无奈地叹了口气，秦渊顺从地搂过云瑾，再次起飞。
  
        这次，秦渊闪到了洋馆南方溪流旁的玉米地里，才落地，云瑾已把准备良久的灵旗插在地里，闭目合掌胸前，念动咒文开启法阵，干扰可能隐藏在附近的监视人偶。同时，秦渊警惕地从玉米田的空道间望向洋馆前方，讨伐军的修者们已经冲到了洋馆西边小溪的桥上，桥的另一侧，也插满了旗帜，站着二十多位修者，看来大战即将开幕。
  
        不过秦渊没能有幸一关两方群殴，因为云瑾首先完成了施法，随即牵住秦渊往洋馆之南的地窖走去。
  
        “此地没人驻守么？”秦渊低声问。
  
        “两边兵力都不多，符文分部应该不会判断讨伐军有潜入的可能，巡逻的人应该也不多，我们还是要小心行事，尽快完成我们自己的事。”语毕，云瑾又取出一张画有玫瑰的卡牌，贴到了地窖门上，再度念咒，未几，门自动弹开。
  
        开锁的法术啊！秦渊看在眼里，惊在心里，灵武六陆的术法文明，果然还是很有精妙之处的。
  
        侧门已开，云瑾又对两人降下了名为“黑尘引”的兵阶中级术法，用处是用弥漫如尘的黑影包裹对象，达成在暗处隐蔽的目标。随后，云瑾领秦渊进入了分部地窖。洋馆内部景象，一如西欧贵族的庄园，只是哥特风格浓郁，行走其间未免压抑，尤其是不时看到架子上的和真人一般无二的傀儡。
  
        从地窖上到洋馆一层，走廊内空无一人，但有行走巡逻的木偶，云瑾每每躲在暗处，施法干扰木偶，然后带着秦渊潜行。行至二楼，走廊里还是没有一个人，两个人正蹑手蹑脚地走着，忽然洋馆西侧传出一声爆炸的巨响，两人皆惊，紧接着便闻前方不远处的大屋里传出脚步声。云瑾当机立断，抓着秦渊推开身边的黑屋便躲了进去，才开门，秦渊看到窗前桌子上坐了一个女鬼模样的人，直勾勾地看着自己，吓了一跳。云瑾只瞥了一眼，却神色不变，只是四下打量了一番。
  
        秦渊还僵着没反应过来，云瑾却又拉开了衣柜，拽着秦渊一起缩了进去，然后关上了门。突然之间，两人已面对面挤在狭窄的空间里，身体几乎贴在一块儿，秦渊又是惊恐又是奇怪，尤其是在仅靠触感体会了一番云瑾温热的好身材后，以他的信念，口干舌燥、邪火肆虐之感自避不了，只得强行转移注意力，扭头看向衣柜的缝隙，却见先前坐在桌子上的人突然跳了下来，迈着虚晃的步伐出门去了。
  
        不想身前的云瑾既不避讳，也不收敛，竟然流露出诡异的笑容，轻轻朝秦渊的方向倒去，逐渐压在了秦渊身上，秦渊扭头外看，她便靠在秦渊肩头，一边微微扭动身躯绮丽地磨蹭着他，一边在他耳边若有若无地喘息着温热湿润的香气。
  
        这个女人！呸！这个不知道真实性别的迷之生物！完全是在赤裸裸的勾引啊！她到底想干嘛？难道她的本性就那么放荡吗！真是伤风败俗！等等……这好像是她的自由不是么？再说如果接受了这个设定也还挺带感的……滚！秦渊你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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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努力把思绪移回正事上，秦渊也逐渐理解了刚才的情况，桌子上的女子应该和云瑾一样都是一具人偶，而且尚未启动，刚才西方爆炸，必然是战事危机，所以留守馆内的修者都要奔赴前线支援，人偶作为武器也要启动奔走，所以云瑾会拉他进来。
  
        这样一想，很正常么！
  
        “怎么？”云瑾笑嘻嘻地悄声耳语，“反正他们回来肯定还有很久，我们可以先愉悦一下再做正事……”
  
    
  
    
  
    
115 吸血鬼的生骸（上）

  
        秦渊十分感动，然后拒绝了云瑾。假如没有猜错的话，云瑾只是用了一个人偶的化身，如今身在敌营，一旦有险，云瑾大不了金蝉脱壳回归本体，秦渊可要抱憾回归混乱魔域了。要搞事，也要等安全了再搞！
  
        见秦渊不搞她，云瑾也只笑笑，随即带秦渊出了屋，再度回到走廊上，此时，刚刚突陷躁乱的走廊再度冷清了下来，云瑾带秦渊到了洋馆东侧的一处石壁前，云瑾在石壁中央的铜镜上勾勾画画，未几，石壁从中向两边移动推移，开出一条道路来，其中皆是栩栩如生的人偶，看得秦渊又是一阵心悸。
  
        “你还知道怎么开启这个机关？”秦渊有些惊讶，看来云瑾和希岚分部的关系不一般啊！她莫不是和里面的人串通好了想必秦渊做成人偶吧？
  
        “我也在这个地方工作过一段时间。”云瑾说。
  
        说着，云瑾带秦渊进入了收藏室内部，云瑾一边念叨着“我记得应该是在这里……”一边面不改色地在一众阴森无生气的人形之中低头寻找，终于在一个棺材模样的箱子前半蹲下来，箱盖上镶嵌有组成十字架形状的红宝石群。
  
        “我们要找的东西，就是这个么？”秦渊好奇地问。
  
        “正是，你看，我为了报恩不惜艰险带你潜入敌方基地盗取宝物，很够意思了吧？”云瑾笑着轻手轻脚地掀开箱盖，秦渊盯着棺材一动不动，只想看看他的战利品是什么，转念一想，刺客躲在棺材里动手也是常见套路，为此，他一手握刀柄，暗自戒备。
  
        箱盖缓缓打开，一张苍白却绝美的睡颜随着遮挡的消去，逐渐展现在秦渊的面前，瞬间的光华足以使他短暂地失去了呼吸。明明已经见过了如此多的人造人形偶，可棺材里的女子却第一次让秦渊感受到什么叫美的像人偶一样的人。
  
        女子的样貌无疑是东方化的，但皮肤却呈现西欧白种人的颜色，而且光洁细腻到宛如仙家才有资格享用的绝品白瓷、玉器。她静静地躺在棺材里，闭着眼睛安眠，没有一丝表情，却也有了让人惊心动魄的美感。秦渊无法形容她的五官，他也从来没有在细节上评价一个人美色的能力，只有观赏整体的意识，如今，他只能说，一切仿佛都是天造地设的，仅仅在一旁看她的侧脸，都会油然升起一股宁静惬意的感受，品味到沁人心脾的凉爽之气，仿佛目睹雪夜冰泉侧畔的洁白梨花。
  
        女子穿了一件缀丝繁复状若花瓣的绯红连衣长裙，映衬着一身晶莹洁白到容易让人产生半透明的幻觉的肌肤，和无论哪个部分都匀称出挑，恰到好处，无论男女皆会为之眼热的，堪称完美无缺的酮体。
  
        一时间，他说不出话来。他的内心忽然升起一种极其恐怖的感受，像傀儡城这样的拥有雕琢人形的技术的势力，假如以美色为目标进行极致的工艺创作，所呈现的作品，大约就是这样吧！
  
        “怎么样，很好看吧？怎么用都可以哦~你要是觉得不够活生生的话，我可以勉为其难附身进去让你体验一下。”云瑾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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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么回事？干嘛给我找一个女身！”虽然心中很乐意，但为了防止被当成变态，秦渊决定违心地装一回纯。
  
        “难道你不是很像这样？等等……你是在找可以附身的躯体？”云瑾瞪大了眼睛，笑容越发调戏，“秦渊，你想干嘛啊？莫不是想和我一样……唉唉唉！你可真放荡！”
  
        “别把我想的和你一样！”
  
        “嘿嘿，别急嘛，反正也要送你了，我先和你讲讲这个人偶的由来吧。”
  
        “你说。”
  
        “嘛，这个身体呀，本来是一位著名的吸血鬼骑士的，据传是秘党怖锐武氏族第一大族亲王纳迦许的千金，名为伊莎贝拉，精通剑技，实力也很高强，足有灵侯巅峰，人称‘七罪剑姬’，是吸血鬼晶暮皇朝的太子妃。但很不幸的是，在五百年前艾斯卡姆第二十七次讨魔战争的时候，她奋战重伤，败逃的时候为傀儡城截杀，然后做成了人偶，由于模样实在出挑，傀儡城先辈还特地做了一些修饰~嘛，然后作为傀儡城的极品造物为上下成员做了很多工作。”
  
        秦渊越听越怕：“你的意思是……你们已经对这个人偶……做各种奇怪的事情……做了五百年了？”说到最后，他的嘴巴都张得老大。且不说傀儡城到底对小姐姐的身体干了些什么，两陆入侵雀罗不过千年，希岚建立不过三百年，符文立校也才五百年不到，这个七罪剑姬的人偶，居然历史和符文学院一样长，还不包括她生前的寿命！
  
        “对哦~各种方面的战斗，都有充分参加的哦！人偶嘛~那个不是这样~像我现在这个身体，原本是艾斯卡姆邪教女巫的，也是讨取之后做成的，到我这里已经历经五十多年，换了三代主人了。相比之下还是七罪剑姬历史悠久，到现在都有五百年了，足足十倍啊，也不知主人是不是有三十代了，有的时候用来犒赏臣下，招待客人，啧啧！”
  
        秦渊头皮发麻：“堂堂灵侯的躯体，居然如此使用，有够亵渎的。”
  
        “话也不能那么说，想要发挥人偶灵侯级别的力量，自身必须有灵侯以上的实力，她的历代主人可未必发挥的出来。而且五百年过去了，这个身体的魔核也逐渐尘封，难以继续使用了，所以才会收藏起来了。”
  
        “原来如此。”听到魔核尘封，秦渊开动了脑筋，以混乱魔裔的天赋，重启绯羽剑姬的魔核也不用费多大功夫，只是还需要一段时间适应，从傀儡城取了此物，正是人弃我取，化腐朽为神奇的戏码，倒也不算暴殄天物，假以时日，必可使七罪剑姬之姿重现天下，虽然魂灵已非以往。“好了，话不多说，我们先撤出去吧，到时候你再慢慢教我怎么使用傀儡，至于别的活动，我也正好讨教讨教了。”
  
        云瑾闻言笑笑，帮秦渊把棺材塞进了戒指的空间里。
  
    
  
    
  
    
116 吸血鬼的生骸（中）

  
        装好货物，云瑾与秦渊启程离开。两人才出门，便问身侧传来一声怪异的电流声，秦渊警惕地扶刀转身，云瑾的反应却还要大，她侧越一步，双手交叠推在身前，腾地张开一片碧蓝六边晶幕法阵，只见走廊另一侧忽然飞来一阵凶猛气波，法阵顿碎，云瑾在重击之下惨叫一声吐着血倒飞了出去，秦渊连忙斜步托住云瑾，还转了一圈，才缓去后劲。
  
        侧首往向攻击袭来之处，竟见一位肤色苍白、面无表情的大长腿美少年迈步走近，平静地说：“没想到，居然还有潜进来的老鼠。”看上去，他应该也是一个人偶。
  
        “哼哼！”秦渊冷笑，既然事情败露，没有一场大战怕免不了祸，反正名义上秦渊与云瑾也是前来参与讨伐傀儡城希岚分部的，秦渊正好借名分一用，正式加入战局，“来的好！我剑下分说今日便是要攘奸除恶，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天下正道。”
  
        “好一个偷鸡摸狗的天下正道！”少年凛然大喝，随即，两掌同运，红色光轨凭空浮现，在身后回旋，宛如行星轨道。秦渊亦把云瑾放下，转身一个闪刀突到人偶面前斩出一发迅猛的雷刀，少年不及把法术施展完毕，更来不及躲闪，刀光闪过，右手已经整个从肩膀下断开飞起，其中，暗银色的液体喷涌。
  
        “这……”第一次看到人偶内部情况，抑或说某个种类的人偶的内部状态，秦渊有些惊讶，如果人偶里面流通的液体不是血的话，现在砍掉的应该不是肉身做成的人偶，而是纯工业产品。
  
        也就是说，有在内部安放炸弹的可能。
  
        如此想到，秦渊连忙催动刀穗，施展出了自从新生比武结束以来，他从无形黑涌的魔核内开发出的第二个术法。
  
        随着刀穗上魔核暗光持续增强，秦渊前方凭空出现一道漆黑的暗影薄壁，秦渊为之命名为“纯黑之本体”，紧接着，少年人偶竟然不出所料地爆炸了。银光扩张之下，暗影薄壁仿佛遭到重击的钢板向内剧烈凹陷，秦渊也不堪重负连退三步。
  
        本以为爆炸到此为止，侧面的阴暗房间里忽然又闪起一道寒光，一激之下，秦渊移步避开，余光瞥见房门前的昏沉灯光下晃过一片艳紫花瓣似的幻影，原来是一位和爆炸的少年一样苍白无表情的少女挺剑冲刺，裙摆在弹射中荡出了绽开花朵的形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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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幸好秦渊闪得快，少女的刺剑只从秦渊左肩划过，但还是开了道口子，血流不止，随即消失在另外一个房间里。
  
        秦渊又惊又惧，只闻整个第三层的所有房间里都传出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仿佛埋伏了千百刺客，秦渊不敢冒险，又听到云瑾呜咽了一声，随即转身收刀，跑到云瑾处一个公主抱便往走廊尽头冲去，跑到距离窗口三米之外的地方二话不说一跃而起，一边在空中旋身背对窗子，一边移臂护住云瑾的额头，用后背撞碎了玻璃，落下楼去。
  
        在急速坠落的空中，他又扭身往地上拍了一掌九重潮，总算稳住了身形，站立在地。洋馆西侧，枪锋对剑芒，雷光对烈火，铿锵巨声不绝于耳，显然激战正酣，五彩缤纷的特效在小溪两岸，小桥前后，天地之间乍现，秦渊不禁在心中感叹。
  
        修者，果然是自带烟花特效的强者啊！
  
        不等他在心里感慨完，少女人偶也越过窗户，从天而降，一剑随着落势刺下，秦渊抬掌又一发九重潮，打得少女人偶浮空八连跳，不等她速度耗尽落下，秦渊又使出牵引潮汐，引爆余劲，直接把少女人偶炸成了一堆碎裂的白色粘稠块状物，银雨洒落。
  
        比起先前新手比武的时候，因为不是比武而是厮杀，秦渊不再拘束，九重潮力道强了很多，即使和箫池对战的时候，秦渊的出力都没有那么大，再加上两位人偶的实力都不超过灵师，所以他才能打出如此恐怖的效果。
  
        话说回来，一个高段位灵者都能把云瑾打到再起不能，她的战斗力果然和之前一样弱啊，怪不得会落到郭家手上。
  
        但是没关系，我来保护她！秦渊中气十足地想，脸上都不禁露出了笑容。
  
        却闻头顶一阵玻璃爆碎的声音，秦渊吓得连忙前窜几步再回头查看，竟见正正五个不知道是人还是人偶的家伙从二到三层的窗户里跳下，洋馆西侧的战场方向，竟然也分出了一队修者赶来查看情况，其中一人跑得特别快，秦渊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和秦渊大眼对小眼了。
  
        “郭备？怎么是你？”秦渊惊了。
  
        “剑下分说？你也来凑热闹啊……”郭备瞪着秦渊，“上次你没把我杀了，这次……等等，怎么你带的女孩子变了，不是星家小姐了？”
  
        情况危急，敌人马上要包围上来了，秦渊也没时间和他叙旧，转手一招闪刀。这次他出力之大，动作之猛，直接让他越过原野越过小溪，停在了对岸的树林里。在幽暗森林里一现形，秦渊的视野里立刻出现了一众隐藏在树林里的全副武装的修者，看到秦渊出现，在短暂的惊讶后，他们猛地围了上来。
  
        “别开枪！自己人！”秦渊连忙大喊，“在下符文学院剑下分说！”
  
        话语一落，众男女修者停下脚步，其中一位黑衣猛男走上前来，打量着秦渊，疑惑地问：“你怎么会从这个方向出现？”
  
        “侧袭失败，逃回来的。”
  
        “算你命大。”看到秦渊与怀中的云瑾衣着都不似敌方，黑衣猛男也稍宽了心。
  
        到了安全地带，秦渊松了口气，即刻让云瑾坐下扶正，运作灵力，用基本的恢复术法为她疗伤。
  
        在灵力稳定后，秦渊还分心看了一下桥的方向，却见一位黑甲枪者独自一人站在桥的对过，和上蹿下跳飘来飘去的十七个人偶对垒，不落下风，刀光剑影，火星四溅，精彩极了，在看下方，桥上，河道里、田野间，多有损坏的躯体，看上去也是人偶。
  
        见状，秦渊忍不住问：“什么情况？他最多的时候在和几个人偶打？”
  
        “放尊重点，他可是我们的大将‘影牙’黑温，他刚才可是独自对战三十六具傀儡呢！”
  
    
  
    
  
    
117 吸血鬼的生骸（下）

  
        魔猎组织罪湮教廷南雀罗代行者“影牙”黑温，灵使级别的修者。秦渊望着激斗正酣的两人，惊讶地半晌说不出话，作为讨伐队伍的统帅，黑温居然亲自上阵与敌搏斗。秦渊看到，或浮空或立地的人偶们轻盈地跃动回旋，环绕黑温，行动整齐划一，又富有韵律和节奏，路线亦有着艺术的美感与搏杀的威胁，阵型俨然经过了精心的设计。每当黑温面对一个方向的进攻时，另外几个方向的人偶也会用元素飞弹的魔法或突进攻击施加压力，虽然危险，但黑温却次次及时摆脱纠缠，或闪避，或格挡，或反击，瓦解人偶的攻势。
  
        敌我两方，呈现出胶着的形势，秦渊注意到，黑温的盔甲上有不少破口，其中，左肩上的一处还有血迹，显然在击杀众多人偶的时候，他并非没有付出代价。
  
        “你们为何不上去帮忙？”秦渊疑惑地问。
  
        “将领单挑，我们怎么好出手。”黑衣猛男见怪地说。
  
        “单挑？”秦渊使劲眨巴了几下眼睛，“难道不是群殴么？”
  
        “虽然有一群人偶，但实际上皆为敌方的主将操纵的。两位灵使的战斗，我们参与只怕会把事情搞砸。”
  
        “厉害了！”秦渊忍不住赞叹，没想到灵武六陆还有主将单挑，小兵看戏的传统，充分体现了地主的事情地主解决，农奴只负责看戏的公平主义方法论。
  
        这个时候，云瑾也从伤痛中恢复了过来，咳嗽了两声，问：“现在什么情况？”
  
        “黑温在和敌将单挑，战局……还不明朗。”
  
        “是么……”云瑾喘息了一会儿，往后靠向了秦渊，凑到一脸迷茫的秦渊的耳边，悄悄地说，“我们找个机会溜走吧？”
  
        “有那么急么？”
  
        “你难道想到看敌人抓住我们两个，接着把你绑起来，然后对我做奇怪的事情？”
  
        “……有道理。”
  
        秦渊点了点头。
  
        然而还没等他有所行动，秦渊忽然听到桥的方向传来一声怒喝“地枪?穿刺公之怒”，转眼看，竟见十七人偶团团围绕黑温，皆以利剑携狂暴锐气突刺，眼看便要把黑温扎成刺猬，黑温却不管不顾地把长枪往地上一砸，顿时，从他脚边开始，不规则的岩刺破地猛出，扩散向三面八方，顷刻间便把从四周进攻的人偶全部穿了起来挂在石尖上。只有走空路的人偶幸免于难，但就在他们的剑尖将要刺到黑温盔甲上的前一刻，黑温甲上猛然泛起一阵幽蓝光芒，剑尖接触了光芒，黑温如受重击跪倒在地，人偶们却受巨力反弹，尽皆爆碎。
  
        顿时，桥西的讨伐军众修士齐声欢呼。黑温拄枪重立的时刻，前方不远处的半空中也开启了一道漆黑空间门，一位灰袍巫师缓缓落下，落地后还晃了几下，显然受了伤。
  
        “我输了。”灰袍巫师苦笑，他的身后，希岚分部一方如临大敌，重新进入战斗姿态。
  
        黑温冷哼一声：“早该如此，还请依约，投降吧！”
  
        “咳咳，阁下何必赶尽杀绝……你我无冤无仇，为何用他人罗织的罪名攻我学派？如今我决斗落败，只能按照约定投降，但我的学生们，怕是还会继续坚持战斗的。”
  
        “你停手了，一切都好说了。”黑温淡然地说，九境修者之间实力差距之大，使的一个上境之人足以吊打众多下境之人，只要对方唯一一个灵使强者投降，己方基本可以说赢下了战斗。
  
        “哎……”灰袍巫师叹了口气，黑温身后已走出两位修者，一左一右把灰袍强者的手用禁锢灵力的绳子绑在了身后，随即推入了己阵。见状，希岚分部一众皆惊讶呼喊，但也无济于事，一个个的脚步也都不稳了。
  
        正在此时，却闻一声昂然大喝：“诸位莫慌！强援很快抵达！”
  
        两方闻声看去，却为一位青衣书生，秦渊看了眼睛瞪了老大，这个人不就是郭备么！他居然还说敌方还有强援？是谁？雨炎子么？
  
        黑温冷眼瞥了郭备之下，只是沉声下令：“休听残敌胡言乱语，进攻，夺下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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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桥西众修者皆奋力大喝，横持兵刃杀向东去，希岚分部之敌失去了主心骨，即使有奇怪的乱入者鼓舞士气，也没有效用，眼看便要一个个跪地乞降。不料天上忽然降下一行火球，正落在桥东野地之上，直接断绝了两方联系。黑温感知到灵力强横，大惊失色，抬头看，浮空之人，业火环绕，锦袍明耀，正是雨炎子郭容！
  
        只一刻，讨伐军众修齐刷刷停下了脚步，惊愕不已，也不知要进还是退。
  
        “雨炎子……您，为何出现在此处？”黑温的声音有些惊恐。
  
        “正视听而已。”郭容凭虚御风，凛然出语，“魔猎仅凭流言蜚语，勾连内外围攻门下忠正的分部，让人心寒，我今日出手，只是不愿作壁上观，看良善含冤。”
  
        “雨炎子，您何必为难我们，我们只是听令行事……”
  
        “无妨，你听你的命，我行我的义。今日凡越过火线者，皆为……雨炎子之敌。”
  
        桥上，寂静无声。树林内，秦渊扶着云瑾，趁机偷溜，只是还没走几步，两人居然看见了两个顺路走来的修者，一个巨剑一个长枪，而且，还很眼熟。
  
        战场前线，黑温再度抬头，神情不屈桀骜：“即使与雨炎子为敌，我亦要，践行魔猎之义，清理门户！”话毕，黑温挺枪直冲雨炎子。
  
        “那我便让你，如愿就义！”郭容冷冷抬手，红莲绽放掌尖。
  
        眼看一次秒杀便要发生，忽然，一道红影从天而降，正落在浮空的雨炎子，和跃过火线，枪指不可撼动强敌的黑温之间。
  
        下一刻，气波奔腾四去，竟然把黑温连带雨炎子都轻松震了开来，只是一个退了三十步落到桥的西边，一个仅往后飘了三步的距离。
  
        雨炎子强压惊讶盯着正挤眉对他笑的悬空红甲枪者，黑温瞪大了眼睛注视着天上的一幕，连说话的能留都失去了。
  
        “雨炎子的话，师父我，不敢苟同啊！”玄武侯韩长彬当风肃立，轻笑道。
  
    
  
    
  
    
118 人偶小姐平朝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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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师尊！您怎会……出现在此处？”看到韩长彬出现，郭容的脸上也显现出了刚才黑温见到他时的表情。
  
        “和你差不多，只是你替傀儡城希岚分部打抱不平，我却要为人间大义说句公道话。”韩长彬微笑地说，“希岚分部罪证确凿，今日，非灭不可。你，还要执迷不悟么？”
  
        “学生不敢，您是我的老师，我要给您面子。”出人意料，郭容认怂得很干脆，“师尊，有缘再见。”
  
        话毕，郭容甩袖转身，踏炎浮空远去，宛如流星过境。再看郭容之后，希岚分部一方，趁乱逃散的逃散，丢下武器跪地的跪地，再无抵抗。
  
        “果然还是灵侯的面子大啊……”扶着云瑾回到战场的秦渊不禁赞叹，他的身后还走着两个人，正是当初在天阁宴上见到的玄武侯的随从。
  
        “那是当然。”红衣枪女骄傲地仰着头。
  
        不久后，众人收押了投降和捕获的敌人，进入希岚分部的洋馆，搜寻罪证与战利品，起初众人还奇怪为何没有找到敌人绑架了预备做成傀儡的人，直到他们在下水道里看到了浮了满满一个出口的骨肉浆糊，全都哑然失声，大约知道了真实情况。
  
        返回洋馆内的大厅，秦渊和云瑾看到找了张椅子坐下眯眼休息的玄武侯，看到秦渊，玄武侯颇感兴趣地招了招手。
  
        见状，秦渊也很识分寸地迎了上去，拱手行礼：“见过玄武侯大人。”
  
        “哈哈哈，免礼免礼，我最喜欢出色的后生了，没记错的话，你应该是符文学院的四甲之一吧？”韩长彬笑道。
  
        “正是，我是新生比武的亚军，剑下分说，秦渊。”秦渊点头。
  
        “嗯嗯，不错，好后生，没想到居然还会积极参与征讨，很有社会责任心么！只是这个剑下分说是何典故，你怎么年纪轻轻，连称号都有了？”
  
        “唔，事情是这样的，当初我入校的时候和一位不检点的师兄起了争执，在动手前说了这个词，后来视频传到了心犀上，结果大家都引用这个词称呼我，我正好也很喜欢，所以正式用作称号了。”秦渊解释。
  
        “剑下分说……无论何种争端，利益还是公理，皆可以剑裁决，虽然略显粗暴，但也是灵武六陆的现实，是好是坏，只看你的内心到底追求何物了。”韩长彬想了想，说，“很不错的称号，意蕴深沉，您还需继续努力，才能不辜负啊。”
  
        “玄武侯说得是，在下必会努力修行，兼之陶冶性情，让剑下分说之号名副其实。”
  
        “说到这个，你旁边这个小姑娘是？”
  
        闻言，云瑾俏皮一笑，敛裙欠身行礼：“在下云瑾，傀儡城独行猎人。”
  
        “看上去你们关系不错。”韩长彬笑道。
  
        “嗯，我是秦渊的女朋友。”
  
        “哈？”秦渊懵逼。
  
        “女朋友？”玄武侯也很惊讶，“请问云瑾小姐是希岚本地人吗？”
  
        “不，在下是奥道帝国萨汉同盟的人。”
  
        “哦哦哦……不是希岚的就好。”
  
        “为何那么问？”秦渊很奇怪。
  
        “因为希岚的女人娶不得。”云瑾抢着笑答。
  
        “……什么原理？”
  
        “因为容易帮别人养孩子。”玄武侯老不正经地笑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雷霆崖的气息，恍惚间，秦渊看到了茫茫一片大草原。他的内心，写满了悲伤。
  
        你们几个土著，都特么什么脾气！怎么整天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给我洗脑！秦渊欲哭无泪。别整天说奇奇怪怪的话好吗？好吗？离裳！星漪！云瑾！玄武侯你个老头子也来，都怎么回事！
  
        “哦，对了，这次任务成功，值得庆祝一下，待会不知有没有兴趣一起到我暂住的府上用夜宵。”玄武侯又说。
  
        夜宵啊，说到这个，秦渊确实有点饿了，正好借机与玄武侯增进一下感情，也算一个人脉，毕竟灵侯强者，机会难得啊！
  
        “可……”
  
        一个“以”字还没出口，云瑾忽然凑到秦渊耳边，几乎咬着他的耳朵软糯温柔地说道：“说好的晚上吃我呢？”
  
        “…….很抱歉，今天晚上在下还有事，无法前往。”说着秦渊向玄武侯鞠了一躬。
  
        “无妨，无妨，反正不久后我还要去符文学院，到时候，我们再聊聊不迟。”
  
        ……
  
        不久后，两人告别了讨伐军，徒步返回雅南镇，走过长桥的时候，闸楼已经升起了栅栏，桥上虽然有打斗的痕迹，但看不到尸体，想必唐门小姐姐是离开了。由于已经到了深夜，地铁也不运营了，秦渊只好再度活塞式运刀带着云瑾闪走，在云瑾的指路下，到了她现在居住的乡间小屋内。
  
        云瑾点亮油灯的时候，秦渊在客厅里盘腿坐下，从戒指里拉出了七罪剑姬的棺材。云瑾拿着一盒坚果回来招待客人，却见棺材已经摆在了客厅里，忍不住笑道：“你就那么急么？”
  
        “早学总比晚学好。”秦渊如是说。
  
        “如此急着变身，是不是很像出去勾引男人啊？真是个淫荡的女人呢。”
  
        “哈？”秦渊瞪大了眼睛疑惑地看着云瑾，脸上仿佛挂了六个问号。云瑾同学，你的思想很危险啊！学一下如何操控女生傀儡便是勾引男人的荡妇了？我作为一个正大光明的纯爷们突然背上这种骂名，很奇怪啊！
  
        “照那么说，你岂不是也很淫荡。”秦渊反诘。
  
        “你说的没错啊。”云瑾的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笑出了声。
  
        秦渊没有说话。
  
        他对云瑾这个人感到了深深的折服。事实上，他对整个傀儡城感到了莫大的恐惧。
  
        其实仔细想想也能理解，傀儡城的猎人作为拥有众多化身，可以随便换身份，社会关系又薄弱的恶魔猎手，世俗的流言蜚语哪里会影响到他们呢？声名狼藉之后，换个身体不还是照样浪？况且他们还把杀戮当成主业，饮魔血改造身体，捕猎敌族做成傀儡，无论哪件都是恐怖怪诞的事情，在如此生活环境的带动下，倒也确实有可能养成这般性情。
  
        不过话说回来，一旦接受了这种设定……明明很带感么！
  
        “嘛，闲话不多说。”云瑾与秦渊隔了一个棺材跪坐下去，笑容诡异，“开始我们的教育吧~恩公！”
  
    
  
    
  
    
119 人偶小姐平朝颜（中）

  
        经过云瑾的讲解，秦渊大约明白了傀儡操控的原理，核心即以灵气为基础的无线技术，互通信息，更高深的还有类似量子纠缠的同调，距离最远，信息量最大，稳定性最好。
  
        傀儡操控大致可以分为三类，一种叫编程控制，和现世的自动化一样，以魔纹的形式预先编写一系列行为模式，响应指令，一种叫远程遥控，顾名思义，和玩遥控汽车、遥控飞机是一样的，还有一种叫附体，和前两个还比较科学的不同，这个是赤裸裸的玄幻，至少是科幻。
  
        按照云瑾的说法，附体基本可以理解为把操作者的灵魂投入傀儡的身体内，不仅可以和控制自身一样控制傀儡的肉身和灵蕴，还能获取傀儡的一切感知，和夺舍几乎一模一样。
  
        这就很厉害了！
  
        “一直以来，傀儡城出售人偶的时候都会把特制的可以进行前两种操作的装置也附赠出去，但傀儡城的人偶师们是完全可以仅仅依靠术法完成三种操控的，既然你是我的恩公，我不仅会把前两种的装置交给你，第三种，我也会奉送。”云瑾笑眯眯地从戒指里召唤了两个物件，一只黄铜戒指和一只木制头盔，“这支戒指可以完成前两种操作，至于头盔，可以完成附体，不过之前我需要改装一下伊莎贝拉的躯体，让她可以响应控制。”
  
        “好的。”秦渊点头，然后看着云瑾埋头把双手摁在伊莎贝拉的锁骨上方，闭眼施法，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大约是本位面的工业生产方式，过了有一会儿，他又问，“我不能直接学习一下人偶师的技术吗？”
  
        “可以，但难，傀儡城的术法都是从小修习到大的童子功，而且不同于粗放的战斗术法，都十分精细。我怕你一时半会儿学不来啊。”云瑾头也不抬地说。
  
        “原来如此……”
  
        半个小时后，云瑾才睁开眼坐了起来，额头上也有了点点汗滴：“好了。”
  
        “辛苦了。”说着，秦渊抓过头盔戴上，“这个应该怎么开启？”
  
        “用灵力感知头盔内部，你应该能察觉到可操作的选项的吧？”
  
        “那么玄乎？”秦渊疑惑地说，然后闭上了眼睛仔细用灵力感知头盔的构造，很快，他察觉到头盔内部居然有一处灵力浓郁的接口，好似散发着强光的门，他有意识地延伸从自身发出的灵气联结上接口，忽然间只感紧闭的双眼中泛起一阵强光。
  
        下一刻，秦渊眼前的黑暗，居然变成了一个和dos差不了多少的黑白界面，界面从上到下写了好几页的选项与参数设定，秦渊一目十行看得云里雾里，然后拉到最后的“是否浸入”的选项，选择了“确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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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失去了身体的一切感官。猛然间，无尽的恐惧涌上了心头，因为这种没有物质只有精神的感觉，和第一次死在混乱魔域时何其相像？难道马上会到来的，会是重塑时的极致痛苦么？
  
        但现实没有他胡思乱想的那么可怕，很快，他感觉到脑海中闪过一丝不可见的光，不可感的电，紧随其后的，一应感官全部回到了他的思维中。
  
        不过，这个感官，和原来似乎有点差别，比如……
  
        秦渊，哦不，应该说伊莎贝拉，她感觉到了一些原先没有的器官的知觉，至于具体是什么，不用说大家也懂的。睁开眼的伊莎贝拉，顿时脸红了起来。
  
        云瑾撑在棺材边缘看着表情拘束到有点可爱的伊莎贝拉，不禁笑说：“秦渊~初次换身，感觉如何？七罪剑姬如此高端的人偶，使用的核心技术乃灵魂同调，真实感绝对可以用完美形容哦！”
  
        “别叫我秦渊！”伊莎贝拉在棺材里坐起身来，有些不开心地说，和变装五更镜的时候一样，假如别人对换了性别，哪怕只是表面性别的他叫真名，总会给他一种浓烈的违和感，不仅出戏，而且尴尬，甚至羞耻。但在听到说出的悦耳清冷的女声后，她的脸还是更红了一点。
  
        “所以你想要我叫你什么？七罪剑姬？伊莎贝拉?纳迦许？”
  
        “也不要，这个名字是别人的，可不要让她背了我的锅。我自己取一个吧……”伊莎贝拉凝眉思索了一会儿，这个身体虽然有西方化的名字，但模样却很东方，作为人偶风格又很日系，既然如此……
  
        “平……朝颜，你可以叫我这个名字。”她说。“平”取的是《平家物语》中源平合战的落败者，满门殒命坛之浦，夫人携天皇坠海的平家，很能反映七罪剑姬与族人遭到人类讨伐，战败身死的命运；朝颜取的是《源氏物语》中拒绝光源氏追求的一位坚定冷淡的贵族女子，很能反应她“老子灵魂是个男人，撩我的都给我滚”的心境。
  
        “真好听的名字，朝颜姐姐~想必你很喜欢瀛洲的风物吧？”
  
        听云瑾甜腻亲密的称呼，秦渊化身人偶平朝颜简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即使如此，她还是必须强自镇定：“嗯……一般，距离产生美，假如取煌名的话我会尴尬的。话说回来……”平朝颜再度闭上双眼，细细感受这个躯体与原来的不同之处。
  
        除了性别变了以外，平朝颜还能体会到似实似虚地存在于心间的灵蕴，只是太过微弱了，她试图流转灵力，触发混乱魔裔的混乱意志，活化人偶的灵蕴，但让她诧异的是，她能与外界流通的灵气稀少到难以置信的地步，哪里还有混乱魔裔的样子！
  
        平朝颜惊讶地望向倒在不远处的秦渊的身体，心想，难道混乱魔裔的能力与这个身体息息相关，而非原来所想的与意识一同转移？
  
        “云瑾，我问你一下，附体……真的是灵魂转移么？”她问。
  
        “并不，只是效果相似，你依然在用原身思考，只是两个身体的信息交流紧密到如同一体。”
  
        “原来如此，怪不得……”既然如此，想要恢复七罪剑姬的修为，平朝颜还需要变为秦渊，再进行一番工作才行啊。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问题……”平朝颜可以感受到，在她的体内，除了灵蕴之外还存在一个似虚似实的事物，用微弱的灵力与之链接，可以调出刚才的操控界面，其中有一个设定参数，让她极其在意，“敏感度是什么玩意儿？”
  
    
  
    
  
    
120 人偶小姐平朝颜（下）

  
        “敏感度啊~怎么说呢，就是肉体的敏感程度啦，在艰苦战斗的时候调到零，可以达到无痛症的效果，不会疼，作战的时候也能更别无旁骛，但会导致对伤害太过迟钝。”云瑾神秘一笑，“在进行别的活动的时候，也可以调高点，一开始只是针对编程控制以后用作房事的人偶，按照个人爱好设置刺激参数，达成多种多样的反应效果，但对附体而言嘛，也是一种绝佳的享受啦？反正你也附体进去了，要不要我帮你试试？”
  
        “……百合吗？”沉默片刻，平朝颜问。
  
        等等？平朝颜你在想什么？为何要那么问？你有病吗！
  
        “你那么美，让我换男身也可以哟。”云瑾微笑着点了点头。
  
        “我拿你当兄弟你居然想上我？休想！明明说好我推你的，怎么能一言不合反转呢！”平朝颜假装气愤地说。
  
        “是嘛~如果你真的那么坚定干嘛不快点把身体换回去？”
  
        “……因为我还没玩够嘛……”
  
        “那么我来帮你玩啊！”
  
        “不要！”平朝颜故作嫌弃地瞥了云瑾一眼，然后云瑾应声倒地，奇怪极了。
  
        正在平朝颜疑惑的时候，客厅旁的黑暗走廊里传出一阵异响，扭头看去，竟然摇摇晃晃走出了一位绅士小哥，不是云葵又是何人？他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基本可以归类为淫笑了。
  
        “卧槽！云葵！你想干嘛？”平朝颜吓得赶紧翻身爬出了棺材，又跳到了沙发后，以之为掩体，躲藏着瑟瑟发抖。剧本的走向怎么越来越奇怪了，为何正正经经的学习情节，一言不合却想是要开车的节奏？
  
        而且还是极其羞耻的强迫PLAY，不能忍！
  
        “你说呢~朝颜姐姐！”云葵笑眯眯地继续走近。
  
        “拒绝！你可想清楚了，我的灵魂可是男的啊！这样也没问题吗？”平朝颜的话语慌乱了起来，眼前的云葵已经全方面地表现出了变态的特征，如今的她，怎能不怕？
  
        墙角害怕，秦渊化身人偶平朝颜限定！
  
        “我可是傀儡城的人啊~我本身便是一会儿男一会儿女，奇奇怪怪的事乐此不疲的人，哪里还会在乎这些呢？话说回来，这样子更带感不是么？”云葵表示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开车。
  
        “我不同意！你想用强吗？”
  
        “有何不可？”
  
        “你敢！”眼看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平朝颜也不再犹豫，立刻链接人偶内部接口，打开操控界面，选中退出附体的选项，她镇定且执着地选择了“确定”。
  
        她一脸严肃地在沙发后跪了三秒，然后猛地爆发出惊恐的神色。
  
        怎么肥似？为什么退不出去！
  
        “朝颜姐姐，我可是专业的人偶师，无论做手脚还是耍手段，暂时锁死一些选项，改变一些选项，都是非常简单的。”
  
        “你！”云葵的话已经直白地解释了平朝颜现在的情况，但似乎还暗示了什么别的奇怪的变化，就在平朝颜因为无法离开附体，决定关闭操控界面的时候，一晃神，她惊讶地看到，原本数值为“100”的敏感度，居然莫名其妙地变成了“200”，可她明明没有做过任何改动。
  
        疑惑间，云葵已经走到了沙发的对面，两人绕着松软的矮墙走位，一个逃一个追，在裙下的腿不经意地在沙发上摩擦过的时候，平朝颜红着脸发现，酥麻的触感电流似地蔓延了开来。
  
        D最◎新I章H节Z上
  
        “敏感度这种数值啊，100是基准，0是无痛模式，200则是两百，朝颜姐姐现在可以得到的快感，可是一般情况下的两倍呢！”云葵从容一笑。
  
        “你！云葵！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何必如此！是我错了，不该一时败在你的色诱之下同意推你！你饶了我行不行！”平朝颜哭丧着脸说，但她的心里却完全不是那么想的。原先她认为以云瑾傀儡师的神奇身份，蔑视贞洁，随性享乐应该是正常思想，她本人又是一位资深单身狗，所以答应也不会有负罪感。
  
        可现在，她忍不了了。
  
        在初次换身的一个小时之内失身什么的，太尼玛羞耻了吧！
  
        没想到，紧接着倒在地上的云瑾突然坐了起来，同样笑眯眯地对她说：“你在说什么啊~秦渊恩公！那种事情我可是非常乐意且自愿的~！”云瑾说话的时候，云葵的行动明显机械了不少，应该是瞬间转变了附体的目标。
  
        当发现试图侵犯自己的人偶变成两个的时候，平朝颜有了一个恐怖的猜想，这个房子里，不会还有更多的人偶吧？
  
        没等她询问，房子深处的四面八方响起了走动的声音。
  
        平朝颜无不绝望地看到，云瑾站了起来，也加入了围追堵截，走廊的黑暗里，亦走出了不曾见过的面孔。
  
        而且，现在的平朝颜，实力还不到灵者，单单一个云葵估计都能把她吊打。
  
        平朝颜想哭，但哭不出来。
  
        ……
  
        第二天早上，符文学院崭新学期的第一堂课，秦渊趴在桌子上嗅着清新的香气安然地睡觉，右手边，赤羽秀织认真地望着黑板听课，倒也没有督促同学的意思。
  
        虽说昨晚精力损失很大，但秦渊也不是没法撑过早上的课，只是这个名为“古魔塔剑斗论”的课程教材实在太诡异的，书写文字乃一种秦渊从未在现实中见过的语言，叫做“塔语”，而且这个课程还不是语言课，是剑系术法理论课。最猎奇的是，同学们似乎都对这个文字十分熟悉，阅读听讲都毫无障碍，只留下秦渊一人风中凌乱。
  
        既然融入不了课堂，秦渊便习惯性地开小差，然后打瞌睡，最后理所应当地睡着了。
  
        “秦渊同学！”突然，一只粉笔飞到了秦渊的头上。
  
        “嗯嗯嗯？”秦渊连忙起立，努力睁开疲惫地眼睛望向老师。
  
        “你怎么回事，开学第一天就课上睡觉？虽然你修为很高，但也不能那么嚣张啊！”这个课程的老师是位优雅知性戴着眼镜的女子，也正因此，她略显愤怒的神情尤其有教育者的杀伤力，“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报告老师，我昨晚参加对傀儡城希岚分部的讨伐去了。”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渊的脸有点泛红。
  
        “……这样的话，还好理解，坐下吧。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请假别来了，知道吗？”
  
        “知道了。”
  
    
  
    
  
    
121 夺舍实验（上）

  
        秦渊强打精神挨过了两节课，下课后，同学们有说有笑地离开了，赤羽秀织也和她的两个护卫走出了教室，秦渊独自坐在座位上摇摇欲坠，直到灵镜抖动了一下，他才猛地清醒过来，从裤袋里掏出灵镜查看。
  
        云葵，亦或说云瑾，发来了一段话。
  
        “朝颜姐姐~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今早在下回店里翻了一下，正好有适合的部件，您的订单应该可以比较快的完成，嘿嘿，开心不开心？”
  
        “……哦。”
  
        秦渊回。
  
        虽然昨晚情况危急，但好在云瑾还是知道节制的，没有让事态的走向变得太过分，她的约定也圆满完成了。之后秦渊恰好想到了一点有趣的事，还和她做了单生意，向她订购了一尊人偶。
  
        不过人偶的价格可不便宜，以秦渊的存款必须尽可能挣钱才行，至于刺杀还是别的，值得思考。
  
        当天下午，秦渊按照约定在咖啡馆见到了同样是下课以后匆匆赶来的星漪，和一位星宇集团的管理人员。
  
        “你昨天晚上怎么一夜未归？你干什么去了？”天阁宴前夕校服下发，如今的秦渊和星漪都换上了颇有英伦风格的制服，因为院系之分，前者红，后者蓝，秦渊暂且不提，换上学院制服后的星漪另有了一番青春靓丽的风采，只是她今日看秦渊的眼神尤其古怪。
  
        “讨伐傀儡城希岚分部。”秦渊揉了揉发黑的眼眶，说。
  
        “……先信你一回，签字吧。”星漪怀疑地瞥了眼秦渊，低头指向台上的文书。
  
        “好的……”点点头，秦渊拾笔签字。
  
        秦渊签的文书名为助学合约，是风行于希岚诸学院间的，校外势力与校内学生达成合作共识的契约，校外势力提供金钱和其他资源，校内学生毕业后要进入这个势力任职，有的时候在上学期间也会经手一些势力的请求。
  
        在见识了这个位面修者恐怖的花钱能力后，秦渊也不得不认真思考入乡随俗的必要了，正好他的室友星漪与星宇集团有关，星宇集团的继承人星云动又曾与秦渊在把星漪救出郭家之手有过统一战线的经历，所以他最终决定与星宇集团订下契约。
  
        关于助学合约秦渊还查阅一些资料，和现世企业与学生的签约不同，灵武六陆的助学合约固然能为势力保证一些修者的忠诚，但这些修者的实力都很有限，不会过高过签约势力的顶层。势力不可能指望广撒网中彩票然后一飞冲天，因为实力足以把势力带到一个新高度的修者压根不会履行契约。
  
        实力为尊的社会，就是那么流氓。不过以秦渊的阅历，资本与权力耍流氓时候的嘴脸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同环境的适应者不同而已，所以他只是觉得好玩，甚至还有种天理循环的感觉。
  
        报应啊！
  
        按照这个逻辑，秦渊本人在撕毁契约是拥有着无人敢望其项背的优势，但到底撕不撕，他还要看星宇集团的表现。
  
        签约完成之后，秦渊向还在打工的离裳告了别，昏昏沉沉地与星漪踏上了回别墅的道路，走了没多久，星漪看不下去了，唤出法杖骑了上去，让秦渊坐在后面，然后飙回家。和在咖啡馆时相似，秦渊向星漪告了别，接着扑通一下倒在沙发上，睡着了。
  
        人啊，活着为何那么累？哎！
  
        睡了有半个小时，星漪摇醒了秦渊，他摇晃着走到餐桌旁坐下，吃饭的时候眼睛都不睁，还发出了梦话似的声音，引得红坝、蓝坝驻足围观，小无也从吊灯上探下脑袋吐着蛇信，然而秦渊毫无反应。
  
        饭后，何宇凌在灵镜上发来了消息，他、弦晴信本来和秦渊约好晚上到秦渊的住处玩的，但弦晴信今天精神不振，所以计划取消了。秦渊听了倒也纳罕，怎么弦晴信和他同时犯困？
  
        既然晚上的计划取消了，秦渊得了空，也正好去做他心心念念的事。回到房间里，他锁好门，把平朝颜的棺材从戒指里拽了出来，掀开盖子开始了他的研究。
  
        这次云瑾赠送的人偶，不仅只有七罪剑姬这个“历史悠久”的躯体，还有可以施加控制的戒指和头盔，由于头盔太张扬，在秦渊的请求下，云瑾答应了为他回店寻找功能和头盔一样皆为进行附体操控但体积更小方便携带与隐藏的玉佩。除此之外，平朝颜的作战兵器，七把规格不一旦都很小巧的欧式秘银剑也在附赠的行列里，听闻伊莎贝拉生前拥有七把魔剑，而且还能同时使用，秦渊乍一听还很惊讶，云瑾的意思莫不是这个人偶同一时间可以肉搏十一个男人？
  
        再之后，有一本名为《血族王侯3号A型使用说明书》的册子，册子交代了人偶的用法，从战斗到家务再到不可描述都有。傀儡城操控人偶作战的技术和秦渊激活、驱使死魔核相似，依靠的是七罪剑姬脑内的战斗经验和苦苦修炼得来的灵蕴，所以人偶使用的策略和术法实际上都是七罪剑姬生前原有的，尽管如今七罪剑姬的灵蕴已经衰退，接近坏死，但秦渊相信，在册子的帮助下，他可以帮助人偶恢复旧观，甚至更强。
  
        最后，云瑾还送了一箱子用来替换的漂亮衣服，秦渊直到现在还在怀疑她的动机。
  
        秦渊先前研究过无形黑涌的二阶魔核，所以认为可以用操控死魔核的方式，操控人偶的魔核，但具体到七罪剑姬身上，他的计划却不能行得通。因为，七罪剑姬即使在人偶中，也是比较奇特、高级的一种，她没有经受过肉体死亡，所以灵蕴仍在，昨天附体七罪剑姬时，秦渊便感受到了。魔核乃灵蕴纯现实化、固态化的产物，与灵蕴本身，差别是很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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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混乱魔裔，秦渊成也混乱意志，败也混乱意志。以剑穗为例，他的混乱气息逆转了魔核的死亡，但也加剧了魔核的不稳定，他必须时不时费心还原与巩固魔核结构，他无上限的灵力吞吐让他可以快速为魔核充能，但也导致了魔核的灵力泄露。
  
        此刻，在七罪剑姬的棺材前，秦渊敏感地意识到，灵蕴的存在会比魔核更加脆弱，他必须小心翼翼地进行强化。
  
    
  
    
  
    
122 夺舍实验（中）

  
        秦渊专心致志地对人偶的灵蕴进行精密的强化操作，持续了有半个小时，人偶的灵蕴在不间断的波动中缓慢回升，又时不时反落，秦渊的内心也越发烦躁了起来。察觉到以现在的心境再把工作继续下去，恐怕会出现难以挽回的损失，秦渊决定先休息一会儿。
  
        从棺材边走开坐到床上，秦渊取过《劫灰迷津录》翻看。在知道他即将得到一尊活人偶后，他便有意识地开始翻阅《劫灰迷津录》，因为这本混乱魔域的典籍中记载有一种对灵武六陆而言很惊悚，但对混乱魔裔而言应该很正常的技术。
  
        夺舍。
  
        《劫灰迷津录》所言，常用的夺舍技术有两种，一为封印神识，即让宿体的原生意识陷入沉睡，取而代之，在有需要的时候，可以唤醒宿体；一为意识融合，即把宿主和宿体的灵魂强行融合，不仅过程痛苦，还会导致记忆错位，性情剧变，搞不清自己到底是宿主还是宿体的情况，事实上，意识融合之后的自己也不能算宿主和宿体中的任何一个，因为两者已经融为一体了。
  
        混乱魔域之中，混乱魔裔无穷无尽，无限仇杀却无法达成毁灭，意识融合可以说是唯一一种削减魔裔数量的方法，有的时候，志同道合的魔裔会选择融为一体，有的时候，仇家在对战之中也会强行与对方意识融合。
  
        除此之外，使用化身也是混乱魔裔祸害异界常用的技术。
  
        如今，附体傀儡城的人偶只是一次试验。灵武六陆之中，空有皮囊和好血统之辈不在少数，人道毁灭是正常选择，但又难免可惜，所以秦渊决定多夺舍几个留作化身，以后有了眷族，说不定还能分给他们用。另外，作为不可名状千变万化的混乱魔裔，秦渊对体验各种不同的生命形态也很感兴趣，别说变成女的了，他还想变成龙和触手怪玩玩呢！
  
        想到夺舍，秦渊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是否可以不用傀儡城的技术，反用混乱魔裔的天赋，让意识脱离肉体，然后占据平朝颜的躯体呢？如果这样的话，他应该可以用平朝颜的身份，发挥混乱魔裔的力量。
  
        说走就走，秦渊当即决定尝试一番，他很快又在棺材边坐了下来，秦渊伏在壁上，闭上了双眼，按照《劫灰迷津录》中记载的方法，试图让意识挣脱肉体。
  
        如今人偶的神识早已消逝，但记忆还留存，秦渊不敢使用意识融合，防止出现一通操作之后，伊莎贝拉纳迦许以混乱魔裔之姿复生，秦渊却消失了的尴尬状况。他决定使用封印神识，同样因为人偶的神识消失久矣，他或许可以跟轻易地夺舍成功。
  
        毫无疑问，这个试验极其重要，一旦成功，秦渊将彻底变成一个不可名状的恶魔，因为，那个时候的他连肉身都可以抛弃，他不再是女人的子宫依靠人类基因生产的生命，他会是一个飘浮于冥冥虚空的理念。
  
        (首发
  
        双目紧闭，秦渊再施脑补大法，试图想象自己在动，却不牵连肉身，逐渐淡去身体的感知，说来容易的操作，他却冥想了有一个小时，才猛地产生一种奇特的感觉----作为人类的感官已经失去，一切肢体都不复存在，他的意识里只有记忆与思想，还有对灵力的敏锐感知。
  
        卧槽！灵魂出窍大成功？秦渊突然恐惧万分，此时此刻的感受，和他曾经想象过的肉体死亡是如此相似！再无感知与活动的能力，只能在绝对的黑暗与沉寂中进行无边无际的思考，永无脱离之日。
  
        他有一个想法，假如一个疏忽，他就可能成为飘浮在城市上空的幽灵，游离几十、几百年，他的朋友只会知道秦渊陷入了无尽的沉睡，旁观还有一具棺材。
  
        这样的未来，何等让人惧怕！秦渊可不想让他和小姐姐们的故事就此终究，等到百年后一个有缘人自找苦吃地给了秦渊夺舍的机会，他看到故人的墓碑，听到故人的故事，又会是何等心境？
  
        这个世界已经没有颜色存在了，在不存在视力观测手法的虚空之中，秦渊只能通过灵力判断周遭情况。没了肉体的阻碍与五感的分心，他对灵力的探查敏感到了离谱的地步，比如他现在可以清晰地依靠灵气分辨出，星漪所处的位置是浴室，动作应该是在洗澡，隔壁别墅里有一对男女正在进行不可描述的活动，他们的舍友正在修炼。
  
        此外，秦渊的原体和平朝颜的身体，也在他的感知中。
  
        事不宜迟，域外天魔扭动着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千亿只意识的触手，拨动灵气，飞向棺材里的平朝颜----以上动作全是域外天魔脑补的，他也不知道他到底在以什么形式进行何种动作。
  
        当置身于平朝颜体内的时候，域外天魔迫不及待地把意识的触手伸入躯体的灵蕴、精神、魂魄，总之一堆可能存在也可能只是域外天魔误以为存在的事物之中，尽力与之融为一体，他想象着重新拥有一个身体，而且是一具几乎完美的女子身体，她想象着感觉与操控身体能力的重新回归。
  
        终于，当她再次对身体下达睁开眼睛指令的时候，她的眼睛睁开了。目光所及，是房间的吊灯。平朝颜坐了起来，无不惊叹地环顾着四周。
  
        何等神奇的体验！第一次！她感受到了脱离肉体的精神！又一次！她体会了混乱魔裔的存在与威能。而且，在真实感上，比起之前依靠傀儡城技术附体的时候，她也有了更高的体验。
  
        伊莎贝拉纳迦许，是一只吸血鬼，作为对鲜血敏感渴望的种族，他们别有一种感知模式。如今，占有了她的躯体之后，平朝颜也成了一只吸血鬼，尽管还带有一些人偶的影子。
  
        本能一般，腥味浓烈的鲜血，在平朝颜的意识中变成了甘露佳酿一般美味诱人的存在。从她的房间开始，蔓延到方圆一千米之内，包裹于肉体中的温热鲜血的芬芳气息，每一丝都清晰地印刻在了她的脑海里，方位，味道，品质，含魔量，种种细微的指标亦条件反射地分辨了出来。
  
        至于已经脱离躯体的血，更浓烈地散发着诱惑的光芒。
  
        平朝颜渴了，她已经五百年没有进食过了。
  
        “血……”平朝颜无法忍耐地喘息着，声音娇媚地好似在行房事，“我好渴……给我血……”
  
    
  
    
  
    
123 夺舍实验（下）

  
        既然想到了鲜血，平朝颜紧接着想到了猎物，随后自然而然地想到了离她最近，同处一屋，最好下手的星漪，紧随其后，她的意识中属于秦渊的执念猛然反弹一般暴涨开来，让她强迫自己抬手往额头上拍了一下。
  
        “你在想什么！星漪那么可爱那么好！你怎么能对她下手！”平朝颜神色痛苦地自言自语。
  
        可是，无论如何，还是很想吸血啊……那种，甘甜的，醇美的，温热的，梦幻的，难以形容的至极美味，已经五百年不曾体会过的享受。
  
        等等！平朝颜！你要控制你自己啊！平朝颜努力强迫自己恢复理智，冷静地进行思考与判断。现在的她修为还不到灵者，外出狩猎最有可能的结果是给别人吊着打，再联系上她的身姿与容颜，接下来估计还会上演RBQ调教的里番剧情，想想都让人羞耻，脸红心跳……等等，我为什么要脸红？还有！现在的我应该可以使用域外天魔的无限灵力吞吐的力量，也没什么好怕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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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朝颜从棺材里爬出来，在陷入沉睡的秦渊身边跪坐下来，闭上双眼，流转灵气。她惊喜地发现，她确实可以像在原体里一样随心所欲地收放灵气，只是随着灵流的扩大，灵蕴也越发不稳定。她有意识地把注意力集中在灵蕴上，此刻灵蕴的真实感不仅比刚才用原体操作傀儡时强很多，比用头盔附体时也强不少，因此，她可以进行更加精细微妙的操控，对灵蕴的掌控也更加有效率。
  
        条件如此优异，平朝颜再度强化灵蕴的活动也顺利了很多，因为维持稳定更加容易，她的行动也能更大更快更强。虽然人偶内部结有灵蕴，但因为过分衰弱，强度只有灵气五段，之前秦渊把它提升到了灵气九段，如今，平朝颜只用了五分钟，便让灵蕴的强度重返灵者，顿时神清气爽。
  
        随着灵气继续灌注，融入灵蕴之中，灵蕴干涸的边缘也重新得到活化，回到了平朝颜神识的掌控之中，仿佛一朵枯萎的莲花重获生机，从花蕊开始蔓延向四周花瓣，再度变得灿烂美艳。《血族王侯3号A型使用说明书》中也有关于附体作战的部分，虽然本质上操控者的意识与人偶行为间的联系还隔着人偶核心的中转，很多事物封装在下层，无法了解详细，但书中依然有一部分对人偶术法的展开的、具体的描述。
  
        根据刚才的阅读又经过细密的体会，平朝颜很快把活化完全的灵蕴部分的纹理、回路，与书上记载的术法联系了起来，由于活化程度有限，现在还比较靠近内核，所以都是与吸血鬼体质息息相关的天赋和基础，此外还有几招剑术，平朝颜如饥似渴地探求。
  
        虽然如今以她的经验，还没有办法凭空复刻已知的魔纹、咒语以释放术法，但依靠已有的灵蕴施法，她还是可以做到的。
  
        和魔核相比，富有活性的灵蕴果然优越太多了，敏锐有生机，因为可以与意识充分连接，理解起来也更加容易。短时间取得突破进展，又掌握了一些新的术法，平朝颜不禁开心了起来。
  
        话说回来，到灵武六陆如此之久，她和修者们讨论修炼问题也有不少次了，从别人字里行间的信息里，她有一种微妙的想法，凡人们似乎无法像她一样轻易地对灵蕴与魔核进行微观上的感知与调整，即使是南雀罗的魔导器文明和傀儡城的人偶技术，依靠的也都是微观的法阵绘制，而非两者本身。
  
        大约这也是混乱魔裔的天赋之一吧？
  
        修炼在继续，为了防止躁动的灵流引发注意，平朝颜把灵力汲取的目标限定在地脉中，还抓过秦渊的剑鞘，施展出学会的无形黑涌第三术法，效果是凝结微小不可见却神秘魔幻的暗晶颗粒，尘沙一般包裹成茧，构造灵力感知概念上的暗域，掩盖乃至隐藏灵气活动的踪迹。她为之取名为“灵力黑障”。
  
        三个小时后，平朝颜的灵蕴成功突破了灵师境界。在混乱魔裔的无尽威能面前，灵武六陆土著艰苦卓绝的修行之路都仿佛笑话一般。
  
        可惜符文学院虽然坐落在高级灵地上，但灵力充裕程度还是欠缺了不少，假如换到一个灵力更浓厚的地方，平朝颜的修炼速度还能更快。
  
        ……
  
        符文学院的深夜，幽深寂静，只有路灯还在桀骜地散发出洁白的光辉，在黑暗的包围上营造出一片片明耀的区域。
  
        结束聚会匆匆夜归的英俊男生行走在路灯下，忽然，身侧的林间小路传来一声枯叶折断的轻响，男生警惕地后退一步侧身望去，却看见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蜷缩在石板小道上，瑟瑟发抖。
  
        男生吞了口唾沫，抬手施法幻出一个光球，照亮了女子的方向，瞬间的闪耀，男生已不禁屏住了呼吸。光芒之中，紧致清亮绯红绸裙勾勒着一具性感诱人的胴体，白皙胜雪、细腻如玉的肌肤，柔顺青丝如瀑，又遮掩了几多娇媚？
  
        从背影看可真是极品美女啊！可别是背影杀手！话说回来，怎么大半夜在这个地方蹲着？莫不是喝醉了？怎么？没人捡尸么？身体一阵燥热的男人眼角划过一丝邪魅，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送上门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这是他的人生信条。
  
        “别……别照……”女子抬起一对纤纤素手遮挡光芒，偏过头略显痛苦地喘息着说。
  
        看到女子的脸，男生先是呆滞了一下，紧接着挤出一个温柔的笑容，快步走向女子，无不得意地说：“美女，你怎么了？”
  
        虽然男生的炮友众多，从初中生到高中生再到大学生乃至已经进入社会的大姐姐，各种款式各种一应俱全，但这种级别的极品他还真没尝过，逐渐靠近女子的时候，男生的脑海里已经闪过了各种操作。
  
        拍点照片、视频炫耀是肯定要的，说不定还能要挟她多来几发，好好调教，再之后……啧啧啧，其实这种等级的，泡了当女朋友也很不错啊！
  
        “我好渴……我好渴……”女子梦呓般地说着奇怪的话，在男生耳中，这简直是性明示。
  
        “好，马上帮你解渴~嘿嘿嘿。”蹲下来一把抱住女子上下其手，刹那间，他几乎有种中了幻术的感觉，女子的身段是如此完美。
  
        “你这个小色鬼，玩过不少女人吧？”女子靠在男生的肩上，羞涩地娇嗔，她不得不承认，男生的轻浮行为虽然让她很羞耻，但也很兴奋，乃至受用。
  
        “哈哈哈，那是当然，光处都破了不知道多少，只要我看上的，没有上不了手的。哈哈哈。”男生的笑容控制不住地往淫糜的方向变化。
  
        “那么受欢迎啊？既然如此，我也不客气了。”忽然，女子双眼之中，血光燃烧。
  
    
  
    
  
    
124 域外天魔的学院生活（上）

  
        又是一个上课的日子，由于昨晚熬夜过度，秦渊照例趴在赤羽秀织身边补觉。赤羽秀织看了一下怀表，距离上课还有五分钟。
  
        “你们听说了吗？今天早上小树林里发现了一具干尸，经过检查还是一位古武院的帅气学长，好好的一个人，居然说死就死了，你们说可怕不可怕？”前排传来了一个女生惊讶的声音。
  
        “可不是，校方已经对学院的血族师生挨个进行调查了，要不了应该就会有眉目了吧？”另一个女生压低声音说。
  
        “应该找不到凶手，学院的血族师生皆为秘党，与人类和谐共存是他们的传统，都不会傻到在学校里把人咬杀，有大概率是潜伏在希岚的血族魔党。”一位见多识广的男生说。
  
        后排，犯下谋杀大罪的域外天魔秦渊同学依旧沉溺于半梦半醒之间。关于昨天晚上的夺舍实验为何会演变到杀人的地步，秦渊也昏昏沉沉不是很清楚，他化身平朝颜升级到灵师五段的境界后，再也无法忍受对鲜血的渴望，外出觅食了。
  
        平朝颜原本只是像勾引个晚归的人咬上一口，作为回报让人吃点豆腐也无所谓，不料遇到的人实在太过神奇，在渣男之中也堪称极品，平朝颜迷迷糊糊地升起无边怒意，直接把他吸成了干尸，喝了个爽。毕竟，她怜惜的人们，岂容渣滓亵渎。
  
        当再度灵魂出窍回归秦渊的身体后，他感觉好像做了一场梦，之前的以前，似乎真实发生过，但又没有实感。他有些奇怪，感受到渴望鲜血的本能，做下把人吸成干尸的暴行的人，真的是他么？
  
        不管了，睡觉！
  
        “所以说，如今的希岚还真是多事之秋，不久前我们还有两个校友死在了雅南镇的长桥上。从青容竹苑苏蓝遇刺，再到玄武侯降临，普率集团公子车祸，现在学院里还有吸血鬼谋杀，哎哎哎哎，真危险啊！”第一位女生感叹。
  
        “假如应对得当，说不定也是个机会。”男生笑道。
  
        他话音刚落，上课铃已响，秦渊哆嗦了一下，继续睡觉。
  
        ……
  
        经过一个上午的养精蓄锐，到下午的剑技课时，秦渊已经成功恢复了睁着眼睛尚可的能力。
  
        站在刺眼的阳光下，秦渊轻叹一声，抬手遮挡。
  
        夏天的户外课啊！
  
        “秦渊同学！你上课怎么穿成这样？”银甲蓝光眼的王耀武老师有些奇怪地对队列里的秦渊说。
  
        “嗯？”秦渊疑惑地低下头，他穿的是制服，应该没别的问题才对。四下张望了一番，他终于搞明白哪里不对了，整个班级只有他一个人穿的是正装，别人的衣着都是利于运动的，比如赤羽秀织的红黑短袍，但奇怪的也不少，比如森林与原野之龙的徒弟瑟亚同学，一身板甲，金光闪闪，还不露脸。
  
        “唔，不好意思，我不知道。”秦渊强笑。
  
        “没事，活动的时候注意点。”王耀武点了点头，随即抬高声音对众人进行了老生常谈的讲话，大意是今天作为第一堂课，没有太多内容，只是讲解一下注意事项和进行一些基本训练。
  
        -）-
  
        何为基本训练呢？比如跑圈。
  
        秦渊惊了，我穿越到了异界结果还要跑圈？嗯……仔细想想似乎没毛病。
  
        “好了，十圈，开始跑吧！”王耀武说。
  
        十圈对现在的秦渊而言不是问题，他也理解这个世界的人因为有灵力强化。身体素质很强，但紧接着发生的事变让他费解了。王耀武才说完，他周围的同学们便猛地闪开，扭头一看，瑟亚居然从法阵里召唤出了一只浑身都散发着水晶焰的独角白马，翻身骑上，“嗖”一下跑了出去，宛如脱了缰的哈士奇。
  
        另外一边，两个小姐姐和三个小哥哥全都站在了浮空的剑上，御剑飞行冲向了上空漂浮着巨大紫色菱形水晶的操场。
  
        秦渊震惊了。
  
        “老师……可以用术法的么？”他瞪着天真无辜的大眼睛，问王耀武。
  
        “可以啊，怎么，你想光用跑的？”王耀武很奇怪地问。
  
        “不不不，只是问问。”
  
        随即，秦渊一个闪刀突了出去，假如了赛跑的战局，视野之中，跑道上五色幻兽奔腾，步行修者也足上带光，天上飞着宝剑和大鸟，还有干脆长出闪耀双翅的小姐姐，她的裙摆飘荡，裙下闪耀着圣光。
  
        所以，这个位面的女生都自带圣光的么？
  
        一套行云流水的活塞闪刀之后，秦渊轻而易举地以六刀一圈的频率转完了十圈，头也晕乎了起来，却见王耀武皱眉摇头：“你还差两圈。”
  
        “啊？我明明闪足了十圈啊！”
  
        “可我只看到八圈，记录仪器也只观测到八圈。”
  
        “是么……”无奈，秦渊再度抽刀，“唰”一下从轻盈蝶跃的赤羽秀织袖下闪过，又补了两圈。
  
        “很好。”再度回到终点，王耀武赞许地点了点头，问，“你不会累吗？”
  
        “不会。”秦渊诚恳地说。
  
        “灵力储备像你那么丰富的人，世上还真不多见，话说回来，你运转天地灵气的能力似乎也很强，想必有伟大的血统与传承在身吧，有此机缘，一定要好好把握才是。”
  
        “谢老师指点。”
  
        ……
  
        一天的课程结束后，秦渊拜访了坐落在法兰山庄深处的赤羽秀织府邸，名为“孤墨城”的日式城堡，还有天守阁在内，城中驻扎了很多瀛洲武士，秦渊听说其中还有灵侯级别的相国（太政大臣的煌语雅称）家臣，可惜没能有机会拜见。
  
        此城一向是瀛洲公武名门子弟入学的居所，因为如今校内赤羽秀织是地位最高的瀛洲学子，所以孤墨城主之位也非她莫属。
  
        天守阁高处，血红夕阳的光辉落入窗中，秦渊与赤羽秀织相对跪坐，身边猛然爆发出一声怒骂：“八格牙路！”
  
        赤羽秀织的黄毛侍从怒气冲冲地指着秦渊吼叫，秦渊懵逼。
  
        “你应该向公主行礼，你的礼数呢？”浪人侍从淡淡地说。
  
        “……哦，明白了。”秦渊醒悟地点了点头，对赤羽秀织一拜到底。
  
        瀛洲好歹为煌洲藩属，瀛洲天皇不仅有蔷薇公主一脉的煌洲皇室血统，也有顶级藩王的待遇，对相国的孙女，秦渊还是要有基本的尊重的。
  
        “你啊……上课的时候睡觉，下课了过来补课，为何不能勤奋一点呢？”赤羽秀织轻叹。
  
        “……诚惶诚恐！”秦渊浮夸地再度拜伏下去。
  
    
  
    
  
    
125 域外天魔的学院生活（中）

  
        事实上，秦渊也很无奈，在修行文明高度发达的灵武六陆，他的存在基本上可以算文盲，很多与修炼、术法息息相关的语言与语法，他都压根没有接触过。符文学院又是名校，绝大多数学生都经过了非常优质的教育，知识掌握都有祭奠，秦渊很难跟上。
  
        幸好，还有一个善良的赤羽秀织小姐姐愿意给他补课啊！
  
        ……
  
        到了夜晚，秦渊才告别赤羽秀织回了别墅，星漪事先知道他的行程，但见他回家后依然白了他一眼，显然对秦渊跑到班长家非常不满。
  
        经过短暂的休息，秦渊再度走出房间，蹑手蹑脚地进了地下室。
  
        又到了熬夜的时候！
  
        今天之所以不在房间里玩棺材，却要跑到地下室，原因是他要研究的不是人偶，而是无形黑涌的魔核。
  
        在熟练掌握了之前的三个技能之后，他决定尝试第四个术法。
  
        这个术法非常邪门。为了它，秦渊中午特地抽空去符文学院的大图书馆借了一本老旧的书籍，是一位魔法师研究无形黑涌的著作，作为孤本还不允许外带，一向畏惧图书馆抢位子的秦渊只能在墙角对照记忆试图搞清楚这个纹路诡异的术法的作用，居然真在书本中找到答案，但却又非常模糊。
  
        作者推测，拥有这种灵力流转路径的术法，应该是一种召唤术。
  
        无形黑涌？召唤术？召唤什么？古神么？
  
        于是，秦渊决定研究一下。
  
        当他在地下室里寻了处场地，按照书中的记载把混沌物质洒在地上用刀画了一个圈，然后施展法术。
  
        随着灵力的涌动，秦渊看到地上的黑圈逐渐为阴影笼罩，特效之奇特果然像是个厉害术法，他不禁瞪大了眼睛看，只见黑圈逐渐变得漆黑无比，微微泛光，然后突然之间像湖水一样荡漾了一下，紧接着跳出了一只团子。
  
        一只半人高的，黑亮的团子。
  
        “哈？”秦渊惊讶地喊出了声。
  
        只见黑亮的团子从圈内蹦了出来，在地上翻滚了两下停在了秦渊的面前，它的身体呈现出胶状流质的半透明，看上去非常光滑圆润，当它停稳后，朝向秦渊的方向赫然亮起了两束鬼火似的白光，仿佛一双眼睛，对着秦渊闪啊闪的，像是在眨眼。
  
        秦渊居高临下，十分凝重地盯着团子，团子的一双白火也对着他，白火上还神奇地突出了一对黑线，好像眉毛一样。
  
        ^6196
  
        嗯……不得不说，其实还挺萌的，果然和史莱姆长得很像啊，不过如此圆润……忍不住想要摸一把啊！
  
        事不宜迟，秦渊蹲下身去，伸手在团子头顶摸了起来，手感果然顺滑。
  
        “嗯嗯，不错的小伙子，你叫什么名字？”秦渊问。
  
        团子不倒翁一样摆动着身体，发出流水似的声音：“咕哩咕哩！”
  
        “……原来你叫这个名字，好的，从今以后你就叫黑姆莱了。”秦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闻言，团子立刻不动了。
  
        “好了，让我看看你有什么能耐，看你长得如此随意，一定可以变成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吧？”秦渊说。
  
        团子静静地盯了秦渊一会儿，忽然滚动起来，也不知哪里来的粘力直接滚上了墙，之后更上了天花板，悬在空中。秦渊还没来得及惊叹，团子身上忽然突出好几根触手，摇摇摆摆地往下降。
  
        这个……就很恐怖了。
  
        在短暂的动摇后，秦渊开始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这个召唤物，到底应该如何解除召唤？
  
        ……
  
        第二天清晨，秦渊正式把黑姆莱介绍给了星漪和她的宠物们，在介绍的时候，他的心中可谓提心吊胆。
  
        “星漪……这个小家伙……名叫黑姆莱，是我昨天晚上夜跑捡来的，以后就养在家里吧，可以和大家做个伴。”秦渊胆怯地提议。
  
        “哇！好可爱！可以摸吗？”不想，看到呆萌的黑姆莱，星漪竟然喜笑颜看地蹲了下来，拍了拍手示意黑姆莱滚过去，果然是个和众多“萌宠”相处很久的资深主人了。黑姆莱先是向秦渊眨着白光，似乎在询问，秦渊点了点头，随即，黑姆莱滚到了星漪面前，星漪轻柔地在它头顶摸了两下，笑得更开心了：“它吃什么？”
  
        “他吃……天地灵气。”秦渊犹豫了一会儿，违心地说着，根据昨晚的实验，这个不可名状的存在似乎什么都能消化，从人类的食物再到玻璃渣和板砖，秦渊怀疑把整个人丢给它，它都能挺着扩张后的庞大半透明身躯，把人体消化给你看，完美展现无论什么都能分解成暗系灵气和黑胶的强悍能力。
  
        “嗯？那么好养么？”
  
        “没错，你就算不喂它吃饭它也只会渐渐萎缩而已。”秦渊把无形黑涌的特性随意地安在了黑姆莱的头上，毫无心理压力。
  
        “嘛，我怎么忍心让它挨饿！宠物什么的一定要养得白白胖胖的才行啊！”星漪的眼睛里简直在冒星星。
  
        秦渊一脸怀疑地看着她，除了那只名叫皮皮猫的白猫以外，她还养过什么白色的生物吗？
  
        正那么想着，星漪的白猫不知什么时候跳上了沙发，闲庭信步地走到了黑姆莱的上方，然后呼啦一下跳到了它的头上，黑姆莱顿时像沙发一样凹了下去，白猫相当满意地趴了下来，似乎想要补个觉。
  
        ……
  
        用完早饭后，星漪和秦渊一同出了门，走上了上学的大路。
  
        路上，星漪忽然问：“秦渊啊，你是不是见过玄武侯韩长彬？”
  
        “见过啊，怎么了？一次在天阁宴，一次在雅南镇。”秦渊奇怪地问，他还真不知道星漪怎么对玄武侯起兴趣了。
  
        “昨晚我听说，有人公开告发紫云阁希岚书院主事滥行淫邪之事，败坏儒门声誉，这个人自称玄武侯的徒弟。听说紫云阁在之前已经接到了举报，估计很快便会派人到希岚调查情况，清理门户。所以我想问问你，玄武侯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啊？”
  
        秦渊没有说话。
  
        之前是傀儡城，现在是紫云阁，两个知名组织在希岚代理人的动荡都和玄武侯有关。不同于傀儡城一个沦落到卖人偶维持的怪物猎人组织，紫云阁是煌洲儒门大派，势力非凡，玄武侯依然插手了。
  
        他到底想要干嘛？他是龙霄府的散修，那么问题来了，这两件事上，龙霄府，到底是何立场呢？
  
    
  
    
  
    
126 域外天魔的学院生活（下）

  
        既然是上学，而且是类似现世大学的修行学院，那么一些普遍的体验肯定是少不了的，比如兴趣性的社团和功能性的学生组织。
  
        符文学院的学生组织结构很有特色，学生会、符狩机关、理事会三足鼎立，其中，理事会隶属校方，与领导和老师关系很近，常有走狗之称，学生会为学生中的佼佼者经营，更倾向于为学生争取权益，符狩机关横跨两者，主业却为对外的暴力行为，整体呈现出一种“老子和你们这帮小屁孩不一样，老子是成年人”的高冷严肃的气息。
  
        秦渊对加入三个学生组织都没有很高的热情，但对学生会的一个下属部分，他却很感兴趣。
  
        风纪委员会。
  
        至少在秦渊的视角上，符文学院作为高级教育机构，校园风气却呈现难以理解的两极分化，很多地方表现出堕落破败的景象。
  
        7
  
        作为一个有政治追求，偏偏还有混乱魔裔之力的人，秦渊表示，不加入其中操作一番，太过浪费了。
  
        又是一个夜晚，秦渊走入了风纪委员会招新的会议室内。
  
        迎面，秦渊看见了好身材俏脸蛋却给咸猪手拱了的漂亮学姐花祈书，两人惊讶地对视了一阵后，花祈书立刻板起一个冷冰冰的脸，又别过脸不看他。虽然很疑惑以她的三观怎么会当上风纪委员，但秦渊也不想多耽搁时间，便转身往内部走去，紧接着却看见了衣冠楚楚的学生会长布鲁图斯坐在圆桌外侧，侧过脸饶有兴致地看着秦渊，还使了个手势让秦渊在靠墙的一溜椅子上坐下，坐在这一块的人都很年轻稚嫩，大约都是报名了，但数了数，人也不多，十四个而已。
  
        秦渊点了点头，按照排队次序在前一个人后坐了下来。
  
        前方，讲台旁坐了三个一表人才的学长，正在询问一个应试者问题。
  
        “好的，这位同学，请讲讲，你为何想要参加风纪委员会吧？”当中的学长高傲地抬着面瘫一般的脸，毫无感情起伏地说，官腔极浓。
  
        应试者看上去也很羞涩，他犹豫了一会儿，说：“嗯，我认为作为符文学院的学生，积极参加学生组织，维持学校正常运转是一种义务，风纪委员会是当中十分重要的一环，我希望能为学校出一份力。”
  
        “好的，那么现在我要问你一个临场问题，假如一个同学因为风纪问题，需要受到委员会的通报批评，但他和你的关系很好，希望你帮他遮掩，你会如何应对？”
  
        “当然是坚持规则，但也会和他深入讨论，让他理解我们的立场。”
  
        “很好，你可以离开了。出结果的时候我们会通知你的。”
  
        “谢谢。”
  
        应试者鞠了躬，然后离开了。
  
        同时，花祈书一脸厌恶地拿着笔和一个表单走到秦渊面前，说：“填一下个人信息。”
  
        “……学姐你还喜欢林之海学长么？”秦渊盯着花祈书，诚恳地问。
  
        “废话！你想挑拨我们关系么？”花祈书很不爽。
  
        “……那么林之海学长改邪归正了么？”
  
        “他有什么需要改的？”花祈书怒了。
  
        “好的。”秦渊点了点头，在取表单和笔的时候顺便摸了花祈书的手一把，低头填写，花祈书哆嗦了一下，满脸羞红地瞪着秦渊，半晌说不出话。
  
        直到秦渊填好表单之后说了声“好了”，把纸和笔递了回去，花祈书一把抓过，掉头便走，长发飘荡。
  
        所以说，虽然这个女人放弃治疗，但秦渊还是很想改变一下她的三观。
  
        卿本佳人，奈何从贼，对吧？
  
        在聆听了一连串政治正确的问答后，终于轮到秦渊应试了。在讲台前站定，当中的学长依旧冰块般地发问：“好的，这位同学，请讲讲，你为何想要参加风纪委员会吧？”
  
        秦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毫无顾忌地开始了尖锐的回答：“风纪对学校的重要性，前面的同学们已经阐述很多了，在下不加赘述，只说和他们不同的。我之所以想要参加风纪委员会有两个原因，一是我校的风纪建设现阶段存在诸多不足，我认为有许多可以改正的地方，二是我相信自己有推动改变的能力，而且无法确定脱离我的风纪委员会是否可以进行改变，所以我必须加入风纪委员会。”
  
        全场，死寂一片。在短暂的呆滞后，教室前后的人都眼神诡异地互相张望了起来，仿佛站在会议室前方的秦渊是个大庭广众发疯的白痴。
  
        “哈哈，有意思。”布鲁图斯突然笑着拍起手来。
  
        “咳咳，现在问临场问题，假如你执行风纪检查的时候揪出了一位犯下严重风纪错误的学生，这个人修为高深，背景强大，错误的后果却很严重，他要求你缄默不言，你会怎么做？”学长问。
  
        “请问是以我个人的视角还是同僚的视角？”秦渊问。
  
        “当然是你。”学长奇怪地说。
  
        “我会坚定执行规则，如果这个同学决定进行一些不理智的行为，我也会运用我的力量进行镇压，减少可能的损失。至于他背后的势力，以我的背景，已经可以震慑住。”秦渊说得很严肃，察觉到众人怪异的目光，他又补充道，“我对我的综合力量比较自信，所以会有如此选择。”
  
        “听你的意思，假如你以其他同学的情况，会有不同的选择了？”身后，布鲁图斯笑问。
  
        “是的，假如我是别的同学，我会理智地分析我和对方的实力差距、势力差距，以及我可以依靠的力量，组织和学校是否会支持我，对方的性格和可能反应在内的一系列情况。然后理智地进行判断，做出抉择。总之，实事求是。”
  
        “也就是说，明哲保身？”
  
        “在一定情况下是的，假如组织和校方愿意给予足够的支持，达到符合期望的结果，我也可以选择当一个烈士。”
  
        “切，首鼠两端。”花祈书不屑地说。
  
        “好的，你可以离开了。出结果的时候我们会通知你的。”学长说。
  
        “谢谢。”秦渊深深鞠躬，然后离开了。
  
        晚些的时候，会长整理好了录取的名录，交给了布鲁图斯。
  
        “怎么没有秦渊？”布鲁图斯扫了眼名单，笑问。
  
        “他的回答不是很符合我们的要求，而且我总觉得让他加入，会出事。”
  
        “所以你想让他转投符狩机关么？”
  
        “……我懂了。”
  
    
  
    
  
    
127 策鸿影，斩不平（上）

  
        “嘛，我们现在的游戏是，真心话与大冒险！”又是一个夜晚，秦渊与星漪住所的客厅间，星漪、离裳、林零坐在一侧的沙发上，秦渊、何宇凌和弦晴信坐在另一侧，林零笑嘻嘻地说，把一个小盒子从包里拿出放在茶案上，从中取出一叠牌，“嘛，这个可是‘贵圈真乱’特别加强版！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哦！”
  
        “听起来很有意思，在下，接受挑战。”秦渊凝重地点了点头。至于为何六人会围坐在这个地方，原因很简单，关系比较要好的他们今晚决定小聚一下。
  
        “嘛，我们先来试验一轮。星漪，从你开始，先抽一张！”控场小能手林零表示。
  
        “好的……”星漪顺从地取出一张牌阅读，“嗯，如果你的男/女朋友出轨了会怎么做？呵呵，那还用问，当然是干掉分尸，用肉喂萌宠，把骨架留下来收藏。”说完，星漪有意无意地瞥了秦渊一眼，随意地把牌往桌上一按，然后从沙发旁抱起了黑姆莱，放在裙下白皙柔软的膝盖上抚摸。
  
        秦渊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说好的人妻萝莉呢？星漪你变了！
  
        “下一个，离裳同学！”林零笑道。
  
        “好的，我看看……”离裳也和星漪一样取了牌，饶有兴致地读了起来，“假如你闺蜜的男朋友/死党的女朋友你喜欢怎么办？嘿嘿，有意思，当然要看情况啦！”
  
        离裳说得眉飞色舞：“如果只是一点点喜欢，我可以假装不存在，假如非常喜欢，肯定要使点手段把他们拆散啦，若是特别特别喜欢，我当小也没问题。”说完，她也狡黠地瞥了秦渊一眼。
  
        秦渊的内心写满了恐惧，他有种预感，离裳又想陷害他了。
  
        还有啊！两个问题为何连在一起？故意的吧！
  
        “好了，接下来是我，我抽到的问题是……你对你身上的哪个部分最满意……”林零越读声音越低，脸颊也变红了些。
  
        三位男子严肃地审视了一遍林零，思考林零可能的答案，看得她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尴尬地先往左摇再往右扭。秦渊在经过仔细观察后在心中下了结论，林零的身材和长相的各个方面都很符合他的审美观，匀称适宜，青春美好，也不存在高低之分。
  
        旁观的星漪皱了一下眉。
  
        “腰？腿？胸？脸？唔……不行……我都很满意啊……”摇摆了好久，林零才扭扭捏捏害羞地说。
  
        “你可以说头脑。”弦晴信幽幽地说。
  
        “对！”林零猛地激动了起来，一巴掌拍在沙发上，“我对我的头脑最满意，虽然我那么美，但智商和情商才是最优秀的好不好？哈哈哈哈哈，我真机智！”说到最后，她笑出了声。
  
        秦渊同情地望着她。
  
        “接下来到我了，我看看……”随后，弦晴信也取了一张牌，“已知你的一位同性朋友的伴侣条件优越但性情放荡，和多人有染，有一天她/他找上了你，你是否会选择接受呢……怎么会有这种问题？”
  
        弦晴信很奇怪，秦渊也一样，他觉得空气中简直荡漾起了雷霆崖的芳草气息，绿极了。
  
        “怪不得叫贵圈真乱特别加强版。”何宇凌若有所思地说。
  
        “……如果是我的话，首先不会放任她和我的朋友保持关系到她向我下手的时候，假如我也一直蒙在鼓里，事到临头才知道，我也不会容许她继续摧残我好友的尊严的。”弦晴信想了想，回答。
  
        却听离裳笑了起来：“可别是装蒜哦！我才不信，你连女朋友都没有，等美少女送到你面前，你真能坚持住吗？我可不信你能不动心！嘛，你想象一下，假如我和秦渊是情侣，然后我找上了你，你真能说到做到吗？”
  
        “唉唉唉，离裳同学！这种问题干嘛要带上我啊！”秦渊很不悦，为何他头上的芳草气越来越浓了。另一边，星漪也很不爽地看着离裳的侧脸。
  
        “你……”弦晴信严肃地盯着离裳，显然在思考。
  
        “唔，也有可能你不喜欢我这种，那么林零小仙女怎么样？”离裳又说。
  
        “哎哎哎？别带上我啊！”林零也惊了。
  
        弦晴信摇了摇头：“美色、性欲、陪伴，固然全都是很有吸引力的，假如接受也能得到很多欢乐，但我重视的可不止只有这点而已。对别人的背叛与侮辱，自制力与人格上的堕落，还有与旧日追求相悖的负罪感与违和感，带来的痛苦可比欢乐多得多，对我本人更是种异化。所以我足以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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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嘛，分析得还真是有理有据的，好吧，我信了。”见弦晴信如此认真，离裳无奈地吐了吐舌头。秦渊却向弦晴信投去了敬佩的目光，别说环境险恶的灵武六陆了，连文明高度发达的现世都不见得有几个人有弦晴信的觉悟，更何况这个人还深不可测。总之，值得结交。
  
        接下来抽牌的，是何宇凌。
  
        “如果要你在座的人里选一个性转，你选哪个？”取牌读出之后，何宇凌突然兴奋，秦渊长叹一口气，扶额。
  
        何宇凌郑重地表示：“当然是秦渊同学！”
  
        在场三个女子高度同调地捂嘴偷笑。
  
        “好了好了，这个问题过去了，现在下一个，到我了吧。”为了转移话题，秦渊连忙说道，伸手去拿牌。不想他才拿到，离裳却一把抽走了他的牌，笑道：“我来帮你读。”
  
        秦渊有种不祥的预感。却见离裳看了牌一眼，忽然僵住，顿时，所有人都好奇起牌上的问题来了，他们目不转睛地盯着离裳，屏住呼吸，等待她的读出。只听她狂笑一阵：“噢噢噢噢！这个问题劲爆！和上个问题还是联系在一起的！秦渊同学，假如你有一天早上起来，忽然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有颜值有身材的萌妹子，你会怎么样？”
  
        “……这个问题写得如此具体么？”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
  
        “我添油加醋了一下，你懂得嘿嘿！
  
        “好吧，这个问题很简单，根本不需要思考么。”秦渊表示这个问题他听得太多了，按照套路，回答理所应当是，“当然是先给兄弟爽一下。”
  
        但当他说出口的一瞬间，他后悔了。
  
        因为他忽然想到，现在的他，真的可以变成一个有颜值有身材的萌妹子！
  
        “没想到秦渊姐姐你那么开放啊！”离裳故作惊讶地缩回靠背上，古怪地把手遮在唇上，眼神诡异。
  
        ……
  
        次日，符文学院迎来了一伙儿不速之客。
  
    
  
    
  
    
128 策鸿影，斩不平（中）

  
        6（
  
        玄武侯造访希岚学院，是学院上下早有预料的事情，一得到玄武侯随从的通知，校方立刻对相关师生下了停课的指示。秦渊作为新生比武三甲也在其中，只是有一点他很疑惑，在随众人抵达风格类似豪华教堂的大厅之后，他使劲观察了一番居然都没有发现箫池的踪影。
  
        箫灵倒是安安静静地伫立在人群之前，颇有遗世独立的气质，高冷非凡。但从秦渊的角度看，她和她极有可能不亲生的哥哥一样，都自带装逼的被动技能。
  
        即使在她的身边，秦渊也没看到箫池。
  
        秦渊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不久后，秦渊挤过人群在箫灵停了下来，笑容满面。
  
        “箫灵同学，你哥呢？”他问。
  
        “……滚。”箫灵瞥了他一眼，面现厌恶，连忙别过脸去。面对抢了她哥哥风头的人，她可没有半点好感。
  
        “哈？小姐姐你何必如此，我只是问问而已！”
  
        “池哥天阁宴结束后不久就离校历练去了，哪会和你这种人一样不务正业。”
  
        秦渊奇了：“我哪里不务正业了，我不是一直在做学生该做的事么，你不能为了喷我连逻辑都不讲吧？你不也没有陪你哥哥出去么？”
  
        “我倒是想……”箫灵的声音忽然变低。
  
        正在此时，大门方向传来了一声豪迈大笑，不用多想，必是玄武侯到了。秦渊侧目望去，只见玄武侯韩长彬携红衣枪女和巨剑少年在一众鲜衣随从的簇拥下走入厅内，径直走到中央，与符文学院的高层互相恭维了一番，落了座。
  
        不等副院长盖尔出言，玄武侯先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笑道：“符文学院在煌艾两陆之交的雀罗也是数一数二的大宗门，历来人才辈出，以前我在学院任教，也遇到过不少青年才俊。如今我行走江湖已久，徒弟也略收了两个，有时实在想看看，他们和我走后的学院后辈们，有没有一战之力，今日恰好有机会，不妨让后辈们比试一番，也当做献给诸位观赏的见面礼里。”
  
        “哈哈，以玄武侯之才，门下子弟必然修为高深，何必做此过谦之语。既然玄武侯想试炼门徒，学院哪里有拒绝之理？只是不知玄武侯的两位高徒作何称呼，希望与谁比试啊？”盖尔亦笑。
  
        “我们老朽一辈还是不要插手了，让后生们表现吧。”玄武侯的右手中指在座椅扶手上敲了两下，随即，红衣枪女一撩披风，大步行至众学生之前，凛然扫视。
  
        “在下策鸿影，煌洲宣府总兵策千钧嫡女，龙霄府玄武侯韩长彬弟子，十八岁，灵者七段，擅地枪血系，不知何人有胆量与我一较高下。”红衣枪女语气冷淡，看到人群中的佳公子们情不自禁地摆起了“淡泊温柔”的笑意，俨然又是一副要哄骗无知少女的腔调，她条件反射地心生反感，又加了一句，“哦，对了，我比较喜欢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无论男女都一样，不符合这个标准的都离我远点。”
  
        顿时，厅内响起了一阵惊讶的窃窃私语声，哪个强大修炼者的爱徒会在大庭广众下说这种话，这个好看凌厉的女子，未免想法太与世俗不合了，怕是以后要给现实教做人。
  
        人群中，秦渊立刻乐了，这个帅气的小姐姐说的理想型难道不是我么？心比天高想得太多，命比纸薄实力有限，要不是到处穿越的域外天魔多管闲事，他也无法获得力量降临灵武六陆。反过来说，这种思路清奇的小姐姐秦渊也挺喜欢的，既然有魔威可以施加影响，他也不介意勾搭一下。
  
        “有想与我比试的，自己上来吧！”最后，策鸿影说。
  
        当即，秦渊在箫灵鄙夷的目光中大步走出了人群。远处，星漪看到眼前的一幕气恼极了，情不自禁地骂了一声：“渣男！”她的身边，林零同情地摸了摸她的头。
  
        走了两步，秦渊转头一看，居然看到还有一个挑战的，而且还很眼熟，不禁说：“哇，林之海学长，你也上啊？你的花祈书学姐呢？”
  
        “呸，秦渊！你这个家伙！”看到秦渊，林之海一股气又涌上来了，从小娇惯跋扈的他才经历过秦渊的一次打脸，还不足以养成安分守己、谦逊温和的好品质，“当初你走了狗屎运，本该战战兢兢地过日子，没想到你居然还妄图在我面前出风头，真是自取其辱！”
  
        “没办法，要不我们再打一架，赢得上去挑战？”虽然知道林之海心里多半不好受，但秦渊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一个曾经嚣张得飞起，说要打你立刻动手的劣少，现在居然沉迷动嘴了，怎么不讽刺呢？
  
        而且，林之海到底是打着怎样的算盘决定挑战的呢？
  
        “你！你也配！”林之海气愤极了。
  
        “我当然配，即使你四世三公，可我有实力，你说呢？”
  
        “够了！”策鸿影不悦地打断，“两个大老爷们，婆婆妈妈的干嘛？你们一个一个上吧！”
  
        “这样不太好吧……我妈妈教育我要怜香惜玉，不能对女子一个一个上……”秦渊忽然来了表演的欲望，一脸无辜纯真地对策鸿影说。
  
        策鸿影压根没理他，扭头对林之海一抬枪：“在下策鸿影，请。”
  
        见状，林之海大喜，脸上条件反射地显现出了修门公子标志性的淡泊温柔的笑容：“在下林之海，承让。”
  
        策鸿影眉头微皱，下一刻，提枪对敌猛冲。林之海原本修为境界高于策鸿影，胸有成竹，胜券在握。但他的思想境界却不过见一个推一个的花花公子，一边占尽肉欲的便宜一边满足虚荣心与优越感是他最大的爱好，想的是如何通过一场比试留下好印象，逐渐掠走对方的心，见她来势汹汹，第一反应是采取守势，先放水给策鸿影面子，以后好进行下一步计划。
  
        只见林之海双手合掌，咒文默念，顿时，一副八卦太极图凭空现出，横在两人之间，前后分为八重，正是阵阶中级术法，道镜八阵，拥有八重各有侧重的防御的效果。策鸿影也不躲闪，抬枪凝聚一股血红光芒于枪尖，猛刺林之海。不想，血红光芒仿佛和八重太极图不在一个位面一样，竟然毫不迟滞地投了过去，把突然惊慌的林之海撞飞了出去，口吐鲜血。
  
        林之海，再败！
  
        “血枪影流。”人群中，弦晴信低声默念。
  
        台上，策鸿影振枪回身，正对秦渊，威风凛凛，冷笑：“现在，只有你一个了，你可以，正面上我了！”
  
    
  
    
  
    
129 策鸿影，斩不平（下）

  
        听到策鸿影的话，人们震惊了，虽然他们都知道策鸿影是在玩歧义，但这个歧义未免也太劲爆了，劲爆到连玄武侯都忍不住干咳了两声。
  
        沉默片刻后，秦渊手扶刀柄，做出了他的回答。
  
        “在下秦渊，我……上了！”
  
        另一边，策鸿影亦横枪身侧，目现精光。
  
        激战，一触即发。
  
        “杀！”秦渊低喝一声，窜了出去。下一刻，便听玄武侯大喝一声：“够了！”秦渊忙听脚步，整个人踩着靴子向策鸿影滑了过去，策鸿影冷眉一挑，潇洒侧身，看着秦渊从她面前掠过，摔倒在地。
  
        身后人群间，哄笑一片，星漪冷冷地说了一句：“活该。”
  
        看到他摔倒，玄武侯也很意外：“秦渊同学，你怎么回事？没摔疼吧？”
  
        “没……”秦渊摸着脑袋爬起，问，“请问玄武侯，为何突然叫停啊？”
  
        “因为……”玄武侯看向策鸿影，语气忽然严肃了起来，“策鸿影！你好大的胆子！我允许你寻人挑战，可没允许你一个打两个！只想自己出风头，不考虑学院众人的宝贵时间么？简直胡闹！”
  
        “……抱歉，是在下失礼了。”策鸿影向众人拱手低头，轻声说。
  
        “这还差不多，到你的师弟了。”
  
        玄武侯说完，策鸿影退回他的身边，只想和小姐姐调情的秦渊也偷偷摸摸地回了人群中，巨剑少年大步走出，向众人行礼：“在下斩不平，煌洲红岩百姓，龙霄府玄武侯韩长彬弟子，十八岁，修为……灵师一段，擅长山居剑意。”
  
        在场众人皆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
  
        十八岁，灵师一段，不简单啊！而且红岩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斩不平又自称百姓，想必出身不高，却有如此修为，实在让人惊叹。
  
        最Z新w。章节上g…
  
        秦渊也倒吸了口凉气，但原因却不同。
  
        山居剑意？问水诀在哪里？
  
        “不知有何人，愿意与我讨教一番？”斩不平问。
  
        厅内学生们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与对视，过了大约有五秒，才有几个高年级的学生有了动静。但在他们走出人群之前，一道青光突兀地出现在斩不平面前，秦渊顿觉惊讶，这个特效，很眼熟啊！
  
        一秒后，星漪出现在了斩不平对过。
  
        “煌洲白水星漪，请赐教。”星漪不卑不亢地对斩不平拱手行礼。
  
        斩不平皱着眉端详了星漪一会儿：“……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应该只有灵者修为？”
  
        “不错。”
  
        “如此一来，现在的你，恐怕还接不了我几招。”
  
        “无妨。”说着，星漪冷冷地扭头瞪了秦渊一眼。
  
        秦渊摸不着头脑，但心里却隐隐升起了一个想法----星漪小姐姐，莫非在暗示我上去救她？可她是主动上去的啊？
  
        “没错，她是这么想的。”不知道何时出现在他身后的林零点了点头。
  
        “卧槽，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秦渊惊讶。
  
        “嗯……我猜的。”
  
        “我真的要上去吗？”
  
        “难道你想看着星漪被那个家伙打飞出去吗？”
  
        “可她是抢着上去的……”
  
        “或者说你想看到她和那个人手牵着手幸福地回到你们的别墅，看也不看你径直进了一楼的浴室。”
  
        “别说了！”突然感觉不能忍的秦渊猛地浑身涌起了力量，再度大步走上了大厅中央。他昂然大喝：“两位且慢！”
  
        “秦公子又上了一次场，有何指教？”斩不平问。
  
        “在下觉得，还是我代替星漪小姐出战，两边实力比较对等。”
  
        “可以，我同意。”
  
        “要你管！我魂飞魄散了都和你没关系！”星漪怒白秦渊，“你个花心大萝卜，还想把手伸到我身上吗？”
  
        “你魂飞魄散了我会伤心的……”突然挨骂的秦渊有些手足无措，今天星漪到底怎么回事，为何……
  
        台下，林零无奈扶额，周遭众人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皆低声感叹。
  
        好一个修罗场！
  
        “无妨，你们两位要是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轮流上，也可以一起上。”斩不平表示，“在下扛得住。”
  
        又一次，他向众人表现了玄武侯一脉一本正经说骚话的出色技巧。
  
        “嗯，在下先来！”秦渊点头。
  
        “你敢！”星漪又喝。
  
        然而秦渊没有理她，抬手一个闪刀冲到了斩不平面前，推掌前去，斩不平伫立不动，只一抬眉，身后竟然忽然转到了面前地上，秦渊一巴掌拍到剑脊的铜墙铁壁，只感一道巨能反冲，直接把他轰了出去。
  
        好强的防御！秦渊心下惊呼。
  
        “说到底，你也只是灵者修为吧？”斩不平说，“如果这样，师父可以会同意我与你们两个同战的。”
  
        “没错。”远方，玄武侯笑着点头。
  
        “谁要和……”星漪一句话还没说完，人群边缘突然又穿过一声爽朗的女子笑声，转头看，竟然是离裳。离裳拄着法杖笑道：“反正两个灵者打一个灵师挺公平的，你不出手，我可以上去啊！”
  
        “你！呵呵，先来后到你不懂吗！”见状，星漪犹豫了一下立刻转了态度，亦斜杖对敌，俨然已决定加入战局了。
  
        “这样才对么……”林零开心地低声说。
  
        一番闹剧之下，从学生到老师，全看出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了。他们先看了看星漪，再看了看离裳，又看了看秦渊原来站立的地方的林零和一脸嫌弃的箫灵，最后还看了看策鸿影，最终在心下给秦渊下了一个评语。
  
        这个人形推土机，竟然恐怖如斯？
  
        一时间，且不说老师深感世风败坏，心性与条件都一般的男子或羡慕或嫉妒，林之海之流亦心下愤怒，这个人出身低贱，来路不明，也配和那么多美人扯不清楚？简直道德低劣，必然是个精通花言巧语哄骗的渣男。
  
        但还有一些人，眼神完全是在看戏。
  
        比如人群后排的弦晴信和西侧阁楼窗前的布鲁图斯。
  
        “秦公子好艳福啊。”斩不平微笑。
  
        “多谢天意眷顾。”秦渊如是说。
  
        “可你不像花心大萝卜啊。”
  
        “我确实不是啊。”秦渊诚恳地表示。
  
        “那么你选哪个呢？”
  
        经过简单的思考，对御姐的喜爱、搞事的本性和表演欲突然暴涨，控制了秦渊的大脑，他严肃地说：“我选策姐姐。”
  
        下一刻，星漪忽然心态爆炸，满目仇恨，林零和离裳表情一僵，前方更划过一道红光，紧接着是策鸿影的怒吼：“找死！”
  
    
  
    
  
    
130 出阵，希岚剑楼（上）

  
        事态发展到现在的地步，从学院高层到师生，再到玄武侯师徒，都是懵逼的，斩不平尤其无奈。原本和希岚学子对决便非他的意思，是策鸿影拉他来的，如今又在大庭广众下出现了花花智障和修罗场，他一时也不知要如何是好。
  
        但见策鸿影跃空一枪刺向秦渊，星漪提杖汇灵指着秦渊的后脑勺，秦渊一个闪刀从策鸿影下方掠过，同时闪开了星漪发出的青色激光的背刺，在惊魂落定地现身之后，惨叫了一声：“别开火！自己人！”然后又闪了一刀，躲开了策鸿影的追击。
  
        “好烦的术法！你想跑多久！”策鸿影挺枪怒喝，红袍飘舞。
  
        “看我的！”却见星漪冷哼一声，旋手从袖中取出一块太极圆石板丢到了地上，顿时，金色光环扩展。
  
        又见，凝光屏影阵！
  
        “星漪小姐！你怎么随身带了这个玩意儿啊！你想弄死我吗？我们可是队友啊！”秦渊心态崩了，现在怎么是个人都能掏出道具沉默他的闪刀，要知道这个术法可是他的核心技能，假如不能用闪刀，他必须重新盘算一个战术组合才行。
  
        “呵呵，天下女儿是一家，你个渣男早该死了！”星漪不屑地说。
  
        “说得好啊！”策鸿影幸灾乐祸地大笑，猛一踏地，冲向秦渊，又是一枪。
  
        “我干什么了啊？”
  
        秦渊绝望哀嚎，尽管如此，架还是要打的。警惕地预判着策鸿影的攻势斩出雷刀，刀锋劲若狂涛，从下往上砍在策鸿影枪尖上，直接把长枪震上了天，策鸿影大惊失色，紧接着秦渊向她的腹部推出了一掌九重潮，把策鸿影打得倒飞出去。
  
        然后秦渊后悔了。
  
        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假如他没打出这一掌，接下来发生的将会是标准王道acg男主吃豆腐的剧情，策鸿影不出意外会撞进他的怀里，当然也可能忽然抬起膝盖把秦渊踢断子绝孙了。
  
        所以还是当个君子好，秦渊总结。
  
        “咳咳……九重潮……九层余劲……怎么可能……”感受着九波气劲在体内缓慢回转，策鸿影难受地俏脸通红，身体也忍不住颤抖，看上去仿佛安了跳蛋。
  
        秦渊微微一笑，抬手向上做抓状：“还有更有趣的呢！看我，牵引潮汐！”
  
        随着秦渊右手抓紧，策鸿影体内九层气劲同振，正如当初擂台上的林零，策鸿影整个人都剧烈颤抖了起来，脸红气喘，双腿一软，一个鸭子坐倒在了地上，长枪也滑落在地，咣啷一声的同时，秦渊看到策鸿影丰满的红绸上装一颤，弹出了一个闪光之物，正对秦渊的头。秦渊随意地摆手捏住，放下一看。
  
        ……纽扣？
  
        卧槽！九重潮还有这种作用吗？
  
        秦渊惊讶抬头，只见策鸿影羞恼匆忙地抬起右手，捏住春光乍泄之间雪峰挺拔的衣领，左手遮挡在前，伸长脖子大骂：“符文学院怎么会有你这种淫贼！”
  
        “冤……”
  
        秦渊一个“枉”字还没出口，忽然后腰受了猛击，仿佛给人抡圆了铁管抽了出去，直接给他朝策鸿影的方向打飞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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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时候秦渊才意识到，他已经很久没看到星漪的踪影了。
  
        身后，星漪愠怒地收回法杖：“你喜欢大姐姐，我让你如愿！”
  
        “该死！休想非礼我！”策鸿影见机，不顾身体酥软，强行撑地跃起，摆动长腿往秦渊胸口便是一个飞踢，又给他踢了回去。
  
        紧接着，策鸿影取枪前突刺向秦渊，星漪聚集灵能准备朝他后背开炮。
  
        半空中的时间很少，但秦渊却感觉过了很久。他觉得自己要死了，灵武六陆的魔兽杀不了他，敌对修者杀不了他，结果一个飒爽御姐加一个病娇萝莉却要把他杀了。
  
        在人生的最后时刻，秦渊欲哭无泪地自问：我到底，哪里渣男了？
  
        “够了！”却听一声男子大喝，同时，秦渊只感一道金光忽然从身侧降下，身上亦有了咒印包裹，紧随其后的一道辉煌壮丽的金色光罩携锋刃之气扩展开来，轻而易举地把策鸿影震了回去。
  
        秦渊落地弹起，又倒下，扭头看，身边之人，正是斩不平。
  
        翻身爬起，再看后方，星漪皱眉嘟嘴别过脸，经过一番仔细思考，一个可怕的想法进入了秦渊的脑海。
  
        莫非这个小萝莉喜欢我？
  
        我的天，运气那么好的么？
  
        可是，假如是我自作多情怎么办？那样的话多尴尬啊，会不会朋友都做不成，我们还要做室友呢！
  
        不行，完全无法判断……要不要委托林零问问……
  
        思索间，玄武侯和学院高层的方向，清脆掌声点点，随即，玄武侯大笑：“好！好！好！不愧是符文学院新一代翘楚，实力果然不同凡响，队友里切都能战到这种地步！”
  
        “还是玄武侯的高徒厉害，一个人随随便便镇住了正在交战的三人。”盖尔笑着恭维。
  
        “哈哈，不瞒您说，本侯这次回校做客，正有意招揽一众志士。”说着，玄武侯站了起来，向众人张开双手，“恕我直言，希岚地，世风日下啊！”
  
        厅内，忽然沉寂。
  
        秦渊与星漪皆忽受感召，同望玄武侯，疑其所言。
  
        “南雀罗，魔导器盛行，希岚，更是其中翘楚，生活富庶便捷，但也正因此，人心沦丧，道义不行。诸多煌艾宗门的修者，都在希岚腐朽，堕落，不思追求大道，反祸害小民，行如卑劣盗贼，为天下耻笑。在下这次回归希岚，正是受了煌洲正道同盟的命令，讨伐邪修，整肃希岚修界风气。”韩长彬扫视众人，语气平静冷冽。
  
        玄武侯身后，灰袍落座的符文学院高层们，顿时全部噤声，眼神凝重疑虑。
  
        “不久前，魔猎组织傀儡城希岚分部，已在罪湮教廷的讨伐令下灰飞烟灭，如今，紫云阁希岚书院主事也畏罪潜逃了，虽然成绩喜人，但接下来，修界还有更多败类需要清理。在下不才，决定以荡尘令在希岚立盟，联合有志侠士，共同狩猎邪修。”
  
        秦渊的神情严肃，他听说过，煌洲正道宗门有一个联盟，名为玄煌御武，每次达成共识把别的教派打入魔教名录之时，都会下发荡尘令，比起浩气盟，更像大国的工具联合国。
  
        如今连荡尘令都出来了，事态相当严重。
  
        “此盟名为，烽火希岚！”
  
    
  
    
  
    
131 出阵，希岚剑楼（中）

  
        玄武侯讲话结束后，学院高层表示师生们可以解散了，有意加入烽火希岚的可以留下，询问玄武侯的两位弟子。作为穿越者的秦渊对玄武侯的长篇大论实际上没有多么深刻的感触，但他隐隐约约明白，搞事的机会来了。
  
        所以，他留到了最后，和他同样选择留下的还有十多个人，秦渊瞥了一眼，在人群中发现了弦晴信，不禁有些疑惑，这个人怎么在这个事上如此积极？
  
        还没等他走过去问，斩不平站到了他的面前。
  
        “秦渊，随我来一下。”他说。
  
        “好的。”
  
        虽然不知何意，但秦渊还是同意了，他随斩不平走到了旁边的走廊上，停了下来。
  
        转头正对秦渊，斩不平问：“你与白水星家的女儿关系不错？”
  
        “是的。怎么，烽火希岚还和星家有关系？”秦渊有些奇了。
  
        “倒也不是，只是有一些话我觉得可以提前说清楚，星家与郭家的争端你应该知道吧？我记得，星漪小姐还给郭家抓捕过。”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辉耀堡星家与希岚郭家的冲突，过错一方在于星家，假如郭家想要报复，没有任何问题，而且，辉耀堡星家别说灵侯了，连灵子都没有，没有半点胜算，到时候，星漪怕也脱不了干系。”
  
        “据我所知，星郭的恩怨源于合奚寨大火，不在苏蓝遇刺。”
  
        “星家没有证明合奚寨大火是郭家所为的证据，即使有，两方实力差距悬殊，星家也没法伸张正义，可哪怕让刺客依靠魔导器狙击弩的力量趁敌不备，跨越境界击杀了雨炎子，星家照样没有胜算。相对的，虽然郭家没有星家指示刺杀的证据，但只是一个质疑，他们便可对星家下手。”
  
        闻言，秦渊忍不住暗叹，幸好他们把唐痕送走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那么为何，到现在郭家都没对星家下手呢？”
  
        “因为玄武侯来了，郭容他不敢。”斩不平笑了一下。
  
        “玄武侯和雨炎子是师徒吧？”秦渊又问，“怎么听上去他们和对手一样？”
  
        “倒也不是，只是雨炎子知道玄武侯的脾气，不会为他出头，对他的行为却很敏感，所以不敢在玄武侯眼皮子底下搞事。假如玄武侯走了，郭家便会采取行动了。”
  
        “你的意思是，我要在玄武侯离开希岚之前，解决两家恩怨，亦或，处理掉郭家？玄武侯愿意么？”
  
        “说实话，郭家近几年的行为，真的很过分啊，合奚寨死的人多，但只是小事。更严重的是，玄武侯在符文学院任教的时候认识的一位老友，全家死在了郭家手里。”
  
        “竟有此事？”秦渊大惊。
  
        “不错。当初玄武侯在希岚，有一位在校外卖馄饨的老汉与他相聊甚欢，后忽然暴毙，尸体处理匆忙，玄武侯雇佣情报贩子多方打探，才知道老汉之子因为与郭家后辈意气之争，给活活打死，老汉愤怒之下说要找玄武侯告状，结果郭家干脆杀人灭口。玄武侯知道这件事以后有何想法，相信你也猜得到。”
  
        “大水淹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玄武侯竟然想对徒弟的家族动手？只为了一家苦命的平民？”秦渊惊讶，合奚寨千百条人命都做不到的事，玄武侯朋友一家做到了，果然亲疏有别么？但归根结底，是个好的结果。
  
        “对别人而言或许不够，但对师尊，够了。我和你说那么多的意思是，为了你的星漪同学，你应该知道，我们事业的目标，和与你的相关程度了吧？”
  
        “即使你不说，我也会参加烽火希岚的。”秦渊如是说。
  
        “我觉得提前吹吹风是有必要的，因为你是利益相关，还有足够的实力，你可以成为我们的核心成员，明白吧？以后希岚荡涤，玄武侯离去，说不定还要劳烦你们，管理烽火希岚。”
  
        “诚惶诚恐。”秦渊深深低下头去，神情和他的语言一样。
  
        “不瞒你说，傀儡城希岚分部，紫云阁希岚书院，都和郭家沆瀣一气，我们对他们下手，也是为了剪除郭家羽翼。接下来，我们的目标是名剑阁希岚剑楼。”斩不平说。
  
        “希岚剑楼？”秦渊惊讶地抬起头，眼中晃过了与林零作伴的郭烨炜的身影，“我知道，他们的楼主是个郭家人，还见过，但似乎，没有多大威胁？他能卷起什么风浪，即使郭家灭了，他也只能在一边看着而已吧？”
  
        “看来你和他很熟？”斩不平饶有兴致地问。
  
        “一面之缘，我的判断也只能到这个程度。”
  
        “即使他只是一个废物，只因为他姓郭，我们也有对付他的必要。”斩不平无情地说。
  
        “……用何名目？”
  
        “要不了多久，你便会知道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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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久后，秦渊回到了厅里，其他留下的学生都报名结束，只有弦晴信还靠着柱子等待，秦渊向他打了招呼，到策鸿影处填表去了。
  
        短桌前，策鸿影皱着眉，警惕地盯着秦渊。
  
        “我的脸有那么好看么？”秦渊忍不住笑起来。
  
        “我是要当心你这个色狼突然袭击！”策鸿影气呼呼地说。
  
        “喂喂喂！我也不知道！早知道轻点施法了！”
  
        “你！”
  
        “唉唉唉！我可没讽刺你的意思，身材好是好事啊！话说回来，想必看上你的很多吧！”
  
        听秦渊说了那么多，都还正常的样子，策鸿影的怒气也消了些，转而别过脸略显忧郁地说：“用美色吸引人，恐怕只能招蜂引蝶，召来好色之徒吧。”
  
        “话不能那么说，外貌是最直观的表现，决定了别人是否接近你，说不定，追逐你的人里面也有几个好人呢？当然，也正因此，外貌不够好的，分外可怜。”
  
        “哼。”策鸿影收回秦渊填好的表单，不说话，转身走了。
  
        秦渊笑着摇头离开，到了弦晴信处，迎面问：“弓玄晴信，你怎么对烽火希岚感兴趣了？我还以为你不问世事呢。”
  
        “大约是因为有利可图？也可能是因为接下来的事会很有趣吧，虽然有风险，但值得一冒。”
  
        “怎么说？”秦渊忽然来了兴趣。
  
    
  
    
  
    
132 出阵，希岚剑楼（下）

  
        “历史上，每有强者横空出世，都会引起江湖上一片腥风血雨，在残酷的战争之后，横空出世的强者与他的随从，将会取代战败者，成为掌握包括洞天福地、税收领地和对世俗社会影响力在内的庞大力量的崭新势力，与旧有的修界势力融为一体。”弦晴信解释，“如今虽然不是强者崛起，但外来势力入侵导致的情况，与前者在性质上是很相似的。一番大战过后，假如我侥幸活着，说不能也能分上一些产业，到时候想要搜集资源也容易多了。”
  
        秦渊没有说话，他暗暗惊叹地上下打量弦晴信，这个人说的话对他而言虽然不算新奇，但和常人相比，却自有一种在历史与政治的思考上的深度与高度。没想到啊没想到！在灵武六陆居然还有人研究“屠龙术”？秦渊还以为只有满脑子虫子和碾压的莽夫呢！
  
        “但也有可能死的吧？”秦渊试探地问。
  
        “应该说，最差不过一死？”
  
        两人相视而笑。
  
        ……
  
        第二天下午，花祈书蛮不情愿地加了秦渊的心犀，通知他风纪委员面试通过了，秦渊还挺开心的，他叫上星漪、离裳、林零、弦晴信和何宇凌约饭庆祝，结果席上，林零忽然低着头花容失色，秦渊疑惑发问，却得到了一个情理之中，意料之外的回答。
  
        $~$；4
  
        “名剑阁和希岚媒体都接到了实名举报……魔猎组织罪湮教廷“影牙”黑温从傀儡城希岚分部搜到的书信显示，名剑阁希岚剑楼楼主郭烨炜在明知诱拐制偶的情况下向傀儡城希岚分部低价售卖配套的飞剑……怎么可能，他一个大傻瓜，不会做出这种事的啊！”林零语气有些恍惚。
  
        “哇，你还认识楼主啊！”离裳完全没抓到林零难过的点，反而惊叹了起来。
  
        “居然有这种事……你也别太心急，说不定是误会呢，只要他保护好自己，罪湮教廷肯定会好好查清楚的，到时候可以还他清白。”星漪连忙坐到林零身边安慰。
  
        秦渊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他也没想到，斩不平说的对希岚剑楼下手的名目原来是从傀儡城希岚分部搜到的书信，也不知是真的还是假的。如今消息都传出来了，估计行动的时候也快到了。
  
        果不其然，没几分钟，他的灵镜上收到了早先约好的烽火希岚暗号。
  
        “MXJ-34。”看上去和番号一样。
  
        “不行！他现在很害怕！到底朋友一场，我要去陪伴他！”林零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忽然站了起来。
  
        弦晴信和秦渊对视了一眼。
  
        “离裳、星漪、何宇凌，你们三个看好林零，别让她乱走。”秦渊起身，冷冷地说，“弦晴信，我们去看看情况。”
  
        “秦渊！你凭什么要求他们限制我的自由！”林零本已失衡的心态在秦渊的命令下一点就着，顿时愤怒地指着秦渊大喝。
  
        “什么都不凭。”秦渊皮笑肉不笑地抬了下嘴角，转身走了，弦晴信紧跟其后。林零刚想跟出去，两边的离裳和星漪却都一声不吭地按住了她的两手，压在椅子的扶手上。
  
        “你们干嘛！他说什么你们就听吗？你们两个都疯了么？”林零又惊又气，扭动身体挣扎着喊。
  
        “我是不想看你送死才动手的，至于另外一个，我也不知道，说不定是因为爱呢~哈哈哈。”离裳到底心态好，这种时候还能开玩笑，还瞥了星漪一眼。
  
        星漪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低下头。
  
        如今，无论说什么，林零都只会更气愤吧？至于秦渊，总感觉他有事瞒着大家。可是在现在这种微妙的时候，她也没别的事可以做了。
  
        ……
  
        夜幕之下，城市里的青葱山坡上，斩不平背剑伫立，眺望下方人工湖心岛上的清雅塔楼，他的身后，站着十一位跃跃欲试的修者，只等他一声令下，杀奔希岚剑楼去。晚风徐徐间，又是两人走入了队伍中，正是秦渊和弦晴信，两人都换了衣装，一个黑衣，一个红甲。
  
        “斩大哥，只有我们几个灵使以下的，做得到么？”秦渊疑惑地问。
  
        当初进攻傀儡城希岚分部，两方的顶层战力好歹是灵使，后来还有灵子和灵侯加入，如今的情况，他看不太懂。
  
        “有何做不到的？郭烨炜本人修为也不过灵师而已。”斩不平笑道。
  
        “不应该啊……”弦晴信犹豫地说，“连衰弱的傀儡城的分部都有灵使坐镇，炙手可热的名剑阁剑楼，怎么会让一个灵师当楼主？他有什么特别才能么？还是说，郭烨炜和希岚郭家有关，仅仅凭借家族的势力走上了这个位置？”
  
        “名剑阁，说好听点是个冶炼宝剑的山庄，说难听，里面都是做生意的商人，所以出现强大修者的概率远小于正经修行宗门。”斩不平解释，“想要在希岚做生意，郭家不好好打点可是不行的。”
  
        “他还真是郭家人啊……看来，流言不虚。”弦晴信若有所思地轻声自语。
  
        说话间，山坡下忽然涌起一阵金色剑风，秦渊震惊，后跃一步，却见斩不平伫立崖边，一动不动，下一刻，一位金袍中年剑者浮上山崖，稳稳落地，秦渊感知到，他的实力和黑温差不多，足有灵使！
  
        正在众人惊慌之际，金袍剑者却向斩不平随意地拱了拱手，郑重地说：“郭烨炜倒行逆施，败坏名剑阁声誉，在下虽为剑楼长老，也不能忍受他的所作所为，愿为玄武侯效力，拨乱反正！”
  
        秦渊再度震惊，战斗还没开始，敌方的一位实力在敌方首领和我方全体之上的，直接跑到我方队长面前投诚了？
  
        “前辈不必过于自责，当初如果不是郭家纵容门下逆子，希岚剑楼的楼主也轮不到他当，本该是您的，名剑阁也不用卷入此等丑闻。此战过后，还请前辈主持剑楼大局，尽快扫清乱党，内外稳定局势。”
  
        “在下，说到做到！”
  
        “好。”斩不平淡然一笑，上前一步，行至悬崖的边缘。月掩乌云间，长风卷草叶，他静静凝望夜景足有五秒，随后猛地举手，有力挥落：“我下令，出阵！希岚剑楼！”
  
    
  
    
  
    
133 暗流涌动（上）

  
        阴暗的剑楼偏厅，秦渊左手捏鞘，右手握柄，踏步前去，郭烨炜哆哆嗦嗦地往后退去，狼狈不堪，整张变色的脸都在颤抖。
  
        “我没做过！你们说的事我没做过！都是诬告！都是诬告！放我走！放我走啊！”他失声喊道，哪还有一舵之主的样子。
  
        “抱歉，烽火希岚不同意。”秦渊毫无感情波动地说。
  
        “该死！我……我也是会抵抗的！”见对方不依不挠，郭烨炜彻底绝望了。
  
        但绝望之后，他的心里也有一股怒火升腾起来。
  
        在郭烨炜疯狂拔剑的刹那，秦渊也了拔出刀，一个闪刀再接一发雷刀，眨眼间便把郭烨炜的剑打上了天，然后，在他难以置信的眼神中，一掌九重潮把他拍上了天。在他重重落地摔了个全身麻痹后，秦渊抓着他的后领，拉走了他。
  
        进攻希岚剑楼的命令下达后，行动进行得极其顺利。反正灵使的手下开了据点的门，烽火希岚一方的修者一拥而入，剑楼之中，名剑阁驻外修者大半投降，少量负隅顽抗的郭烨炜心腹，烽火希岚还没动手，反正灵使的手下却已经把他们砍了个干净，随后，众人开始分头清剿反抗者，搜捕郭烨炜。
  
        秦渊十分幸运地在一处偏僻的厅子里，遇见了郭烨炜。
  
        不久后，秦渊把郭烨炜带到了大厅，奇怪的是，一路上非常安静，没有人迹，在大厅里，他没看到斩不平，只看到了反正灵使。
  
        “罪犯我抓到了。”秦渊对灵使说。
  
        “嗯，好后生，干的不错！”灵使满意地笑了笑，领着秦渊往出口处走去了，“走吧，我们把罪犯压到枪楼去。”
  
        灵使口中的枪楼和剑楼、书院一样，都是修行大宗门在外地的据点，剑楼对应名剑阁，书院对应儒门，枪楼对应龙霄府。因为玄武侯是龙霄府的人，所以在烽火希岚还没有找到可用的据点，正式宣布成立之前，玄武侯借用了枪楼的空房。
  
        只是有一点秦渊很疑惑，灵使和他的手下不应该留在剑楼里么？他是继任的楼主，为何要跟着一起去枪楼？
  
        两人走到楼前的时候，变故突生，院落满地红光，天空中热风汹涌，抬头看，居然聚成浓云的火雨从南方呼啸而来，仿佛一百组苏联的喀秋莎火箭炮在执行炸逼犁地的任务，看得秦渊懵逼。
  
        什么情况？
  
        还是灵使经验老大，反应迅速，他毫不犹豫地抛起昏迷的郭烨炜，回身一脚把他踹飞回了剑楼里，然后抓住秦渊，蹬地飞跃，冲出了剑楼，直奔前方的山丘去了。
  
        身后，轰隆隆的爆炸声响起，大地震动。
  
        待到灵使带着秦渊一起飞上了山崖，再度看到斩不平、弦晴信、其他烽火希岚的修者、和灵使的手下后，秦渊惊恐地意识到，投降的郭烨炜拥护者，没有一个出现在山崖上，那么，他们在哪里呢？
  
        俗话说得好，真男人从不回头看爆炸，但秦渊还是疑虑地转过身，望向了沦为火场的剑楼，看着其中高耸的主楼在烈火焚烧之中垮塌。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郭烨炜的拥护者们，已经和他一起，葬身在火海中了。而且，火有极大的可能，是郭容放的。
  
        “居然还真的来了啊……”灵使有些后怕地惊叹。
  
        “看来我们的师兄真的为家族兢兢业业，和种种黑活都牵连很大啊……”斩不平悠悠地说。
  
        “希岚怕是真的要变天了，到时候修界大战，受伤害的又是老百姓。”灵使忍不住哀声说道，“还记得十年前，圣堂骑士卡尔玛与器灵解悬在希岚比武，卡尔玛骑着天马撞塌了双生大厦，死伤百姓足一千多人。”
  
        灵使所说的圣堂骑士，乃记载于《圣堂法典》内的，亚罕诸教武士常用的修行体系，同样分为九阶，从低到高分别为：圣堂虔信者，圣堂布道者，圣堂朝圣者，圣堂武卫，圣堂骑士，圣堂骑士长，圣堂大师，圣堂骑士王，圣座神使。理论上的至高为圣子，对应玄灵榜体系的主宰。
  
        器灵也一样，记载于《兵祖残卷?器篇》以及《魂武古卷?魂器卷》，修器者常用修行体系，从下到上分为炼器者，唤器师，凝器使，器元，器灵，器王，器宗，器皇，器尊，理论上的最高为器祖。
  
        圣堂骑士和器灵，对应的都是灵侯一级。
  
        现在的秦渊还不知道别的体系内部独特的标准，所以他完全是把它们当成《玄灵榜》的换名看的。
  
        “可即使修界不大战，一场合奚寨大火不是照样烧死了近千人？”秦渊反问。
  
        “含金量不一样，要知道死于双生大厦的都是社会精英和他们家庭中的人，皆为政商领域有头有脸的人物，他们死了，希岚不免陷入动荡，人才损失也很大。哪里是合奚寨一群底层贫民可以比的。”
  
        秦渊苦笑，不说话。这个灵使的想法还真是相当富有代表性，简单概括一下，穷人不是人，相当有小布尔乔亚，和觉悟有限的上流人士的风范。只是现在秦渊的人设还不能多说什么，要讲道理的话，还是换个装束，才能剑下分说。
  
        却听斩不平笑了起来：“相比双生大厦的遇难者，合奚寨的死者当然分量很轻，但相比两位灵侯，双生大厦的遇难者又算什么？他们也没有资格对两位灵侯要求道歉和赔偿吧？说到底，双生大厦一事在官方口径里是自然灾害导致大厦倒塌，官家都不敢把两位灵侯扯进来。两只蝼蚁比较大小是很搞笑的事情。”
  
        “贤弟说得对。”灵使也笑了，“世俗精英可以比市井小民，修界强者当然也能比世俗精英，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怕只怕，有的人，碾蚂蚁的时候振振有词，巨人碾他的时候，倒装起可怜来了。”
  
        “然而世上，多的不就是这种人么？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火焰的背景下，修者们狂笑不止。
  
        秦渊没有笑，他只是望着远方的火光，一声不吭。直到弦晴信走到他身边，递给了他一把精致的剑。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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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利品。”弦晴信说，“名剑阁出品，必属精品。”
  
    
  
    
  
    
134 暗流涌动（中）

  
        自雅南镇傀儡城希岚分部讨伐后，秦渊第二次参加了灵武六陆修者的日常作战活动，即烽火希岚对名剑阁希岚剑楼郭烨炜的捕捉。只是过程实在蹊跷，斩不平似乎很早便知道会有天火降下，特地把郭烨炜和他的拥簇都丢在了剑楼里烧了个干净。
  
        斩不平一行回归枪楼后，秦渊和弦晴信与之告别，回到学院的时候，已经很晚了。
  
        走进客厅，秦渊惊讶地看到星漪趴在只亮着台灯的餐桌上，听到动静，星漪也爬了起来，睡眼朦胧地看着进来的人。
  
        “你怎么……”秦渊疑惑地想问她怎么回事。
  
        “你去哪里了？”星漪打断地问。
  
        “有点事。”
  
        “你加入了烽火希岚？”
  
        “……对。”
  
        “所以……你去参加对剑楼的行动了？”
  
        “……是的。”
  
        “明眼人都知道剑楼是烽火希岚带头攻打的。假如林零了解了，她会很难过的。”
  
        “我知道，她怎么样了？”
  
        “我照看她睡下才回来的。”
  
        “你辛苦了。”
  
        “……你非要搅和进玄武侯的事情么？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
  
        “我知道，但我想参与进去。”秦渊原本想告诉星漪他那么做是为何解除郭家对星家的威胁，但转念一想，玄武侯的真正目的只有少部分人知道，不能乱说，只能换了个口吻，“傀儡城、紫云阁、名剑阁，都是煌洲修行名门，他们在希岚的据点却烂到了骨子里，郭烨炜看上去确实是个无辜的小公子，但卷进他们的生意里牺牲的千百平民同样无辜，玄武侯所为，我不认为有问题。”
  
        星漪没有说话，她仰头盯着秦渊看了很久，仿佛这个人变成了陌生人，必须一遍又一遍地观察才能找出和以往的相似点。但转念一想，两个人相识，加起来恐怕也才一个月吧？与其埋怨他善变，倒不如怪自己……看人太急。
  
        “无论如何……祝君安康。”最后，她说。
  
        “你也一样。”秦渊说。
  
        ……
  
        “现在为大家插播一条紧急消息，杉水集团旗下汉东建筑公司的罢工行动在经历了整整一周的衰弱瓦解后，再一次进入了高潮，原因是一位灵使级别的修者加入了罢工人群之中，据称他出手的原因是同情员工的遭遇，今天上午罢工现场还发生了暴力纠纷，一位灵师与三位灵者进入罢工现场试图强行镇压遭到了参与罢工的灵使的打击，接下来请看详细报导。”周六中午，星漪和秦渊悠闲地对坐用餐的时候，不远处客厅里的落地灵镜，亦或说灵武六陆的电视，里面传来了新闻主持人的播报。
  
        秦渊忽然好奇，端着冒白气的米饭便往客厅走去。
  
        灵镜中，企业大院的空地上，坐满了罢工的员工，其中有一张太师椅，罪湮教廷的“影牙”黑温不怒自威地坐在上面，记者在他侧面蹲了下去，把玉如意形状的话筒送到他嘴边，谦卑地询问：“请问黑温大人为何要支持工人们的罢工呢？”
  
        “为了公平！”黑温满脸严肃，“我出身艾斯卡姆奥道帝国夏泊伦堡，虽然长于黑巷，从小到大见到的听到的都是骑士的精神和风骨，后来与东方修者交流，接触的也都是让人敬佩的儒道圣贤，但自从来了希岚，所见所闻无不让我愤怒！这个国家的居民，恃强凌弱，唯利是图，哪里还有道德和信仰的容身之处！怪不得成天给北方雄国敌视！在汉东建筑公司的问题上，杉水集团的高层极其让人不悦！收买安保公司，贿赂官方，强行压下工人涨工资的合理要求！你们希岚物价多贵啊！我们外地的魔猎人没有资助都不敢来出差！你们说说，这是人干的事吗？啊！”
  
        秦渊一边看一边笑，端着粥碗在沙发前抖，黑温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实在滑稽，灵武六陆修者应该是践行弱肉强食最彻底的群体了，他居然还能安坐在太师椅上，用朴素的语调抨击资本家吃人。
  
        不过想想也没有问题，因为，他们修者才是上流社会！
  
        如此讽刺的画面，秦渊笑得眼泪水都要出来的，结果一摆头，才发现星漪也端着碗站在了旁边，若有所思地盯着落地灵镜看。
  
        “感觉怎样？”秦渊问。
  
        “说得好！”星漪说得很认真，“我看他们希岚上层不爽很久了！商人囤积居奇，把物价抬到那么贵，荼毒百姓，不能忍！”
  
        秦渊懵了。
  
        虽然希岚市场垄断严重，但日用品供应还是很充足的，物价也只是一线城市的水准，毕竟资本主义，囤积居奇也没那么容易，星漪如此说，到底何意？
  
        经过短暂的思考，秦渊恍然大悟。
  
        生产力不同啊！
  
        煌洲的生产方式应该还是中世纪，生产力不发达，两地通货换算起来，希岚确实物价高，显然星漪同学作为古代居民没有读过近现代的经济学书籍，所以想当然地把物价归因到商人囤积居奇上了。
  
        但生产力高又如何呢？秦渊也很无奈，修界与凡界差距之大，体系根本不通，即使希岚经济发达，要出不了强者，照样任人揉搓。
  
        所以说，这个世界，还真是特别啊。
  
        ……
  
        ●3看Kn正／:版E章5(节上｝：t
  
        杉水大厦顶层，一场宴会正在进行，灯红酒绿，美女如玉。
  
        高叶深静静地坐在会场的一角，低头望间灵镜里刚传来的照片，一位白嫩美艳的女子自拍的裙下长腿，不由得会心一笑。他的红颜知己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明明在参加另一个地方的宴会，却还偷空发张诱惑的照片来，实在是……哈哈……
  
        抬起头，对面的一桌坐了一众希岚官员和他们的夫人，其中一个年轻美貌的转头看见了高叶深，目光忽然柔和起来，向他低了一下头，她的丈夫全然未见，喝得满脸通红，和旁边的人扯皮。她也是高叶深的女孩们之一，在他的授意下嫁给了一位高官，至于用意，混这个圈子的都懂。
  
        高叶深忍不住扬起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希岚的官员们，名义上是民选的国家骨干，可明媒正娶的美娇娘，也不过是他们豪门公子玩剩下的。
  
        统治这个国家，到底是谁呢？每次想到这个问题，他都想笑。
  
        但没多久，他的好心情毁了。
  
        “总裁，汉东建筑罢工的穷鬼里混进了一个灵使！”一位手下快步走到他的身边，在他的耳边悄声说。
  
        “灵……什么情况？”高叶深吓了一跳。
  
        “那个人是魔猎组织罪湮教廷的南雀罗代行人黑温，背后主使……恐怕是玄武侯。”
  
    
  
    
  
    
135 暗流涌动（下）

  
        “玄武侯啊……哎……”高叶深无奈地摇了两下头，纠结地叹了口气，低垂的目光分外愁苦。
  
        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他们希岚豪门公子嚣张快意是因为修者没空整他们，长辈在与修者的关系上也经营得好，别看他们把玩烂的漂亮女人送到没有根基的官员身边，没事给玩玩人妻，欢乐愉悦，同样的事，他们是万不敢对修者做的。
  
        毕竟以修者的性子，知道给人愚弄之后必定怒发冲冠，然后树起“士可杀不可辱”的战旗，带着宗门长幼和道友冲过来教“灭门”两字怎么写。
  
        说到底，他们只是依附于修者的凡间代理而已。
  
        “郭家方面……还没有动作么？水木侯，也是时候出山了吧……他要再闭关，怕是出来以后郭家已经没人了。”高叶深用旁人听不到的音量自言自语地埋怨。
  
        “郭家还没有消息传来，我们……怎么处理汉东建筑的事？有灵使插手，我们的事恐怕不好办。要不……雇佣个灵使把黑温做掉？”手下的目光间闪过一丝寒光，“以总裁的财力，滴血尘金和地网天罗的高级刺客，都能雇到！”
  
        滴血尘金和地网天罗都是杀手组织，前者权倾雀罗，后者势压煌洲，和艾斯卡姆的黑暗兄弟会并为煌艾三大刺客集团，有传言说，只要钱足够，他们连上三阶的修者，都能杀掉！
  
        “亏你想得出来！”高叶深为手下的奇思妙想震惊了，忍不住扭头盯着他，一脸看白痴的样子。
  
        “怎……怎么了么？希岚可是金权社会，我们哪里用怕影牙那个穷酸修……”
  
        “闭嘴！”高叶深粗暴打断了手下茫然的话语，拽着他的领子把他拉到了走廊的僻静处，认真地教育起这个公司元老捧上的“人才”来：“你蠢不蠢？影牙和玄武侯没有多大牵连，多半只是为了感激玄武侯在雅南镇的援手才帮他祸害我们。现在收买杀手界的修者处理掉影牙，整个希岚的舆论都会怀疑到我们头上，到时候哪怕玄武侯不派探子，不收买叛徒，没有证据，都敢给我们戴个帽子动手抄家！”
  
        “玄武侯怎么敢……”手下惊疑不定。
  
        “他怎么不敢？希岚才几个灵侯以上，有哪个愿意得罪龙霄府？”高叶深恨铁不成钢地说。
  
        “……抱歉，是我想得太简单了，对了总裁，郭家有两件事需要我们帮忙……”
  
        会场之上，欢声笑语依旧。
  
        ……
  
        壮丽雄浑的东方庄园郭府门前，儒生打扮的白发老管家在佣人簇拥下走出了大门，衣着风格各异的希岚记者们纷纷围上，拼命向他伸出手中的玉如意，仿佛恨不得把话筒插进老管家的嘴里。
  
        “管家先生您好！现在坊间疯传的雨炎子出手焚毁希岚剑楼一事，郭府有什么想要辩解的吗？”一位艾斯卡姆记者刚想要开口，却有一位跑得比他还快的女记者抢先发问。
  
        “胡言乱语！雨炎子没空，不会，也绝不可能火烧希岚剑楼！一切都是无稽之谈，传播这种谣言是要负法律责任的！”管家严肃地表示，“雨炎子大人从小接受严格的儒门思想教育，绝对不会行不义之事！希岚剑楼楼主还是雨炎子的侄子，雨炎子怎么可能毒害亲属？绝对是一些别有用心的势力策划了这个事件，想要败坏郭家的名声！”
  
        “管家先生！关于雨炎子的师父玄武侯组织的烽火希岚申明参与讨伐希岚剑楼一事，雨炎子有何态度？”艾斯卡姆记者终于有机会询问了。
  
        “雨炎子和玄武侯的关系一直非常好，对于师父匡扶希岚风气的志向，雨炎子也很支持，并且愿意提供一定帮助，对于族人郭烨炜私通傀儡城希岚分部一事，郭家内部也很愤怒，即使玄武侯不动手，郭府也会清理门户！而且，为了表示对玄武侯的支持，在一周之内，郭府将会选拔一系列门内优秀的青年修者，加入烽火希岚！”
  
        希岚城市遥远的另外一边，听雨咖啡屋靠窗的桌位边，秦渊看着灵镜里的新闻直播，惊奇地喃喃自语：“演得还真像啊……还没正式宣布建立便要搞公开渗透了么？厉害了……”
  
        秦渊的对面，原本正托腮看书的箫隐听到了自语，轻抬脑袋无声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又低下头看书去了。正值夏日未去，秋风未到的时节，箫隐身穿一袭现代风的素白吊带及膝连衣裙，一摇一曳，一颦一笑，美不胜收自不必说，也颇引人注目。
  
        不过比起旁人妒羡带来的虚荣，秦渊还是更喜欢自己欣赏美色。
  
        新生比武决赛一事，秦渊要求箫灵与箫隐付出的“代价”，乃是让箫隐这个学期每周都腾出两个小时陪他自习，也算秦渊为自己辛苦比赛求取的酬劳了。这个要求极其露骨，几乎等于明白着告诉箫隐他想追她，箫隐也不是愚笨的女人，所以在秦渊提出要求的短暂震撼后，她立刻清冷地说了一句话。
  
        “我不喜欢比我小的男生。”
  
        “可我喜欢比我大的女生。”秦渊挤眉微笑。
  
        喜欢与否，交往与否，并不重要。能有每周一次专属的两小时陪伴，已经很不错了，不是么？
  
        秦渊还在看郭府管家表演的时候，身穿招待制服的离裳端着饮料走到了桌边，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人一眼。
  
        “喏，你的珍珠奶茶！”离裳把饮料摆到秦渊面前，然后古怪地盯着他，“哎呀，要是看到你现在这样，星漪不知道要有多伤心。”
  
        经过仔细思考，秦渊不禁叹了口气：“是我的错，可我实在没心思学习。”
  
        “你可以去找星漪啊~她绝对很乐意为了激励你学习给你一些奖励！”离裳诡异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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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别乱说话啊！星漪可是纯洁少女，当不起你的怪话！”秦渊表示反对。
  
        “哼，她的心机可比我深多了。”离裳嘟了一下嘴，端着盘子转身走了。
  
        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啊……箫隐想。
  
        ……
  
        青容竹苑，主殿下方的地底大厅内，雨炎子默然伫立，静静地低头俯视透明水晶地板阻隔下的一团纯粹黑暗，那是与地脉直接相连，爬满灵异植株的地底洞窟，木属性灵力汇聚，还有水质特殊的地下河流淌。
  
        “水木侯……”雨炎子轻声唤着，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与人交流。
  
        “是时候……”等了很久，他又说，“回来了……”
  
    
  
    
  
    
136 孤独的证人（上）

  
        讨伐希岚剑楼一战，烽火希岚一方几乎每个成员都很自觉地从敌方据点内取走了他们铸造的宝剑，秦渊虽然忘了还有战利品这种设定，但弦晴信还是非常体贴地帮他顺了一把，堪称煌洲好队友。
  
        名剑阁的铸造技术天下第一，秦渊早有耳闻，拿到手里的剑亦如钢如晶，材料珍稀，锻法奇特，附魔咒纹皆有，秦渊十分惊奇，然后转手卖掉换了三百金。他不得不感叹，在灵武六陆，果然修者才是真正的土豪，别看他们平日出入都孤身一人，出行不用交通工具全凭移动术法，整天穿着奇装异服行事却很低调，兜里掏不出几毛钱有的时候干脆连饭都不吃，实际上，他们随随便便拿把备用的武器出来都能换几百万根油条，你说可怕不可怕？
  
        不过相对的，秦渊也对修行这种烧钱的活动有了更明确的认识，再加上平时和校内朋友的交流，他也算了解了这个世界年轻人的生态。凡间的“富裕”之家暂且不说，上层的修者家庭，儿女从小师从修界著名强者，服用灵丹妙药修养身体与精神，修炼的功法为万古传承，搭配的法宝为天材地宝所成，还能得到与家族交好的将逝强者的传功，比起现实的精英教育有过之而无不及。
  
        从这个角度上看，灵武六陆不仅等级森严，而且阶级高度固化，能够突破现实阻力的层层阻碍的，估计也只有气运之子的光环和幸运了。
  
        当然，秦渊这个域外天魔，也是当得起这个变数的。
  
        郭府管家发布讲话后不久，秦渊受斩不平之邀拜访希岚枪楼的烽火希岚驻地。枪楼和剑楼相似，都坐落在山清水秀的城郊，独特的地方是枪楼的主楼特别高且尖锐，完全是塔的样式，远远望去，很像枪头。
  
        在明清样式的会客厅内坐定后，斩不平说到了一个很微妙的事：“我来希岚也有一段日子了，对符文学院也有所接触，听闻您与龙霄府李家有些渊源，整个符文学院都暗暗忌惮啊！”
  
        “额……”秦渊忽然失语，场面一度十分尴尬，“都是误会。”
  
        “误会？你不是和李绯纱小姐是结拜姐弟么，我特地传信问询了，您义姊也肯定了。怎么会是误会呢？”
  
        “其实我并不是很清楚义姊在龙霄府的地位，之所以传出这样的谣言，只是为了震慑一下有可能找我报仇的人。”秦渊无奈地挠了下头。
  
        “如此说来，你连李绯纱是谁都不清楚就和她结拜了？”斩不平有点惊讶，“所以你动机是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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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动机什么的，说出来怪羞耻，其实只是……嗯……爱慕义姊的美色和……气质，对，没错，气质这个词刚刚好，我比较喜欢大姐姐的感觉。”秦渊也不想虚伪地为凡俗的欲望做矫饰，稍微犹豫之后，他还是决定把从朦朦胧胧的感情中剖析出的心思真诚地说出来。
  
        “如果是因为这个，你不应该认她当义姊，应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才对吧？”斩不平更奇怪了。
  
        “名花有主，我又不喜欢挖墙脚。破坏他人关系什么的，我比较恶心。”秦渊苦笑，“既然如此，认个姐姐也不错，对吧？”
  
        “以我对你的观感，你可不像是一个苦苦追寻爱慕的女子却不可得的悲情小男生啊。”斩不平眉头微皱，“倒不是说你的修为强劲，天资卓越，刨去实力论，你也有不少让人有好感的因素。”
  
        “若无实力做注解，也根本没人会关注的吧？”
  
        秦渊的反问着实尖锐，斩不平一时不知要如何作答：“这……确实如此。可是，你为何要那么想呢？你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种思考？莫非……你也有一段沦落的过去，正如西府庭山河与克黑箫池，所以如今才会有所怀疑？”
  
        “有些事不能说得太细，但随便提提还是可以的，我的修为，并不全是我的努力与天资的结果，我可做不到拿外物当自我感觉良好的筹码。”
  
        “此言甚有仙气。”斩不平赞许地点了点头，“六陆的修界英才与凡间豪强，假如都能有此觉悟，世上不平能少很多。可惜如今天下，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凡有所得皆为理所应当，凡有所失皆为天地不仁，亦或他人罪恶，人人皆以自我为中心，哪里有和气生得起来？”
  
        “此言此语，要是没点硬实力，怕不是要给回塞一个眼红妒忌的帽子，轰杀至渣。”秦渊恶意满满地笑了起来。
  
        “所以吾辈才要努力修行，以求兼济天下。话说回来，刚才说到男男女女的事，据我观察，你的女人缘也不差，怎么听上去，你却有些悲观？”
  
        “她们愿意和我玩，又不一定愿意和我双修。”
  
        “……你难道不觉得那天和你一同上场的少女，白水星家的小姐，喜欢你吗？”斩不平斜着头问。
  
        秦渊忽然愣住了。
  
        什么？
  
        星漪喜欢我？
  
        连斩不平都看出来了？
  
        所以离裳和林零都是在送助攻？
  
        所以在下之前的感觉没有错？
  
        所以我是不是应该……
  
        过了半晌，他再次征求肯定：“你是那么觉得的么？”
  
        “难道不是很明显么？”斩不平反问。
  
        “我……不敢确信，假如操作一通后发现我是自作多情，多尴尬啊……”秦渊的表情明显很僵硬。
  
        “额……你心理阴影有点大……不过听我一言，假如你也对她有好感，还是早点正面回应的好，免得苛待了自己，又寒了人心。”
  
        “所以我现在是不是要开始准备告白了？你有经验么？”
  
        秦渊的思维之跳跃让斩不平大吃一惊：“别急啊，如今烽火希岚之事未了，她又是星家人，你为她着想的话，应该能察觉到现在会有多危险吧？”
  
        “哦……对……是在下疏忽了。”秦渊一团乱麻的脑子经过提醒终于清晰了一些。
  
        假如他抱走了腹黑萝莉星漪小姐姐，然后光荣战死在对抗郭家的战场上，星漪岂不是要守活寡？接下来的剧本……不敢相信！
  
        “说到这个，我们接下来有何行动？还有什么敌方的羽翼需要剪除吗？”秦渊忙问。现在看来，不把郭家怼掉他是脱不了单了。
  
        “修界的羽翼已经没了，我们只差一个借口，便可开始总攻。”斩不平如是说。
  
        “……比如，合奚寨大火？”秦渊警觉地说。
  
        “如果有证据的话，可以。”
  
    
  
    
  
    
137 孤独的证人（中）

  
        听到斩不平的话，秦渊立刻想起了他与郭家接触的起点，当初和弦晴信、何宇凌在闹市浪的时候见到的疯乞丐。
  
        “我倒知道一个人证，只是可能不大容易让人信服。”秦渊犹豫地说。
  
        “能有证据当宣战借口便不错了，修家神通广大，哪里会那么容易留下决定性证据，我们又不是律师，也不用太较真。”斩不平突然来了兴趣，“不知人证现在何处？还不赶紧请来，我们也好早日完结希岚之事。”
  
        “此事请交给在下吧。”秦渊信誓旦旦地点了一下头。
  
        “那么……拜托了！”斩不平亦向秦渊顿首。
  
        看着斩不平真诚有力的姿态，秦渊心里顿生一股豪气。
  
        英杰谈笑之间，论定日后杀伐灭姓之业，兴师执剑。这样的修者风范，与现世古代的诸侯武家何其相似。如此旅程，并不使秦渊反感，甚至，他十分喜爱。
  
        此世诸多罪孽深重的世家宗门，大可以今日的套路，诛灭殆尽！
  
        ……
  
        再度回到当初相遇的闹市区街角，秦渊没有看到疯老乞丐，铺地的报纸也没了。街道间依然车水马龙，人们匆忙地行走，没有人对突然空出的角落感到一丝疑惑，他们连看都不看一眼。
  
        秦渊疑惑地走到对面的一个便利店里，询问店员小哥：“你好，请问一下，对面拐角原来有个乞丐，现在怎么不见了？”
  
        “他被白骑士抓走了，应该是嫌他影响市容吧。”小哥想了想，说。白骑士是希岚三大私人安保公司之一的白色骑士团的成员的统称，通常指的是在外执行任务的特勤队员，执行的是警察、城管的任务，可以说非常微妙。希岚的腐败同样表现在私人承包的城市治安上，比起现世虽有美中不足但好歹有底线的治安系统，希岚的三大私人安保公司更像民国乱世地主势力把持的保安团，没有钱使唤不同，贫民受到侵害全程看戏，欺软怕硬，惹人耻笑，尤其在外地修者的口中，更是彻底的笑柄和反面教材。
  
        既然出动的是白骑士，那么秦渊很有理由怀疑，是不是郭家察觉到了他的存在又害怕玄武侯抓到他们的把柄，所以动手脚杀人灭口。
  
        “谢谢了。”说完，秦渊转身离去。
  
        走到偏僻的小巷深处，他取出灵镜，向云葵拨打灵话，不一会儿，灵话接通，里面传出了云瑾甜腻的声音：“朝颜姐姐~您的订单还在制作，不要着急哦！”
  
        “我没有着急……”秦渊板着脸，希望他的阴暗气场可以透过灵镜传到云瑾身边，“我这次找你是有别的事想请你帮忙。”
  
        “呦呦呦，是想要我帮你排解生理需求吗？”云瑾调笑。
  
        秦渊一时无语：“……生理需求什么的，不存在的，我是想问问，你连人偶内核那么精细的装置都能调整，企业的灵息书库应该也可以入侵吧？”灵息书库说白了和电脑一样，只是技术基础是灵武六陆的术法文明，应该保存有他们抓捕的人的去向。
  
        “你到底想做什么，说仔细点，我帮你啊！你现在随便给个要求，我也不知道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假如计划有问题，不是很危险？”
  
        “有道理。”听到云瑾如此谨慎理智，秦渊有些佩服，仔细想想也确实，别人都在灵武六陆混了多少年了，他个萌新还是要向长者多学习人生经验才是，“我的目的......详情听说……”
  
        秦渊说完后，云瑾略想了想，回：“假如你想从白骑士手里打探人的去向，最简单的办法是付钱。”
  
        “钱什么的，不存在的。在下贫下中农，无业游民，哪里来的钱。你让我付钱，还不如让我抓个白骑士殴打逼供呢！”秦渊表情阴冷，作为修者的烧钱速率已经让他对账户余额心惊肉跳了很久，行贿在修为上对自己完全没威胁的白骑士，根本不可能。
  
        “这样的话，我有一个主意，在下也略懂灵息书库的技术，你带我潜入白色骑士团，我会帮你侵入他们的数据库，只是有一点，假如真的是郭家指示了这个事件，有很大可能作为这次行动会作为私活没有记录。因而我更推荐另外一种方案，检查事发区域的交通录像，找出执行行动人员的身份，到时候，我们可以针对他们的个人情况，采取措施。”
  
        “好主意，我赞同。嗯……有点事，我先挂了。”挂断通话，秦渊收好灵镜，皱着眉走到了暗巷的尽头，三个小混混模样的人正把一个楚楚可怜的水手服小萝莉围在墙角，似乎在敲诈，当然也可能在进行更恶劣的劫色。
  
        脸色铁青的秦渊站到了三人身边，盯着他们的首领看。
  
        三个人察觉到秦渊的到来都有些警惕，看到这个略显纤细的少年脸色难看地站在身边一动不动，更是奇异，尤其是他还带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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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哥哥，救我！”小萝莉“哇”地哭出了声。
  
        “你谁啊你！”首领色厉内荏地对秦渊叫骂。
  
        秦渊不说话，只是继续盯着他。
  
        “你有病啊，哑巴啊！”另外一个也骂，看上去有点害怕的样子，见到秦渊扭头看他，他忍不住倒退了一步。
  
        “你你你你有刀了不起啊！老老老老老子也有！”最后一个结结巴巴地骂，还畏畏缩缩地拍了拍腰间的刀。
  
        然后秦渊也瞪向了他。
  
        “神经病！”最终，三个人一齐焉了下去，都骂了一声，走了。
  
        到他们消失在转角的时候，小萝莉一脸崇拜地喊：“大哥哥好厉害！”
  
        “不要迷恋哥，哥只是个过客。”忽然神色软下，秦渊轻叹一声，离开了。
  
        所以说啊，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比拥有力量威慑的神经病，更可怕呢？
  
        ……
  
        简洁明快现代气息浓郁的雀罗贸易大厦内，雇佣者联盟的每月例行会议正在召开。明亮整洁的会议室，四方皆为透明玻璃，标志着雇佣者联盟倡导的透明化与自由化。高叶深在属于他的位子上坐下，友善地向不远处的两个同样年轻的雇佣者打了招呼。其中一位是学者气息十足的年轻男子，面如冠玉，笑颜诡谲；另一位是稚嫩羞涩的少年，头发略显凌乱，以他的形象，其实是很不应该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但他实际上是整个组织举重若轻的人物。
  
        “星宇集团的代表怎么没来？”还没开始回忆的时候，高叶深问。
  
        “大约早早听到什么奇怪的风声，所以不来了吧。”笑面男子依然在笑。
  
        “能有什么奇怪的风声呢？”高叶深故作疑惑。
  
        “哈哈。我都听说了，他能不听说么？”
  
        “嗯哼，有趣。好了，时候也到了，现在开会。”高叶深把钢笔的尾部在桌面上敲了两下，示意大家注意，语气突然阴冷，“作为本月度的主持人，我，杉水集团总裁高叶深，很高兴能够为大家服务。今天的会议，首当其冲的，是对星宇集团违规竞争行为的制裁案。”
  
    
  
    
  
    
138 孤独的证人（下）

  
        关于如何侵入白色骑士团，是个严肃的问题，虽然远远看去，只是个规模宏大的场区，但安保却也很森严。秦渊不打算杀进杀去，这样动静太大，那么怎么进去，便很值得探讨了。
  
        “所以说他们的主机在哪个方位。”远方的烂尾楼顶端，肃立的秦渊问坐在天台边缘一边吃薯片一边晃荡洁白小腿的云瑾，“我觉得我可以直接闪过去。”
  
        “其实我也不知道。”云瑾把一片金灿灿的原味薯片塞进嘴里“咔嚓”咬断，然后惬意地眯起了眼睛。
  
        “……所以……我们要整个搜一遍吗？”秦渊惊呼，“你没有认识的朋友可以搞到相关的情报吗？”
  
        “有啊，三个月前撞死了。”云瑾轻描淡写地说道。
  
        “……还有这种剧情？”秦渊内心忽然凝重，倒不是他担心出不来，只是一旦时间拖得太久引起了白色骑士团的注意，很可能一次情报刺探会演变成一场屠杀，到时候他的身份还怎么藏？
  
        “嘛，别担心，这个事情，我有后手！”云瑾忽然笑着摇了摇手。
  
        “何意？别卖关子！”秦渊松了口气。
  
        “当然是无人傀儡啦！”云瑾笑眯眯地掏出平板灵镜，得意地向秦渊炫耀着上面类似《彩虹六号：围观》，哦不，《彩虹六号：围攻》里无人小车摄像头的画面。然后云瑾忽然手一松，灵镜掉下了楼。
  
        云瑾的脸颊瞬间煞白。却见秦渊猛地前跃一步，一个闪刀飞下又一个闪刀跳回了云瑾身边，干脆利落地把灵镜塞回了她的手里，严肃地说：“不要再出岔子了！云瑾同志！你知不知道要是你的灵镜摔了，我有多难办？”
  
        “唔……抱歉……”云瑾抬起头，双眼泛光，可怜兮兮地看着秦渊，然后从旁边的包里又掏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平板。
  
        秦渊无语。
  
        “别生气嘛，我现在立刻开始工作！”云瑾略有歉意地吐了下舌头，摆正了平板继续她的操作，秦渊也在她背后半跪下来，越过她的肩头看屏幕上FPS游戏似的画面，云瑾的身上有股淡淡的草药香气，闻得有些提升。
  
        “为了表示歉意，在我操作的时候你可以咸猪手一下。”云瑾忽然说。
  
        秦渊惊了。这个女人什么意思？
  
        “挺刺激的其实。”云瑾诚恳地说，脸颊有点红，“我很喜欢这个感觉。”
  
        “拒绝，不约儿童！假如你的体型御姐一点，我估计会考虑。”秦渊斩钉截铁地表示。
  
        “好的啊，下次我换个身体！”云瑾笑了起来。
  
        秦渊再度无语。
  
        未几，云瑾操控傀儡木蜘蛛一路旋转跳跃，花式甩尾飘移，通过通风管道进入了一个黑暗的无人办公室，又跳上了一张桌子，摆腿翻开成堆的文件，找到了一份地图，立刻拍照。
  
        “好了！找到主机所在了！”云瑾开心地说，“我们潜入吧！”
  
        “……你有无人机我们干嘛还要潜入？你当我傻吗狗哥？”秦渊怀疑地瞪了她一眼。
  
        “狗哥是谁？”云瑾疑惑。
  
        “对骇入技巧大手子的尊称。”
  
        “居然用狗开头？”
  
        “是的，我很喜欢狗。还有，不要转移话题！”
  
        “嘛，我只是觉得和你一起潜入尤其刺激~所以……”云瑾扭捏地笑着。
  
        “拒绝，别想再调戏我！快干活！”秦渊愠怒。
  
        “好吧……”云瑾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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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蜘蛛无人机又在黑暗中爬行了很久，却突然飘了起来，两人同惊，知道看到屏幕前出现了好大一张保安疑惑的脸。秦渊刚想不好，云瑾却果断摁下按钮，蜘蛛前方猛地喷出一道白浊液体，射到保安脸上，然后他晕倒了。
  
        云瑾再度开着小蜘蛛在白色骑士团内部愉悦地旅行。
  
        “你往他脸上射了什么？”秦渊严肃地问。
  
        “迷药而已！别想歪了~嘻嘻。”云瑾的笑声十分色气。
  
        “……别调情，继续干活！”秦渊阴着脸。
  
        “说真的，今天晚上，你没有想法吗？”云瑾扬起头暧昧地侧望向秦渊。
  
        秦渊一时无语。
  
        “我挺喜欢你的掌法的~真的。”
  
        听到这，秦渊终于崩溃了，他哭丧着脸说：“啊！你这个人有毒啊！上班时间不要勾引同事好不好！赶紧帮我查查人的去向，我很急的！”
  
        “叫我做事可是要付钱的啦！”云瑾往秦渊耳边轻飘飘地吹气。
  
        “你要多少？”秦渊整张脸都僵硬了。
  
        “包你一夜多少？”云瑾又笑了。
  
        在这个绝望的刹那，秦渊悲哀地意识到，逼良为娼，原来不止是直男的爱好。
  
        经过半个夜晚的探查，秦渊总算通过交通录像掌握了抓走乞丐的白骑士的身份，又经过了半个夜晚的不可描述和一个昏昏沉沉的早晨，秦渊在永久花人偶铺的隔间里正襟危坐，思考接下来的行动。
  
        如今，云瑾已经为秦渊查到了五位白骑士的身份和详细信息，假如想要从他们嘴里掏出想要的情报，无疑对五人中的头领下手最为适当，但是，如何下手，是个值得商榷的问题。
  
        和式的侧门拉开，面色红润有光泽的云瑾身穿和服，笑嘻嘻地端着茶在秦渊身旁坐了下来。秦渊略怂地往边上挪了挪，云瑾却紧追不舍地往他身边靠。
  
        最终，秦渊无奈放弃了抵抗，云瑾则开心地倒茶，把杯子送到他嘴边：“来，喝茶~恩公！”
  
        秦渊“嗯”了一声，接过茶水。
  
        “我的以身相许，你还满意么？”云瑾幽幽地说。
  
        秦渊一口水喷了出来。
  
        你以身相许？我两次都是被迫的好不好？秦渊欲哭无泪。傀儡城的人都太尼玛恐怖了，太特么过分了，他上辈子哪里见过那么吓人的存在。
  
        “怎么了？你不舒服么？要不要我帮你……”云瑾“体贴”地拿过纸要帮他擦。
  
        “不用了！”秦渊果断拒绝，夺过纸自己的事情自己做。
  
        “好吧。”云瑾浅笑退下。过了会，她抱了一件用料鲜丽明亮的精致红裙走进了隔间，说：“恩公，你今天晚上的衣服我帮你选好了！”
  
        秦渊瞥了一眼，忽然双目圆瞪，怒喝：“什么玩意儿！我今晚为什么要穿女装？”
  
        “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那个喜欢约炮的白骑士队长今晚正好是每周固定的泡吧时间，只要你换了人偶的身体，穿上这件衣服，保准……嘿嘿！”云瑾痴痴地笑了。
  
    
  
    
  
    
139 色气满满的勾引行动（上）

  
        秦渊很不想遵循云瑾的计划，换成女身出去色诱什么的太羞耻了，当他愤怒地问云瑾为何她不上的时候，云瑾愉悦地表示：“因为我想看你上啊！我可没有义务替你出去骗情报！”
  
        “说吧，多少钱你会出马？”秦渊不耐烦地说。
  
        “千金不换~当然啦，如果你特别有钱的话，一块仙晶也不是不能考虑~啦啦啦啦！”说到最后，云瑾仰着头戏谑地笑了起来。
  
        秦渊很绝望，他很想自杀。
  
        不过换个角度想，也不是非要二者之一却色诱才能达成目的，比起色诱，秦渊觉得抓走目标严刑拷打一顿更加有效。于是，他对云瑾阐述了他的想法。
  
        “说得很好，我也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但假如你把他打死了他都不说怎么办？对他这种人，软可比硬有用。而且，我很担心你真的把事情付诸武力解决之后，你在希岚会待不下去。”云瑾如是说。
  
        虽然云瑾没有把话说全，但秦渊却也能理解她的话外之意，目标到底是白色骑士团的人物，一旦处理不好，消息泄露，他怎么解释他的行为，和他在行动中表现出来的修为呢？
  
        所以说，人生……为何如此坎坷？
  
        ……
  
        夜幕下的希岚中心商业区华光璀璨，钻石缀成灿若星辰的高楼大厦之下，秋叶河波光粼粼，栽满柳树的对岸马路边，一行豪车占道严重，猖狂无比。坐在其中一辆的后排，高叶深无奈地看了身边的朋友们一眼，说：“都什么时候了还瞎玩，如今玄武侯可在呢，段家公子的下场你们又不是没看到。”
  
        “没事，我们又不飙车，出去找点乐子而已。”开车的公子回头向高叶深咧嘴一笑，“高总裁你也好久没休息了，今天出来陪我们玩玩怎么了？”
  
        “怕不是刚给星家上了眼药，现在生怕报复，所以才扭扭捏捏不肯出来。”副驾驶座上的男人也笑。
  
        “行行行，陪你们玩，不过我们都占道那么久了，怎么还不走。你们到底想找什么乐子啊？”高叶深问。
  
        “嗯……我还在想。”开车的公子忽然焉了。
  
        “要不还是找个酒吧？”
  
        “希岚的女人我都玩腻了。”副驾驶座上的男人嫌弃地摆摆手。
  
        “所以还是想飙车啊……”高叶深无奈。
  
        “等等……我好像找到乐子了。”副驾驶座上的男人斜依在侧窗上，看着外面的人行道。高叶深好奇地也把头探出了窗外，只见一位红裙露肩的高挑女子正走在不远的前方，路灯的光芒照耀在她的身上，无论裙子还是皮肤都呈现出美妙的光泽。
  
        “身材真不错……不对，应该说……很棒……”高叶深阅女无数，自然而然地对女性外在条件的观感比较敏锐，忍不住给出了判断，但紧接着，他发现了一点不对的地方，“等等，你说的乐子是她？”
  
        “赶紧到前面去看看她的脸，可别是背影杀手！”副驾驶座上的连忙推了一下开车的。
  
        “你们可别又……”
  
        “切，怕什么，看衣料也不是厉害人物，希岚可是我们的地盘，她要么乖乖拿钱，要么找死，这就是社会。我们作为民主自由的接班人，当然很有义务教她一下！”
  
        高叶深没有说话。
  
        从小玩到大的朋友们一个个为何都养成了这种脾气，他也不是很懂。
  
        ……
  
        穿上云瑾准备的说漂亮也漂亮，说暴露也暴露的连衣裙，平朝颜满心羞耻地行走在夜晚的僻静街道上。晚风暧昧地从身上拂过，让她的脸颊又红了几分。如今的她开始疑惑女生们，尤其是好看的女神们打扮性感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穿裙子不觉得漏风么？把肌肤暴露出来不觉得色气吗？可能她们习惯了，也可能她们很享受引人注目的情况。但对平朝颜而言，她只觉得每次身边有别人的时候，都能察觉到如芒刺在背的视线，而且多半是视奸的视线，有时还会听到窃窃私语，整个人都不好了。
  
        如今走在僻静的人行道上，她反倒自在了不少。
  
        这次换身行动，她没有再用夺舍，而是简单地用了附体。原因很简单，为了免除吸血的欲望。傀儡城的人偶师似乎有意识地封闭了一些人偶本体的感官与操控者的联系，以免操控者不由自主地做一些事，例子便是平朝颜的吸血渴望，附体感觉不到，夺舍却可以，对鲜血的敏感观察，在夺舍时也无法关闭。为此，平朝颜恶意满满地有了一个念头，今后大可以夺舍此躯出去勾引男人，哪个心智不坚定的直接吸干拉倒，有力地教育他们什么叫色字头上一把刀。
  
        结果还没舒服多久，身后突然亮起一阵强烈的白光，不用想都知道是车灯，还传来了一声夹杂着刻在骨子里的傲慢的男子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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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女~你好啊，怎么那么晚了还一个人在街上闲逛，不怕不安全么？要不上车我们带你一块儿玩啊！”副驾驶座上的男人说。
  
        平朝颜又一次有种鸡皮疙瘩都起来的感觉。
  
        深吸一口气，平朝颜头也不回，继续往前走。
  
        马路上，灵车引擎轰鸣，说话的男人轻轻松松地转移到了平朝颜的侧前方，平朝颜不适地别过脸，还抬起左手装作撩鬓发的样子遮住侧脸，却引来灵车里一阵“还害羞了”的嘲笑。
  
        我了个喵，你们几个土著注意点，我可是域外天魔！我没把你们轰杀至渣只是因为我心情好！平朝颜心下愠怒。
  
        想到这，平朝颜加快了脚步，马路上的灵车大队也不紧不慢地跟着，显然对她很有兴趣。
  
        真不知道，伊莎贝拉?纳迦许本尊遇到此种情况，会作何反应？
  
        忽然，前方竟又有一辆灵车逆行而来，在不远处一个一百八十度飘移掉头停车，随即，侧门打开，云葵笑盈盈地探出头，说：“朝颜姐姐！你今晚真漂……”
  
        不等他一个“亮”字出口，平朝颜一手摁在他脸上把他推进了车里，然后坐了进去。
  
        “你怎么那么主动？”云葵奇了。
  
        “Shutup！Anddrive！”平朝颜冷冷地说。
  
    
  
    
  
    
140 色气满满的勾引行动（中）

  
        “原来有约了啊，看上去很平凡么……似乎不是哪家公子？”高叶深幽幽地问。
  
        “管他呢，追上去，让那个女人看看什么叫真正的男子气概。”副驾驶上的男子不悦地说，开车闻言“嘿嘿”一笑，驱车奔上。
  
        前方，云葵的灵车内，云葵有些忐忑地看了看后视镜，问：“什么情况，怎么后面有人跟踪？”
  
        “刚才碰到了几个烦人的男人搭讪，我没理他们。”平朝颜淡漠地说。
  
        “他们的车可都是名牌啊！朝颜姐姐你真受欢迎！”云葵调皮了笑了笑。
  
        “滚啊！你怎么知道他们安的是什么心！想上我？不存在的！”平朝颜忽然气愤，“虽然老娘看上去是个女人，可老子灵魂是个男人啊！这特么都没关系么！你们真是……”
  
        “嘿嘿，他们可能接受不了，但我可以啊，毕竟我也……说真的，反正你早晚也要‘失身’的，还不如让我。我能教你做男人的快乐，反过来也行的。”云葵诚恳地说。
  
        “……为什么你那么肯定？”平朝颜瞥了他一眼，“对了，车开快点，别给他们拦住了。”
  
        “好的……原因的话，很简单，因为你选择尝试附体了。”
  
        “尝试过便一定要‘失身’么？哪来的道理？”
  
        “嘛，你并没有打心底里抗拒换一个身体，而且你的扮演非常完美。可以预测，之后你会继续探讨换个身体的生活方式，至于正常的生理活动，当然也包括在内。更何况，这个身体本也是用作类似的活计的。朝颜姐姐，在思想上，你很快便会和我们傀儡城的人偶师一样了。从此以后，身体只是享乐，因为随时可以更换，只有思想，才值得投入更多的情感。”
  
        “你说的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平朝颜托腮撑在侧窗上，望着夜晚的街道，神色有些微微的犹豫。
  
        说到底，她已经不是人很久了。普通人一次生命只能体验一个的人生，她完全可以不断重复，反复尝试。除此之外，还有更危险的想法，比如她的灵魂，到底适合当男人，还是适合当女人呢？
  
        不敢想，好羞耻！
  
        车后，一列灯光大亮，还有轻浮的哨声，越听越烦躁。不知为何，云葵忽然只用单手开车，右手探过来握住了平朝颜的左腕，平朝颜抖了抖，也没抗拒。
  
        “话说回来，朝颜姐姐你的修为……怎么变得那么强了？”通过肌肤接触察觉到人偶体内的强横灵力，云葵惊讶地问，“灵师境界，恐怕也不过如此吧？”
  
        “灵使三段。”平朝颜淡淡地说。
  
        云葵一时失声。
  
        良久过后，他才激动到有些颤抖地说：“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啊！能把人偶提升到灵使，你的修为也必然不在灵使之下！”
  
        “我是个很奇怪的存在，和你们一样。”
  
        “说来惭愧，我的修为一直停留在灵者两段，最好的时候有上过五段，结果跌下来了，至于攀上灵师，更是遥遥无期。现在突然发现你那么厉害，我只想说……见过大佬！”说着，云葵叹了口气，笑道，“没想到我这辈子居然可以睡到灵使。”
  
        “有空我换个性别再让你睡一次，你也就圆满了。”
  
        “哈？突然看得那么开了么？”云葵惊讶。
  
        “其实，如果你很急的话，我可以帮你升到灵师。”经过对人偶的摆弄，平朝颜对如何帮活人升级也有了些想法，等有机会，试验一下也是极好的。
  
        “那么厉害吗！”云葵更惊了，“如果你真的做到了，在下一辈子唯你马首是瞻都没有问题。”
  
        “……从云瑾变到云葵，你的性格变化好大。”
  
        “为了贴合人物嘛！”云葵笑道。
  
        “那么，我想听听云瑾怎么说。”
  
        “好吧。”云葵无奈地把视线锁定在前方，随即，脸上再无生机。身后，蜷缩在后位的云瑾却爬了起来，笑嘻嘻又软绵绵了靠向平朝颜，两手环搂住她的头，然后甜腻地说：“你要是真做得到，我便一辈子都是你的人了。”
  
        平朝颜没有回话，只是摸了摸她的头。
  
        ……
  
        在吧台前坐下，一板一眼完全按照冰山美人的人设行事的平朝颜语声冷漠地对调酒师说：“长岛冰茶。”
  
        调酒师一脸懵逼，这个女人想喝的酒水作为专业调酒师的他居然挺都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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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冰山美人问。
  
        “嗯……”调酒师有点尴尬。
  
        “给我来杯口味比较适合女士的，要烈一点。”完全不懂品酒的平朝颜照着以前玩过游戏的台词说道。
  
        “好的，请稍等。”
  
        调酒师转过身开始了他的表演，平朝颜默默忍受着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大约漂亮女生在成长过程中逐渐养成了享受出风头的习惯，现在的平朝颜，完全没有笼罩在视线的箭雨里无动于衷的心境。
  
        不过，正事要紧……目标，到底在哪个方向呢？以现在的人设，到处打量未免有点OOC了吧……
  
        “美女，有兴趣一起喝一杯么？”正想着，一个健硕的身躯在旁边的位子上落了下来，话语和善幽默。
  
        平朝颜瞥了他一眼，此人身材很好，一看便知道经常健身，可惜平朝颜不是寻常女子，更可惜的是，他不是目标。
  
        “请和我保持十米距离，谢谢。”冰山美人说。
  
        “哎，你……”男人面子有点挂不住了。
  
        “Goout，thanks.”
  
        男人在手足无措了一阵后，离开了。
  
        “小姐姐，我观你印堂发灰，命里缺……”不一会儿，又有一个人在身边的位子上坐下来，说话声音表明他嬉皮笑脸的，未免太轻浮了，听了便烦。
  
        “命里缺你是不是？呵呵哒，给我滚！”瞥了一眼看到是个表情略显淫荡的娃娃脸男人，和照片完全不一样，平朝颜当即说。
  
        第二位搭讪者，败退。
  
        “小姐，你的酒好了。”调酒师把饮料端了上来。
  
        “好的，谢谢。”接过樱红色的冰镇酒水，平朝颜有点犯难，她不是很能享受酒的味道，现在却不得不喝，实在有点……
  
        “这位小姐，怎么一个人喝闷酒啊，在生气么？”身旁，又有人坐下了。
  
        再度冷漠地转过头看脸，平朝颜忽然眼神一变。
  
        这个笑容温和的结实男人，正是他的目标。
  
        发现冰山美人的眼神变化，男人心里也有一种感觉油然而生——原来这就叫……一见钟情么？我的魅力，果然不凡啊！
  
    
  
    
  
    
141 色气满满的勾引行动（下）

  
        平朝颜在酒吧里静坐等撩，忍受直男们的轮流搭讪的时候，霓虹闪烁的酒吧之外，五辆灵车引擎轰鸣，急刹凄厉，本以为车技超常发挥甩人甩得很完美的云葵一脸懵逼地看着车队里走出一众猛男，为首的型男嘲讽地笑着走到他的车窗旁，拍着车顶，说：“跑啊！你倒是接着跑啊！你不是很能飘移么？给我滚出来！”
  
        云葵战战兢兢地下了车：“这位大哥，我们是不是有点误会……”
  
        “误会你个头啊！”型男不悦地往云葵的肩膀上推了一下，怒骂，“要不是老子调了官家的监控，还真让你给小兔子跑了！车烂了不起啊！还敢甩老子！活腻了是不是！还有，你车上的女人呢？去哪了？和你什么关系？叫什么？快说！”
  
        云葵故作哆嗦，还努力挤出笑脸，只希望可以不要引起对方的火气：“她的名字叫平朝颜，是我的朋友，今天心情不大好，所以让我接她来喝酒。”
  
        “心情不大好？哈哈，那么我正好帮她发泄一下！”型男闻言顿时忘了云葵刚才的五连发卡弯迷之飘移，随即骄傲地笑了起来，“她人呢？在里面？”
  
        当然，在云葵的视角里，他笑得很膨胀。
  
        “对……”
  
        得到肯定后，型男“邪魅”一笑，往酒吧大门一指，得意洋洋地说：“走！本公子今天便要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男人！”
  
        众人哄笑。
  
        云葵忍不住又哆嗦了一下，型男的同伴们见了，还以为他又惊又恐，百味陈杂，见到一直仰慕的女神将要落入他们这种天之骄子手里亵玩，内心愤懑悲哀，于是都猖狂地笑了起来，还挑衅地看向云葵。
  
        只有高叶深在心里暗叫不妙：此女姿色，恐怕只有上层修者才有资格占有，莫非是真?仙人组织的仙人跳？我的朋友们，万万不要自找苦吃啊……
  
        等到他们全都进去了，云葵才舒了口气，仰头望月。
  
        伊莎贝拉?纳迦许，你何以天生倾国倾城？傀儡城前辈，你何以鬼斧神工，造化惊奇？平朝颜，你何以代入完美，演技超凡？哎哎哎哎，诸多因素加到一块，明明只是引人激赏的美丽，却成了惹事的祸患，也不知要如何才能避免。
  
        朝颜姐姐啊，你可别一时气愤把整个酒吧都砍了！
  
        ……
  
        三杯两盏下去，平朝颜觉得装醉的时候到了，于是故作眩晕，她的身子摇摇欲坠，轻微晃动，脸颊粉红，红绸遮挡下的胸脯随着呼吸迷离地起伏。目标男子的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意，靠过去假装扶住她，然后顺势搂住她的腰拉到怀里，熟练地上下起手，在平朝颜的腰上与肩头摩挲得不亦乐乎，还扭过头嘲讽地看着搭讪失败的人，几乎等于有一个大写的“炫耀”挂在头顶。
  
        围观众人心下不忿，皆私语：这个女人怎么眼睛瞎了和这个坏蛋搞到一块去了？
  
        “我有点……醉了……唔……扶我，去休息……”装醉的平朝颜默默地忍受着男人的咸猪手，只是经过改造的人偶肌肤似乎太敏感了，暧昧的刺激一波一波地荡漾开来，让她说话都不自觉地带了些娇媚的喘息。
  
        “好，没问题。”目标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绅士风度都喂狗了，声音里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猥琐。他在心里盘算着去哪个酒店开房比较好，但转头一看，却发现酒吧有个无人的沙发位子在黑暗的角落里，忽然间，一股强烈的欲望涌上心头。
  
        就在这个地方，把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就地正法！作为自由主义接班人，遇到这种伤心的女人，当然要积极主动地承担安慰她的任务。
  
        正在目标男子搀扶着平朝颜站起，准备把她带到暗处的时候，一队牛逼哄哄的年轻帅哥闯了进来，迎面看见了平朝颜和正一脸坏笑动手动脚的男人。
  
        高叶深面现疑惑，旁边的几位小哥更是直接心态崩了。
  
        老子追了几条街的美女，居然给这种货色近身了？不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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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趁着女生喝醉酒动手动脚，干嘛呢？”众人之首冷冷地盯着平朝颜身边的男人，说。
  
        目标抬头一看，一行人气场非凡，衣着鲜亮，一看便知道不是好惹的，立刻起了退意，虽然身边的女子着实可人，但他也犯不着为了她得罪一群厉害角色，随即赔笑，手也往外抽。不想女子原本绵软无力的手腕忽然用力一勒，让他抽都抽不出去了。
  
        顿时，一个恐怖的念头浮上了目标的脑海。
  
        莫非是仙人跳？我在白色骑士团任职多年，勤勤恳恳，资本家每次让我做事我都照办，怎么会有这样一群人过来给我下套？还是说，这个女人是其他人派出来引起我和这些公子哥的冲突的？寿夭啦！我欺负的都是小老百姓，谁那么有能耐叫来这样的美人帮忙？
  
        “不不不不好意思，我只是看她心情不好所以陪陪她而已，动手动脚什么的是我色迷心窍，我忏悔，我道歉！”男人点头如捣蒜。
  
        没想到平朝颜却昂首冷对众公子，凛然诘问：“有什么好道歉的？逛夜店而已，你们想怎么样？”
  
        “哎哟！小姐姐，你可搞清楚了，我们是见你喝醉了，这个渣男趁机动手动脚，看不下去，见义勇为。”众人之首嗔目结舌地说，心想这个女人厉害了，不仅酒品不高，审美有问题，口气还挺大，真是欠调教，殊不知，他话里话外已经把自己的脸也抽了个爽。
  
        “见义勇为？之前在街上你对我说了什么话，你以为我不记得？省省吧，老子哪怕陪乞丐睡也不和你玩！”虽然平朝颜脸颊泛红，醉态不轻，但话里的清醒与锋利，却丝毫不减。
  
        “你这个女人怎么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真是贱货！”对方又惊又怒，“呵呵，本公子今天不仅要玩你，还要满足你的愿望让乞丐也看看你是个怎样的婊子！”
  
        “呵，你来啊！”
  
        “你这荡妇，找死！”对方怒极，大步上前，伸手抓来，吓得目标男子形同石化，平朝颜则暗提血力，只等他靠近一击撂倒。
  
        不想斜里忽然窜出一个人影，紧接着在一声蒙响中，对平朝颜动手的男人侧飞了出去，惨叫不止。
  
    
  
    
  
    
142 潜入杉水集团（上）

  
        对手莫名其妙飞出去的下一刻，平朝颜疑惑地转过头，本以为有豪杰出手相助的她刚想说一声感谢，但紧接着她看到的人影让她硬生生把一声“谢谢”咽了下去。
  
        那个人，居然是箫池！我的天！你不是出去历练了么？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见到带头的朋友遭重击打飞，后面的公子皆对箫池怒目而视，箫池却一脸云淡风轻，看也不看他们，只是望着飞出之人的方向，略带笑意，装逼气场可谓满分。
  
        平朝颜觉得，他要是再接一句“侥幸”肯定能把对面气死。这个念头出现的下一刻，她鬼使神差地说了句：“这位小兄弟，实力很强啊！”
  
        “侥幸，侥幸！”箫池微笑。
  
        平朝颜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Flag，秒收！
  
        在公子哥们勃然大怒，引灵出手的前一刻，平朝颜拽着懵逼的目标男子猛地向侧面的紧急出口跑了出去，身后，噼里啪啦一阵爆响，一场大战，拉开了帷幕。
  
        不久后，酒馆外的暗巷里，平朝颜停下了奔跑的步伐，喘了口气。
  
        假如箫池在酒吧里沉迷打脸不可自拔的话，她应该算安全了。
  
        念头刚生，她的腰上又传来了熟悉的抚弄之感，登时脸颊羞红：“别……别急……”
  
        她的身边，肆意上下其手的男子开心极了，起初遇到一众看上去很嚣张的太子党，他还很惊慌，可见身边的美娇娘居然如此凌厉，非要陪他走，让他油然而生一种“老子的魅力就是强”的优越感，神秘少年突然动手，让他和女子可以跳出生天，更让他有一股不劳而获的爽感。
  
        看看！一帮有钱的公子追了那么久，一个看上去修为很怪物的少年还动了手，结果只有我得到了美人青睐！等找个机会说出去，多有面子！
  
        当然，在面子之前，近水楼台先得月才是硬道理，何况身侧美女媚骨天生，看上去便是欲求不满的主呢？
  
        见平朝颜害羞，他手上动作反而更放肆了，甚至伸到了她的衣服里摸来摸去，脚下速度也加快了，不多久，他见到了一个小旅馆，正在袭胸的手才消停了点。
  
        走入旅馆里，开房，上楼，进房，推倒在床上死死压住，一气呵成，他刚想顺势把女子的衣服扒了，却听女人忽然哭了起来，别提有多伤心了。
  
        “怎么了？”男人疑惑地问，一开始这个女人看上去便心情不好，恐怕最近是遇到了什么事，否则也不会让他趁虚而入。
  
        平朝颜却不答，只顾把头斜在被褥上流泪，男人听得悲从中来，也没了动手的性质，问了很久，平朝颜才断断续续地哭语：“呜呜呜呜……我从小无父无母，孤苦伶仃，幸好有贵人相助，才能苟活至今。不久前机缘巧合得到了一点线索，得知我的亲生父亲可能在希岚，听说还成了个疯乞丐。我特地赶回来找他，没想到……没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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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男人立刻想起了杉水集团交代的一个任务，正是抓一个老乞丐到杉水大厦去，也不知是为什么，想必和以前的黑活一样吧！想到这，男人笑了笑：“哈哈哈，小美人，碰到我可算你运气好，你想找的人，我正好有点消息。”
  
        “别骗人了，你们都只会哄人而已，呜呜呜呜……”平朝颜还是哭。
  
        “我说真的。”男人真诚地说。
  
        “那你干嘛不说？”
  
        “你先别哭，我再说。”
  
        “好……”平朝颜拭去眼泪，抽泣着坐了起来，缓了好久才止住眼泪，然后说，“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吧？可别又是哄我的。”
  
        “呵呵，我的情报，可从来不是免费的。”男人淡笑。
  
        “你想要多少钱？”
  
        “对你，我可不想谈钱。”
  
        “那你想要什么？”
  
        男人诡异地笑着把头埋到平朝颜耳畔，吹着热气，悄声说了一句让平朝颜三观炸裂的话。
  
        “我要你，当我一个月予取予求的X奴。”
  
        平朝颜差点没吓得一巴掌把他脑浆拍出来，但在明面上，她只是惊得一愣而已。
  
        “别惊讶，在希岚，这种程度的条件，是很正常的。”男人微笑。
  
        “……只为了一个情报，你让我丢下我的贞操和尊严，把身体任你支配整整一个月？”
  
        “朝颜小姐，你可以好好衡量一下你的得失，失去了这个机会，你恐怕再也见不到你的亲生父亲了吧？而且，你本也不是什么清纯贞洁的女人，对吧？”
  
        “……好，我同意了。你可以告诉我了。”沉默片刻，平朝颜咬了下嘴唇，说。
  
        “别急。”男人笑嘻嘻地取出一支录音笔，又拿出灵镜摁了一行字，交给平朝颜，“来，对着这支笔把这句话念出来。”
  
        平朝颜盯着灵镜上的一行耻度爆炸的文字，第二次陷入了静止。
  
        “你不想要见你父亲了？”男人在她耳边悄声说。
  
        “我……我平朝颜，心甘情愿当……赵海波一个月的……X奴，绝不忤逆，绝不反抗，对一切要求，都会积极接受。”
  
        “好的，完美。”男人满意地收回了笔，他已经可以看到不远的将来，有一位堕落于肉欲的泄欲工具在他身下永远心甘情愿臣服的画面了。而且这次的猎物，远比以往任何一个要出色。
  
        “好了……请……告诉我吧……”此时此刻，平朝颜哪怕说句普通普通的话，都因为内心的酥软，自带了些许喘息。
  
        一把将平朝颜扑倒在床上，男人亲吻着她的脖颈，说：“杉水大厦。”
  
        “我一个月的……支配权，只能换四个字？”
  
        “没错，因为你是个下贱的女人，要不了多久，你连一个字都不会要，你只会赤裸着跪在地上，求别人进入你！哈哈哈，一个月，哦不，一生的X奴时间，已经开始了。”撕扯着女人单薄紧致的裙装，感受着女人凹凸有致的身躯，男人双手肆意游走，舌头在她的肌肤上任意侵略，语声癫狂。
  
        下一刻，平朝颜搂着男人头的右手忽然成掌，一把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直接给他拍晕了过去。
  
        一把推开男人，平朝颜骂骂咧咧地边整衣服边坐了起来：“想让我给你当X奴？你脑子里进屎了吧？”
  
        抓过男人还没锁上的灵镜，平朝颜从相册到短信仔细检查了一遍，翻阅之下，发现果然有诸多女子受其引诱或逼迫，不得不为其玷污。平朝颜越看越路，横手一掌，直接把他的脑壳西瓜一般旁拍扁压碎，鲜血脑浆横流。
  
        之后，平朝颜去浴室里清理了一下，然后折了男人的录音笔，又顺走了他的钱包，翻窗走人。
  
    
  
    
  
    
143 潜入杉水集团（中）

  
        杉水集团，秦渊早知与郭家有关，只是他不知道，杉水集团居然如此粗暴地和疯老乞丐的失踪有关，再联系上云瑾告知的商界风云，他只能为这个企业下一个修者家奴的定义。
  
        只是杉水大厦作为杉水集团的总部如此之大，秦渊又要怎样才能找到证人的线索呢？
  
        还是潜入刺探一番吧！秦渊想。云瑾也觉得他的计划挺好的，无论他的本体还是化身，修为皆有一定高度，即使杀进杀去，杉水集团也没法奈何他。
  
        第二天午夜，平朝颜一袭昔日七罪剑姬的血红裙袍，潜入杉水大厦所在院区。她腰系红玉剑囊，放有秘银刺剑七把，把灵蕴恢复到灵使的她已经能施展众多七罪剑姬的术法，虽然白刃剑技依然不精，但只靠术法效果和强劲修为，她也能实力超群。
  
        黑夜的院区之内，沉寂，危险，布置在隐蔽区域的监视设施虎视眈眈，平朝颜利用吸血鬼身躯的天赋异能，展开夜视能力，又关闭了出于不可描述的理由才存在的保持体温的咒法，让身体冷却为吸血鬼的原样，还使用阵阶中级术法“暗影降尘”，创造出一团暗能阴影包裹自身，在夜幕下完美隐身，进入了院区内。
  
        平朝颜本想绕到侧面，爬上副楼，然后跳入大厦高处的窗口，不料才到楼顶，忽闻下方一阵喧嚣，走到边缘俯视，之间茫茫黑暗之间五色光芒舞动，俨然是修者对决之状。平朝颜从腰囊里取出一支望远镜，好整以暇地看下去，忽然愣住。
  
        交战双方势力悬殊，一边是十几人的黑衣追杀小队，一边是红衣血枪的……我了个喵？策鸿影？你怎么在这里？
  
        平朝颜脸上阴晴不定，策鸿影小姐姐好歹是她比较心水的御姐，在这个地方何人打架大概也是为了烽火希岚的任务，如今见她且战且退略显狼狈，敌手却迂回包抄游刃有余，怕不是要翻皮水，万一给敌人活捉了岂不是……
  
        F~1
  
        花开雷霆崖？
  
        滚犊子，不存在的！
  
        你说什么？不想暴露？你懂个毛，不无双也好意思说你玩过刺客信条？只要没活人发现我进来了不就好！
  
        想到这，平朝颜当空跃下，血能牵引之下，暗影降尘消散，血红裙袍却延展出毛细血管般错综复杂的光翼，平朝颜直线滑翔向交战双方，双手各抽一把秘银刺剑。下方之敌警觉，竟然顷刻间施法射出十一枚光弹，平朝颜双剑轮舞，又使阵阶上级的血契秘术?血光普照，顿有血红剑气躁动周遭，轻轻松松挡下光弹。
  
        至此，平朝颜已降到了适合的高度，立刻解开礼装的滑翔效果，剑带血光，跳劈向最靠近策鸿影的追敌，一剑从头顶砍到腹部，银汁乱溅。
  
        等等？为什么是银色的？
  
        不及细想，身后传来一声惊讶的女声，正是策鸿影：“女侠您是？”
  
        “我乃……不好意思，我诗号忘念了。”刚想自我介绍的平朝颜忽然想起她构思的诗号还没念。
  
        “哈？”策鸿影愣了一下。
  
        前方，围杀过来的黑衣追兵也都慢下了脚步，小心戒备。
  
        “咳咳，听好了！”平朝颜一脚踢飞刺剑卡住的敌方尸体，荡剑撒血，目光冷峻，“万刃罗裙羽，绯月现凶机，永夜绝域七杀定，血国三千一剑平，问天下饕客，獠牙孰利！今日，绯羽七杀平朝颜，夺汝之命！”
  
        “到底是煌洲修者，居然出场还念诗，厉害了！”黑衣追兵后方，一位貌似首领的人鼓掌大笑。
  
        “让我念完全篇，你也有够绅士的。”平朝颜冷冷地说。
  
        “好奇而已。”
  
        “呵呵，只可惜，救不了你的命！”平朝颜把剑往他鼻子上一指，嚣张无比。
  
        又听身后策鸿影急道：“平女侠！此子甚难缠！且随我撤走！”
  
        闻言，平朝颜心下忽乐，你一个灵者觉得难缠的敌人，我一个灵使还不是随便打？遂笑：“无妨，女侠你可先走一步，在下为你殿后，我倒要看看，这些人，有何能耐。”说完，平朝颜稍展灵使之气，策鸿影感知到，心下大惊，这个女人，居然比“影牙”黑温，还要强上一些。
  
        正好她受了内伤，也不推辞，说：“女侠保重。”随即，转头狂奔，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众黑衣敌却不追赶，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俨然已为她的实力震撼。平朝颜见他不敢动手，不禁冷笑一声，一直对峙到估计策鸿影已经脱险，才转身离开，再启暗影降尘，冲入茫茫黑夜之内。
  
        过了有十几秒，黑衣人们才齐刷刷地举手擦了一下额头上根本不存在的冷汗，只有当中的一位，是真的在擦汗。
  
        平朝颜轻盈跃动，向院区的西边转移，才走到正门，忽然见到门外开进了以一辆面包车为首的车队，惊讶之下，在树林里低身隐藏。却见车上吵吵嚷嚷地下了一众人，有男有女，其中女的多半醉醺醺的，男的却一个个笑得很开心，手也很开心。
  
        平朝颜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却听人群里忽然响起一阵抽泣声，竟然有一清醒的女子挣扎着说道：“求求你们了，放了我们好不好？我们不是好朋友么？我不想去……”
  
        “不想去什么啊？只是玩玩而已，带你们看看公司，你哭什么？”一个男人得意地笑了起来，身边更是哄笑一片。
  
        他这个话说得很有水平，女子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又没法直白地说出口，只怕男人们借坡上驴，只能哭个不停，想要逃跑却给拉着走。
  
        平朝颜心下盘算了一番，老疯乞丐尚不知死活，这些女子却是活生生的人，这些男人们敢把“游戏场所”定在此地，想必也都是与杉水集团相关的权势之辈，落在他们手里，女子们未来堪忧。
  
        随即，平朝颜猛然发步，冲向众人，待冲到他们跟前，才有两三个男的注意到威胁。平朝颜毫不可惜，双剑乱刺，一剑捅死一个小垃圾，鲜血乱飞之刻，众男子才恐慌地退散，运起术法躲闪与抵挡，可惜皆无作用，女人们没了搀扶，醉倒的醉倒，见了血的，尖叫的尖叫。
  
        屠杀正酣之刻，平朝颜身后忽然感到一下重击，把她打得前移了半步。
  
    
  
    
  
    
144 潜入杉水集团（下）

  
        遭到敌人一掌推飞？不要紧！平朝颜顺受击前移之势，又逼近一只小垃圾，抬手一剑刺穿了他的脖子，男人死不瞑目地捂着飙血的喉咙，倒退三步倒下，平朝颜却忽然一惊，这个人，她有点眼熟。
  
        昨天晚上在酒吧搞事，然后给箫池一拳打飞的不就是他么？难道说今天诱奸少女的众人和昨天想要强行对自己不可描述是同一批？这也太巧了吧？
  
        一愣神的功夫，周遭众人无论男女皆后退了好几步，回过神来，平朝颜横剑转身，只见十米开外依稀站着刚才追杀策鸿影的黑衣人，不禁冷笑：“你倒还敢在过来啊？”
  
        “哎，没办法，我总不能看着我的老板给你宰了吧？我还等着发工资呢。”黑衣人摊手耸肩。
  
        人群中，高叶深惊魂初定，亦出言：“不知小姐何人，与我等有何冤仇，为何突然大开杀戒？”
  
        “呵呵，你们在做何事，我有何杀不得？”平朝颜扭头冷冷一瞥。
  
        “狗屎！你这个在酒吧免费卖的贱人也配对老子的事指指点点，杀我兄弟！此仇，老子必报！”人群另一边，一位男子眼睁睁看着友人死不瞑目倒在血泊里，血水溅在他的衣服上，顿时愤怒到了极点，他恶狠狠地指着平朝颜，在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不择手段变强，报仇雪恨，“不出三年，我必将你斩杀！”
  
        却见平朝颜舞蹈般持剑回旋了一圈半，裙摆飘舞宛如盛开的鲜花，待到身形停住，她的剑尖已经指向了说话的男子，狡黠一笑：“你不怕……我连三分钟的时间都不给你？”
  
        不等男子回话，平朝颜裙摆微荡，顿时人化血影，眨眼间已突到男人面前，剑锋闪过，头颅生天。血珠撒在平朝颜的身上，要么融入血红礼装之中，再无踪迹，要么成为皎洁肌肤的点缀，艳丽妖冶。
  
        周围之人见状，皆惨叫奔逃，哪还有绅士的样子，一时间，大厦院内，鬼哭狼嚎不绝。
  
        “女侠还请停手！在下有事相商！”后方，黑衣人急忙喊。
  
        “我和你没什么好商量的！”平朝颜踩着轻盈的步伐追杀过去，脸上情不自禁流露出畅快的笑意。
  
        砍人什么的，爽翻了！
  
        “女侠的模样，在下有点眼熟啊……”黑衣人幽幽地说了一句。
  
        平朝颜哆嗦了一下，身形一顿，脑海里，猛然浮现出刚才第一个斩杀的敌人飙出银血的画面。
  
        ◎正hx版首@发！
  
        “我以前在傀儡城希岚分部见过你，还……与您共度良宵过那么一两次，现在想起来都回味无穷，尤其是……在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的时候，在下更是有些兴奋啊。”黑衣人笑得很玩味。
  
        转过身的平朝颜身子微微颤抖，她难以置信地盯着大大方方站在远处不动的黑衣人，一时间都不动了。
  
        “所以说，你不是已经灭亡的势力的财产，一位失去战斗能力，只能当男人泄欲工具的肉便器么？怎么修为突然恢复了不少，看来背后有高人啊！”
  
        “你找死！”平朝颜闻言大怒，挺剑前冲，却忽感一阵灵力不济，竟然未能化为血影突进，反而一个踉跄险些倒下，她惊惧地愣了两秒，再提灵力，却发现灵蕴已经失去了控制连接，宛如引擎熄火。
  
        该死！
  
        一些线索联系起来，这个黑衣人肯定也是傀儡城的人偶师，而且和已经覆灭的希岚分部关系非同一般，既然他能让平朝颜灵蕴熄火，她也只能先金蝉脱壳，再图谋夺回身体了。
  
        忽然想到当初云瑾对她所做之事，她的心里涌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这个人也能把退出附体的功能关闭吧？
  
        点击选项后过了五秒钟，平朝颜依然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黑衣人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作为灵师却能无力化灵师级别的人偶，这波我能吹一年啊！”
  
        “你这厮！本小姐死也不会放过你！”眼前走投无路，平朝颜血气忽涌，抄着两把剑便冲了过去。
  
        见状，黑衣人便笑便退：“死？如果杀了人偶，岂不是让你逃了？比起死，应该让你好好地向我们赎罪才对！”
  
        “休想！”平朝颜怒斥。
  
        忽感身后一阵凉风，平朝颜心想不好，急忙扭身，但还是没来得及，一记掌刀劈在她的后劲处，把她打倒在地，紧接着，周围的小垃圾们全都冲了回来，把她死死摁在地上。
  
        “别打，怜香惜玉一点，有怨气，床上算比较好。”抖了抖发麻的手，高叶深后退两步，旁观着平朝颜受缚，微笑道。
  
        平朝颜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以灵蕴为基础的修行体系为灵武六陆的女权做出的贡献，如果没有灵蕴拉近乃至抹杀男女体质间的差距，灵武六陆的女子们估计也不会有养成离裳这样的清奇性格亦或李绯纱、策鸿影这样的英武气概的空间。如今灵蕴熄火，原本可以吊打在场所有人的平朝颜仅凭肢体力量在一众小垃圾们的武力下毫无抵抗能力，直接给他们摁在地上蹂躏，也是非常难受了。
  
        她的左脸上摁下一只手，有力地把她的右脸压在地面上，一片混乱和昏暗里，平朝颜看到院门方向逃跑的女子们的背影。她突然欣慰了一点，好歹，她的受俘是有回报的，有人逃出了小垃圾们的魔爪。
  
        ……
  
        高叶深的狐朋狗友们把平朝颜扛到了大厦四十二层的一处隐秘的房间里，然后甩手把她丢在了大床上。一路上的咸猪手还好说，一旦接受了逃不走的事实平朝颜还觉得挺刺激的，但殴打就很让她起杀心了。摔在柔软的大床上的第一时间，平朝颜觉得躺上去好舒服，但紧接着愤怒地叫嚷说要日死她报兄弟之仇的小垃圾们压了上来，便让她很慌了。
  
        “让他们先离开一下。”才走到门口的黑衣人对身边的高叶深说。
  
        “行吧。”高叶深也知道一个灵使级别人偶的意义之大，万万不可意气用词，便上前劝众人先行离开，还费了一番功夫。
  
        一个人临走的时候往平朝颜的腹部猛捶了一拳，痛得她惨叫一声，眼泪水都流出来了。
  
        “所以……你想说什么？”高叶深走到黑衣人身边，悄声问。
  
        “等一个灵使以上的修者杀过来复仇，你又能说什么？如今我们已经惹到她了，如何避祸，你可有谋算？”黑衣人问。
  
        “……请先生教我。”
  
        “我也不清楚应该怎么办，但我有个想法……”黑衣人无声地望向在床上捂着腹部呻吟的美娇娘，“我记得你……在调教方面别有一番造诣？”
  
    
  
    
  
    
145 我怎么可能当里番女主？（上）

  
        听到黑衣人的离奇暗示，高叶深一时失语，过了会儿才说：“对方可是心高气傲的灵使，哪里会那么容易驯服？”
  
        “再心高气傲也有需求的对吧？你把她伺候舒服了说不定她会网开一面呢？”
  
        “……以人偶师的风气，这个小美人的背后说不定是个男人也说不定，还会有需求么？”
  
        “你又不是没接触过，还担心这个么？”黑衣人的笑容诡异，“傀儡城一直以来流传着一个观点，关于一个男人变成女人后的抉择，是会嫁人生子呢，还是和女人玩百合呢？当然都不是，傀儡城的经验是，他们更可能放飞自我~（出于政策原因，相关内容不予显示）的时候，女人的快感可比男人多太多了，还能连绵持续。男人连一瞬间的短暂快意都经不住，又没有矜持的思想习惯，又怎么受得住性转后（出于政策原因，相关内容不予显示）的引诱呢？嘛，虽然魔猎人性格古怪，可能结论有点偏差，但机制上却没有大问题。”
  
        “可据我所知，正常男人都不会有尝试改变性别的念头，更何况更进一步尝试，反而还会打心底里厌恶的吧？遇到这样的同性，他们还不是一口一个‘人妖’骂得咬牙切齿。”高叶深还是很疑虑。
  
        “话那么说是没错，可床上的分明是个女人啊。”
  
        高叶深顿时惊讶地一愣神。
  
        “呵呵，拘泥于不变肉身的凡人思想，未免太俗，对我们人偶师而言只是个笑话。你可不是古板的人，我的话，你应该可以领会的吧？”
  
        高叶深忍不住点起头来：“如果从这个角度看……还真有点调教的可能。”说着，高叶深转头望向刚在床上坐起来，一脸冷漠的平朝颜，“假如她的背后不是个女人……沉沦堕落的可能性甚至还会更大？”
  
        “当然，很合理的推断，你忘了以前我带你认识的朋友了么？”
  
        “没忘。”眼神凝神地注视着平朝颜，高叶深在心下做出了决断，随即温和地笑了起来，走向了女子。
  
        平朝颜阴冷地瞥了他一眼：“你想对本姑娘做什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走是不会让你走的，至于我想做什么，你猜。”高叶深笑道，随后大大方方地在平朝颜身边坐了下来，旺盛的荷尔蒙气息激得平朝颜抖了一下，连忙往旁边挪，不过高叶深压根不给她离开的机会，一把搂过她的腰拉到了怀里。
  
        一位灵师级别的男人想摆弄一个无法使用灵蕴的女人，还是相当简单的。
  
        贼羞耻！倒在高叶深腿上的平朝颜脸颊都红透了，只好用手挡住脸，略显傲娇地怒骂：“别碰我啊死变态，虽然我的身体是女人，可我的灵魂是男人啊！这样也没问题吗？”
  
        高叶深依然只是笑，双臂的拥抱越来越紧，把平朝颜的上半身抬高：“没问题啊。其实吧，换身的人偶师我也不是没睡过，你知道之后怎么样了么？”
  
        “呸，你还真下得去！”
  
        “哈哈，她后来和我说呀……”凑到平朝颜的耳边，高叶深用悄悄话的音量在她的耳边吹气，“她再也不想当男人了。”
  
        话音刚落，他感到怀中的女人又抖了一下，黑衣人远程遥控，强行让她开启模拟人类体温的术法后，她的体温也越来越热了，在脸颊上摸一下，竟然都有点烫了。
  
        “我可是……第一次……你非要这样不可吗？我们可不可以商量商量，谈判一下什么的……”心知今夜在劫难逃，虽非有贞洁需要保护的女子，但作为换身性转的人偶操控者，平朝颜依然羞耻到整个人都蒙了，一时间心乱如麻，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更别提组织语言，自己为自己解构了。
  
        “不好，现在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她的耳边，依旧是罪恶引诱的吐息。
  
        “别…….求你了，好羞耻……不要……”
  
        完美进入人设的平朝颜话语迷离，以至于还带了三分妩媚诱惑的气息，高叶深都有点怀疑她关于本体性别的陈述是不是在唬他了。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要是女子，简直堪称媚骨天生；他要是男子，似乎早已达到了人偶师护卫所说的境界，根本不用多费功夫。
  
        高叶深试图解开平朝颜裙袍，但平朝颜始终顽固地遮挡，高叶深不想多耽搁，直接动手用力准备把她衣服撕了。要说平朝颜这件裙子，可是附有高级魔法的礼装，还能用来帮助施展滑翔的法术，假如坏了她可得心疼死，忙喊：“等等！别扯我衣服，这个很珍贵的！”
  
        “行啊，你手别挡，安安心心让我脱干净，我就不撕它。”高叶深笑。
  
        “……没别的方法了？”
  
        :
  
        “没了。”
  
        经过简单思考，平朝颜觉得比起原本用作肉便器的人偶的“贞洁”，还是礼装的价值比较大，只能应声：“好吧。”说完，她便想要坐起来，不料高叶深依然把她控制在怀里，笑容依旧：“你就在我怀里脱。”
  
        “别……别啊……太羞耻了！”
  
        “我动手撕也可以。”
  
        “……好吧。”无可奈何的平朝颜别过脸望着远处的地板，慢吞吞地解开裙袍的丝结合背后的拉链，见她裙子松了，高叶深也不客气，帮她把整条裙子扒了不说，还顺便把里面的衣物卸了个干净。
  
        在遮挡的衣服一寸一寸剥落的时候，平朝颜忽然后悔当初怎么没有让云葵负责“这个”神圣的任务，亦或让兄弟们先爽爽。接着她有想到了箫池，按照小白文的节奏，昨晚的会晤基本已经决定了她要惨遭种马收入后宫了，假如以这个思路想，她现在的处境几乎等于在毒文里给主角戴绿帽。她几乎可以想象箫池顶着一个张学友脸说：“我能怎么办？当然是原谅她啦！”
  
        那么一想，似乎事态还有点带感。
  
        没多久，大床上便响起了女子的和不可名状的声音。
  
        门前，黑衣人饶有兴致地望着床上的，还随手摁了一下墙壁上的按钮，很快，大床的四个方向各升起一面光镜，顶上更是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圆形穹顶状的巨大光镜。无论这个自称绯羽七杀的女子往哪里看，看到的都只会是自己……他还真好奇，这个女人会有何反应。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女人口口声声说是第一次，可表现却比平常女子与附体人偶师放得开太多……
  
    
  
    
  
    
146 我怎么可能当里番女主？（中）

  
        秦渊已经失踪三天了，星漪忧心忡忡，又是一个独自一人用早餐的清晨，皮皮猫照例从秦渊的卧室里爬了出来，悠闲地走到餐桌旁跳上了秦渊的位子，然后又跳上了桌子，趴着对星漪卖萌，星漪伸手摸了摸它，神情依旧愁苦。
  
        沙发上，黑姆莱安安静静地坐着看落地灵镜里的新闻，活像一只抱枕。
  
        “哎……”星漪忍不住哀叹起来。
  
        洗完盘子没多久，一通千里传音打进了屋，星漪接了，原来是秦渊的班主任询问他秦渊为何连续几天没去上课，星漪也不知道。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恐怖的念头，莫不是秦渊遭到对头寻仇，已经不在人世了吧？
  
        就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星漪忽然一阵心悸，想到是不是秦渊回来了，丢下玉如意便往门口跑去，连猫眼都不敲，直接开了门，可映入眼帘却不是秦渊，而是弦晴信，星漪脸上的盼望之色在短暂的三秒中化作了哀怨。
  
        “请问……秦渊在家么？先前说好一起出去玩的，结果几天内都联系不上他，所以我来问问。”看到星漪的表情，弦晴信也紧张了起来。
  
        “他不在，他也很久没回来了。”星漪低落地说。
  
        “那么恐怖的么……”
  
        话音刚落，弦晴信的头顶猛地笼罩下了一层阴影，没等两人做出反应，一个庞然大物已从天而降，“呼啦”一下落在了门口。弦晴信扭头看去，身后的路上居然蹲着一头龙！这个时候，他忽然回想起来，新生比武最后一战结束的时候，一条龙把秦渊戴上了天空。
  
        J`s◇
  
        “请问一下，秦渊在家么？”森林与原野之龙威严地问。
  
        “……不在，我们也在找他，他失踪很久了。”星漪说话的声音有点颤抖，她还是以那么近的距离见到活生生的西方龙。
  
        “失踪？我好不容易有空来拜访他一下，他怎么失踪了？”巨龙微惊。
  
        “我们也不知道……”
  
        星漪失落地低下头去的时候，侧里忽然传来一声清新的少女音：“那个……请问秦渊在家么？”
  
        “……你是谁？”看向不远处的清丽少女一会儿，星漪不善地说。也不知秦渊这个家伙又从哪里勾搭了这个小婊子，居然还找上门来了。
  
        “在下云瑾，是傀儡城的人偶师，和秦公子有点交易。”少女微笑，脸颊微微泛红。
  
        弦晴信心下暗叹，星漪却心里一紧，竟然敌意慢慢，厌恶不已地说：“我不认识秦渊，他不住在这里，你去别处找吧？”
  
        “哈哈，小姐姐别生气么，我又不和你抢他！”云瑾乐了。
  
        “抢？呸！谁要抢他！”
  
        “如果我猜的没错，秦公子恐怕已经失踪一段时间了吧？”
  
        “他死了都和我没关系！”
  
        “如果需要的话，在下可以帮你们把他救回来哦！”
  
        “救？为什么要用救？你知道什么？”弦晴信警觉了起来，星漪更是直接愣住了。
  
        “请让我到他的房间检查一下，可以么？”
  
        “快去！”星漪不由分手抓住云瑾的手拉进了屋子。弦晴信也跟着走了进去，但没走几步他又想到门外的巨龙，不知道他在门口干等会不会嫌烦，鬼使神差地扭头看了一眼，下一刻，他和一位高大的金发男子面面相觑。
  
        “怎么了么？”金发男子古怪地问。
  
        “你谁啊？”
  
        “刚才门口那条龙。”
  
        弦晴信沉默地斜身往门口的方向看了眼，门已经关上了，他也不知道那条龙是不是还蹲在外面。
  
        不久后，两人上楼进了秦渊的卧室，看到云瑾左顾右盼地一番，忽然在床边蹲了下来，把手伸到了床下，然后硬生生拉出一个棺材来。
  
        三人皆惊。
  
        “就地安葬？”弦晴信难以置信地问，“刺客随身携带棺材还把秦渊装进去塞到了床底下？”
  
        “噗嗤，你脑子进水了吧？”云瑾给他逗笑了，然后熟练地掀开了棺材板，里面躺着的，正是双眼紧闭，戴着着头盔秦渊。
  
        “我的渊啊！”事已至此，星漪终于忍不住，她的眼泪水涌了出来，双膝一软直接在棺材边跪了下来。提心吊胆了如此之久，终究，残酷的现实还是给了她最不想看到的结果。
  
        “别哭！他还没死呢！等等，大哥哥你谁啊？”云瑾忽然注意到了金发男子。
  
        “刚才门口那条龙。”金发男子又一次解释。
  
        “哦，这样吗……事情是这样的，秦渊作为我的客户，从我的手上购买走了一具人偶和操控的装置，其中的这个头盔是进行附体的。几天以来我和他失去联系，有意识地利用灵息网络沟通他的人偶，居然还真得到了一句回应。因此我怀疑，秦渊是遇到了敌对的人偶师，对方锁死了他脱离附体的渠道，然后囚禁了他。我现在想要找一些帮手救出他，不知两位小哥是否乐意？”
  
        “义不容辞！”弦晴信严肃地说，“不过他的辟谷能力居然如此之强么？”
  
        “当然。不过话说回来，秦渊同学为什么会卷入如此稀奇古怪的争端，他有那么皮么？”森林与原野之龙表示。
  
        “嘛，我们的秦渊同学啊，兴趣爱好比较奇特。”云瑾微笑。
  
        “我也去！”拭去眼泪，星漪站了起来，坚定地说。
  
        “小姐姐还是别冒险了吧……”云瑾忽然焉了。
  
        星漪立刻不乐意了：“为什么！我的境界给比弦晴信高，为何他能去，我不能去。”
  
        “因为秦渊同学特地给我传的唯一一个信息便是：别带女人。”
  
        “你难道不是么？”星漪问。
  
        “我嘛……可男可女。”云瑾苦笑。
  
        ……
  
        走入秘密房间，黑衣的人偶师笑问：“高老板，进度如何啊？”
  
        他进去一刻，他的笑容促绝，抬眼看，当初一袭红裙两把细剑捅得一群男人望风溃散的美人，此刻竟然娇躯赤裸，红绸紧缚成龟甲，整个人吊在床上的半空中，双眼还蒙上了黑纱，身上蒙了一层白里透红的旖旎光华，她似乎晕过去了，只是仅仅地悬在天上，微微喘息，艳丽魅惑之态，饶是“经验丰富”如他，都有点魂不守舍。
  
        “这个进度……太快了吧？”人偶师不敢相信地问，要知道，两天前这个女人还突然惊恐地问他人偶会不会怀孕，在得到“会”的假答案后还一口一个“戴个套”、“别在里面”之类的，今天怎么都捆上了？
  
        不远处，侧躺在沙发上休息的高叶深，不由苦笑：“我能怎么办，我也是被逼无奈啊！唉，我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和你说……”
  
        “慢慢说。”人偶师走到他身边坐了下来，“还有，你看上去脸色有点黄，要不要我帮你配点丹药。”
  
        “罢了，详情听说……”
  
    
  
    
  
    
147 我怎么可能当里番女主？（下）

  
        所谓调教女人的趣味，在于把女子原本深刻秉持的道德理念，包括贞操观念、家庭义务、社会影响的考虑，还有足以对周围人开诚布公的清白根底，逐步粉碎为彻底的虚无。艾斯卡姆有一句俗语说得好，骄傲源于自制，虽然客观上很多情况女人落入忍受调教的境地不是自愿而是不谨慎，但同样从客观的角度上讲，她们自制失败，所以注定失去她们的骄傲的底气，不免陷入自轻自贱的境地，不得不把价值依托在别的方面，而在调教者的引导下，这个新的价值支撑点，注定是缺乏高度，甚至可以说低下的。
  
        但换个角度看，理念的崩溃与肉欲的升腾交织，也确实起到了内心的放松与身体的极乐的效果，甜蜜如同毒药，观念走歪也很正常。由此，受到“调教”的女子逐渐背叛了她的社会责任，只能接受调教者的摆布。对于兽性价值观的拥有者而言，确实很爽。
  
        高叶深以前还真的没有对调教这个活动进行解构性的思考，要不是如今悬在天上的绝色美女不按套路出牌的反应，他也不会三观崩毁，陷入沉思。
  
        在他对平朝颜不可描述的第七分钟，附体人偶平朝颜仿佛切换了模式一样，状态剧变，与之前判若两人。由于细节上的部分无法详述，所以高叶深只能简单地进行一个大体描述，她在从少女到少妇转变上的经验值，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已经到达了宗师级别，假如此类技术也有九层境界的体系可以描述，她至少已经到达了上三阶。
  
        要说这个人偶原本便用来供傀儡城，又经过了不少改造，一些敏感部位也不例外，至于改造方向也必然为人偶的功能服务，于是让他这个人机交互的参与者分外受用，具体感受，可以抽象地参阅《题破山寺后禅院》和《枇杷行》两部古文。
  
        这个号称第一次的女人，玩得比他还开心，比他还疯狂，仿佛现在不是他在进行调教，而是一个女王在奴隶身上肆意发泄。
  
        高叶深忽然悟到了，以前他调教的女人之所以能够成功，是因为这些女人还是要脸的，她们作为社会的成员，要考虑维持社会关系、社会形象，以保住社会地位。
  
        但平朝颜不一样！她只是个人偶，一个马甲，一层皮囊，至于更加丰富的社会意义？不存在的！哪怕她的激情视频传遍了希岚，人偶的主人只要退出附体便能假装没事地衣食住行，继续社会生活。
  
        最｛~新“X章^＊节上4
  
        不能获取控制与掌控又无法改变接受者思想的调教毫无意义，要想取得应有的效果，高叶深必须把今日的春情与平朝颜的本体联系起来，可是，这个女人虽然玩得嗨，连“当个RBQ真快乐”这种话都说得出来，但脑子却很冷静，坚决不吐露本体身份。高叶深见她如此积极地享受鱼水之欢，熟练地反过来用“停下”威胁，结果这个女人倒下便睡，还幸福地梦呓，高叶深不能忍了。
  
        至于如今女人的处境，只是因为情浓处他试探性的情话得到了平朝颜的强烈赞同而已。这个女人，玩得真是太开心了！
  
        “那么一说，你岂不是血亏？”人偶师惊呼。
  
        “也不能说血亏。毕竟三日以来的感觉也是我从未有过的。”高叶深低头轻叹。
  
        “可你的计划无法成功。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你总不会打算放弃了让她走吧？她杀了你那么多朋友，如今掩盖消息已经很不容易了，更别提让公子们忍受让她轻松离去的屈辱了，你可想好了。如果实在没办法，干脆把她丢过去，让她在享受过极乐之后再体会下什么叫极端的痛苦，然后你赶紧逃出希岚，再也别回来。”
  
        “我的家人，我的事业，可都在希岚。”
  
        “都没命重要。得罪了强者，要么跪下，要么逃跑，要么自杀。”人偶师的话严肃又森冷。
  
        “我知道……我现在想先把她放下来和她谈谈。事已至此，我也只能用谈判解决问题。”
  
        “行吧，祝你好运。”
  
        ……
  
        希岚城区一处巨大的东方庄园之内，烽火希岚正式成立，各界名流汇聚恭贺，场面热闹非凡。
  
        此刻，玄武侯端坐大殿主座之上，台阶下方，一众郭家才俊进献贺礼，恭恭敬敬，玄武侯哈哈大笑。侧面的人群里，斩不平皱眉低头，满心疑惑，符文学院的别人都到了，怎么秦渊和弦晴信却缺席了呢？
  
        如此重要的日子，可不该不来啊。再想想烽火希岚的资助者星家因为受到制裁没有出席，他的内心越发不安。
  
        不久后，众人谈笑之间策鸿影忽然故作疑惑地问，何以杉水集团没有派出祝贺的团队，玄武侯大笑，声称杉水集团的灰色生意他早有关注，有机会必定整肃，半个小时后，杉水集团股票暴跌。
  
        ……
  
        “来，喝口茶，我看你也渴了，先缓解一下。”高叶深隔着摆在床上的木案倒了一杯玫瑰花茶，微笑着推到了平朝颜面前。此刻的她身上只松松垮垮地披了一袭薄如蝉翼的丝绸睡袍，春光轻泄，脸上又春意半消不消，换了别人恐怕已经急不可耐把他就地正法了。
  
        但高叶深不会，因为他正在贤者模式。
  
        抿了口茶，平朝颜怀疑地眯起眼问：“缓解？然后呢？”
  
        “然后继续。”
  
        平朝颜一时无语：“……你可想清楚了，我是女人，还是人偶，可不会因为房事过多出事，你一个普通男人，纵欲过度可是会精尽人亡的。”
  
        “有一句话说得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滚啊强奸犯，我可不想让你风流。”平朝颜白了他一眼。
  
        “你在床上可不是那么说的。”高叶深笑道，“朝颜小姐国色天香，世间绝色，如此稀有极品的‘玩物’我可不会只是‘玩弄’而已，几日以来玩得花样，可都留了影像。无论上传到网上，还是交给警察，看到你的模样，他们都不会认为我在强奸吧？”
  
        “玩物”、“玩弄”两次高叶深咬字尤其重，平朝颜听了竟然心下酥痒，脸也红了三分，但还是冷笑回应，“他们认不认为不重要，我认为就够了。”
  
    
  
    
  
    
148 血红网织（上）

  
        平朝颜的话，无论主观含义还是客观理解，皆为赤裸裸的恐吓。她的意思很明显，她拥有灵使级别的修为，不是凡间社会的道德和法律可以束缚的，只要她愿意，完全可以随手屠了他们这群凡间贵族，而且社会舆论的官方反应绝对会向她的方向靠拢。
  
        当一个床上玩物、泄欲工具底气十足地表示轻蔑与杀意，而且威慑力还切切实实存在的时候，高叶深心头大乱，一时失语。严重的角色错位让他一时半会儿难以适应，打心底里，他不认为一个以淫荡下贱的女人的形式存在的家伙有资格威胁取他性命，但他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人有能力这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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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以你对床笫之欢的留恋，你舍得么？”高叶深犹自嘴硬，他知道，心底的傲气一旦泄去，他恐怕再无和这个人偶讨价还价的动机了。
  
        “以我如今相貌身材之美，想睡我的难道会少么？没了你，天下便再无好用的器官、擅长的男人了？”平朝颜歪头邪笑，“虽然你伺候得我挺快活的，但却非我本愿，不道歉，却想让我折服，你是什么毛病？”
  
        平朝颜也知道上层阶级往往会剥削下层阶级的性资源，不仅享乐也传承基因，但如今她才是上层，明明是她剥削高叶深的房事能力，哪里轮得到他假装占据优势，胡说八道。
  
        终于，高叶深还是在赤裸裸的暴力威胁下无奈地低头苦笑：“所以，我们的事没得谈了？”
  
        “看你态度。”平朝颜表示还不想失去这个好看的人偶。
  
        “我是不知道，你为何对我有如此大的敌意，即使在我把你……之前，也是你主动冲上来大开杀戒的，是吧？”高叶深询问。
  
        “你忘了夜店里的事了？话说回来，和你们交战的那个少年呢？”
  
        “记得，但罪不至此。至于那个少年……”高叶深说得有些后怕，额头上冷汗微渗，“我们逃走了。”
  
        “哈哈哈哈！”平朝颜拍着茶案笑了起来，“自讨苦吃，自取其辱！你们都是体面人家出身，难道都不会察言观色，看人城府么？你们怎么没都给他宰了，好减少我的工作量呢！夜店里只是得罪我暂且不乱，我落难当日，你们对一众民女所作所为，难道不该讨伐么？”
  
        “希岚的公子们，有几个不如此作乐？且不说其中有很多愿者上钩，即使假装清纯的，三番两次之后也会放平心态。我少时家教森严，也算过了一段苦痛的时光，后来学有所成，为家族干出了业绩，才有了如今的快意，假如不及时行乐，我又为何要努力？”高叶深疑道。
  
        平朝颜闻言大怒，捶桌喝骂：“好一个放平心态！好一个为何努力？还真是自以为精英的愚人说辞！我知道你们有权有势，可以那么做却不承担惩罚，但我问你，这样就代表你们非要那么做了么？就代表你们可以不承担道德批判，可以随意扭曲她人意志了么？明明是你们意志不坚定，道德低下，却偏偏要把锅甩给社会风气和习惯传统，说到底，这些东西不也是你们这类人带出来的么？再说你昔日苦学，我且问你，商海之大你不闯，大道奥妙你不修，国计民生之重你不管，无论哪个都能有大作为，大成就，结果，你的努力只是为了享乐？”
  
        “……希岚的社会是残酷的，弱肉强食，强者有权力选择享受……”愣了一会儿，高叶深才想到一个老生常谈的解释。
  
        “那么你何不引颈就戮让我吃了你？”平朝颜怪笑着打断。
  
        “……修界的大人物们，对我们的行为也一向不会插手。”
  
        “但现在我来了。”
  
        “你……你也只是个灵使。”
  
        “你可以看看能不能劝动灵子对付我。”
  
        “好吧，我……服了。不过无论如何请你相信，我固然做过不少错事，但……我的女人们最终都很幸福，我没有亏待过她们，也很体谅她们。我和我的朋友们，还是有点差别的。”高叶深苦笑着低了一下头。
  
        “哦，是么，呵呵。既然不是一路人，干嘛还要混在一块呢？”
  
        “多少年的老友了……”
  
        “哦，是么，呵呵！”
  
        “可是和我们相比，你又能好到哪里去呢？如果说我们不是坐怀不乱的君子，你在床上的表现却是个人尽可妻的妓女。”
  
        “妓女这种存在，大半生计所迫，小半观念肤浅，一丝只是找刺激，可她们好歹没有强迫他人改变意志，而且背负了道德批判和身心风险，怎么和你这种有选择余地的人比？”平朝颜冷笑，“再比如说我吧，且不说我是你强推的，即使我真打算沉迷快感，当个人尽可妻的荡妇，我也不会强迫他人，损害别人的利益，他们可以从我身上得到的，绝对比你索取的还要多，你有何脸面指责我？”
  
        “不能因为女人弱势便在言论上倾……”
  
        平朝颜又打断：“我能对你如此说话，不是因为我弱我有理，而是我的力量压过你，足以威胁你全家性命。”
  
        高叶深没了声音。
  
        眼前的人，一次又一次地把力量拿出来压他，而且，还一次又一次从道德与志趣的高度贬低他。但他却没有丝毫方法，因为两者他都确确实实在对方的压制下。他当然可以一怒之下把对方肉体毁灭，但人偶死去，本体苏醒，他会遇到的又是何种对待呢？不问可知。
  
        “你说得很好，也很漂亮。但我有一问，对于你心心念念的女儿们的命运，你又到底做过些什么，让你能够站在道德的制高点上呢？”高叶深鼓起最后一丝“上等人”的傲气，直视着平朝颜的双眼，问。
  
        “那夜我对你们出剑，已是我的努力。假如有机会，我真希望能替她们受苦才好。”平朝颜的语气依然坚定。
  
        “说这句话你不觉得虚伪么？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存着雨露均沾的念头，想独占我们的关注？”
  
        “切，你可别太高看自己。我又不挑人，在我眼里你和乞丐也差不了多少。”
  
        高叶深无言半晌，忽然自嘲般地笑了一下，说：“你的性子，真让我想到了一类人。”
  
        “什么人？”
  
        “神妓。艾斯卡姆三教尚未大起的年代里，旧宗教大多都有在女神庙宇供职的祭祀与神妓，她们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圣洁的生灵抚慰世人，满心的高尚情操自我感动，然后分开双腿供付钱的不付钱的或真或假的教徒淫乐，也不知对方到底是虔诚还是占便宜。你，还真是个天生的神妓。”
  
        “你！”闻言，平朝颜愤怒地扶案起身。
  
    
  
    
  
    
149 血红网织（中）

  
        “别生气么，我只是随便联想一下而已，比起这个，我有个交易想和你谈谈。”高叶深微笑。
  
        “我和你有什么交易好谈？”平朝颜不屑扭头。
  
        “我只是很好奇你说的到底真做得到，还是只是漂亮话而已。你口口声声说你恨不得代替她们，刚好我的朋友们还真握着不少女子的把柄。”
  
        “……你想让我怎么样？”
  
        “你可以，替她们把应尽的‘义务’尽了，如今的你还无法恢复修为，我们却随时可以对她们下手，对你而言应该是个可以接受的提议，对吧？”
  
        平朝颜垂下头去，眉头紧锁，没有说话。从谈话开始到现在，她还是第一次落入下风。高叶深无论道德高度还是修为层级都受到她的压制，但在另一个角度，他有限的势力已足以伤害很多人，他的道德水平又让他可能如此做。平朝颜不得不承认，他的威胁很有效。
  
        如果答应了高叶深的条件，或许可以救下一众无辜女子，况且她不可能长久捆在此地，以后肯定有报复的机会。
  
        既然如此，为何不为？
  
        “我同意了。”再度抬起头的时候，平朝颜眼神冰冷。
  
        “……好。”高叶深点头。
  
        半个小时后，一堆猛男坏笑着走进了房间，每一个都用极为露骨的眼光在坐在床边的平朝颜身上刮刻，平朝颜原本以为她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但看到他们还是忍不住一阵心悸，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得不低下头，试图驱逐笼罩在心头的压抑。
  
        不想头刚低下，耳畔又传来一阵嚣张的的嘲笑，气得她脸色微红。
  
        “平女侠~看好了……”走在最前面的男人拿出一面相机模样的灵镜，点入一个书库，赫然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你懂的照片和视频，不堪入目且花样百出，不仅在“技术”上跨度大，在地理上跨度更大，男人笑容淫荡，“这些，都是我威胁别人的把柄，我会把它们删了，你可要按照约定好好侍奉哦！”
  
        “你……只要你遵守约定，我也会遵守的。”平朝颜依旧低着头，声音很轻。才说完，房间里又爆发出一阵放肆的哄笑，种种低俗下流的窃窃私语激得她怒意横生，但又没法发作。
  
        这个时候，男人已经在她身边坐了下来，笑道：“会是个很好的X奴呢！”说完便要动手，平朝颜却又说：“你们到底是一个一个还是一起上？如果前者的话，一个一个删，如果是后者的话，先全删了再说！反正我现在娇弱无力，也反悔不了。”
  
        众人闻言又笑，一片嘈杂声间，辱骂轻佻言语更胜刚才。稍后的一位男子亦笑嘻嘻地走上前来，把一个黑盒连上灵镜，把里面种类繁多的敏感文件展示给她看，然后忽运灵力，一掌拍碎，丢到了一旁。平朝颜见状，点了点头，却听男子说：“如果我记得没错，我们的约定可不仅仅是你任我们施为那么简单吧？你要主动积极一点，像一个专业靠水挣钱的一样。”
  
        平朝颜的脸颊已经通红，她咬了下嘴唇，说：“等你们都好了，我会的。”
  
        “哈哈哈，那我也该期待一下了。虽然你杀了我的朋友，但我们也没法怎么你，所以，还请你好好赎罪吧。”
  
        房间一侧的长桌旁，高叶深和人偶师并肩倚在桌边站着，默默地看着大床方向的现场小视频，在一众男人装模作样地销毁了把柄后，平朝颜真的和一个下贱到极点的，仿佛从小调教到大的泄欲工具一样，乖巧熟练地为身边的男人侍奉起来，很快，离她最近的四个男人忍耐不住了。虽然他们玩过的漂亮女人很多，但堪称绝色的却没有，何况这个人还有受封的灵使级别的修为，和他们几个灵者上下的弱者比起来，落差之大，自有种刺激的感觉，恰似暗巷的乞丐们撞上了迷路的豪门千金。
  
        悉悉索索到噼里啪啦，女子从忍耐不住发出娇喘，到在临时主人们的引诱下念出春语，再到心房彻底瓦解，似中毒似发疯，高亢忘情地喊出根本不知羞耻的话语。高叶深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活春宫，越看内心越悲凉，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这个女人越是毫无顾忌，他越是疑惧她背后的靠山到底有多强硬。一旦术法削弱，人偶身死，本体复苏，他会受到何种报复呢？
  
        十三米之外，马赛克正在蠕动，男子得意地嘲笑：“哈哈，亏你还是灵使，还是个长得好看的灵使，蠢得和母狗一样！你的脑子里都是浆糊吗？我告诉你，那些女人我不仅不会放过，还要让她们和你一起在床上给我们玩弄！我要让你亲眼看着她们变得和你一样！”
  
        笑声回荡。
  
        “还是要早谋后路啊……”高叶深低声叹息。
  
        “有这个必要么？郭家刚刚来了消息，说水木侯很快会闭关结束，出来主持大局。等水木侯出山赶走了玄武侯，希岚照样还是我们的天下。我看你还挺喜欢这个人偶的，到时候毁去本体的修为和肉身，把她永远留在人偶的躯体里终身成为你的奴隶，也不是做不到。”人偶师疑惑地问。
  
        “我怕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啊……”说话间，高叶深忽然觉得室内光线一暗，奇怪地望向左侧的玻璃墙壁，顿时吓得肝胆俱裂。他竟然见到一只红鳞巨龙挥翅飘浮在楼外，硕大的头颅阴森愠怒地注视着室内景象，金瞳圆睁，下一刻，巨龙双爪前挥，戳垮玻璃墙壁，抓住地板固定位置，紧接着，红龙背上赫然滑下一位身穿火红鳞甲，头戴红龙面具的枪者，毫不停留，直冲房间中央，飞起一脚踢碎一面镜子，在玻璃渣溅落如雨的当口，抬手又一道红光射向翻着白眼粉面朝天吐舌头流口水的平朝颜。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平朝颜忽然身裹红雾，正爽得翻天的六人都受推弹开，狼狈地摔倒在地打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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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何……”离枪者最近的裸衣猛男惊惧地侧退一步，摆好防御架势，唤起一面水漩壁障，说，样子滑稽极了。不料他还没说完，枪者已一个大跳到他跟前，挺枪猛刺，枪势之烈，直接洞穿壁障，捅进了他的胸口。
  
        随枪者旋动枪杆一扭，中招的男子忽然皮肤爆裂，体内刺猬一般地长出万根血红晶刺眨眼间已刺穿了到了身边之人，血红晶刺入体后，他们亦和最初的男子一样，数不胜数的血红晶刺穿过皮肤刺向四面六合，后续之人亦然。血红晶刺蔓延之迅速，三秒之内已经把大床周围的男人们全都刺穿，化为血红晶刺的宿体。
  
        只有平朝颜安然无恙，因为血红晶刺在接触到红雾的时候，立刻停住了扩张。
  
    
  
    
  
    
150 血红网织（下）

  
        眼见敌人已宰杀干净，枪者横枪身后，大步走向平朝颜，途中又挥了三下枪杆，把拦路的血晶砸断敲碎，然后抬手解散护体红雾。看到正惊讶地望着自己的美艳女子妖冶胴体，枪者微微一顿，连忙扭过头去，抓起床单往她丢去，待她裹了身子，才把她抱到了肩膀上，平朝颜还顺便抄起了不远处的血红礼装。
  
        此刻，门外步声匆匆，很快涌入了一众全副武装的护卫，枪者闻声停步，侧首回望，却听巨龙冷笑：“汝等杂碎，吾翻手杀之如蚁，此间血刺已为明证，你们，还想动手么？”说完，巨龙又望向了站在房间另一端的，惊愣不动的高叶深两人，问：“还有你们两个，侥幸活命已是大幸，还想送死么？”
  
        房内众敌，皆震撼无言，三秒后，枪者见无异状，再不停留，踏步前去。
  
        “侠士且慢？”高叶深忽然上前一步，道。
  
        “何事？”枪者停步侧望高叶深，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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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枪杀了多少希岚公子，恐怕一石激起千层浪，风波难平，不留姓名逃之夭夭，不是侠士之风啊！”
  
        不等枪者开口，巨龙又冷笑，杀气四溢：“吾名森林与原野之龙，此间败类的狗命，全记我头上即可，只当我替希岚群贵诛杀不肖，清理门户了，若要报复，敬请前来。”
  
        说完，巨龙低了下头，现出了在它头顶跪坐的美丽黑裙少女来，少女好奇地打量了高叶深两人一番，却是笑道：“我说怎么朝颜姐姐翻皮水了，居然还有熟人在！”
  
        “你是哪位？”黑衣的人偶师眯起双眼打量着云瑾。
  
        “哈哈哈哈哈，看来隔着人偶认人的本事，小哥你还有待磨练啊！”
  
        说到这，枪者已抱着平朝颜走到了楼层边缘，跃上了红龙宽阔的后背，把平朝颜放在龙颈下稳稳侧坐。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平朝颜一时还没缓过来，她努力平复心境，把神思从痛苦与欢愉堆叠成的绯色漩涡里揪出来，反复深呼吸。
  
        终于，她的眼睛重新变得清澈明朗了。平朝颜舒了口气，望向了房屋一方的男人：“高叶深，你我的帐，有算的时候……”
  
        说完，红龙松爪扭头，振翅飞去，在街道间蚂蚁间的行人与浮光空轨上别的飞行者的好奇目光里，直上云霄。
  
        ……
  
        在入云之后，森林与原野之龙念动龙语，施展咒法，唤出一团幽蓝光芒笼罩四方，隐蔽了踪迹。正好从纵飞转为平飞更加平稳，平朝颜回过身看向红甲枪者，红甲枪者愣了一下，平朝颜却直接伸手去揭他面甲，猝不及防之下，枪者没来得及阻挡，面甲被卸。
  
        弦晴信和平朝颜尴尬对视了整整五秒。
  
        “小哥你谁啊，谢谢你救我！”平朝颜反复自我洗脑弦晴信不知道她的真身，然后假装是个萌妹，含羞低头答谢。
  
        “嗯……举手之劳。”弦晴信也反复自我洗脑秦渊不知道自己知道他的真身。不过……不过……即使知道，这个女子也很迷人啊……一旦接受这个设定……还真挺带感的。
  
        “别装了，你不是都知道了么！”云瑾坏笑。
  
        “额……”弦晴信再次尴尬。
  
        “原来这样么……好请你们三位行行好，千万别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发现已经掩饰不住之后，平朝颜羞得面色像熟透的苹果。化身女子的事情让身边人知道已经很羞耻了，这个人还目睹她遭人强行轮流发生X关系，更确切地说有些时段还不是轮流而是并行，她当然的表现还极不要脸，其中羞耻难以言述，别说找条地缝钻进去，自盖天灵都有可能。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赶紧扯开话题：“话说回来，原来你实力那么强啊！看来你的秘密也不少啊？”
  
        “嗯……仅此而已，仅此而已。”弦晴信忙说。
  
        却听森林与原野之龙插话：“说到这个，我还真的挺好奇的，弦晴信同学，待会我们可得好好谈谈。”
  
        “好吧……”弦晴信无奈。
  
        一波未平，一波未起，云瑾忽然手扶红龙双角旋身倒坐，诡异地笑盯平朝颜，看得她一阵哆嗦。
  
        “朝颜姐姐，你刚才真是好美啊，看得我都忍不住想对你做点奇怪的事了呢！”云瑾笑嘻嘻地说。
  
        “你滚！”平朝颜白她。
  
        “没想到原来你对此事如此热衷，早知道当初我可不该放过你！哎呀呀，像你这种骨子里放浪的人，从一开始生为平朝颜才是造福大众嘛！”云瑾的笑声越发邪气了。
  
        “你！你这个家伙应该也知道，这种事情上作为女子的快感比男子高多少倍吧，仅次于修行突破的快意啊！”平朝颜气鼓鼓地争辩。
  
        “我也化身女子和人类交合过，我怎么没觉得？”红龙冷不丁皱眉插话。
  
        空气忽然安静，场面一度十分尴尬，平朝颜和云瑾虽然对龙这种神话生物模仿人类的行为早有心理准备，但乍一听到还是突然懵逼，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至于弦晴信，他只觉得周围的气氛一下子诡异了起来。
  
        在场一共有四个智慧生物，除了他本人，另外三个都可男可女，而且以女身和人上过床。作为场上唯一一名纯爷们，弦晴信压力很大，他既怕以后也给带到换身的路上不可自拔，亦怕以后自己会不会被带着做些奇怪的事。
  
        不过话说回来，一旦接受这种设定，真的很带感啊！
  
        “我没感觉这种事你们居然如此惊讶吗？看来是我姿势不对，下次再试试。”见三人不说话，红龙开始了自我怀疑，说。
  
        这一下，三个人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不久之后，红龙飞落原野，在云瑾的乡间小屋前停下，待三人落地站定，红龙晃了晃尾巴，说：“你们先进去吧，我看看有没有跟踪的。”
  
        “好。”三人应声入内。才进前厅，云瑾忽然掏出一面灵镜，笑着举到平朝颜面前，说：“你看我搞来了什么？”
  
        “这个是什么？”平朝颜问。
  
        “嘛，行动之前的准备时期，我特地操控合金蜘蛛在杉水集团内部探查了一下，居然还真发现了一点有趣的玩意儿，是一位高层守卫行动记录仪的视频，大约是他们疏忽了，居然忘了删掉。”说着，云瑾点开了视频。
  
    
  
    
  
    
151 希岚宵禁（上）

  
        视频开始播放了，其中是一个偏僻阴暗的农场，画面在成年男子肩膀的高度不断晃动，显然是安置在衣服上的微型摄像仪器。画面里，一众蒙面青衣男子皆持锐气，团团围在猪圈旁的肮脏角落，没几秒，一个瘦弱的男人摔进了墙角，正是五更镜寻找的老乞丐，他连滚带爬地跑到满地屎尿的角落，腿一软坐倒在一地污秽上，身子趴在苔藓铺满，污水溅上的墙上，恐惧的双目布满血丝，脸都扭曲了。
  
        他癫狂扯着嗓子抬高头叫喊：“火是郭家放的！火是郭家放的！我的家！合奚寨！我的女儿，我的老婆！现在他们还要杀了我！为什么没人救我！为什么没人帮我报仇！官家在哪里！法律在哪里！道义在哪里！大侠在哪里！仙人在哪里！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他越喊越大声，越喊越疯狂，众青衣人却不为所动，其中一人随意地走到墙边，抽出佩刀，抓过使劲往墙角挤的老乞丐，一刀刺穿腹部，扭了一下，再拔出来熟练地割下喉咙。
  
        接着，众人把尸体拖到了一个案板上分成了十二份，又放入绞肉机弄碎了混进猪饲料里，喂猪去了。
  
        弦晴信和平朝颜都僵硬着身体站在玄关前。
  
        沉默延续了一分钟，平朝颜默默地走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疲惫地叹了口气，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出声。
  
        “无论如何……证据拿到了，至少，对郭家宣战没有问题了。”平朝颜的声音很压抑，甚至还有点微弱的恐慌。
  
        “嗯，你也累了那么久了，先清洁一下休息休息吧。”弦晴信强自平静。
  
        “好的。”听到“累了”一词，想到累的原因，平朝颜脸颊又红，只好埋着头往浴室去了。云瑾却意味深长地笑着看了弦晴信一眼，然后指向里头的走廊，说：“左边第二个房间，今晚你住在这里。”
  
        “好的，谢谢了。”弦晴信客气地答谢。
  
        “至于我，先去陪我美丽的朝颜姐姐洗澡了~嘿嘿！”说完，云瑾歪过头又看了弦晴信一会儿，越看眼神越迷离，弦晴信听她说话已经很怕了，见她笑容，更怕。只听她“咯咯咯”地笑了阵，然后说：“我教你啊，等一会儿，你可以推门进来，想必朝颜姐姐不会抗拒的，毕竟你救了她嘛！至于我，嘿嘿，也不会抗拒的，而且很期待哟！”
  
        “额……我怎么会做这种禽兽的事？”虽然知道云瑾是在求欢，弦晴信对她们也没成见，但他个人的节操还是要的。
  
        “我自愿的呀！至于朝颜姐姐，我觉得她也挺期待的，嘿嘿嘿！”云瑾又开始邪笑，同时还开始解上衣的扣子，弦晴信见状，连忙别过脸往屋内走去。云瑾见状，不屑地“切”了一声，随即迈着轻快的步伐，一路宽衣解带，一路往浴室去了。
  
        待她进了门，里面先是传来一阵惊慌的叫喊，但没过多久，也没声了。
  
        弦晴信假装没有听到，进屋之后把枪靠墙放下，然后盘膝坐到床上，闭目打坐，刚才为了迅速取胜绝招上手，未免灵气消耗太大，怕是没几天缓不过来，按照平朝颜透露的情报，估计玄武侯很快会对郭家下手，他必须在大战前恢复。
  
        沉浸在修炼中不可自拔了好久，大约有半个多小时了吧，他忽然听到门把手转动，睁开眼，走进屋内的竟然是一位身穿黄袍，头戴金冠的美貌女子，此女面色清冷无情，五官端正清秀，款步之间体态优雅，腰束臂绕的轻纱朦胧如烟，自有一位庄严缥缈的仙气，肌肤更是白皙若透，俨然是雍容华贵的冰山美人。
  
        “尔乃何人？”弦晴信警惕地问。
  
        “刚才门口那条龙。”女子淡淡道，“不习惯的话可以叫我龙森野。”
  
        “……你干嘛变成这样？”
  
        “为了进屋和你谈话，还有一点别的事。”
  
        “哦……请说吧。”
  
        弦晴信微微后怕，不料女子直接上前一步在床上跪坐了下来，然后还往前挪了一点，吓得弦晴信往后移了会儿。
  
        “你口口声声只有灵者前三段的修为，为何用得出血红网织这样的招数？在地枪血系的枪谱之中，此招也是异常凶险艰难兼之威力强大的，不是灵师根本用不出来，你，怎么做到的？还有你身上的怪异气息，我初次见你，便很疑惑。先前我还以为是出在秦渊身上，没想到，真正的对象竟然是你。”龙森野语声严肃。
  
        “……我……使出此招，并不全在我本人的修为，乃是有隐秘加持，你应该理解吧？总有点人有别样的法门，所以显得奇特。”弦晴信强笑解释。
  
        “是么，那么请告诉我，到底是何法门？”
  
        “我说出来，不是倒持太阿么？”
  
        “……你总能透露一下从何得到吧？”
  
        “要是你刨根问底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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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问一个来源！”
  
        “……少时我在崖边寻死，遇了一位将死修者，他传授于我。”
  
        “这年头寻死都能有奇遇么？”龙森野疑惑挑眉。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些有点杂乱的脚步声，弦晴信扭头看去，竟然是出浴的云瑾笑盈盈地连搀带拉把含羞的平朝颜拽进了屋，两人皆身穿单薄的一件连衣裙，清新纯洁，只是远观都似乎能闻到一股女儿香。进门看到有另一位陌生女子在，两人也很疑惑。
  
        “你是刚才门口那条龙？”云瑾问。
  
        “没错。”龙森野答。
  
        闻言，云瑾又怪笑了一下，拉着平朝颜进屋也和龙森野一样在床尾跪坐了下来。
  
        “你们两个……”弦晴信问。
  
        “朝颜姐姐想要感谢一下你，我帮她感谢一下你，倒是龙姐姐？”云瑾笑道，身边的平朝颜娇羞地侧首低垂，仿佛纯洁少女。
  
        可是她的本体明明是个萌汉子，而且刚才在杉水大厦，她的表现明明是个极其淫乱的荡妇。
  
        弦晴信床头害怕。
  
        “作为离我最近的男子，我希望你让我感受一下人类女子交合到底有何感受，我觉得我上次的姿势不太对。体谅你的审美，我特地在脑内搜罗了一下有关人类审美观的信息，才化作了如今的外貌，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龙森野依旧高冷。
  
        如今的局面很清晰了，不到三分米之外，安静地坐着三位肤白貌美身材好的年轻女子，假如换个平凡的场景，三人任何一个倒追上来，弦晴信都肯定不忍拒绝，而且想必脑袋没坏亦或道德并不极其高尚的男子也都不会拒绝。
  
        从左到右，第一个娇小可人，笑容魅惑，第二个堪称绝色，含羞之状百媚千娇，第三个高贵冷艳，气质忘俗。而且她们全都可以在男女两个性别间自由转换，后两位还实力不俗，如果恼羞成怒，她们是可以用强的。
  
        弦晴信的三观，崩毁了。
  
    
  
    
  
    
152 希岚宵禁（中）

  
        高悬空中水晶凝结的希岚议会大厅内，以往衣冠楚楚、光鲜亮丽的大人物再没了旧日对一切都波澜不惊、胸有成竹的稳重风范，他们双眼赤红，青筋暴起，毫无地扯着嗓子大声嚎叫，双手在桌面上凌乱沉重地锤击，整个议会大厅都充溢着狂怒的指责与微妙的沉默。
  
        “我控诉！自称森林与原野之龙的邪恶生物谋杀了我的儿子！众所周知，我的儿子是个十分出色的年轻人，他品学兼优，从小深受老师朋友的喜爱，在希岚商学院学习金融，修为也有灵者八段！可是，那个邪恶的魔龙，居然毫无理由地杀死了他，让希岚失去了一位优秀的人才，让我们的家庭失去了重要的孩子！与他一起遇难的，还有他的众多朋友！”一位中年绅士激愤地在议员席上发言。
  
        “我也控诉！我的儿子同样死于自称森林与原野之龙的魔龙之手！”一位贵妇人噙着泪发言。
  
        “还有我！我的……”
  
        共计二十七位议员先后控诉了森林与原野之龙的罪行。
  
        “我们希望蘅芜剑君可以出面为我们主持公道，维护希岚法律的威严！”最终，首先发言的中年绅士对议长席深深鞠躬，结束了他们的发言。
  
        议长无奈地环顾议会大厅里的局势。蘅芜剑君，人如其名，灵君强者，中三阶之首，下一步便可进入上三阶，真正成为仙神级别的修士。对自由联邦希岚而言，蘅芜剑君还有另外一个身份，护国神修。“护国神修”乃灵武六陆修行文明孕育的一种特殊制度，一些强大的修者与世俗政权订立契约，前者为后者提供保护，后者为前者提供资源，但在更多的情况下，世俗政权采用的是与强大的宗门订立契约，宣布国教的模式。
  
        蘅芜剑君作为希岚的“护国神修”，有义务为希岚提供报复，打击敌对势力的修界帮手，但如今的情况明显不是敌我之争，而是希岚内部斗争，蘅芜剑君只需要看戏便可。议长不知道联名控诉的议员们是不是脑子烧坏了，他们凭什么觉得他们可以要求一代灵君，而且是与他们非亲非故的灵君，为他们的仇怨出手。
  
        如此强迫，不怕蘅芜剑君一怒之下将他们抹杀么？
  
        “火是郭家放的！”
  
        晶壁之外的大厦上，巨镜里依旧放映着广告，只是这次，声音尤其大。议长和议员们疑惑地望向楼外，巨幕上，赫然是一众蒙面青衣武装修者围着一位趴在肮脏角落墙壁上的瘦弱狼狈老人。
  
        “火是郭家放的！我的家！合奚寨！我的女儿，我的老婆！现在他们还要杀了我！为什么没人救我！为什么没人帮我报仇！官家在哪里！法律在哪里！道义在哪里！大侠在哪里！仙人在哪里！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声声控诉，椎心泣血。随后，是一幕残忍到极致的暴行。
  
        议会大厅之内，再无异声。各怀异心的议员们到底在想什么呢？是恐慌？还是阴谋？亦或，更遥远的事物？
  
        希岚，天变。
  
        广告控制室内，年轻白领男子在座位上颤抖着，前方青光闪耀的符文法阵中，赫然飘浮着一只陌生的黑色木盒。男子身后，站着三位修者，为首的是一位红衣枪女，正是策鸿影，脸色冰冷。门前倒着一具胸口洞穿的男子尸体，身下一片血泊，刚才此人企图逃跑，策鸿影认为他是郭家内应，所以一枪捅死了。
  
        同一时间，希岚市区各个街市的广告巨镜皆开始了第二轮放映，每个控制室里，场景也都相似。接下来，郭家及其仆从残杀老人的画面，将会不断重复，直到第二天的黎明。
  
        烽火希岚之内，众修者严阵以待，从殿前一直排到院内，其中既有玄武侯进入希岚以来四方搜罗的人才，也有听闻希岚或有异变，赶来凑热闹的南雀罗各地修者，他们皆全副武装，做好了厮杀的准备。
  
        大殿之内，主座之上，玄武侯饮下了最后一口阵前酒，他微仰起头，双目紧闭，静静品味着喉间甘冽醇厚，良久，他才心满意足地轻叹一声，垂首起步，把酒爵放在了侍女手捧的铜盘上。见状，殿前众烽火希岚门人，也皆放下酒杯，只待宗主降令。
  
        玄武侯平静地俯视着座下众将，他们的目光间，期盼远远压过怯懦。
  
        一股豪情昂然奋起。
  
        “杀戮之始，罪业之终，天下纷扰魍魉事，铁槊兵戎龙吟火，尽扫化秋风。”抑扬顿挫地将龙霄府兵家修者常挂在嘴边的诗句念出，玄武侯忽然掌凝吸劲，抓枪在手，猛地从身后拔下，甩过一个弯月，直至前方，随即，昂扬下令，“雀罗希岚，郭氏肆虐，今日，烽火希岚替天行道，讨伐不仁。吾，玄武侯韩长彬，以烽火希岚宗主之名下令，诸君，讨伐郭氏，整肃希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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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哈！愿随宗主共死！”吼声如雷，玄武侯麾下，修者齐声响应，杀意沸腾，秦渊与弦晴信亦在其中。
  
        烽火希岚之外，希岚官方与各个私人安保公司都得到了玄武侯发起修者私斗的通知，每一个可以使用的户外广播设备，都反复播放着通知：“我台刚刚得到消息，一场超大型台风正在逼近希岚，请各个机关部门立刻停止工作，解散市民，返回家中，绝对不要外出。为了保证大家的安全，希岚武装力量将执行严格的宵禁！”
  
        正如播报所言，希岚警方、军队，和私人安保公司的佣兵都全副武装地组织了起来，带着重武器，前往各个地区执行戒严。其中亦有在站队中选择郭家的，以执行戒严为名，把守在烽火希岚进攻郭家据点的必经之路上，等待一场大战。
  
        烽火希岚按照事先安排好的战术分兵前往各个郭家据点的时候，市民们还没疏散完成，他们胆怯地躲在街边的小店里，把道路让得空荡荡的，然后透过窗户看着威风抖擞的修者们迈着整齐的走过街道，还有少许各显神通驾驭着宝物或灵兽的在外围游走。
  
        没多久，前方的十字路口，激战开幕。
  
    
  
    
  
    
153 希岚宵禁（下）

  
        烽火希岚众修分兵讨伐郭家的其中一路，目标正是杉水大厦，为首之人乃罪湮教廷魔猎人“影牙”黑温，总体配置为一灵使，三灵师，二十一灵者，策鸿影亦在其间。
  
        众修行至通向杉水大厦门前大道的十字路口处，竟见众多白骑士拉条封路，还有五架下盘为履带，躯干和首级一体，双手为炮管的灵能机甲。
  
        黑温见状颇为意外，居然还真有局外人愚蠢到在这次修者私斗里站队敌方么？无论如何，一场厮杀是免不了了，众修者也都面露嘲讽，跃跃欲试。本着先礼后兵的传统，一位武器诡异乃是灯杆的灵师，骑一只鲜红通透的灵兽冥火烈狼，冲至白骑士封条前，用一口流利的北京话大喊：“烽火希岚执法，汝等速速离去，让开去路。”
  
        “很抱歉，上面命令，我们必须守在此地，还请体谅一下我们警方，绕路前去吧！”白骑士的指挥官在机甲内用扩音器说。
  
        灵师也不回话，转头便走。
  
        未几，烽火希岚阵中号声一响，众修者同运灵能，施展绝技，一时间五色华光回旋，四方灵力高速向阵中汇聚，修者们随即分作两队，一队战吼一声，冲向白骑士，一队原地施法，幻出数不清的魔箭光弹，落向敌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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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白骑士阵中，机甲向前方与上方展开网状防御力场，步兵掏出手榴弹模样的一次性力场生成器丢向地面，生成球状力场包裹了众人，如雨箭弹射上力场，皆受抵挡，烽火希岚众修却脚步不停，依旧直冲。
  
        所谓魔导器的强大之处，正在于储存灵力于魔导器中，让修为较低的人可以表现出更高的实力，虽然如今魔导器文明发展程度有限，但在局限于下三阶的实力提升还是可以的，只是成本多少而已。
  
        比如当下白骑士的五架机甲，其中最高级的一架有接近灵使的战斗力，还有两架实力为灵师，剩下两架也有灵者五段。虽然提升很大，但相比敌人，依旧实力有限。
  
        力场散去，身穿科幻风银白盔甲的白骑士们垂下枪械，向敌人倾泻子弹，烽火希岚修者们或左右横跳轻巧闪避，或凝结护盾抵挡枪击，越冲越近。
  
        见到黑温依然站在远处未动，白骑士的指挥官又气又疑，焦躁地大喊：“直冲灵使实力的机甲！你们不怕死吗！”
  
        却见策鸿影冷笑一声，在距离封条二十米开外忽施龙霄府枪术，兵阶上级的枪影风行，人随枪势连闪十余米，紧接着再刺阵阶下级的冲阵折关，携重威硬生生撞向敌阵，前列白骑士猝不及防，阻挡不及，全部在巨力下猛然弹飞出去。至此，策鸿影前趋之势未毕，竟一直冲到灵使机甲之前才停下。
  
        未等机甲抽出重剑肉搏，策鸿影又使当初在符文学院用过的诡异枪术，枪尖血红光芒宛如漂浮深海的发光水母，浮游律动，怪异更甚从前，仿佛立场不存在一般透过，又蔓延入钢甲之中。白骑士指挥官只见一道红光凭空出现在驾驶屏幕上，触向本人，顿感一阵头晕目眩，心脏绞痛，立刻失去了动作能力，不过十秒，已死于急性心脏病。倒下的驾驶员的头摔在驾驶盘上，无意识地下达了最后一个指令。
  
        机甲在面前跪下，策鸿影回枪携振，冷嘲道：“呵，依靠外物堆叠的实力，也配叫实力么！”
  
        话语刚落，剩下四个机甲齐刷刷转头把炮管对准了突得最深入的策鸿影，他们不知道指挥官已死，只想立刻干掉威胁最大的敌人。此等火力，区区灵者是军队没有办法挡住了，策鸿影可以靠枪术的奇效袭杀敌将，但抵挡重击却必须用真真切切的修为。机关转动声一动，一道黑影忽现白骑士阵上，不等四架机甲开火，黑温已落，长枪刺地，与此同时，沥青马路下竟现漆黑岩刺，直接把四架机甲顶上了半空。
  
        顷刻间，胜负已分。
  
        见到主要战力先后沦丧，白骑士们很快全部跪地投降，黑温分遣部下拘束降敌。
  
        暂歇之机，策鸿影询问：“攻入之后，如何作为？”
  
        “杉水集团恶贯满盈，但底层雇员，估计多半也受上层欺压盘剥，杀之无益。入楼之后，副部以上管理人员，全部斩杀，女眷任意处理，战利品见者有份，余者放归。”黑温想了想，说。
  
        “是。”众修同应，其中有不少已经开始盘算，战后他们能得到多少资源，本人的修为，又能进境多少了。
  
        ……
  
        入夜，希岚北郊，一处隐秘的私人机场外的公路，高叶深和众心腹正乘着飞驰，准备乘飞行器潜逃。
  
        烽火希岚讨伐郭家的行动在下午发动，高叶深得到信息后立刻离开大厦，在安全屋遥控指挥手下撤离，到了晚上，他才趁夜色和手下潜逃。
  
        自从平朝颜逃走后，他一直害怕会受到报复，于是花重金雇佣了一位灵使境界的精英佣兵随行保护。还有一位灵使级别的郭家精锐也在手下听用，高叶深让他在私人机场和一众包括两台灵使强度机甲的雇佣兵把守退路，也防止跟在身边太引人注目。
  
        眼看地方快到了，高叶深取出灵镜，放出消息，让机场人员启动设施，准备接应。很快，他的车在路边停了下来，他和其他人也都下了车，快步走向机场。
  
        穿过林荫道，黑暗的荒野间依旧寂静无声，毫无光亮。
  
        为何现在灯还未开？高叶深越想越慌，他身边的人，从精英佣兵到三位心腹，也都面有不安之色。一直走到跑道处，高叶深的惊慌与疑惑彻底化为了刻骨的恐惧。
  
        “不对！有诈，快撤！”
  
        惶急的话音刚落，忽然，不远处库房前的大灯亮起，只是其中的光芒不是白色，而是血红之色，正指高叶深前方的黑暗。
  
        腥红光幕下，一道妖冶魅影，邪异浮现，正是，索命之时！
  
        “万刃罗裙羽，绯月现凶机，永夜绝域七杀定，血国三千一剑平，问天下饕客，獠牙孰利！今日，绯羽七杀平朝颜，取汝狗命。”
  
        随三颗死不瞑目的血淋淋首级抛落高叶深足前，红裙剑姬幽念诗号，横剑转身，冷容如霜似冰，正对，高叶深等人。
  
    
  
    
  
    
154 郭氏灭门（上）

  
        暗夜撤离点二度相见，平朝颜红裙微摆，锐剑映星，恰似死神天降，无常索命。高叶深所雇随行护卫，拥有灵使修为的精英佣兵，一位身披重甲，背插战斧的白人壮汉，见状取斧上前。他早听高叶深说过仇家情况，此女实力和他相同，皆为灵使，虽然现在的情况是，守在机场里的郭家灵使和两架同等实力的机甲的驾驶员全部殒命，但也可能是死于突袭，所以精英佣兵依然有旺盛的斗志。
  
        却听平朝颜冷淡发问：“你确定你要为那个人渣陪葬？”
  
        精英佣兵不屑摆头，举斧猛冲，紫光凝聚笼罩全身上下，脚步之重，一步一雷鸣。
  
        见状，平朝颜挺剑前驱，血雾徘徊回旋成流，裙琚翩跹轻舞，又似微风拂岗。
  
        但见红紫两光相会，一声金铁交击之声激荡，朴实无华，两人错身而过。随即，血溅七尺，精英佣兵人头升天，不待高叶深震撼，平朝颜身影不停，宛如萤火游走，绕了他两圈，才回到原先站定之地。
  
        身后惨叫一阵，皮肉撕裂之音不绝，紧接着，似有重物轰然倒地，温热液体泼上他的西服，此刻，他身后的随从们，皆已丧命。
  
        “居然还妄想抵抗？可笑！”平朝颜振剑侧挥，血珠撒在杂草间，泠然发语。
  
        眨眼间上至灵使护卫，下至心腹随从全数毙命，高叶深震惊之极，脑中一片空白，只瞪大了双眼僵在原地，唇齿微张，待他清醒过来，已是心如死灰，一生过往难以抑制地晃过脑海，悲凉绝望之情，不问可知。恍惚间，他又想起了父亲在病床上的叮嘱。
  
        “我去之后，你且记住，只安心做个凡间小商人，万不要和修界宗族扯上关系，方可保血脉延续。”
  
        老人衰弱但郑重的话语，犹在耳边。
  
        “我早该料到你和玄武侯是一会儿的。”高叶深喃喃。
  
        “你我仇怨，和玄武侯及郭家之争毫无关系，即使没有玄武侯，以你的所作所为，我也定斩不赦！”
  
        “我罪孽深重，可玄武侯一方又能好到哪里去？”高叶深苦笑，“星宇集团的星云动，当初读高中的时候在校仗势欺人，霸凌地一位女同学变成疯子，我即使再恶劣，也没像他一样。”
  
        平朝颜愣了一下，她压根没有想到高叶深会提到夏漫暗恋的男生，星漪的远方表哥，星宇的继承人星云动，当初营救星漪，星云动的表现还算让她满意，怎么还会扯出此种黑历史？
  
        “星云动之过错，在下自会惩戒，如今，还是请你安心败亡吧。”
  
        高叶深知平朝颜心硬似铁，即使跪地求饶也不会有用，只好轻叹一声，强笑说：“我知我在劫难逃，可我不甘心，到死为止都只知你的一层皮囊，你，到底是谁？”
  
        话音刚落，远方的黑暗之中，猛然炸响一声张狂怪诞的尖笑声：“既然如此，我便让你死个明白！”高叶深惊疑望去，竟见一头戴般若面具，腰系红伞的黑衣刀客漫步走近。
  
        “正邪对错，剑下分说。高叶深，你与郭家沆瀣一气，荼毒希岚百姓，又与众多劣少朋比为奸，玩弄弱女，兼之玷吾人偶，罪无可恕，你，还有什么遗言可说？”秦渊手扶刀柄，戟指高叶深，冷笑渗人。
  
        “玷你人偶？”高叶深最后一次拾起了他的傲气，用软弱无力的言辞，做出了他的临终的反击，“我玷的，不是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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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死！”秦渊大怒，拔刀斩出雷刀剑气诀，蕴雷的剑气龙卷眨眼间已洞穿了高叶深的胸口，高叶深顿时爆体而亡，骨血肉皆碎成粉末屑泥，乱溅满地，只有一颗脑袋升上天空。
  
        秦渊抬手以灵力牵引，把高叶深死不瞑目的首级吸到手上抓住，转手又从空间戒指了取出一只四联装首级匣，把高叶深的首级放了进去。之后，他又把郭家战将及精英佣兵两位灵使的首级放入了匣中，只等递予玄武侯领赏。黑暗中，浑圆发亮的团子黑姆莱努力拉长身体，像个大型蒸笼一样，把满地尸块卷入体内，发出“吱吱”的怪声。
  
        “哈哈哈哈，老乡，借你首级领个赏钱。”盖上匣盖，秦渊不禁快意地笑了起来，“接下来，最后一站。”
  
        ……
  
        青容竹苑内外，尸骸枕藉，血流成海，残破法宝兵甲散落，有伤没伤的众修者环聚，作为郭家势力的两个关键据点之一，青容竹苑面对的是玄武侯亲自带队的讨伐。
  
        尽管在前期的交锋中，玄武侯只是安坐中军喝茶，没有出手，但到停枫居基本肃清，青容竹苑外围已全部落入烽火希岚掌控的现在，也到了玄武侯显神威的时候了。
  
        青容竹苑前庭，四方墙上皆有修者警戒，庭内，众修伫立两端，玄武侯荷枪肩上，步伐洒脱，一袭华丽血红板甲，镌刻龙纹，灵石为龙目，亦为星云，璀璨夺目。修者皆面向玄武侯，躬身行礼，玄武侯挥枪扫过，顿有一丝锐气直冲前方大殿顶端，直接震断白玉狮头巨像，坠落门前，碎成万片。
  
        巨像粉碎的同一刹那，众修齐声敬贺，难掩欢喜雄壮之情：“祝宗主，旗开得胜！”
  
        玄武侯微笑不言，踏过满地碎玉，直入青容竹苑大殿。
  
        按照灵武六陆的规矩，现在，到了私斗双方顶尖强者，比个高下的时候了。
  
        前殿，无人。
  
        中殿，无人。
  
        直到主殿，独自走了很久的玄武侯才看到了一个人影，此人暗金袍服，头顶玉冠，形容庄重，俨然亦做好了大战的准备。
  
        此世修者的传统，即是在大战之前务必盛装齐全，即使死，也要死得不辱没宗门与家族的名望。
  
        这个人，不是雨炎子郭容，又是何人？
  
        望见故人独立殿中，神情冷肃，玄武侯韩长彬不禁发笑：“郭容吾徒，好久不见，不知可否想到，你我再会之时，会是此等情状？。”
  
        “在下早有觉悟。只是陈沉父子之死，乃我一人授意，何必惊扰水木侯，祸连郭家上下，还请容我以死赎罪，放我郭家一条生路。”郭容长揖到地，言辞恳切。
  
        却听韩长彬又笑，仿佛听了个有趣的笑话：“你我都是千年老妖怪了，何必说些都知道经不起推敲的话。郭家的权势，是因为有水木侯做靠山，而不是你一个台面上掌权的傀儡灵子，死一灵子，留一灵侯，郭家势力依旧。如今想看郭家灭的，不止我一人，希岚上下，从众多修行宗族到野心勃勃的后辈，都迫不及待地想从郭家的尸体上挖肉吃，我岂会出尔反尔，自毁联盟？退一万步，郭家不灭，我也必要它沦为二流，你可活，但水木侯郭秀，必死！”
  
        “你我师徒一场，真的……没别的路走了么？”
  
        “你，让开道路，我许你携郭家残余逃离雀罗，到别处落地生根。不然，今日郭家亡矣！”
  
    
  
    
  
    
155 郭氏灭门（中）

  
        郭容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神情有些犹豫。
  
        见状，韩长彬心下微叹，又进一步劝说道：“我有此言，都是看在你我师徒一场的份上，满门抄斩和留下种子相比哪个更好，想必，不用我说。”
  
        闻言，郭容依旧没有回答。过了大约有三十秒，他才长叹一声，侧身让开去路。
  
        “郭秀何在？”韩长彬问。
  
        “此殿之下，地窟之中，水木侯，闭关很久了。”
  
        “呵，为了夺此洞天福地，你们郭家废了多少心思，染了多少罪孽，怎么到了现在，水木侯都未突破灵君？”玄武侯韩长彬忍不住笑。
  
        “艰难困苦，玉汝于成，修行大道的攀登，一向艰深，仅仅五年，对侯君之别，恐怕还是太短。”郭容无奈还有些尴尬地寻了个解释。
  
        “哈哈，幸好只有五年。”玄武侯大笑，随即越过郭容，行至主殿正中，举枪往地上重重一敲，直砸到裂缝细密四蔓宛如万千蜘蛛网重叠，紧接着他又轻步点地，顿时足下碎裂地板崩毁如尘，玄武侯在弥散的尘埃间皱眉屏息，沉重坠落，又稳稳地在一地透明水晶之上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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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低头望去，下方漆黑无比，只有异常浓烈的木属性灵气宛如深海潮水与波涛汹涌回旋，可知凶险非常。
  
        玄武侯精通地枪流派属性为土，相比水木侯的木属性术法，恐怕受到克制，落于下风，如今水木侯闭关之处亦更适合水木侯本人发挥，玄武侯静默地透过水晶凝望宛如深渊的黑暗，不禁自嘲般地笑了一下，然后唤出一枚金色丹药，囫囵吞了下去。
  
        很快，一股磅礴沸腾的灵力在他的体内流转起来，灵蕴受激之下，劲力吞吐更是汹涌非凡，亟待施展，连带着他的整个身体都发起热来，微张唇齿，白雾一缕升腾。
  
        “陈沉吾友，日出之后，要么汝之仇敌下地狱为你殉葬，要么我下黄泉陪你……君心且安，君心且安。”
  
        低声默念结束，玄武侯神色中的柔情再无踪迹，只剩满腔怒火杀意，但见他凛然发劲，神威再释，满身结实肌肉与充沛灵力相聚，鼓胀如铁，他只轻轻再把枪杆往地上一点，顿时，水晶尽碎。
  
        下一刻，玄武侯左臂反手往上方轰出一发宏大掌劲，反推本人疾落深渊，右手长枪凝聚爆炸性的悍勇枪劲，直朝下方刺去。枪劲牵引四方灵流，膨胀成锋利刃风，从一人宽度飞速加强到一屋之大，再到塞满整个洞穴。随着玄武侯的飞速下落，四方岩壁上的凹凸不平与尖锐突刺全都在刃风的回旋下短碎，随风卷落，只留下一片平缓。
  
        ……
  
        玄武侯已走。
  
        俯望韩长彬跃入深动，郭容百感交集，只静静站在地上的大洞边缘，雕像一般丝毫不动，凝视着下方的深渊。
  
        忽然，身后，一声清亮诗号，远远传来。
  
        “万刃罗裙羽，绯月现凶机，永夜绝域七杀定，血国三千一剑平，问天下饕客，獠牙孰利！雨炎子，你可准备好，偿命了么！”
  
        郭容转身望去，只见一位红衣女剑者从殿梁之上缓缓飘落，周围红色光砂舞动，华丽梦幻，正是平朝颜。郭容从高叶深之处得到过一些情报，见状，不由皱眉：“区区灵使，亦敢在我面前念诗？”
  
        “在下不仅要在你面前念诗，还要取下你的人头，向烽火希岚讨赏。”平朝颜手握一把秘银刺剑，身后亦悬浮六把秘银刺剑如扇张开，她把剑在空中随意地挥舞了两下，剑光游走如萤火，再把剑锋朝郭容一指，冷笑道。
  
        “玄武侯已放我离去，你，凭何名目杀我？”
  
        “玄武侯放过你，不代表我要放过你，我的剑在我自己手上。合奚寨一众遇难者之事，你以为真的就那么算了？”
  
        “呵，我道是谁，原来又是个道德君子。”郭容语间微有不屑。身居灵子多年，他已尽脱少年轻狂，行事成熟稳重，一般而言喜怒不形于色，但今日竟然有一介灵使趁郭家有难向他拔剑，实在是稀奇得让他有点愤怒。
  
        “有此一言，看来你也知道自己，道德沦丧。”平朝颜又笑。
  
        “吾之行事，与你何干！我郭容，杀的就是道德君子！”话语毕，郭容双掌轻抬，灼热灵流暴涨，一道火红太极图浮现身后，强光刺眼，太极图外围，不断有火球凭空点燃，一个接一个铺展向更远的地方，似群星闪耀，呈现出越发密密麻麻的趋势。
  
        “万火朝空阵？雨炎子还真看得起在下啊！”平朝颜依然笑容不减，甚至还多了一丝嘲讽的意味。
  
        所谓灵使灵子间的鸿沟，有很大一部分在战斗方式上。实力上升到灵子的修者拥有足够的能力轻易地影响周围环境，构筑灵场，即修者语境下的“布阵”，中三阶的战斗方式，俗话说为“习阵战”。
  
        而万火朝空阵，正是雨炎子融合子雨母炎创出的绝技，在负责修者术法的公证与评估的机构，九玄榜的判定下，万火朝空阵，拥有军阶中级的等级。设想一下，交战之时，无穷无尽威力强悍的灵火从四面八方铺盖而来，即使同为灵子，想要脱身，亦极其艰难，何况一介灵使？
  
        但平朝颜，绝不是不做功课便上战场的人！
  
        随着一声渗人的冷笑，平朝颜抬起左手遮住双目，再移开之时，她的双目已是血光明耀，又见她剑锋一抖，一道磅礴剑风扫荡四方，化作一个庞大的圆形领域，这个领域间，每一丝空气的波动都带上了一点儿常人无法分辨，吸血鬼却十分敏感的血腥气息。
  
        此之为，血继异能风息领域，血继异能乃血族修者术法间只有依靠血统才能传承的一类，而风息领域，亦有军阶下级的等级。
  
        血瞳燃起，血能尽现，如今的平朝颜，不是附体，而是夺舍而成，她身上的实力，也不仅仅只是一介灵使而已。
  
        “你猜，我要几招才能取你首级？”平朝颜笑问。
  
        郭容神色冷峻，一言不发，摆手间，万火从两侧涌向平朝颜，未几，已围绕两人回环，如同星辰绕北斗旋转，随即从四面八方压向平朝颜，同时，郭容再展奥妙，掌凝炎热气劲，又是一式绝技，只等平朝颜动手。
  
        “我猜吗，两招，一步加一剑。”平朝颜自问自答，忽然猛然向前跃出，顿时身化血影，大幅度地游移折转，在密布空间的万千星火之间，勾勒出一张血色的抽象画。
  
    
  
    
  
    
156 郭氏灭门（下）

  
        血色轨迹曲折往复，混乱到好似一团揉了好久的毛线，在每一个无法预测的距离转过了无法预测的角度，往来窜跃，最终指向雨炎子郭容。虽然时间仅仅过了两秒出头，但实际上平朝颜的行动却极其复杂。
  
        依靠风息领域，她洞悉了每一枚火焰的位置与运动轨迹，还有能量强弱，以此信息，她以超越脑力极限的计算量动态地评估风险，计划路线，然后进行运动，为此，她利用了突破至灵子的灵蕴更为强悍玄妙之功能，增强肉身大脑的思维能力。
  
        化血影而行，不仅轻盈顺畅，而且缩小了碰撞体积，平朝颜以一种几乎可以说不可名状的姿态在行进，微秒级的思考，微秒级的决策，微秒级的行动，最终，让她和她的剑，冲向了雨炎子郭容。
  
        一步之后，便是一剑。
  
        血契秘术逐影剑，阵阶下级，血族剑术之中极为怪诞的一招，作为魔猎人针对吸血鬼术法开发，之后又融入吸血鬼术法体系当中的剑术，效果彻底针对灵力本身，施加剑招的武器仿佛磁铁，而灵力聚合体为钢铁，灵力越强，武器受到的吸引越大，而且威力基本上可以压同灵力量的阵阶上级防御术法一头。
  
        之所以这个术法的阶级只有阵阶下级，最大的原因恐怕是容易砍到自己，只有在对方展现出的灵力比本人强大很多时，才能保证逐影剑受对方吸引，所以使用不多。
  
        那一边，雨炎子未料到刺客动作如此之快，猝不及防，未来得及推出厉掌。平朝颜彗星一般人随剑势，红影为尾，直插雨炎子掌间磅礴威能，任凭巨力回旋牵引也不动摇，贯穿而过，击碎护体气劲，插入了雨炎子的咽喉。
  
        万火朝空阵刹那崩毁，太极图碎裂，火焰消散，皆为橙红光砂，越发黯淡，直到消失，主殿，重现黑暗。
  
        又一次，刺客切法师，完美达成。
  
        却见喉间已插一把刺剑的雨炎子双掌前推，平朝颜抬手卸力，依然在强悍可怖的力道下狂喷了一口鲜血倒飞出去，左手折断，衣袖破碎，原本白皙嫩滑的肌肤上焦迹火星蔓延，为了缓速她还在空中翻了两圈，在两殿之间的走廊上落地滑出，不得不再从身后取一剑刺地才得以刹住。
  
        “哈啊！哈啊！到底是灵子！果然厉害！”说着，血瞳圆睁，层叠可怖的獠牙上下扇动的平朝颜往地上吐了一滩血，怪笑道。
  
        黑暗之中，雨炎子难以置信地瞪着远处的刺客，他几乎没有搞清楚自己是怎么落败的，现在的他无法呼吸也无法发出声音，他只是恍惚地伸手握住扎在喉咙上的刺剑中央，不顾锋利剑刃可能划破手，往外一拉。
  
        鲜血飞溅，喷吐成雾，雨炎子踉跄两步，终究，倒下了。
  
        “哈啊！哈啊！”剧烈的痛苦让平朝颜忍不住发出短促的喘息，她收回剑，右手摁在受重创的左臂上，聚引微弱血光自我治疗，缓步走向雨炎子的尸体，直到走到落地的刺剑旁边，才松开手，吸高刺剑，伸手握住。
  
        随后，她走到雨炎子的尸体前半蹲下来，用剑割下了他的首级，紧接着再度从空间戒指里调出四联装首级匣，推开盒子，让雨炎子的首级填补了最后一个空缺。
  
        收纳结束，平朝颜放松地轻叹了一声，仰头闭目，神情惬意。
  
        再低头，她走到了大洞边缘，俯望深渊下方，血族的夜视能力很强，但距离依然有限，她只能看到青黄两色膨胀的光团在互相挤压碰撞，发出接连不断的无尽爆鸣之声，其间还有兵刃相击之音。
  
        总的来说，青色的光团压了黄色光团一头。
  
        看来，不插手不行啊，如果玄武侯死了，水木侯逃了，杀了一个雨炎子也没有意义。平朝颜想。
  
        举手深渊之上，平朝颜再展吸血鬼魔威，刹那间，主殿之内，血雾弥散，充溢每个角落，又在牵引下在深渊上方汇聚，凝结为一颗血红色的晶状钉子，又由小变大，化作一根硕大的带有岩石质感的不规则血晶巨枪。
  
        血谕天惩，当初吸血鬼国势煊赫之际，让艾斯卡姆诸侯尽皆胆寒的绝技，再度出世！
  
        随着她挥落手臂，血晶巨枪，坠落洞窟。
  
        之后，平朝颜转身离去，再不停留。
  
        只是她没料到，她走后没多久，主殿西北红梁后，居然走出一位蒙面黑袍的神秘人，他径直走向雨炎子，用年轻的轻声自语：“子雨母炎，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但见他扬手挥过，雨炎子尸骸之上，赫然出现一把古朴残破的漆黑巨剑。
  
        ……
  
        第二天清晨，玄武侯韩长彬手提水木侯郭秀的首级回到了青容竹苑前庭，甲衣多有裂缝破损之处，尘土亦是满身，但脸上却笑容洋溢，尽管还有一丝疲惫。众修知他苦战得胜，皆上前祝贺，欢喜无比，假如水木侯得胜，他们皆无生路。
  
        韩长彬微笑以应，把郭秀首级掷到地上，让侍从拿走保存，然后问：“我进去时遇到雨炎子，但没有杀他，可出来时他已经成了无头尸体，还呈现出未散的灵蕴遭到强行抽离的痕迹，你们可知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有疑色，摇头表示不知。
  
        玄武侯、水木侯两侯生死已分，烽火希岚与郭家之争也到此结束，剩下来的，只有彻彻底底的清算。
  
        不说依然滞留希岚的郭家嫡庶及其姻亲，杉水集团以及其他郭家附庸势力的骨干、与郭家沆瀣一气作恶多端的腐败官僚亦在诛杀之列，除此之外，郭家委托高叶深调教用来引诱、控制希岚官员的众多女子也都受到了逮捕。
  
        烽火希岚修者上门抓捕这些女子的时候，他们的丈夫，有的是无可奈何的苦主，有的是受到蒙骗与之结姻的官员，一部分想要阻拦。修者们只好把从高叶深和他的狐朋狗友处拿到的证据展示给他们。不料还真有几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依然不愿让楚楚可怜泪流满面向他们求救的妻子就戮，修者们只好用强，他们也只能到刑场见妻子最后一面。
  
        一夜之内，修者们做了几多不必要的事无人知晓，比如敲诈勒索压根和郭容、郭秀一门无关的郭姓家庭，以及对入狱的女子监守自盗。
  
        第二天，九途河原，一个有九条小河切割的洼地，原先作为屠宰场与菜市的清洗之处，后来成为大企业排污口，一向为斩首罪犯之地。
  
        是日，玄武侯于远方青山上扎帐饮酒，罪犯们在九途河原跪成一列一列，修者们在后行刑，众多与高叶深有染的女子眼看死期相近，回想或光鲜或不幸的一生，皆潸然泪下。
  
        至黄昏，九途河原尸横遍野，首级堆在一处，躯干堆在一处，形成了两座颇有规模的小山，黑色的污水河也变得腥红发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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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役，陨落一灵侯一灵子六灵使十七灵师六十三灵者，斩首罪犯两千一百七十三人。
  
    
  
    
  
    
157 烽火希岚庆功宴（上）

  
        玄武侯做了一个梦。
  
        当初的他还没有如今的淡泊心境，刚从年少轻狂，少年热血的时代走出，见过了世间诸般不平之事，本该看轻一切却又不甘看轻一切的，迷惘又激愤。
  
        即使进了自由联邦的象牙塔，他所见所闻也不无光鲜亮丽外表下的黑暗面，又怎么能让他心安呢？
  
        学生之间的霸凌心计，老师之间的明争暗斗，不可胜数。
  
        幸好，他还有一处可以安心的去处。不同于重视苦修的传统宗门，符文学院校内校外都有美食街，西门外靠近居民区的地方有一处馄饨摊，玄武侯很喜欢去那里。至于原因，馄饨好吃量足自然是一个方面，但更主要的，还是馄饨摊小老板的迷之笑容了。
  
        两人的结识比馄饨摊小老板的笑容还要迷。韩长彬算中三阶修者里比较怪异的人了，因为他不摆架子，也蔑视物质享受，所以在别人锦衣玉食的时候，他板着脸在街头巷尾间乱窜，而且和个无所顾忌的少年一样总在嘴里叼一袋牛奶。他自以为还是很好说话的，但别人看他这个模样反而不敢和他接触，不过话说回来，当听到别人的谄媚之语，他也一向没有好脸色。
  
        陈沉是个很奇怪的人，每次他满脸堆笑地为熟客上完馄饨，都会一撑桌子在桌边半蹲下，然后和熟客说笑。韩长彬有点好奇，像试试以后他会不会也有此待遇。前两次，陈沉都只是笑着看他。第三次，陈沉放下热气腾腾的馄饨后却没有走。
  
        终于要来了吗！韩长彬想。
  
        手往桌边一撑，陈沉忽然蹲下，笑着说：“老韩啊！”
  
        老韩啊！韩啊！啊！这个自来熟到魔性的称呼在韩长彬的脑海里久久回荡，几乎起到了洗脑的效果。
  
        后来韩长彬经常到馄饨摊上填肚子，每每在学校里目睹一堆烦心事，没有比陈沉阳光到带傻气的笑容更能治愈人心了，他对一切都充满乐观和朴素的想法，但当落实到身边的事件，他又总能给出很机智狡猾的方案。
  
        可惜他出身贫寒，从未踏入过修炼大道。
  
        “我知道我有多少能力，不走狗屎运的话，肯定是爬不上去的，还不如过好我的小日子。”一次夜宵的时候，陈沉叼着草杆望天说，身后的店面里，他腹部微凸的妻子正笑着收拾碗筷。
  
        后来，陈沉的孩子降生了，是一个健康的男孩，在满月宴上，韩长彬赠送了他一本秘籍外加一把宝枪。
  
        韩长彬本以为，他赐下的机缘可以让陈家步入修者之途，不再当个任人揉搓的小民，但他没有想到，最终的结果却是一场噩梦。
  
        又一次坐在馄饨摊前，老友依旧笑着端上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撑着桌边半蹲下。
  
        “老韩啊！”
  
        帐前，秦渊提着首级匣盒想要拜见，却见策鸿影把手指抵在唇间示意他安静。
  
        “玄武侯？”秦渊压低声音问。
  
        “他睡了。”策鸿影悄声回。
  
        九途河原，杀戮正在进行，黑河染红。一位面容姣好，身段高挑的丽人跪在木板上抹泪，妆都花了，看上去分外可怜，要不了多久刽子手便要过来辣手摧花，让她香消玉殒，还真是红颜薄命。
  
        不远处有两位五段身材倭人模样的修者，其中一位听到哭声有些嫌烦，上前用一口流利的煌语劝诫道：“人固有一死，哭哭啼啼像什么话，如此离世，多难看！还不拭去眼泪补个妆，漂漂亮亮得走。”
  
        闻言，女子哭得更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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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倭人皱眉瞪着她，忽然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便说：“你先站起来，快！”
  
        女子不敢违背，心里又想是不是此人看上了她的姿色，可以逃出生天，便努力敛去泪容，站了起来。她的背后，倭人两手张开上下相接，现在她头后比划了一下，又从上往下比划了一阵，刚好九次，随即惊叹地用瀛洲语对同伴说：“莫非，这便是希岚人常说的九头身？果然惹眼，昨晚我们怎么没见到？可惜了，可惜了。”
  
        他的同伴上来皱眉扫视了一阵，亦用瀛洲语说：“你信不信，我可以一刀把她切成长短一致的九段？”
  
        “不信！”
  
        “那你看好了哦！”同伴在女子侧后方立住，摆了一个居合斩的专业架势，紧接着发出一声轻喝“呼哈”，拔剑出鞘，刀气自化七分，但闻“咔嚓”一声。，女子登时从脖颈开始往下突现八道缝隙，随即血雾喷薄。
  
        血色弥漫间，女子身形一个不稳侧倒下去，顿时散为九截，一块接着一块落地。友人震惊，上前抓起女子首级在各段上对比，果真长度一致，分毫不差，不禁感叹：“十年山野苦修，君之剑术果然令人惊讶！”
  
        九途河原间，如上所述的惨剧时有发生，再看玄武侯帐前，秦渊静待苏醒，只能站着不动，幸好不远处还有一个美御姐，他便一本正经地时不时向策鸿影“暗送秋波”。策鸿影只感觉旁边的魔性少年十分严肃地用眼神告诉她“我很赞赏你”、“跟我学做菜吧”、“Iwantyou”，一时浑身难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忍不住抱胸扭头。秦渊却觉她娇羞可爱，绽出笑意，然后在短短三秒后察觉到太痴汉不好，又变回了一本正经的状态。
  
        忽然，帐中传来一阵翻身的声音，然后接了一句疑惑的自语：“我睡了多久？”策鸿影连忙开溜，进去招呼师父。
  
        “没多久啦，师尊昨夜未睡，多休息休息才是。对了，师尊，门人秦渊求见。”
  
        “是么，快让他进来。”
  
        “是。”
  
        接着，策鸿影出帐让秦渊使了个眼色，秦渊笑着向她点头致谢，走入帐中，只见玄武侯端坐帐中，随即长揖到地，然后把首级匣盒盖子打开，放在地上推向前去。
  
        “此为在下友人斩获。”秦渊拱手进言，“雨炎子郭容、杉水集团高叶深，和两位灵使强者的首级，皆在此处。”
  
        玄武侯瞳孔微张之际，策鸿影竟惊地后踏了一步，失声喊：“什……”
  
        雨炎子郭容乃灵子强者，秦渊所言预示着，他有一位灵子以上级别的后台暗中参加了私斗！
  
    
  
    
  
    
158 烽火希岚庆功宴(中)

  
        “能够斩杀两位灵使与雨炎子郭容，你的好友，实力必然不低于灵子，此等大人物，不知如何称呼？与你是何关系？”相比策鸿影的失态，身为灵侯的玄武侯稳如poi，他波澜不惊，只是略显好奇。
  
        “嗯……这位灵子是我的师姐，常年在无名峰中修行，以往行走江湖用的也都是称号，半年前她与我一同出山，现在用的称号乃‘绯羽七杀’。这次战乱，我因合奚寨冤魂深恨郭氏，所以拜托我的师姐参战，诛杀众敌，只是她不喜欢抛头露面，所以只让我居中协调。”秦渊口胡解释。
  
        “原来如此，既然绯羽七杀不愿出面，我也不会强求什么，只是既然她为烽火希岚出了力，封赏还是必须要有的，这样吧，庆功宴上，请你为绯羽七杀女侠代领赏赐吧。”玄武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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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秦渊喜道。
  
        话音刚落，帐外忽然金光闪耀，策鸿影与秦渊一个看到帐帘缝隙光华流泄，帐布透亮，秦渊亦看到毯子发光，皆惊。只有玄武侯神色依旧，轻笑自语：“终于还是来了。”
  
        遥远的彩云之间，一声清亮喊声传来。
  
        “蘅芜剑君驾到！”
  
        策鸿影再度惊诧：“蘅芜剑君？”她可没想到她会有机会那么快地见到希岚的护国神修，烽火希岚刚在市区搞了那么大的事，她也有点忐忑蘅芜剑君到底来干嘛。秦渊同样很意外，他来灵武六陆百年都不到，从一开始的灵者离裳到后来的灵师高府率、灵使黑温，再到灵子郭容，灵侯韩长彬，现在连灵君都能见到了。要知道灵君可是中三阶之首，即将踏入上三阶的存在，按照这个趋势走下去，秦渊岂不是不出一年都要和主宰正面刚了？
  
        却见玄武侯扶椅起身，豪迈大笑：“剑君折煞我也。”
  
        随即，玄武侯大步出帐，策鸿影与秦渊亦紧随其后。
  
        但见流云环聚仿佛空中大陆，缝隙之间金光普照，形成一条辉煌的空轨，众多御剑飞行的白衣侠士以几何阵列包围着一顶飞轿，向下方飞来。
  
        到了百米高度，众剑侠先行一步，挥落气剑，在空地上布下太极剑阵，随后，金光灿灿的华盖飞轿安然落下，周围童子童女三十六尽心服侍。但见轿帘轻摆，一位金袍玉冠，青丝霜颊杏花眼的儒风剑客款步走出，手按泪竹扇，腰系潇湘剑，端的是冰肌玉骨，雍容华贵，气质超凡，清冷之间温情不没。
  
        “哇，好漂亮的姐姐！”秦渊忍不住赞叹，虽然蘅芜剑君的肩膀相比女生宽了点，也没看见胸，但蘅芜君三字在《红楼梦》也是薛宝钗的号，料想蘅芜剑君应该是个好看的姐姐吧！
  
        策鸿影满脸黑线，扭头往他：“蘅芜剑君……是男的！”
  
        “哈？”秦渊惊了。
  
        但见蘅芜剑君行至剑阵边缘，淡笑作揖：“小辈薛霁，见过玄武侯韩长彬。”袖摆之下，剑阵边缘，剑风回环，隔绝尘埃。
  
        “不敢不敢！军门灵侯怎么敢在儒门灵君面前称长辈？”玄武侯大笑作揖。
  
        “哎！玄武侯可千万别那么说，长幼之序，自然之理，我又不是修炼念头通达的草莽禽兽，岂会忘了根本？”
  
        “到底是儒门菁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秦渊静静旁观两人商业互吹了一波，然后，他们终于聊到了正事。
  
        “近些时日讨伐郭氏一战，为希岚百姓添了不少麻烦，本侯很过意不去啊！”玄武侯故作悲悯地说，同一时间，山下的九途河原里还在不间断地砍头。
  
        “玄武侯无须自责，郭氏一门把持国政，欺上瞒下，凌虐百姓，罪不可赦，玄武侯乃为民除害，只是有一善后之事，犹需玄武侯援手。”
  
        “蘅芜剑君请讲，如有在下力所能及之事，必定办到。”
  
        “在下身为希岚护国神修，责任重大，希岚之所以成为南雀罗诸多贸易联邦之首，又能在北雀罗十六雄国的压力下坚持，原因无他，一君三侯七子的威慑而已，如今顷刻之间，希岚已去一侯一子，虽然其罪当诛，但对希岚而言也是不小的削弱。恐怕，不久之后诸国对希岚，会施加更大的压力啊。”
  
        “蘅芜剑君的意思是？”玄武侯假装疑惑，摸着下巴问。
  
        “如今烽火希岚已有规模，为希岚举足轻重的一派，还请玄武侯以烽火希岚宗主的身份坐镇希岚，领希岚上柱国之勋，为我希岚修界支柱。假如有玄武侯的力量，希岚的势力恐怕只增不减，更胜以往。”
  
        “蘅芜剑君有此请求，在下却之不恭，既然如此，本侯决议拜领希岚议会的赐封，护卫希岚联邦。”说完，玄武侯把枪尾往地上一插，右拳在左肩重重一顿，微微低头以示顺从。
  
        “多谢前辈。”蘅芜剑君再揖。
  
        之后，薛霁转身离去，重回飞轿之内，烽火希岚众修皆垂首以示尊敬，但见百道剑光升天，飞轿亦浮空离去。
  
        蘅芜剑君走后，众人皆心下一松，韩郭之争，杀戮极重，他们暗地里都担心蘅芜剑君会出手惩戒，如今蘅芜剑君出面认可了烽火希岚讨伐郭家的大义，还向韩长彬提出了把他纳入希岚修界集团的建议，众人不仅不会因功得罪，反而能得到官方的背景，收益巨大。
  
        “师尊，你在希岚当了宗主，岂不是没办法畅游天下，逍遥快活了？”策鸿影笑问。
  
        “哈哈，傻孩子，说什么玩笑话，从你师尊我决议为希岚众冤魂复仇开始，我便已没有自由了。”玄武侯的笑有些苦涩，但他越说，笑得便越豪迈，“从大战开幕一刻，一切便已注定。韩长彬离城之日，即为，殒命之时！”
  
        林鸟惊飞，乌压一片蔽空去。
  
        ……
  
        第二天的夜晚，烽火希岚之中召开了庆功宴。在庆功宴之前，首先希岚议长到宴场宣布了对玄武侯上柱国爵位的赐封，随后，玄武侯进行了论功行赏，根据参战门人和同盟成员在一系列行动中的斩获和任务完成情况，玄武侯宣布了对个体与集体的赏赐。
  
        秦渊，当然也在其中。
  
        “神秘侠士绯羽七杀，斩杀雨炎子郭容、杉水集团董事长兼总裁高叶深、郭氏虎豹堂副堂主郭烈、白银佣兵艾克，赐封烽火希岚青玉堂堂主一职、灵地青容竹苑百分之七十三股权，由于绯羽七杀行踪诡秘，故皆由其师弟秦渊代领。此外，九位来自符文学院的侠士合计击杀十三灵者两灵使，功勋卓著，且皆认可同功，故各分青容竹苑百分之三股权，以及五百金。”大殿中央，斩不平代玄武侯念出了赏格。
  
        “谢宗主赐！”殿前，九位符文学子一同拜伏。
  
    
  
    
  
    
159 烽火希岚庆功宴（下）

  
        一开始听到斩不平向他透露风声，玄武侯将会下赐青容竹苑的时候，秦渊是懵逼的。他短时间内还反应不过来的，他一个无产阶级暴乱分子怎么忽然成了拥有一地产权的资本家了呢？斩不平笑说，你也别推辞了，玄武侯已经研究决定了。秦渊也只好念两句诗，沟里郭嘉沈思怡，七音复活币取值，然后走马上任。
  
        所以说，原始积累怎样比较快？造反啊！
  
        这次宣布的赏格之大，宴上颇为震撼，顿时有些嘈杂，但一位灵子二位灵使外加一个敌方董事长兼总裁的功绩也配得上这样的赏格。
  
        嘈杂声里，还有一丝不和谐的音调：“呵呵，看他一副老土模样，居然还是个二世祖，拿师门前辈的功绩，不要脸！”
  
        秦渊有些不悦地望了过去，他还是很能理解一些出身低微的人对一出生便站在终点的人的怨念的，要是这些站在终点的人行事再那么恶劣一点，怨念更深重，反正秦渊一个混乱魔裔也喜欢输出革命，玩大洪水看大洗牌，阶级固化千秋万代什么的滚一边去。但秦渊自己杀的人偏偏要假装不是自己杀的，他也有苦说不出，很不想挨这个骂。
  
        但当看到说话的人的时候，秦渊心态爆炸了。
  
        似李！林之海！你特么和烽火希岚郭氏讨伐战有几个关系啊！你怎么也坐在客席吃饭！还有你一个世家子弟也有脸说我！我好歹是演的，你一个靠祖宗余荫吃饭的不肖子哪里来的胆子！你特么不是自己骂自己么！
  
        再看林之海身侧，花祈书略施粉黛，小鸟依人地含羞倚在林之海肩膀上，紧致火红带弧光的旗袍衬出完美诱人的身材，可谓亮眼，喜欢御姐却成天给御姐嫌弃的秦渊心里猛然涌出一丝酸楚，气上加气。
  
        怎么？找事是不是！我连郭容都不怕，我会怕你吗！今儿个我便是要让你知道什么叫做剑下分说！
  
        眼见秦渊眼色一阴，怒面发红，双手紧紧捏拳，青筋暴起，林之海幸灾乐祸，躲在一众受邀嘉宾之中面带挑衅，事态再发展下去，秦渊怕不是跳到他脸上去砍一刀。只听斩不平呵呵一笑，道：“看来林公子对玄武侯的封赏有异议啊？”
  
        “哪里哪里，不敢不敢！”一顶帽子戴到头上，玄武侯又十分凑趣地停了一下举杯的手，林之海心里咯噔一下，忙摆手挤笑。
  
        “既然如此，你是对秦公子本人有意见咯？”
  
        “我和他有些微妙的过往。”
  
        “这样啊，不如你们两个在此比试一场，论个高下如何？正好也为诸位助兴，大家说，是不是？”斩不平笑着向众人一摊手。顿时，满场起哄。
  
        林之海忽然方，啊不，慌了。见他笑容僵硬，坐立不安，脸颊颤抖的模样，别提多好笑了。
  
        “丢人，你退群吧！”殿北主席间，红纱煌裙，髻插玉簪的策鸿影笑骂林之海，一瞬风情，秦渊也是望之凝滞。话说回来，当初李绯纱在庆功宴上的打扮也与此相似，只是颜色不同，难道军娘文装皆喜于此吗？
  
        却闻林之海不远处响起一个自信爽朗的笑声：“哈哈，我家林小弟今日身体有恙，无法出战，如果诸位不嫌弃，在下，愿意代他出战！”
  
        循声看去，竟然是高府率！
  
        秦渊有点惊讶，怎么熟面孔那么多，他因为之前忙于在地下室练忘名刀技所以来得晚，现在才注意到。细细看去，大殿西边的客席上还有赤羽秀织、柳却尘、布鲁图斯和星云动，前三个位高权重，后一个干脆和烽火希岚是盟友，受邀到来还好理解，可林之海和高府率……
  
        “灵师打灵者？丢人！”策鸿影咬了口瓜无聊地喊。
  
        秦渊面色阴沉，往弦晴信处凑去，悄声问：“他们怎么在这里？”
  
        弦晴信悄声答：“郭家覆灭，众多产业收入烽火希岚囊中，其中有很多玄武侯不想经营，所以挂牌出售，林家和高家都趁机收购，打算把势力扩展到希岚，所以他们会受邀。”
  
        “两个捡漏的也敢如此嚣张？”秦渊惊了，两个人都是他的手下败将，如今居然还敢给鼻子上脸，他都不得不思考把两人废了会不会消停点了！
  
        “灵师出手对付一介灵者，未免太欺弱了吧？”斩不平面色不善，高处的主座上，玄武侯亦有些不悦。
  
        你们两家，是想要反客为主么？
  
        “最新O4章O；节上\！…
  
        “不如，由我……”不等斩不平说完，秦渊故作愠怒地大喝一声：“不劳斩兄出手！在下如今已有灵者七段，不惧与之一战！况且当初灵者五段之时，我便可凭奥妙打败林、高二位，即使你上了灵师，又能如何？”
  
        闻言，满堂皆惊！
  
        对秦渊的情况，他们模模糊糊还是大致了解的，他现在在符文学院读一年级，秋季学期连一半都没过，他已经从灵者前几段攀登到了灵者七段，按照这个速度，不出意外两年内他可以突破灵师？在符文学院，前三年可以到达灵师都能称为非常优秀的学子，保送内院深造，再三年如果可以突破灵使，即可保证留校为导师。但他们的惊讶绝不会仅仅因此产生，毕竟秦渊和箫池两人在新生比武的表现都已经预示了他们的潜力。更惊人的，在于秦渊在灵者五段便可击败林之海和高府率，看两人不忿的表情也不像吹牛。
  
        那么问题来了，秦渊到底凭借什么独门术法，什么玄妙功体，什么神秘法宝，击败两人的呢？
  
        细思恐极。
  
        短短一瞬间，不少人已经在盘算要不要搞点事情了。
  
        “哼，红眼秦你休要得意！当初不过是我们一时疏忽，让你有了可乘之机，今日之战，你必败无疑！”高府率冷笑一声，略显慵懒地抬手施法瞬移到了大殿中央，唤出素白法剑，冷雾弥漫。先前他也见过秦渊在斩不平面前有多无力，可见秦渊绝对无法抗衡灵师强者，当初突破之败，不过倒霉而已。
  
        “我也请你们体谅一下学习工作任务很重的在下，整天打你们这些送上来的不值几毛钱的脸我很累的！”秦渊掏出灵镜递给弦晴信，起身站定，假装取出丹药塞进嘴里咀嚼吞咽，然后握刀压身，宛如草丛里的亚索，啊不，猎豹。弦晴信会意地点开了直播平台，朝向秦渊，秦渊往摄像头比了一个剪刀手，然后挤出一个微笑：“小哥哥们小姐姐们大家好，我是你们的达瓦里希，MC疯狗，一首《刀山火海》带给大家，let’smusic！风，怒斩雪翼雕；山，豪迈冲云霄；高，老庄在燃烧；我，直播砍老鸨！”
  
        “哼，自取其辱！今日我便要你知道，贵胄和贱民之间不可跨越的界限！”高府率怒极。
  
    
  
    
  
    
160 管你人渣有何本愿（上）

  
        “呵呵，也罢，接下来，一招败你！”秦渊不屑。
  
        但闻刀出鞘，秦渊人随刀势化光直冲高府率，高府率早有戒备，法剑一转，身前身后的地上皆现幽蓝法印，只等秦渊现身，落入冰封陷阱之中。然而刀光只是在高府率的剑上擦了一下，高府率便整个人如受重击侧飞出去，翻了五个三百六十度合计一千八百度的圈，重重摔倒在地，像个闲鱼一样不动了。
  
        “哈哈哈哈哈哈！果然是贵胄和贱民之间不可逾越的界限啊！”策鸿影一边捶击茶案一边大笑，还捂起了笑痛的肚子。至于玄武侯，直接没忍住一口酒喷了出来。除此之外，大殿上下，众人要么目瞪口呆要么僵硬原地。
  
        这场对决，胜负分得如此草率么？
  
        刀光在原先高府率站立之处十五米外停下，秦渊重现魔性之姿，归刀转身，慨然念：“打脸之路，不由分说！”
  
        闪刀、雷刀两技合流之法，第一次实战，完美成功！
  
        要说秦渊以前对诸多文艺作品里官二代和富二代孜孜不倦地以愚蠢姿态上前送脸打还很不理解，觉得为何作者和读者都喜欢这种桥段，还从心理、社会、政治、经济各个方面思考过原因。现在他懂了，能把脸给主角打也是一种本事！别的小角色根本没有这个资格好嘛！要不是他们背景强横，到处挑事却可以不受制裁，哪里会养成如此心性？要不是他们实力强大，又哪里能击退数不清的竞争者，获得出场和主角搭戏的机会？他们狼狈也只是在主角面前而已！
  
        作为一名立志和位面之子相爱相杀的域外天魔，秦渊压力很大。
  
        由于高府率先开个地图炮把众多下等人出身却挤进烽火希岚的修者都辱骂了一遍，然后惨遭一刀秒，场面之尴尬可想而已，玄武侯连忙招呼手下把高府率抬出去医治，然后让符文学子们各自回位用餐。
  
        落座用餐后，秦渊十分不爽地发现，他和林之海一东一西，都在后排，而且还正好遥遥相对。高府率刚刚给佣人拖走，林之海看向秦渊的目光中写满了诧异和恐惧，但过了没一会儿，他似乎忽然发现了什么，诡异嘲讽地笑了起来，回手搂住了花祈书。
  
        秦渊冷冷别过脸不看他，然后低下头专心用筷子摸鱼顺便吃鸡。
  
        才扒拉没两口，一道如同盛开玫瑰的红影却摇曳而来，暗香浮动，抬头一看，居然是捏着酒爵的策鸿影，她一脸高冷随意，也不知过来干嘛的，只看到她在秦渊身边跪坐了下来，还拿胳膊捅了他的腰一下：“让半个坐垫给我。”
  
        “……哦。”秦渊起身挪了半个垫子让策鸿影坐下，策鸿影自顾自地从秦渊案上捏了两个葡萄吃，又斟了半爵酒，朝秦渊一抬，秦渊会意和她碰了杯。
  
        “乒铃”声响起的刹那，一道闪电划过了秦渊的脑海----林之海刚才莫不是在嘲笑我是单身狗？
  
        抬眼望，林之海正惊讶地盯着自己与策鸿影。
  
        顿时，一股怒意又上秦渊心头----好你个林之海，居然敢因为这种原因对我甩嘲讽脸！我平朝……呸！我秦渊今儿个便是要教教你什么叫高级趣味！
  
        正不悦，斜里又捅出一个胳膊顶了秦渊的腰一下，转头看，策鸿影左手托腮撑在案上，无聊地斜望殿顶，右手捏了颗樱桃，做了个往上抛的手势。秦渊又会意，随她抛出樱桃扬起头用嘴接住。
  
        再低头，林之海的脸色难看得发青，秦渊嘴里的樱桃汁肉却越显甜蜜，忍不住扬眉一笑，林之海气得也没了自讨没趣的兴致，把头扭开了。
  
        “谢谢了。”秦渊低声对身边人说。
  
        “不必，只要你别对我胡思乱想便好。”策鸿影的语气依旧懒洋洋的。
  
        “你那么好，我怎么甘心什么都不想？”
  
        策鸿影没有回话。
  
        酒过三巡，策鸿影已喝得脸颊微红，衣袂间的幽香也带了些温热，不一会儿，却听她幽幽地道：“虽然郭家已经覆灭，但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你可不要太放松了，要时刻做好准备。”
  
        “愿闻其详？”
  
        “傀儡城希岚分部一战，我们搜出的联络书信里有一些危险的信息。他们和聚魂宗、死灵院有通信，而且信件是密文。”
  
        “聚魂宗？那不是魔道么？至于死灵院……怎么会掺和这种事？”
  
        秦渊有点意外，聚魂宗和死灵院两个宗门他都有所耳闻，前者乃凶名在外的魔道，虽然当今天下大势号称正道气运大振，聚魂宗战将妖修伤亡惨重，但依然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后者乃修炼亡灵法术的正经学院，原先在艾斯卡姆，后来因为艾斯卡姆三教巫术讨伐的打击面扩大，不得不搬迁到雀罗。
  
        所以问题来了，聚魂宗是怎么和死灵院扯到一块的，他们又是怎么和傀儡城的希岚分部扯到一块的？
  
        “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有调查的必要。”策鸿影说。
  
        “那么我要做的是？”
  
        “随时做好准备。玄武侯已经打算和希岚众修界高层接洽，再掀波澜，彻底解决潜在的危机。”
  
        “……如果有用的到我的地方，敬请下令。”
  
        ……
  
        烽火希岚庆功宴结束，希岚的动荡告一段落，秦渊也得以回到校园生活中。从傀儡城希岚分部讨伐战到捕杀郭烨炜，他都耽误了不少学习，之后搜寻老乞丐直接翻皮水惨遭囚禁，完美实现了只要胆子大，一周七天假的野望，再之后，为了斩杀雨炎子和高叶深，秦渊还闭关近三日把人偶升到了灵子。
  
        再度回到课堂，同学们依然或认真或懒散地听课，老师依然一本正经地讲解，只有秦渊，瞪大眼睛看着浮现出演示画面的黑板发愣，全程黑人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上什么课？什么课在上我？你们到底在讨论啥？
  
        我休学了一整年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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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一本笔记推到了他的面前。
  
        “掺和门派事务也要有节制啊……”身边的赤羽秀织悄声低语。
  
        秦渊郑重点头。
  
        中午下课后，秦渊去了风纪委员会的一处办公室。
  
        毕竟周三，日常下午没课。
  
        开门走进，一位面生的好看小姐姐忽然笑了起来，分外热情地迎上来搭话：“稀客啊！青玉堂主怎么有空来我们这个小地方了？”
  
        “额，咳咳，我只是代堂主。”秦渊突然羞涩。
  
        “咳！”不料，花祈书的咳嗽声比他还大，顺便还阴冷地瞥了那个小姐姐一脸，小姐姐笑容一僵，连忙低头忙她的去了。
  
    
  
    
  
    
161 管你人渣有何本愿（中）

  
        现在的局势十分明确，花祈书试图依靠她在部门的声望孤立秦渊，至于目的到底是逼他走还是让他不爽，秦渊还分析不出来，也可能两者皆有。
  
        秦渊有点无奈，他在典雅的欧式大办公室里好奇地转了两圈，左顾右盼，然后在一个无人却堆满信件的桌前停了下来。
  
        “这些信是什么？”秦渊问。
  
        没人回答。
  
        所谓最怕空气忽然安静，秦渊略感尴尬，此刻，灵镜忽然一振，抽出一看，原来是刚才的小姐姐暗地里发了个消息。
  
        “举报信啦，只不过也没什么人管就是了。”
  
        秦渊不禁皱眉，举报信都不管，你们风纪委员会岂不是名存实亡惨遭架空？那么想着，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随手取出一封拆开阅读。
  
        这封举报信的开头照例是一长串客套话，过了半页纸，正题才展开，一位名叫席钏婕的导师长期和多名学生、老师保持不正当关系，还尤其喜欢抢别人的男朋友与丈夫，影响极其恶劣。写信的人自称与席钏婕有过一定接触，席钏婕曾言，她十分喜欢夺走别人伴侣的感觉。
  
        秦渊面露不悦之色。
  
        这个女人……趣味也很低级啊……
  
        符文学院作为教育机构，应该对风气还挺重视的，如此严重的问题，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处理，还需要风纪委员会从举报信里寻觅踪迹？从信件描述上看，犯事的人也已经嚣张很久了，学生们多次举报，都无作用，如果在现世，即使她后台很硬，也不会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吧？
  
        “席钏婕是什么人？”秦渊发信问。
  
        “幻音院的美女老师啦！和蔼可亲，才华横溢，长得漂亮身材又好，笑容尤其好看！在同学间人气很高呢！怎么，你喜欢年上吗？哈哈哈哈哈！”
  
        “区区灵师也能当老师？”秦渊微惊，他还以为灵使是导师标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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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啊，怎么不可以？看不起灵师啊！世上又不是只有你这种天纵奇才，有的人上限仅此而已，但也很厉害了！我害怕我上不了灵师呢！”
  
        “没事，你可以找个灵师当男朋友，然后你就上得了了。”
  
        “呸！嘴贱！要是有灵师瞧得上我倒好了！”
  
        “不开玩笑了，回归正题，席钏婕……是不是作风不好？”
  
        这次对方没有秒回，秦渊忍不住扭头寻找小姐姐的踪迹，可惜隔了个大书柜。过了有一会儿，她才回：“这种事情，没人管的啦，再说别人长得好看，又有背景，当然有这个自由咯。”
  
        秦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下本人长得帅（自我感觉良好），化身天下绝色（肉便器），背景无人能敌（不可名状的古神种），修为强悍（境界？不存在的！我假装有你们还当真了？），想必也有把这个以伤害她人内心为乐的老师和她背后的背景拉过来一波带走的自由！
  
        “会长的办公室在哪？”最后，秦渊问。
  
        当秦渊向会长大人通报了这个事情后，会长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然后说：“这个事情交给我吧，我会处理好的。”
  
        三天后，看不到部门任何动作的秦渊疑惑地再次找到会长大人。
  
        “最近我学习有点忙，马上闲下来了会处理好这件事的。”
  
        又过了两天。
  
        “你怎么注意力都集中在这种事情上？你不用学习的么？部门的事情要有节制参与，你还年轻，有很多不懂，还有很多要学习，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会长的眼睛里泛起诡异的光。
  
        一天后，秦渊感觉他无法忍耐找到会长询问快递，哦不，询问处理进度的欲望，只好把风纪委员小姐姐叫了出来喝咖啡。
  
        “咦！你身边人怎么又换了？”端上咖啡，离裳挑眉坏笑。
  
        “哇，想不到学弟你只是看上去老实！”风纪委员小姐姐惊讶地捧着脸，双眼冒星，“难道厉害的男人都花心吗？”
  
        “别啊…….我只是谈个公务！”秦渊慌忙摆手，“会长到底怎么回事啊，我通报他的事，他到现在都没有处理。”
  
        “额，你是说席老师？”小姐姐的眼神古怪了起来。
  
        “没错。”
  
        “……你难道……不知道吗？席老师和会长……也有过一段经历……所以……”
  
        秦渊懵逼。
  
        他的目光中，再度浮现出了会长眼睛里泛起的诡异的光，活像刚出锅的一盘鱼。
  
        傍晚，秦渊的房间内，秦渊、弦晴信、何宇凌三人正襟危坐，绕成一个圈，皆神情严肃。
  
        “……事情就是这样，你们……有何计划？”秦渊语声凝重，目光深邃地在两人身上扫过，俨然一副资深军统特务头子的模样。
  
        “等一下！秦兄！烽火希岚之事刚刚结束，我们也才回校，立刻搞事，不大好吧？”弦晴信提出异议。
  
        “话虽如此，但身为风纪委员，我有我的义务，如果组织本身腐坏，我会灭之再立。更何况，我本人对此类行为也颇有微词。根据情报，潜在双方实力对比，我方占优，如果事态恶化到动武的地步，我的师姐必然会出手相助，何况还有实力深不可测的森林与原野之龙可以拉拢。”
  
        “师姐？五更镜？”何宇凌眯眼。
  
        “师姐？平朝颜？”弦晴信皱眉。
  
        “咳咳，不是，我说的是真的师姐，乃以绯羽七杀之名为掩护击杀雨炎子和高叶深的灵子强者。”秦渊忽然尴尬。
  
        “绯羽七杀不是你为平朝颜取的号么？”
  
        “我都说是掩护了。”
  
        “哦……”弦晴信若有所思地仰头望起了天花板。
  
        “所以，你们有何想法？”
  
        “我有一计。我们可以择夜突然行动，在校内校外都贴上揭露席钏婕劣迹的公开信，到时候事情闹大了，惊动校方上层，即使席钏婕有后台也掩盖不住，必定要直面上头的愤怒。唯一的问题是，秦兄和您身边的人，会受到怎样的报复。”何宇凌说。
  
        “听你的意思，我还不如直截了当把她和她的后台宰了？”
  
        “我可没这么说。”何宇凌笑。
  
        “这个计划，我赞同。其实我们需要关注的只有给席钏婕撑腰的人到底有何种地位与实力。以秦兄烽火希岚十二堂主之一的身份，灵子师姐的人脉，应该不会有多少人有报复的勇气。”弦晴信补充。
  
        “以她的家教，父辈阶层恐怕也没有多高，即使真的跳出灵侯、灵君之属，家女让族名蒙羞，我们却秉公执法，他们也不会恶劣到脸都不要的地步吧？假如真的为此撕破脸皮，怕不也是富贵到了头？”秦渊说。
  
    
  
    
  
    
162 管你人渣有何本愿（下）

  
        今天的学校，一片大乱。
  
        学生会大厅会议室圆桌前，风纪委员会长深深埋着发青的脸，手腕颤抖。
  
        圆桌主位，布鲁图斯眉头微皱，既凝重又好奇地注视着风纪委员会长：“我希望，你可以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黑石堡外，秦渊下课，所有认出他的人都不动声色地让目光在他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毕竟，实名举报的大字报一事，已经满校皆知，连学院之外也有波及。
  
        先是郭氏讨伐，现在又是声讨乱搞男女关系的老师，而且双方后台都很强，符文学院，多事之秋！
  
        万箭透体的视线让秦渊有点不适，举头望云，他心想：计划，应该会成功的吧？
  
        “是条汉子。”从秦渊身边走过，符文学院如云高富帅之一的副班长往他肩膀上捶了一下，笑容微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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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怔怔地看着副班长的背影远去，忽然，灵镜传出了乐声。
  
        “就他一个！黄鸡风车敢用脸挡！就他一个！大小攻防敢冲进人群！”
  
        扯嗓子鬼哭狼嚎的霸气歌声引来路人瞩目，秦渊尴尬地连忙接通，停止了录音的播放。
  
        “喂？”
  
        “是秦渊同学么？”
  
        陌生的号码，陌生的声音。
  
        “是。”
  
        “魂武院院长有事想请你来办公室一样。”
  
        “行，我一定来。”
  
        挂断电话，秦渊忍不住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
  
        鸽王之路，不由分说。
  
        没走几步，前方大路上，吼声如涛，青光刺目，秦渊大惊，抬眼看，一位浑身青色水晶焰的板甲骑士跃角马冲来，手上骑枪灵能凝聚，正对秦渊，昂然大吼：“Fu♂xkyou！”
  
        “愣头青？”秦渊低吟。
  
        经过短暂思考，秦渊脸色一沉，左捏鞘，右捏刀，回头一拔，闪出三十六米，逃之夭夭。
  
        现在的小年轻啊！怎么头都那么铁！我都不好意思抽刀把你们一波吊打！免得尴尬！
  
        寻了个小树林急急而奔，秦渊取出灵镜，进入了青玉堂年轻成员联系的群组，发出了信息：“诸位，堂主有点事，来不来搞一波？”
  
        “行，我一定来。”
  
        三十秒内跳出了整齐划一的一列回复，这样的操作简直让秦渊窒息，他仿佛听见了一广场的鸽子在“咕”。
  
        刚放下灵镜没三秒，粗犷豪迈的歌声再度响起。
  
        “就他一个！黄鸡风车敢用脸挡！就他一个！大小攻防敢冲进人群！”
  
        “喂？”他接了。
  
        “红眼秦，你的女朋友在我手上，识相的话……”男声浑厚。
  
        “等等？我的女朋友？我哪来的女朋友？”
  
        “别装傻了！斗武院的箫隐不是每周都会陪你在咖啡厅约会么！”
  
        “哈？小哥哥你别作死行不行！你不怕箫池回来把你们宰了吗？”秦渊开始盘算要不要在箫池动手之前把他们宰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想要救回你的女人，就来找我们吧！”
  
        说完，对面华丽地挂了灵镜。
  
        秦渊愣了一下。
  
        找你们？地址呢？
  
        三秒后，秦渊拨通了箫隐的号码。
  
        很快，接通了。
  
        “喂，zaima？”秦渊问。
  
        “不在。”箫隐依旧高冷，可惜还是传染了秦渊的智障型说话风格。
  
        “额，有人说他们把你绑架了，让我去救你，还没告诉我地址。”
  
        “应该是圈套吧，我们箫家在学院还是有点人的，他们怎么敢动手。”
  
        “可这个计策也太假了吧！”
  
        “哦，刚才我这里信号不大好，小灵儿说可能有干扰。”
  
        “原来如此，这样就好解释了，再会。”
  
        “再会，好运。”
  
        收好灵镜，身后忽然爆响一阵怒喝。
  
        “红眼秦在那！”
  
        秦渊应声闪刀。
  
        他真的不知道，到底是哪里突然窜出那么多头铁的小年轻，一个一个把脸送上来给他打。可他很累，他不想打，他只想在没有乱纪的校园里安静地摸鱼，可送脸侠们根本没有为他想过，送脸侠只想他们自己。
  
        短短的一个上午，符文学院风暴酝酿，无论建制派还是草根派，都旗帜鲜明地分为两派，草根派中，清醒的和幸灾乐祸的都表示坚决拥护风纪委员会的执法行动，圣母的和屁股坐歪的表示坚决支持师生恋的自由，建制派中，朴素的和传统的表示应该严厉打击违反道德和规章的行为，放飞自我的表示睡老师的权力只配强者拥有，不爽不要玩。
  
        除此之外的，都在吃瓜围观。
  
        受到惊动的校方先无奈地想，秦渊同学你不能仗着你天赋高、后台强到处搞事，不让我们消停，然后又阴森地瞥了眼校间言论，心说吾等老顽固还没死呢，你们说这些话是想打谁的脸？
  
        至于利害相关，他们的动向可想而知。
  
        奔！奔！奔！秦渊小树林急急而奔！
  
        “喂，星总裁么？”
  
        秦渊在和星宇集团总裁星惑通话，作为烽火希岚的堂主，星宇集团的签约潜力股，背后仿佛有庞然大物的神秘人，以及星漪的室友，他还是有和总裁通话的优先级的。
  
        “嗯，青玉堂主？何事？”对方的声音很有磁性。
  
        “我在学院里惹了点事，怕有人对星漪出手，不知道星家能不能保护一下星漪？”
  
        “可以，你要不要到公司里躲躲？”
  
        “不用了。”
  
        “好的，好自为之。”
  
        紧接着，秦渊拨通了弦晴信的号码。
  
        “喂，小弦在不在？对对对对，我是娇……呸，我是秦渊，你在干嘛？”
  
        “哦，我刚刚拿了一把枪牌，结果首夜死了还不能开枪。你呢，感觉你现在状况堪忧啊，需不需要帮助？”
  
        “你没事就好。我的安全不是问题，主要的问题是如何把敌方伤亡降低到最小，好了，我先挂了。”
  
        绕过小情侣卿卿我我的凉亭，秦渊忍受着乱窜的蚊子独行林间，忽然！
  
        “就他一个！黄鸡风车敢用脸挡！就他一个！大小攻防敢冲进人群！”
  
        秦渊吓得头发直竖。
  
        一看灵镜，对方居然是离裳。
  
        他猛地紧张了起来。
  
        “我的渊啊！咖啡馆里来了好多凶不拉几的人说要请我出去玩玩，好可怕，我躲在更衣室，同事在拖延时间呢！你快救救我吧！”接通后，离裳的声音带着哭腔。
  
        刹那，杀意涌上心头。
  
        秦渊心中怒意翻涌:我一而再，再而三地向你们释放我的善意，何以你们永远都不知收敛！是不是只有见了血！你们才知道我不好惹！
  
    
  
    
  
    
163 欢送秦渊会长下乡（上）

  
        明明是个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的好日子，可咖啡馆却客人稀少，气氛紧张。门前，一场对峙正在进行。对峙的一方，左明堂横剑阻隔，右侧嘴角划下一抹血丝，内息紊乱，另一方，众多学员皆着甲衣、战袍，兵刃在手，仿佛想要把学校掀了，其中一人还在外圈打坐调息。
  
        显然，刚刚发生了一场战斗。
  
        “左学弟，你可不要多管闲事啊！”围攻一方领头的男生有些得意地笑道。
  
        “呵，有仇有怨，汝等若真有骨气，大可直接去找青玉堂主本人，没必要骚扰弱女子，我不过，行义而已！”
  
        “好！好！好！好一个行侠仗义！我今日便要让你学习一下，多管闲事的下场是什么！”
  
        话语毕，远方忽传一阵阴戾诗号！
  
        “修罗路，森渊途，劣血洗白骨！仙俯首，魔惊愕，千乘刀戟可勘误？”
  
        但看长街之西，一袭黑衣斜刀至，浮游红伞开路，前前后后，阻拦者人仰马翻，余皆退避。
  
        “秦……哼！你来得正好！”领头男子先一惊，继而强作凶狠状。
  
        刀光闪，厉掌至，九重潮上，男子飞天。
  
        收掌转身，秦渊凛然视线镌刻众敌：“正邪对错，剑下分说！也不知我捅了谁家的马蜂窝，怎么急着送死的一个又一个，我倒想问问，你们都和席钏婕上过床么？”
  
        众敌犹豫相视，然后猛地齐步冲上，但见刀光连转，潮声成涛，每一击都有一敌受创飞退，至第八下，从正面袭来的灵师级别的拳招将秦渊震退三步。见状，对方先一惊，继而嘲讽一笑，然后在秦渊紧接着挥出的第二掌下飞出了十米之外。
  
        正此时，身侧掌风又至，秦渊以为又是强敌，顺势回手再掌，但听骨碎与惨叫之声齐鸣，转头看，一位男生脸部扭曲到狰狞，打着旋儿飞了出去，重重摔落。
  
        “我的手啊！我的手啊！我的手啊！”男生的惨叫震人心魄。
  
        秦渊心下一紧，刚才与灵师级别的敌人对招，他下意识提高了掌劲，结果紧接着补上的敌人与之相差太大，他却一时没反应过来，才有了如今的惨剧。看男生痛苦的模样，秦渊心下不忍，犹豫要不要上去为他治疗。
  
        他才往男生的方向迈了一步，便听到男生恐惧的大叫：“别过来！别过来！救我！救我啊！”
  
        身边，众敌更是都趁机叫骂，其中一人说：“好你个秦渊！下手居然如此歹毒，好歹大家同学一场，你居然下死手把人打残！还想补刀！”
  
        周围众人不敢上前治疗，秦渊又给骂声镇住了脚步，男生只得继续哭喊，凄惨无比。秦渊见状，心一横，上前欲治疗。不料一敌见有机可趁，眼中精光一闪，无声猛突，秦渊心忧伤者未注意，竟给后心捣了一拳，顿有锥心刺骨之痛，眼前发黑，一口鲜血喷出三尺。
  
        但闻偷袭者转跳回人群中，正气凛然地大喝：“好你个秦渊，竟然想对伤者下手，若非我果断一掌，你是不是还想夺人性命！”
  
        “你特么……找死！咳咳！”秦渊热心寒透，杀意上头，扭头望去，目光之阴狠，如狼似虎。
  
        众敌略有惊滞意。
  
        视角之外，又有一人抓住了机会，现在秦渊受伤，又怒上心头，要取他性命，正是现在。秦渊不过一介来路不明的野人，说不定还是乞丐、妓女之流的崽，矫称与龙霄府有关，入校以来骑在他们一众血统高贵的名门之后的头上，实在可恶，今日，正是替天行道之时！
  
        有此想法，此人幻出一柄气剑，对准秦渊后心，便是一推！
  
        “秦兄小心！”左明堂急喊。
  
        秦渊一时没反应过来，顷刻间，气剑已直冲到一米之内，却见青光闪动，铿锵再起，气剑崩坏。
  
        转头看，青袍少女杖枪在手，凛然立于秦渊身侧。
  
        “星漪？你怎么……”秦渊惊讶。
  
        “休说废话，我与你，并肩作战！”星漪冷冷地把杖枪往敌方一指。
  
        “呵！好一个剑下分说，居然还要靠女人保护！”人群中，敌语不屑。
  
        却见，长街之上，红影充盈，咖啡馆内，紫光闪耀。
  
        “烽火希岚弦晴信在此！诸位为何私斗！快住手！”狂飙上了人行道，弦晴信一个膝盖刹车在秦渊身边停了下来，然后起身备战。
  
        “我的渊！你可算来了！我好想你啊！”以风雷水火土五个元素的召唤生物为，离裳也抹着泪走出了藏身的咖啡馆，法杖在手。
  
        “学生会纠纷协调处何宇凌在此！有何矛盾请上报校方解决！”
  
        “大庭广众之下殴打本班的学生，恐怕不太好吧？”长街东侧，一众和甲武士抬一彩轿走近，其上所坐正为赤羽秀织，龙形机甲开道。
  
        “秦渊只能死在我哥哥手里！汝等，还不退散！”就连箫灵都作为第三方从天而降，落在了房顶上。
  
        “诸位……多谢！”秦渊感动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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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势力逆转，战局顿陷僵持。
  
        然而没过多久，人群中赫然走出一位黑袍老人。
  
        “院长好！”众敌皆向他垂首致敬。
  
        “秦渊，说好来我办公室谈谈，你怎么，还在此处？”黑袍老人冷冷地望着秦渊。
  
        “他谁啊？”秦渊凑到星漪肩上问。
  
        “魂武院院长席昆，灵子。”星漪悄声答。
  
        “席……他和席钏婕什么关系？”
  
        “不清楚。”
  
        “秦渊！你怎么不说话？”黑袍老者不悦地喊。
  
        “有何见教，还请开门见山，席钏婕之事，众人皆知，不是么？”秦渊反问。如今的局势，对方已经杀上门来，而且顶级战力还有一个灵子，这个时候最不能堕了威风。如果事态继续恶化，秦渊只能把平朝颜召唤出来，请席昆败亡。
  
        “哼！秦渊！别以为你背靠玄武侯便可肆意妄为，在校内传播谣言，欺师灭祖，辱人声誉！”
  
        “举报信雪花似地飞进了风纪委员会，我能怎么办？”
  
        “好一个风纪委员会！怎么以前没有事，你来了事那么多！还说不是你搞的！”
  
        “当然是因为你们都是一伙的啊！”
  
        “可笑至极！今日我不为符文学院清理门户，我的名字倒过来写！”席昆之言，不怒自威，双手翻覆之间，神威再现。
  
        忽闻天上龙吟，一道气波直冲席昆，席昆大惊，推掌抵挡。“轰隆”一爆，尘土乱飞，地上出现一个大坑，席昆倒飞出六米，不敢相信地抬头望向压下的黑影。
  
        森林与原野之龙，凌空飞落。
  
        “假如不是为符文学院的师资着想，我刚才便把你一口喷死了。”巨龙落地。
  
    
  
    
  
    
164 欢送秦渊会长下乡（中）

  
        咖啡馆事件后，魂武院院长席昆在学生间拥有了另一个名字，昆西。
  
        席钏婕，一位秦渊从未谋面过的美女老师，因为严重的风纪问题受到了辞退的处理，和她一起走的还有一位秦渊不曾谋面的帅哥老师，听说是自愿随她去远方开始新生活，大约这就叫真爱吧。
  
        风纪委员会长因为此事的波及离开了学生会，烽火希岚青玉堂代堂主秦渊作为一个刚入会的后辈干事，莫名其妙遭到布鲁图斯的提拔，成为了下一任风纪委员会长。
  
        他的头衔越来越长了。
  
        席钏婕事件可是说是有惊无险地过去了，唯一的牺牲者是群殴中断手的炮灰，但秦渊也没有立场去治疗他。相比之下，秦渊本人的伤好得快如狗。但紧接着，秦渊又面临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青容竹苑的产权，绯羽七杀拥有百分之七十三，你我和另外七位学院成员各有百分之三，不久前有人联系我想买我的股权，在谈论的时候，他告诉我另外七人已经都把股权卖给他们了。毕竟绯羽七杀股权比例之大，等同于私有，百分之三实在算不了什么，何况现在青容竹苑很残破。”在森林与原野之龙召开龙炎烧烤大会的山头，弦晴信告诉秦渊。
  
        “也就是说有百分之二十一的股权，现在在烽火希岚之外的人手里？你知道是谁么？”秦渊最近焦头烂额地也没关注过青容竹苑的事。
  
        “弥云高家，高府率的家族。”
  
        “……他们家为何要买青容竹苑的产权，他们想和绯羽七杀抢地盘么？”
  
        “有可能，但席钏婕事件后，他们应该不敢冒着得罪龙森野的风险采取过激的手段。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停枫居解散，青容竹苑无人打理，即使是个优秀的木系灵地也无法产生收益，我们还得早作规划。要不然，找个修炼木系功体的强者卖掉，应该能得到一个好价钱。”
  
        “经营灵地什么的我也不是很擅长啊……”秦渊想了想，“对了，夏家公子看上去是个不错的小少爷，他会不会擅长经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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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委托他？最近夏家也在竞标收购郭家遗留下来的产业，夏公子也在为家族东奔西走，如果你想让他入伙当管理人员，他会给你这个面子的吧。”
  
        “如果可以成行，卖点股份给夏家也是可以的。”
  
        “绯羽七杀会同意么？”
  
        “我同意的，她都会同意的。”
  
        龙炎烧烤大会后，两人和黑帮斗殴去了，还带上了一个小正太瑟亚。
  
        郭家覆灭后，希岚内外都出现了不少动荡，郭家余孽到处作乱，原先郭家负责管理的地方黑恶势力抬头，还有滞留修者擦枪走火。此外，网络上的讨论也在酝酿、发酵、根据政策原因不予显示之间打滚，更有一个老司机飙车的网站上，秦渊看到了平朝颜当初落难的影像，幸好郭家的惨剧惊醒了网站，不仅立刻删除了视频，还把众已死公子以前的作品也都删了。
  
        然而可惜的是，都流出去了。
  
        最近星漪变了服装风格，突然lolita了起来，她很喜欢青色，也因为这个原因，她配的帽子十分诡异。
  
        颜色是绿的。
  
        每次看到，秦渊的眼睛里都会泛出了诡异的光。
  
        席钏婕事件的善后工作里，秦渊作为新的风纪委员会长，出席了学生会、理事会和符狩机关的联合会议。在会上，众老司机友善地邀请整肃学风的大功臣秦渊讲话。
  
        秦渊非常感动。
  
        “我十分感谢校方能够给我这个为学院出力的机会，我一定会再接再厉，继续我作为风纪委员的工作。为了趁热打铁，加强学风建设，我决定进行学风建设一百天的活动，进一步对存在于学院中的各种违纪现象予以打击，还百姓，哦不，还师生一个朗朗晴空！”
  
        听到这个发言，众人头都大了。
  
        会后不久，符文学院塑能院奥术系主任凌沐拜访了烽火希岚，玄武侯之徒斩不平迎接了她。
  
        “之前玄武侯所诉情况，学院内部已经商议决定，会派出一系列有潜力的学生和优秀的代行者，与烽火希岚共同调查聚魂宗、死灵院一事。”端庄美丽的凌沐老师彬彬有礼地向斩不平作揖。
  
        斩不平连忙回礼：“多谢符文学院出手相助。不过，您所言有潜力的学生，是不是也包括青玉堂主？”
  
        “正是。”凌沐微笑。
  
        第二天，学生会大厅，学生会长布鲁图斯和下属风纪委员会长秦渊进行了一段深入的谈话。
  
        “学院有任务交给你。”布鲁图斯微笑。
  
        “何事？”
  
        “烽火希岚调查傀儡城希岚分部时发现的异状，你可知道？”
  
        “知道啊。”
  
        “学院觉得你是个可塑之才，所以决定让你参加调查行动。”
  
        “我需要做什么？”
  
        “走遍雀罗，调查有关聚魂宗、死灵院以及邪教徒势力的情报。调查满三个月你就可以回来了。”
  
        “哈？为什么没有确切目标，只让我出去三个月？”秦渊惊了。
  
        “因为学院很看好你，需要你多历练历练。”布鲁图斯如是说。
  
        “可是，可是，可是，可是我还有课和考试啊！”
  
        “无妨，天下修行学院都有补学分的机制，完成学院的任务是可以补学分的，只要你把你的任务完成得好，即使不参加考试，学校也会让你满分通过。”
  
        “这么好的吗？”但是我还有很多小姐姐想陪啊！
  
        “没错，就是那么好，事不宜迟，赶紧准备起来吧！”布鲁图斯郑重地拍了拍秦渊的肩膀，“风纪委员会长，我等你回来！”
  
        你这话说的我好像快死了一样……
  
        “我我我我我必须接受这个任务吗？”
  
        “差不多是这样的。”
  
        秦渊心态崩了。
  
        同届的小姐姐，星漪、离裳、林零，学姐夏漫、花祈书、衣信羽和顾盼夏（虽然最近没什么交集但在下都记得），烽火希岚还有一个御姐策鸿影。老子一个都没攻略！一个都没有！来不及！都在这！结果现在突然就要被赶走了？
  
        布鲁图斯？似李！侯亮平！
  
        秦渊很难受，他想哭，但哭不出来。
  
        妹子还没开始追，学院便飞起一脚把他踢飞了出去，世上哪来的这种道理？
  
        “我能不能提个要求。”
  
        “说。”
  
        “给我派个漂亮学姐同行。”
  
        “不行。”
  
        秦渊的心忽然一痛。
  
        “不过解决生理需求学院有报销。”
  
        秦渊斜眼。
  
    
  
    
  
    
165 欢送秦渊会长下乡(下)

  
        当秦渊把他即将离开的消息告诉身边人的时候，反应是绝望的。
  
        “恭送秦渊会长下乡！”风纪委员会会议室，花祈书带头鼓掌，掌声热烈，欢欣鼓舞。
  
        “秦君，您临走之前，我也只能以酒作别了。”孤墨城天守阁，内外坐满了披盔戴甲日本武士，赤羽秀织与秦渊相对而坐，淡漠的目光也不看秦渊。
  
        案上，茫茫多的生鱼片。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渊！此去一路顺风，不要半路上给人宰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咖啡馆内，离裳把手挡在脸侧，往另一个方向鬼畜地放肆大笑。
  
        请问秦渊的心里阴影面积？
  
        “你……哼，把手给我。”秦渊说。
  
        “手？你想干嘛？吃我豆腐啊？”
  
        “没错。”也不再等，秦渊捉过离裳的纤纤素手便放在了桌子上，指尖凝灵，在她的手背上鬼画符，离裳惊地嘤咛一声，然后脸红了起来。
  
        “你在干嘛？写字吗？”
  
        却见秦渊鬼画符完成，移开手，离裳手背上竟浮现出一道散发出蓝光的盾形咒纹，秦渊说：“以后你要是遇到了危险，立刻解开这个咒印，我会马上回来救你的。”作为一位域外天魔古神种，不和异界土著搞好关系发展眷族是不行的，他对离裳施加的咒纹正是《劫灰迷津录》记载的与眷族联系的常用法术，有瞬间传送的效果。
  
        至于怎么把传送的效果拆出来，秦渊还没研究透。
  
        “切，谁要你救。”收回手，离裳轻轻抚摸了两下发光的咒纹。
  
        “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啊朋友再见吧！再见吧！再见吧！如果你牺牲！我会在你墓前，插上一朵美丽的花！”灵武六陆也有ktv是个很神奇的事，但希岚有却很正常，喝得俏脸绯红的林零亢奋地对着大镜子上侠客雪中悍刀行的画面，高歌一曲。
  
        曲毕，林零“咣当”倒在沙发上，脸上挂着醉呼呼的笑，“扑通”一下又靠在了欲哭无泪的秦渊的肩膀上。
  
        你这个小道姑怎么还会喝酒唱歌吃豆腐啊！而且为何要喝那么多？凡心好重啊你！等等……你莫不是故意的？
  
        秦渊突然兴奋。
  
        林零线的剧情是不是可以走一段了？
  
        却见星漪冷冷转头，抓过林零的手一拉，林零“呜”了一声，翻过去倒在了星漪的肩膀上。
  
        然后星漪开始唱《董先生（小姐）》。
  
        秦渊再次陷入了思索，他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个穿越者那么逗比整天在各个位面之间搬运歌曲？
  
        突然，郭烨炜的音容笑貌从他脑海中闪过，有点渗人。
  
        最后一次狼人杀聚会，弦晴信无奈地扬了扬手里的图纸：“哎，假如不是我有一大叠的灵纹要画，我就陪你一块去。”
  
        “……我能问问你为什么一边打狼一边画灵纹么？”
  
        “我习惯劳逸结合。”
  
        局间，何宇凌把秦渊拉到无人处，掏出了五份文件，笑盈盈地说：“听说了你的事，我特地为你接了五单任务，反正你要寻访广阔的雀罗次大陆，可以顺便做了补贴路费，多吃点好的。”
  
        “还是你为我着想！”秦渊很想摆出一个“QAQ”的表情给他。
  
        烽火希岚，斩不平细心地叮嘱青玉堂主出任务的注意事项。
  
        “策姐姐呢？”秦渊左顾右盼。
  
        “她早你一步离开调查了，如果运气好，你可以碰上她。”
  
        秦渊忽然有了出去浪的动力。
  
        闲聊的时候，秦渊问道：“我一直觉得你的名字很有趣，你的父亲，一定是个嫉恶如仇的人吧？”
  
        “也不是，他是个完美主义者。”
  
        “是这样吗，似乎也好那么理解。”
  
        “我的名字原本叫斩缺，斩不平是我后来改的。”
  
        “不知您父亲的名讳？”
  
        “斩安。”
  
        居然还是七天神之一啊……秦渊暗叹。
  
        在一个晴朗的午后，秦渊独自踏上了远去的行程。
  
        “欢送秦渊会长下乡！”花祈书带领风纪委员会全体成员在校门口热情呼喊。
  
        秦渊很难受，好不容易篡位成功，结果臣子们一个一个都想把他赶走。
  
        哎，朕的江山，这些都是朕的江山！
  
        望向凑趣地和风纪委员会全体一起笑喊的离裳，秦渊深情地说：“我的裳，临走前，我有个小小的希望。”
  
        “拒绝。”
  
        “……你连听都不听一下嘛！你好狠心！说好做互相的天使的呢！”
  
        “好吧，你说吧！”
  
        “抱老子。”
  
        “拒绝。”
  
        微风吹过，悠扬的乐声在秦渊脑内徘徊----最怕空气忽然安静。
  
        “星漪同学……”秦渊可怜巴巴地望向了星漪。
  
        “拒绝！”星漪白了他一眼，拉着掩嘴偷笑的林零走了。
  
        秦渊很难受，幸好除了妹子以外，还有汉子。
  
        弦晴信友善地递了一个鼓鼓囊囊的红包，秦渊不禁欢喜。
  
        “这怎么好意思啊！”他笑说。
  
        “别可惜，这些钱本该是你的。”
  
        “怎么说？”
  
        “我算了算，你走之后，我等于放了假，不用买保健品补充营养，三个月大概可以攒下那么多。”
  
        秦渊脸都黑了。
  
        伤心2017。
  
        后来，黑衣红伞倭刀在手的他告别了众人，骑上校方配发的压路鸡狂奔离开，他的内心千疮百孔，玻璃心即将碎裂，不过没有关系，玻璃心重塑可是他的保留技。
  
        哼，你们都别得意！反正我还可以变成人见人爱的漂亮小姐姐，到时候有的是人安慰我！
  
        怨念深重的秦渊一路冲上了两边有栏杆和高速差不多的大道，向北方跑去，忽然，天空中闪过一缕微光，秦渊顿感威胁极大，勒鸡回身，只见微光从一尺外掠过，落地砸出一个坑。
  
        有刺客！
  
        紧接着，天空中又划过三道光芒，一蓝一黄一白，在秦渊惊讶的目光中，落地化为三人。
  
        第一位乃黑蓝窄袍踩高跟的持弩御姐，皎洁绮丽的脸蛋冷淡却有英气，高高的马尾柔顺黑亮若悬瀑，身材丰腴诱人，感觉很可口的样子。啊呸，你在想什么？不过话说回来，这个人……好眼熟啊！
  
        第二位，是个金黄锦袍背重剑的英俊公子。
  
        第三位，白袍刺客……似李！阿泰尔！
  
        秦渊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这个阵容……唐明黄？你们不带个奶吗？在下虽然不是霸刀，但也敢上九天直播砍玉帝的好不好！
  
        “汝等，高速截吾，有何贵干？”秦渊向三人拱手。
  
        “夺你狗命！”御姐冷眼一瞥，锋利如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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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惊了。
  
        高速逼团？还有这种操作？
  
    
  
    
  
    
166 强行认姐唐落颖（上）

  
        高速斗殴，最为致命，敌人的操作让秦渊窒息。
  
        “还有这种操作？”秦渊歪头。
  
        “受死吧！”黄袍公子挑眉冷哼一声，深刻地表现出了他对秦渊的不屑。
  
        说话间，黄袍公子拔剑在手，一个正义的跳劈正对秦渊，秦渊拍鞍后跳，压路鸡吓得拔腿就跑，消失在高速公路的风尘间。尚未落地，秦渊已手捏衔尾蛇诀印，瞬展傀儡城的基本术法。
  
        傀儡召唤术！
  
        要说与人偶配套送给秦渊的棺材可不一般，空间戒指无法存放有生命的事物，生人偶虽然神识死但依然有生命特征，存放人偶的棺材却可隐去她的生命特征。另外，棺材还可以与召唤术法联动，完成傀儡城人偶师的基本技能，傀儡召唤术。
  
        但见天空中浮现一道血红传送门，平朝颜面遮红纱，裙袍展开血红光翼，滑翔落下，妖冶梦幻。黄袍公子见状，大惊失色，却见平朝颜径直飞到他面前，一剑刺去，黄袍公子横剑抵挡，兵刃相触刹那，黄袍公子在重击之下飞了出去，惨惨地摔落在地，再起不能。
  
        平A，秒杀。
  
        另一边，秦渊连展闪刀，在御姐爆鸣声颇为劲道的连弩攻击下花式走位躲闪，成功在地上画了一个蛇皮的形状。
  
        听到巨响，御姐发觉黄袍公子已经落败，不免惶急，射击越发急促，仿佛加特林机枪扫射，秦渊素质六连闪现，亲切地向她展示了无CD势力的嚣张。
  
        不过话说胡来，白袍刺客去哪里了？
  
        忽感身侧灵流异动，光影撕裂，竟然是白袍刺客破隐一击，海豚出水一般跃刺。然而不等秦渊做出反应，平朝颜已锁定了白袍刺客的位置，一个突进到他身边接一个膝击，把白袍刺客打上了天。
  
        心知两敌已败，秦渊冷笑一声，往御姐的方向一个闪刀跳到她跟前，抬手一发九重潮拍在她腹部把她推得滑出一米，一时间只让她感到体内层层气劲震荡回环，搅得她娇躯颤抖，偏又骨头发酥，动弹不得，难受极了。随即，秦渊又一个闪刀退出三米外，再回头，扬手做抓握状。
  
        “牵引潮汐！”秦渊怪笑着喊。
  
        只听一连串的清脆的爆响，御姐紧袍上的所有纽扣全部崩断，噼里啪啦落了一地，包括里面的衣服也是一样，只是纽扣弹不出来而已。随着纽扣的崩落，御姐袍服松动，下意识地回手抱住，但倒霉的是，同一时间引爆的余劲在她体内激荡，一时骨头酥软，皮肉颤动不停，搞得她再无力气，脸还红了半边，一个鸭子坐倒地不起。
  
        完美的战斗！
  
        看着地上倒了三个小菜鸟，秦渊愉悦地往平朝颜的方向拱手，感谢地说：“多谢师姐出手相助！”
  
        紧接着，他暗发指令，平朝颜也向他拱了拱手：“不谢，同门之谊而已。”
  
        “再会。”秦渊施展傀儡反向召唤术，平朝颜跃入再度张开的血红传送门，回到了棺材里。
  
        之后，秦渊略显无奈地对三人摊了摊手：“儿啊！弱者为何要战斗！”
  
        “狗屎！你这个色狼不过靠得是你师姐！”倒地不起的御姐怒骂。
  
        “我就是我师姐，我师姐就是我。”
  
        “呸！”
  
        “哎，为何我们不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聊聊呢？比如到底是谁让你们刺杀我的？说出来，我立刻放你们走。”
  
        “唐门女子，绝不出卖雇主！”
  
        “行，你呢，小黄叽？”秦渊用脚尖点了点黄袍公子。
  
        “恶徒，我是绝不会让你如愿的！”
  
        “我的天，你们强行高速开团三打一，还说我是恶徒！看看后面的骑手们和灵车驾驶员们，他们都堵车了！你们对得起他们么？”秦渊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然后走到白袍刺客身边轻踢了他一脚，“你有什么说的吗？”
  
        “Hello，nicetomeetyou！”白袍刺客操着一口中东腔英格列施。
  
        秦渊懵逼：“Nicetomeetyoutoo.”
  
        “Fine，thankyou，andyou！”
  
        “Ifinetoo！”
  
        秦渊话音刚落，白袍刺客在众目睽睽之下消失了。
  
        “哈哈哈哈哈！你这傻吊！”御姐快意地拍着手，对秦渊大肆嘲笑，白袍刺客的聊天流拖延时间暗中瞬移大法居然还有成功的一天，简直不敢相信。
  
        “行，小黄叽，你可以走了。”秦渊凝重地点着头，取出鸡哨朝天吹了一声。
  
        顿时，对同类而言颇为诱惑的雌性压路鸡的叫声在天地间回荡，然后秦渊从空间戒指里取出绳索，走向御姐，把她的两手掰到背后捆了起来。
  
        “你你你你你想干嘛？”御姐很惊恐。
  
        “你是我的战利品了，呵呵。”
  
        不一会儿，压路鸡屁颠屁颠地跑了回来，秦渊牵过缰绳，然后分外亲密地把面红耳赤的御姐抱了起来，往压路鸡背上一丢，然后爬了上去在她身后坐好。由于压路鸡作为单人坐骑，鞍上空间有限，所以两人坐得非~常~近。
  
        秦渊一本满足。
  
        “哈哈哈哈哈哈出差第一天就捡到了一个漂亮御姐！”纵鸡狂奔，秦渊仰天长笑。
  
        “你这个流氓！”因为压路鸡奔跑时候的晃动，连续不断地往刺杀对象身上挤的御姐又羞又气，俏脸通红，但也只能叫骂。
  
        “你懂个毛线，本公子一直以来信奉‘君子之交淡如水’，和蔼可亲，与人为善，急人之所急，乐人之所乐，一身好修为都用来献爱心了，结果人气还没一个恶迹斑斑的强X犯高！我的心态很爆炸！我对人心的下贱感到极大的崩溃，为了防止黑化我决定先放飞自我一下。结果你居然送上来了，嘿嘿嘿！在下可准备丰富足够的道具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变……变态！”御姐脸都青了，“你果然是个十恶不赦之徒！”
  
        “小姐姐，你搞清楚，在下符文学院学生会风纪委员会会长，烽火希岚青玉堂主秦渊平日做的最多的事便是替天行道，锄强扶弱，假如没有我，不知道多少人要受人侮辱，遭人掠夺，有多少仇怨得不到清算，你为了赏金刺杀我，反倒成了我的不是了咯？”
  
        “哼，我才不听你的胡言乱语！”
  
        eu更＊_新最_e快上｝)e?
  
        秦渊很无奈。
  
        高速两边，田野辽阔，偶尔还能看到中世纪风格的城堡和庄园。寻了个看上去很荒凉的丛林，秦渊纵鸡下了高速，冲入林中。
  
        路牌上写着一行大字“新日暮林”。
  
    
  
    
  
    
167 强行认姐唐落颖（中）

  
        独自坐在压路鸡背上的御姐很恐惧。如今的她置身于密林深处，不远处的六人合抱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刺杀对象秦渊正在搭帐篷，他下鸡的时候，把鞍旁的大挂袋里的黑亮团状不明物体拎了出来放在了地上，还亲切地摸了它的头，叫它“黑姆莱”。
  
        黑姆莱安静乖巧地静坐原地，一双天真无邪的白光大眼好奇地打量着御姐，只是头顶时不时凸出的触手不断地增加着御姐的san值。
  
        “你……你想干嘛？”御姐问黑姆莱。
  
        “我正在搭建爱的小窝，晚上睡觉用。”历时三十万字，啊呸，什么三十万字，秦渊你魔怔了吧，应该说历时三个多月的“魔的随波逐流”，秦渊第一次开始自由的冒险生活，其实内心也挺兴奋的。
  
        刚刚抓了个漂亮御姐当俘虏，他当然更兴奋了。
  
        原本没想问秦渊话的御姐听到回答，再次心态爆炸：“你！士可杀不可辱！你杀了我吧！”
  
        “舍不得。”秦渊一边把木桩往土里插一边说。
  
        “该死！你可知道！即使你得到了我的身体，你也得不到我的心！”
  
        “小姐姐，有些女人，心有价值，可有些女人只有皮囊有价值，对后者，我不介意先得到她们的身体。”
  
        “你！你可以不屑我的美貌，但你不能贬低我的灵魂。”
  
        秦渊没有回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瞥了御姐一眼。
  
        御姐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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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见秦渊忽然停下了搭帐篷的工作，然后往地上摊了一张野餐用的毯子，接着万分亲密地把香喷喷的御姐温油，啊不，温柔地抱了下来，放到了地毯上。御姐双手在后受缚，袍服松松垮垮，只要随手一拉便能扯下，她只好努力把姿态调整为跪坐，缩肩收背，夹住衣物防止自然滑落。
  
        “你叫什么名字？”秦渊在御姐对过坐下，问。
  
        “不告诉你。”
  
        “你再傲娇的话我要把你推倒了。”
  
        “……唐落颖。”
  
        “果然姓唐。好的，唐落颖姐姐，现在我要和你讨论一个严肃的问题，即你到底皮囊有价值还是心有价值的问题。首先，我们探讨一下一个简单的因素，你的智商。”
  
        “你的意思是我智商有问题？”唐落颖愤怒地盯着秦渊，还把头往前压了压。
  
        “当然啊！”秦渊如是说，“在下因为行侠仗义得罪了很多人，所以屡遭堕落的既得利益者以及玻璃心的施暴者忌惮，你受到他们的蒙骗行刺于我，我不仅没有杀你，也没有立刻对你进行别的惩罚，可你居然不识好歹，拒绝与我交流，一意孤行。我问你，你这样的行为，算不算智商有问题？”
  
        “这个，只是性格问题吧……”唐落颖焉了。
  
        “所谓性格，不过行为模式而已，即使涉及个人喜恶，人也有能力分别哪种喜好高尚，哪种喜好低俗，你压根不反思你的行为模式与喜恶是否符合天下苍生的利益，连是否符合个人利益都保证不了。你且想想，假如我和你一样头脑简单，你现在会是何处境？要么身首分离，要么……咳咳，所以，你难道不是智商有问题？”
  
        “你……你说得好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能有这个态度就好，现在，你还觉得我是十恶不赦之徒么？”
  
        “不觉得了，其实我一个杀手，也没什么立场指责你……”
  
        “既然如此，你应该可以告诉是谁指使你们了吧？”
  
        “这个任务地网天罗只给了任务目标以及描述，至于出价者，是隐藏的。我只知道有个叫秦渊的混蛋作恶多端，有人气不过要买你的命。”
  
        “……嘛，无妨，你们组织有你们的章程，等哪天我有空亲自找你们的上层问。不过关于在下的事迹……”
  
        接下来，秦渊细细询问了在出价者的描述中他是如何“十恶不赦”的，并且予以解释，告知真相。其间细节，居然大多都与他和林之海的过节有关，想必有极大可能出价者正是林之海及背后的林家。秦渊不禁皱眉，他对林之海已经算很收敛了，要是气运之子，怕不是打着“玄幻世界就是那么残酷！”以及“假使角色互换，他也会那么做的！”的旗号开大骑脸把他碾了。
  
        秦渊越想越不爽，林之海道德低下，不会反思也就算了，居然智商还那么低，名门出身也该有大局观，知道什么人需要拉拢，秦渊的“实力”也表露一二了，可他头还是那么铁，秦渊很疑惑是不是只有见了血，层出不穷的送脸侠才会收敛。
  
        第一次见面对夏漫动手动脚，不久前烽火希岚庆功宴上对他恶语相向，刨除花祈书和高府率自说自话的截击，林之海已经无事生非了两次，再算上这次买凶杀人，事不过三，却已过三。
  
        这一次，是最后一次，这次秦渊身在野外，没工夫计较，假如再有一次，他必拿林之海喂吸血鬼！
  
        “现在，你总信我不是十恶不赦之徒了吧？”秦渊问。
  
        唐落颖诚恳点头。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还有最后一件事，你做了，便能走了。”
  
        唐小姐心里咯噔了一下，难道，她终究还是无法逃脱失身的命运么？
  
        “与我义结金兰，当我义姊，你便可以走了。”
  
        “哈？还有这种操作？”
  
        “没错，就是有这种操作。”秦渊笑，“除了姐姐和女朋友，我什么都不缺。”
  
        “你可想好了，我是受你胁迫的，和你互称姐弟可以，以后战场相见，我可未必会帮你。”
  
        “无妨，反正你个战五渣上来也是送。”
  
        “哼！有你那么对姐姐说话的吗？”
  
        “有啊！话说回来，我还有一问，你是不是在希岚傀儡城讨伐战中，出现在雅南镇的长桥上过？”
  
        “是啊，你想怎么样？”唐落颖挑眉。
  
        “原来当初杀伐果断、清冷孤高的姐姐，也有那么软萌可爱的时候啊！”秦渊又笑。
  
        不久后，唐落颖辞别了她的刺杀对象。临走前，秦渊担心她衣衫不整太危险，便让她在帐篷里取出戒指内的衣物更换，还骑着压路鸡把她送到了官道上。之后，秦渊回到了扎营地。
  
        既然一开始便做好了放人走的决定，为何秦渊会在僻静的森林里扎营呢？因为，他需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进行一些属于混乱魔裔的“修炼”。拥有傀儡化身之后，他面临了一个很不方便的问题，作为秦渊，他可以让平朝颜接受指令行动，作为平朝颜，秦渊却只能沉睡。另外，他原本的地球人重塑之身无法凝结灵蕴的情况，也越发不适合如今的环境。
  
        在丛林深处，他有两个任务，一，为原身注入傀儡核心，二，炼转原身，让他向灵武六陆人类的方向变化。
  
        傍晚，帐篷之中，秦渊从空间戒指里抽出棺材放平，很快，秦渊扑通一声倒下，平朝颜揭棺而起。
  
        “好了~开始吧！”
  
    
  
    
  
    
168 强行认姐唐落颖（下）

  
        把时间线推进到第二天早晨，一丝不挂的平朝颜裹束在凌乱轻薄的被单里睁开了惺忪的双眼，一身娇媚身躯纤毫毕现，她的本体静静地躺在帐篷另一头的被窝里，除此之外，还有一具男子干尸。
  
        昨夜，平朝颜融合灵武六陆的炼体基本方式与混乱魔裔的种族特性，凝神施法，从细微处一丝丝地转变原身体质。不想忽然间帐篷里闯入了一位年轻的锦袍剑客。平朝颜既惊且怒，进门前连个招呼都不打，什么人啊？强盗吗？
  
        锦袍剑客的脸上挂着令人作呕的自信亲切的笑容，表示他是在山中修行的侠士，因为迷路不小心误入此地，希望可以借宿，借口之低劣，仿佛在嘲笑平朝颜是个胸大无脑任人哄骗的女人。
  
        平朝颜本来想一根手指戳死他，但突然间，她来了表演的欲望。
  
        毕竟，她是个已经觉醒了奇怪兴趣，开启了不得了爱好的女人。
  
        但见她抹泪自述，她和师弟在外历练，不料遭遇魔兽，师弟奋战重伤昏迷不醒。接下来的剧情便很套路了，锦袍剑客先安慰，再靠近，接着爱抚，平朝颜正色要求他自重，他却变本加厉，然后平朝颜进行了灵者级别的反抗，锦袍剑客又以灵师修为用强，还上演了一处弟前犯，其间锦袍剑客还把真相娓娓道来，黑姆莱全程在暗中观察。
  
        正如他外表显示的，锦袍剑客和高叶深一样，作为一方实力豪强，过的是土皇帝的日子，见得多了，哪种玩法没有试过。他起初只是夜行想找个歇脚的，当偷望见帐篷里只有一位绝世美女时，他立刻有了计划。只是关于他的故乡，他的家族，他的名字，平朝颜忙着享受没有注意，所以没记住。
  
        在经过几次恰到好处的朦胧引诱后，然后平朝颜判断他没了利用价值，果断一口咬住，活活吸成干尸，喝了个爽，不仅如此，又干死一个强X犯，让她心中充满了成就感和道德满足感。
  
        简而言之两个字，爽到。而且相比灵者，灵师的鲜血灵力更充沛，也更爽口。
  
        醒来后，经过短暂的思考，平朝颜披上薄被，搜刮了波尸体，然后把干尸拖到了帐篷外，然后对黑姆莱喊道：“把他吃了。”
  
        闻言，黑姆莱圆润地滚了出去，尽力延长身体把干尸包裹了进去，发出“呲呲”的声音。
  
        六天之内，黑姆莱按照相似的剧本又吃了三个人，其中两个还是一块的。平朝颜有点烦了，她觉得这个地方还不够偏僻。
  
        于是，她把原身装进棺材里，拆了帐篷塞进空间戒指带走，骑上她取名为“沙漠皇帝阿兹尔”的压路鸡，带上黑姆莱走入了森林更深处。然后，她在一处小湖旁的大树下再度扎起帐篷，一路上遇到的野兽都见她便跑，也不知怎么回事，总之，她获得了期盼了很久的宁静。
  
        八天后，平朝颜的原身改造完毕，重为秦渊之后，他轻轻松松凝结了一枚灵者七段的灵蕴，一本满足。虽然他灵魂所在躯体内的灵蕴会不断瓦解削弱，必须反复增强才能保持，但并不代表没有改造的必要，只要躯体能够凝结灵蕴，他假装有境界的表演便能更加逼真，还能做到一个对灵武六陆修行文明威胁极大的操作——以流水线的形式生产高境界灵蕴，然后移交他人，收买、建立、维持一支实力强悍且源源不断的眷族军团。
  
        此法若堂而皇之诞生于世，天下，必然大乱。
  
        尽管改造本体会带来一种自我认同的违和感，但对秦渊而言，并不是很难接受。毕竟，域外天魔不需要凡人寻找自我亦限制自我的概念与观点。
  
        之后，秦渊再度变为平朝颜，为原身植入了从云瑾处购得的傀儡核心，并且进行了一系列调试。五天后，秦渊确定，他能够用两具身体唱一出以假乱真毫无破绽的对手戏了。
  
        随后，他按照《劫灰迷津录》记载的混乱魔裔基本技术在两具躯体上各施加了一枚不可见的妖邪刻印，用来牵引灵魂完成快速的往返夺舍。书中还说，有技术可以达到让混乱魔裔的意识在天各一方相距遥远的化身间瞬间转移，十分可惜的是，作者没有写下法门，秦渊也无从学习。
  
        任务完成，秦渊可以出山了。但在出山前，他又陷入了沉思。
  
        两具身体，用哪个好呢？
  
        不可名状的古神种开始了他的思考。
  
        用平朝颜……有点像在玩女主黄油，既羞耻又有快感，简直可以说是在放飞自我。至于用秦渊……作为他曾经的本体，又背负着他沉重的自我要求和远大的社会抱负，扮演着太累。
  
        所以……
  
        秦渊瞥了眼黑姆莱，这个黑亮的团子照例一脸纯洁地盯着他，又吃了四具尸体的它体型明显膨胀了不少，是时候让它减肥了。
  
        31
  
        不过，附体魔兽是什么体验？秦渊皱眉。
  
        ……
  
        “小姐，请问你知道聚魂宗吗？”
  
        “不知道，滚！”
  
        雀罗次大陆，北方为十六雄国，南方为魔导联盟，南北交界线之东，毗邻大洋的魔导联盟成员国新宋靖海城的庙会集市上，秦渊一本正经地向一位路过的书香气很足的小姐询问，然后得到了简单了当地回答和一个看变态的眼神。
  
        秦渊有点难受，他明明是那么的和蔼可亲，君子如疯，为何这个小姐姐要那么看他？
  
        于是在小姐和她的丫鬟逃之夭夭后，秦渊无声地走进了一处暗巷里，不一会儿，平朝颜走了出来。
  
        “小哥哥，请问你知道死灵院吗？”平朝颜尽量温和地笑着对一位迎面走来目光不时朝她瞥的中年男子搭话，忍受着茫茫多的视X目光。
  
        男人愣了一下，在短暂的停顿后，他恍然大悟。
  
        “一晚上多少？”
  
        平朝颜也愣了一下。
  
        什么一晚上？什么多少？
  
        看到男人的眼神越来越轻佻，甚至还伸出手拉她，平朝颜也恍然大悟。
  
        “滚！”她怒喝，然后气鼓鼓地走了。
  
        她几乎感觉大街上十个人里有九个都想上她。不过既然平朝颜比秦渊还难打听情报，她只好回到暗巷里，想要把身体换回来。
  
        但她做不到，因为她发觉背后居然有尾行的。
  
        平朝颜头皮发麻，她所在的，究竟是个怎样的世界啊！
  
    
  
    
  
    
169 且让你的命运，定格在少年（上）

  
        阴暗曲折的小巷间，平朝颜快步行走，后方，人影不紧不慢，始终跟随。平朝颜越走越急躁，不禁盘算要不要找个没人的时候折回去一刀把跟踪的宰了。
  
        那么想着，她一头钻进一个死胡同。
  
        顿时，雷霆在她的脑海中炸响。
  
        没有办法了……
  
        很快，癫狂得意的笑声响了起来，回荡在暗巷里，一道阴影出现在转角，缓慢压入，接着，一位流里流气的杀马特小哥坏笑着走进了死胡同。
  
        平朝颜故作惊慌，抱肩缩在墙角，惊恐地望着小哥。她忍不住陷入了质疑，她是不是有吸引色魔的奇特体质，三天两头都要遇到这种事。
  
        “哈哈哈哈哈，美丽的小姐，这种地方可不是你这样的人应该来的啊！这里很危险，因为有我这样的人！哈哈哈哈！”小哥步步逼近。
  
        突然！说时迟那时快，二楼阳台底部的阴影中，射出一滩黑亮流质物体，直接抱住了男人的头，紧接着往回一缩，伴随着一声脆响，男人学姐了，哦不，男人的头飞了，只剩下一个躯干一边喷血一边往前迈了两步，然后倒下。
  
        平朝颜松了口气，黑姆莱的战斗力，果然还是有点可观的。只是，你吃得太多了喂！
  
        不久后，黑衣红伞的少年刀客走出了死胡同。
  
        新宋共和国的靖海城终究是他第一次来的城市，一切都很陌生，但古代中国的建筑风格却又让他有点回家了的感觉。比起希岚，这个地方静谧柔和多了。
  
        往巷道另一个方向走去，秦渊想要游历一番，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意儿。又走过一个拐角，秦渊惊讶地发现了一个奇特的景象。两个密集的居民区之间坐落着一个小桥，桥下是一条小河，一头朝向广阔的大海，一头朝向繁华的内河，但小桥本身却环绕于陈旧老楼之间，枯萎凋零。
  
        小桥上，跪俯着有二十多个人，都深深埋头触地，朝向大海的方向，莫非是一群虔诚的地下宗教信徒？秦渊疑惑地走近他们拜倒的方向，远远望见桥栏杆上竖立着一根古老的石柱，长年累月的风吹日晒和雨水冲刷让浮雕模糊不清，远望无法辨认。秦渊心下好奇，在原地等待，过了大约有半个小时，信徒们才先后离开，临走的时候他们都只望了秦渊一眼，没有搭话。
  
        等到人少，秦渊终于有机会挤上去看个明白了，只见石柱上沟壑纵横，呈现上下走向与微弱的放射趋势，再仔细看，秦渊不禁皱眉，石柱上的雕像怎么看怎么像触手，简直和克苏鲁差不多，这个世界还真有古神种？疑惑之下，秦渊伸手想要触摸，只是还未碰到，他忽觉石柱间荡起一丝诡异妖氛，猛地让秦渊回想起乐混乱魔域的疯狂景象。突如其来的强烈幻觉包裹了他的一切感知，秦渊只感整个人眨眼间置身于不知何处的千丈海底，强烈的水压与混沌的魔能四方涌动激撞，撕扯着他的皮肉，碾压过他的骨骼。深海之下，一切皆隐藏在黑暗中，不知数目，不知形状亦不知方位的不可名状之巨兽发出低吼，激荡冰冷压抑的水流。
  
        危机，绝望。
  
        幻境消去一刻，秦渊不禁回手扶额，身子一松压在栏杆上，朝河里一阵干呕。身后，信徒们只是无言地瞥了少年一眼，无话。
  
        此后，秦渊精神极度疲惫，寻了个住处早早睡了。
  
        是夜，噩梦不绝。他梦到整个灵武六陆都笼罩在无尽的乌云黑雾之中，令此间万物无法理解的神祇在缭绕云雾中若隐若现，时不时显露出它们存在的一个小部分，同时也是智慧生灵们无法理解的部分。
  
        b《看,^正LW版y$章5i节‘上v|*…
  
        他梦到，无尽黑暗混沌之内，黑衣红伞的少年举火独行，茫然四望，直到一个无比庞大的存在从雾中浮现，它是无穷捆缚刀剑的锁链矫称的团，连一团乱麻都无法形容它的杂乱无章与规模庞大，黑暗迷雾之中隐藏的巨物主体究竟有多大呢？城市级？郭家级？大陆级？星球级？还是宇宙级？亦或囊括了许多个位面？
  
        秦渊不知道。
  
        次日醒来，秦渊的整个脑袋呈现出剧烈烧灼般的疼痛，让他难以忍受。于是，他又把身体换成了平朝颜，顿时头脑一凉。一下子轻松了的她浑身力量一泄，重又倒回了被窝里，再度入睡。
  
        又过了一天。
  
        “号外！号外！又有内府子弟在街上斗殴啦！号外！号外！快去围观啊！”
  
        秦渊正在街上小摊买香香鸡的时候，一位跑堂模样的好事者飞驰过街道，欢欣鼓舞地大喊。随着他的奔跑与呼喊，街上有很多行人停下了原来的事务，跑着追了上去，包括不远处还有个端着面碗跑的。
  
        秦渊颇为在意地往那个方向瞥了一眼。
  
        尘沙滚滚。
  
        “要不我帮客官打包吧？”摊主试探地问。
  
        “还有这种操作？可以的，打包吧！”
  
        不一会儿，秦渊捏着满满一袋香香鸡，企鹅一般摇摆着冲向了事发地，等转过街角，却只看到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墙，秦渊眉头一皱，紧接着挥出一发闪刀跃上了一侧楼房的顶端。上去之后，他发现上面人居然还不少，且都是修界中人，看来大家英雄所见略同。
  
        在楼边坐下，秦渊一边吃鸡一边围观下方的斗殴，却见人群之中，两名阳刚少年一前一后，皆做战姿，遥遥相对，场地一侧，一位美貌少女焦急地挥着手：“别打了！别打了！”
  
        “哼，叶良辰，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和我抢女人！你知不知道，美人只配强者拥有！你再和她纠缠不清，我必动手将你诛杀！”左侧少年狷狂冷哼。
  
        这个名字震撼了秦渊，作为一名围观者，他做出了玄幻小说中不明真相的围观吃瓜群众的常见表情，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喃喃地说：“此子之名……竟然恐怖如斯？”
  
        不远处，另一个坐在房檐上的灵师强者赞许地点了点头，显然对“美人只配强者拥有”这句话非常同意，随时准备跳下去把此子的价值观落实到底。
  
        “呵呵！仲马?傲天?龙！放下你愚蠢的自负和下作的占有欲吧！女孩的爱情不在于力量，而在于她真正的心意！即使你想和我比武力，我也不惧于你！”叶良辰不卑不亢道。
  
        “这个名字，竟然也恐怖如斯？”秦渊吓得竹签子都掉了。
  
    
  
    
  
    
170 且让你的命运，定格在少年（中）

  
        大概因为叶良辰和仲马?傲天?龙两人的名字太过惊悚，秦渊陷入了短暂的当机，根本没有注意两人的战斗，当他重新回过神来的时候，叶良辰已经不知为何倒飞了出去。想必胜负已分。
  
        然而奇怪的是，秦渊目光中，仲马?傲天?龙不仅没有收手，反而眼角划过一丝凶光，急奔向衰落的叶良辰，叶良辰倾身用左手撑住地面，刚要用力顶地让身体弹起，仲马?傲天?龙已咬牙切齿地猛挥铁棍，直对对手的左腕，面目之凶恶残酷，即使是现世最为偏激无理的报复社会者都未必露得出来。
  
        区区少年意气之争，何必做到这个地步呢？
  
        “住手！”
  
        秦渊大喊，但仲马?傲天?龙没有停顿一丝一毫。
  
        尖叫声悲惨至极，宛如马路上汽车碾死的小狗，叶良辰的左腕以望之齿冷的角度折断，失去平衡地又飞了出去，仲马?傲天?龙依旧不放过他，抄着铁管继续前冲，朝面容扭曲地坐倒在地的叶良辰的脑袋便是一发高举重劈。
  
        但见刀光一闪，仲马?傲天?龙视线之中，猛然浮现一道黑影遮住了叶良辰的头颅，同时，他的虎口一阵发麻，仔细一看，竟然是一位面色不善的少年黑衣刀客挡在面前，右腕硬生生地接下了他的凶器重击，铿锵之声炸响，仲马?傲天?龙大惊，这个人的手，使用钢铁铸造的吗！
  
        事实上，经过一段时间有意识的激进炼体，秦渊肉身的强度已经十分可观，而且还能注入灵力以功法进一步强化，挡个钢管还是很简单的。
  
        “走你！”
  
        臂劲微使，震退敌手三步。
  
        “你……你是谁，干嘛多管闲事？”仲马?傲天?龙原本也是冒着众人鄙夷的风险下狠手的，如今还给轻松挡下，面上挂不住，只叹他图样图森破，头脑简单，不作他想，只是生气，恼羞成怒地指着秦渊的鼻子喝骂。
  
        “多管闲事？我管的是社会公德。社会公德，人人有责。”秦渊给他指得鼻子发痒，颇为不悦。
  
        “呸！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满口男盗女娼的人，肚子里又能有多少仁义道德？”
  
        “你！哼！这个世界就是那么残酷，假如倒在地上的是我，他也会那么做的！”仲马?傲天?龙一直引以为傲的，在比烂大法的环境下显得非常高尚的情操惨遭神秘少年辱没，怒气更盛。
  
        “真理需要实践证明，你又没倒地上，凭什么说得那么肯定，要不要我把你打地上让他试试？再说了，你们两个打架斗殴关世界残酷啥事啊，我没一巴掌把你拍死你也好意思说世界残酷？”
  
        秦渊惊了，这个小青年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不仅卑微如尘土，而且扭曲如蛆虫，厌恶成人世界的堕落规则，结果把自己也套了进去还自得其乐的犬儒主义愤青？
  
        仲马?傲天?龙原本也不是擅长话术之辈，平日里口舌之争得了上风皆因对方段位太低，亦或以力压人，如今遇到一个伶牙俐齿外加研读过马克思主义世界观兼方法论的，只感觉在和一块山脉规模的巨型年糕年糕打架，又韧又劲，根本使不上力，本不宽广的心胸压抑越深。不禁，他使出了自我说服的被动技能：这个神秘少年突然出手，必然与罪孽深重的对手有不可告人的py交易，甚至也可能觊觎我的女人，如此罪行累累的人渣败类，必须抹杀，而且他从头到尾都在说话，想必是因为实力不济，心里虚，所以不敢直接动手。
  
        既然如此……
  
        “呵，油嘴滑舌之辈，多说无益，你要战，便作战！”仲马?傲天?龙自信微笑。
  
        “你是在向劝架的人挑战么？”秦渊眉头一皱，发现关键剧情来了。
  
        “劝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你不过是叶良辰的走狗！”仲马?傲天?龙张扬地展开双手，向上微抬。围观群众多为本地居民，与他相熟，见状都凑趣地为他喝起彩来，虽然明知对方会故作清高摆出不屑之情，但要是不喝彩，打脸还好，受到报复可就不好了。
  
        秦渊轻叹一声，无奈地说：“行吧，教你做人，也是吾等有力强者的责任所在。此战，一招败你。”说完，秦渊礼仪性地向他拱手，仲马?傲天?龙却如无视一般，只是微微别过脸，似乎想激怒秦渊。
  
        早有预料的秦渊只是摇头再叹，并未爆发，于是他的机智变成了粗鲁与无礼。
  
        6最w`新章／。节"、上√&B
  
        有一句话说得好，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仲马?傲天?龙往日无论如何偏僻行事都能不受谴责，所倚仗的不过气运眷顾，未曾受败。可如今他挑战的乃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混乱魔裔，万世变数的不可名状之物，又怎会在乎你界天命如何安排呢？
  
        “三，二，一，开始！”
  
        随手找的公证人话音刚落，两道身影弹向一处，拳掌相轰，一方，仲马?傲天?龙尽展杀招绝学，另一方，秦渊式提汇灵击，普攻开道，拼招一瞬，悍威爆散，秦渊微陷半步，众人皆感厉风扑面，心下大惊。仲马?傲天?龙见敌现劣势，心道刚才判断果然不假，瞬间产生了力量和智商上的极大自豪感与优越感。
  
        感觉到力弱半分，秦渊不动声色个再聚灵能，体内灵蕴、穗上魔核以及天地灵气，三路同启，下一刻，掌劲一发，直接把仲马?傲天?龙震出十米之外跌倒在地，脏腑激荡之下，吐出一口鲜血。
  
        看到对方不止倒地还流了血，秦渊自知出手略重，一击败敌，对方恐怕也很难受，共情体会，着实可怜，秦渊只好违心地给他不喜欢的人一个台阶下：“看来是我小看少侠了，能让我用一招半才击败，日后少侠必有大成。”
  
        但是秦渊错了。
  
        气运之子会让你打他脸，长威风，完了还秀素质？
  
        不存在的！
  
        但闻对方扬起“不屈”的头颅，激愤怒视秦渊，发下了热血沸腾的誓言：“狗贼休要猖狂！你可听说过一句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他日我神功大成，必有后报，让你知晓多管闲事的报应！”
  
        秦渊愣了一下。
  
        以前批判性欣赏流行文学的时候，他一直很奇怪，为何弱不禁风还看不清形势的主角立下威胁之誓的时候，没有思路清奇的反派折回去一巴掌给他拍死，彰显一下玄幻世界的残酷。
  
        现在，扮演一出旷世大戏的机会到了。虽然，仲马?傲天?龙杀人未遂，罪不至死，但表演的冲动顷刻间已浓烈如上万头熊猫在草原上奔腾，从秦渊心上踩过。
  
        杀了他！杀了他！杀了他！
  
        “那便让你的命运，定格在少年。”冷笑一声，秦渊一个闪刀突到仲马?傲天?龙面前，一指点在对方的眉心。
  
        仲马?傲天?龙的表情，是难以置信。
  
        这和剧本写得不一样。
  
    
  
    
  
    
171 且让你的命运，定格在少年（下）

  
        新宋国靖海城西山野之间，松竹层叠如帐，黑衣少年身背沉重包裹，骑一只欢脱的红毛压路鸡，在山道上行走。
  
        灵流异动，黑影拂空，丛林之上，九只狮鹫振翅飞翔，其上皆为骁勇修士，见到林间行人，他们即刻行动，四前五后，分别截住。但见狮鹫落地嚎叫，林叶振动，修士刀剑出鞘，铳弩指向，黑衣少年止步。
  
        “恶徒！纳命来！”为首者身披附魔重甲，虎枪直对黑衣少年，从气息判断，他的实力足有灵使。
  
        “动手前可先说清楚了，汝等何人，为何要对我动手？你们是名字很长家伙的亲戚？”秦渊问。
  
        “龙家门客，为主分忧而已。”
  
        “哈哈，所谓养不教，父之过，你们家主溺爱子弟，不规劝诫告，导向正途，任凭他们仗势欺人，横行暴虐，方有今日之祸，我不过为镇海百姓除祸。因为这种经不起推敲的原因向我动手，未免自落贼名，给人杀伐口实吧？”
  
        “胡说八道！你大庭广众之下杀人，罪孽深重，还敢狡辩，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还不快快受死！”说完，敌首便要攻上来。
  
        “停一下，朋友，请不要传播愚蠢的氛围，你何必为了别人的儿子自处险地呢？这样吧，我也知道你们身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我有个建议，我们可以假装打一架，然后你们以比较轻的伤撤退；假如你们害怕家主惩罚，你们也可以投入我的麾下。”
  
        “可笑！”
  
        秦渊的自说自话成功激怒了对方，但闻一声怒吼，敌首舞着长枪冲了过来，其余众人也一拥而上。
  
        “哎呀！无奈啊！”
  
        秦渊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他一直坚持用真理说服人，为何别人都不喜欢和他讲道理呢？
  
        他只能原地读条，血红传送门浮现，只等敌首冲到面前平朝颜窜出来把他们一波吊打。
  
        然而，突发状况出现了。
  
        敌首才冲到一半，侧里忽然闪过一道青芒，以秦渊经过炼化后的眼里，清楚地看到那是一片绿叶。
  
        敌首之首，飞天。
  
        秦渊连惊讶之情都没来得及摆出，两侧林地乱叶对冲，青光飞泄如悬瀑入潭，眨眼间，众敌首级皆飞，血溅成雨，他不得不拔出红伞荡气推开，又施秀舞法经之术，轻风回旋如壁，阻隔血雨。
  
        残尸“噼里啪啦”倒了一地，秦渊不知所措地骑在压路鸡上，相比之下，他的坐骑“沙漠皇帝阿兹尔”和宠物“黑姆莱”镇静多了，一个低头啄了滚到面前的敌将首级的眼珠子，咀嚼地津津有味，一个从背包里探出出手伸到后头的地面抽血喝。
  
        清风再起，回转成漩，草叶为壁，优美非常，青色旋风之间，一位英武沉稳的白袍文士缓缓落地。四面高空，众多骑手驾驭巨禽环绕。
  
        这个人的修为，起步灵子。
  
        “不知阁下为何出手相助。”秦渊拱手，他的胯下，沙漠皇帝已经用喙插住人头往地上敲，好像在砸核桃。
  
        “你杀了龙平山之子龙仲马？”文士亦拱手，问。
  
        “龙平山是何人？至于龙仲马，我只杀了一个叫仲马?傲天?龙的，不知是一个人么？”
  
        “额……龙平山为靖海城龙家家主，他的二儿子名为龙仲马，只是经常自称为仲马?傲天?龙而已。你，是我要找的人。”
  
        “请问何事？”
  
        “在下风从云，风虎寨之主，与龙家有久怨，听闻有游侠击杀仇敌之子，特来营救。且随我入寨，我已备酒席，到时，边吃边说。”
  
        “既然如此，在下秦渊，也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渊再拱手。
  
        一不小心，又卷入了一场宗族之争。
  
        ……
  
        万顷茶山之间，无云晴空之下，风虎寨矗立高峰。比起山寨，风虎寨更像坞堡，高墙深堑，新奇的是，风虎寨的城墙非土垒，非木板，亦非石块，而是又一株株极其粗壮的参天巨树紧贴形成，外绘大型符印，高逾百米，沟堑之内土质潮湿，硕大根系清晰可见。城墙上方，繁茂的巨型枝叶上托巨禽之巢，远远望去，无边葱翠之上，狮鹫盘旋，鸣声回荡，空气亦清新甜美。
  
        仰望风虎寨，秦渊面露惊叹。
  
        骑在青鸾上的风从云无不骄傲地介绍：“此堡为昔日吾之师尊水木侯筑造，只可惜，不久前水木侯死于龙霄府韩长彬之手，假如我以后有机会进入灵侯之境，一定要为师尊报仇。”说到最后，他的语气有点唏嘘。
  
        秦渊忽然慌了。
  
        作为烽火希岚的门人，他在郭氏讨伐战中贡献很大，如果没有他化身平朝颜的一击血谕?天惩，水木侯与玄武侯之战，谁生谁死还未可知。如今他才离开希岚多久，遇上的第一个大争端便有水木侯徒弟的事，未免太巧了吧！
  
        “嗯……水木侯之事，我也很感到惋惜。”秦渊故作凝重。
  
        不久后，众人越巨门，停坐骑，入大殿，主宾落座，宴上坐谈。
  
        “风龙之争，详情听说……”风从云说。
  
        风龙两家的争端，说来也简单，关键在于如何理解。风家与龙家原来都是靖海城数一数二的大家族，朝廷官员与各界领袖皆仰之鼻息，用贵族共和与寡头统治形容都不为过，一切源于一百三十六年前两家先后突破灵侯的祖先，他们的崛起让两家成为靖海城的统治家族，也让新宋国成为一时霸主。二十三年前，风家正在青黄不接的年岁，三年无新丁，一代无英才，风从云的祖父，一位灵子等级的强者在讨伐魔道的战斗中兵解，继任家主的风从云之父只有灵使修为，且无天资。
  
        一般来说，一个家族的社会地位取决于族中修为最强者的境界，风家沦落至此，势力必然动摇。野心勃勃的龙家家主龙平山趁机大肆侵占风家产业，风家亲朋皆不愿失了富贵，风父一人承一族之压，又不愿辱没先人，强自撑持，龙平山故以风家在风光时所行蛮横霸道之事为借口，誓师讨伐。
  
        一场大战，风家几近灭门，十二岁的风从云在老仆保护下逃亡山野，幸遇在外游历的风家旧识水木侯郭秀，郭秀看出风从云潜藏的资质，又悯风家境遇，但因与龙家幕后之人的交情，不好亲自出手处理龙家，于是把他收为徒弟。老仆为断风从云分心之忧，自刎殉族。
  
        其后，风从云修行之艰辛，自不必说，游历之际，收拢风家故旧，网罗志士英才，为反攻积蓄力量。水木侯郭秀也在荒山立下奇木，为徒儿筑造风虎寨，作为根据地。至六年前，风从云已达灵子之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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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仇之战，亦拉开帷幕。
  
    
  
    
  
    
172 你渴望力量吗？（上）

  
        秦渊整理了一下思路。
  
        风从云，灵子强者。
  
        龙平山，灵子强者。
  
        他不禁皱了一下眉。
  
        所以，为何风从云不带上部下冲到靖海城龙府，跳到龙平山脸上开启一波紧张刺激的团战呢？
  
        原因在于法阵。
  
        正如风虎寨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巨型符印，靖海城亦有古老神秘的法阵存在，监视内外灵气异动，削弱外敌，增强己方，可以理解为现世的阵地。自从风家灭门，龙家夺走了控制靖海城大阵的四分之一盘龙玉符，成为当下靖海城三大族唯一一个拥有两份盘龙玉符分块，即一半的大阵控制权。
  
        除非靖海城另外两个修行宗族同时旗帜鲜明地反叛龙家，不然靖海城大阵必然会削弱风从云，保护龙平山。龙平山明知风家余孽在城外虎视眈眈却不出手镇压也因相似的道理，水木侯郭秀在风虎寨布下的大阵亦有相同功效，更何况风从云修炼木系功体，龙平山却为土系，受到克制。
  
        听了风从云的解释，秦渊终于明白了局势。现在龙平山龟缩城内一动不动，不给风从云可乘之机，风从云对靖海城跃跃欲试，只等城内有变，亦或龙平山离开靖海城动手杀人。为了逼出龙平山，风从云结交豪杰，换句话说，勾结匪寇，洗劫龙家下属商队，为了反制，龙家亦多统合城内大族，清剿贼寇，还让商队伪装为别家的，逼迫风从云扩大打击面，树敌颇多，因为收入降低，龙家亲朋亦财政紧缩，不免把损失转移到小民身上，暴行更胜从前，城内怨声载道。
  
        事实上，风虎寨原本叫风虎堡，因为打劫多了，才成了风虎寨，久而久之，多有落草贼寇入堡归附，风从云及亲信也把风虎堡叫做风虎寨了。
  
        山沟包围城市，武装夺取治权！秦渊在心里给风从云加了个大当家的头衔。
  
        “秦公子斩杀龙仲马，为风虎寨大出恶气，在下十分感谢，请！”风从云举杯敬酒。
  
        “不敢当，不敢当！”秦渊微笑浅酌。
  
        却听席上一位魁梧大汉笑道：“斩杀？秦公子何曾动过刀，他可是一指头把龙仲马戳死的！”
  
        “胡说！明明是一指头摁死的！”又一位刀疤脸大笑。
  
        “哪里哪里，都是杀气一时上头，没控制住。”秦渊无奈一笑，摆手道。
  
        “秦公子，无论有意无意，如今您与龙平山已有杀子之仇，为了报复，他能不顾在下窥伺，派出门下猛将追杀，您已为他必杀之人。以在下之意，秦公子年纪轻轻，已经有如此实力，前途不可限量，万不可折在龙平山手里。不如入我风虎寨，共谋大事。以公子今日之功，他日我入主靖海城，必有公子一席之地。”风从云道。
  
        “不瞒风寨主，在下也有一两个有力的师门前辈，龙平山的威胁，我也不放在眼里，本想敲打一二，让他知难而退。不想听君一席话，我倒觉得龙家不灭不行了。恰好最近没什么紧要事，愿为风寨主分忧。”秦渊笑了笑，举杯敬酒。
  
        风从云神色微变，将满满一杯佳酿一干而尽后，试探地问：“假如秦公子的师门真能成此大功，在下必有重谢，只是不知秦公子的师门对靖海四方，有何欲求？”
  
        “于我而言，靖海城只是旅途中的一站，仅此而已，并未欲求。不过除此之外，想要的事物还是有不少的。比如，一把名枪。”
  
        “名枪？还请明示。”
  
        “在下有一红颜知己，使的是杖枪，可惜没有趁手的法宝。所以，如果风寨主有相关的情报与渠道的话，还请提供一二。”
  
        “简单！”听闻开价如此之低，风从云不禁微笑，“公子修侣之法宝，包在在下手上了！”
  
        秦渊愣住了。
  
        我有说过她和我的关系是修侣么？搞事情？
  
        算了，不用关心这些细节。
  
        “除此之外，还有一事，有请风寨主教我。”
  
        “何事？”
  
        “龙平山一家，也为一地名门，响当当的修行大族，基本的家学和祭奠要有，何以如此蛮横粗暴，也不怕有朝一日招惹强者，有灭门之祸么？”
  
        “秦公子此言有些奇怪啊，龙家的蛮横，只对平民百姓而已，对于强过龙家的存在，他们可是很识轻重的。至于会不会惹怒隐姓埋名的强者，也未可知。何况扮猪一事，乃伪作弱势，惑人轻视，诱人欺压，启争端，兴兵燹，万古皆是，真有埋名上修出现在靖海，恐怕一开始对龙家也有想法吧。”
  
        “原来如此，领教了！接下来，还请风寨主，为我尽诉靖海龙家虚实！”
  
        ……
  
        再归靖海，平朝颜一袭黑衣，斗笠垂纱，低调得有点刻意。她不禁有点挂念沙漠皇帝阿兹尔和黑姆莱，走的时候她看到风虎寨的猛男满脸堆笑地在喂它们嗑猪肉，虽然不清真，但主要还是别长太胖了。尤其是黑姆莱，这个黑亮胶质物平日一声不吭，呆萌手感韧滑，可体型却不断膨胀，不晒晒太阳减重怕能长成山那么大。
  
        城门之下，一众红衣兵卒正在仔细排查行人。
  
        “这位军爷，怎么今天突然检查得那么严啊？”一位卖货郎模样的小哥问。
  
        “唉唉唉，冤孽啊！龙家的二儿子大街上斗殴，惹恼了一个小魔头，给对方一指头震碎了脑子，你说惨不惨？”年轻士兵哀叹。
  
        “老天爷哟，这手也太狠了吧，怕不是魔道中人？”小哥哆嗦了一下。
  
        “我看也是。”
  
        平朝颜在后排默默旁听。
  
        “到你了。”小卒瞥了平朝颜一眼，“把斗笠摘下来。”
  
        VK最-新章Z节上：v
  
        平朝颜默默摘了斗笠，小卒们眼前一亮，今天的关键操作来了！
  
        “哎呦，小姑娘长得很不错嘛，怎么一个人出来玩啊？不怕危险么！”小卒条件反射地暧昧地笑了起来，眼神的侵犯强到发指。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人多了，太碍事。”平朝颜故作深沉地说。
  
        她本想表现一下本人实力，吓住对方，但由于她演技太假，把冷淡演出了傲娇的意味，小卒只觉得她毫无威严，必是中二，笑声不禁变得更露骨了。
  
        “呦呦呦，原来还是个女侠，想必危险物品带了不少，来来来，搜身！”
  
        “我可是灵使！你想对我动手动脚么！”
  
        平朝颜有点慌，维杰她的表演没有用。
  
        “灵使也要搜身！”
  
        小卒很不屑，你灵使？我还灵侯呢！
  
    
  
    
  
    
173 你渴望力量吗？(中)

  
        说完，小卒便把平朝颜往前一拉，双手熟练地掐在她的细腰上，上下其手，具体方向政策禁止。
  
        “你这个混蛋！”平朝颜俏脸发红，气鼓鼓地说，假如不是怕引人注目，她早一巴掌给他拍死了。可小卒并不知道她的想法，他看到的是，这个美娇娘在他的咸猪手肆虐下，不仅没有露出惊恐反感的脸色，反而故作矜持的脸上还面色潮红，娇躯微颤，唇齿间细密温热喘息缓缓吐露，暖香幽幽荡漾，听之闻之，惊心动魄。
  
        好一个娇媚入骨的女人啊，光是摸摸都有如此反应，要是换成……嘿嘿嘿。
  
        回头和同伴意味深长地相视一笑，他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在城门口排队的众行人平日见惯了兵痞们的胡作非为，不少见所以不多怪，都只无声旁观，静待日常骚扰了结，甚至还有不少面现不悦，心道哪里来的浪蹄子在城门口招蜂引蝶，拖慢了他们进城的速度。
  
        世风日下！现在的女人啊，正是不检点！闭门不出或者包个头巾多好！偏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引诱他人，败坏别人家大好男儿的德行，简直恬不知耻，即使给人先X后杀了，也是活该！
  
        封建道德的代表们如是想。
  
        “哎哟，小美人，你的裙子底下藏了什么啊？来来来，我们到里面去彻底检查一下！”小卒坏笑着揽过平朝颜往卫兵室拉。
  
        平朝颜头皮发麻。
  
        却听一声怒喝：“住手！”转头看，原来是一位骑在马上的持棍武人，“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烟花柳巷吗！身为卫兵在大庭广众下调戏良家妇女，成何体统！”
  
        “她不是良家啊，她来路不正……”小卒给他唬得抖了一下，弱声辩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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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
  
        又听一声爆吼，宛如山中虎啸，小卒吓得整个人往后跳了半步，总算放开了平朝颜。平朝颜得以脱身，遂转身向男子大大方方欠身一礼，男子微微低头，语声依然刚正不阿：“此间登徒子怕是不少，事情又闹得那么大，不如我送你一程。”
  
        “那就多谢小哥了。”平朝颜再压腰施礼，柔声妩媚，眉下异光流转。
  
        她闻到了套路的气息。
  
        不久后，城中街市，朝颜侧坐马上，男子牵缰前行。
  
        “在下平朝颜，姑且算半个修士，此来靖海游历，希望能有好机缘。你呢？”
  
        男子略显意外地望向平朝颜：“在下李茂，龙家门客，平日里帮主家送送商队，看看坊市，这次护送任务了结，回来刚好看见你所遇之事。只是小姐你……你既为修士，何以受小卒欺凌，为何不出手惩戒？”
  
        平朝颜当然不会说她经过调教觉醒了奇怪的癖好，遭到非礼的时候心酥体麻，浑身蛇爬电走别有一番快感，暴露她的抖M属性。她只会说：“咳咳，不想多事。”
  
        “不想多事，动手有些分寸便可，实不该如此。明明有能力惩奸除恶却不做，乃滋长罪人气焰，罪人不得教训，还会侵犯他们，不是坐视罪恶蔓延么？”
  
        “李兄说得是。”平朝颜赞同地点了点头，她才把非礼过她的都宰了，也是这个道理。
  
        “话说回来，你初到靖海，可有落脚之处？”
  
        “暂无。”
  
        “既然如此，不妨去我家坊上的酒馆居住吧？”
  
        “为何不是你家呢？不方便吗？”平朝颜笑道。李茂说他是龙家门客，对正在找机会对付龙家的平朝颜而言，正是个很好的机会。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十分可惜，平朝颜的得意算盘有些落空，虽然李茂是龙家门客，但他却不住在龙府，而是在城内别处购房居住，平朝颜一时还有点失落。在院外下了马，李茂向她叮嘱，屋内还有他的妻子在，进去以后得把事情原委说清楚，不要留了误会。听他言辞恳切，自有一股温柔坚定的情义与骄傲的幸福，像个重情之人，平朝颜暗生唏嘘，从她穿越以后，见到的人套路一个比一个多，这样简单刚正的人，不多了。
  
        然后她的思维跳跃了一下。
  
        这个跳跃非常可怕。
  
        从刚见面开始，李茂的表现便像一个不解风情但正直淳朴的醇厚好男人，他对妻子感情很深，话语间还有难以掩饰的骄傲，说不定他老婆很好看，而且他还刚好经常出差，且每次都很久。这个人设……平朝颜的眼前，仿佛看见了绿油油的风虎寨城墙。
  
        “玉贞，我回来了！”李茂激动地笑着，迈开大步走入院中，平朝颜默默跟上。李茂家的院子里是一个清幽雅致的花园，走过石板小径才见前厅，未到门前，先迎面跑来一个丫鬟，满脸堆笑，对李茂说：“主人可算回来，真是想死奴婢了，快去厅里歇歇脚，奴婢去差遣下人准备果品。咦，请问这位姐姐是？”
  
        “在下平朝颜，算半个散修，和你家主人路上认识的。”
  
        “不必了，我还是想先见见贞儿。”李茂笑着摆摆手，径直往侧院去了。
  
        “哎呀，别急嘛主人，晚点也是一样的。”丫鬟跟在后面劝。
  
        “不一样，我一定要第一时间见到她！”
  
        未几，平朝颜稀里糊涂地跟着李茂和喋喋不休的小丫鬟到了他妻子房前，只看到李茂在门外顿了一下，然后才推门进入，他的动作有点僵硬。
  
        桌上摆着喝剩的酒，没吃完的小菜，朝北的牙床上，素白的纱帐散发出微妙的不协调感，仔细一看，原来有一角翻到了床单上方，还给不知是被是枕的玩意压住了，可位置又不像。桌边，曼妙秀丽的妇人拘谨地坐在椅上，看了李茂一会儿又微微压了一下头，云鬓散乱，对过乃一位锦袍玉冠男子，他的穿衣方法很奇怪，居然是左衽的，不知是不是在穿衣服的时候受到了韦神的感染，所以突然反向。
  
        妇人灿灿地笑：“相公你回来啦……怎么也没早留口信，好让家里人准备准备。龙公子今天到家里拜访，说相公有望升迁呢……”
  
        李茂僵硬地点了点头：“哦哦！多谢龙公子为我向家主美言。”
  
        平朝颜斜过脸往前一探，果然，李茂的眼神很空洞。
  
        “什么美言，都是李兄应得的！”人称“龙公子”的男人豪爽地笑了笑，然后望向平朝颜，问，“请问这位是？”
  
        “她叫平朝颜，是主人路上遇到的散修！”小丫鬟笑着介绍，“看样子，最近是要住在府上呢。”
  
        “此等佳人，李兄艳福不浅，在下真是羡慕！只是不知，如此美色，修什么仙呢？肆意红尘，岂不快哉？哈哈，一家之言，随便听听便好。”龙公子笑得平朝颜发悚，“对了，李茂，我差遣下人为你准备了点礼物，快去龙府领吧！”
  
        “是。”李茂摆动僵硬的脖颈点了点头，转身去了。
  
        “平姑娘……”然后，龙公子望向了平朝颜。
  
    
  
    
  
    
174 你渴望力量吗（下）

  
        不等龙公子说完，平朝颜忽然挤出一个灿烂妩媚的微笑：“我陪李哥哥一起去。”然后她转头走了。
  
        小丫鬟在身后叫喊，她装作没听到，快步穿过满眼原谅色的花园，追上了步伐有些虚晃的李茂。
  
        “你怎么来了？”李茂问。
  
        “我陪你一起去。”平朝颜说。
  
        “……谢谢。”
  
        “那个龙公子，到底是何许人也？我看着便不爽，不过好像和你主家有关？”
  
        “他叫龙世德，是家主的大儿子。”
  
        “原来如此。”
  
        平朝颜心生毒计。
  
        ……
  
        入夜，听松楼，灯笼高悬，烛火明耀，楼上楼下，亮堂又热闹，肉香、酒气、女子香，缕缕萦绕，笑语、骂声、行酒令，滔滔不绝。二楼靠窗，有一桌非常引人注目的客人，李茂喝得七荤八素，平朝颜侧首，忧郁地望向窗外星空，颇有欲求不满的怨妇气质。血气方刚的男客们多有静待前者醉倒的，时刻准备出手相助，然后享受一番“乐于助人”的报酬。
  
        其实李茂和平朝颜两人很早便从龙府取得龙公子赠送的一车财帛，只是李茂在短暂的犹豫后选择了让下人把礼物送回家中，还捎了个朋友有约的口信。至于他本人真正的去向，酒楼买醉。
  
        “让你看笑话了。”一开始李茂还能苦笑。
  
        “我知道你的难处。”平朝颜说。
  
        所谓人生的大起大落，恐怕也不过如此吧？只是李茂的反应未免还是太镇静了，更像是早有心理准备。
  
        她陪李茂喝了很多，李茂已经坐不稳了，她却依然思路清晰，只是肤色泛红。以吸血鬼的身体行动的她，对酒精并不是很敏感。
  
        不知不觉，又一坛酒见了底。
  
        “行了，够了。小二，结账吧！”
  
        看到李茂趴倒，却还强撑着要爬起来继续喝，平朝颜不忍地拍了拍他的背，然后喊。
  
        很快，酒钱结清，小二喜笑颜开地抹了抹桌子，然后把抹布挂在肩上，捏一把碎银乐呵呵地走了。
  
        “先别走，小二，请……请帮忙开个房，谢谢。”平朝颜扶起满身酒气的李茂架在肩上，向小二喊了声。
  
        闻言，小二回头望了眼，又更古怪地笑了起来：“好的，没问题，女客官。嘿嘿，李大哥有福气啊！放心，我不会和嫂子说的。”
  
        “哎……”平朝颜能怎么辩解呢？
  
        没走两步，旁边走出一位精瘦男子，笑得两眼眯成了缝：“这位姑娘，让我帮你抬这个人吧，你可别累着了。”
  
        “滚！”平朝颜看都不看他。
  
        “唉？你怎么？”
  
        “滚远点！”
  
        “好心当做驴肝肺啊！”
  
        “略略略！”平朝颜朝他吐起了舌头。
  
        男子原本尴尬恼怒，见她忽现娇态，一时逗笑，也没了纠结的意思。
  
        风波未启已了结。
  
        不久后，空无一人的楼梯处，平朝颜有点艰难地架着李茂往上走。
  
        “你也不想想报复么？”一个大男人的重量让她说话的声音都压抑了起来，听上去好像恨铁不成钢。
  
        “想……想，怎么不想？可他是灵师，我只是个灵者，我能怎么样？哈啊……哈啊，所以不想了……想了难受。”
  
        “如果……如果有一个机会，让你获得凌驾仇敌之上的力量，你会接受么？。”
  
        “力量？咳咳……那么，代价是什么呢？”
  
        “或许是寿命的折损，或许是性情的剧变，如果控制得好，可能什么都不会付出，如果控制得不好，你会失去一切。”
  
        “假如……哈啊……假如得到了力量，却成了仇敌的奴仆，无法报复，又有什么意义么？”
  
        “如果这个力量不会约束你的行为，但却无法保证你获得力量后自我的变化，你会不会接受呢？”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假如有呢？”
  
        “不会有的。”
  
        “真是不开窍！”说话间，二人已到了三楼的客房，平朝颜费力地用钥匙打开门，架着李茂继续往里走，“我再问你，假如有个特别好看的美人向你投怀送抱却什么也不要，你会接受吗？”
  
        “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
  
        “如果有呢？”
  
        “不会有的……”
  
        “我说有就有。”
  
        说完，平朝颜已把李茂放倒在了床上。
  
        “不会有的。多谢平小姐，你也出去休息吧。”李茂一沾枕头，双眼便自然而然地合上了，同时，还含糊不清地说道。
  
        “门外那么多双登徒子的眼睛盯着，你还真忍心把我往外推啊？”
  
        “我……”
  
        “千里迢迢赶回来，却不能和夫人共剪西窗烛，你难道……不需要安慰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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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
  
        在意识彻底陷入混沌前的一瞬，一团温香暖玉压上了他的胸膛，一丝幽香在鼻尖萦绕，耳畔，细碎轻缓宛如梦呓的低语几乎贴着他悠悠回荡：“无论力量还是安慰，我都能够给你……你渴望……吗？”
  
        力量？还是安慰？
  
        他没听清。
  
        ……
  
        次日清晨，李茂醒了，抚住发痛的额头，他支手坐起，努力想要回忆起昨夜发生了什么。但他只记得平朝颜的温言软语而已。身上的衣物已全换了新的，被单凌乱，斜头看，褶皱之间还有一束长长的青丝，暗香未退。
  
        可这一切可以作为发生了什么的证据么？
  
        李茂不知道，侧身往床边坐下，床头柜上的一张纸条引起了他的注意。
  
        上面写了一个地址。
  
        一个恐怖的念头袭上了李茂的心头。
  
        平朝颜，是个魔女。
  
        所以她，可以给予他报复的力量。
  
        关键，只是代价而已。
  
        代价，何种代价，你又能承受什么代价？
  
        “李大哥！李大哥！”
  
        沉思了不知道多久，忽然房外传来了敲门声，以及相熟小二的话语。
  
        “怎么了？”李茂问。
  
        “龙家大公子有事想请你去府上相谈，他家小厮特地寻来让我通报一声。”
  
        “什么事？”
  
        “不知道。”
  
        “……明白了。”
  
        “还有啊，你家的丫鬟过来寻你回去呢，还埋怨你怎么夜不归宿，学坏了。”
  
        李茂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自嘲。
  
        “是啊，我学坏了。”
  
        午后，城北荒山无名破庙。
  
        破席一条，黑衣铁冠鬼面人端坐其上，摇头晃脑地品茗。
  
        破碎山道上，一骑绝尘，又在庙前勒马止步，短暂地观察后，李茂翻身下马，步入庙中。
  
        “你就是李茂？”鬼面人看也不看他。
  
        “正是。”
  
        “平儿和我说过你，请吧。”鬼面人朝破席别端指了指。
  
        李茂顺从地盘膝坐下，问：“平儿？怎么会有用姓氏做小名的。”
  
        “因为我喜欢。她可以有很多名字，平儿，平朝颜，我还想叫她花袭人，花解语，甚至我们座下的破席。”鬼面人笑道。
  
        “破……还是花解语好点吧？”
  
        “一个随随便便和初见男子同床共枕而眠的女孩儿，也能叫如此温柔清雅的名字么？”
  
        “即使她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我又怎能以恶名说她……哪怕天下人都叫她破席，我也只能叫他花解语。”
  
        “说得好！”鬼面人大笑拍手，“所以，你渴望力量么？”
  
    
  
    
  
    
175 靖海风龙斗（上）

  
        “在下，正为此而来。”李茂说。
  
        “据我所知，你索求力量的原因，是你的妻子与龙家公子的苟且之事？”鬼面人问。
  
        “……正是。”
  
        “既然如此，还请公子教我，你与龙家公子所为，有何差别？”
  
        李茂愣了一下。
  
        差别？
  
        他和龙家公子的差别之大，如何用有限的言语描述？
  
        却听鬼面人又补充道：“说你认为最重要的，是强弱贫富高低之差，还是主动被动之分，亦或意识有无？”
  
        “我想先问一个问题，平朝颜，有无婚配，有无修侣？”
  
        “皆无。”
  
        “龙世德诱奸良家人妻，我却不是。”
  
        “所以，没有丈夫没有情侣的女子，便可随意下手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龙世德平日素好勾引他人妻女，满城百姓敢怒不敢言，所使手段皆阴险下作，实为逼良为娼，平朝颜却为主动。”
  
        “如此说来，假如有一豆蔻少女，不知中了何处的邪，非要向你荐枕席，你也会答应咯？”
  
        “别家女子一时糊涂，我当然不会乘人之危！”说话间，李茂额渗冷汗，鬼面人所言，他越想越心惊。
  
        他与龙世德，到底有何差别？
  
        “不乘人之危，郎情妾意应该可以吧？平儿作风放荡，情投意合的不说，有时见别人可怜，都会忍不住献身安慰，哪怕有登徒子骚扰，她也不拒，只是反过来会以极其残酷的方式惩戒，你以为如何？”
  
        “应该……可以吧。”
  
        “话虽如此，可你的妻子现在应该也和龙世德郎情妾意了吧？”
  
        “不一样的！”李茂急了，“她本良人，皆因龙世德诱拐！平朝颜却……却……听你所言，她明明是仙女下凡，抚慰苦痛人心，匡扶萎靡正道，哪像负了夫妻恩义，忘了尊严德行之人。”
  
        “那么我问你，假如让你的妻子变成如平朝颜一般的人，你愿意么？”
  
        “这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平朝颜哪里像会与他人结为夫妻的女子？没有夫妻之系，没有家名之负，她便无家庭情义需要遵守，也无男子尊严会受折辱；如果你所言不虚，她虽作风放荡，但却抚慰天下悲苦，惩戒天下奸恶，且未有力不能及的情况，还可一言赐人机缘，简直是圣女一般的人物。这样的人，我何惧为她后盾，可是……”
  
        “可是这样的人，压根不会与男子结为世俗姻缘，所以她也不会让别人承担什么不该背上的重负。”鬼面人又笑。
  
        此非寿命有限的世俗之人，亦非世俗之人按照生活经验揣测的天上之人，她是从根本上与寿命有限的生灵构成的社会平行的存在。
  
        仙女连人都不是，还称得上女人？
  
        驱壳而已。
  
        此之谓，人形，魔心。
  
        比起七情六欲的聚合体，她更像一种理念。
  
        李茂忽有恍然大悟之感。
  
        世间诸多不如意之事，原来根源在于不自洽。可鬼面人解释的门下女子，行事虽与凡世格格不入，但居然能够连成一个环。
  
        所以，他才能够想通透。
  
        “好了，现在我们讨论完了我的平儿。那么我问你，从这个角度出发，你和龙世德，到底差距在哪里？”
  
        “龙世德，不顾礼义世风，不顾他人合理的尊严与利益，任意施为，遭至怨愤。他既不能把人变成神，又不让人当人，只把人变为物。他淫人妻女，却未必愿意妻女叛他。所行所为，不可一碗水端平，正所谓我是人，别人不是人。其间劣心劣行，非我所为，此为我与他的差别。”
  
        “说得好啊！可假如龙世德不晓大义，反驳说，你所言皆因你为弱者，眼红他的风光富贵，如果你和他一样厉害，也会如此做，你又当如何？”
  
        “此子行事，本非讲得起道理的人。我弱小之时，自不必与他分辨，待到时来运转，一棍子敲死，有何废话！吾虽仅为区区灵者，但也未对更弱之人行此恶事，吾之风骨，早已可知！”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说得好！不过除此之外，我还要教你一个更好的做法！”鬼面人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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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法？”
  
        “寻我？”
  
        “寻你？”
  
        “如果有灵师对你说此等混账话，我升你灵使，一棍子敲死；灵侯对你说此等混账话，我升你到灵君，继续一棍子敲死；灵尊对你说此等混账话，我升你到主宰，翻手捏碎！当然，你也不能时时刻刻都指望我，有路可走时，给我省点功夫也好！凡此世猖狂小神，皮囊天赐，资质天赐，家业天赐，机缘天赐，其心其行之超凡处，我未见其明也！神格升陨，王朝盛衰，修道穷途，兼之以上天赐之转移，非人力能为，天命之业也！而吾，恰为半个天命！汝取吾馈赠，也不过路遇机缘，得天命垂青，上承天赐，以天赐之力灭天赐之力，强弱识天意，胜败分正邪，任凭天弃穷徒搅弄仙魔之别诋毁，亦无用处。但也记住，休要失了初心，不然，半天亦会弃你而去，让你，血脉断流，身后除忆，死无葬身之地！”
  
        闻鬼面人语间翻天逆命，弑神灭魔的天命威压，李茂却无法升起半点狂人妄语的判断，他只感热血翻涌沸腾，恍惚间如见诸神黄昏，列王日暮之时代，天命之惩，正在眼前，天下豪杰并起，万族相争，末日灾图却孕创世盛景，旧日神祇受天命之压堕魔，新世神祇受天命之恩飞升，正乃新神灭旧神之战。
  
        幻象乍现又止，李茂忽感体内威能涌动，细细一品，修为之强悍远胜以往，竟然已达灵使境界！
  
        他不知道，两人说话之间，鬼面人已以破席为媒介，为他导入灵使灵蕴，更兼施法巩固，防止他自爆。
  
        “你……你究竟是何人？”李茂大惊！
  
        “吞噬深渊魔泣神惊秦川德里奇。”鬼面人笑道。
  
        “哈？再说一遍？”
  
        “吞噬深渊魔泣神惊秦川德里奇。”
  
        “是不是吞噬深渊魔泣神惊秦川德里奇？”
  
        “没错，就是吞噬深渊魔泣神惊秦川德里奇。当然，你也可以叫我自然灾害，或者历史车轮。”
  
        “好奇怪的名号。不过没关系……即使你告诉我你是域外天魔，万古邪神，我也不会意外，你赐我如此修为，你的指引，在下定会欣然前往，哪怕入魔，亦在所不惜！”
  
        “哈哈哈哈哈，你可别高兴地太早，我所赐修为，内孕神灵意志，一旦控制不好，你便会失去自我，想要走得远，还要多下功夫。”鬼面人口胡。按照《劫灰迷津录》记载，混乱魔裔凝结的异世修行核心，都有混乱本源的影响，有很大可能把土著变得非常混乱。
  
        “无妨，既已一飞冲天，我又岂会再怕！吾主有所不知，我来之前，龙世德那厮还向我提了个建议。”
  
        “什么建议？”
  
        “他暗示我，如果我把平朝颜送到他床上，他便赐我宅邸，从此不再沾染我妻。”
  
        “所以你怎么想呢？”
  
        “既有灵使境界，还纵容他继续行恶，岂不是辜负靖海百姓！”
  
        “哈哈哈哈！说得好，关于这个，我还有个事情要告诉你。”
  
        “主上请讲！”
  
        “其实平朝颜昨晚到底和你上床没有，我也不知道，刚才的长篇大论，我都是随缘说的。”
  
    
  
    
  
    
176 靖海风龙斗（中）

  
        李茂走了。
  
        秦川德里奇，即故作神秘装束的秦渊缓缓起身，行至山崖边站定，遥望远方靖海城高墙，在更远的地方，海天一线，流云波涛相映。
  
        这还是他第一次凝结灵蕴传予他人。靖海城郊外山林间灵力充沛，修炼用的草庐很多，他到山野无人深处寻了个崖洞，才敢比较无顾忌地汇聚灵气修炼灵蕴，半个夜晚外加一个上午，生产一个灵使境界的灵蕴绰绰有余。假如在远离凡世，别无生灵的洞天福地，他的速度还能更快。
  
        对混乱魔裔而言，这只是成功实践基本能力的一小步。对灵武六陆而言，却是足以动摇位面根基的一大步，恰似地震雷霆。
  
        混乱的对立乃是秩序，灵武六陆的秩序何以成立？艰难曲折的修行大道！正因为九层境界天差地别，鸿沟难渡，却又代表了归诸于自身的绝对武力，灵武六陆的土著们才逐渐按照个人所处境界分化为社会从下到上的一系列层次等级，随后，上代强者的先发优势在以血脉、姻亲、师生、盟友为主的关系网络内辐射传递，最终构成了以强者为核心，以宗族为单位的等级森严，残酷压抑的玄幻社会。
  
        因为修炼需要的资源巨大，境界带来的武力又能够很有效率地执行掠夺、奴役、打压以及威慑，所以这个社会趋向固化。但境界越上，升级需要的天材地宝也越发珍贵稀少，可遇不可求，而且呈现出收敛的态势，于是，比起合伙压迫小民宗族同保荣华富贵，雄才大略的强者们更倾向于扫除同层竞争者，独占升级的机会。
  
        对下级而言，一众不在乎个人死活，也不在乎别人死活，一心往上爬的野心家有了一丝丝改变命运的机会，对上级而言，神仙打架，各显神通，欢声笑语间大打代理人战争。一场大战下来，死了人，腾了位置，社会也有了些许流动。
  
        再有神乎其神的远超人力所能为的所谓气运、天命，把一堆稀奇古怪、正体不明的生物送上高位，其间更会导致雪崩式的固化坍塌，让一众站队小能手与好运野心家有肉可吃。
  
        凡此种种，似乎与现世的社会现状不谋而合。但秦川德里奇稍微细想，却觉得比起现世，灵武六陆的社会结构更加可爱一些。
  
        为何？
  
        首先，九层境界之分太过直观，相比之下，评判现实社会的一位个体何以站在他的位置上太过复杂，高大上的言辞经不起推敲，往深层探究还总能找出一些魔幻现实主义的因素，简称“阶级矛盾不可调和”，为了维护统治亦或反抗统治，人们创造除了众多话术、语境，神的旨意、朕即国家、天子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皆分贵贱，捧一踩一却还假装理客中，堪称群魔乱舞，啼笑皆非，只有一个共产主义毫不避讳地告诉你他要暴力革命。
  
        其二，九层境界之分又太过朴素。何解？所谓“当伟力归诸于个人之时，帝国诞生了”，灵武六陆的修士们论高低贵贱，全凭怪力乱神的武力，说碾压便抹杀，实打实的生死胜败之分，所以少有异议；相比之下，地球古今时代的众多统治阶级的力量却皆为化社会组织效益为私用，所以会出现蛮子烧教堂、边军入皇都、杀人狂灭门亿万富翁之类的闹剧。
  
        以上，皆为境界攀登衍生出的灵武六陆的秩序表现。
  
        可混乱魔裔出现了。
  
        今天的秦川德里奇，只是赐予他人一枚灵使灵蕴而已，再往后，灵子、灵侯、灵君，灵宗、灵帝、灵尊的恐怖灵蕴，他，也能翻手赐予！除了造化之外，还有谁能有如此威能？
  
        一个个社会趋势外的强者横空出世，向旧势力索求资源的掌控权，其间争斗杀伐，可以预见，到时候的灵武六陆，怕不是从头到尾乱了套？
  
        万世灾祸，原来如此。
  
        想到这，秦川德里奇不禁发笑。自然灾害，国家衰亡，战乱纷起，归因之复杂难测，皆可称为造化之功。
  
        原来，世上最大的灾祸，不是拒绝安于现状的野心家，也不是与秩序八字不合的混乱魔裔，而是创造众生，亦将湮灭众生的造化。
  
        给予天下生灵命魂，赐予天之骄子荣华富贵、傲世神力的造化，反过来却也受到造物的忌惮与憎恨，但他们又不敢明目张胆地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他们会创造一种话术，把造化对他们有利的部分与不利的部分分开来，称为神与魔。但造化必不会因此唏嘘，亦不会有半点不屑，因为它没有感情，没有思想，它盲目痴愚，它只是因果规则的具象化，它只是进行推演，所以，它不在乎。
  
        既有生，便有死；既有荣华，便有衰落。竭力挣扎还好理解，自我洗脑前者合理，后者不合理，便不知算蠢还是算坏了。
  
        秦川德里奇仰天大笑。要说他和灵武六陆的生灵有何仇怨，又有何征诛杀伐的大道理，他还真没有。他想搞事，只是单纯地看他们普遍双标的嘴脸不爽而已。十分不幸的是，变成混乱魔裔的他刚好有这个力量。
  
        既然有心又有力，何以不做？
  
        且看气运之子们，如何灭了我这个大魔头吧！
  
        “生死颠覆，尊卑倒逆，混沌之道行天命！兽类蛮夷，徒虚妄极，且将宿命化荼蘼！末日，何须论！”
  
        灵武六陆的小神们，汝等，准备好迎接此生最大的劫数了么？
  
        对了，话说回来，按照剧本，现在箫池几级了？
  
        ……
  
        ““｝
  
        靖海李家，夫人闺房窗外的小树林，阴影潜伏，房内，奸夫淫妇不堪入耳的话语与旖旎的声音不绝。
  
        “……玉贞啊玉贞，快说，我和你相公，哪个让你爽快啊？”
  
        “呜啊，才不说，羞死了！”
  
        “快说，不说我不动咯！”
  
        “当……当然是你啦。”
  
        “哎呀呀，玉贞啊，那么多女人里面，还是你最得我的心了，哈哈哈，过些日子，你再‘回娘家探亲’几天，之后有段时间不得见，怕憋坏了你！”
  
        “讨厌……还说呢！你个死鬼明明又看上别人了，还在这乱发甜言蜜语！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看上相公带回来的小浪蹄子了，真是花心大萝卜。也好，到时候我也不理你了，和相公安心过日子！”
  
    
  
    
  
    
177 靖海风龙斗（下）

  
        “说什么呢！本公子只是逗逗你家相公而已，你是我的女人，哪里会不用的道理。哈哈哈哈哈！你不就喜欢本公子女人众多却仍宠你的样子嘛！我纵横花海从无逃脱出手掌的猎物，如今来了个极品美女，绝对没有放过的道理。你且安心，至多不出两个月，我还会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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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人家舍不得你么？”
  
        “舍不得？那怎么一直不让我在里面呢？”
  
        “那……那么你今天可以……”
  
        “哈哈哈哈，到时候生个儿子让你相公养，多有意思！”
  
        李茂越听越气，却始终只是忍受愤怒，直到听说要给别人养儿子，才猛然想起，他现在已为灵使，还怕一个灵师作甚？话不多说，一拳击碎窗户翻身跃入，直扑龙世德。龙世德大惊，扭头一看，心说李茂这个王八怎么敢反抗我堂堂灵师只要一个指头便能把你灵者摁死，难道傻了？想着，龙世德抬手便要一掌把他打飞出去。却见李茂抡起铁棍重劈，“咔嚓”两声，直接把龙世德的右臂砸断，紧接着击碎了他的头盖骨。
  
        鲜血与脑浆四溅，女子惊恐尖叫。
  
        敲碎仇敌头盖骨的滋味让李茂爽到不能呼吸，不同于以前和盗贼搏斗，今日的他随随便便一棍子敲死的，是曾经骑在他头上拉屎的主家嫡长子，是依靠灵师境界的武力与靖海名门的势力压到他不敢报复的夺妻仇敌！反叛与复仇的快感宛如熊熊烈焰，从他的热血间膨胀溢出，占据了他的思绪，红白的糊状物，也已迷了他的眼。
  
        杀！杀！杀！
  
        长久积怨，早已酝作偏执暴戾，一时间，李茂只想再一棍子砸死背叛的妻子，帮外人望风传信的丫鬟，还有一帮在边上看笑话的家中佣人，且把院落内外杀个干净，尸骸满地，岂不快哉？
  
        紧抓被单香汗凝结的妇人颤抖着缩在床头，目光中，曾经温柔可靠的丈夫，俨然已变成一头凶狠残暴的野兽，惊恐绝望之下，泪水涌出。
  
        李茂的手松了一下。
  
        但也只有一下而已。
  
        一瞬停滞，他举棍便劈。
  
        尖叫与金铁交击之音同鸣，李茂震退半步，竟见平朝颜横剑一旁。
  
        “汝妻之罪，不过软弱愚蠢，罪因到底是龙世德，奈何不顾夫妻情义，大下杀手？你不是这样的人！”平朝颜厉声质问。
  
        李茂猛然惊醒，脚步一个踉跄后退两步，扶额轻晃。刚才的他，岂会疯狂到对妻子下手的地步？他明明知道龙世德如何手段摆出，他的妻子也是无奈沉沦，既然能杀龙世德，又何必拿妻子出气？
  
        “龙仲马、龙世德皆死，龙平山已无继承人存世，必气愤至极，疯狂报复，李兄快带妻子往北逃出城吧！”平朝颜催促。
  
        “事已至此，我与她两相负，再见心里也有根刺！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吧！”李茂转身走到桌上，取下腰囊解开往桌上一摔，银票金条碎银散落，然后对妻子说，“家宅奴婢，还有我身上浮财，皆予你了，自寻生路吧！”
  
        之后，李茂离家，再不回顾。
  
        “夫人也快遣散家仆，出去避避吧！今夜靖海绝不会少死人，不要有侥幸心理。切记切记！”平朝颜又叮嘱了一阵，也走了。
  
        很快，龙世德惨死的消息，在靖海城中流传。
  
        虽然平朝颜特意嘱咐，但她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情人惨死，丈夫出逃，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李夫人沉浸在恐慌与悲伤间不可自拔，亲近丫鬟亦无主见，竟然以为龙家作为一地大族不会不分青红皂白滥杀，只有极机灵的几个家丁先溜了。
  
        但闻天上怒吼如雷，一道英武身影落下，又有狮鹫飞落，骁勇护卫跃地，正是龙府众人。龙平山见爱子尸体，悲痛欲绝，龙家护卫把李夫人提兔子一般揪到龙平山面前，李夫人肝胆俱裂，结结巴巴地说了当时情况。龙平山怒极，大喝：“李贼往哪处去了！”假如他的儿子给哪个路过的强者杀了也还算了，一个龙家的门客，区区灵者都敢杀死他的儿子，他怎么能忍？不能忍！
  
        “他……他……他……”
  
        “他什么！”
  
        “他往城北去了！”李夫人吓得哭了出来。
  
        “该死的东西！要不是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引诱我的儿子，他怎么死于非命！去死吧！”不等李夫人求饶，龙平山一掌盖在她的天灵盖上，震碎了她的头，然后大吼，“李家满门抄斩！众将，随我北去杀贼！还有两家盟友，也要督促出阵，若敢违抗，必有惩戒！”
  
        龙家修士动手砍人的当口，一位长老连忙劝阻：“家主！万万不可啊！风虎寨虎视眈眈！岂可轻易出城？”
  
        “德儿都死了，还算轻易吗！众将！出城！”
  
        然而龙平山根本不听。
  
        ……
  
        靖海城北，无名青山，沟壑之下，李茂跃马驰骋。
  
        天空之中，茫茫多的凶恶黑影疾速飞翔，层层线列一波跟一波，密密麻麻，似乌云蔽日。
  
        觑见下方人影，龙平山怒血又涌，戟指下方喝问：“把此人带到我面前！我要亲手把他的每一根骨头捏碎！”
  
        “是！”一列狮鹫骑士俯冲而下。龙平山焦急等待，又问：“此乃何地！”
  
        长老尚不及回答，漫无边际的青山葱林间，竟冷笑之声同响！
  
        “如今无名，之后，斩龙沟！”
  
        这个是！风从云的声音！长老大惊！
  
        无边山林闪出灿若星辰的万道青光，直上高空，宛如暴雨倒飞，无色转青，眨眼间，漫天骑手尽皆坠落，似群鸦扑下乱葬岗，只剩寥寥几位强者。四面八方乌云涌动，皆为风虎寨勇士，为首一道夺目青辉，正是端立青鸾上的风从云。
  
        “龙大叔，好久不见啊！”风从云微笑。
  
        “风家小儿！吾子之死，是你谋划吗！”龙平山更怒。
  
        “正是，我不仅要杀了你，还要龙家，彻底从靖海消失！”
  
        “好！好！好！我今日便要把你活活烹杀，让风家再无后嗣！天峰石林阵！”
  
        但闻一声厉喝，龙平山双臂上台，山林震颤，百道石柱如山挺立，倒刺四生，磅礴土系灵流涌动爆鸣，即使风从云都不禁暗叹。
  
        “好！无边落木萧萧下！”
  
        风从云双手向下一摁，万丈高空庞大法阵浮现，万根沉重锋锐的巨大灵木，亦随之落下。
  
        遥远的后方，靖海城的另外两家的援军正在匆忙赶路。龙家权势太大，他们不敢不听从，心下不愿，只能磨洋工。
  
        直到一道红影天降，红纱蒙面的红裙女子横剑一颗巨树顶端，沉声发问。
  
        “诸位，何不止步暂歇呢？”
  
    
  
    
  
    
178 危险地带银安州（上）

  
        龙家，败亡。
  
        在风家灭门惨案的二十三年后，风从云重新踏入了靖海城的大门，他的身边，皆为英勇善战的修士，今后，他们会作为风家的骨干，在靖海城安家落户，成为在下一个时代叱咤风云的豪族。
  
        “真是没有想到，只用了两天时间，你便引出了龙平山，在下实在佩服！”青鸾上的风从云回味着刚才酣畅淋漓、紧张刺激的争斗，多年夙愿一朝成，忍不住长叹了一声，对不远处骑在压路鸡上的秦渊说。
  
        虽然这个少侠号称只有灵者七段，但他在与龙仲马一战中表现出的实力绝非那么简单，而且，他背后师门的实力极其可怖。综合考虑他的低调程度与潜在实力，他恐怕是某个超凡隐世宗门的成员，并且这个隐世宗门最近有重出江湖，掀起一波惊涛骇浪的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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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从云打定了主意要和他搞好关系，说不定下一个天下大变局中，风家能因此攫取的利益将极为巨大。
  
        “都是运气而已，我的师姐也没想到，居然随随便便便找到了潜在的堡垒内部威胁。”秦渊笑道。
  
        经过三天的追亡逐北，一场大戏在靖海菜市口开幕。在狗头军师秦渊的建议下，取代龙家，成为拥有控制靖海大阵的两块四分之一盘龙玉符的风家召集全程百姓，举行诉苦大会。诉苦大会对靖海百姓来说是个新鲜事，机智的大族们的心中却都划过一个词——诛心。
  
        为了大会效果，秦渊还用风虎寨的经费请了几个托，成功营造了苦大仇深的气氛，听了百姓们一把眼泪一把泪的描述，秦渊才惊讶地意识到，原来龙仲马和龙世德的纨绔行为压根不是缺乏管教亦或叛逆堕落，不择手段到处抢漂亮女人的风气还是龙平山带头的。说到这个，诉苦大会的上座，即风家的旁观席，有一个秦渊之前没见过的贵妇人，听说是风从云的亲生母亲，在风家灭门后，为龙平山掳走当侧室，今天才得以与风从云再见。
  
        诉苦大会结束后，风从云让手下把吊笼放下，拖出了里面头套狗链的龙平山，斩龙沟一战，龙平山功体毁取，已成废人一个。
  
        “龙逆，我倒是好奇地紧，你说你不惜得罪靖海上下抢女人，到底是为了什么呢？你的两个儿子走你的老路先后惹祸送死，大战在即，王、谢两家也都突然想起了你上门索女的仇怨，反水了。你到底在想什么？”风从云随意地摊手上扬，笑容嘲讽。
  
        “你懂什么！天下生灵皆为传承血脉拼搏竞争，只有强者才能占有更多的女人繁衍后代，让血脉广布下去！即使今日龙家着了你的道，衰微了，我的血脉依然广泛地传承了下去，龙家还有希望，留着龙家血脉的人会逐渐成长，在遥远的将来重新崛起，为我复仇！”膝盖被挖，只能坐在地上的龙平山徒然地抬高音量，大喊大叫。
  
        “说得好啊！”风从云笑着鼓起掌来，然后对左右说，“龙逆为了传承血脉，抢夺女子，凌虐全城黎庶。你们说说，假如真的让龙家的血脉传承了下去，是不是成全了龙家的欲望，到时候，怕不是效仿的人一个接一个，流毒后世？”
  
        “正是！”刀疤脸大笑回应，“我们应该全程搜捕龙家血裔，斩杀不赦！”
  
        “刘把总所言甚是！众将士，还不快去？”说完，风从云重又望向龙平山，此刻的龙平山，面如死灰。
  
        “家主！”一位剑士面露犹豫之色，“太君有五个……”
  
        “除了两位小姐，全杀掉。”风从云打断道。
  
        “……是！”剑士领命离去。
  
        “风从云我X你妈！”龙平山彻底崩溃了，他疯狂地像条狗往前爬，对风从云破口大骂。
  
        “对我说‘X你妈’还真的做到的，你是唯一一个，说到这个，我还挺佩服你的。”看手下拽着狗链拉住龙平山，风从云哈哈大笑，“对了，我为你准备了一个礼物，你应该会喜欢。”
  
        街角，一位军士抱着一根打猪用的大棍子走了过来。
  
        秦渊静静地在一旁看着，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从云确实在对龙家的处置上很残忍，但假如角色互换，秦渊的选择也不会仁慈到哪里去。
  
        是日，龙平山伏诛，龙家满门男丁斩首，风家私兵全程搜捕龙家私生子，以至于和龙家人长得像的都不能幸免，好在风从云盯得紧，没有太多人趁乱谋私利。
  
        搜捕与斩杀进行的时候，秦渊正在风家祖宅参加庆功宴。
  
        “先前所许名枪，在下已有眉目，不日便将亲自出动，为少侠拿下。”秦渊正在啃烤鸭的时候，风从云笑说。
  
        “亲自出动？”秦渊有点奇怪，“什么名枪还需要风兄亲自出马？”
  
        “秦公子有所不知，南晋国黎明要塞一个多月后有一盛会举行，人称“名枪会”，名枪会中会有众多出自铸造名手，亦或刚刚现世的古代名枪展出，最主要的是有论武寻枪的环节。所谓论武寻枪，即以名枪为赏格，打擂台赛，赢家，可以带走奖品。”
  
        “风兄是打算替在下打擂？”秦渊很意外。
  
        “不错，秦公子虽然前途无量，但现在只有灵者境界，想要在众多强者手中夺食，恐怕有点困难。我既然与公子有约，当然要把事情管到底，将名枪送到公子手上。”
  
        “原来如此，实在是太感谢风兄了！”秦渊叼着鸭腿向风从云拱手，“不过话说回来，在下常年在深山修行，不解外事，这个南晋国听名字名应该是煌洲文化的国家，可黎明要塞，又很像艾斯卡姆的城堡？”
  
        “少侠有所不知，南晋国为北方十六雄国之一，与南方联邦同盟接壤，建国者为振武年间出征雀罗的东煌焱朝镖旗将军司马真。黎明要塞为艾斯卡姆三教之一圣主宗的骑士团，在一百年前为了镇压邪教徒开到南晋国北境，与南晋王达成了合作的条约。”
  
        “开？黎明要塞是车么？”
  
        “非也，黎明要塞为空中之城，正如煌洲的诸多悬空道场，而且是可以移动的那一种。”
  
        风从云所言十分有趣，秦渊立刻起了去黎明要塞一探究竟的意思，但他又不想和一位灵子同路，这样太过拘谨，没法玩色气满满的角色扮演游戏，还要怕露陷。
  
        所以还是……
  
        “黎明要塞还真有意思，晚些我也去游览一番，名枪之事，便拜托风兄了！”
  
    
  
    
  
    
179 危险地带银安州（中）

  
        骑上沙漠皇帝阿兹尔，秦渊愉快地踏上了新的旅途。黑姆莱由于猪肉吃太多，膨胀到和压路鸡差不多大的地步，所以秦渊拒绝再背它。不过好在黑姆莱体格圆润还能变形，所以它像个球一样在后方飞快地滚动。
  
        秦渊不禁暗叹，万物灵长史莱姆之称，名不虚传。
  
        风龙之争尘埃落定后，风从云本还询问秦渊要不要分一间宅院走，在城里纳两个小妾，清闲一段时日，毕竟龙家刚灭，无主的漂亮女眷还挺多的。秦渊不喜欢故作清高也不是无欲无求，只是他要游历雀罗实在不方便，纳两个小妾在房里却好几年不回，怕不是走到哪里都要头顶青天，而且纳妾也不能只考虑下半身却不考虑人格和恩义，稀里糊涂多吃多占他是敬而远之的。
  
        所以他拒绝了。
  
        于是风行云又问，既然如此，分一间大点的宅院建个道场赠予师门，亦或建个庙宇又如何呢？秦渊假装仔细思考，然后又拒绝了。
  
        因为，秦渊所谓的师门，其实只有他一个人。
  
        临走前，秦渊又走过暗巷，到石柱上雕刻有怪异图腾的小桥处看了看。
  
        这个地方让他很亲切，他感觉看到了亲人，哦，不对，应该说，同类。
  
        只可惜，阴沉的教徒们没有向他透露有关消息。至于聚魂宗和死灵院，风家也都不熟。
  
        闲得无聊的秦渊只能决定先干掉几个刺杀目标挣点路费顺便恢复一下心情，当然，他是不会用本体干这个的。
  
        ……
  
        南晋东疆，银安州，白砖灰瓦煌风城。
  
        “小姐，请问你知道聚魂宗吗？”骑在压路鸡上吃肉夹馍的秦渊问在路边踢毽子的小姑娘。
  
        “哇，你的大鸟好可爱！”小姑娘满脸爱怜地抚摸着沙漠皇帝阿兹尔的头，“要是我有一头就好了，它肯定能保护我们家。”
  
        秦渊无语。
  
        “小哥哥，请问你知道死灵院吗？”平朝颜笑靥如花地询问路边的一位文士。
  
        “哇，你这玩意儿怎么那么黑？不过手感还不错。”文士蹲下来摸了摸慵懒地打着滚的黑姆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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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朝颜无语。
  
        “对了，小姑娘……”
  
        “嗯？”平朝颜望向依然在逗弄黑姆莱的文士。
  
        “城里很危险，你一个像外地人的弱女子，又漂亮还穿着红裙子，可要小心点啊！”
  
        “城里怎么了？”平朝颜来的时候一路骑压路鸡狂飙，还真没怎么了解过银安州的情况，只是觉得这个地方气氛有点怪。
  
        “治安不太好，说多了怕吓到你。”
  
        “说说呗，我胆子大。”
  
        “连环杀手，黑帮，邪教。现在能跑的大多都跑了，不能跑的才留下受苦。”
  
        “……你怎么不跑？”
  
        “儒门经世济民，岂可弃百姓于不顾。”
  
        平朝颜对他肃然起敬，甚至想和他玩有趣的游戏。
  
        “可是……这些和红裙子有什么关系？”
  
        “你看街上有人穿红衣服么？”
  
        平朝颜环顾了周围一圈，还真没有发现。
  
        “我……我该不会已经给盯上了吧？”她脸色变了。
  
        “有可能。”
  
        “事态怎么会变成这样？”
  
        “还不是万恶之源希岚。”话语间，文士有些不忿，“假如不是希岚的劣质魔药在城里流通，城里也不会有那么多疯子。”
  
        不久后，城南兽栏，正在嗑豆子的沙漠皇帝阿兹尔的隔壁，一只黑团子滚了进去，负责为侠士照顾宠物的驯兽师们围在栏外，好奇地围观里面的不可名状之物，还把一块又一块的肉丢进去，看黑团子奇怪的进食方法。
  
        毫无疑问，它又要长胖了。
  
        当天夜晚，一个偏僻的西餐厅，迎来了一位来自外地的美貌女招待。
  
        三天后，银安州下了场暴雨，女招待打着红伞走过黑暗的小巷，去向她租下的居所。
  
        人影浮现，踏过水洼缓缓逼近，女招待惊惧转身，看到不速之客，吓得伞都掉了，只顾尖叫一声撒腿就跑。雨声很大，没人听见她的话。在阴暗老旧的楼道内，人影现身，截住了女招待。
  
        看上去，他是一位朴实可靠的男子，还和吓坏了的女招待聊了几句话。
  
        但没多久，他露出了他的本来面目。
  
        一把生锈的刀。
  
        却听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中二诗号。
  
        “修罗路，森渊途，劣血洗白骨！仙俯首，魔惊愕，千乘刀戟可勘误？桀桀桀桀桀！”
  
        不等男子惊诧，一阵刀光闪落身后，显形的少年一掌把他拍上了天花板。
  
        男人坠下的时候，少年微感唏嘘，究竟从何时开始，他仙人跳的套路都玩得那么熟练了？
  
        ……
  
        又是一个晴朗的午后，平朝颜依然嚣张地一袭红妆，带着黑姆莱在街上闲逛。
  
        “几日不见，你的小玩意儿，但肥厚了不少啊！”
  
        这次，她又见到了文士，文士也依然半蹲了下来，抚摸黑团子。
  
        “你听说了吗！一位少年侠士破获了一起重大连环谋杀案呢！这样子银安州的治安应该能好一点了吧。”
  
        “据我所知，尚未破获的风格不同的连环杀人案一共有七组。”
  
        平朝颜突然低落：“可是那个少侠还率领捕快端掉了连环杀手置身的邪教团体。”
  
        “银安州教团很多，信奉的神灵千奇百怪，主要还是希岚的魔药，如果希岚的魔药还在黑市流行，照样会有很多人陷入疯狂的。”文士说。
  
        平朝颜默默无言。
  
        “对了，之前我记得你和我说起过死灵院？我的弟弟是开客栈的，他和我说不久前店里经过几个死灵院的学生，都阴森森的很不好接近，他们似乎去黎明要塞了。”
  
        平朝颜又眼前一亮。
  
        傍晚，秦渊坐马车往一户人家赶去。因为他设计抓捕了一位杀人犯，银安州官府上下都很惊愕。一般而言过路的修者都不会插手本地乱局，毕竟杀人犯的胆子仅限于弱女子和受难的人家，不会招惹强者，修者们忙忙碌碌也都懒得多管闲事。即使少量乐于助人的热血侠士决心整治，潜藏在暗处的杀人犯也难以找寻，终究无法成功。秦渊的成果还仰赖于他能使用化身，而且对形势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官府的惊愕弥漫到了银安州的关系户们，其中一位粮食商人恰好家中出现诡异事件，前来寻找秦渊帮助，秦渊拿起日历一看还有空，便欣然前往。
  
        马车在安静的小巷间停下，秦渊跳下地去，身旁是一间气派却无生气的大院，他向打瞌睡的老爷爷递了邀请函，然后在小厮的指引下去往会客厅。
  
    
  
    
  
    
180 危险地带银安州（下）

  
        天色有点阴，花草砖瓦都呈现出一种灰暗的色泽，秦渊不禁有点烦闷，到了厅前，富态的中年男人已经等在了门口，秦渊强打笑容和他互相招呼。主宾落座之后，秦渊问：“不知大叔家中有何变故？”
  
        “不急不急。”男人摆手苦笑，“事情太多，说来话长，先喝茶吧。”说完，他便招呼下人上茶，秦渊也不急，静静等待。
  
        然而诡异的事紧接着发生了，秦渊看到一个佝偻身子全身蒙着黑布的瘦小人影端着茶盘脚步晃荡地向他走来，而且黑布下的身体形状还分外扭曲。
  
        这个形象，你说他是黑无常秦渊都信，结果还是个端茶送水的？
  
        “怎么是你？”看到这个人出现，男人很不悦，“沙华呢？”
  
        “沙华她今儿身体欠恙，所以由我……”
  
        更意外的是，说话的声音居然是个怯懦微颤的少女音。
  
        “行吧行吧，送完茶赶紧走。”粮商不耐烦地说。
  
        “是！”外形怪异的侍女如释重负地低了下头，然后连忙摇晃着走向秦渊，把茶盘放在桌上，再把上面的茶壶和茶杯放下，她的手上戴了很厚的手套。秦渊越看越奇怪，抬头望向她蒙黑纱的头，因为看不清楚还眯上了眼，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了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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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浮肿，扭曲，拥挤。
  
        秦渊极为剧烈地抖了两下，整张脸都僵硬发青了。
  
        他忍不住，哪怕他亲手造就了几多残缺不全的可怖尸骸，他还是忍不住。
  
        这到底是怎样的一张脸，怎样的一个身体，摊上这样一副皮囊并且以之生活，又是怎样的一种煎熬啊？
  
        “混账！”看到受邀的侠士受惊，粮商长久以来积累的怒火忽然爆发，他抬手把茶杯往前一推摔成粉碎，茶水溅上了侍女的裙子，然后粮商站起来指着她大骂，“叫你别出来别出来，非要出来给我坏事！还不快滚！”
  
        “对不起！对不起！老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侍女吓坏了，她往远离粮商的方向退了一步，双肩不住地抖动，说话已带了哭腔。
  
        秦渊见了，忙道：“别别别！别！”可是“别”了半天他也没说出到底要劝阻什么，直到粮商抄起另一个杯子往地上一砸，侍女才捂住脸哭着跑走了。
  
        “真是的，我都说过多少次了，别出来丢人现眼。非要出来！非要出来！”粮商重重地坐回椅上，还使劲拍了一下桌子，“不好意思，让少侠受惊了。”
  
        “我哪有那么容易受惊，只是刚才大叔完全没有必要发那么大火啊，自己生气，又吓了下人，我也着急，何必呢？”说着，秦渊忽然意识到厅内光线太暗，十分容易让人感觉到压抑，爆炸也是可以理解的，他扫视四周，发现没有开窗，又问，“为何不开窗。”
  
        “我有眼疾，出门都带眼纱，所以不开。曼珠她虽然淳朴勤快，但总是搞不清状况，我不让她出来多事，她非要出来，不是坏客人们心情么？”粮商不耐烦地说。
  
        “我怎么感觉是有人在整她？”
  
        “她自己难道不能机灵点么。”
  
        闻言，秦渊一时也不知该再说什么，过了会儿，他才又说：“曼珠她体态怪异，身裹黑布，为何？”
  
        “曼珠是我旧友之女，他病逝之前把曼珠送到我府上，希望我收下抚养。怎料她在八岁那年生了恶疾，从此整个人变得……不堪直视。”
  
        “真是可怜……”秦渊喃喃。
  
        “对了，凤儿呢？”粮商问左右。
  
        “说是教塾组织郊游，今天不回来了。”侍立一旁的丫鬟说道。
  
        粮商微微皱眉：“早知道便不该让她去读泰西人的教会学校，整天搞些不知道什么玩意儿，连夜不归宿都来了。”
  
        过了没多久，佣人们上了菜，粮商招呼秦渊边吃边聊，其间粮商谈到了府上的诡异事件，说简单也简单，一个词“失踪”。从一个月前开始，府上经常有人失踪，平均一周失踪一个，从小厮、马夫、丫鬟，再到六天前，二儿子也不见了，府内坊外都找不到。身在银安州，一家人都知道失踪大概意味着什么，悲伤恐慌的气氛弥漫。粮商早有心理准备，还算好的，他请来秦渊，便为了一除眼前之祸。
  
        听他娓娓道来，秦渊越发觉得心中压抑，往日与人争斗，好歹知道目标是谁，问题只在如何谋划，如今在银安州，事事几乎都在和影子搏击，每一拳头又像在打棉花，使不上力。比方说不久前抓的杀人狂，修为只是灵者出头，属于不修炼只过日子的小民，即使在源头不明的，可能出于邪教的魔能加持下有灵者四段的战斗力，但对他而言也只是一掌的事，可正是这样一个弱小的人，连续残杀了十一位女子未得到惩戒，满城强者都束手无策。
  
        秦渊不禁想到，仅仅和暴力相联系的修为到底有何用呢？对抓住潜藏在人群中的罪犯没有一点办法，智商不行照样找不出凶手。要再想把凶手绳之以法，只能扩大打击面玩集体消灭，让一众无辜之人陪凶手一起上天。可是如此简单粗暴的解决方式，在上层修者眼中，恐怕不过是恼羞成怒的作为，平庸无能的罪恶吧？
  
        “大叔啊，小生有一点不解，这南晋国银安州，到底是怎样沦落到现在的地步的？”
  
        “说来话长，这个银安州，本为中雀罗纺织业的中心，不说凡人用的遮体避寒，修饰仪容的衣服，连制作礼装法衣的灵裁都有很多。后来南雀罗希岚联邦魔导器大兴生产，诸多廉价产品流通，银安州逐渐衰落。曾经富饶不再，失业、破产、自杀一群接一群，生活条件恶化成这样，民间氛围可想而知，又有几多良善百姓异变成了狡猾残忍之人，只为苟延残喘。从小孩到大人，都知道生路难寻，闲散人员多了，州上帮派滋生，暴力充斥，所以一时间竟然修行大兴，大家都想着变强不受欺负，亦或逃出银安州。不想……不想……”说到这，粮商胸口仿佛堵了些什么。
  
        “不想什么？”秦渊追问。
  
        “不想希岚商人又趁机向银安州倾销黑作坊生产的劣质魔药，因为便宜，所以急于变强的银安州修炼者争相购买，结果，不仅有很多人中毒惨死，还有更多的疯狂入魔，大肆杀戮。还记得我小时候，一日午后，大街上忽有暴徒大开杀戒，其中还有已经变异如兽的，官府不能止。到了傍晚，家家户户都闭门不出，连城内强者都只是自守，城内到处皆闻咒骂、怪吼与厮杀之声，残尸铺地、血满沟渠，还有侵入人家灭门的。要不是黎明骑士团、罪湮教廷和莲台剑宗在次日清晨便已赶到，银安州怕已不存在了。”
  
    
  
    
  
    
181 阴森夜宅（上）

  
        “犯下如此大过，怪不得北方十六雄国敌视希岚。”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早知道希岚盲目逐利的资本主义社会风气容易搞出乱子，只是他没想到居然会严重。
  
        “希岚联邦之人，满嘴自由民主，一肚子男盗女娼。同样在银安州衰落，希岚兴盛的时代，希岚大兴‘弱肉强食，适者生存’的思潮，上下皆奉丛林法则，明明是煌艾雀三地混血之裔，却鼓吹民族优越，内虐百姓，外欺弱邻，南晋王司马丕闻说，即聚北雀罗兵修南下会猎，上书一大旗‘强晋伐弱，不适不存’，一时希岚盟国皆反叛投奔，希岚却连抵抗都不敢，乖乖赔款了事。从此之后，希岚对内残暴依旧，对外却换了个‘民主自由’的话风，为天下耻笑。”
  
        说话间，粮商略微面有得色。秦渊却不禁暗笑，资本主义的真理遇上了封建主义的人形大炮，原来是这样的化学反应。可话说回来，南晋从希岚取了大量赔款，为何银安州依然在衰退中酝酿祸患呢？
  
        “南晋王所行，痛快是痛快，可终究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既然已有动武之意，不说灭了希岚，要求他们摧毁魔导器，亦或大增关税、产业转移也是一法，何以银安州之事到现在都未好转？”
  
        “与希岚的生意，有很多大人物经手，他们未必愿意斩断财源。”
  
        “雀罗游历修者往来不绝，行侠仗义的也不少，银安州的祸患又可有削弱？”
  
        “皆旁枝末节。”
  
        秦渊轻叹。
  
        银安州的问题到底要怎么处理呢？思前想后，只有杀人。先把上面的既得利益者杀一遍，对策才能推行，再把外部敌人杀一遍，剪除牵制，最后把民间敌人杀一遍，刑罚畏怖。
  
        事关灭国，还要多做筹划。
  
        晚餐用完，秦渊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了他的调查，粮商本来还想让他先休息一晚，但他拒绝了，因为不想夜长梦多。自从在实验夺舍能力的时候成功离体，秦渊体验了脱离肉身桎梏，以灵魂状态探查灵气的感觉，如今的他，对灵气的感知更加敏锐。
  
        粮商府邸上下颇为阴森，也不知是一直这样还是从哪个转折的日子开始的。秦渊漫步花园边的走廊，只感一丝若有若无捉摸不透的诡异妖氛在府邸间浮动，他也无法判断是否心理原因。
  
        正凝神思索间，前方拐角后忽然传来一声凄惨的尖叫！
  
        秦渊大惊，难道府上的妖怪如此嚣张，主动出来害人了？他条件反射地手握刀柄，大步冲去，一个滑步低身移出拐角，扭身旋过，却见！
  
        一张蒙黑纱的脸。
  
        光线很暗，秦渊看不见里面，但刚才在大厅所见的恐怖异状还是无法抑制地闪过脑海，让他哆嗦了一下往后一仰，结果没稳住直接坐到了地上。
  
        看到秦渊哆嗦，名为曼珠的侍女也几乎同步地颤抖了两下，连忙掩面转向侧边，再她身后，赫然站着一位花枝招展的漂亮丫鬟，手捏一根树枝，看到两人形状，不禁大笑：“曼珠啊曼珠，你说你没事大叫什么呢？又吓到少侠了，要是给他瞎跑了，老爷怕不是要把你赶出去哦！”
  
        “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请不要……我下次不敢了……”看见丫鬟得意的模样，曼珠越说越慌，到最后都带了点哭腔。
  
        “你一个出手打人的怎么也那么嚣张？”秦渊起身拍了拍手，不悦地对丫鬟说，丫鬟愣住了。接着，秦渊又把手伸向曼珠，曼珠也愣住了，但还是把手放了上去，任他拉起。
  
        “哎哟，这位少侠还真温柔啊，可温柔也要看情况嘛，我只是在教训一下犯错的下人，你不会连这也要管吧？”
  
        秦渊点了点头，丫鬟又愣了一下。
  
        “可是为什么啊？这不是多管……”
  
        “凭本事多管的闲事，为什么要道歉。”秦渊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丫鬟不禁噗嗤一笑，掩着面走向秦渊，秦渊还不知她想干嘛，曼珠已识相地挪开位，秦渊视野中，丫鬟轻踩莲步，缓缓靠近，一双桃花眼忽然温柔无限，妩媚秋波荡漾，还真有几分勾魂摄魄的意味。但是……她为何要这样呢？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美人计？
  
        “既然少侠那么生气，不如~我给少侠一点赔礼吧？”小丫鬟把脸靠到秦渊的肩上，调笑含喘，柔媚之音恰似盛夏池上雨，点点滴滴扣得秦渊心如平湖起涟漪。小丫鬟鬓角暖意一激，秦渊半边脸变得通红，心头也是小鹿乱撞，酥痒软麻四种滋味翻腾。
  
        “睡雇主家的丫鬟不太好吧？”秦渊后退一步，故作严肃假装在进行思考的样子。
  
        “哼唧，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6、
  
        “可是不合礼法啊……”
  
        “人不风流枉少年，少侠正当青春，管那么多干嘛？”小丫鬟笑得更开心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啊！”秦渊嘴上奉承了一下，心里其实在想：小姐姐你话本读傻了吧？
  
        越过丫鬟的肩，秦渊看到曼珠已经默默消失在了走廊另一端，显然无意坏两人的好事，便拍了拍丫鬟的肩膀，笑道：“但我不从这个道理。”然后，他绕开了丫鬟，往曼珠的方向走去了。
  
        丫鬟惊愕。
  
        对秦渊而言，虽然情绪与生理难以控制，但他控制得了行为，这个小丫鬟的举动明显是因为理亏了却不服气，恰好有有点姿色和“经验”，所以想靠色诱找回场子，顺便雄辩地证明有颜便可任性，只不过，秦渊一点都不想帮她加深这个印象。
  
        秦渊快步走过转角，曼珠听到脚步声回头望去，看到是他，有点意外，一时手足无措。
  
        “那个……我又有哪里做错了么？”曼珠说。
  
        “没什么，是我做错了，我想向你道个歉。”秦渊尽力松弛下他的笑容。
  
        “你有什么好道歉的？”曼珠低下头，退了一步。
  
        “之前我的举动，让你难堪了，是我没考虑周到。”
  
        曼珠的肩膀抖了一下，突然抬起头，激动又偏执地辩解说：“不是这样的！你的举动，都是正常的，应该的！没有任何问题！”看到秦渊惊讶的模样，她才又低下头，“都是我不好，不应该出来吓你的。人们都喜欢美好的事物，没有问题……没有问题……”
  
        “真善美不该成为虚伪的矫饰，何为真理，何为话术，你应该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你自己的思想去分辨，尤其在别人用他们的价值观打压你的时候。”秦渊叹了口气，抬手开启空间戒指，从中取出一把蛇纹冰玉匕首和一本名为《波纹功》的秘笈，递向曼珠。两件物品，都是平朝颜咬杀登徒子所得。
  
    
  
    
  
    
182 阴森夜宅（中）

  
        “公子您……您的礼物太贵重了，我受不起，而且……我要了也没用啊……”曼珠惊讶地声音都变了，她的双手拢在身后，微微颤抖，连带垂在肩上的黑纱都在摇晃。
  
        “我不喜欢一边用优势镇压他人，一边再拿道德洗脑他人，我更喜欢和别人进行赤裸裸的利益分析。”秦渊如是说，“你的遭遇我深感同情，可世人的浅薄不以同情为转移，每个人的自然反应也一样，何况也未必每个人都有同情。如今以你的境况想从其他领域取得改善太过艰难，根本当不得可用的选择，只有修炼才能帮你抓住你的命运。万般皆下品，唯有修炼高，又有武力支撑，且不说能帮你免去受欺凌的危险，让别人反过来寻求你的帮助，修炼还能美容，说不定你因为疾病导致的异状随修为的提升，可以慢慢恢复。”
  
        曼珠僵了一会儿，才伸手接过秦渊的赠予，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道：“谢谢……其实……我一直以来也有偷偷修炼的。”
  
        “是么，看来有经验，那是好事啊。”秦渊微笑，“不知可结灵蕴否？”
  
        “奴婢要干的杂活很多，所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未有机缘结成灵蕴，至今也只有七段灵气。”
  
        看#正4／版…d章：W节》●上#M:。
  
        “也已经很不错了。在下恰有一些帮助他人修炼的法门，如果你愿意，我可帮你突破灵者。”
  
        “公子的意思是……双修吗？”曼珠惶恐地问。
  
        秦渊头皮发麻，但笑容还是不能减：“额，姑且可以那么理解，也不可不那么理解。反正如果你请求，我会助你一臂之力的。”
  
        “多谢公子……在下还有点活儿，先去了。”曼珠欠身说道。
  
        “行，再会吧。”
  
        见曼珠转身离去，秦渊又轻叹了一声。百感交集之下，他也没了再勉强追索妖氛来源的兴头，先回客房休息，等明早养精蓄锐地再说。
  
        北雀罗到底不比南雀罗，更非希岚，粮商家的客房是标准的明清样式，秦渊盘膝在床上打坐，修补因为混乱气息消散削弱的灵蕴。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一道窈窕人影晃过窗纸，轻扣门扉，秦渊睁开一只眼望到，心想莫非女妖怪准备动手解决危险了？便问：“尔乃何人？”
  
        “是我呀！”门外的人娇滴滴地说。
  
        这个声音秦渊不是很熟，但隐隐约约感觉听过。
  
        “来此何事？”
  
        “送果盘。”
  
        “好吧。”秦渊觉得即使女妖怪动手他也有能力制服，虽然听起来很灵异，但灵武六陆到底是玄幻世界，应该没问题，所以，“请进。”
  
        刚才在拐角看见的小丫鬟笑盈盈地端着果盘走了进来。
  
        “公子住得可还习惯？”小丫鬟轻巧地把果盘在案上放下，眼波流转，顾盼生姿，看得秦渊狐疑。
  
        这个女人想干嘛？
  
        “嗯，挺好。”
  
        丫鬟之语柔媚依旧：“一人在外，会不会孤单寂寞啊？要不要……”
  
        “所以你是来荐枕席的咯？”秦渊打断。
  
        “……哇，公子你说话怎么那么直白？”丫鬟忍不住白了这个家伙一眼。
  
        “因为有效率。你们府上那么诡异，还是不要了，免得虚了阳气，导致阴气入体，我还没活够的。”秦渊严肃地说。
  
        “哈哈哈哈，没想到公子那么年轻便有养生的兴致了，可我觉得，年轻不就该快活嘛？说到府上异状，公子有何眉目了么？”
  
        “府内弥漫着一股莫名妖氛，却不知源起何处，我明日再行探查。不知你作为府上佣人有没有情报可以提供？”
  
        “异状不曾见过，但怀疑的人还是有点的。”丫鬟笑道。
  
        “请说。”
  
        “你不觉得，有个人特别有行事动机么？”
  
        “你说这话真的好奇怪，假如你真的认为她是嫌疑犯，你还会整天针对她找死？”
  
        “……我是因为像让她早点露出马脚嘛！”
  
        “你怎么不怕她先灭口呢？”秦渊夸张地扭过脸，对丫鬟的表演给予实时反馈。
  
        “哼，你凡事都那么较真，肯定没女朋友吧？朋友估计也没有。怪不得一个人出来历练，身边连个女侠都没有。”丫鬟不开心地眼皮往上一翻。
  
        秦渊有点不开心了，酸楚之感爬上心头后，又迅速变热发烫，在情绪的裹挟下，他的意识也猛地打了个急转弯——好你个小丫头！在下虽然情商为负，情场前途堪忧！但好歹也帮你们银安州做了一点危险的贡献！仅仅因为我不接受你的投怀送抱便揭我伤疤！太过分了！今天不让你涨涨记性，我的姓反过来写！
  
        那么想着，秦渊心一横，猛地伸手抓住丫鬟的小蛮腰往床上一拉，小丫鬟不惊不惧却含情地“嘤咛”一声，倒在床上闭了眼睛，脸颊粉红，已是任人施为之态。秦渊见她毫不反抗却神色微变，他想到了两个人。
  
        离裳？
  
        云瑾？
  
        吔屎啦！云葵！为什么你的人偶会出现在这里？
  
        窗缝间流入月光一缕，秦渊脑洞翻涌喷薄，以至于他对用脑洞之外的洞翻涌喷薄的兴趣都没了。
  
        “哼，今天的教训，到此为止了。”然后他扶起了小丫鬟。
  
        小丫鬟不开心地瞥向他：“你莫不是阳痿吧？”
  
        “你这个……”不等秦渊怒喝，小丫鬟“嗖”地一下跑走了。
  
        ……
  
        秦渊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一人他饮酒醉，七八个小姐姐他一起睡。
  
        忽然间，黑暗笼罩了一切，一切温暖与柔软都变得冰冷与僵硬。
  
        漆黑深沉的茫然迷雾之间，如泣如诉的泪语带着刺骨的寒意遥遥传荡，把悲伤与恐惧注入他的心头。
  
        “情郎…..何以弃我？”
  
        秦渊的记忆中，他不曾在男女关系上抛弃过谁，即使分别，也都是和平的，本非通路的她们，也都有了温情脉脉的归宿。
  
        你是何人，何以怨我？
  
        秦渊不知道，但恐慌与悲戚，他感同身受。
  
        “呼哈！呼哈！哈啊！哈啊！”大口喘着气，秦渊强忍四肢酸痛支身坐起，黑暗的客房内外，浓烈诡异的香气弥漫。
  
        事情不对！
  
        不仅不对，而且很严重！
  
        秦渊抓过枕头下的忘名刀，草草披上黑衣，又拿了红伞，拖着疲惫的身子走向门口。
  
        耳畔忽有电流穿过之感，每到剧烈之处，秦渊都痛苦地缩一下身，视野中，怪异的残影浮现，多次重复，秦渊才分辨出幻觉皆是死状残酷的尸体。
  
        移动到门口，难以忍受的痛苦皆化作怒火，秦渊举起忘名刀狠狠地把鞘尾把门撞开，映入眼帘的是黑雾弥漫的寂静花园，天空中没有星月，隐隐约约，他似乎看到对面的走廊里有个死神模样的黑袍背镰之人，缓步走过。
  
        本想出声询问有无府上之人还醒着的秦渊立刻闭嘴了。
  
        扭身朝镰刀黑袍的身影移动的方向走去，没几步，秦渊看到了一支大箱子倒在地上。
  
    
  
    
  
    
183 阴森夜宅（下）

  
        大半夜走廊上出现箱子是很诡异的事，尤其在现在的环境下，对秦渊而言，说里面没有尸体他都不信的。
  
        抽出忘名刀，秦渊把刀尖刺入箱缝，往上一挑。
  
        小丫鬟以反关节的姿势扭成一团的尸体挤在箱子里，嘴角割裂到耳根，失去眼皮和眼睛的眼窝空洞黑暗，尸体上还蠕动着猩红的触手。
  
        一次明目张胆的虐杀。
  
        而且还是与魔物有关的虐杀！
  
        事已关人命，秦渊强打精神，运作内息，但还略感吃力，只好强行把神识半拽出体，仅留部分操控身体，正如操偶之人。神识出体部分，虽无肉身知觉，但却能敏锐地感知四周灵气。如今的粮商府上，灵气皆有妖意。很快，更大的惊恐吞噬了这个不可名状的形而上之物，活物和死物的灵气表现不同，所以按现在的形态，它可以通过灵气分辨出人的位置，可阖府上下，已再无正常的活物灵气，所察觉到的，要么死寂一片，要么在生死间徘徊挣扎，而且，姿态扭曲可怖。
  
        一夜之间，满门丧命？不仅如此，还是虐杀惨死？
  
        为何？为何？
  
        P“首发…、
  
        至于刚才所见黑袍镰刀，没有实体，带阴邪之气却极为浓烈。
  
        再细查灵气，它又发觉府内妖氛缓慢回环，形成漩涡流向一处，此处灵力流向更加复杂密集，应该是法阵，但奇怪的是其中又有一丝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丝线，联结向远方。统观整个府邸，灵气亦表现出了结界包裹的事实，效果不明的幽香和惊悚骇人的幻象，估计皆因为结界而起。
  
        检查已定，离体神识亦做好了布局，决定径直前往核心法阵去。它操纵秦渊身体轻手轻脚地走向目标，沿路分出时间，微启门扉观察其间居住之人，皆死状可怖，完全不知到底如何做到。
  
        全身扭成骨骼粉碎状的，挂画一般压扁之后黏在墙上的，如同双蛇两人卷在一起的，凡此种种，不可胜数。
  
        假如不是秦渊灵魂出窍的情况比这些还不可名状，他估计能吓抽过去。
  
        这股浓浓的伊藤润二风格……
  
        路才走到一半，离体神识忽有异感，联结法阵与远方的虚实不定之线，突然波动，紧接着，法阵中央，赫然出现一个人形。
  
        罪魁祸首，估计便是此人！
  
        微惊定策之际，幽暗房间内忽扑出一道白影，长发遮面，隐隐约约可见癫狂的毁容之脸，下无双足，俨然一副女鬼形态，登时凄惨哭喊炸响秦渊耳畔，四方回荡。然而秦渊又是何人？且不说他身在玄幻世界，他还是个混乱极致的古神种。见状，离体神识顿摆出不可名状，不可计数的触手，往女鬼形状的灵体上一碰，猛抽聚集其间的灵能。
  
        霎时，女鬼爆散湮灭，灵能皆入离体神识之内，但与此同时，滚滚而来的凄凉绝望的怨气与戾气亦涌入其中。如此剧烈的情绪感染之下，无限森罗地狱与残忍虐杀的幻象以极快的速度在神识中浮现，层层相叠。不同于肉身的思维能力有限制，作为可以无尽扩展的灵魂状态，它面临的信息量是从未有过的，也难以忍受的。
  
        猛然缩回原体，秦渊意识模糊混乱，脑袋烧灼似的疼痛，一个坚持不住，他半跪倒地，酸水呕吐不止。
  
        不行了……不行了……
  
        秦渊穿越那么久，除了在混乱魔域死亡重生，哪里受过那么大的苦头，他强行运作灵气，洗涤身内怨戾之气，压制痛苦。他不是正统修者出身，没有修过专门的心法，在保持神智上只能用事倍功半的方法。凝神精心的工作进行了有一会儿，秦渊忽闻廊前拐角后又缓慢的脚步声，连忙扭身进屋，关门躲避。
  
        屋内，双脚吊在房顶，倒悬轻晃的男子尸体张着血盆大口，面容渗人。
  
        脚步不断靠近，在经过门口的时候，忽然响起一声扭曲的女子笑声。
  
        而且脚步还停了一下。
  
        当机立断，秦渊又缩进了床底下。他只看到门扉大开，一个人形黑影拖了一个大箱子进了屋，在倒悬的尸体下停住了。三秒后，尸体“咣当”一声掉落下来，黑影把尸体抱起来挡在箱子上，强行紧压起来塞了进去，骨骼折断的声音闻之齿冷，秦渊握住刀，只等寻了机会一个闪雷二刀劈出去宰了黑影。
  
        可正是这个动作，让他的刀鞘在地上滑了一下。
  
        声音清脆，黑影的动作停了。
  
        安静持续了一点三秒。
  
        “哎呀！还有个漏网之鱼呢！”癫狂的女声再度响起，秦渊汗毛倒数，他看到黑影不再塞尸体，而是任凭尸体的一条腿垂在箱子外，一步步走向秦渊所在的床，秦渊凝神屏息，静待出手时机。
  
        却见！
  
        明明黑影离床还有五步的距离，但刹那间，虚影闪烁，黑影瞬移床边，还有歪腰下探的一张浮肿、扭曲、挤压的脸。
  
        两张脸间距一分米。
  
        秦渊感觉他的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了。
  
        “啊啊啊啊啊！”但闻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怪物哭嚎着捂脸转身，拖动不对称的怪异身体一摇一晃地跑开，去给箱子绊倒，整个人摔在门上，哭声不绝。
  
        “曼珠？”秦渊已经可以确定凶手，也能确定凶手的动机了，但他不动凶手的反应是怎么回事。
  
        听到他的叫喊，怪物猛然发狂一样挣扎着站了起来，爬了出去。
  
        “杀了他！杀了他！”她喊。
  
        秦渊追了上去，黑衣怪物在向走廊深处奔跑，每五步她都会往前闪烁一段四面八方灵流躁动，环顾四方，浮动的鬼影包围了上来，只是速度还没到能截住秦渊的地步。
  
        连闪带跑，秦渊直追黑衣怪物而去，沿途虚晃过一众鬼魅幻象，追杀的脚步不为所动。
  
        他的心中充满了疑惑，他可以肯定凶手的身份、动机，但他不懂凶手为何要在今天突然下狠手，也不能理解为何凶手见了他要跑。
  
        为何？为何？为何？
  
        天花板的角落垂下密集浓厚的发丝，秦渊闪刀略过；房间里扑出一只无脸短足，破布袋似的残尸想要抓住秦渊，他回推一记九重潮把它打进了角落里；花园中，扛着镰刀的黑布飘至，秦渊转头斩出雷刀把它削成两半。
  
        终于，秦渊冲入了法阵所在，一间柴房。稻草捆掀开的木地板上血迹触目惊心，黑影畏缩在房屋的中央颤抖，随幽蓝法阵浮现，黑影消失了。
  
        四方，鬼影重重逼杀至。
  
    
  
    
  
    
184 混沌造物，邪神眷属（上）

  
        “劫炎……焚天！”
  
        剑下分说绝技再现，秦渊拔刀出鞘，火焰的潮水以他所立之出为源，急速涌流四面八方，炎柱丛升直上宛如烈火的森林，顷刻间，鬼影皆在热浪之下震退，又遭火潮吞噬，化为烟尘。几乎同一时间，爆炸性膨胀的热浪撞碎了柴房的四壁，还把整个房顶掀上了天。
  
        火焰蔓延，要不了多久，整个府邸都会陷入火海，甚至更远。
  
        连墙壁和天花板都不再有的柴房中央，原本隐匿的法阵受激再现异光，百里之外，荒山崖松上安歇的孤单少年忽睁双眼，回望银安州方向。
  
        “异教神？”
  
        他自语。
  
        ……
  
        粮商府邸柴房的法阵从整体布局、绘制风格、局部技术再到整体效果，都很诡异，尤其是匿形，但秦渊已见过方位，所以可以直接尝试催动，却又发现法阵已经限定了使用者，即所谓“认主”。
  
        稍作思考，秦渊找到了可供一试的方法。《劫灰迷津录》可以说是他穿越以来的教科书，因为混乱魔裔在异界面临的主要矛盾和可供使用的基本策略，其中都有记载。关于混乱魔裔的混乱特性，有一种名为“魔流扰动”的现象，正如混乱魔裔会影响周围事物的稳定性，造成随即偏差，结果导致了灵蕴衰退与异化，最为基本的“规则”亦可为混乱魔裔影响，假如把每个世界都看作一部文艺作品，可以理解为这种偏差针对了“世界观”与“设定”本身，比如时空错乱与重力颠倒，皆为可能的变化。
  
        “认主”之法亦在可受影响之列。
  
        所谓认主，要么通过记录个体的一些属性，每次运作都进行审核，产生一种有机可乘的认主效果，要么简单粗暴地上升到规则层面，即神话式与游戏式地直接把物品与个体本身联结起来，也可以看作作者带头吹逼，声明角色对宝物的占有权。
  
        两种“认主”，都可在影响下趋向不稳定，在不断的偏差中崩溃。
  
        对混乱魔裔而言，想要完全把握散播不稳定，影响规则的能力，思维模式必须演变到更加靠近混沌、更复杂多变、不可名状的状态，这种状态非人非兽，亦非人格化的神魔，连因果自然都无法作为形容，想要理解，先得把自己改造成克苏鲁。
  
        但对秦渊这样坚持凡人思维模式的，也有有限使用的方法，混乱魔裔的混乱本质贯穿了行为的全程，尤其控制魔能上，又会从行为蔓延至效果，以及影响周遭。所以，驱转魔流，调整强度，可以让秦渊以“魔流扰动”的形式达成规则偏差的目的。
  
        火墙映照，焦黑平台之上，秦渊单膝跪地，左手下触法阵，右手上抬凝聚灵气高速流转，圈圈环绕成团。还没等他持续增强到第二秒，法阵已经失了智，忘主启动，正乃空间传送之法。秦渊几乎怀疑法阵是受到了魔流扰动的影响，还是感知到了别的事物。
  
        流光生灭，四方景致已变，极目所见，阴暗潮湿石壁封闭出的大厅中央，黑衣侍女，亦或说怪物黑影，双手死死合握着跪俯在扭曲的石像下，极为虔诚却又十足癫狂地摆动着头颅，一遍遍重复着她的祷文，似梦呓，却又似恸哭。
  
        “……神灵……我乞求您……给予我宽恕，带我脱离苦海，哪怕以生命为代价，哪怕以死亡为路径……神灵……我乞求您……让我免收妖魔炼狱的风霜，赐予我永远的宁静……神灵……我乞求你……”
  
        大厅地上布有血涂的法阵，靠墙码着一长条的瓦缸，里面都塞着破碎折叠的尸骸，墙上亦用血画着抽象的图案，灯架上跳动的烛光色泽鲜红。她朝拜的石像，秦渊压根没法理解到底在呈现何物，意大利面吗？不规则的石块？里面似乎有人形，但为何又不像？他眯着眼睛看，石像又似乎在蠕动，而且频率极快，所以才看上去觉得禁止，当产生这样的认识后，他的脑袋变得炎热与疼痛，逼迫他低下头不再看“别念了……”他轻声说。
  
        “……神灵……我乞求你……终结我的罪孽，终结我的苦痛……神灵……我乞求你……剥夺我体会感情的能力，再也无法认识到悲喜……神灵……”
  
        “别念了！”
  
        曼珠不再祈祷，她僵了一会儿，然后再度拜伏下去，双手撑地，额头贴在石板上，一个标准的接受斩首的姿势。
  
        “解释解释吧……”秦渊说。
  
        “……你都看见了。”
  
        \`-4
  
        “我不懂。”
  
        “……我……不愿。”
  
        秦渊没有再说话。
  
        他缓步走向前去，默默地站在了怪物的侧面。
  
        归刀，入鞘。
  
        安静。
  
        然后他的刀鞘砸了下去，精确地敲在了曼珠左手中指的第一节上，碾碎了她的骨头。
  
        以椎心泣血的惨叫为伴奏，秦渊咬着牙“嘶嘶”地吐出了他的威胁：“你听着，你身上有多少根骨头，这样的痛苦，我便能让你体会到多少次！我还能把骨骼粉碎的你再重新拼起来，让你接着享受！”
  
        怪物泣不成声地哭喊：“求求你！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让我死！让我死啊！”
  
        “我问你说不说！”再一顿手中刀鞘，第二节骨骼粉碎。
  
        “影镰侍者……一个叫影镰侍者的神使赐予了我这个仪式阵，他告诉我……只要我献祭了这个家中的所有人，神灵便会实现我的祈求。每当我献祭一人，仪式阵的力量都会增强一分，我能操控的灵物也更多，然后……然后……”
  
        “他去哪里了？”
  
        “黎明要塞。”
  
        “所以你为何要选在今天杀死所有人？因为我来了么？”
  
        “对……对……”
  
        “那么你为何不首先杀了我，见到了我却要逃？”
  
        “我……”
  
        “你的祈求是什么？”
  
        “……”
  
        第三节骨头粉碎。
  
        怪物再次浸入了哭喊，只是这次，她哭得极其绝望、心碎、狂乱，她似乎只是想在哭泣中奔跑向她的死亡，可她也知道，少年不会让她如愿。
  
        秦渊一脚把她踹飞到墙上，撞碎了三只瓦缸，扭曲的残尸落下，趴在她身上，表情狰狞可怖。
  
        怪物大声咳嗽着，秦渊再次走走近她，把她拉了起来，用手指捏断她左手食指的骨头。
  
        “说出来，我就让你死！你知道吗！”如今的少年，仿佛恶魔。
  
        然后，他把她掷向了另一头，又砸碎了四个瓦缸。
  
        “咳咳咳……身体……哈哈哈哈……我想要一个另外的正常的身体……我想在今夜完成我的仪式，然后让什么都不知道的你带我走……这就是我的私心，你满意了吧？哈哈哈哈哈哈！让我死！让我死！我怎么配！我怎么配！让我下地狱啊！”
  
        怪物丑陋可憎的脸上，强烈蠕动出的笑容上布满了泪水，她怪异地扭动着四肢，然后猛地抓住一片碎掉的瓦片，往喉咙上扎去。
  
        刀光闪，她的手腕和瓦片一起飞上了天。
  
        秦渊面无表情地站在她身边，静静地俯视着这个怪物，看她的血在地上横流，看她把湿透的破布似的脸压在地上，然后一下一下地往上面砸。
  
        “……呵，情有可原……既然你如此迫切，那么我便帮你脱胎换骨一番，只看你，有没有这个命享受了。”说完，秦渊拔刀斩下，砍下了她的整片脸。
  
    
  
    
  
    
185 混沌造物，邪神眷属（中）

  
        秦渊从来不算什么三观很正的人，更何况现在的他已成了混乱魔裔，生死压力的减轻和无拘无束的力量不断把他的情感和欲望向极致推动。但具体是哪种情感，哪种欲望，不好说。
  
        他见惯了诸多站在干岸上的人令人不快的丑态，明明掌握权与力，明明拥有选择的空间，明明行着自私自利的业还高举着自由权利的旗帜，反过来却对水里的人吹毛求疵，哪怕他们无可奈何，哪怕他们无从选择，每当冰冷坚硬的》
  
        从脸蛋，到身材，再到肌肤，秦渊要把曼珠整个重塑一遍，每个细节都要做到完美。可偏偏魔流扰动了他本人的控制，于是，他只能把出现突发状况的部分重新砍掉，再度重塑。秦渊甚至还要用手帮她矫正错位的内脏，为了防止细菌感染，他的魔力越发肆虐地浸入她的身体。
  
        曼珠整个人要削的不只是一遍，而是难以估计的多遍。血流满地，新鲜的骨肉残片刀削面一样到处乱飞。
  
        残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生长，场面猎奇惊悚，秦渊也还是第一次见到，还好忍得住。对曼珠而言，肢体的大规模破坏已经是从未想象过的痛苦，因为生长变得敏感的部分痛苦更是成倍增加。
  
        她昏死过去无数次，又无数次痛醒。她已经没有思想和情绪了，因为痛苦占据了一切。
  
        如此痛苦，恐怕只有秦渊在混乱魔域重塑时面对的可以压过。
  
        邪血上头的秦渊恍若未闻，只是沉浸于他的创作，他还是第一次亲手创作一个人的外表。
  
        他的能为，正在向神迈进！作为混乱魔裔的他，需要的只是学习和练习。
  
        地狱，整整持续了三天，妖氛依旧在大厅里弥漫，没有一具尸体腐烂，包括曼珠身上砍下来的肉。曼珠的血喷溅得到处都是，四方墙壁，头顶天花板，或凝固或新鲜的血液泼作山水。
  
        秦渊的怀里，怪物已化为一位赤裸美丽的女子，她还有呼吸，但双眼紧闭，一动不动。当秦渊为她催生出及腰秀发后，秦渊再没了坚持的力气，双手一松，人体滑落，他也半跪倒地，眼前黑暗弥漫。
  
        作为混乱魔裔，他早已不用饮食和睡眠，但生理反应却依然存在，现在的他很难受。
  
        强撑着走向本该在三天前推开的大门，秦渊一个踉跄扶墙稳身，再握住门把将其推开。
  
        久违的阳光射进了阴森的大厅，原来仪式场的外面，居然是鸟语花香的山间林地，还有一条小溪潺潺流过，天空晴朗无云。
  
    
  
    
  
    
186 混沌造物，邪神眷属（下）

  
        秦渊去小溪里洗了把澡，衣服上的血迹太多，已经没法穿了，幸好他准备了几套一样的，从空间戒指里取出来穿了。之后，他在小溪旁搭了帐篷，又打了桶水回去帮女子清洗了身体，随后抱回帐篷放进了被窝里，开始着手恢复她的精神。
  
        又是持续了近一个小时的灵气流转，女子在他怀里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在看到秦渊的一瞬间，她整个人惊恐地缩了一下。
  
        “还痛么？”秦渊问。
  
        “……好一点了。”
  
        “具体描述？”
  
        “好像每根筋都在抽……痛感就和活的一样，到处移动。”
  
        “看来还要再辛苦一下。”秦渊把裹被子的女子扶着背对自己坐下，双掌运力贴上浮玉似的肩胛，引导灵气治愈。
  
        世间皆传，观音有红粉骷髅教导世人色即是空的爱好，秦渊一向以为，他化身平朝颜，把送上门来的色狼榨到再起不后，后突现吸血鬼之血瞳獠牙惊悚之容，将之吸成干尸的行为很有“红粉骷髅”的意味。但直到现在，他才真正明白红粉骷髅的感受。
  
        把一只怪物削成内脏还在跳动的血肉模糊的骷髅，再一点点把她变为红粉。
  
        现在的秦渊还没从整整三条的“捏人”中缓过来，他看见骷髅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是他想要雕刻的红粉，他看见红粉的时候，脑袋里浮现的却是刚刚的骷髅。
  
        所谓审美崩坏，不过如此。
  
        “好点了么？”他问。
  
        “好点了。”女子说。
  
        “你应该去河边看看……我觉得我的作品，你应该会满意。这里有套衣服，你可以穿上。”
  
        “……你为什么会随身带女装？”女子瞥了眼帐篷角落堆叠整齐的一袭红裙。
  
        “……这种细节你能不能不要在意？”
  
        “好。”
  
        女子穿戴衣物的时候，秦渊靠着枕头倚在简易纳物柜上，忽然放松的他重新感受到了疲倦，眼前的一切都逐渐模糊了下去，他看到鲜红裹上素白，他看到红影飘过苍翠，去向碧蓝的玉带，他看到花朵微微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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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是一声刺破霞光的啼哭，秦渊猛然惊醒。
  
        女子的哭声很古怪，在秦渊本来的设想里，她可能会哭得激动，哭得欣慰，哭得发泄，但此时此地他所谓的哭声，复杂到无法辨别。
  
        其中到底蕴含着何种情思？
  
        秦渊不知道。
  
        他看到女子抓着脸颊踉跄后退了两步，转身跌跌撞撞地跑向仪式场，荧光洒落草上，秦渊拖着僵硬的身子跟了上去，臂下还夹了个枕头，却看到她在石像前跪下，大哭着磕头：“神灵！谢谢你！谢谢你！神灵啊……”
  
        “这一切都是我给你的，和神灵有什么关系？要拜神灵，我才是你的神灵！”秦渊愠怒握刀，一发凌厉剑气直冲石像，却见石像前光影扭曲，剑气如入黑洞，消散无形。
  
        秦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对……对不起，你…….您才是我的神灵！”听到这，女子哆嗦了一下，似乎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爬着转过身又向秦渊磕头。
  
        秦渊没有看她，却径直走向石像，沿途顺手把枕头塞到了女子额头下，然后抡起拳头狂聚灵能砸向了石像。
  
        石像轰然爆碎，残破的底座上赫然嵌着一枚黑红晶石，秦渊好奇又有些畏惧，畏惧却催生了激动。之前曼珠所言屠杀真相，和府邸、仪式场的怪异景象已让秦渊怀疑幕后黑手身份，不说和他一样是混乱魔裔，克苏鲁体系下的古神及其眷族也有可能，相比一众送脸侠，他们才和秦渊称得上势均力敌的对手。
  
        一股冲动袭上心头，秦渊要找到他们，其他不可名状的存在。
  
        那么想着，秦渊活生生把黑红晶石从底座上拔了下来，汇灵发力之际，黑红晶石内阴邪之力如受感召，汹涌大作，秦渊只闻耳畔重重鬼声，四下景象扭曲异变，急敛心神，才将异状压下，然后急不可耐地把黑红晶石塞进了衣袋里。
  
        回过头，女子还在磕头。
  
        “让你受了那么多苦，你不恨我么？”秦渊问。
  
        “我怎敢恨你，是你赐我新生！此等大恩大德，即使以性命报偿，我也……我也还不了……只愿生生世世当牛做马以报。”
  
        “不必如此，你能抗下如此痛苦，这番机缘，是你应得的。但你家主满门皆罪不至死，却蒙魔殃无一幸存，你须谨记今日之失，赎罪之路，才刚刚开始。塑形间隙，我已为你把修为提升到灵师——没想到，你明明早结灵蕴却蒙骗于我，还真是心机深沉，不过，也罢，因为，很正常。有此条件，今后命途会好走得多，但万不要忘了旧日斑驳血泪，成了曾经欺辱你的人，若真有这一天，我给你的一切，我都会一一夺还。”
  
        “谨记吾主教诲。”
  
        “我是魔非神，对你进行重塑的时候，你的肉身已尽染魔气，要不了多久还会浸入你的心神。如何自制，如何洗炼，都看你自己的造化。昔日形似怪物之时，众人对你的态度你应该深深记住，今后你的身边会围绕着一群对你态度很好的人，他们有的一看便知道只是趋炎附势、好色好利，有的却温情脉脉，情真意切。但你必须仔细想想，为何以前的你受不得，今天的你却能受得，你的价值，到底是我赐予的皮囊和修为，还是你本身。曾经的你所受之苦，实为无恙之灾，至于因由，不过凡俗源于血脉的野生反应，所以才有讽刺的前后差别。万不要鬼迷心窍受了诱骗，搞不清真情假意，高尚低劣。有资格‘欣赏’你的美貌，只是我这个创主而已。还有，别叫我‘吾主’，我还是喜欢‘公子’和‘少侠’的称谓。”
  
        “谢公子，奴婢一定遵循您的嘱咐行事。”女子再拜。
  
        秦渊点了点头，往仪式场外走去。
  
        “公子往哪去？”女子抬头问。
  
        “我有我的事。”
  
        “公子……”
  
        “你想说什么？”秦渊停步转头。
  
        “我能跟着你么？”女子试探地问。
  
        “……为什么？”
  
        “您不需要随行的侍女……之类的吗？”
  
        “我不喜欢奴隶。”
  
        “……我……我……公子难道身边什么人也不需要吗？我知道您是神灵，可是……您一点欲求，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秦渊想了很久。
  
        仪式场莫名安静。
  
        过了很久他才说：“我想要个姐姐……为了这个目的，我找过很多可爱的小姐姐。但终究……终究不是。名义只是名义，可我想要的……我也不知道是什么。”
  
        说到这，秦渊自嘲地笑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有些悲戚。
  
        他又想到了他的往昔岁月，不分青红皂白的“奉献”只是证明了别人还不够可怜而已。他已经是魔了，神威之大，能做那么多以前根本不敢想象的事，他害死了很多人，但也帮助了很多人。
  
        可他帮不了自己。他想要的，永远都得不到。
  
    
  
    
  
    
187 风云皆动名枪一会（上）

  
        “我……可以吗？”女子的语气有些怯弱。
  
        “……走，我们出去说。”秦渊说。
  
        离开仪式场，秦渊仰望苍穹。在粮商府邸步下通往仪式场的传送阵，作为幕后黑手的影镰侍者到底想要做什么呢？他不清楚。
  
        回到了小溪边，秦渊从帐篷里捧出一叠棉毯，铺在了草地上，然后放松地躺了上去，女子会意，在一旁跪坐了下来。
  
        “你没有好奇过，我为何想要一个姐姐呢？”秦渊问。
  
        “……没有。”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能够思考。我想要一个姐姐，肯定是因为我心目中的姐姐，能带给我一些我想要的事物吧？”
  
        “嗯……”
  
        “可是……我想要什么呢？我……我稀里糊涂地认了好多姐姐，然后和她们渐行渐远，虽然没有得到我想要的，但作为对照，我应该也能知道我想要什么。但是……是什么呢？我想想……”说着说着，秦渊已闭了眼睛。
  
        “无论你想要什么，我都能……”
  
        “我知道，我知道，可我必须搞清楚当我产生一个向往的时候，我到底想要什么，我才能知道合理与否，会不会害了别人，该追求，还是忍耐。我想想……我没有姐妹，也没有兄弟，同龄亲戚也很少，长久联系的朋友很多，但终究交不了心。因为我想得太多，而且和他们格格不入，假如真的表露出来，要不是招致敌视，便是招致异样的眼光。可我其实期望的姐姐也不用理解我……”
  
        “……”
  
        “我心目中的她，应该是个很温柔的人，即使她与我也不是同路人，但也肯定永远不会收走她的善意和关心的吧？她那么明事理，应该也不会让我白费心力，暗自悲苦。她……她……她会经常对我温婉地笑，每次看到，我的内心都会觉得温暖。即使离别很久，她也不会与我生疏。更何况，她还成熟聪慧。其实我只是傲慢，我执拗地不愿改变，我也没法改变，所以我无法与世界和解，我只能在痛苦中期盼有这样一个人，我还觉得那是我应得的。可我罪不至此，无论从前，还是现在。”
  
        “……你很孤独。”女子说“……有么？呵呵，随意吧……这样的人，你……”
  
        “我愿意……我可以尝试。”
  
        “……何必……不过，也挺好啊……”秦渊自嘲地笑了笑，打着滚蹭到了女子身边，然后把额头枕到了她的膝上，“其实浅陋的凡俗反应，我也免不了，好在如今我有了改变的能力。如果觉得不好看，我让她变好看，不是对谁都好么？”
  
        女子没有抗拒。
  
        “谢谢。”秦渊闭着眼笑了。
  
        “好好睡吧……”她的手指轻柔地划过少年的脸颊，却有些颤抖。
  
        “等我醒了，我把我的心撕开给你看……我的纯洁美好，我的肮脏丑陋，我的本源，我的一切。”
  
        “……好。”
  
        “对了，姐姐，我叫秦渊，你叫什么名字？”
  
        “……秦央……我叫秦央。”
  
        秦渊终于睡去了。
  
        他不在乎女子会不会突然掏刀抹了他的脖子寻仇，即使死了，他也能回归魔域重新开始，而且，他的痕迹也留下了。
  
        曼珠沙华死了，秦央活了。
  
        还好。
  
        ……
  
        回归银安州后，秦渊向官府宣称，粮商府上丫鬟曼珠沉沦魔教，使用邪法献祭满府，秦渊幸免于难后出手惩戒，追杀已经变异为怪物的曼珠至野外诛杀，府邸大火乃战斗中对方使用术法导致。由于粮商一家全灭，无人可证，官府也半信半疑，对秦渊颇有忌惮，催促他早离银安州。
  
        “好在我听说大叔还有个女儿在外郊游，当夜未归，应该可以由她回来继承家业。”在衙门偏厅，秦渊对州尹说。
  
        “少侠有所不知，他的女儿所在师门郊游时遭到邪教徒袭击，全部死于非命，死状凄惨。”州尹叹息。
  
        秦渊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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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没有搞清楚怎么莫名其妙又有一个家族灭门了，一切都发生地太快。
  
        后来银安州出现了一个神秘小伙，自称粮商在外游学的儿子，顺理成章地继承了粮商的产业。当时秦渊在购买补给，还没走，中午找地方填肚子的时候居然看见这个小伙和州尹在饭馆的隔间里共饮，小伙还亲切地笑着叫州尹二舅。
  
        秦渊头有点大，经过短暂地思考，他决定还是先不砍人了。
  
        很快，他骑着压路鸡踏上了旅途，大了整整一圈的黑姆莱在后头滚，还有一位骑着马的女子。
  
        “曼珠已经死了，秦央诞生了。”为了把曾经的阴云驱逐出女子的天空，秦渊告诉她，正如他为了缓解内心的违和感，在变装和化身时对自己说的。秦央点着头，她的神说的话，她肯定会听的。
  
        其实，秦央只是她临时想的名字，至于其中一位，皆因姐弟之名。既然她的神说需要，那么她便会尽力扮演好这个角色。至于她成为丫鬟之前的名字，她也模模糊糊地，不记得了。
  
        在接下来的旅途中，秦央承包了喂沙漠皇帝阿兹尔和黑姆莱进食的工作。
  
        “有一点是必须要谨记的。”出发后的第一个午后，秦渊严肃地对秦央说，“别再喂这个黑团子吃肉了，它再长下去要吓人了。”他的胯下，阿兹尔满意地打着饱嗝。
  
        “好的。”秦央抿着嘴笑，黑姆莱抗议地在后面打了个滚，但秦渊不理它。
  
        “可是话说回来，黑姆莱应该属于黏怪吧？”秦央又说，“黎明骑士团是圣主教的组织，对魔物审查很严厉，恐怕不仅不会让黑姆莱进入要塞，还会追杀它呢。”
  
        “这么严重的吗？”秦渊环顾周围林地，“我是不是应该找个山洞把它塞进去躲躲？”
  
        “可以呀，只是不要让它给村民当成魔物讨伐了。”
  
        “说得是。”
  
        说话间两人越过一条小溪，忽见前方树木折倒众多，凹凸起伏的地上碎石众多，一片大乱，秦渊疑惑地催促阿兹尔大步冲上，竟看见一位黑甲武士倒着，一杆断枪插在身边地上。
  
        秦渊心下一抽，这位武士和断枪，怎么看怎么眼熟，他翻身下鸡，走到武士身边半跪下来揭开了他的面具，所见面容，正是“影牙”黑温！秦渊大惊失色，伸手去他鼻尖探，已经没了呼吸。再凝神感知周遭灵气残余，只感有一强一弱两道枪劲，皆为地枪，弱的一道正好是灵使可以留下的，至于强的……
  
        玄武侯、黑温、策鸿影，秦渊所知地枪传人只有三个，唯一一个比黑温强的便是玄武侯，但玄武侯却没有动机，也不可能千里迢迢跑到中雀罗的荒野杀掉黑温。
  
        既然如此，到底是哪位下此杀手，又为何使用的枪法偏偏是地枪呢？秦渊百思不得其解。他正疑惑间，秦央也到了不远处，见状亦神色紧张。疑惑间，秦渊开始翻建黑温的尸体想要寻找别的线索，很快从他衣袋内取出一片边缘有焦迹的信封碎片，上面用两种语言写了一个词组。
  
        黎明骑士团。
  
        又忽然，林障之外，气氛剧变！
  
    
  
    
  
    
188 风云皆动名枪一会（中）

  
        一处林间空地，纤细高挑的黑袍少女斜坐在石头上，俏丽却无表情的脸庞侧望向不远处的小径，她的皮肤白到了难以言说的程度，明明已经逼近惨白，却又充满了清秀的光彩，没有暗青的趋势与粉饰的痕迹，但这种白又无法用“月霜雪玉”之类美好的自然景观描述，因为隐隐有股阴森渗人的气息。
  
        尤其配上她捉摸不透的表情。
  
        锁甲皮袍强壮年轻的白人男子猥琐却自信地笑着从小径内走出：“哎呦，哪里来的小姑娘，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么荒凉的地方？”
  
        “游历途中休憩而已。”少女扬起头望着男子，“你呢？”
  
        “我？哈哈哈，我你还看不出来吗？”男子得意地搓着手，走到少女身边，少女会意，既不提防也反感地挪开了点位置。
  
        “看不出来。”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在栽，我这么说你懂了吧？要想从此过，得留下买路财，不过比起彩，别的也可以啊！”说着，男子的手环向了少女的腰，笑容越发骄傲。
  
        显然，他对少女的顺从非常满意，她一定是因为自己强壮的体魄感到畏惧，亦或暗自倾慕，才会如此表现。
  
        不远处的草丛里，多了两对暗中观察的眼睛。只不过，他们的目光聚焦的不是正在动手动脚的男人和美丽的少女，而是倒挂在大树上的一副扛着镰刀的大骷髅，还没等男人的手碰到少女的衣服，大骷髅已一镰刀砸下去凿穿了男人的胸膛，然后把男人勾了起来。
  
        G"更◇新“9最7：快…E上d＃#
  
        “莫非这就是影镰侍者？”秦渊大惊。
  
        “我不是说过了吗……影镰侍者是男的……”秦央悄声说。
  
        “哦，对哦，我忘了……”
  
        大骷髅轻盈地跃回了地面，镰刀翻转，把男子倒挂在空中，然后，骷髅在少女的身边半跪下去，不动了，任凭男子的尸体滴滴哒哒地流血。
  
        “别藏了，出来吧。”少女向草丛的方向说。
  
        “咳咳咳。”秦渊尴尬地从草丛中钻了出来，接着是秦央，“我们什么都没看到，真的，我们刚才只是在看风景。”
  
        少女指了指骷髅镰刀上的死尸，似乎笑了：“这个也没看到么？”
  
        “哈？死人？镰刀？骷髅？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出现的？我肯本没看到啊！太可怕了！”秦渊惊恐地指着死尸喊。
  
        在秦渊夸张演技的感染下，秦央也后退一步，捂住了嘴，目光畏惧地尖叫了一声：“呀！”
  
        “……别演了，一点都不像，我又不打你们。我杀他，只是因为他试图侵害我，只要你们没有恶意，我也不会出手的。”少女又一次“似乎”笑了。
  
        秦渊几乎无法辨别她的表情。
  
        “原来是这样吗！这样我就放心了！”秦渊故作放松地站正了拍拍胸口，“话说回来，你的召唤物好奇怪，你是死灵院的学生么？”
  
        “是啊，我叫泰贝莎，你呢？瀛洲浪人？”
  
        秦渊仔细观察了一下自称“泰贝莎”的少女彻底东方化的脸，内心暗暗疑惑：“咳咳，在下，符文学院，秦渊。她是我的姐姐，秦央。”
  
        “幸会幸会，同为雀罗修门，野外相见，真是有缘，若有机会，还请两位赏脸一起坐下聊聊呢。话说回来，两位途经此地，是要去哪里？”
  
        “黎明要塞。容我猜猜，你的目的地应该也是此地吧？”
  
        “正是，名枪会上有一把学院想要的宝物会进入论武寻枪，我们此行的目的正是为了赢到手里，你们呢？是符文学院也有宝具想要么？我看你们两个似乎都不用枪啊。”
  
        “额，我想送朋友一个礼物。”秦渊笑道。
  
        “希望我们想要的不要冲突了。”
  
        “应该不会吧？我想要的是杖枪。”
  
        “真巧，我们也是。”
  
        秦渊的笑容僵硬了。
  
        “不用摆出这么难看的脸色，名枪会的杖枪又不是只有一把，再说了，擂台比武胜负也不一定，只是之后的手段有点不同罢了。”泰贝莎又“似乎”笑了。
  
        秦渊的脸色更青了。
  
        天空中，骨龙尖啸飞过，秦渊惊讶抬头，却见宏大骨翼铺展，如云蔽日，上坐一位黑袍蒙面之人，扶杖肩上。
  
        再看林地另一边，披甲的骨马漫步走来，上坐黑甲骑士，之后是一男一女两位黑袍法师，后面跟着一众骷髅士兵与食尸鬼，这个阵容打个小城堡都绰绰有余了，但奇怪的是，死灵召唤物身上的气息非常祥和，根本不存在戾气与怨气，几乎颠覆了秦渊以前的观点。
  
        “他们都是我的同门。”泰贝莎说，“如何，有幸相见，不如同路吧？”
  
        秦渊愉快地点了点头，一想到能打探一番情报，趁机再认一个姐姐，他立刻开心了起来：“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
  
        “对了，你们两个作为姐弟，名字好奇怪啊……”
  
        “怎么说？”
  
        “你们两个人的名连起来是‘鸳鸯’，在煌洲文化里的含义……所以你们的父母在取名字的时候到底在想什么？”
  
        秦央的脸颊微微发红，秦渊却轻叹了一口气：“这件事说来话长，看你面善，我还是趁你的同门还没到简单讲讲吧。其实，我的父母是亲姐弟啊……”
  
        泰贝莎“似乎”惊讶地顿了一下，秦央的眼睛更是忽然瞪大了。
  
        “原来如此，没事，我理解你们，我不会歧视你们的。”泰贝莎似乎“郑重”地说。
  
        “哎，谢谢，真是个善良的好姐姐！”秦渊故作感动地说。
  
        空气忽然安静。
  
        ……
  
        深夜，秦渊鬼鬼祟祟地把头探出了帐篷。刚才他还枕在秦央的膝上思考着刚刚掩埋不久的黑温之死的疑点，但帐外诡异的光亮惊扰了他。
  
        篝火早已灭了，可现在又亮起来了，而且火光呈现出阴森的蓝色。死灵院的学生们围拢在篝火外，静静站着，双手上抬，默念咒文，死灵召唤物静谧地守候在树林间，远方高处，乱葬岗鬼火点点。
  
        “他们莫不是想把我们抓了献祭吧？”秦渊疑惑自语，他不大理解死灵法师们大半夜公开搞疑似邪教现场的操作是做什么，如果他们不害怕秦渊姐弟暴露他们的行为的话，只有两个解释，一是他们的仪式属于正道可接受的正常行为，二是他们准备灭口。
  
        忽然，侧面传来了一声阴森清冷的女声，转头看，一张苍白的脸面无表情却居高临下地对着秦渊：“你们，在看什么？”
  
    
  
    
  
    
189 风云皆动名枪一会（下）

  
        泰贝莎洁白的脸庞出现的角度配上蓝火与白月的光照，几乎到了恐怖的地步，好在秦渊在瞬间的恐惧中憋住了喊出声的冲动。
  
        第一时间，秦渊没有回话。
  
        因为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回。
  
        “你们大庭广众搞这个我能看什么？”他古怪地对泰贝莎皱起了眉，“你们在干嘛？”
  
        “除怨。”
  
        “除怨？你们练死灵法术的难道不都是利用怨气的么？”
  
        “……这个说来话长。”说着，泰贝莎往帐篷里看了眼。
  
        会意，秦渊退到帐篷内侧，泰贝莎低身在毯子边缘跪坐了下来，刚要开口，却听秦渊冷不丁地问：“泰贝莎小姐有丈夫或男朋友么？”
  
        “没，怎么了？”
  
        “不想莫名其妙侵犯别人的尊严而已。”
  
        “原来如此……说到刚才，所谓利用怨气，不过对死灵法术一知半解的人的误会。怨气虽然力量强大，但容易反噬施术者，影响心志，不说炼化，单单驱用都有风险，只有急于变强的魔道聚魂宗之流会使用。我们死灵院虽然研究死灵法术，但主要目的是把与死亡气息高度融洽的尸骸作为力量的载体，还可以利用尸体生前的战斗经验与修炼成果，偶尔也会与亡灵交流，但与怨气之力其实无涉，相反，我们还要防止与怨气搭上关系。至于’除怨’一行，是死灵院传统的任务，怨气充塞的墓地容易产生恶灵，祸害一方，而且也不方便吸收死亡气息。”
  
        秦渊一边听一边若有所思地点着头，斜望仪式场，果然感到有浓烈怨气从远方乱葬岗涌到幽蓝篝火处，然后发生了十分剧烈的变化，怨气不断削弱，另一股难以言说的阴暗气氛却在增强。
  
        “这个蓝色火焰很有意思，不知泰贝莎小姐可否讲解一二？”
  
        “此为燃魂幽火，为本院第二代院长从北烈境落骸崖炼取的奇火，供奉在死灵院归天塔上，每有门人外出都会用火筒取出火种，以备不时之需。它的用处便是焚烧亡魂，消去戾气与怨气，只留下死亡气息。”
  
        秦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和大姐姐说话，长见识。
  
        第二天清晨，众人再次走向去往黎明要塞的路，临走前秦渊跃鸡北望，乱葬岗上空荡荡的，似乎少了什么。
  
        说起来……乌鸦呢？
  
        ……
  
        黎明要塞作为在一方举重若轻的强大骑士团的驻地，不仅吸引了很多身为教徒的修士，对凡人也是巨大的商机，悬空的城池黎明要塞下方，坐落着一个贸易城镇，名字十分古朴，叫日下镇，和旅途上的其他村镇不同，这个镇的建筑风格是哥特式的。
  
        远在日下镇外围的丛林里，成群结队的骑士全副武装地巡逻，还有一队跑得很快，径直朝东边去了，在望见路上的一众黑袍法师后，他们停了下来。为首一位板甲骑士往前行至众人前方，用德语问：“死灵院的人？”
  
        众死灵院法师皆点头以应。
  
        “……都注意着点，我盯着你们呢，可不要想把奇怪的东西带进要塞。”
  
        “我们会注意的。”泰贝莎说。
  
        骑士瞥了她一眼，然后目光被一个奇特的景象吸引了过去，一只压路鸡正在把头往身边的骷髅马身上蹭，骷髅马一动不动地杵在那儿，毫不理睬。压路鸡的背上，一位黑袍少年右手抓着一包卷饼在啃，右手牵着身边骑马的绮丽女子的手，看上去很魔性的样子。
  
        “……你们来的时候有没有看到类似巨型黑色史莱姆的东西？”骑士又问。
  
        众人都迷茫地摇着头，包括秦渊。
  
        “如果有请通知骑士团。”骑士说，“我们得到消息，附近有魔物出没。”
  
        说完，骑士一马当先领着众手下往东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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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最后一丝马蹄践踏出的灰尘消散，泰贝莎悠悠地凑到秦渊耳边，问：“他说的是你一开始带着的宠物吗？”
  
        “应该……不是吧？”秦渊想了想，不确定地皱起了眉。
  
        离开巡逻骑士们不久，众人已进了日下镇，名枪会召开在即，日下镇不仅聚集了众多从四面八方赶来碰运气的枪者以及其他修者，还有更多过来做生意的商人、吟游诗人、马戏团员和失足妇女。
  
        人员众多，鱼龙混杂，很容易造成矛盾爆发，秦渊进去前便做好了和别的游历修士产生冲突，大打出手的准备。但出人意料的，日下镇秩序井然，很大程度需要归功于骑着天马飞来飞去巡查的骑士队。
  
        停了坐骑，订了房间，秦渊拉着秦央爬到房顶上坐了下来，仰望天空的瑰丽绝景，雄伟的要塞悬浮空中，要塞内至高教堂穹顶之上白光明耀，五彩斑斓的璀璨晚霞从黎明要塞铺展到远方的森林，灿烂的背景下，天马骑士翱翔。
  
        何等壮阔的景象！秦渊仰头笑看，说：“灵武六陆的壮丽美景究竟有多少，光是这个，我都觉得看上一整年都不会腻。”
  
        “那我陪你看一整年吧？”秦央微靠向他，悄声说。
  
        “如果能寻到空的话，想想也不错呢……”秦渊憧憬地说。
  
        从风虎寨到黎明要塞，哪里的风景都很好，可他总是忙忙碌碌的。如今虽然有暂歇望天的机会，但很快他又要投入到任务中去，且不说同为枪者的李绯纱和策鸿影可能到来增加他需要重点顾及的单位，也不说他还要帮星漪赢一把杖枪回去，黎明要塞如今是黑温、死灵院、影镰侍者三方都有关联的地点，怎么想，都要有大事发生。
  
        秦渊思索着，眉头渐渐紧蹙，忽然，一股异样感产生了，秦渊变得很恶心，好像给严重的辐射波及了，而且源头还很近，他试图伸手去够衣袋，可不近手臂颤颤抖抖的，身形也摇晃了起来，若非秦央扶住他，他几乎要从房顶上摔下去。
  
        “怎么了？”秦央问。
  
        秦渊没有回答，他从衣袋里抓出一颗散发着暗光的黑红晶体，正是从银安州外仪式场里取出的。
  
        他愣了一下。
  
        下一刻，他的目光闪电一般跳到了下方的人群中，旋转于四方街道间，急速地寻找着。
  
        影镰侍者！影镰侍者在这里！这种反应一定是这个原因没错！
  
        行人匆匆忙忙地行走，只有一位面相稚嫩的少年仰头望着他的方向，意味深长地笑着。
  
        秦渊看着他，他也看着秦渊。
  
        “影镰！是他！”秦央忽然指着下面颤声喊道。
  
        闻声，秦渊握刀起身，少年却戴上了兜帽，潜入人群之中。
  
    
  
    
  
    
190 影镰侍者（上）

  
        “姐姐，你先回房间去，如果有危险，记得用咒印召唤我。”秦渊的目光死死盯着离去的神秘少年，起身捉刀便要追上去。
  
        “那你？”秦央问。
  
        “把影镰侍者追回来。”说完，秦渊一发闪刀过长街，在少年不远处的房顶站定，少年抬头对他一笑，忽然身化光砂散去，没了踪影。
  
        但秦渊能从灵气感知他的去向，影镰侍者正以连续的闪烁向北方逃窜。
  
        一场追杀开始了。
  
        ……
  
        回到旅店客房的秦央惴惴不安，她连窗都不敢开，只能任凭阴暗的室内继续吞噬她的镇定，过了很久才想到要打灯。
  
        她的人生从记事起便没有哪怕一点开心的会议，母亲和父亲先后病死，家产归了后来的主人，自己也到了府上当丫鬟，寄人篱下，仰人鼻息，只为了苟延残喘，小小年纪已受了多少气。结果没挨到少女的年纪，又是一场恶疾夺走了她仅有的一点价值。
  
        从此之后，一切都成了噩梦。
  
        为了免受欺负，她暗自修炼，想要变强，可突破灵者之后却又不敢暴露，府上来来往往的贵人，施暴者身边的强者，哪个不能轻松碾死她？反抗？她连足以反抗的力量都不敢暴露出来。
  
        仔细回想，唯二能让她感到些许温暖的，也只有影镰侍者和秦渊了。前一个无论看谁都一脸温柔克制，似乎根本没有视力亦或美丑的概念，后一个有意识地压制无意识的感情波动，只为顾及她的感受。
  
        但她很清楚，他们能容忍怪物，是因为他们也是怪物。
  
        后来，影镰侍者给了她一个解决问题的方法，皈依他的教派，献祭那个让她苦难深重的家族，然后获取神祇的恩赐，强大的力量以及新的身体。秦渊给了她另外一个解决方法，徒手把她削了又催化她按照设想的方向长回来。
  
        无论影镰侍者还是秦渊，在她眼中都是异端神祇的代言人，他们的神受到正道的妖魔化，但在正道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解释他们为何要对凡间疾苦视而不见的时候，也只有这些异端神祇会降下恩赐。
  
        两个人，秦央都不想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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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实上，她已经是影镰侍者背后教派的叛徒，成为了自诩神灵的秦渊的子民。
  
        “你如今的模样，可不是我为你备下的皮囊啊？”
  
        正在床边徘徊犹豫的时候，温柔的声音再度在身后传响。
  
        秦央惊惧转身，曾经视为救世主的娃娃脸少年站在门后，笑意温和。
  
        “我……”
  
        “随随便便叛了教，终究不是好行为啊……说实话，如何处置，我也很无奈。”少年说。
  
        “你……您想怎么样？”
  
        “我也不知道。”少年无奈摊手，“但不做惩戒，终归不行。”说完，少年轻抬右手，顿时魔能凝聚，凭空化为光砂，在他手上汇成一把闪烁通透的巨大的漆黑镰刀，它的轮廓在浮动，色彩在跳跃，几乎不像实际存在的事物，而像是虚影，正如受到干扰的显像管，雪花纷飞，光影闪动。
  
        “……我知道我对不起您……可我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为什么？”
  
        “因为我死了，他会伤心的。”
  
        “我也会。”
  
        “我知道……”
  
        没有再多说，少年横挥镰刀，刺向秦央，秦央没有躲闪，她交叠着双手摁在胸前，右手背上，咒印闪耀。
  
        下一刻，半空中忽现一道漆黑光团，紧接着，一道刀光从中窜出，直扑少年。少年警觉，收镰一挡，但闻“铿”一声炸响，少年连退三步，举刀斩下之人亦借反推之势一个后空翻落了地。
  
        “呵呵，狡猾的邪教徒，没想到吧？”落地之后，秦渊收刀归鞘，警惕地瞪着不远处的少年。
  
        “追我的分身追了那么久，看来你也没想到。”
  
        “我确实没想到。”
  
        “……你这话我没法接啊。”
  
        “那就不接了，改日吧！”秦渊冷哼一声，再行杀招！
  
        只见他一个闪刀突到少年身边雷刀斩去，少年一个闪现出现在两米外，回手一镰竖劈，挥落间，镰刀体态虚化，秦渊挑刀阻挡，却不想镰刀仿佛气态一般透刀而过，直接落在了秦渊头上，然后穿了过去。
  
        秦渊只感觉脑海中一道猛烈电流闪过，紧接着所有感官全部熄火，顿陷黑暗寂静的世界，仔细一感知，他竟已在原身的前下方，处在神识出窍的状态，还似乎有半截陷进了地板里。他的原身软软地倒了下去，对手的镰刀却意外地在灵魂感知的世界里呈现出实体的状态，把他往外拽。
  
        一代域外天魔秦渊见到这种操作，第一时间十分惊讶，但他又岂能忍受神识活生生给别人拽出体内的屈辱？但见他摆动不可名状的触手，绕过勾魂的镰刀跃向他的本体，搭住了原身再度缩了进去。
  
        看到秦渊忽然双目失神软绵绵地倒下，秦央惊恐地捂住了嘴，但没等秦渊倒地，他又猛地眼神变得清明，身子咸鱼打挺似地又绷直了。
  
        重新恢复感官，秦渊望见少年微惊的神色，不禁冷笑：“傻了吧？爷还能缩回去！呵呵呵呵呵，影镰侍者，是不是没想到？”
  
        “真的没想到。”影镰侍者如是点头，然后猛地望向秦央，“随我走一趟吧？”
  
        “什……”不等秦央惊言说完，影镰侍者忽化虚影卷走秦央，吹开窗户，朝远方疾飞而去，快得秦渊都没来得及组织。反应过来后，秦渊暗骂了一句“该死！”亦闪刀跟上。
  
        黑影与刀光你追我赶，里了日下镇，一直冲到北方的山野深处。忽见黑影落到了一处平原旷地上，秦渊亦紧随其后落了下去。
  
        一方，影镰侍者掐着秦央的脖颈，斜过镰刀指向秦渊，一方，秦渊捏鞘握刀，随时准备闪过去攻击敌人的破绽。
  
        “其实你我本不必闹到这种地步。”影镰侍者笑了笑，“天下正道视我们为洪水猛兽，一旦发现踪迹便会组织围剿，我们明明应该相互帮扶才是，何必窝里斗呢？”
  
        “既然可以当朋友，你抓走我姐姐干嘛？”秦渊不悦地问。
  
        “据我所知，是你先追杀我才对的吧？”
  
        “你毫无理由地害死了整整一个家族的人，我只是施以惩戒。”
  
        “才一个家族而已。”影镰侍者忍俊不禁地笑了，“你我之辈，有哪个没杀过一城一国的人的？何况我从不无缘无故杀人。曼珠的主人一家，在灾年囤积居奇，害死的饥民没有一千也有一万，且不说曼珠父母蹊跷的死法了，曼珠一家的产业归了她的主人，怎么到头来却成了丫鬟呢？成王败寇，哪个比哪个干净？”
  
    
  
    
  
    
191 影镰侍者（中）

  
        “……还有这种事？”秦渊有点意外，只觉得行杀的合理性忽然降低了不少，假如粮商一家真的有恃强凌弱的行为，影镰侍者反手捏死他们也不过天理循环，公平得很。
  
        “我说过，我从不无缘无故杀人。”影镰侍者说。
  
        “那么就让他们全家暴毙吧，重要的是，你现在还抓着我姐姐，我……”
  
        “等一下，她什么时候有的你这个弟弟？”影镰侍者打断道。
  
        “……新认的，你有意见么？”
  
        “我看你也是个与古神有联系的家伙，怎么会莫名其妙跑到别人家里认姐姐？”
  
        “吾主教义控姐。”
  
        “世上还有这种教？”影镰侍者疑惑挑眉。
  
        “世上就是有这种教。”
  
        “行吧。”影镰侍者无奈地笑了笑，“听说异教神有强行把人送到别的世界的，有用任务和奖励引导凡类行事的，也有到处传播稀奇古怪思想的，有个专门教人找姐姐的也不奇怪。只是，人我可以还你，但要有条件。虽然你接得下我的勾魂镰，但你的好姐姐，恐怕受不下啊……”
  
        “……你想要什么？”
  
        “很简单，一个保证，一个互不妨碍的保证。”影镰侍者自嘲地笑了起来，“说来惭愧，想当初我一心对付异教神，结果成了正道栋梁，落了个圣域受封的下场。这次，我可不打算再犯同样的错，想必对你也一样。”
  
        “日下镇，黎明要塞，还有名枪会，此时此地出现，你到底想干什么？”秦渊皱眉，警惕地问，“你想要我不碍你，我又怎么知道你不会碍我的事？”
  
        “我不会透露过多的信息的，我只能说，别去名枪会，早点离开，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任何波及。如果你想要拿把宝枪，我可以帮你捎一把。”
  
        秦渊无言。
  
        他不得不承认影镰侍者的建议很诚恳且有可行性，但是，有几个关键点他又觉得非常难办——为达成和秦渊的交易参加名枪会的风从云怎么办？假如策鸿影和李绯纱不巧也参加了名枪会怎么办？黑温之死的疑点又怎么办？再进一步，假如影镰侍者的目的是要把黎明要塞和日下镇的人都献祭掉，那么多的人命又怎么办？
  
        “给个数字吧，你要多少人死？”
  
        “看情况，顺利的话几十个，不顺利的几万个。”
  
        “该死！”秦渊忍不住骂道，“你口口声声说你从不无缘无故杀人，现在又是怎么回事？”
  
        “别着急生气，我有我的业要行，你也一样吧？对你而言，你的好姐姐重要，还是几万条人命重要呢？”说着，影镰侍者微紧了掐在秦央颈上的手，淡笑着把她往前推了推，血红爬上脸颊的秦央掰着影镰侍者的手，神色痛苦地望着秦渊。
  
        她的目光中没有期盼，只有哀怨。
  
        “……我选姐姐。”无声片刻后，秦渊叹了口气，沉重地说。
  
        “很好，共识达成。”影镰侍者满意地点了点头，松手把秦央往前一推，秦央剧烈咳嗽着踉跄前行，秦渊连忙赶上扶住了她。肢体相触一刻，秦渊一声不吭便引傀儡召唤术，血红光幕凌空出现，平朝颜横剑跃下，秦渊暗下保护秦央之令，然后猛地跃上前去，直扑影镰侍者。
  
        不想影镰侍者的动作比他还流畅果断，推出秦央后直接转身，虚化为黑影遁向远方，以至于秦渊连闪刀都没来得及砍出来，他已经不见了。
  
        在秦渊懵逼的时候，远方传来一声老朋友般的嘲笑：“哈哈哈哈哈！没想到吧！”
  
        “……真没想到。”
  
        短时间内，秦渊根本理不清影镰侍者的行为逻辑是什么，谈了半天条件，等把人质交还后立刻掉头走人，他到底想要干嘛？
  
        横竖没想明白的秦渊最终放弃了短期搞清此事的妄想，转头走回秦央处。风息领域的法阵内，平朝颜一动不动地挺剑伫立，秦央面现惊色。
  
        “你没事吧？他有没有对你下奇怪的咒？”秦渊关切地上下观察着秦央。
  
        “没……没有……只是……她是谁？”秦央指了指平朝颜。
  
        “我的一具身体。”
  
        “……那么我到底要叫你弟弟还是妹妹啊？”
  
        “随便。”秦渊突然笑了。
  
        他笑得很轻松，一点也没有刚和旗鼓相当的对手谈判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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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吧，我们回去吧。最近的危险少不了，我们可要早作谋划。”他说。
  
        ……
  
        “影镰侍者？”夜晚的日下镇卫兵室，中年白人骑士皱着眉咀嚼烤肉，含糊不清地说。他的面前，是特地赶来警告的秦渊。
  
        “没错，这个人与信奉古神的邪教有关，实力强劲，很可能有祭祀一般的地位。我和他对峙的时候，他暗示要在黎明要塞搞大事！”
  
        “一派胡言！信奉古神的教派都是伪教、邪教，他们的神祇是不存在的，是对社会不满的别有用心分子编造出来忽悠人谋取私利的，他拿头修炼吗？他凭什么实力强劲？还祭祀？哪里有这种东西？”骑士用看白痴的眼神望着秦渊，“你是不是傻了？”
  
        “没……没有啊……”秦渊给他一番话说得都结巴了。
  
        “没有？哦，我懂了！我怀疑你不忠诚！”骑士忽然激动了起来，他挥舞着骨头棒子，目光如炬直盯秦渊，大义凛然地质问，“你是不是邪教的成员，想在日下镇妖言惑众为非作歹？我告诉你！你找错人了！我是绝对不可能着了你的道的！卫兵，来……”
  
        “别啊！你别搞我啊！”秦渊极了，连忙打断道。他一个古神种，知道另外一个古神种的手下要搞事，不顾个人安危赶来警告，这是什么精神？国际主义精神？乃义缚！这是世际主义精神！结果这个头铁得不行的骑士居然把他当成了胡言乱语的传销上套人员，这也太过分了吧！
  
        “我是说真的！”秦渊手舞足蹈地辩解，“那个人很邪门，根据我的情报，他弹指一挥间毁灭了一个家族，他有一把镰刀，可以把人的灵魂直接勾出来！”
  
        “镰刀？灵魂？死灵院想搞事？”骑士严肃地问。
  
        “不是死灵院！是邪教！”
  
        “什么玩意，你在说什么？”骑士再次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秦渊，“还有，你说他的镰刀能把灵魂勾出来，你怎么知道，你试过？”
  
        “对啊！”
  
        “你试过你怎么还能站在这？你脑子进水了吧？”
  
        “我……我特么……”秦渊忍不住扶了额。
  
        “你还敢骂人？”骑士不悦地眯着眼。
  
        他已经容忍这个白痴少年很久了，现在，他要叫手下把他抓起来，投进监狱。
  
        但他才刚抬起手，他发现眼前金光一闪，然后白痴少年不见了。
  
        “人呢？”他惊呼，“我放在这的那么大一个人呢？”说着，他张开手比了一个秦渊胸围大小的圆。
  
        卫兵室内侧的拐角后，另一位骑士捏着盘子咬着面条倒退了出来，用看智障的眼神望着他的同事：“哪里有人，你脑子进水了吧？”
  
        “谁说的，刚才还在呢，突然变成一道光消失了。”
  
        “神经病。”面条骑士瞥了他一眼，不理他，继续吃面去了。
  
    
  
    
  
    
192 影镰侍者（下）

  
        独自走在夜晚的日下镇街头，秦渊的内心有些无奈。
  
        影镰侍者和黎明骑士团之间的恩怨，本非秦渊必须插手的事务，单单劝走利益相关人员也远比警告整个黎明骑士团容易实施，他之所以前往警告，无非不想看到黎明要塞和日下镇的居民们莫名其妙丢了命。可他没想到黎明骑士们居然一个个脑袋都和生锈了一样，这不是在坐着等死么？
  
        秦渊头都大了。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只能再想别的办法了……
  
        秦渊低着头，一路走一路思索，直到突然天降菜筐盖在了他的头上。
  
        他的身形一僵，周边众人转头一望，皆出声哄笑，但见头顶菜筐之人雄浑灵力互转，众人才惊恐离散，只闻一声爆响，菜筐爆裂，秦渊转身踏地一跃而起，直接跳进了高处的酒楼之中，一个半蹲落地，朝前昂然怒喝：“哪个小兔崽子乱认垃圾！”
  
        前方，桌椅四翻，锅底乱倒，男侍、女侍都所在楼梯口瑟瑟发抖，年轻的东西修士们围绕外围，人群中央，两位英姿飒爽的红袍女子长枪相对，目光冷峻。
  
        但闻秦渊怒喝，两人回头一看，突然同现惊色。
  
        “秦弟？”靠左的李绯纱惊呼。
  
        “剑下分说？”靠右的策鸿影惊呼。
  
        “绯纱姐姐……策师姐……你们两个在干嘛？斗殴吗？”秦渊惊呼。
  
        “呵呵，反正她是你姐姐，估计你也要帮她的对吧？一起上好了！”策鸿影不屑扭头。
  
        “打你，我还不用帮手。”李绯纱瞪了她一眼。
  
        秦渊在一边看得百思不得其解，两个军娘为何要在火锅店里打架？人设撞车，同性相斥？
  
        “你们两个有何仇怨吗？”秦渊又问。
  
        “你个小孩子不懂的。”两人各瞥了秦渊一眼。
  
        “搞什么啊，我现在经受的事情一个比一个严肃，哪是小孩子。”秦渊不悦地摇了摇头，他连姿势都学习实践了不知道多少了，而且还跨了性别，也能说小孩子？
  
        不等两人回话，秦渊对策鸿影说：“事关烽火希岚，且随我来。”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有古怪之色。
  
        “行吧。”策鸿影松了口气，反瞪了李绯纱一眼，随秦渊往僻静角落的走廊去了。到了位置，策鸿影却问：“李绯纱可是你义姊，你怎么不找她先找我？”
  
        “姐姐归姐姐，女朋友归女朋友。”
  
        “滚！”
  
        “黑温死了。”
  
        “黑……怎么死的？”策鸿影终于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我在从银安州到黎明要塞进发的途中，在一处荒野发现了他的尸体。”说着，秦渊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黑温的断枪和残缺的信封，“他和黎明骑士团有书信联络，我推测他可能也在往黎明要塞赶，但更重要的在于，他的死亡现场残留了两股枪劲，一强一弱，都是地枪。杀他的，应该是一位地枪传人，而且修为至少灵子。”
  
        “黑温临走前也受了玄武侯的嘱咐，调查聚魂宗、死灵院之事，莫非他找到了和聚魂宗、死灵院有关系的关键线索，所以才受到了截杀？可是，我也不知道他的目的地到底去哪里，完全没有线索可以跟踪……”策鸿影扶额闭眼仔细回想，“我想想……动手刺杀的不可能是上三阶的神仙……百年来中三阶的地枪传人也就是正道的地枪七杰，和魔道的地枪七劫，如今在世的前者还有四人，后者还有三人。其中明确身在在雀罗的，只有玄武侯韩长彬，黎明圣骑希克斯，至于哪些人有潜行至此的端倪的……以我的层级也没法知道。”
  
        说到这，两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的天际，黎明要塞的轮廓隐约可见。
  
        “黎明圣骑希克斯是谁？如果我没猜错，黎明应该指的是黎明要塞，圣骑指的应该是圣堂法典体系下与灵侯同级的圣堂骑士？”
  
        “没错，他是黎明骑士团的团长。”月光下，策鸿影微微点头，侧脸表情凝重。
  
        “……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但……他不至于和异教勾结，还亲手杀人吧？更何况他用的还是成名绝技？”秦渊皱眉。
  
        “哦，有道理哦！”策鸿影忽然眼神一松，还赞同的点了点头。
  
        秦渊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默默地给策鸿影加了一个“傻白辣”的头衔，然后说：“虽然地枪气劲是重要线索，但却太过张扬了，说不定只是障眼法，到底如何判断，还要看更多信息。我……找个机会看看能不能求见黎明圣骑希克斯吧……”
  
        “也只能这样了。明天名枪会开幕，我们可以坐天马上去，到时候我想想办法能不能用玄武侯的名义找个见他的机会。”
  
        “还有……我游历很久都没查到死灵院的疑点，但不久前遇上了死灵院参加名枪会的队伍，里面还有个漂亮姐姐。”
  
        “你为什么要把漂亮姐姐拿出来说？你想干嘛？”策鸿影警惕眯眼。
  
        “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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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呸，人渣！”
  
        “开个玩笑！”秦渊赔笑道，“你呢有何发现？”
  
        “不存在的，死灵院学风严谨，师生都和蔼专心，严于律己，黑历史比符文学院少多了。”策鸿影无奈地扇扇手。
  
        “唔，很难办，假如短期查不出什么，死灵院反应过来我们便不再好查了……话说回来，你知道影镰侍者么？”
  
        “银联侍者？在银行帮工的么？”
  
        秦渊又沉默了一会儿，在心里默默地给策鸿影加了一个“胸大无脑”的头衔，然后说：“是我了解到的一个邪教祭祀，他准备在名枪会上作乱，我试图警告日下镇的黎明骑士，但没有用。我的意思是，你是否可以不参加名枪会，以免危险。”
  
        “……你姐姐呢？”
  
        “我也会这么劝她的。”
  
        “那么你呢？”
  
        “把影镰侍者宰了。”
  
        “开玩笑，你才多少修为啊！”策鸿影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假如你真想对抗你的敌人，我肯定也要参加，你一个人怎么够？”
  
        “有道理！”秦渊恍然大悟，原来小姐姐你斗争性那么强的吗？既然如此……
  
        “我去问问绯纱姐姐。”
  
        然后秦渊走了。
  
        后秦渊走了。
  
        秦渊走了。
  
        渊走了。
  
        走了。
  
        了。
  
        只留下策鸿影在风中凌乱。
  
        不久后，李绯纱与策鸿影偃旗息鼓，安安静静地坐下来吃火锅，火锅是重庆的特色，不能不品尝、旁边还有一个名叫秦渊的古神种。
  
        策鸿影、李绯纱两位小姐姐，惟秦渊之命是从的秦央，可以拉拢的灵子风从云，还有人偶平朝颜，以及秦渊本人，再加上反应到底有多慢不好说的整个黎明骑士团。这场博弈，还是有的玩的。
  
        秦渊想。
  
        “话说回来……”饭桌上，李绯纱忽然提到，“秦弟离开诏月的时候，我和乌追踏云莫名其妙得到入林查探的任务，却无所得，结果一段时间后诏月森林魔兽异动，颇有林外村庄受到袭击，听说还一只进了克黑城。秦弟，你有听过么？”
  
        “……闻所未闻。”秦渊随口一答，依然在想影镰侍者之事。
  
    
  
    
  
    
193 深渊复仇（上）

  
        阳光刺眼的早晨，天空之城在流动的白云的包围下绽放光滑，日下镇内外，飞剑、扫帚和遁光的乱流间，天马与狮鹫一刻不停地来往飞行，将宾客们送上黎明要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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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航母甲板一般宽阔的黎明要塞空中码头上，两端飞兽喊叫不绝，密密麻麻的行人从中央的大道走向高耸的城堡。一道刀光闪落，秦渊和秦央一同现行，皆住步四望，啧啧称赞。
  
        不久后，他们随人流到了第一道城墙内的广场上，一众东方枪者见李绯纱热情地笑着向他挥手，策鸿影在一边冷目斜视两人。根据昨夜饭桌上打探的情报，李绯纱和策鸿影一个是龙霄府内室子弟，即门派中上层人士的亲眷，一个全凭天资成为外游散修入室弟子，偏偏又性格都很刚烈，所以矛盾重重，听说还有争夺男人的嫌疑，对于这个嫌疑，秦渊是崩溃的。
  
        秦渊知道两人的关系几乎等于不可调和的阶级矛盾，以他的情商在一百年内也做不到两个小姐姐她一起睡，所以压根没有让她们冰释前嫌的意思。他友善地笑着向两人作揖，说：“这位是我姐姐秦央。”
  
        说完，秦央温驯地向二人微笑欠身一福，两人却皆现惊色。
  
        “……原来你有亲姐姐啊！”李绯纱惊呼，“之前怎么不知道。”
  
        “哎，绯纱姐姐有所不知……”秦渊神色一黯，“其实，我在离开符文学院后不久得到了师父的传信，他打听到我家人的所在了，我亲自前往拜访，才发现他们都已亡故，只剩下我姐姐孤零零的。”
  
        说着，秦渊眼泪水都流了下来，秦央在短暂的惊讶到懵逼之后也忽然泪如泉涌，到后面两人还抱在了一起，看得众人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们这个动作……奥道骨科？
  
        策鸿影咳嗽了一声，秦渊猛然惊醒，和秦央分了开来：“总之事情就是这样，还请你们先互相照看一下。我去寻一个旧识。”
  
        告别之后，秦渊径直去往大名鼎鼎的规模宏大堪比罗马斗兽场的骑士试炼场。和罗马斗兽场不同的是，黎明要塞的骑士试炼场不露天而是封闭的，在布局上更像教堂，在普通观众席之上，还有三层平台，分别供灵子、灵侯、灵君使用，至于更高阶的，且不说会不会来，即使来了也有独立地点。
  
        从环形楼梯上行，行人越发稀薄，当秦渊站到平台外围时，只看到一个接一个的门洞里都站着披盔戴甲的骑士，总觉得走过去肯定会给他们拦下来。
  
        当他走向最近的门洞时，不出所料，一把长戟挡在了他的面前。
  
        “你，干嘛？”骑士问。
  
        “我想见一下风从云大人。”秦渊和善地笑着。
  
        “你有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么？”
  
        “没有。”
  
        “那还不滚？”
  
        “好吧。”秦渊无奈地后退了两步，然后猛地扯着嗓子大喊，“风从云啊！”
  
        在接下来的半分钟里，这句话在整个试炼场里回荡，不仅骑士们都探出头望过来，平台上的灵子们也都转头看来。
  
        风从云啊！
  
        从云啊！
  
        云啊！
  
        啊！
  
        骑士在刹那的摇晃之后猛地挥着长戟扑上，一边还压低声音喊：“你丫干嘛！”
  
        “找人啊我！”秦渊一个后跃，接着两人进入了相扑模式，你左我右，你右我左绕着转圈，直到一个文士身影大步走出。
  
        “秦小兄弟！好久不见啊！”风从云笑道，然后摆了摆手示意骑士退去，骑士一时犹豫但还是退到了后面。
  
        “风大人，在下偶遇一事，极为严重，详情听说……”
  
        闻秦渊有选择地诉说了影镰侍者一事，风从云眉头越皱越紧，也感到事态严重，便说：“虽然我位卑言轻，但应该也有两分薄面可以尝试求见黎明圣骑大人，你且随我来。”
  
        说完，风从云领着秦渊离了修炼场，往黎明大教堂方向去。
  
        报上名号，穿过重重森严护卫，风从云与秦渊来到了教堂一旁的高塔上层，于黎明圣骑的办公室外静待。护卫进去通报后没多久，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传来。秦渊和风从云还不解其意，护卫却出来说：“团长让你们都进去。”
  
        “都进去？”风从云有些意外，让他进去还可以理解，毕竟灵侯与灵子只差一个境界，但希克斯既然让秦渊也破例入内了，那么传递出的信号就很严重了。
  
        秦渊同样很惊讶。他和风从云走入炉火烧灼的昏暗石室，只看到一位枯槁的老人坐在挂有闪光十字旗帜的书桌前，桌上还有些湿渍，老人注视着走近的两人，一言不发。
  
        风从云不敢怠慢，领着秦渊不急不缓地走到桌前，皆向老人鞠躬行礼。
  
        “废话不必多说了。”老人的煌语很流畅，“影镰侍者之事，速速道来！”
  
        风从云随即转述了一遍秦渊刚才的话，老人神色凝重，若有所思，见状，秦渊不禁疑窦：“希克斯大人，请问，影镰侍者，到底是什么人？”
  
        “秦渊！”风从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不要怠慢了礼数。
  
        “无妨。”希克斯摆了摆手，“既然影镰侍者已经出世，那么我所知晓的，早晚有一天也要公之于众。影镰侍者艾纳米，自号神敌，乃六十年前祸乱奥道帝国夏翰城的邪教灰蛇教派的核心人物，他一手导演了数不清的灾难，还杀死了众多正派人士。后来夏翰城飞升，事态愈发不可收拾，好在正义的一方最终封印了悬空夏翰城，才得以平息事态。如今他卷土重来，我必须把消息传到教宗，让艾斯卡姆诸侯早些做好准备。”
  
        “影镰侍者此来黎明要塞，又是为了何事？”
  
        “当初我也参加过悬空夏翰城的讨伐，料想他是来寻仇的吧。”
  
        秦渊闻言心下微疑，听希克斯言下之意，悬空夏翰城讨伐他也不是主力，何以影镰侍者要首先冲过来对付他呢？而且这个时机选得也很奇怪，怎么会和名枪会没有关系？
  
        “无论如何，名枪会开幕在即，为免事态不可收拾，还请大人赶紧下令中止。”
  
        “够了！”风从云再度厉声喝道，名枪会是多大的事，哪能随随便便结束？即使有邪教徒混入，要干的也是搜查驱逐，而不是因噎废食，秦渊的提议，在他看来着实幼稚。
  
        “中止是不可能的。”希克斯慈祥地笑了笑，“那么大的事，还是加紧搜捕比较好。”
  
        “好吧……希克斯大人，您可认识……‘影牙’黑温？”秦渊又问。
  
        “黑温？我想想……修女茱莉亚他爹？‘影牙’这个外号是什么？”
  
        “我说的黑温，乃魔猎组织罪湮教廷的南雀罗代行者，他也是地枪传人，灵使境界。”
  
        “魔猎人？”希克斯笑容敛去，竟是有点不悦，“即使同为地枪传人，光明神的侍者也与饮魔血的怪物是不同的，我不和魔猎人打交道。”
  
        “那么……请问这个是什么？”秦渊取出信封的残片，问。
  
        “请柬而已。雀罗枪界，人手一份。”希克斯说。
  
    
  
    
  
    
194 深渊复仇（中）

  
        再度面见灵使强者，得到的反馈却不尽人意，秦渊心下狐疑，只好和风从云商议，一旦有变协同行事，然后回广场去了。
  
        到了地方，他看到策鸿影和秦央在一旁笑着聊天，李绯纱却和一位面如冠玉虎背熊腰的小将军暧昧对视，亲密谈笑，不禁又疑。等他走近了，李绯纱也看到了他，连忙热情地招呼小将军过来和他见面。
  
        秦渊一句话还没出口，小将军已经豪爽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小舅子你好！”
  
        秦渊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条件放射地说：“大舅子你好。”
  
        空气忽然安静。
  
        “哦，不对，嫂子？”秦渊连忙改口。
  
        小将军单手捂脸，李绯纱比他多用了一只。
  
        “不是么，小姨子反过来不是这么叫么？哦，不对，我是小舅子……这样的话……姐夫！对，没错，姐夫！”秦渊终于搞清了称谓。
  
        “哎，我的智障小舅子。”小将军依然捂着脸，还摸了摸他的头，“在下曹烛晃。”
  
        “在下秦渊。”
  
        简单自我介绍后，众人往骑士试炼场去了。
  
        名枪会的主要场地有两个，骑士试炼场和圆桌大礼堂，后者展出名枪，前者举办论武寻枪，而论武寻枪的规则也很特殊，为了保证后辈也有一定机会，不同等级的名枪对应着不同的年龄与境界的参赛者，还有铸枪人亲自指定的范围的情况，一般而言，当30秒内无人挑战，抑或一个小时的时间耗尽，擂主获胜，得到奖品。
  
        李绯纱和策鸿影对论武寻枪的同一件奖品志在必得，她们早早地约定好要在比赛场上一较高下，秦渊本不想让她们在大战前耗费精力，但也没法劝，只能放任。
  
        不久后，人头攒动的骑士试炼场内，一位女神官握着十字法杖行至中央，向众宾客进行例行的报幕。很快，论武寻枪开始。
  
        ……
  
        黎明大教堂，黎明圣骑希克斯跪俯在礼拜堂中，面朝金光璀璨的圣象，手握十字吊坠无声祈祷，一杆辉光闪耀的晶质重枪竖在一边，静待主人结束他的礼拜。
  
        礼拜堂的大门开了又闭，碰撞之声洪亮。希克斯抬起手，握住了身边的长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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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么可笑的画面。”身后的少年音稚嫩又嘲弄，“你们为你们根本无法理解的神赋予了人形的塑像，可最终呢？他千奇百怪的使者遍布全身的发亮眼睛，还是出卖了他的原型。结果你们视而不见，习以为常？”
  
        “休要污蔑光明神的荣耀！”希克斯愠怒低吼，他的重拳沉重地捶在地上，接着昂然起立，转身挥枪，只指身后之人，“恶魔的奴仆，你犯我圣地，是来寻死的么？”
  
        再无其他目击者的教堂里，黑暗笼罩全身上下的神秘少年漫步走近。
  
        “都是灭世的神祇，谁又比谁更荣耀？”他古怪地笑着，“末日的到来证明的从不是人类的无辜，而是人类的罪恶。当灭者，应灭之。”
  
        “妖言惑众！我能封印你第一次，就能封印你第二次。邪恶永远无法战胜正义，正如黑暗终将被光明驱逐，带着你愚蠢堕落的灵魂，下地狱去吧。”
  
        说话间，希克斯手握长枪之上，已然烈光凝聚，刺眼灼热。
  
        “说得很好，可惜毫无意义。”影镰侍者笑，“且让我再看一次驱影圣焰的威能吧，反正终究是，难逃一死。”
  
        天空中回荡着雷鸣般的轰响，黎明要塞四面八方的洁净云层间，忽然闪电一般绽放出数不胜数的素白光柱，在云朵内外织成细密的网状，联结向黎明大教堂。
  
        黎明大教堂的穹顶好像花蕾一般缓慢地向外张开，蕴藏在神圣光云间的磅礴力量，向黎明大教堂汇聚而来。表面上它只是一个宗教建筑，实际上，它更是一个巨型的术法装置。
  
        具现化的神力呈现出白色光线的形象，绕着高耸的穹顶内壁回旋落下，形成了一个的光芒的漩涡，希克斯竖执长枪肃穆静立一旁，长枪尖头分出几股电光跃向教堂四壁，将他和整个要塞以及四方行云连成一体。
  
        此刻，满天满城威能，尽在掌控。
  
        影镰侍者凛然孤立，不顾脚下纹印闪光，法阵发动，神威压上，反而抬头望天，见到天空奇景，亦引魔威，浓重暗影凝聚掌间，剧烈地发生着自我重复却不断出现偏差的反应，它膨胀又收缩，发光又黯淡，从宏观的整体到更大的宏观，从微观的任一部分到每一部分再到更小的微观，无穷变化。
  
        希克斯无法判断这个术法的强度，直觉告诉他，这个术法强大恐怖到足以威胁他的生命和整个要塞，但感知却告诉他，这个术法的力量在不确定地起伏。
  
        来不及想太多了……
  
        “地枪业火圣坛！”
  
        但随一声怒喝，融合地枪火系晶萃、奇火驱影圣焰以及整个神奇瑰丽的浮空城池的绝技再现尘寰！
  
        穹顶之上，万丈云间，一道足可毁山崩城的枪劲从天而降，威压之大，即使影镰侍者，亦不免色变。
  
        “混沌之种影魔轰击。”低吟一声，影镰侍者抬掌迎上，躁动暗影冲天直上，两道威能凌空相遇，轰然爆炸，整个黎明大教堂的上半部分应声爆碎，冲击破激荡，宛如星云诞生。
  
        一时间，黎明要塞四下剧烈震动，房屋垮塌，伤亡者累累自不必说。影镰侍者本人却忽现异感，他模模糊糊地记得，希克斯修炼的是地枪，可刚才从天而降的枪劲，为何却很像天枪？
  
        事实上，地枪业火圣坛还在释放中，刚才天下落下的，乃是黎明骑士团以前的强者在云中留存的枪劲，到现在，已有百年。
  
        脚下法阵忽然光芒大作，影镰侍者双足碎地下陷，强光映照之下，竟魔威受制，紧接着法阵外围光环收缩，又将他紧紧捆缚。不等他挣扎，整个庞大的圆形法阵都变成了日月一般的发光体，灼热又圣洁的光亮越发耀眼，直到化作一道看似庞大光柱。实为融合圣火的枪劲冲上云霄。
  
        天空之城在往上千米的高空，二度冲击波爆裂四散，月白光砂聚集成的高能粒子流抛洒向远方，方圆十里，光尘如雨。
  
        黎明大教堂，四壁残破，高处巨大的建筑碎块，无力垮塌，沉重碎裂，法阵之内，只剩黑烟一缕。
  
        影镰侍者，败。
  
        希克斯身后，圣像华光浮动。
  
    
  
    
  
    
195 深渊复仇（下）

  
        灵武六陆的任何宗门据点都不是容易捏的柿子，从远古开始的修行文明发展使他们拥有了独特神奇的城防体系，黎明圣骑希克斯或许没有胆量在不熟悉的地方对抗实力诡谲的邪神祭祀，但在他的地盘，他无所畏惧。
  
        多年积淀，不止是说说而已。
  
        如今影镰侍者已死，按照以往的经验，他还能塑体重生，他既然出来过，悬空夏翰城的封印必然已经削弱，他必须召集正道强者在影镰侍者再度重生前，加固悬空夏翰城的封印。
  
        最#m新章9n节`上`√S
  
        一边平复着刚刚经过剧烈运作的烧灼灵蕴，希克斯思考着接下来的策略。
  
        光明神的圣像上，密布众天使全身的眼睛若有若无地动了一下。
  
        圣哉，圣哉，圣哉！他们似乎在说。
  
        悄无声息地，一股黑影从圣像内凸出，飘向希克斯，途中又化为了影镰侍者的模样，他只是横过镰刀，往希克斯腰上一扫。
  
        希克斯倒地，失去他引导的万云圣能尽皆消散，回到了云中。
  
        ……
  
        在骑士试炼场，秦渊见到了非常爆笑的一幕，在称作“狱龙骸骨枪”的新出土名枪的擂台赛上，死灵院的学员们全部到场，阴森森地在擂台上排队准备，只要有一刻场上守擂的不是死灵院的人，他们便会立刻派出一人，一声不吭地上去挑战。
  
        “这个狱龙骸骨枪有那么重要么？”
  
        策鸿影和李绯纱一边讨论战局一边唇枪舌剑，一边还等待她们要参加的擂台的时候，秦渊悄悄潜到了死灵院人群中的泰贝莎身边，侧向她耳畔低语。
  
        乍闻鬼魅之声，泰贝莎还没有反应，过了会儿才回过头来，看到秦渊，她“似乎”松了口气，说：“原来是你，我还以为鬼语又发作了呢……”
  
        “你们死灵院还会听到鬼说话么？”秦渊有点意外。
  
        “是的，通灵次数过多的后遗症，整个人不知是生还是死，游离两界又同处两界，活得恍恍惚惚的。”
  
        泰贝莎所言的既视感之强，秦渊心下大呼：这说的不是我么？
  
        “哇，神秘。”
  
        “说到狱龙骸骨枪，近几年从土里挖出来的法宝里，和本院术法如此适合的，这是唯一一件，所以我们才志在必得，你可不要出手抢夺哦……不然的我，我可能会一法杖敲死你的。”泰贝莎幽幽地说。
  
        虽然她有点威胁的意思，但秦渊听后却起了别的想法：她的意思是，我上场了可以和她一边打架一边调情？
  
        滚滚滚，想啥呢！
  
        正此时，又一个死灵院法师落下了擂台，长者模样的领头人看向泰贝莎，抬了抬头，泰贝莎会意，和秦渊说：“回来和你聊。”然后唤出法杖，一步一顿，郑重地走上了擂台。
  
        与她对决的艾斯卡姆枪者面色不悦：“一堆人在擂台赛打车轮战，也不害臊？”
  
        “抱歉，此枪，吾院志在必得。更何况，我们都只代表自己。”泰贝莎不卑不亢，不冷不热。
  
        秦渊在台上翘首以待泰贝莎死灵院杖枪之法的英姿，结果还没开打，他的后肩却击了一下，回头看，策鸿影做了一个投掷的姿势，应该是丢了石子。大概知道她想问什么，秦渊又悄悄地潜了回去。
  
        “你怎么和死灵院的人搞那么近？”策鸿影皱眉。
  
        “打探消息呀，这不是正常套路么，现在他们还不知道我们的目的，不好把态度表现地太明显吧？”
  
        “你是去打探消息的？我怎么感觉你想泡那个皮笑肉不笑的女人？”
  
        秦渊诚恳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是想泡她。”
  
        “……人渣色情狂！你这样子岂不是随便用个美人计，你就叛门了？”策鸿影有点急了，即使压低了声音还是有点激动。
  
        “假如是她的话……”秦渊似乎严肃地思考了一下，然后说，“可以，我叛了。”
  
        “你这个！”策鸿影愤怒地一巴掌拍他头上。
  
        “别动手啊姐姐，你也可以对我用美人计啊，如果你和她选一个的话，我肯定……”
  
        “闭嘴！”策鸿影又砸了一巴掌，“你滚吧，到时候刀兵相见我一枪敲烂你的头盖骨！”
  
        “别啊！多大仇啊！”秦渊一脸无辜，“我只是想脱个单而已，有那么严重么？”
  
        “你这个没觉悟的家伙！”策鸿影气得直接提起了秦渊的左耳朵。
  
        秦渊受创之下，哭丧着脸喊：“啊啊啊啊！我老婆都没那么拉过我！”不远处，秦央怔怔地看着两人，几乎瑟瑟发抖。
  
        “呸！你有过老婆吗？”
  
        “现在有了，你拉了我，你要对我负责！话说你身上好香……”
  
        “滚啊你！”
  
        “啊啊啊啊！”
  
        在附近众人都奇怪地转过头看向别人家的家暴现场的时候，忽然，天地轰鸣，脚下，雄城震颤！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观看比赛的宾客们惶急地互相询问。
  
        擂台上，刚在泰贝莎一连串攻击下退到边缘的强者在震动下一个不稳，掉下抬去，还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啊”的惨叫。
  
        策鸿影也惊讶地停了手，留待秦渊捂着耳朵跑向秦央求安慰，秦央连忙靠过来帮他呼热气。
  
        莫名其妙的城池震动，让台下的枪者一时间都忘了登台，直到三十秒后，神父装束的裁判威严地喊道：“时间到，胜负已分。”
  
        但见他抬手挥洒一片圣光，上接穹顶，剧烈摇晃的枪匣忽然锁链解除，缓缓落下，泰贝莎礼貌地向神父欠身行礼，然后抬手向上，接住了空中的枪匣。
  
        “恭喜枪者得到奖品。”神父和善微笑，“此枪乃七千年前魔龙讨伐时，战死的魔龙部将尸骸所制神兵，后来流落绝境，消声觅迹。如今再现世间，女法得之，也是光明神的恩赐。”
  
        “多谢神父美言。”泰贝莎再微笑行礼。
  
        话语刚落，忽然间，骑士试炼场顶端黑影涌过，密密麻麻锁链捆缚的枪匣互相碰撞，宛如风铃嘹亮。众人抬头，只见一个黑暗身影浮现半空，秦渊见状大惊，此人虽未露面，但衣装正是影镰侍者样式！
  
        “诸位客人远道而来，在下有失远迎，很是抱歉啊！”影镰侍者笑着俯视众生。
  
        秦渊与秦央都紧张了起来，前者刚想出声提醒众人，却听影镰侍者又道：“我的异教兄弟哟，也不知你的游戏玩得是否还满意呢？”
  
        秦渊立刻住了嘴。
  
        影镰侍者的威胁已经很明显了，假如秦渊做了多余的举动，他会把秦渊的非凡身份，暴露出来。
  
        众宾客窃窃私语，神父仰视目光先惊后怒，大喝：“小心，这是恶魔！”
  
        顿时，满众皆现惊恐之色，李绯纱与策鸿影也都侧首望来，秦渊却只顾着警惕影镰侍者的行动。影镰侍者只是微微抬手，紧接着，黑尘爆散，水平荡开的冲击破扩展到骑士试炼场四壁。
  
        眨眼间，高墙崩碎。
  
    
  
    
  
    
196 黎明天城变（上）

  
        裂缝在骑士试炼场上的高墙上蔓延，紧接着，一块又一块巨大的建筑残片剥夺下来，留下残缺起伏呈现锯齿状的围墙废墟，整个天顶亦缓缓倾斜，抖落烟尘无数，望之心惊。
  
        灵子落座的高层平台，众多强者同受震撼，皆僵在原地不敢动弹。风从云亦在其间，虽然他早和秦渊有了约定，但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这个人，绝非他能对抗的。
  
        看到周遭惨状，影镰侍者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猛地俯身飞下，众宾客大惊，皆转身逃散，只有秦渊等人因为早有准备才没有过分惊慌，留在原地戒备，除此之外，只有死灵院一门依旧表现出了原来的深沉，纹丝不动。
  
        但见影镰侍者猛地飞到泰贝莎所在擂台上，含笑飘浮，在四方投来的惊惧目光中，影镰侍者温和地说：“这位端庄的小姐，不知您的杖枪，我可否一阅？”
  
        “不可。”泰贝莎“似乎”冷声说道，台下，众死灵院法师皆循声戒备。
  
        看来，影镰侍者的目的，也正是泰贝莎一行的目的，狱龙骸骨枪。
  
        可是……区区一把仅供灵师争夺的宝具，值得影镰侍者如此大废周章么？
  
        骑士试炼场四门，脚步声如同雷鸣，茫茫多多的黎明骑士压了进来，四下皆有牧师向残破的建筑物举杖施法，努力维持摇摇欲坠的骑士试炼场。
  
        四方灵光明耀，影镰侍者轻叹一声，忽然跃向前方，泰贝莎立刻把枪匣竖在身边，举杖身前，手抚杖中，幻出一道黑暗护盾挡在前方，不料影镰侍者在短促的跃动中从浓到淡，消失不见。泰贝莎惊讶之际，她的身后，影镰侍者忽然现形，抬手一掌直接把泰贝莎打飞了出去，枪匣在气波涌动下侧倒，却为影镰侍者随手以暗能牵引到身后，扛在肩上。
  
        “小姐姐啊！”秦渊喊了一声一个闪刀跳到泰贝莎落点，张手接住，还后跃一步，转了两圈，卸去劲道。即使如此，泰贝莎还是在秦渊怀里吐出一口血来。
  
        四方骑士围杀，他们把长剑插在地上，锐利的神圣剑气深入石板，与镌刻其间的圣纹发生共鸣，一个镇压恶魔法力的法阵开始运作了，影镰侍者能感觉到，他的能力正在受到削弱与压制，尤其是银化的能力。
  
        他饶有兴致地望向了怀抱泰贝莎的秦渊，突然感觉有点头痛的秦渊忍不住抬手扶住额头，神情略显痛苦。
  
        影镰侍者不禁笑了起来。
  
        “好多的人啊……”他说，“看来，不叫点帮手是不行的了……”
  
        话语毕，倾斜的试炼场天顶缝隙间，猛然落下十几道黑影，众多骑士猝不及防，在黑影的撞击下断作两截，血雨伴着烟尘四散，人们一时间还不知道到底掉下来了什么。直到尘土散去，他们才看到，顷刻间斩断十多骑士的，竟是一众全身熏黑板甲的骑士，他们握着大剑，静静站起，无声。
  
        “几十年前纵横奥道未曾一败的黑骑士们，再度，降临吧……”
  
        说完，影镰侍者身后，一道巨大漆黑传送门拔地而起，紧接着，里面猛地窜出密密麻麻一大片黑甲骑士，一边奔跑，一边散落着灰烬。
  
        黎明骑士与黑骑士开始了残酷的白刃战，激光乱飞，火焰与爆炸到处出现，秦渊几乎有点在星球大战片场的感觉。虽然黑骑士加起来不到四十个，无法和成百上前的黎明骑士以及正道枪者相比，但他们太过精锐了，灵师起步，还有四位有灵子境界的实力。秦渊和他的御姐们连忙地躲到了侧边的立柱后，这种等级的群架，秦渊还好说，御姐们上去就是一个死，策鸿影和李绯纱还没到灵师，泰贝莎和秦央只有灵师，怎么打？拿头打！
  
        “咳咳……让我……回去，我要把……杖枪夺回来。”在秦渊的运功下艰难地回复了意识，泰贝莎四下看了看，断断续续地说。
  
        “别啊小姐姐，你这样容易送头啊！”秦渊一把摁住想把爬起来的泰贝莎。
  
        柱子外的试炼场，忽然传来一阵凄厉鬼嚎，秦渊惊望，只见又一道漆黑传送门相对影镰侍者出现，茫茫多的骷髅、僵尸从里面冲了出来。
  
        “是大师的百鬼夜行！”泰贝莎喊。
  
        “你们大师……是日本人么？”秦渊皱眉，从传送门里冲出来的怪物一点都不阴阳师，怎么能说百鬼夜行呢？
  
        wf首发Q.
  
        又听一声大笑：“多谢死灵院法友赠兵！”
  
        但见一阵黑雾从影镰侍者脚下蔓延开来，顷刻间吞没了全部骷髅、僵尸，众死灵召唤物僵硬的脚步皆停，全部仰首嘶吼，力量竟然更上一层，只是影镰侍者放出的黑雾渗进了他们体内，呈现出古怪的景象。
  
        又是一阵嘶吼，死灵召唤物们转过头，扑向了黎明骑士们。
  
        “还有这种操作？”秦渊惊呼不可战胜。
  
        趁着他懵逼的机会，泰贝莎猛一扭肩挣扎开来，踉跄着往厮杀的战场走去，秦渊着急地赶忙追上，却听到头上一阵巨响，抬头看，一只巨大的骨龙双手扒着天顶的缝隙，暴躁地把头卡进去捣来捣去，竟然掏出一道大裂缝，失去支撑的大半个天顶折断，直对影镰侍者落下，连带着挂在上面的锁链枪匣。影镰侍者微惊，再聚威能抬掌向天，运功之际，法阵感应，金光大作压上，影镰侍者颇感受到压制，掌间暗影浓度上升的势头一滞，几十米外的秦渊也头昏脑涨了起来。
  
        半个天花板砸了下来，一股暗影洪流直袭而上，又是一次震荡整个骑士试炼场的爆炸，匣盒碎裂的名枪在激荡之下飞向四面八方，扎在墙上地上的有，刺穿下方战士的亦有。四面高墙进一步垮塌还是小事，大事是随着地面的震动，秦渊脚下的土地居然还倾斜了。
  
        黎明要塞是要翻皮水了么？
  
        惊惧之间，一道幽蓝身影划过骑士混战的战场上空，正是死灵院法师的首领，泰贝莎口中的大师，骨龙的驾驭者，他直冲向天挥掌的影镰侍者，趁对方不备，直接抢过枪匣往外一扔，紧接着一个闪现避开影镰侍者的掌击。
  
        漆黑的枪匣在半空中飞过，黑骑士与魔化死灵同受感召，凡脱得开身的都一跃而起扑向枪匣，死灵院法师和黎明骑士们也都紧接着跟上。
  
        以枪匣为轴心，四方跃起无数身影压来，靠近，靠近，再靠近，说时迟那时快，又是一场碰撞将要发生，却见蓝色光罩忽在枪匣下方张开，把众争夺者皆推飞去出，紧接着，一道柔婉黑影旋舞升起，正是泰贝莎夺匣在怀。
  
        “泰贝莎！我拖住魔物，你快走！”死灵大师喊。
  
        “是！”泰贝莎郑重点头，转身朝着秦渊的方向冲了过来。
  
        “呵呵，你以为有那么简单么？”影镰侍者冷笑一声，随即，五个黑影从杀戮场跃上半空，以一个圆润的抛物线向秦渊飞来。
  
        秦渊震惊。
  
        为什么是我？
  
    
  
    
  
    
197 黎明天城变（中）

  
        Yu`《
  
        五道相互间距离很远的黑影一齐跃向秦渊，直接锁死了二百七十度的可选路径。混乱的试炼场大厅上，两方战士依然在殊死搏斗，他们的脚下，无主的武器、新鲜的尸体、满溢的鲜血、建筑残渣还有战死黑骑士化作的灰烬都滑向地板倾斜的方向。
  
        现在的局势很明显，黑骑士们使用了正义的跳劈想要堵截泰贝莎，秦渊应该稳守位置接应一下。那么想着，他看到泰贝莎一个闪现绕过了他，继续往外狂奔，仿佛根本没看见他。
  
        伤心2017。
  
        回头，闪刀，轰隆一声巨响，五位黑骑士怒砍空气，然后又一声不吭地追了上来。
  
        “泰贝莎姐姐！你怎么那么狠心？”闪刀到位的秦渊哭丧着脸喊。
  
        “谁是你姐姐。”泰贝莎头也不回。
  
        “不管了，现在我们往哪里走，姐姐？”
  
        “往远方走。”
  
        “哈？”
  
        两人一路冲回了刚才躲藏的大立柱，还看到急急忙忙跑出来的秦央，秦渊一把抓住神情慌乱的秦央的手，帮她转了个方向，继续跑路：“姐姐，你跟着那个黑衣服的小姐姐一起跑，不要回头，到了码头赶紧找个天马逃走，明白了么？”
  
        “那你呢？”秦央急问。
  
        “我边缘OB一波。”
  
        “啊？”
  
        话没说完，秦渊已把秦央向泰贝莎的方向推了一把，那个方向正是试炼场侧门，有两位骑士守在门前，引导外人撤退。
  
        随即，秦渊又回过头去找寻李绯纱和策鸿影的踪影，却见两人不知何时已退到墙角，肩并肩地对抗密密麻麻的骷髅兵。在影镰侍者魔力加强下，他们也有了灵者七阶及以上的实力，想要围杀两女只是时间问题。秦渊见状也是头皮发麻，又把主意动到了实验新开发的融合技能上。
  
        但见他强忍黎明骑士法阵的负面压制，招引闪刀突入骷髅间，再展茧刀绝学，只不过，这次环绕他的不是细密层叠的风刃，而是密密麻麻流窜游移的雷光剑气。
  
        策鸿影与李绯纱只看到一个诡异的画面，一道闪光过后，秦渊突然出现在不远处的敌阵中，然后整个敌阵的景象都扭曲了，无数闪烁划动的银蓝雷光噼里啪啦地浮现，不仅包裹了秦渊还把骷髅们也囊括了进去。
  
        眨眼间，骷髅们全变成了碎骨坠落，面前顿时敞亮了。
  
        “好了好了！快走！”秦渊忙打手势。
  
        李绯纱与策鸿影两人皆知战况艰难，他们这种程度的战力还是先撤退得好，随即侧枪奔向秦渊所指的侧门，李绯纱一边跑着一边向战场方向打量，忧虑地问：“曹烛晃呢？让他也撤出来吧？”
  
        秦渊刚想回答一句“我去找他”，结果还没开口，侧上方忽然闪过一道锐利的光，秦渊下意识地一个飞扑，在洪亮的轰击声下，他撑手落地，转身回望，只见一把内外黄光氤氲的华丽长枪斜扎在地上，策鸿影与李绯纱皆后跃一步躲闪，刚刚落地。
  
        等到秦渊站起来的时候，长枪上的黄光猛地爆开，化作光环扩散，秦渊条件反射挥手凝劲阻拦，却感身子一阵麻痹，再看两女，亦四肢无力瘫软，皆有麻痹之状。在秦渊身后的厮杀场上，有更多的名枪在影镰侍者的驱动下射落黎明骑士阵中，并且爆发出各自威能。
  
        更恐怖的是，一声令人齿冷的房梁折断之声，从头顶传来。
  
        抬头望，两女头顶，赫然是半截巨大的天顶斜压下来，俨然是林月如的剧情杀。
  
        “不可啊！”秦渊惨叫一声扑了上去。
  
        一步，两步……
  
        两女皆惊愕地看着前方，摇摇欲坠，她们连抬头都做不到，只能听到头顶死神天降之音。
  
        三步……
  
        秦渊飞快地分析着局势，以坠落房顶的体积之巨大和覆盖范围之光，他要么带着其中一人往外扑，要么一个人推飞两个，然后给天顶压扁。
  
        聚力击碎？在骑士法阵的影响下，他越施法越痛苦，速率还受到影响，现在的他还不适应，所以肯定来不及。
  
        只能选一个……亦或……
  
        妈卖批！不管了，我选老子死，你们两个百合去吧！
  
        正思索间，秦渊眼前忽然晃过一道红影，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位浴血的小将军，似乎是李绯纱的恋人曹烛晃，他正对着李绯纱的方向冲去。随即，秦渊掉头正对策鸿影冲去，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一个飞扑把她拽走。
  
        天顶在李绯纱二人与策鸿影二人间落下，阻截了空间。秦渊知道李绯纱的方向更靠近侧门，策鸿影和他却处在坠落天顶和一个墙角的包夹中，所以他还必须把策鸿影拉起来绕过坠石逃亡。扑在策鸿影身上的秦渊已经无暇产生别的感受了，他只顾把摔得七荤八素的策鸿影扶起来，转向唯一一条生路。
  
        又是半截墙即将倒下，如果加紧速度可以冲过去。残尸堆叠的战场上，黎明骑士们砍倒一排又一排僵尸往前压，影镰侍者依然站在擂台上，死灵院的法师遥遥相对，上层平台的边缘，众灵子强者皆摆出了战斗的架势，各色各形的光波以诸位强者们为原点，亦以诸位强者们为目标，飞来飞去，或偏离或闪避，形成了来回弹跳的弹幕，更不妙的是，其中有一股发自上层灵子的白色光波，稀里糊涂地朝秦渊与策鸿影的方向袭了过来。
  
        一句英文猛地在秦渊的脑海里窜了出来。
  
        RPG！
  
        紧接着还有一句。
  
        Whatthefuxk！
  
        光波在三米外落地，爆炸的光亮刺眼到吞没人的视野，秦渊急驱无形黑涌刀穗魔核内的术法“纯黑之本体”，幻出暗影薄壁抵挡，但还是让冲击破冲垮护盾，把两人抛了出去。
  
        思维顿陷昏厥，当秦渊迷迷糊糊地从眩晕中挣脱出来，强忍头痛与耳鸣，支住僵硬的手爬起摇晃着头，直到白光从视野中驱逐出去。他看到了策鸿影苍白的侧脸，她的嘴角流着血，身子微微颤抖，秦渊突然回忆起刚才撞击时颈后的触感。
  
        他是枕在策鸿影的腹上卸劲的，策鸿影本人一定承受了更大的冲击。
  
        头顶，又是一阵凄厉的建筑哀鸣。
  
        秦渊扭动酸痛的脖子抬起头，出路已经由倒下的墙堵死了，他们的头顶，却又掉下了另外一半天顶。
  
        死亡，降临。
  
        秦渊还真没想到，他会死在疑似同类的神祇的眷族手里。而且，这个眷族的目标还不是他。
  
        不规则的天顶断口插了下来，秦渊凝力举起几乎没有知觉的掌，只想做殊死一搏。
  
        又忽然，一道金色屏障从下方升起竟然扩张到半空，绵弹地挡住了坠下的天顶。
  
        低下头，他看到策鸿影的左手攥着一把金色匕首插在地上。
  
        “咳咳，家传……宝具……三分钟……可惜也没用了……等死吧……”策鸿影虚弱地说，说到最后，居然苦笑了一下。
  
        秦渊也苦笑了一下：“我有个临终愿望。”
  
        “你一次……只有……三分钟吗？”策鸿影强笑。
  
        “我能认你当姐姐吗？”
  
        “原来……你想要……这个……好……傻弟弟……何必……唔……”
  
        策鸿影的话被堵住了。
  
        因为秦渊突然毫无预兆地吻住了她。
  
        即使身体的知觉渐渐流失，她还是能感到嘴唇和舌头的触感，以及一股不知由来的温润灵流。
  
        这种时候……真是……傻瓜……
  
    
  
    
  
    
198 黎明天城变（下）

  
        在灵武六陆的文化里，修者间最深的情义往往以灵蕴的让渡与化销体现，因为在很多情况下，让渡灵蕴之后的修者都成了无法修炼的废人，甚至有的还有生命危险。
  
        就在刚才的短短十几秒内，秦渊趁策鸿影伤重感知薄弱、且试炼场激战无人注意的机会，在满城躁动的灵流间猛吞魔能，让体内灵蕴突破灵师，然后连忙嘴对嘴地移《玄灵榜》记录的方法将灵师灵蕴化销，强行护住策鸿影心脉，为她治愈肉身伤痛，顺便完成了强吻御姐的心愿。
  
        一定要活下来啊……秦渊想……如果你能活过来，即使追杀我一生一世，我也无怨无悔了。
  
        一枚灵师灵蕴完全化销产生的能量与效果，对策鸿影的内外伤程度已经足够了。资源已经留下，术法亦已启动，策鸿影到底能不能挺过去，全看她的造化。如果她能够活过来，充沛的体内灵气与残存的灵师灵蕴碎片，甚至能把她这个高阶灵者送上灵师境界。
  
        灵气在身体中激荡，飞速扑向心脉与伤处施加保护，促进痊愈，策鸿影一时支撑不住，昏睡过去。秦渊松开她，转身走向封锁生路的坠落断墙。
  
        灵蕴没了对秦渊而言不算什么，混乱魔裔不靠境界体系吃饭，他依旧能，开辟生路。
  
        神圣法阵的压制在继续，秦渊毫不在乎，强提灵能，两种对立趋势碰撞，此消彼长演变成了激烈的震颤，为了防止这种震颤加剧的不稳定造成爆体，秦渊右手握爪浮于左臂之上，强行牵引不稳定的暴躁能量汇聚在左手上，然后，他抡圆了拳头朝石壁上砸了过去。
  
        他的左手应声爆炸。
  
        同时，石壁碎裂。
  
        “哈啊！哈啊！哈啊！哈啊！”在剧痛的刺激下，秦渊似笑非笑癫狂地发着怪音。
  
        石雨散乱间，他回首把策鸿影背上肩头，走出了狭窄的角落。
  
        身后，金光护罩消散，石板落，烟尘气浪吹起了秦渊的衣摆。
  
        厮杀依然在继续，只是这次，黎明骑士阵中传来了异样的喊声。
  
        “大团长死了！”有人在喊。
  
        高台之上，众高阶强者身影已然消失不见，下方，众骑士惊疑不定，互视不前，只有伤痕累累的死灵大师强撑伤势与影镰侍者对招。秦渊已经无暇再管他们了，他看到神官们已经逐步向建筑外退去，残缺的危楼失去加固摇摇欲坠，影镰侍者方向，高墙已在垮塌。
  
        走。
  
        秦渊扛着策鸿影冲出了试炼场进入了广场，越过出口方向的围墙，秦渊看到一只暴躁的狮鹫咬着一个人的脑袋，使劲摇晃着扑腾翅膀飞上了天，然后把人丢了下去。
  
        狮鹫的翅羽间，黑雾窜动。
  
        此刻的黎明要塞，到底哪里，才是安全地带呢？
  
        不知道，所以前进，大不了他用牙齿叼着策鸿影的衣服闪刀飞下去，更何况还有更多的友方亟待拯救。
  
        下层修士与做生意的凡人惊慌失措狼狈逃回，秦渊逆着他们走向倾斜的空中码头，举目望去，沾血的羽毛散得到处都是，人形生物与鸟形巨兽残缺见骨的尸体随处可见，还沿着粘稠的血水滑向码头的低侧，然后落下云层。但是，也有很多强者在沉稳地与之搏斗。
  
        比如……
  
        “风兄！”秦渊喊。
  
        不远处，一位白衣文士正双手上抬牵引灵力，控制远处的四柱藤蔓捆住魔化狮鹫，听到声音，他两手一握，登时，藤蔓绞紧，骨碎之声噼里啪啦不绝，狮鹫惨叫着浑身羽毛皆渗出血来，终于不动了。
  
        解决了战事，风从云回头一看，微惊：“秦兄你逃出来了？”
  
        “风兄帮我个忙。”秦渊把断去的左腕挡在身后，走近风从云把策鸿影放到了他的怀里，“我老婆，你可千万要照顾好。”
  
        “可。只是……你呢？不一起走么？”
  
        “我在找人，告辞。”
  
        n首Z发
  
        秦渊向风从云低头致意，随即朝空中码头前端前进。
  
        巨禽与灵长的战场惨烈无比，所幸没有巨禽有兴趣进攻秦渊，他不停地前进，直到看到他心心念念的两人。
  
        雪白的脖颈染上血迹的天马，喙里叼着肠子的狮鹫，翅膀摩擦翅膀，上下层层叠叠，环环围绕，几乎会让人误以为是上百具尸体用渔网压到一起悬挂了起来，密集到恶心的圈子内，泰贝莎与秦央背对着背，一个紧握法杖引导死亡气息凝结的魔导飞弹轰击魔兽，顺便还拉起几具魔兽的尸体背刺上去，一个手捏匕首与长剑，激发层层叠叠一刚一巧的波纹劲力推回扑近的兽类。
  
        秦渊在十米外停下，他的右手松开刀柄，反关节地把沾血的手指探到滚轮机关处，集中精力却依然急躁地调整到一处以反复折线为符号的方位。
  
        拔刀，鞘无雷鸣，唯有刺耳的电流声，一道粗圆的电光直冲上层狮鹫的后背，随即蔓延成闪烁的电网，瞬间包裹了全部的巨禽，随着黑烟升起，几十具巨禽焦尸坠落满地。
  
        泰贝莎与秦央先惊后喜，在秦央惊喜地喊出：“弟……”紧随其后，泰贝莎却变色大喊：“小心啊！”
  
        背后阴风一阵，秦渊条件反射地后仰坠地，以刀支撑，他的上方，黑影飞掠，影镰侍者微笑下视，竟与他，四目相对。
  
        但也只是一瞬间而已。
  
        黑影掠过，直扑泰贝莎。泰贝莎侧跃闪开，秦央受气浪波及弹出十几米外，影镰侍者却在距离泰贝莎不远的地方旋身浮定，手中影镰再出，异光诡异，竖劈泰贝莎。
  
        “小心！此镰勾魂！”秦渊喊。
  
        刚想举杖抵挡的泰贝莎猛转对策，抬掌推出亡灵之能，影镰受击上弹，影镰侍者亦扭身侧移，横镰再斩，泰贝莎再推掌劲抵挡。
  
        骨断肉裂，镰刀扎穿了泰贝莎的胸膛。
  
        “什……”她连声音都没能喊出来。
  
        “傻了吧，爷能切状态。”影镰侍者笑着举起镰刀，把泰贝莎整个人挑了起来，伸手取了倒挂在刀刃上的女子背上的枪匣，鲜血淅淅沥沥地落下。
  
        泰贝莎瞪大了双眼，伸出颤抖的手去抓枪匣。
  
        “不可啊！”野兽般咆哮，双眼赤红的秦渊狂奔向影镰侍者。
  
        “何必。”影镰侍者随意地往外一挥镰刀，泰贝莎倒挂的残躯滑过刀刃，落向了空码外的万丈高空，她的指甲只在枪匣上划出三条细痕，之后，一切都远去了。
  
        她先是去抓地砖，结果摸到了顺着石板滑下的粘稠血液。余光中，一个疯狂的黑影一脚蹬碎地砖，飞扑过来，她又下意识地伸手去握黑影努力伸过来的左手，却忽然发现那是一块迎风招展的血糊糊的破布。
  
        秦渊眼睁睁地看着浸血的破袖在风中摆动，眼睁睁看着要救的人神色不解。
  
        不对！不对！不对！右手！他要把右手解放出来！把拿武器的右手，作为唯一战斗方式的右手解放出来！
  
        在瞬间的犹豫后，他一把将忘名刀插在了土里，然后伸出右手去抓泰贝莎。破袖撕裂，倩影坠落，少年伸手追赶，然后，指尖相滑。
  
        泰贝莎疑惑的脸忽然远去了，她到最后都没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个瞬间，秦渊眼前闪过了符文擂台上，飘远的离裳的惨笑。
  
        “不可啊！”
  
        凶兽凄厉怒吼，黑袍的女子坠下天城，少年狂野地从地上拔回刀要往鞘里插，却滑到了外面。
  
        尸骸、血雨以及绝望惨叫的人漫天陨落，其间，黑袍坠下，她先是摔在了利刃般突出的洁白山石上，然后还弹了一下，留了一滩血红，随即翻身落入云间，化为一个黑点。再一次插刀，秦渊扎穿了他的左腿。
  
        他痛得哭了。
  
    
  
    
  
    
199 我们从不盗墓（上）

  
        时间定格在了泰贝莎坠落云端的一刻。
  
        万籁都归于沉寂。
  
        影镰侍者抱着枪匣缓慢升天，袍摆浮动。
  
        “异教神，我期待你的国降临。”他说。
  
        一把晶质重枪凌空幻出，在影镰侍者的牵引下掷落空码中央，原身死去却依然在魔能裹挟下强行运作的灼热灵蕴震颤其间。
  
        “再会了。”微微一笑，影镰侍者倾身跃下黎明要塞。
  
        远方，爆炸轰鸣，城池再次震颤，秦渊却依然僵在空码边缘，怔怔地俯视着大地。在剧烈的震动之后，倾斜的黎明要塞再度异变，居然发出了凄厉的长鸣，整座城池仿佛漂移的板块，缓慢地飞向日下镇。
  
        大地在靠近。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远方试炼场前的广场上，人们惊恐地喊叫着。
  
        秦渊扭过头，看了看插在地上的晶质重枪一眼，他冷静又稳定地把刀插回了鞘，然后猛地一跃而起，直冲向在远处看着他却手足无措的秦央。
  
        “渊弟？”
  
        “快走！”
  
        不等秦央反应过来，秦渊已飞扑过去一把抱住她，右手环过她的腰握住忘名刀。
  
        闪刀！
  
        刀光闪现的瞬间，晶质重枪爆碎，失去控制的逐影圣焰倨傲地嵌进了空码的地砖里，飞速地爬向两端的城垒。
  
        火光，吞没刀光。
  
        当秦央重重摔到地砖上，重新找回了实感，她立刻睁开眼检查四周状况，却迎面看见秦渊颈后遍布焦迹，双目紧闭。
  
        “渊弟？渊弟！”秦央哭了，她努力支起身子，摇晃着秦渊滚烫的身体，但怎么摇都没有用。少年静谧地合着眼，似乎已经陷入了永远的沉睡，回到了永无悲剧的梦乡，再也不愿醒来。
  
        当然，这是不存在的。
  
        在秦央哭得梨花带雨的时候，少年突然咸鱼打挺了，他毫无预兆地张开了嘴巴，然后像个烧开的水壶一样往天上喷白烟，还发出了汽笛一般的声音。秦央吓得怔了一下，然后才看到秦渊睁开眼。
  
        “渊弟你……你没死啊？”
  
        “死亡？不存在的。”说到这，秦渊回过头去，此刻的他们，置身于空码对面的城堡，身后的空码，烈焰升腾，但在无尽火幕之间，竟然有一个人影正在固执地前进，他为何能在火里行走？体质？咒法？秦渊不知。
  
        他只看到人影越走越近，最终咣当一下倒地，在短短五秒的沉寂后又抖了一下，然后僵硬地挥动双手抓着地板爬行。
  
        一步，一步，直到他的身影爬出了火幕。
  
        秦渊与秦央只看到一块人形焦炭，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活下来的，又是怎么坚持到这里的。人形焦炭用最后的力气抬起了头，他的眼皮已经不见了，眼窝里是融化的胶状物，失去嘴皮的两排牙齿桀骜地仍然在坚持咬动。
  
        “重启圣炉。”
  
        他说。
  
        接着，他把右手重又伸回火里，然后把一个黏连着焦肉的金苹果撕了下来，放在地砖上。
  
        “……交给我了。”秦渊说。
  
        “谢谢。”说完，焦黑人形心满意足地倒了下去，还以一声放松的叹息结束了他的最后一口气。
  
        D
  
        秦渊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向他低了一下头。
  
        “走吧，重启圣炉。”秦渊说，接着，迈向征程。
  
        “好……”秦央跟上。
  
        黎明要塞的悬浮在百姓认知中是神的威力，但作为和修界青年才俊谈笑风生的中出叛徒，以及二流顶尖学院的划水分子，秦渊也必须和教廷的神官一样了解奇迹的原理----艾斯卡姆三教传统降神装置，圣炉。此处的降神不是说神从天而降，而是获得神赐予的力量。
  
        至于力量到底从哪里来……很神秘。
  
        在悬浮要塞，圣炉的意义可以类比于现世飞行器的引擎与城市的发电站。焦黑人形之所以要求秦渊重启圣炉，大约是已经做出了“此处圣炉熄火导致要塞异动”的判断。秦渊与秦央不知道圣炉的具体位置，但“幸好”，深入分城的路上，他们看见了很多很多战死者的尸体。
  
        哪里尸体多，往哪里走。圣炉不会没有护卫，想要毁坏圣炉，必然尸骨累累。
  
        走过一个宽阔的长院，脚下是浸血的尸骸路，秦渊看到一座巍峨的殿堂，一把战矛插在地上，枪尾笔直朝天，银甲骑士握着枪杆，骄傲伫立，破碎的颈甲内，血痕一抹。
  
        再次低头致敬，秦渊步入殿堂内。
  
        黑暗的宽阔殿堂深处坐落着巨大的圆形凹洞，其下金光闪耀，托着一枚半径十米的暗金球形缓慢旋转，上头插着一柄巨斧。
  
        通往球形的道路上，铺满了骑士尸体，除此之外，还有一位黑骑士。
  
        看到秦渊，他转身对向，抽剑遥指，秦渊手握刀柄，弓步戒备。
  
        三秒后，战声忽起。
  
        黑骑突刺，魔刀闪光，锋刃交错，兜鍪升天。
  
        咣当一声，黑骑士跪倒在地，他的甲衣内，只有剧烈回旋的黑尘而已，随着首级的离去，黑尘回旋速度飞快减慢，最终，整个身躯化为灰烬。
  
        再收刀，秦渊把金苹果掷向了球形。球形忽受感应，加速旋转，金苹果亦受到吸引，触碰上去，又宛如泥球入水，球形表面熔化让金苹果进入，金苹果却也熔化，与之合为一体。随着一声巨响，巨斧连同球形内部的黑烟一起喷涌了出来。
  
        秦渊静静地站着，秦央手足无措地向他靠近，却不知该说什么。
  
        直到整个城池忽然停止移动，巨大的惯性让秦央一个脚步不稳撞到了秦渊的背上。紧接着，脚下地面又猛地抬正，差点没让她摔倒，幸好有个一动不动像树一样的腰给她抱。
  
        “……渊弟？”
  
        “走吧……我们下去医一下手。”
  
        “……好的。”
  
        随着黎明要塞异动结束，损失惨重的黎明骑士团对据点的防守也进入了结束阶段。黑骑士和魔化死灵消亡殆尽，魔化巨禽皆为灰烬，大战之后，要塞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平静。悬浮在日下镇教堂顶端的一百米之外，黎明要塞在居民眼中忽然恐怖了起来，尤其是众多坠落的倒塌建筑压毁了三分之一的城区。
  
        飞行物的巨大损失导致很多幸存者滞留要塞无法离开，所幸收到灵鸽传信的各方势力及时赶到，其中包括南晋国策士府、禁卫军、罪湮教廷西原分部、莲台剑宗以及正在行进途中的北雀罗联合使团。
  
        在他们的合力帮助下，黎明要塞的变乱逐渐稳定。
  
    
  
    
  
    
200 我们从不盗墓（中）

  
        日下镇的废墟里，死灵院的法师们支了个火盆点燃燃魂幽火，引导除怨之法。不远处，赶来救援的修士们也搭了个篝火，还码了好几大盘子串好的生肉在破木桌上，开始了他们的晚宴——废城烧烤。
  
        秦渊沿着街道走了过来。
  
        “泰贝莎小姐的遗体找到了么？”他问。
  
        “不曾。”众法师间，一位年轻法师看了看他，说，“不过……你的左手不是断了么？”
  
        “有么？”秦渊疑惑。
  
        “我在上面看到的。”
  
        “应该是你惊吓过度产生幻觉了吧。”
  
        “……有可能。”
  
        询问泰贝莎下落无过，秦渊心中百感交集。他不知道他应该开心还是难受，开心？虽然没有确定她的死亡，但她却很有可能弃尸荒野，为野狗啃噬；难受？难道确定了泰贝莎的死亡，他反而能开心起来么？
  
        他不知道。
  
        “小哥，吃烤肉不？”
  
        转过头，却见一位蓝袍银甲的小军官笑嘻嘻地递过来一串烤肉，香味迷人，但又很诡异，这个味道，刚才他在烈火焚烧码头的时候闻到过。
  
        “嗯？”小军官疑惑地摇了摇手中的烤肉。
  
        “谢谢。”秦渊友善地点了点头，微笑接过。
  
        递出了烤肉，小军官在幽蓝的火盆便蹲了下来，一边嚼肉一边问：“嗯……咕……这个火可以烤肉么？”
  
        “不可以。”年长的死灵法师说。
  
        “可以。”年轻法师说。
  
        下一刻，前者意味深长地看了后者一眼。
  
        “你吃过？”小军官好奇地问。
  
        年轻法师淡淡点头。
  
        闻言，秦渊和小军官都双目惊睁，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众死灵法师，全都盯着火盆认真施法，堪称沉稳。
  
        “死灵院，恐怖如斯！”沉吟良久，小军官喃喃。
  
        “军爷……”秦渊忽然问。
  
        “嗯？”
  
        “你从哪来？”
  
        “南晋国都西原，你呢？”
  
        “希岚。”
  
        “咦，这个就巧了！”小军官乐了，“我这次离开国都正是随联合使团南下希岚的。”
  
        “去希岚干嘛？有什么要紧事么？”秦渊奇了。
  
        “那不是听说希岚死了一个灵侯一个灵子们，正好诏月兽灾，我们去讨点救济金。”小军官笑说。
  
        “……玄武侯不是留在希岚了么，实力差距也补上了吧……”
  
        “玄武侯是留了希岚，但时间也没多久，相比两方还多有龃龉未能解决，想趁乱搞点事，当然要呈现在。可惜呀可惜，如今黎明圣骑大人死了，北雀罗也少了个灵侯……”
  
        “所以你们准备掉头？”
  
        “不存在的！现在黎明要塞遭乱，正好有更充分的理由问希岚人要钱了。”小军官跃跃欲试地说。
  
        “……祝你好运。”
  
        “对了小兄弟，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从黎明要塞上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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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
  
        “战斗你都亲历了？”
  
        “对。”
  
        “对方首领是影镰侍者？”
  
        “……对。怎么，你知道他？”秦渊好奇地问。
  
        “哈哈，还是知道一点的，正好读过一些有关的奥道书籍。”小军官伸出一只手指摇了摇，“传说中影镰侍者艾纳米原为夏翰城的一介平民，还参加了教会围剿夏翰郊外邪教徒聚落的战斗，结果这一战教会势力全军覆没，艾纳米不知怎么成了邪神的信徒，回城当日，把魔猎人和骑士环聚戒备的夏翰城一锅端了，从此夏翰再无生类。之后影镰侍者四方侵扰，其中为代表性的是奥道帝国嘉文大公围攻异端叛军占领的风角堡。艾斯卡姆的百姓比较虔诚，所以他们的农民起义往往以宗教异端叛乱的形式展开，嘉文大公对付的异端叛军也是这样。这些人活不下去了，在心怀反意的神官的领导下，打着异端宗教的旗号起事，流窜久战，最终攻占风角堡却遭到了敌方主力围攻。本来简简单单的一战，没想到影镰侍者潜入了城内，蛊惑叛军，叛军将士无路可走，全部魔化，最终变成了可以在灰烬中重生的骁勇黑骑士。”
  
        “在灰烬重生？那么这支部队岂不是无法消灭？”秦渊疑道。
  
        “如果方法有效，还是可以消灭的。影镰侍者与教会的斗争持续了很久，其间教会调查发现，叛军成为黑骑士后失去了交流的能力，形同鬼魅，每次死去都在影镰侍者的灰烬祭坛内重生，还要消耗一定魔能，只要毁掉灰烬祭坛，黑骑士便无法重生了。黑骑士无死故不畏死，战斗力强悍，且不说一夜让嘉文大公和他的军队人间蒸发，之后面对诸侯讨伐军，更是达到了十三破三千无一伤亡的战绩，而且三千讨伐军的顶尖战力足有灵子。还有一次魔乱，可以说是不同邪教的教徒内斗，当时邪神子嗣降生，一只比山岳还高大的臃肿巨兽踏碎连城，教会、诸侯和魔猎组织都精锐丧尽，黑骑士硬是像跳蚤一样蜂拥上爬，把巨兽活活插死了，你说奇也不奇？”
  
        “……照此说法，如今影镰侍者复生，艾斯卡姆又将会是一场大劫？”
  
        “何止是艾斯卡姆，雀罗不也遭殃了，话说回来，今年可真是多事之秋，诏月兽灾才过去不久，近日又有妖氛环绕，有流言说一位魔道老人脱离禁锢夺舍复生了。你看看，天下口口相传‘天道亡诸魔’、‘正道气运大长’，结果到头来魔头都回来了，你说好笑不？”
  
        “……好笑。”
  
        小军官笑了起来。
  
        秦渊也一样。
  
        正此时，气氛忽然一滞，阴冷寒意侵袭。秦渊警觉回头，却见众死灵院法师神色有异。
  
        “怎么了？”小军官疑惑地问。
  
        “……怨魂正在脱离我们的吸引往远方聚集……按照经验，乐于挑动战争然后在战场之外收集怨魂的…….应该是……”白胡子老法师缓慢地说。
  
        “……聚魂宗！”小军官猛地跳了起来，如临大敌，“方位！”
  
        “东北方向。”
  
        “好的老头子，接下来交给我了！”小军官激动地拍了两下手，然后快步冲向正在吃烧烤吃得开心的众修者，大声呼喊，“警戒！警戒！聚魂宗在东北方向出现，请速速通知各自组织，准备进行联合围剿！”
  
        远远近近，嘈杂一片，没多久，刚挂在高处的军铃响起了，紧接着号角声此起彼伏地响了起来，还有用术法往天上射礼花的。
  
        秦渊没有动，他在想一个问题，为何聚魂宗会刚好出现在日下镇附近呢？找不到理由，假如说他们早知道今日会有动乱，那么就好解释了。
  
        既然如此，他可以大胆提出一个猜测——影镰侍者与聚魂宗勾结……
  
        不久后，旅馆内。
  
        “姐姐，我们在此分离吧。”秦渊对秦央说。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我有件事要你干，去诏月森林一趟，确定那里发生了什么。”
  
        “你呢？”
  
        “影镰侍者……我要宰了他。”
  
    
  
    
  
    
201 我们从不盗墓（下）

  
        千奇百怪的异兽在天上飞，骑手们发出兴奋粗犷的呼喊，秦渊骑着沙漠皇帝阿兹尔在地上追，看上去老土极了。
  
        “小鸡崽子你长着翅膀为什么不能飞呢？”秦渊嗔怪地问阿兹尔，“你不觉得羞耻么？”
  
        阿兹尔呼哧了两声，然后开始扑腾着翅膀跑跳上颠，顶得秦渊喘息连连，忙喊：“停！停！Stop！我不提了！行了吧！”这下阿兹尔才安静了些。
  
        天上飞的地上走的速度差异还是大，还没过多久秦渊便只能看见云朵下的小黑点们了，更倒霉的是前方还是枝繁叶茂的林地，秦渊想走还要趴在鸡背上，他都开始认真考虑要不要丢下鸡用飞的了。
  
        一直到他钻进了林子，他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假如让骑手们看到他活塞式高速拔刀推进法，怕不是都要笑得从天上掉下来。
  
        进了林，枝叶遮蔽，秦渊再难看到天空中的友军，他只能走直线，先渡过一条小河然后才出了林，站在坡地高处，秦渊停下坐骑，有些疑惑地俯瞰着下方的原野和远处的群山。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疑问----我的友军呢？刚才在天上飞的，那么多个友军呢？
  
        秦渊四下张望了好久，又隐隐约约感到远方有一丝妖邪之气，颇为犹豫，又过了一会儿，林间响动，转头望去，却见一年轻俊朗的儒冠男子跃马冲出，然后也在坡地上停了下来。
  
        “……人呢？”儒冠男子疑惑地问秦渊，“刚才在天上的那么多友军呢？”
  
        “我不知道啊。”秦渊摇头，“你也是来抓聚魂宗的？”
  
        “是的……可惜……”
  
        “……在下秦渊，希岚符文学院一年级学生，请问您是？”秦渊拱手问。
  
        “在下钟乐，莲台剑宗儒院青鸣阁入室弟子，灵师三段。”男子回敬。
  
        “额，咳咳，在下灵者七段。”秦渊按照灵武传统低头以示跪舔，男子满意地点了点头，说，“在下还有几位好友，因为马力不济落在后面，还请暂等一会儿，待会我们可以一同行动。”
  
        “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对了大哥……你们莲台剑宗在下久仰大名，只是这个儒院……”
  
        “哦，贤弟有所不知，莲台剑宗乃佛儒合修的宗门。”
  
        “原来如此，长见识了！”
  
        两人只等了三分钟不到，后方马蹄声渐渐靠近，很快尘土翻涌，三骑冲至，转头看，原来是另外两位文士打扮的年轻人，以及一位蒙面的死灵院黑袍法师。两位文士见到钟乐，皆立刻上前询问安危，跪舔之姿比秦渊还要厉害，想必是小弟之流，黑袍法师似乎与三人不识，只是遥望远方山峦。
  
        “这位法爷……”秦渊骑着阿兹尔靠了上去，友善询问，“请问您……”
  
        “我也不大清楚贼人去哪里了。”法师打断道，然后低头从囊里取出了一片玉盘，“但是应该可以探查一下。”
  
        看对方说话如此有效率，秦渊只能闭嘴，看他发挥，只见玉盘导入灵气后浮现出荧光，其中竟有幽灵状浮游之物往来飞舞，法师见状，说：“按照怨魂远去的方向，对方应该在……这个位置。”他指向靠西的群山。
  
        众骑闻之，皆有了谋划，一齐纵兽驰骋，跨越原野而去，行至山间，阴邪灵气充盈，环顾四周巍峨，无人出声，都暗自忐忑。
  
        忽然法师身形一僵，抬手上指，指尖颤动，余者仰望，瞬间全部震恐，但见山壁高处，布着棕灰色的网，一众修士与巨禽的尸骸一动不动地裹在其中，悬于石上，分明是刚才追敌的骑手们，仿佛飞蛾入了蛛网。秦渊瞪目搜寻，终于确定了了先前和他相谈甚欢的小骑士不在里面，才松了口气“我说怎么刚才会有妖风刮过！”钟乐警惕又忧虑地说。
  
        话语刚落，北山之后，忽然传来两声大喝，紧接着，两道强光相汇，俨然是极招相对之势，轰响之下，地动山摇！
  
        但看左右，山壁裂缝蔓延，碎石滚落，裹着尸体的大网也从石壁上脱落，滑向下方。秦渊一边拨鸡挪位，一边疑道：“此地可还有灵侯强者？怎么还有打架能引起地震的？”
  
        “愚蠢！此山灵气充溢，上下流通，天地灵脉相接，最为敏感！即使灵子对决，也有可能引发灵崩！”钟乐驾驭着躁动的马儿奔逃，顺便大声喝道。
  
        秦渊略想了想，决定把钟乐的话理解为火烧油井。眼下才进山便遇山崩，众人非撤不可，秦渊很想飞上去找影镰侍者踪迹，又怕阿兹尔有什么差池，也拿不定主意。正犹豫间，退路上忽有一高崖整个从中断开，斜滑坠落，众人惊惧，又急忙停步。但见高崖断口竟现空洞，待到落下的半个山崖坠地碎裂，阻隔退路，众人才意识到，一个已经与世隔绝很久很久的地下洞府，重现天日了。
  
        断崖中空，阳光斜照下，赫然是一座人为打磨的石窟模样，上下四方皆有像是怪异禽兽的不平岩石，围绕着通向地下的黑暗隧道。
  
        “……副本？地下城？盗墓？”秦渊惊呼。
  
        “胡说八道，我们修者从不盗墓！”心乱如麻的钟乐听了有点愤怒。
  
        “没错，我们只是探险。”法师幽幽地说。
  
        “……我们真要进去？”秦渊瞥向他。
  
        法师无奈地点点头，向他扬了扬正在异动的玉盘：“我们的后方，有一股强烈的怨气正在靠近。所幸……所幸……”
  
        “所幸洞穴内灵气精纯。”钟乐轻叹一声，很不情愿地说，“我们只是别无选择，不算侵犯别家陵寝，想必洞穴里的先人一定会宽恕我们的。况且洞的存在不就是让人进入的么，我们的所作所为没有问题，这也是上天赐予我的机缘。”
  
        秦渊愣愣地看着钟乐自我安慰。
  
        首：?发
  
        这个熟悉的套路不是……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秦渊暗自给他下了一个定义，决定随时抵挡这个人把他卖了。
  
        “来了，快走！”死灵法师喊了一声，一马当乡地冲向了隧道。紧接着，钟乐也跟了上去。
  
        “等等！这个洞那个明显，聚魂宗不会冲进来杀人灭口么？”秦渊喊。
  
        “无妨！这种洞都有不止一个出口，我们只要及时从另一个地方出去就可以了！”钟乐说。
  
        他的语气极为自信，就好像他有剧本一样。
  
        事实上，周围的人表情都和他相似。
  
        “……难道不用上交给国家么？”秦渊的脸抽了一下。
  
    
  
    
  
    
202 灵武七劫（上）

  
        下行的黑暗隧道越走越窄，坐骑们不安地打着响鼻，秦渊走在最后，时不时回头观察后方情况。到最后，隧道只能让一骑通行，这样的宽度大约持续了三十米，众人才得以摆脱，进入了一片异常宽阔的洞窟，高处垂着钟乳石状的发亮青晶，地上也布满了晶柱和晶块，清淡的光芒照耀着周围，独有一股静谧的梦幻。
  
        “按照这个剧本，这个时候应该刷新boss了……额，不对，我的意思是怪物。”秦渊警惕地说。
  
        “慎言，哪有刨开个洞就会遇见魔物的道理，我们队里又没有开棺必起尸综合症患者，比起魔物，我们还是小心有聚魂宗狂徒追上来。”钟乐反驳。
  
        闻言，秦渊回头望了眼隧道，忽感一股阴邪气息在外拂过，令人不寒而栗。其余修士继续向内打探，他们纵骑绕过洞窟中央的巨石，望到后方又有一个狭窄隧道，钟乐指示一位同伴上去打探，为了方便称呼，秦渊称他为小弟A，另外一个以此类推，小弟B。小弟A跃马上前，走到洞口，他的马忽然嘶鸣一声，强扭过前蹄。
  
        见状，众人皆有惊讶之色，钟乐稍稍一思，让小弟B也上去尝试，他的马同样不愿进入，接着是法师，依然失败。
  
        然后他望向了秦渊。
  
        不等他开口，秦渊已一拱手，骑着压路鸡去了，压路鸡在洞口停下，把喙先后在左右两壁上蹭了一下，接着不出意料地回去了。
  
        “坐骑不愿进入，大概是感到里面有危险的事物吧？我们……要不要在外面躲一会儿，先不进去了？”秦渊问。他可不想看到恐怖片剧本出现，莫名其妙带一堆愣头青下副本然后送波团灭的事，他不想干。
  
        “……不可，之前恶徒已在向我们靠近，料想必会追入洞穴，我们非走不可。只是前方既然有危险，我们只能舍小保大。”钟乐神情严肃。
  
        秦渊听罢，心下顿起疑问：你说得很有道理，那么，何为小，何为大呢？
  
        钟乐看了眼小弟A，小弟A有些慌乱地缩了两步；他又看向小弟B，此人吓得连忙摆手；接着他看向了秦渊，秦渊疑惑地拧着脸；最后他看向了蒙面法师，法师头一歪。
  
        “秦小兄弟……”钟乐纠结地叹息了一声，“在场，你的修为最低，为了保证团队的后续力量足够，必须由你作为先锋。”
  
        他的表情很逼真，但在秦渊眼里，演技却很假。
  
        “你的意思是，看不起我的战斗力咯？”秦渊问。
  
        话语毕，四人皆神色一变。
  
        好个妄人，居然还敢反抗？
  
        但见秦渊安坐压路鸡，神色平静轻松，仿佛身后站着一位灵使强者为他撑腰，镇得钟乐等人压根生不起一丝武力打脸的心思。在尴尬的沉寂持续了几秒后，小弟A“灿烂”地笑了起来：“这位小兄弟不要太叛逆嘛，世事艰难，有的时候必须要做出痛苦的取舍，我们都是为了大家好，这样你也有活命的机会，还是放宽心，别多想，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
  
        刀光闪，厉掌出，胡言乱语促绝，小弟A直飞十米之外。
  
        “搞笑。”拍了拍手，秦渊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走回了压路鸡旁，笑道，“不过既然你们自认废物，顶不得事，我也不妨~保护你们！”
  
        在猖狂的笑声中，秦渊没入了黑暗的洞穴深处，他的身后，钟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寒光----好一个不识相的恶狗，要不了多久，我便会让你知道，何为仙家手段，如何在我面前行事说话！
  
        “此子深不可测啊……”法师幽幽地说。
  
        钟乐不悦，心下厌恶之心更增一成。
  
        再深不可测，在我全族的上等人面前，也不过是蝼蚁而已！
  
        黑暗深处，秦渊漫步。
  
        刚才的事情，他心里还真挺不是滋味，虽然早知道有些豪门贵种飞禽走兽有血汗你扛，桃子我摘，还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毛病，但现在莫名其妙送上来让他砍，秦渊还真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杀呢？还是不杀呢？
  
        r_最~,新r{章节¤上^●\
  
        秦渊权衡。
  
        下到洞穴底部，四周再度豁然开朗，空气也更加湿润冰冷，秦渊取下红伞张开，轻施术法，伞下顿现荧光，随即，秦渊抬手把它推上空中，悬浮旋转，静静地散发光芒照亮四周，并在灵力牵引下移动。但见脚下所踏原来不是地面，而是一条很长的石桥，两边皆深不见底，也不知下面是什么，秦渊走到桥边俯视下方，仔细感知灵力，试图观察寻找线索。可他眯着眼睛，尽力提高伞灯亮度，也只看到凹凸不平像抽象画的石壁边缘，连灵力感知都只能探查到下方灵气属性混杂，灵流躁乱，与上方不同，除此之外，再无收获。隐隐，深渊之下还有巨兽嘶吼之声，令人不寒而栗。
  
        秦渊越看越惊疑，桥上还说得上极品的灵地，怎么下面却有一副混乱魔域的气质？
  
        再三观察皆无更多收获，秦渊只能继续向深处前进。
  
        黑窟孤桥，伞灯魔刀。
  
        走了接近百米，四方景象更加诡异，两方石壁上都出现了密密麻麻数不清的深邃洞穴，洞口呈现出人工的平整方形与圆形，从深渊尽头一直蔓延到光芒照不到的高处，气流流过洞穴，发出悠远古老的长鸣。
  
        “这个地方……真邪门啊……”秦渊喃喃。
  
        忽然，深渊怒吼，长桥震动！秦渊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他惊疑四望，竟然看见长桥两边不断地垮塌，之所以用“不断”这个词形容，是因为长桥在垮塌的同时还在不断地自我复原，看上去鬼畜极了。
  
        再看渊下，唯有魔流汹涌，吼声无尽，与之发生共鸣的是石壁两边的洞穴，亦凄厉长鸣。空气与灵气的剧烈波动都在不断靠近，浮空红伞震颤，未几，青光的边缘赫然冲上一只黑暗的似实似虚的大龙头，张着血盆大口往上扑，仿佛清水滴魔，又好像轻纱拂烟。秦渊吓得退了两步，却看到旁边也有龙头在挣扎着上升，从近到远，数目多得看不到尽头。秦渊不禁震恐，深渊之下，到底还有多少怪物！
  
        却见两壁洞穴里忽然涌出了数不清的小白龙，亦似实似虚，只与黑龙有规模与颜色的差别。白龙们狂涌入渊，迎着黑龙冲上，恰似宽到无边的大瀑布灌下黑暗深渊，两者冲撞激荡，惨叫与灵气的异动大为加剧，秦渊根本看不清它们战斗的细节，只能看到黑白碰撞。
  
        更古怪的是，有一只小白龙在下落的过程中先后撞到七个同伴的身子弹了起来，然后鬼使神差地望向了秦渊。
  
        秦渊也看了一下它。
  
    
  
    
  
    
203 灵武七劫（中）

  
        对视持续了不到一秒。
  
        惨案发生。
  
        正如东北乡亲老生常谈的话。
  
        你瞅啥？
  
        咧牙嘶吼一声，小白龙以一个迅猛的上扑接一个八连S形走位直冲秦渊，秦渊条件反射拔腿就跑，狂奔向长桥的深处。
  
        “你为什么要追我！”秦渊无奈地大喊，然后一个闪刀跃过了一段刚刚垮塌的桥，“老子又没有急支糖浆！”
  
        秦渊连蹦带跳接闪刀，跑得飞快，相比起来，他的红伞就没有那么快的速度了，小白龙飞过长桥，抡起尾巴往红伞上一抽，但闻咔嚓一声，伞柄断裂，整把红伞都失去了控制，打着旋飘到了桥的另外一侧，落入看不到尽头的深渊。
  
        意识到灵力牵引的断绝，秦渊转头望去，散发着青光的红伞在漫天黑暗内，孑孓独立，然后缓缓飘落，最终沉没。
  
        =看Pm正；F版章Q节a上）
  
        除此之外，他与一切的联系只剩下了还在穷追不舍的小白龙。
  
        奔跑，跳跃，闪刀……
  
        他记不清逃窜了多久，只听到后面忽然传来一声嘶吼，再度回首，小白龙已不再追赶，它在原地盘旋了两圈，略显不甘地望了秦渊一眼，随即一头跃回深渊上方，紧跟着回潮的白龙之潮，缩回了石壁的空洞里。
  
        耳畔，空窟魔音回响。
  
        惊魂未定的秦渊凝望无垠的黑暗，微微喘着气，刚才发生的一切，太让他掉san值了。深海恐惧症级别的深渊与万首黑龙，密集恐惧症级别的穴群和白龙狂潮，他几乎不能理解这种景象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努力平复内心的狂乱，秦渊重新把目光投向前路，这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已经走出了长桥。如今的他所在的，是一个边缘光滑平整的圆形石厅，石厅的中央赫然坐落着一座石质镜台。
  
        秦渊走向石质镜台，全凭好奇地伸手拂过圆形的白玉镜面，却发现上面的温度低如冰块，但手感却很滑，随着尘埃的拭去，一个更加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镜子里，正在好奇地盯着镜子看的不是秦渊，而是平朝颜，她的背后，也不再是黑暗的洞窟，而是一个青光明亮的巨大拱形石窟。
  
        “这是什么？照妖镜么？”秦渊惊呼出声，镜子里，平朝颜也诧异地开了口，但唇角怎么看都似乎有诡异的弧度。
  
        秦渊有点怕了，剧情忽然从克苏鲁向灵异发展，他反而更不适应了，他试图使用傀儡召唤术把平朝颜召唤出来，却又惊讶地发现，深渊下也有强烈的魔流扰动效果，让他无法定位导致施展失败。秦渊只好皱着眉和平朝颜对视，过了一会儿又想镜子里的人会不会随着他一块动，立刻进入了左右横跳状态。
  
        结果平朝颜还真的在镜子里左右横跳了起来，乳摇效果还挺强的。在她来回跳跃的时候，秦渊忽然又发现了奇怪的地方，她的背后，似乎飘着什么事物。秦渊停下跳跃，让身子侧过来站在镜子边缘，为了抵消平朝颜胸前高耸双峰的遮挡，他还不得不弯着身子，这样才看清了他正站在镜台前时身后的事物。
  
        一本飘在空中的古书。
  
        男与女，黑与白，有与无……令人望而生畏的相反。
  
        秦渊很想取过来看看，却又担心会不会出事，思前想后，还是好奇心压过了畏惧，他伸出右手，对照着镜子里平朝颜左手的方位，探到古书的安置，做出了抓握的手势。
  
        之前走过来的时候都没碰到，应该……抓不到的吧？
  
        手越握越紧，秦渊始终没有抓到书的感觉，但令他惊讶的是，镜子里的古书却明显给平朝颜握在了手里。见状，他立刻收回手，镜中古书也在平朝颜的拉动下收近了身旁。接着，秦渊把手推向了镜子，镜子里的平朝颜一一样。
  
        镜里镜外，两书相合。
  
        转瞬间，金光如电过眼，秦渊的身体一阵抽搐，一切都变得索然无……不对，是大相径庭。
  
        镜台已不见，秦渊所在，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青光明亮、环壁光滑的圆形石窟，他的手中，古书依然在握，翻到正面，赫然显示着一个名字——《启劫录》。
  
        这个名字……一看就知道，老江湖了，搞事气息浓烈。秦渊不禁皱眉，这本书的名字逼格那么高，搞不好和什么大的灾难有关，攒在手里，怕不是会给追杀？那么想着，秦渊翻开了《启劫录》，却见金箔材质的纸片上，一个字都没有。
  
        这个节奏……无字天书？梅贾的铁头书？
  
        秦渊疑惑地又翻了两页，还是没有字。古书总体很轻，每一页却又厚重，他从头翻到尾，一共数出了九页，都没有字，可以说相当神奇了。事已至此，他又想试试看看有什么操作能让字显示出来，不过还没成行，他的身后，已是一声惨叫。
  
        转头看，洞窟的入口处，一个人影正在狼狈逃窜，不是钟乐又是何人？
  
        秦渊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钟乐狂奔而来，一直到钟乐在不远处停下，支着剑喘息。
  
        “哈啊……哈啊……哈啊……”
  
        “……怎么了么？”秦渊问。
  
        “你……你……”钟乐抬起头看着秦渊，想说话却都没说出口。
  
        “其他人呢？还有我们的鸡和马呢？”
  
        “在原来的地方，你可以过去看看。”钟乐顿了一下，说。
  
        他的演技假得让秦渊尴尬，这个不是直接明摆着说让他回去顶雷么？
  
        “……追兵杀过来了？”
  
        “……没错！找到出口了么？”
  
        “没有，我只找到了这个。”秦渊把《启劫录》亮给了钟乐看，“一本很怪的书，感觉很不祥，拿到了怕不是要死全家。”
  
        “什么死全家？你还不快找出口？”钟乐急了。
  
        “这不是死路么，哪里有出口？”
  
        “你这个家伙，想让我死在这里吗？”钟乐几乎是气急败坏地在说。
  
        秦渊很想说：“是有点。”但话出口还是变成了，“你我真死到临头了也没办法啊，再说你都跑那么久了，对方都没追上来，是不是再逗我啊？”
  
        钟乐气得刚要破口大骂，忽然，身后阴风一阵，秦渊眯眼望去，只见一道黑影出现在隧道口，飘浮了一会儿。
  
        然后，消失不见。
  
        钟乐见状登时舒了口气，不料紧接着一声狂笑传来，直接吓岔了他的气，直接搞得他捂着喉咙剧烈咳嗽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两位小友既然已吓得慌不择路，那么我也不再多做纠缠了，希望你们有机会逃出生天，然后……呵呵，告诉正道群犬们……神敌再临，天道逆转矣！哈哈哈哈哈！”
  
        笑声之间，三具无头尸体飞出洞口，重重摔落。
  
    
  
    
  
    
204 灵武七劫（下）

  
        笑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秦渊遂走向三具尸体查探，钟乐缩在后面略显愤怒地喊道：“你在干嘛？不怕死啊！当心有诈！”
  
        “魔道强者，总不至于格局低到这种地步吧？”秦渊头也不回地说。
  
        行至三具尸体旁，秦渊蹲下观察。从衣装上看，秦渊和钟乐的三位队友都在里面了，想死灵法师从头到尾蒙着面，也不知道脸长怎么样，现在却真的连看得没机会了。
  
        “……话说，魔道没把我们的鸡和马杀了吧？”秦渊问。
  
        “人都死了，你还关心鸡和马？”钟乐气呼呼地问。
  
        “死都死了，还是担心一下活的比较好吧？”说着，秦渊站了起来，往来路返回过去。走过上行的狭窄隧道，秦渊重新回到了遍布青晶的石窟，但见满地碎石，四方上下皆有打斗痕迹，可三人首级却找不见，也不知是不是聚魂宗有收藏人头的习惯。秦渊绕着整个石窟转了两圈，鸡和马都没有看到，只能继续往外走，此时魔道阴邪的气息已经淡去了很多，秦渊估计聚魂宗强者也离开了。
  
        一路走回地面，秦渊却发现身边还是黑扑扑的，抬头望天，已然繁星皎月高悬，竟然夜幕已垂，地震之后碎石堵出的小盆地里，四匹马儿分散开来，低着头精心啃食仅有的野草，压路鸡悠闲地散步，拜年似地一次次把喙敲在地上，似乎在抓虫子。
  
        秦渊暗暗惊叹，没有想到，聚魂宗居然还有动保人士。
  
        眼下，追杀聚魂宗一事已遭反杀惨败，秦渊身困山中，还是赶紧找路离开比较好。那么想着，他缓步走到压路鸡阿兹尔身边翻身骑上，这个时候，钟乐也从山洞里走了出来，他先在山洞内侧朝外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然后才走了出来。
  
        “你现在打算去哪里？”他问秦渊。
  
        “找条路出去……”
  
        “哪有那么容易找，现在四面八方都给碎石头围上了。”
  
        “……还是用飞的吧。”
  
        “你的小鸡还能飞？吹牛的吧？”
  
        “谁说我要让鸟带我飞了。”秦渊不禁一乐，俯身环手抱住了压路鸡的脖子，然后朝着斜上方就是一发闪刀。钟乐只看到刀光一闪，秦渊连人带鸡升上了一道山崖，惊恐的压路鸡扑腾着翅膀想要维持平衡，带着秦渊滑行下落。
  
        见状，钟乐又急喊：“你一个走了，我怎么办！”
  
        山崖上悉悉索索一阵异响，不久后竟落下了一根藤蔓，秦渊骑着压路鸡站到崖边俯视着钟乐，总感觉有点奇怪。钟乐这个人刚见面还是有点气度的，怎么才过了不到半天，竟然整个人设崩塌到这种地步了？
  
        大约忽然遇到魔道反杀，又给追到不可名状古洞里的变局，对他的演技而言太有挑战性了吧。
  
        秦渊等了一会儿，钟乐才从悬崖上爬了上来。在视角广大的高处，两人终于可以好好规划路线上路。过了有一个时辰，秦渊和钟乐才出了山，在茫茫黑夜中的原野上前行，遥远的夜幕里，还有狼嚎传荡，悠远辽阔。
  
        没走多远，两人便停了步，在原地立篝火扎营盘，明早前回到日下镇，他们已经不指望了，何况日下镇也有可能受到地震波及。两人相对篝火坐下，各自无言，秦渊忽然想起在神秘莫测的山洞里得到的古书《启劫录》，便取了出来翻看。
  
        封面上照例还是写着立flag感满满的《启劫录》，秦渊轻叹了声，把《启劫录》翻到了下一页。
  
        然后他愣住了。
  
        原先空无一字的书页上，赫然多了一行大字！
  
        “天魔复世七劫启。”
  
        天魔？说得是我么？秦渊忽然害怕。
  
        复世？我是双重穿越，应该不算重生吧？
  
        至于七劫启……秦渊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回事？”看到秦渊一惊一乍的模样，钟乐奇怪地问。
  
        “之前我和你说得那本……拿了以后可能会死全家的书，本来是个只有书名的无字天书，现在……多了一行字。”
  
        “什么字？”
  
        “天魔复世七劫启……”
  
        “你确定不是话本么？”钟乐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
  
        “应该不是，哪个先辈会在刨出的山洞里放一本没有字的话本吓人呢？他又不是我。”
  
        ＊／“s
  
        “……拿来我看。”
  
        “请。”钟乐绕着篝火走来的时候，秦渊把《启劫录》递向了他。拿到书的一刻，钟乐眼神一凛：“这本书……材质好生特殊，似金似玉，水火交融，其间更是隐隐有股磅礴神灵之气，绝非凡物……假如要留下此宝……至少也要有灵宗境界的修为才行。”
  
        “关键还是它到底有何作用，是功法秘籍？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应该不是……上面寥寥几字，意蕴却恐怖至极，想来可能是……预言书？”
  
        “如果真的是预言书，那么它预言的只能是劫难……”秦渊微微皱眉，“要么散播恐惧，要么让人早做准备，只是看本书一句一句显示的尿性，怕不是只能散播恐惧？”
  
        “……未必。”稍稍沉默后，钟乐蛮有把握地说，看他认真思考的模样，可比之前的失态让人舒服多了，“我觉得，还是应该早日把本书带回安全之处，防止心怀鬼胎之辈觊觎。再通知天下名修，共破其间禁制，说不定能够早释劫难信息，让整个灵武六陆都能尽快做好准备。”
  
        “有道理……”秦渊略有不安，他的来路也很不明，不知日后会不会也成了劫难之一，假如本书真有预言能力把他捅出来了，岂不是会很被动。
  
        见秦渊脸色不好，钟乐还以为他担心劫难，连忙宽慰：“如今天下大势，天道亡诸魔，正道气运大振，依我看来，书中所写七劫也不过是灵武六陆正道面对的七次挑战，只要撑到最后，修行的盛世必然到来，到时候不知道有多少人能够登仙入化，想必你作为此书的发现者之一也不例外。”
  
        秦渊皱眉。
  
        发现者之一？钟乐在说什么？这本书难道不是他对着镜子尬舞尬出来的么？哪里来的“之一”？
  
        好吧，见者有份，你想沾光你随意，反正以后打得过我算我输。
  
        “所以……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
  
        察觉到秦渊神色不善，钟乐暗暗戒备：“我觉得我应该早点回到莲台剑宗，把此事告知天下。”
  
        “行吧，我先在日下镇看看有没有我帮得到的地方。”秦渊说。
  
        顺便，他还想再找找泰贝莎的尸骨。即使摔得骨骼粉碎，像泥一样瘫在地上，他也不能坐视泰贝莎弃尸荒野。
  
    
  
    
  
    
205 世家手把手教你摘桃子（上）

  
        地震过后，日下镇的倒塌面积从全城三分之一上涨到三分之二，亡者无数，悲凉之态，可想而已。
  
        三日后，城西郊外，旧日田园风光不再，屋舍崩塌，树林倒伏，还有一条骇人地缝纵贯田野，枯瘦土著老人和他的妻子站在地缝旁茫然地等待，后者不住抹着早已流不出眼泪的眼眶，啼哭断断续续，哀怨婉转。
  
        过了有一会儿，刀光忽从缝上闪上天空，老人和老妇皆抬头望去，但见一位黑衣少侠现形，肋下夹着一位蒙着一层炭黑的年轻男子尸体，跃到地表边缘，然后把尸体放到了地上。
  
        老妇颤颤巍巍地走到尸体旁，低头一看，紧接着扭头颜面，面目悲戚，竟然又大哭了起来。秦渊站在原地，手足无措，也不知该怎么安慰。老人只是在不远处站着，看了会儿尸体，然后转身离开。不久后，他从破碎家具的碎块堆起来的柴堆里取出一个灰布包裹的长杆，走向秦渊，用蹩脚的煌语说道：“少侠啊，多谢你的帮助，我们没别的财产了，只有这把长枪……它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我儿子捡到了，本来以为时来运转，以为可以卖了当本金做生意，亦或帮助修行，谁想……现在我们要它也没用了，我看你也是出色的修士，还是送你了吧。”
  
        “唔，不用不用，我用刀的，这把枪你们还是留着吧，也可以卖了换钱，帮你们撑过这次的灾难。”秦渊连忙摆手。
  
        “少侠也别推辞了，我虽然老朽，但脑子没坏。”老人笑容惨淡，“天下强横修士，哪个不是一身稀奇古怪的法宝，即使不是惯用武器，也能留着备用，或是收藏么？再说这个世道，我们没了儿子，也不求多活了，留着一把宝枪也保不住，只是吸引贼人注意而已。你拿了它，对我们也好。”
  
        秦渊无言以对。他不能不承认，老人说得很有道理。
  
        “既然如此……我给你们留些银子，算是买了这把枪，你们可以用银子换些粮食。”秦渊从腰囊里取出一小把碎银，递给老人。
  
        “多谢了。”老人点着头，“佛祖保佑你。”
  
        长空西界，夕阳正红，却又色泽惨淡……
  
        在结束了第二十三次写作搜寻，读作捞尸的工作后，秦渊离开了日下镇。几日内，聚集在日下镇与黎明要塞的修士先后离开，黎明要塞也飞往西海岸整修，南晋国的赈灾队伍却才刚上路，等待着百姓们的，注定是一段艰难的日子。
  
        入夜，秦渊在树林里扎营熬了一宿，离开的旅程比来的要凶险不少，因为野外的野兽多了，虽然他们不敢招惹秦渊，但叫声还是很烦的。到了次日早晨，秦渊惊讶地在路边看到一件保存完好的茶馆，周围还有几个无家可归的灾民的营地，衣衫脏乱褴褛的他们聚集在路边，对途径的商队和阔绰人乞讨。
  
        走入店中，秦渊径直去往柜台，问：“店里还有吃的么？”
  
        “有，只是比较贵。”掌柜的头也不抬地说。
  
        “贵就贵点吧，有肉吗？”
  
        “有是有，不过不是一般的肉。”
  
        秦渊心下一颤。一般而言，这种剧情的走向是……
  
        “又没饥荒，事态不至于发展到这种地步吧？”
  
        “我说的是最近过路修士打的魔兽肉。”掌柜怪异地望了秦渊一眼，“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给我切一叠肉，要好吃的，味道不要太怪，再来盘饼。”秦渊赔笑道。自游历以来，他解决了两个刺杀单子，从靖海风家和银安州衙拿了大笔赏金了，沿途贩卖杀死修士的战利品也挣了不少钱，想必还不至于连顿饱饭都吃不起。
  
        A看@正版&g章｛p节上！¤
  
        掌柜的点头示意后，秦渊便寻位子去了，不想才走出一步，身后一声压路鸡怒吼猛然炸响，紧接着是一个人的惨叫与摔倒声，秦渊连忙转头望去，竟看到一群难民围着阿兹尔，不远处地上还有一个摔得四脚朝天，手上捏着刀，俨然是想把阿兹尔做成黄金脆皮鸡。
  
        “你们干嘛啊！”秦渊愤怒地捏着刀柄走了出去。难民们皆修为不济，不然也落不到抢不到食物的地步，见秦渊杀气逼人，他们吓得一哄而散，还喊着：“跑！跑啊！”
  
        见他们散开，秦渊总算敛去了狰狞的脸色，定下心来，他又想，放任灾民挨饿也不是办法，于是转头对掌柜的说：“再来一筐饼吧。”
  
        “……少侠，不是我泼你冷水，这种人，救了又有什么用呢？要不了几天，他们依然会陷入没有食物的地步，更何况他们还会赖上你，还不如让他们自生自灭。”掌柜的紧盯桌上算筹，头也不抬，只用手抬了抬眼镜，然后翻眼望向秦渊。
  
        “咳咳，这个……”秦渊有点尴尬。
  
        “所以说，你何必多管这个闲事呢？”
  
        “因为我有钱啊……”
  
        一直都很高冷的掌柜终于抬起了头，他凝视了秦渊一会儿，然后竖起了大拇指：“这波B，我给满分！”
  
        秦渊傻笑着走回餐桌旁坐下，百无聊赖地四下打量，很快他又发现了有趣的东西。柜台侧面的酒柜上挂着一排木牌，但仔细看却不是菜单，每个木牌都很大，而且上面画着奇形怪状的生物。
  
        其中，最前面的尤其眼熟，它整体上是个漆黑发亮的不定型物，还往外延伸着很多触手，看上去，非常凶神恶煞。
  
        “……额，请问一下……这个……”指着木牌的时候，秦渊脸都僵硬了。
  
        “这个啊，不久前出现在野外山洞里的魔物，应该很强，很多出发的勇者都没回来，之后也没人敢招惹了。怎么，少侠有兴趣？”掌柜瞥了他一眼。
  
        “……抱歉，打扰了。”秦渊灿灿而笑，把头低下了下去。
  
        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想不清楚。
  
        我的黑姆莱这么可爱，怎么突然变成需要讨伐的魔物了？他不是很乖的么？我让他安心呆在里面别出来，它一直点头的啊？
  
        该死，假如它真的跑出来吃了人，岂不是又长胖了？
  
        秦渊越想越怕。
  
        饭后，他骑着阿兹尔直冲存放黑姆莱的山洞。在一处树林的边缘，秦渊勒鸡停步，前方，山洞幽深寂静。
  
    
  
    
  
    
206 世家手把手教你摘桃子（中）

  
        秦渊无言地骑在阿兹尔背上，盯着山洞看了一会儿，然后双腿一夹鸡腹，示意它前进，可让人意外的是，阿兹尔拒绝了前进的指令，反而往回走了几步，无论秦渊怎么扯缰绳，它都不为所动。
  
        再望山洞，沉寂依然，一无所动。
  
        无奈，秦渊只好把阿兹尔拴在树上，独自去往山洞中，才进洞没几步，秦渊便望到石壁上插着一枚箭矢，还有几条划痕，显然有带武器的人进入了，顿感不好。正此时，洞内竟然传出了细微但悠长的摩擦之声，听得秦渊头皮发麻，他转手从腰间取了一枚嵌有符纹的晶石，导入灵力让它亮起作为照明，然后接着晶莹的蓝光踩着无声的步伐走入。
  
        进了大约十余米，秦渊看见地上居然落着一把出鞘的宝剑，再往前走，先后又看到了弓和箭筒，还有几把刀与枪，以及于连盔甲都出现了，它们之间的岩壁上喷溅着黑红的干涸血迹，到最后，秦渊竟然还看见了几根骨头。
  
        很明显，有人入侵了山洞。
  
        接着，他们和黑姆莱爆发了战斗。
  
        最后，黑姆莱吃了他们。
  
        秦渊都不知道应该怎么定性这件事，说黑姆莱无辜？可它吃了人；说黑姆莱有罪？可它大概率是别无选择。至于杀了人以后吃不吃？牲畜哪里知道应该不应该？秦渊无法确定如何处置黑姆莱，他头都大了。
  
        忽然山洞深处一阵躁动，细微悠长的摩擦声顿时变得剧烈刺耳，听着头皮发麻，秦渊惊讶停步，注目深望，竟见黑暗的阴影逐渐波动起来，却又看不清真实情况，直到一滩黑色胶质从地上蔓延过光影的交界，秦渊才意识到他面对的局面。
  
        一团巨大到塞满了整个洞穴，活生生蠕动出来的，还不知道后面有多少的黑姆莱，就在他的面前。这个黑姆莱，不再是以前的小萌物，它已经擅自吃了数目位置的人，而且，其中不乏强者。
  
        秦渊的手摁在刀柄上，前方，涌动的黑色胶质物继续缓慢地蠕动出来，直到彻底暴露在蓝色荧光下，突然不动了。
  
        洞穴之内，域外天魔扮演的人类与形态怪异的土著魔物静默相对。
  
        杀机……弥漫。
  
        在片刻的静止后，变故忽起，但见巨型黑姆莱前方猛地亮起两颗白色小火光，正如双目，直对秦渊，秦渊右手捏紧，只待对方出招，却见！
  
        却见两颗白色小火光眨巴了两下，接着，黑姆莱发出了萝莉音的“咕噜咕噜”的声音。
  
        “哈？突然卖萌？”秦渊吓得手都软了。
  
        但已经独自在野外待了很久的黑姆莱又岂是曾经人畜无害的萌宠？秦渊刚伸出手试着抚摸它，它便又忽然剧变，通体放出白光，秦渊惊愕，心说这玩意儿是不是要自爆，把他和整座山炸上天，连忙挥手做抵挡状。但见黑姆莱全身白光越来越亮，直到刺眼，与此同时，秦渊感觉到它的体内灵力浓度陡然暴涨，而且紧接着，它的身体出现了收缩。
  
        “这是……这是？这股气息是？”秦渊敏锐的灵力感知让他察觉到，黑姆莱的身体正在转化为灵力，不断汇聚，导致了精纯程度与浓度的大幅度提升，更惊人的是，这些灵力正在向一处凝结，似乎在构筑什么。
  
        这样的表现，秦渊太熟悉了。
  
        黑姆莱正在突破！而且是从二阶往三阶的突破！
  
        在秦渊的视野中，挤满了整个山洞的黑姆莱收缩速度越来越快，头部的缩小显露出了后方绵延向洞穴深处的蛇状尾部，紧接着尾部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细变短，到最后，它竟然重新收缩到了枕头大小，白光也逐渐黯去。
  
        再一次，黑姆莱白火双目重亮，对着秦渊眨啊眨的，见他没反应，还蹦到了他脚边磨蹭了两下。
  
        心中一团乱麻的秦渊整理了一下思路。
  
        黑姆莱吃了很多人。
  
        然后它变得很大。
  
        接着它突破了。
  
        随着突破它变小了。
  
        嗯……
  
        好吧，黑姆莱吃人吃到突破了，没毛病。
  
        那么想着，秦渊俯身把包放在地上，然后把黑姆莱抱起来塞了进去，背上走了。
  
        走回洞外，重新骑上黑姆莱的时候，秦渊看到远方有几位农人在指指点点，遂骑鸡赶往，走到了地方，他还看见一个骑在羊上头顶菜盆手拿树枝的小孩子，似乎在扮骑士。
  
        “少侠，你讨伐魔物成功了？”一个农人有些期盼地问。
  
        “没错。”秦渊微笑点头。他不仅“讨伐”了魔物，还收服了呢。只是再往前追溯，这个魔物还是它放养的。
  
        “哎呀！太好了！”农人松了口气，喜笑颜看，“当初我丢了羊，到山洞里找，见到那个黑糊糊的家伙差点没吓死，赶紧找了路过的勇者去讨伐，没想到，他们居然一个都没出来！后来逐渐赶来的强者，也都没有成功的！还是少侠厉害！”
  
        “所以那个魔物偷了你家的羊么？”
  
        “肯定是！”农人很有底气地说。
  
        却听不远处的小山羊“骑士”口无遮拦地喊了起来：“胡说，我明明看见村长的小儿子和他的朋友们不知道哪里牵了一头羊来，在河边烧烤，我还吃了一口哩！”
  
        “胡说！”另外一个农人严肃地驳斥道，“村长家田土牲口那么多，怎么会偷我们这种人家的羊。”
  
        “分明是你们不敢上门问！村长家的家丁都好壮哩，而且一口一个我们家怎么样怎么样，好凶哩，你们都怕！”小山羊“骑士”拿树枝敲了敲头上的菜盆，“结果他们去山洞里还是一个都没出来，也不知平时凶啥哩！”
  
        “你懂什么啊！真是的！小孩子！”农人们指指点点地教训了起来，也有两个农妇捂着嘴笑，说他童言无忌。
  
        秦渊看了苦笑。
  
        是啊，你们凶啥呢，终究是，黑姆莱嘴里的一盘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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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村人的激烈争论声里，秦渊骑着压路鸡愉快地上路了，在刚用过饭的乡野茶馆，他还看到了一个有点眼熟的农人小伙眯眼笑着从掌柜手里取了一袋钱，之后掌柜还把第一块讨伐魔物的牌子取了下来。小伙信步走出，一路上还抛着钱袋，直到看见秦渊，吓得整个人都僵住了。
  
        秦渊微微一笑，也没追究，只是对他做了个点额头的动作，以示警告。
  
        不久后，喝完茶的秦渊再度上路，他的身后，跟着二十几个无家可归的灾民，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跟着少侠找赈济车队去。
  
    
  
    
  
    
207 世家手把手教你摘桃子（下）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刚刚从湖畔洗手归来的秦渊，看到的是防不胜防的一幕。篝火四方，残尸遍地，只有一位胸前已开了大口子的难民瞪着僵硬凄绝的双目，拖着沉重无力的身躯一步步向秦渊靠近，断裂肋骨清晰可见的胸前烂肉血流不止。
  
        看#正}版｝章节=上jI
  
        秦渊不敢相信地望着不知生死的靠近之人，手握刀柄。
  
        在不到十分钟前，他们还在篝火旁吃着烤肉说笑话，可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侠……少侠……救我……”
  
        断断续续模模糊糊地吐出了绝望的六个字，来人轰然倒下。
  
        举目四望，林间，再无活人，只有小径远处的一缕黑影，凛然孤立。
  
        秦渊好心好意从乡野茶馆带出来的灾民们，死光了。
  
        “来者……何人？”秦渊问黑影。
  
        “不值得通姓名的人。”黑影冷笑。
  
        “……杀手？”
  
        “聪明。”
  
        “盯着我来便是，杀别人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你有没有和他们说什么不应该泄露的东西？”黑影反问。
  
        “……行吧……”秦渊皱了皱眉，“所以你到现在还不动手，到底想说什么？”
  
        “……你知不知道你说话很难接？”
  
        “假如让你装B下去我气势岂不是弱太多了？”
  
        “呵呵，有意思，区区灵者也敢如此说话，当真狂妄！不过没有关系，很快你便会知道，你的无知与可笑。”黑影又笑，“汝之丧命，不怪别人，要怪就怪你碰上了和你的实力不匹配的机缘吧！”
  
        秦渊突然明白对方的目的了，他最近所遭遇的一切，可以说是机缘还为他人所知的，也就是一本《启劫录》了。所以现在的情况是不是，取走《启劫录》的钟乐侠士打算把他除掉，独占功劳了呢？也可以如此猜测。
  
        “原来如此……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就是为了这种事情，杀了一群我不忍视之丧命的饥民，而且他们还和你无冤无仇，对我们的事一无所知？”
  
        沉默片刻，黑影语声不悦：“要怪就怪他们太弱，却还碰上了你吧，你不带上他们，他们也不用惨死。倒是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居然还想着别人么？呵呵，你是不是以为，如此假装善良可以感动别人，名留青史，甚至还能从我手上侥幸活命？真是可笑，我告诉你吧，你只会孤零零地烂在沟渠里，无人知晓！”
  
        “话那么多，你还真是像猫呀。”
  
        “什么意思？”
  
        “猫在捕猎的时候会把弱小的猎物玩弄一番再杀，相比之下，狼却一拥而上，咬死为止。你说了那么多，不过想打压我的意志而已，可我倒要反问你，有意思么？有用么？”
  
        “大胆！”黑影怒喝一声，顿时，灵波暴震，左右丛林瞬间折倒一大片，飞沙走石，林叶飞旋，远方，野兽惊嚎。
  
        “如果我猜的没错，你应该是灵使境界吧？”秦渊却问。
  
        “……竟然能看出这个，作为灵者，你的天资不凡，可惜……”
  
        “可惜……你凭什么一厢情愿地认为我是个灵者？”
  
        “你……”
  
        不等黑影说完，秦渊不耐烦地一摆手，大喊：“黑姆莱，交给你了！”话毕，斜倚在篝火旁树下的小包内猛地喷出一大股黑色胶质，在眨眼之间，急剧扩展成了一朵巨大的，足以吞下一群人的黑暗之花，黑影才扭头，黑暗之花已把他整个包了进去。、惨叫混着骨头碎裂的声音响起，很快，安静了。黑暗之花包裹着尸体扭断的敌人逐渐聚合，重又变回了黑团子的模样，其间，浮动的残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分解着。
  
        “连三阶魔兽一招都打不过，你还敢在我面前饶舌？”秦渊对着已经听不见他的话的敌尸冷冷地说。
  
        之后，他别过脸，再不看正在积极消化的黑姆莱。
  
        篝火旁，依旧满是死不瞑目的尸体。秦渊盯着他们，无声地站了好久。他曾见过他们卑微到尘土里的模样，也见过他们为了生存不择手段的丑态，亦见过他们找到生路后的喜笑颜开，明明所有的悲剧，很快就会有个了解。
  
        可是奇怪的刺客来了。
  
        秦渊的一切努力，都付之东流。
  
        他不辞辛劳地拯救弱者，对手却没有这样的好心，但更让人愤怒的是，他们对自己的丑恶毫不自知，还用尽一切手段拉扯歪理解释他们的罪行，更以此羞辱秦渊本人。
  
        多么眼熟的手段啊！
  
        杀气，酝酿。
  
        幽深的树丛中，怯战的阿兹尔重又跑了回来。
  
        秦渊长出了一口气。
  
        抬起头，秦渊望着星空，喃喃自语：“钟乐啊钟乐……是我错了，我不该给你背叛我的机会，也不该给你犯罪的机会……既然已经有了过错，我也只能尽力弥补，比如……一次干净彻底的清理。”
  
        北方，狼哮。
  
        ……
  
        三天后，莲台山西郊，一位黑衣少年骑着压路鸡路过了一间森林外的小茶馆，仰望苍空，万里长虹环绕着莲华形状的环形山脉，其上浮空山城坐落云间，再看四方剑气流星飞纵，皆为侠士御剑远去，四方旷野，群骑驰骋，一片惶急之状。
  
        秦渊的正前方，刚好有一队骑手跑来，秦渊识相地让了位，把压路鸡拴了，走入茶馆内。
  
        “店家，出了什么事了，怎么此地如此热闹？”秦渊走向柜台，询问道。
  
        掌柜的闻言抬头，苦着脸无奈摆手：“哎，不是好事，听了也是吓人，你还是别听了。”
  
        “无妨，我年轻，心脏好，不怕吓。”秦渊笑道。
  
        “……哎，莲台剑宗有个小公子，不久前回山，说他从隐秘洞府内取回了一本奇书，正预示着很快会有七场劫难降临，届时整个天下都会大乱，你说吓人不吓人？现在莲台剑宗正在邀请四方名修，集思广益，寻求解除禁制，显现密文的方法，以求早做准备。听说连不周山都惊动了，还下赐了法宝，嘉奖立功小公子，还破格允许他进入不周山修行，看样子是又要诞生一位强者了！”
  
        “是么……来一大碗茶，要凉，再来一盘包子，谢谢。”秦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找位子坐去了。
  
        才坐下没多久，邻桌忽然传来一阵笑声：“这位小公子，似乎对莲台剑宗近日声称的‘重大发现’，不甚惊讶呀？”
  
        秦渊转头望去，却见一位面如冠玉，剑眉星目的儒冠剑客端坐椅上，前摆一盏清茶，腰系一把古剑，唇间笑意，玩味似邪，却又自有一股桀骜正气。
  
        “……您是？”秦渊问。
  
    
  
    
  
    
208 魔刀夜屠（上）

  
        “在下苏恭，紫云阁儒修，今日游历至此，幸会。”剑客抬盏示意。
  
        “在下秦渊，符文学院修士，也是游历途经此地，幸会。”秦渊拱手回应，“莲台剑宗放出的消息虽然惊悚，但还没达到火烧眉毛的地步，等七劫降临我还活不活着都不知道呢，着急这个干嘛？”
  
        “少侠倒是看得开。”苏恭笑道，“要说不久前莲台剑宗青鸣阁主钟师出面公布消息的时候，那个表情……啧啧，不知道的还以为莲台山城要掉下来了呢，与会众人亦皆惴惴不安，吓得我连茶都不敢喝了，还得到山下补上。”
  
        “苏大侠还旁听过如此重要消息的公布？”秦渊故作惊讶，“愿闻其详。”
  
        “说来也是缘分，紫云阁与莲台剑宗同为儒门天下名下友宗，所以在下上莲台山城寄居了两日，刚好青鸣阁主的大公子钟乐回来了，没多久青鸣阁主便急匆匆地召集四方名修，说有要事宣布。”苏恭笑得更欢畅了点，“阁主忧国忧民，心怀天下的愁色，我现在还历历在目。他说他家大公子援助黎明要塞之际，突然发现聚魂宗出没，立刻前往捕杀，追着进入了一座巨大洞窟之内，两人大战三百回合，他才将之斩杀。紧接着他发现了洞窟里的奇书，翻阅之后大感不安，急忙回城告知宗门。听着还算跌宕起伏，但总觉得有点假，至于为何没人指出，我也不清楚。”
  
        “大约是他说书听多了，所以习惯性润色了一下。”
  
        秦渊凑趣地笑了笑，正好店家上了包子和茶，他倒了小杯，喝了起来。
  
        至少从现在的信息量来看，他并没有错怪钟家什么。
  
        既然如此……计划继续。
  
        深夜，莲台剑宗，孤月高悬天城上，云遮雾绕楼宇间，竹林侧，池塘畔，白鹤两只，小屋一间，纸窗内，烛影点点。
  
        越过台阶与石路，柳树掩映着一座白石长桥，桥下，云层无边。
  
        衣沾半缕温暖酒香的年轻男子与少女依偎着走到桥中央，才恋恋不舍地分开。。
  
        “钟大哥……明天见……”少女娇羞地低着头，细语柔声，脸上红云一片，单单只是望着，都会有内心酥麻之感。
  
        “好，晚安。”钟乐笑了笑，温柔地在她的头上摸了两下。
  
        之后两人又相对着站了一会儿，谁也不想先走，却又谁也不知该说什么，直到两人四目相对，自嘲地笑了两声，他们才终于分别，钟乐往居室走去，少女往桥的另外一端退去。走到中途，钟乐止步回望，少女的倩影缓缓远离，却又忽然一定，似乎是也要回望，钟乐连忙转过头，继续行走。
  
        很快，他推门进屋，回到自己的房间，他放松地舒了口气，接着又不禁皱起了眉，他的侍女们去哪里了，怎么还不来帮他洗漱宽衣。
  
        不料还未等他出声呼喊，左侧橱柜上方，竟然传来了一声戏谑的少年笑声。
  
        “钟乐同学，好久不见呀！”
  
        钟乐惊讶回望，竟见到一个熟悉却又不想看见的人躺在衣柜上，支着头斜望过来“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钟乐吓得后跃一步，手握剑柄。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秦渊笑了笑，“你是不是觉得我不该活着？”
  
        “……你怎么上山的！”
  
        “能怎么上，用脚上啊。桀桀桀桀桀，你那么慌干嘛，我又不打你。”
  
        “你想做什么？”
  
        “我想做什么？话不是那么说的吧？”秦渊无奈地摊开一只手，“你拿着我发现的宝物博名博利泡女人，活得开心，可在下一个单身狗日子过得可不怎么样，结果你不仅不分红，还向我派了刺客，连累了不知道多少人，人不是那么做的吧？”
  
        最新章T节!8上/
  
        秦渊一番言辞可称恳切，但钟乐心里却自然而然脑补出了另外一种意味——哼哼，原来又是个眼红我拥有的一切过来找茬的穷酸，这种弱者心态的人永远成不了大事，如今看他能够潜入进来。想必还有两下子，先发动我智慧的计谋戏耍他一下，到时候再让他看看谁才是真正的胜利者。
  
        “……开个价吧。”钟乐冷眼望秦渊，不卑不亢地说。
  
        秦渊静默了。
  
        钟乐的话他接不下去了。
  
        因为，他居然连个道歉都没有。
  
        既然嘴没法动了，那还是……动手吧。
  
        刹那，秦渊腰间戚刀出鞘，寒光闪过钟乐衣袖的同时人影虚化，钟乐顿感不好，双目圆瞪，秦渊却已在他身后显形，反手一掌打在他的后腰，直接给他打飞起来直升上天，在天花板上重重碰撞，又沉沉落下，鼻血直流。九层余劲在他的体内翻涌，搅得他四体无力，连动都动不了。
  
        秦渊冷冷地俯视着低到尘埃里的仇敌，左手握着刀鞘，右手解着系绳。然后，他像握棒槌一样把刀鞘倒举起了起来。
  
        忽然，门开了。一位少年笑嘻嘻地端着果盘走了进来，欢快地喊道：“乐哥哥，我来找你玩了！”
  
        下一刻，少年的笑容僵硬了。
  
        明烛纱帐，黄梁红木，亲人满脸鲜血趴在地上颤抖，黑衣刀客抡刀在上。
  
        一场杀戮，正在进行！
  
        “芝儿！快走！”钟乐惨呼。
  
        咣当一声果盘坠落，陶瓷粉碎，钟芝调头就跑，步伐都不稳了，秦渊转手再使九重潮秘技之一?涛去潮回，二话不说轰出九股气劲直冲逃人，直接把他打得飞扑出去。
  
        此之为“涛去”。
  
        紧接着，秦渊翻手回拉，九股气劲在牵引之下又反向飞来，掀起倒地的钟芝直接甩到了门槛上。
  
        此之为“潮回”。
  
        冷笑一声，秦渊再扬刀鞘，仿佛抓着一根铁棍：“你TMD是不是以为全天下都是你的奴才，都要惯着你？奉着你？嗯？”说完他抡圆了刀鞘狠狠地砸在了钟乐的头顶，颇为明显地让这个脑袋扁了一点。
  
        鲜血混着脑浆喷到了墙上。
  
        秦渊厌恶地抓起钟乐的衣摆擦了擦裤子上的血浆，然后转身走向钟芝。
  
        “真是抱歉，要是我会洗脑的术法，你也不用死了。”
  
        说完，秦渊拔出刀，抓着钟芝的发髻把他的头扯了起来，然后活生生割下了他的首级。
  
        二子已死，此间事了，秦渊不禁想到，这个钟乐好歹也是灵师强者，怎么实力如此差劲，一招便打倒，一点抵抗的机会都没有呢？
  
        大约这就是现实吧。
  
    
  
    
  
    
209 魔刀夜屠（中）

  
        莲台剑宗儒院三阁之一，青鸣阁，悬浮于主峰之外的险峰，阁主居所位于最高处，俯视全阁楼宇，云雾卷松环雅苑，景致堪称一绝，尤其寒夜月高悬之时，当真天上仙境。
  
        是时，阁主居室，暗烛摇曳熏香舞，一位黄袍玉带的英武男士端立古朴剑架之前，上悬一柄蛇纹青铜古剑，男士只是静静地望着它，瞳光深邃，脑中思绪翻涌。
  
        《启劫录》，可谓亘古未见的奇书，此书玄妙，不在于对可怕劫难的预言，毕竟妖言惑众，散播恐惧谁都能做，《启劫录》的玄妙，在于内部蕴含的深不可测的法门，和磅礴到难以相信的神力，以钟师的阅历，上三阶的神级强者，都无法凝聚如此强大的力量，更何况是布下极度复杂精密的法门？要不是有钟家的家传宝物通灵翡睛能够为他分析奇书状况，他还无法意识到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假如能够提取《启劫录》内的神力，钟家，足可诞生一俾睨天下的强者，到时候，不说六阁共治的莲台剑宗，跻身与不周山、龙霄府并驾齐驱的一线势力，都有可能！即使只是洞悉了《启劫录》法门一二，钟家的地位，都能上升一个档次！
  
        如此机缘，居然让钟家遇上了！天命可知！
  
        但话虽如此，想到《启劫录》，他的心里却还有一根刺，那便是与他的二儿子一同发现此书的小瘪三，据钟乐所言，此人好吃懒做，喜欢不劳而获，内心猥琐鄙陋，很有可能因为《启劫录》的事对钟家狮子大开口，要是事情闹大了，很可能引起潜在竞争者的注意，对钟家很不利。为此，钟师经由黑道上的朋友，买凶击杀这个名叫秦渊的小子。
  
        不得不污染羽毛让他有点不悦，但实际上，钟师对要杀的人是很不屑的，对他的死亡，钟师也毫不怜惜。且不说这个人的性格问题，他一个弱者遇上这样的大事，死也是白死，无人会怜悯。
  
        毕竟，这个世界本就很残酷！如果角色互换，这个叫秦渊的人，也会杀了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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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遐思之际，楼外阴风一阵，门扉“咣当”一声弹开。钟师心下一抽，惊愕回望，只见漆黑一片。
  
        “何人？”钟师抬高声音问。
  
        半晌，无人回应。
  
        忽然，阁上阴风又起，西侧窗子随风打开，晃动之声刺耳凄厉，钟师再惊转头，竟见一位肤照月白红裙花火的秀丽女子侧坐在窗台上，绽开的裙摆之外，匀称修长的双腿，一条散漫地伸在窗台上，一条轻盈垂下微晃，端的是春意盎然，仿佛正在勾引男人，只是她的一双宝石般璀璨晶莹的蓝眸看也看他，仅仅百无聊赖地斜望着天。钟师也知道，会在大半夜如此上门的陌生丽人，绝非善类。更何况，他还隐隐约约感觉到一股凌驾于己的力量。
  
        “……这位姑娘是？”钟师问。
  
        “你雇人杀的我师弟？”平朝颜语声淡漠。
  
        “雇凶杀人？绝无此事！”钟师的目光中闪过一丝愠怒，“莲台青鸣钟家，怎么可能做出雇凶杀人的恶事！”
  
        “是么，那么我倒要问问你，我师弟的《启劫录》，怎么成了你家的功业了？”平朝颜冷笑。
  
        “《启劫录》为在下二子游历时取得，何以忽然变成你师弟的？”
  
        “你儿子和你说的？”
  
        “没错。”
  
        “看来是个坏儿子。”
  
        “姑娘此言何意？”钟师见平朝颜还挺和蔼，料定是个妇人之仁，可以忽悠的女子，遂故作不悦，昂首道，“吾子自小饱读圣贤书，待人接物万众称道，怎么会是坏儿子，姑娘可不要因为师弟一面之词做了误判呀！”
  
        “大约是你看走眼了吧，无妨，我已经替你清理门户了，桀桀桀桀桀！”平朝颜怪笑一阵，甩手丢了一个毛绒绒的球到钟师脚边，钟师低头一看，顿感天崩地裂。地上的球，不是钟乐的首级，又是何物？
  
        钟师的脑袋一片空白，似有万雷轰鸣，又似天地回旋，钟乐血淋淋的半扁首级不断在他脑海中旋转，放大，还有平朝颜怪异的笑声。
  
        他的儿子，为他带来了喜讯的儿子，不久前还在与他共享欢乐与野望的儿子，还在和修侣你侬我侬的儿子，死了，而且是惨死，身手分离！
  
        乐极生悲？
  
        为什么？
  
        恍惚间，他向天地质问，为何命运要对钟家如此残酷！
  
        只因为那个叫秦渊的蠢材有个厉害的师姐么？凭什么？凭什么！只因为那个人师门强大么？
  
        “哦对了，还有这个。”平朝颜又怪笑了两声，然后把钟芝的首级也丢向了钟师。
  
        这一次，钟师彻底崩溃了，他摇晃着后退了两步，双眼不敢相信地盯着眼前的地狱景象。
  
        “我杀了你！”
  
        在极度的绝望之下，钟师终于无法忍受地狂吼了一声，竟直接震灭了满屋烛火。
  
        他抬手吸过剑架上的古剑，吃人的目光撕咬着平朝颜闲适的身姿，面色火红，怒目如铃：“你这个妖女！一定是憎恨我家乐儿取了《启劫录》，要坏了汝等灭世的好事，所以才下次狠手报复对不对！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把你碎尸万段！”
  
        “没错，我便是要灭世，灭了汝等衣冠禽兽猖獗的妖魔人世。”平朝颜斜首冷笑，“来啊，对我动手啊，杀了我啊，干嘛只是叫喊不动手呢？假如你厉害，把我捆起来先受千万人凌辱再杀了也可以，你怎么不动手呢？我对这种剧情可是向往得不得了呢！”
  
        “你！你这个荡妇，你这条母狗，你这个妖女，你这个婊子，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妓女……”钟师用剑指着平朝颜，咒骂，咒骂，接着咒骂。
  
        咒骂了一遍又一遍。
  
        但他终究没有动手。
  
        因为，对方的实力已经很明显了——在他之上。
  
        到后来，连平朝颜看他的眼神都变得悲悯了起来。
  
        堂堂灵子强者，子嗣亡尽，活像一条野狗，只能用狂吠发泄心中的痛苦。
  
        “早知如此，何必呢？现在，回得去么？”平朝颜问。
  
        “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我要……”钟师的眼眶已经通红，荧光点点。
  
        平朝颜静静地看着他，让他宣泄悲恸。
  
        毕竟，钟师现在的无力感，她还是很熟悉的，她感同身受。
  
        钟师一遍遍地谩骂，一直骂到口干舌燥，嗓子沙哑，泪水也不争气地从眼角滑了下来。他的声音，越来越轻。
  
        “自裁吧，我保你钟家女眷无忧。”平朝颜说。
  
    
  
    
  
    
210 魔刀夜屠（下）

  
        “自裁？妖女，你做梦！”钟师不堪受辱，终于忍无可忍，他无所顾忌地咬牙嘶喝，挺剑直对平朝颜，顿时灵力游走全身大小周天，儒风剑意澎湃不绝，俨然，绝招即将上手！
  
        见状，平朝颜略感惊愕，歪头蹙眉：“对我动手？你想死么？”
  
        当话说出口的时候，平朝颜后悔了。人生大起之后紧接着遇到大落，获得意料之外的机缘的代价是一夜之间两子皆死，谁都受不了，何况把圣贤书读成黄金屋和颜如玉，还没在泥里滚过的世袭士卿？突然上头决定寻死，也是很正常的。
  
        既然如此，让他如愿以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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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见平朝颜右腕翻转，纤指轻挑，引动血能化影，凌空幻出七把血晶细剑，遥对钟师。
  
        “本宫不喜欢以强欺弱，这样吧，我坐在这里不动，只用一根手指，至于你，随意，如何？”平朝颜。
  
        钟师毫不犹豫大骂一声：“狗屎！”紧接着尽提一身浩然剑气灌注古剑之中，左手中食两指交并，贴于剑脊之上镇压剑气弥散之势，待到积势已足，猛刺向前，瞬发儒剑万股旋转成风，直冲平朝颜。平朝颜旋指似舞，七把血晶细剑随之绕成一圈，剑尖相合，剑柄朝外，一丝血腥之气连接成环，紧接着，七剑飞速旋转，幻出光华涨落，宛如春江潮水日夜不息，亦是血力磅礴。
  
        万缕儒风剑意加之古剑威能凝聚成的强悍剑气，碰撞上七把凭空幻出的血晶细剑旋转出的盈亏流转的剑幕，顿时剑气爆散，儒血相杂，化成冲击破荡向四方。耳畔，魔正两音如同海上风雷一般轰鸣，一为哀恸鬼哭，一为名教正言；屋内，雕梁绣窗连同灯架画帐崩碎四飞，仅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已狼藉如同废墟。
  
        平朝颜依旧侧坐窗台，纹丝不动。
  
        钟师心下震惊，但杀机已起，必要有个结果，只能硬着头皮，挺剑跃上，平朝颜再摇指牵引，七剑飞成一列迎杀而上，围刺钟师，钟师先排出一掌以雄风推动七剑一滞，再挥剑连拨七剑荡得碎红纷飞，扫至一边。眼看前路已开，钟师再无顾忌，抓住机会直冲红衣妖女，平朝颜蹙眉旋指，七把血剑须臾恢复，再冲钟师，满屋更显血光缕缕，如丝成网，儒居顷刻为魔窟。
  
        “我杀了你！”钟师丝毫不顾从身后追上的七剑，他的目标只有一个，杀掉这个夺取他儿子性命的妖女，他如同穷途末路的猛兽，用尽全力发出了最后一声嚎叫，竭尽灵力提升速度，跃向平朝颜，紧握的古剑，锋对妖女白皙细腻的脖颈。
  
        妖女依然侧坐着用手指跳舞，神色如常，毫无防备。
  
        剑锋直刺，短短的三米，漫长如永恒。
  
        却见，侧里猛然闪过一线刀光，紧接着，钟师右手连肘割断，断肢和古剑飞了出去，钟师的视野中，手臂的断口血滴飞散，宛如红花绽放，妖女面无表情地注视着他，转瞬间，七把剑贯穿了他的躯干，又一次，他的热血泼散了出来，溅落在妖女的裙上，颈上，还有脸颊上。
  
        虽无笑，妖女的脸庞却依然妖冶，只有在钟师的视线坠落向模糊与黑暗的深渊的时候，他才看见一个扭曲的恶魔的笑脸。
  
        钟师，倒在了血泊中。
  
        刀光闪去的方向，秦渊收刀缓步走来。
  
        “一个打两个，也算死得有气魄了，只可惜……生前怎么尽做些小格局的事。”秦渊轻叹。
  
        钟师，钟乐，钟芝，一父两子，至此，皆已授首。
  
        恩怨，一笔勾销，至于莲台剑宗会不会发现刺客的真面目并进行追杀，秦渊暂时不去想。
  
        因为秦渊早先利用无形黑涌的魔核，在外布下了大范围的灵力黑障，所以屋舍内的对决才未把强烈的灵力波动传导到外面，没有惊动别的修士。刚才，秦渊解除灵力黑障只为了斩下钟师的右手，想必要不了多久，下面的人就会察觉到浓烈的妖氛。
  
        是时候离开了。
  
        秦渊再施秘法，血红光幕浮现窗下，仿佛一张地毯，平朝颜双眼一闭，无力地倒下，落入光幕之中，传送回了棺材里。接着，秦渊古怪地笑了两声，拔刀挥落。
  
        随着忘名刀的斩下，刚劲刀气在青石地砖上砍出了一道深深的刀痕，其间，一缕凶恶魔气氤氲不去，那是受到混乱意志污染的灵气，难以控制，却阴邪莫测，威力巨大。
  
        且让这场屠杀，成为天魔降世的第一次警示，且让这缕魔气，成为天魔耀武扬威的第一封公开信。
  
        灵武的“英杰”们，天魔期待你们的表演，期待你们为了苟活下去，暴露出的丑恶嘴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秦渊扬天大笑，天际乌云如受感召，咧开三条月光关系的细长缝隙，绽出一个阴森可怖的笑脸来。
  
        ……
  
        次日凌晨，莲台剑宗，青鸣阁主居所与阁主长子居所，先后传来了两声侍女的惊恐尖叫，随后，众多闻声赶来的莲台剑宗弟子，一同目睹了恐怖的杀戮场，前者，不周山下赐古剑贯穿断臂之尸，钉于前门之上，腰系两子首级，后者，无头尸体两具散落屋内。
  
        不久后，莲台剑宗其他分支的修士也赶了过来，众人封锁了现场，只让极为精英元老入内调查，很快，他们注意到了窗下地砖上的一条刀痕，其间，酝酿着躁动的魔气，正在贪婪地腐蚀着周遭之物，地砖上出现了野兽血管似的脉络，喷薄着把魔气输送远去。
  
        长老们当即决断，把地砖整个拆下来，送往煌洲东海遗仙岛紫云阁，再邀请佛门高僧，共同检查。
  
        莲台剑宗封锁消息了整整三日，长老亲自动身护送魔染地砖却在首日。三日后，莲台剑宗对外宣布，邪魔憎恨钟家取得《启劫录》，坏了灭世大计，于是亲自下手虐杀了钟家三位男子，他们为天下正道捐躯，可谓英烈不朽。所幸邪魔未找到钟师隐藏《启劫录》的密室，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他们当然不会料到，正当他们对外宣布噩耗的时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在远方的南晋国都西原的茶馆里，与一位同为儒门弟子的剑客悠闲品茗。
  
        “苏兄，请！”秦渊微笑举杯。
  
        “秦兄，也请！”苏恭亦笑。
  
    
  
    
  
    
211 前男友出轨怎么办？(上)

  
        红烛如星纱似烟，胭脂伴熏香，又一个躁动后的寂静夜晚，俯视雀罗南晋国白羽州全城的孔雀楼之巅，权倾满城的孔雀楼主卧殿，春色旖旎。云雕凤饰的宽大玉床上，锦绣凌乱，升于温玉的绵绵暖香沁人心脾，娇艳欲滴的美人儿抱着锦缎侧蜷身子甜甜地睡去，红潮未退的脸上挂着满足的微笑，青丝鬓角在汗水的黏连下微微弯曲，丝滑的绸缎遮挡之外的皎洁胴体白皙细腻，透着一丝迷离的粉色。
  
        静静地望了一眼美人儿的睡颜，孔雀楼主出了口气，转过头望向楼外的夜空，烛光映照着楼主坚实板结的胸膛，风干的汗水散发出浓厚的雄性气息。
  
        上一次酣畅淋漓的大战在什么时候呢？楼主不记得了。作为一地豪杰，一线精英，他对女人的观念肯定不会像他瞧不起甚至蔑视的泥腿子一样肤浅，他十分重视和他上床的女人的质量，比起好看的皮囊，他更在意有趣的灵魂，而这次的猎物，无疑很对他的胃口。至于修界同仁声称的“故作高雅只因低俗的玩腻了”的判断，楼主是根本不放在心上的。
  
        孔雀楼主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子堪称天生尤物，至少之前从未有单独的女子让他如此疲惫，哪怕楼主对不是完璧的女子一向厌恶，遇上她的风韵媚骨之后，亦是招架不住，只能说，有便宜不吃，不是楼主的作风。
  
        细细想来，每次青楼出了新的花魁，白羽州众豪争相斗富都是必不可少的，但只有这次，让他印象深刻得很。
  
        再度轻叹一声，楼主转身重又望向女子的睡颜。
  
        然后他看见了一双血光烧灼的魔眼圆睁，诡异咧开的唇间，层叠尖锐的獠牙开合，阴笑寒意渗骨。
  
        孔雀楼外的滚滚风声，隐去了一切。
  
        清晨，一个重大消息震撼了白羽州全城，孔雀楼主死了，而且变成了干尸。联想到昨天的青楼群豪斗富，人们不禁好奇了起来，楼主带回家的花魁在哪里，她会不会是凶手？她是吸血鬼么？
  
        只是信息有限，百姓不明所以。只能胡乱猜测，至少一天的话题与谈资有了。
  
        同一时间，秦渊从墓地旁的阴森钟楼下走出，这是白羽州的滴血尘金地下据点，又一个刺杀单子完成了。要说孔雀楼主其人，本身的修为也不是很高，灵师而已，只是他幕后的主子实力强劲，才有了孔雀楼的富贵，只可惜这次的刺杀，他的幕后人帮不了他。
  
        在西原和苏恭告别已经有一段时间了，黎明要塞一战，死灵院的惨烈伤亡让秦渊基本上解除了怀疑，没能救回泰贝莎，也几乎成了他的心病。黎明要塞一战之后，秦渊做了好几次噩梦，每一次，他都竭尽全力拯救，却还是眼睁睁地看着泰贝莎陨落天城，然后从噩梦中惊醒。
  
        他很想追杀影镰侍者，但他找不到一丝一毫的线索，这个恶魔的仆从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再无踪迹。秦渊只好无头苍蝇一般徒劳地打听，同时搞些事情。
  
        走出寂静无人却墓地连片的公墓区，秦渊终于回到了热闹的集市，行人摊铺自不必说，秦渊还看见一个小戏台，这个戏台演出的节目可不一般，但见一位眯眯眼的褐杉白发老人两手各套一个小布偶，一黑一紫，一男一女，翩翩舞动，口中有条不紊地吐露着字正腔圆的古语念白，别有一番古朴风味。
  
        “……话说清源始祖斩灭十魔创世，稍息之际，却感孤单，遂以开辟鸿蒙的一朵初火，点化为青阳上圣，从此以姐弟相称，相伴相随，掌管三界秩序，共创天下万物，繁衍万族……”
  
        “好奇怪的故事呀。”站住听了一会儿的秦渊不禁自语，“这个事上还有造物主会先创个姐姐给自己的么？”
  
        一位耳朵灵敏的书生小哥听到，微笑着转头解释：“小兄弟有所不知，这出戏折出自南疆九黎族裔的一个部落的传说，所以会比较奇特。”
  
        “有趣有趣，先有弟再有姐，先有魔再有世，还真的别具一格，想必此部落的少年少女们，也都思路清奇吧。”秦渊说。
  
        与此同时，千里之外，符文学院的期末考试正在紧张地进行。
  
        典雅的艾斯卡姆风格教室内，学生们都在黄符纸上奋笔疾书，监考老师捧着巨大的黑封点名册，缓步地行走在走道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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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叫秦渊的怎么回事？到现在每场考试都缺席了？”核对着名单，监考老师皱着眉说。
  
        等一下……秦渊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啊……莫不是逼走了席钏婕的那个家伙？
  
        忽然，老师的心中燃起了一股怒火。
  
        教室里响起了一阵轻声哄笑。
  
        “老师。”赤羽秀织轻轻举起手来，平静地说道，“秦渊同学受学生会指派，出去执行任务了。”
  
        “是么？我没接到通知啊，况且他才一年级……”老师微微皱眉。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没有通知，是不是意味着他可以……
  
        毫不犹豫，老师在点名册上秦渊一列后加了两个大字——“缺考”。
  
        ……
  
        夜晚的白羽州，灯红酒绿，波光粼粼的琴河上画舫悠悠荡荡，歌声渺渺不绝，两岸连绵的枫树迎着凉爽的晚风摇曳，黑衣的少年叼着烧饼漫步在河堤上，忽然产生了一丝寂寥的意味来。
  
        再好的风景，若止一人独享，难免惆怅。
  
        要说秦渊以前有个很大的毛病，那就是眼神不好，一个人想着心事散步的时候，总是容易把身边的行人看成熟悉的人，要么是喜欢却不可得的女孩，要么是久未联系的兄弟。比如刚才，有一位穿着打扮颇为夜店风的女子走过，她踩着镶钻黑高跟，身穿一袭幽蓝旗袍，扎了一个柔顺黑亮的高马尾，步伐凌厉地走过，无论身姿之风韵，还是眉目之姣好，在树影笼罩下，都让秦渊产生了“这个人是不是唐落颖？”的疑问。只是有很多先例在前，秦渊也没上去询问。
  
        等等……
  
        秦渊的脚步忽然停住了，他怔怔地瞪着眼睛望着前方繁华的街道，眉头却在不断收紧。
  
        有没有一种可能，刚才他……没有认错？
  
        愣什么呢！走你！心下一个决定，秦渊连忙转身，可人已无踪影，正好今天无聊，他也不犹豫，直接快步走过去，一个店铺一个店铺地找。
  
        翻到第三个酒吧，秦渊终于看到了那个想了很久的身影，一个僻静处的沙发上，唐落颖趴在桌子上，一杯一杯旁若无人地惯着酒，旁边紧挨着坐了一位白人男子，一手环在她腰后，一手正从摆在桌上的布盒里抽雪茄。
  
        秦渊皱着眉走到了桌边，对男子说道：“你是谁？”
  
        “你又是谁？”白人男子抬起头，打量着秦渊。
  
    
  
    
  
    
212 前男友出轨怎么办？(中)

  
        “我是她弟。”秦渊如是说。
  
        “她弟？”白人男子有点惊讶。
  
        “没错，他是我弟，义弟。”唐落颖偏过微微泛红的脸，迷离的双目上瞟，正对着秦渊一本正经的风纪委员脸。
  
        “义姊，他是谁？”
  
        “不认识，他自己坐过来的。”唐落颖若无其事地说。
  
        秦渊心下暗惊。和现世的生产力水平不同，灵武六陆的权力的核心乃修行带来的武力，所以女修士会像现世的贵族老爷一样“作风开放”也好理解，可秦渊还是没想到她会容忍一个不曾谋面还挤上来咸猪手的人。看她酗酒的模样似乎心情不好，但她如此“宽容”的原因到底是因为心情还是因为习惯，并不好判断。
  
        不过秦渊对这个男子的行为很没有好感，如果唐落颖需要别人陪她喝酒，比起这个男子秦渊肯定更希望亲自上阵。反正不是姐夫，也不用留手，对不对？
  
        “好了，现在亲属到了，你可以走了。”秦渊对男子说。
  
        “凭什么，你不是义的么？”男人不悦地抬起下巴瞥向秦渊，扬着唇角怪笑，“你个小毛孩懂什么？还不赶紧滚，你姐姐交给我安慰！”
  
        “凭我灵师境界！”秦渊故作不屑地回了男人一眼。
  
        闻言，白人男子居然听了笑话一般肆意地嘲笑了起来：“哈哈哈，就你？你有灵师？你不要笑掉我的大牙吧！”
  
        秦渊蹙眉。
  
        十五秒后，一个魁梧的白人男子从酒店门口飞了出去。秦渊拍着手回到了唐落颖身边，犹豫了一会儿才坐了下来。
  
        “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要一个人喝闷酒？”秦渊问。
  
        “管这个有什么用，让我喝。”唐落颖自嘲地苦笑了一声，又是大半杯咕噜咕噜灌下肚，“等我喝醉了，随你怎么办吧，你认我这个姐姐等得不就是这一刻么？”
  
        “哇！冤枉啊！虽然我确实很想睡你，但我的目标可没有那么肤浅好不好！有什么问题说出来一起想办法解决不行么？”
  
        “解决？你能解决个毛线啊！来，陪我喝酒！”说完，唐落颖晃晃悠悠地为秦渊也倒了一杯酒，然后又举起她的以作示意，径自一饮而尽。秦渊无奈，只能陪着唐落颖，也举杯喝了口。辛辣温润却带有一丝果木醇香的浆液入喉，一向不会喝酒的秦渊只感嗓子烧灼似的疼不断扩大，不禁把脸拧得和麻绳一样，唐落颖看了笑出声来：“你是不是想笑死我然后继承我的木武童！”
  
        “我想把你的木武童笑死然后继承你。”秦渊苦着脸说，酒味在口腔弥漫的感觉实在难受，他只好像夏天的阿拉斯加雪橇犬一样吐出舌头，大口呼气。
  
        “胡闹胡闹，胡说八道。”唐落颖笑着摆摆手。
  
        “所以说，到底怎么了啊？”
  
        “别闹，和小孩子没关系。”
  
        “等你喝醉了，你就知道我不是小孩子了。”秦渊一脸苦大仇深，想他无论男身还是女身，都已经积攒了丰富的经验和技术，杀人更是海了去了，怎么稀奇古怪地变成小孩子了？不存在的好不好！
  
        “等我喝醉了，你是不是小孩子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都不知道了。”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我也没法强迫你，但有个问题还是需要先打探一下，义姊有修侣、未婚夫、男朋友、丈夫之类的人存在吗？”秦渊问。
  
        酒后乱性这种事说起来简单容易，但无端侮辱他人尊严的事秦渊是避之不及的，所以还是先打探一下有没有姐夫比较好。
  
        不料话才说出口，唐落颖握着酒杯的皎洁右手猛地握紧了，黄铜酒爵像铝制易拉罐一样压扁变形，吓得秦渊直接靠在了沙发上。
  
        “……呵呵，现在已经是前男友了。”沉默了一会儿，唐落颖才强忍着发作的欲望，苦笑开口。
  
        秦渊怔了怔，然后又抓来一只酒爵为唐落颖倒了小半杯：“请开始你的故事。”
  
        “呵，能有什么故事，老生常谈的桥段。”
  
        “人类总是重复同样的悲剧，纵然老生常谈，悲伤不还是痛彻心扉么，要不然，你怎么会不要命地喝那么多酒。”
  
        唐落颖越听越气，明明她急切地想要淡忘，却感觉秦渊非要揭她伤口，触碰她的伤心事，不由把酒爵往桌上一拍，压低发颤的声音喊：“关你什么事！”
  
        “我是你弟啊……”
  
        听到这个死角蛮缠却又似乎天真无辜的回答，唐落颖哭笑不得，心里的酸楚却一阵接一阵，终于是忍耐不住了，她把酒杯推到一边，整张脸都埋到了桌子上，还用力扯断红缎发带，任凭一头浓密黑亮的秀发散下来，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还不是这个家伙趁我不在沾花惹草，可沾花惹草也就算了，我们都是黑道中人，行事本也随性，以前的事我也不追究，可他竟然……竟然为了那个南蛮女人叫我滚远点，别说认识他，免得耽误他泡妞！我真搞不懂，我哪里没那个女人好，难道是因为她看上去好生养么！”
  
        “不是你没那个女人好，是那个男人脑子不太好。可是这种事情喝酒有什么用呢？”秦渊故作疑惑地摊开手，“为什么我们不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把他砍了呢？”
  
        “砍人……你说得容……对哦！”唐落颖似乎忽然醒悟了什么，猛地坐了起来，顺长的青丝从脸前批下来，看上去略显惊悚。秦渊冷不丁给她吓了一跳，又见她熟练地双手分拢开长发，拨到耳后，然后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段鲜红蕾丝布带把头发绑上，又扎了条马尾，看得秦渊直皱眉。
  
        这个迷之发带从哪里来的？
  
        “正好我知道那个渣男的房间。”唐落颖拍案而起，面带冷笑，“来，渊弟，随我来！”说完，她慨然转身，风风火火地往店外走去了，清亮脚步声哒哒连响。
  
        “走起！”秦渊迎了一声，快步赶上。到了街头，却听唐落颖头也不回地甩下一句：“试着跟上。”然后毫不淑女地猛一蹬地，直冲上天，秦渊惊讶抬头，却见天际传来一声充满电子感的鹰啸，紧接着，一只木雕掠空而过，正好让唐落颖搭住它的爪子，随之飞向远方。
  
        q◇$
  
        天空中，暗牧浮动。
  
    
  
    
  
    
213 前男友出轨怎么办（下）

  
        秦渊的头晕乎乎的，还发着热，周围的一切似乎可以看清，又好像很模糊，总之泛着一层暖融融的光。
  
        唐落颖点的酒，后劲到底有多大？
  
        窗棂大开，风雅的居室灯光明亮，精致象牙床上铺着凌乱的绸被缎单，垂下的被单一角浸透着鲜红的血水，淅淅沥沥地滴下。纱帐左帘断了一般，切口平滑，右帘烧了一半，边缘都是烧焦的痕迹，再看床上，竟浸着大滩粘稠的血，一男一女两具赤裸尸骸上下斜叠。男的倒三角身材，肌肉结实，肤色很白，可以说对女人而言相当惹眼了，可惜英俊的脑袋滚到了床头。女的身姿丰满，雪肌玉体，只不过头没了，脖子呈现出给巴雷特爆过的炸裂状，枕头上还有成堆的碎片。
  
        一场干净利落，却场面惨烈的谋杀。
  
        秦渊杀得人也不少了，但和漂亮姐姐一起动手，性质还是情节严重程度有限的感情变故的，他还是第一次。
  
        他忍不住皱起了发昏的眉头，这个事件是不是可以概括为----域外天魔和义姊激情谋杀女方亲夫？
  
        和秦渊相似，唐落颖也反复把眼睛睁大眯小，好像在找寻眼前一幕的实感，她的右手抓着前端带血的精丽弩机之手柄，垂在脚边。
  
        一场失意的酗酒，一个从结识方式到出现时机都莫名其妙的义弟，她二话不说杀了分不分八字还没一撇的男朋友。
  
        突然，唐落颖神色不善地扭过头去，直盯着秦渊。
  
        “姐姐，我……”秦渊有点慌了，唐落颖莫不是死了老公要找他出气吧？虽然那个渣男的脑袋是他一刀斩下的，可唐落颖不也一弩崩了一个女人的头么？
  
        却听唐落颖冷冷发语：“怕什么，两具尸体而已，你我又是修士，我还是杀手，残尸见过多少，杀业造了多少，还害怕这个？”
  
        @
  
        “哈？”秦渊都没反应过来。
  
        又见唐落颖随手把弩机往床角一靠，然后径直朝秦渊走了过来，一直到他面前都没停下的意思，秦渊有些害怕，只好看着唐落颖不断后退，还没走几步已给椅子绊倒，直接稳稳当当地坐了下来。他紧张地仰着头，唐落颖却板着严肃的脸，居高临下地压了下来，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最后的最后，出乎秦渊的意料，唐落颖闭着上了眼，毫不迟疑地一歪头，。
  
        秦渊惊呆了。
  
        他瞪大了眼睛，怔怔地盯着唐落颖垂下黑亮马尾，手足无措，一动不动地，。
  
        这个剧本不对。
  
        绝对不对。
  
        秦渊忍不住仔细回想着之前受过的，，强行撩汉的云瑾，化销灵蕴治疗的策鸿影，在算上以平朝颜的身份，还有学习百合的龙森野，但又都不像。
  
        这种主动进攻的节奏……是你！爆体身亡高叶深！
  
        他懵逼了。
  
        所以说……现在的剧本莫不是……本少侠受到帅气美艳的大姐姐，了？突然兴奋！
  
        却见唐落颖，：“，”
  
        “，”
  
        “，”
  
        说完，，二话不说，，几乎让秦渊产生了身份认知障碍，他到底是秦渊还是平朝颜呢？很快，这个问题不再是问题了。因为这次，，，秦渊顿时醒悟，这个感觉，他是秦渊不是平朝颜，无疑了。
  
        ，。
  
        堕为域外天魔之后，秦渊既没了对死亡的恐惧，又不用担心实力不够，兼之还有混乱意志的腐蚀，内心欲望剧烈膨胀，全凭旧日的道德观念自律与压制。此刻的唐落颖就好像一拳打碎了水缸，秦渊心房崩溃，更何况他对，，本也不排斥，顿陷混乱魔裔极情极欲之状，。
  
        同为秋明山的老司机，唐落颖的飙车速度肯定不会弱于秦渊这个半路起步的，：“。”
  
        “？有血啊……”秦渊斜过头看了看前方的凶杀现场，有点疑惑。
  
        “没错，就是要血。”
  
        。。
  
        秦渊忽然觉得，唐落颖上辈子可能是一只异形，入脑的那种。
  
        ，秦渊刚想放开手，，不料，，浸满血水的被单上，。
  
        之后的剧本可想而知，在刚刚死了两个人，残破尸体尚且温热还血水横流的，，裙衣都血糊糊地浸着死者的血液，试问两具尸体的心理阴影面积。
  
        天上人间，还是黄泉地府？秦渊分不清。
  
        周遭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似乎在天堂，又似乎在地狱。唐落颖真是少见的美人，一颦一笑，一举一动皆如天上仙子，可看她用指尖蘸着她手上亡魂的血，点在脸颊和唇角对着秦渊娇笑，又好像深渊魔女。
  
        酒劲继续在他的意识里肆虐，灼热而疯狂，却又温柔而美妙。
  
    
  
    
  
    
214 影落云，云落影（上）

  
        次日清晨，秦渊睁开眼，看到的是茫茫缥缈的素白烟雾，在揉了揉眼睛后，他才意识到这是一顶洁白的纱帐。
  
        秦渊支手坐起，疑惑地四下打量，原来他正置身于一间宽大豪华的客房里。之所以要用豪华形容，是因为陈设太丰富了一些。热气升腾的温泉水池，落地镜连成的屏风，花竹繁盛的大阳台，大到可以睡两三个人的吊篮秋千，还有稀奇古怪的垂绳落索，秦渊有点疑惑他是不是误入了什么奇怪的现场。
  
        他扶着额头紧闭双眼摇晃了几下，宿醉让他的头很痛，试图回忆到底发生了什么，似乎……似乎他和唐落颖杀了人，然后……他们在犯罪现场成长了很多……之后……唐落颖带着他去往她的房间，可具体场景却很模糊。他只记得手里抱着很多轻软的事物，为了不落下还蹲下了很多次，唐落颖不断地往他嘴里灌酒，酒水还流到了秦渊怀里的物件上，除此之外，一切都是圣光和暗牧。
  
        再后来……应该是有那么一段时间，他的身子包围着温热的水，肩头还压着很舒服的重量，一只酒壶一次次往他嘴边送。耳畔除了水深，便是湿热的喘息，还有……妖异的笑声。
  
        重新睁开眼，秦渊凝重地望向纱帐之外观察情况，水池边的瓷砖上淌满了水，吊篮秋千上都是水，阳台上、椅子上、桌子上、厨房橱柜上也都是水，很多地方的地板上还是水，然后秦渊又低下头看了一下裹在身上的被子，他才猛然意识到，席子和被子也都湿得严重。
  
        秦渊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紧接着他想到弦晴信，忍不住一巴掌拍上了脑门，他终于知道弦晴信当初面对三个女流氓到底是何生理与心理状态了。
  
        转过头望向床的内侧，秦渊看到唐落颖抱着被子甜甜地做着梦，湿迹尚未风干的侧脸挂着甜美的笑，呈现出可爱静谧的气氛来。
  
        作为一位冥顽不灵绝不叛教的御姐控，而且还是一位去掉“御”字一样控的狂信徒，秦渊对推倒御姐一直有着很强的诉求，可真的如愿以偿之后，他的情绪却异常复杂混乱。
  
        他何以想到，第一次得偿所愿，会是在如此猎奇的情境下呢？抬头按在太阳穴上方轻轻旋转着揉弄，秦渊努力把多余的情绪排出脑海。
  
        无论如何，他真的有股多年夙愿成真的满足感，恰似一汪秋水漫心田，浸透沸腾的心脏，逐渐冷却下来。
  
        静静地看着唐落颖的睡颜，秦渊又想，她的情侣已经死了，而且是在她的许可下死于自己的刀下，他是不是可以取而代之呢？
  
        他试着想像如此以后的生活情境，蒙在暖光滤镜里的岁月片段显得梦幻又诱人，秦渊可以清晰地感觉到，他的内心在剧烈悸动，甚至可以说躁动。
  
        尽管他不知道爱情的感觉为何，尽管他志在颠覆，蔑视稳定平淡，尽管他因为瑟瑟发抖的童年厌恶家庭与繁衍。
  
        但现在的他，依然还是有一股强烈的渴望。
  
        我，秦渊，是不是也能试着体验一下，平平凡凡的恋人生活呢？
  
        秦渊神游天外，接着，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把他的神思拉回了现实。
  
        “谁啊？”抓过一条毯子披上，秦渊下了地，扶着腰挪到了门边，疑惑地问着开了门。
  
        却见一位神色略显慌张的女侍站在门前，看到他的一瞬间愣了一下，然后才说：“不好意思！客官打扰了！我只是想问问，你们昨晚有没有听到外面有可疑的动静？”
  
        秦渊眉头一皱，脸庞一压，语气凝重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昨晚有人偷窥？”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女侍连忙摆手，“昨晚店里发生了一件凶案，所以我来问问有没有线索。”
  
        “昨晚的话……我……”秦渊思索着说，“我除了屋里的叫声，别的都听不见啊……”
  
        “是这样嘛……对了，这个房间的住户应该是唐落颖唐小姐吧，请问她现在身在何处？”
  
        “床上。”
  
        “啊，是嘛……请问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啊？”
  
        秦渊微微一笑，颇为骄傲地把“姐弟”两个字推上了喉咙口，准备向不明真相的围观女侍宣布。
  
        不料话还没说出口，一双柔软光滑的玉臂幽幽地掠过两肩，环上了他的脖颈，紧接着，压到了他的后背上，刹那的接触让秦渊仿佛触电，脖子一缩，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姐弟。”唐落颖斜着头靠在秦渊肩头，笑盈盈地说。秦渊用余光瞥了她一眼，然后条件发射地连忙扭过头看门外的风景——唐落颖现在的装扮，居然比他还草率一点。
  
        “唔，表的吗？”女侍尴尬地笑着，半张脸都在抖。
  
        “亲的。”说着，唐落颖往秦渊脸颊上啄了一下。
  
        “啊啊啊是嘛，哈哈哈关系真好，那个……啊哈哈哈，不好意思，奴婢还有点事，先走了！”女侍强挤笑容使劲摆动双手，然后赶紧转头走了。接着，唐落颖伸出手勾住门把，轻轻一拉，把它带上了。
  
        看着门扉闭合，秦渊头皮发麻，唐落颖怪异的笑声混合着若有若无的喘息，再度在他的耳边萦绕。
  
        他知道，挑战生理极限的时候到了。
  
        “渊弟啊……”唐落颖幽幽地说。
  
        “……嗯？”
  
        “我要把你，吃干抹净……嘻嘻……”
  
        秦渊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之后几天，秦渊过着在云端飘啊飘，又好像在岩浆、沼泽和泉水里滚啊滚，又似乎在山岳下压啊压的日子，总之，腰酸背痛的生活。
  
        QO
  
        ……
  
        “菜来啦！”
  
        鞋跟踢踏踢踏地响，唐落颖一袭湛蓝绸缎连衣裙，微笑着端了一口大黑锅走了过来，至于这个奇特的画面到底算晚宴风还是厨房风，坐在餐桌前的秦渊并无暇分辨，他主要担心唐落颖会不会一脚踩空把一锅滚汤都倒在他脸上。
  
        唐落颖把黑锅往桌上一放的时候，秦渊问道：“这是什么菜？”
  
        “水煮牛蛙。”唐落颖揭开锅盖，秦渊好奇地望向滚滚白雾之下，却看见鲜红的热汤上飘着密密麻麻整整一层花椒。
  
        “……你确定这不是水煮花椒吗？”
  
        “哼，不识货！”唐落颖红唇微噘，不屑地白向秦渊，一边转身又往厨房去了，回头一瞬，她的眸间却又荡漾出一丝狡黠妩媚的光芒来，正如微微扬起的嘴角，共同呈现出一种若有若无的妖冶笑意。
  
        秦渊的心抽了一下。
  
    
  
    
  
    
215 影落云，云落影（中）

  
        抓着一把勺筷往回走的时候，唐落颖照样饶有兴致地观察秦渊的反应，却见他面无表情地静静坐着，目不转睛略显严肃地盯着她看，好像在进行严肃的案件调查。唐落颖循着他的目光好奇地低头望下去，竟看到他目光的终点在裙子的开叉处，一时惊愕，一抹红晕爬上脸颊。
  
        好一个色中恶鬼！好一个欲上狂魔？
  
        “你在往哪瞥啊！”唐落颖抬高声音问道。
  
        “你的腿。”秦渊诚实地交代了他的违法乱纪行为。
  
        “咦，你可真好色！”唐落颖忍不住白了他一眼。
  
        “说得没错，我也没否认过啊。”
  
        “你这个一本正经耍流氓外加躺平任嘲的模样让我想骂都不知道要怎么下口，真是够了。而且，你为何以前不看，现在却看个起劲，按理说你现在不应该心满意足了么？难道你属狗的，吃不饱？”
  
        “好不能那么说，以前我要讲礼数，所以不能盯着看，现在的情况……我也不用讲礼数了。”
  
        “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奇怪的人。”唐落颖在斜侧落了座，朝秦渊意味深长地挑着眉，然后才把餐具分了，同时还问道，“你怎么看上去有气无力的？”
  
        “……你说呢？”
  
        闻言，唐落颖不仅笑了起来：“行行行，晚上我帮你找点补身子的食材~怎么样？”
  
        “额……”
  
        “哈哈哈哈哈，就那么愉快地决定了！”说着，唐落颖开心地笑着动起了筷子。
  
        秦渊望着她侧脸的娇俏笑靥，心下一动。今天与她开诚布公地谈谈这些日子的想法，似乎是个不错的选择。沉吟片刻，秦渊说道：“那个，义姊，我有个事情想和你说一下，那个……”
  
        “拒绝。”唐落颖斩钉截铁地打断道。
  
        秦渊愣了一会儿，语气陡然变得哀怨：“为什么啊？”
  
        “因为……我觉得你不够成熟。”
  
        “不够成熟么？”秦渊狐疑地问唐落颖，又好像在问自己。
  
        “……只是感觉而已，别多问了，吃饭吧……再说啦，做不成修侣，可以做别的啊~哈哈哈！”唐落颖笑着转过头，伸手在秦渊头上揉了两把。
  
        “唔，假如你又找了姐夫，我可不会再做别的了。”秦渊低下了头，“够破格的。”
  
        “那么正经干嘛，安安稳稳当一条好色的小狼狗多好！以你的天资，以后少不了绝色的神仙眷侣，何必为了稀奇古怪的理由苛待自己呢？”唐落颖无奈地叹了口气，又帮他顺了会儿毛。
  
        “我喜欢稀奇古怪的理由。”
  
        “好吧……对了，再过几天，我的母亲应该也会到白羽州陪我过冬，你可不要把现在的扫兴表情带到那个时候啊！”
  
        “母亲？”秦渊警觉地抬起头来。
  
        唐落颖是他的义姊，义姊的母亲基本可以认为是义母，如此说来，秦渊的礼数可不能怠慢，还要早做准备才是。
  
        “是啊，见了她，你可要讲礼貌一点。”
  
        “看来我得亲自下厨招待一下她了！”秦渊跃跃欲试。
  
        “你的黑暗料理还是算了吧！”
  
        “好吧……那么我需要准备什么吗？”
  
        “不需要，准备好你自己就行了。”说着，唐落颖歪过脸朝他诡异一笑。
  
        秦渊夹菜的手僵在了大黑锅上，筷子插在花椒堆里，一块牛蛙都没碰到。
  
        ……
  
        五天后，白羽州东郊，一座煌洲风格的庄园迎来了一位重要的客人，庄园的新任秦渊主人忐忑地在门前等待，直到远方的田园小路上浮现出一顶鲜红纸伞，伞下，两位身姿俏丽蓝裙女子亲密地依偎前行，不知道的恐怕会以为是一对姐妹吧？
  
        秦渊眉头一皱，发现问题并不简单。唐落颖的母上，未免看上去也太年轻了吧？据秦渊所知，灵武修者在突破灵子后，衰老速度就放缓了，到灵君境界，外表呈现出来的年纪完全取决于个人的意志，那么问题来了，唐落颖的母上，到底是何等强者呢？
  
        等到二人走近，秦渊终于分辨出谁是谁了，左手边的唐落颖乖巧地依在身旁女子的肩上，调皮地对着秦渊笑。唐落颖靠着的女子面貌身姿都与她相似，只是更加成熟丰满，步伐摇曳，想必就是唐落颖的妈妈唐落芸了。
  
        唐落芸也在笑，她的笑与女儿锋芒毕露的黠慧大相径庭，温柔婉转，却又绵里藏针，自有股神秘莫测的妩媚气氛。
  
        秦渊眨巴眼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在心下默默下了一个评断。
  
        灵子境界！
  
        “娘，他就是我和你说的秦渊，我新认的义弟。”唐落颖指了指秦渊，笑说。
  
        唐落芸上下打量了秦渊一番，也笑回：“果真是一表人才。”
  
        “见过义母。”秦渊作揖。
  
        “我可还没认你这个干儿子呢……”唐落芸幽幽地说。
  
        空气忽然安静，气氛忽然窒息，秦渊忽然僵住，连头都还没来得及抬起来。
  
        唐落颖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唐落芸也遮着半脸偷笑，然后伸手在秦渊头顶抚了扶：“现在认了。”
  
        “谢义母。”秦渊松了口气，抬起头来。
  
        之后，唐落颖与唐落芸进了庄园，秦渊也跟在后面，没走几步便好奇地问道：“不知义父怎么没跟着一起来？”
  
        “义父？没有这个玩意儿。”唐落芸笑道。
  
        “没有？”秦渊紧缩眉头垂首思索，只感觉细思恐极。只要唐落芸母子不是和他一样的迷之生物，就肯定有父有母，那么她所谓的“没有义父”到底是什么意思呢？是死了，失踪了，还是分手了？无论哪个，都不该笑着说吧？
  
        唐落颖转头观察秦渊反应，见他疑惑，不禁慢下步子到了他身边，然后笑眯眯地靠到他耳边轻声说道：“有母无父，在苗疆一些部落也是有这样的习俗的，你应该了解的吧？”
  
        “……可你们不是蜀中人么？”秦渊惊了。
  
        “是又怎样？”唐落颖挑眉。
  
        “即使没有……你们总知道你亲生父亲是谁吧？”
  
        “不知道。”
  
        秦渊觉得剧情又往诡异的地方发展了。
  
        现世男性占有生产力与武力，所以在很长的历史里有重男轻女的风气，在生产力高度发达的和平年代才有女性权利的上升，相比之下，灵武六陆的修行文明因为实力与境界挂钩，性别元素受到极大削弱，所以宏观上男女机会均等，何况女性还掌握了原来根本无法想象的武力，在对生活方式选择的自由程度上，完全可以与男子比肩。
  
        K+
  
        既然男人们喜欢沾花惹草，四处播种并以此为荣，她们巾帼豪杰凭什么不能养一群好看的小白脸当面首，到处撩看得上眼的小哥哥享受美色呢？要知道，她们掌握武力，与其当王侯将相的夫人，她们为何不当王侯将相本身，把命运直接牢固地掌握在手中呢？
  
        凡此种种，秦渊都思考过，相比现世“男子汉”们明里吹捧，暗里物化女性的丑陋模样，他更想看看站在台上扛把子的女性形象。但落实到唐落芸身上……
  
        秦渊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太劲爆了！
  
    
  
    
  
    
216 影落云，云落影（下）

  
        资本的原始积累是血淋淋的，这句话在秦渊身上再合适不过。只是对秦渊而言，手脚不干净的上层阶级遇上准备不择手段挤进圈子的新兴势力，一切血腥都只是黑吃黑重新分配资源而已，谁也别虚伪地把道德正义拿出来当挡箭牌。当初喊着“弱肉强食”掠夺资源，镇压异己，今天面对更强的力量便该老老实实跪下等死，以示“初心不负”。但事实上，死到临头的绝大部分人宁可撕下带肉的脸皮，把虚伪暴露给别人看，也不愿对他们吹捧的价值观虔诚一点。
  
        所以，在用刺杀的收入盘下庄园预备给唐家母女过冬的时候，秦渊的负罪感居然还没有和唐落颖滚床单的时候强。
  
        与庄园一同进入唐落颖名下的还有满屋的佣人，秦渊早已遣人准备午餐，侍女们亦拥着三人进去了。到了已备好茶水的湖间亭，三人各自落座，秦渊忍不住又问起了唐家母女之事：“义母，在下有一事，好奇得很，不知您能否解惑。”
  
        “请说。”
  
        “当初您怎么想到要生下义姊的？容我唐突，刚才我试着换位思考，假如我是一位无拘无束利刃在怀的女侠，恐怕宁可孑然终老，也不会想要怀孕生子吧？而且万一生了儿子怎么办，岂不是血亏？”
  
        “应该算是心血来潮吧，有那么一天，忽然有了尝试一下凡间女子怀胎九月，诞子抚育的感觉。”唐落芸笑道，“而且，即使生了儿子也没关系啊，中原人不是早已为我们做了示范么，可以溺死啊。”
  
        随意的三言两语间，杀意乍现，溺婴向为穷山恶水无可奈何的习俗，如今男女颠倒，陡然生出一股戾气与豪意。秦渊猛然醒悟，且不说他本人不可名状，唐落颖一个刺客杀人如麻，唐落芸作为唐落颖的母亲，行为模式奇特，料想也不是善茬，此间三人，皆为亦正亦邪之辈。
  
        既然他们从非善人，那么犯下不容于世的邪行也不算意外的事了。唐落芸所言颇为阴狠，好在未真有此行，更像一种示威，这让秦渊不必太过困扰。
  
        却听唐落颖嗔怪道：“你这话说得，怎么好像咒我别出生呢？你可想清楚了，我那么好的姐姐可不好找了，要没了我，谁帮你煮花椒，哦不，牛蛙，还有，谁陪你练剑呢？”
  
        练剑……我们几时练过剑？秦渊疑惑，然后脸红了。
  
        接着，唐落颖又说：“不过说到溺婴之习，雀罗要称第二，估计无国敢称第一。遥想当年伏翼将军远征雀罗之前，雀罗人居然严禁女子修炼，一旦发现立刻处死，因此女修断绝，没有武力自我保护，雀罗域内风气可想而知，女子皆不敢抛头露面，只能处于父兄丈夫的控制之下。又有人分四等的瓦尔纳制度，每个等级允许修炼的境界和占有的修行资源都严格限定，四等之外的贱民更是和女子一样禁止修炼。狭隘鄙陋，远逊煌洲宗门有教无类的宗旨，怪不得落得受到煌艾两地王侯瓜分的下场。”
  
        “雀罗旧制当真有趣得紧。煌洲人口不逊于雀罗，雀罗却禁止女子修炼，岂不是潜在的修行人口比煌洲少了至少一半，按照比例，强者数量比其煌洲亦少了一半，如此实力对比，焉能不败？只是我不大理解，雀罗群贵，何以定了如此不智的律法？”秦渊若有所思地说，“再说，六陆强者即使精进到了淬炼血脉的地步，子嗣的天赋也未必能与父辈相比，心性、机缘更是如此，所以家族起落不休，宗门沉浮不止。雀罗的古代统治者即使立下瓦尔纳制度，也无法保证后代能维持本代的修为，还抹杀人才，激化矛盾，让外敌有机可乘，他们为何如此不智呢？”
  
        闻言，唐落芸笑道：“雀罗与煌洲传统不同，煌洲向来出大一统的帝国与规模庞大的宗门，故上下皆有家国之念，方能从长计议，群策群力。相较之下，雀罗却从未统一过，群王乱战，一盘散沙，所以只知家族富贵，不知邦国荣辱。更何况雀罗人鼠目寸光，以为雀罗即天下，只要镇压了贱民便可高枕无忧，哪里知道六陆皆有强者虎视眈眈？当初伏翼将军映天阳率远征军浮海蔽空而来，击栏谓左右，‘煌洲修者众灵地少，久之战乱必起，愿承侵略杀伐之罪，换煌洲百年安泰，亦为雀罗庶民搏个改天换日之机’，这才有了两陆义士纷起响应，气吞万里波澜壮阔的雀罗远征。”
  
        “伏翼将军映天阳之名，我这次四方游历亦有耳闻，雀罗土民多感念伏翼将军的再造之恩，对映天阳之后，地枪七杰之一的旭日君映朝城也很有好感。只是在僧人们口中，映天阳的形象似乎并不好？”秦渊又问。
  
        唐落芸笑答：“军佛之争，古已有之，一个杀伐净世，一个慈悲为怀，更何况雀罗本为佛门初始之地？只是比起虚伪的后者，我还是更喜欢前者一点。兵家征伐对敌，待敌讨伐上门，也唯以战字回应。可佛门不同，对外争山头，对内镇佃户，哪次不是杀得人头滚滚，然后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等到别人杀上门复仇，他们又喊起慈悲为怀。平日到处宣扬戒色，在自家寺院却做了不知多少‘好事’，给人撞破了还要灭口，还不如兵家的金戈铁马，醇酒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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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着，唐落芸抿了口茶，又道：“煌洲佛门不纳赋税，又广纳田土，这才有君王任用兵家灭佛。当初雀罗佛门与旧教同俗，多取贫家女子入庙为‘圣女’，实为满足一己淫欲，映天阳征讨雀罗之时，便因这事与雀罗佛门决裂，连年大战，不知推平了多少寺庙，焚烧了几多伽蓝，坑杀了多少僧尼，他们又怎么会对映天阳有好评价呢？好在人心敏锐，冷暖自知，来白羽州的一路上，那么多伏翼将军的武庙，也没有哪一间少了香火。”
  
        闻言，秦渊一时无话，只是微微颔首，似在深思。
  
        “好了好了，聚一次不容易，轻松一点，聊那么多严肃的事情干嘛？”唐落颖咬着唐落芸的手臂撒娇。
  
        “不严肃不行啊。”唐落芸苦笑，“此来寻你，沿途噩耗连连，黎明要塞名枪会，影镰侍者再现；莲台剑宗青鸣阁主父子惨死，一缕阴邪魔气上呈不周山，再无消息，恐怕连上三阶的大人物们都震惊不已，这才封锁了消息；现在据说连血炼老祖都在诏月森林复生了，正魔两道都在向诏月森林聚集，要不了多久，必有战乱。你我，还有渊儿，说不定也有机会在战场上遇到。”
  
    
  
    
  
    
217 重归符文学院（上）

  
        “唉唉唉！别说那么多了！”唐落颖苦心孤诣想换个话题，然后鬼使神差地看了秦渊一眼，目光忽亮。
  
        秦渊的心脏抽了一下。
  
        “对了，妈妈，我和你说个有趣的事。渊弟天赋不凡，小小年纪已有灵师之境，你也知道，但更妙的，你知道在哪里么？”唐落颖笑嘻嘻地靠到了母亲的耳边。
  
        “你说？”
  
        “我的渊弟可是已经能融会贯通，把旧有术法变化一新了呢？九重潮你知道的吧？原来是掌法，现在却给他变成了指法，取名叫九重雨，而且还不止是手指哦~如此武艺，我也是记忆犹新呢！”她几乎是咬着母亲的耳垂说。
  
        “是嘛，还真有趣……”唐落芸饶有兴致地望向秦渊，“都是修界之人，我也有必要向你讨教一下了。”
  
        “咳咳。”秦渊干咳着拭去额头上的冷汗，强撑着说，“义母有请……在下不敢不从。”
  
        之后几天，秦渊再次过上了在云团里似梦似醒，头晕眼花，生不如死的生活，而且身边的一切都变得诡异了起来，唐落颖和唐落芸两人的衣着打扮越来越像，化的妆也逐渐靠近，到后来秦渊不用手几乎都无法辨认到底谁是谁了。午后，暖洋洋的金辉撒在蒙有鲜红纱帘的窗上，透进妖艳温馨的浓烈红光，极尽相似的两位美丽女子在窗前面对面静谧安坐，互挑眉笔为对方描眉。待到门扉轻启，两人皆转向门外惊疑迷茫的少年，诡异迷离地微笑，仿佛镜子的两面，又仿佛虚幻的迷梦。
  
        秦渊觉得，一切都是猝死的先兆——尤其在他已经醒悟到修炼境界居然能影响房事能力的情况下。
  
        ……
  
        雀罗地处无冬的南方，时已至深冬，园中湖上莲叶依旧。秦渊有气无力地坐在湖边，先往嘴里塞了一把常见的丹药，然后又灌了一大口茶水，试图减缓猝死的速度。
  
        走廊一侧，一道蓝影打着旋儿飘到他身边落下，幽香绵绵，秦渊扭头一看，不禁缩了一下：“你是……义姊还是义母？”
  
        “你猜啊？”女子微笑着歪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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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顿了一下，然后光明正大地袭了胸，徒留她震惊地瞪大了双眼盯着他。
  
        “嗯……这个规模，原来是义姊啊……”秦渊如是说。
  
        “哇，你这个人现在越来越坏了！耍流氓都不带脸红的么？”
  
        秦渊无奈地转过头直视着唐落颖的眼睛：“看着我的眼睛，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谁才是流氓？”
  
        “咳咳，哈哈，别生气嘛……”唐落颖歉笑着摸了摸她的头。
  
        “话说回来，以前……咳咳……有没有别的人有我这种待遇啊？”
  
        “有啊。”
  
        “是嘛，他现在在哪？”秦渊心里突然一阵低落。
  
        “我家后院的竹林底下。”
  
        “……”秦渊懵了。
  
        唐落颖的话魔性地在他的脑海中循环着。
  
        “你怎么不说话了？”
  
        “……我突然想到这里也有一个竹林。”
  
        “噗嗤，别害怕，你又不是他。”
  
        “那么你可得告诉我那个人为何到了竹林底下，我得吸取一下经验。”
  
        “他呀……想要的太多，吃相太难看，我们可不放心让他出去多话。你和他不一样啊，虽然也是个小色狼，但却总是一副思想复杂却又无欲无求的模样。大约所谋甚远，所图甚大，所以不稀得拘泥这种事吧？”
  
        “从相遇到如今，我已深感命运的善意与眷顾，又岂会再希求更多……无论如何，我很感谢你们母女对我的友善。”秦渊扬起头，望着无云夜幕上的群星与明月，喃喃地说，“这次离开学院，是为了调查死灵院和聚魂宗的情报，现在三月之期已至，虽然收获不大但也有了结果，想要追查影镰侍者却丢了踪迹，我决定在不久后动身回归学院。”
  
        “你要走了？嗯……确实也是时候了，我不知道符文学院和死灵院、聚魂宗有何瓜葛，也不清楚两派和影镰侍者的内情，但有个事可以告诉你，母亲来的路上，听闻聚魂宗已经调集战将去往诏月森林，支援重生的血炼老祖，也许是个调查的机会。”
  
        “多谢转告。”
  
        “那么客气干嘛？你我都是’姐弟’了。”唐落颖笑道，“还有，你之前的小红伞不是在黎明要塞弄丢了嘛，我仔细想想，还是有红伞的你更有趣一些，如今你也要走了，不如我送你一件法宝，当做礼物吧？”
  
        “这样太客气了吧……”听到漂亮御姐要送“定情信物”，秦渊抬手挡在忍不住发笑的嘴上。
  
        “哪里客气了，你才客气呢！你等着啊！”说完，唐落颖支身坐了起来，往房间里去了，过了会儿才拿了把红伞出来，似乎是唐落芸初到时打的那把。唐落颖笑着在秦渊身边坐下，把伞交给了他：“喏！这个叫‘花灯琉璃伞’，是我外公年轻时行走江湖所得的法宝，可以说是传家宝了。”
  
        “传家宝你们还拿出来送？”秦渊有些惊讶，他对唐家母女的意义应该还没到那种地步吧？低下头细细观察花灯琉璃伞，在近距离下，他发现伞面不是远看时的红油纸，而是一种神奇的半透明材料，不仅散发出琉璃般的光彩，韧性还很强，材质也很轻盈，稍稍注入灵力，伞面便微微荡漾起轮回变幻的鲜红光影，其间玄妙之力亦有感召，果真不愧法宝之名。
  
        “咳咳，我们唐家没人用伞，即使用的也都是机关伞，这个……尼姑和舞姬才会用。所以我们一直拿来遮阳挡雨，你呢？”
  
        “我……用伞放背景音乐，吹风，还有当浮游炮……”
  
        “……这样么？”唐落颖神情微妙地歪过头，“你跳舞我看看呗？听说希岚有个舞叫女皇舞，都是小伙子跳的，服装特别骚气，总感觉很适合你的样子。”
  
        “嗯……”
  
        Waiting……女皇舞是什么？
  
        ……
  
        几日后，希岚联邦霓虹闪烁现代风格浓郁的街道上，秦渊骑着欢快的压路鸡走过。不久前刚下了一场暴雨，地上很潮湿，霓虹的光芒倒映在溪水里，街边停了一辆灵车，离车不远处的台阶上坐着三个人，左右两边都是衣着时髦的男子，中间的是一位沉沉睡去的年轻女子，大约是喝醉了，两个男子拥着女子上下其手，摸得好不痛快，还撩她衣服，秦渊看着一阵反胃。
  
        这个场景……捡尸么？
  
        “喂，干嘛呢？”秦渊停下鸡，问。
  
        靠坐的男子回头望了秦渊一眼，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看了他的同伴一眼，然后，两人突然一齐笑了出来，笑声很刺耳。
  
        “喂，我问你们，干嘛呢？”默催灵能，秦渊再问，这次，语气冰寒。
  
    
  
    
  
    
218 重归符文学院（中）

  
        在赤裸裸的灵力压迫下，两位男子笑容一僵，他们可没想过，一个看上去如此年轻而且还人畜无害的少年会拥有超越他们的修为，连带着刚才的嘲讽都成了尴尬到难以收场的愚蠢行为，这样的不协调感让他们油然而生一种不悦感。
  
        但不悦又能如何？
  
        “我们是朋友，她喝醉酒了，自己人，都是自己人。”靠左边的男子讪讪地笑。
  
        “既然是自己人，动手动脚干什么？”秦渊又问。
  
        “她最喜欢这种，我们只是投其所好，正经女人哪有大半夜在街上醉成这幅德行的。”
  
        “空口无凭，万一你们根本不认识，或者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办？至于正经与否，也不是你们两张嘴可以决定的。”
  
        “……你想怎么样？”男人笑容褪去。
  
        “我想等她醒来问问到底怎么回事。”
  
        “呵呵，不过找点乐子，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吧？”
  
        “这种事对我而言可不是乐子。”
  
        “希岚地，这么做的人多了，你管得过来么？”
  
        “看到的，还是管一管比较好。”
  
        两位男子稍稍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凶相毕露。
  
        “呵呵，哥哥今天便让你知道多管闲事的下场！”靠左的冷笑一声，靠右的亦一声大喝，双双跃上。压路鸡阿兹尔见状吓得扭头便跑，秦渊在颠簸的鸡背上转过头，淡然发问：“如此容易发作，未免太没定力了吧？”
  
        “MD，老子轮得到你来管教我！”靠左的又骂了声。
  
        “也对，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秦渊略显嘲讽地笑了一下，“明明是两个褒义词，都给你们带成贬义词了。”
  
        但见阿兹尔撒丫子跑，两位男子在后面追，秦渊颠簸地不太舒服，随即扭身一发闪刀落到了靠左男子的身侧。不等对方反应过来，已是雷刀出鞘，从下斩上，只闻咔嚓一声，血溅三尺，一只断腕直飞上天空。
  
        断手的男子恍惚地后退了两步，然后凄惨地尖叫了起来，不远处，他的同伴僵硬地站在原地，寸步不敢上前。
  
        秦渊收刀入鞘，闪回了阿兹尔背上坐下，轻声说道：“两个灵者巅峰想打一个灵师，还是有点困难的吧？”转头望向路边的导灵魔纹石柱，上面卡着一面小小的镜子，可以录下影像，秦渊扬起头对镜子灿烂一笑，接着骑着阿兹尔走到了倒在石阶上的女子身边，弯下腰握住她的手腕，只一使力，便把她拉到了背上，也在鸡背上放了下来。
  
        “至于这个姐姐，交给我咯……”
  
        ……
  
        凌晨之前，通宵开放的煌洲连锁快餐巨头“开封菜”店铺里，年轻女子缓缓睁开了迷糊的眼睛，她看到对面孤零零地坐着一位黑衣少年正在刷灵镜，桌子旁站着一只压路鸡，少年不断地从盘子里抓起肉排往压路鸡嘴里塞。
  
        “你醒啦？”秦渊看了她一眼。
  
        “嗯……这是在哪里，你是谁？”年轻女子问。
  
        “快餐店，至于我，一个过路的人。”
  
        “我好像睡了很久，之前酒喝太多了……发生了什么吗？”
  
        “没什么。只是话说回来，你喝那么多酒干嘛？看上去也不想是庆祝的样子，难道失恋了？”
  
        “也不是……一点生活琐事而已。”
  
        “……我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缓解你的痛苦，但有得选的话，还是别喝太多酒比较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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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你……其实我原本以为我会在别的地方醒过来。”
  
        “如果没遇上我的话，大约会是这样的。”
  
        把最后一块肉排喂完，秦渊抚摸着阿兹尔的头，阿兹尔也愉悦地咂着嘴，接着，秦渊起身跃上了阿兹尔的背，笑着对女子说道：“快到早晨了，你也醒了，既然如此，我先走了。”
  
        “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可以留个联系方式吗？”
  
        “你可以在心犀上加我，疯狗中二大魔王，桀桀桀桀桀桀！”说完，秦渊魔性地笑了起来，一夹鸡腹冲出了门去。
  
        秦渊回到符文学院的时候已是早晨，校内的街道上也没几个人，期末测试结束，这个学期理论上已经完结，学员们也走了不少，秦渊独自走在路上，无声地向住所赶去。这个时候，也不知星漪、离裳、弦晴信他们还在不在校内，秦渊还真挺想他们的。
  
        沐浴在早晨温暖清新的空气里，秦渊回到了他和星漪的小别墅，他绕到后门把压路鸡放进兽栏里，然后进了屋。房间里灰蒙蒙的，一盏灯都没开，秦渊觉得可能没有别人了，不禁有点落寞。他缓步走上楼梯，在自己的房间前停下开门，然后愣住了。
  
        屋内，曾经属于他的床面目全非，床单和被子全都换成了婉约的青花瓷纹，被窝里浮着一个纤细的人形，一双雪白细腻的臂腕随意地压在被单上，再看衣架上，赫然挂着一袭女式道袍。
  
        秦渊无声地挪动脚步走到了床的内侧边缘，低下头，林零的睡颜侧陷在柔软的枕头上，笑容甜美，仿佛正沉浸在美梦里。
  
        “唔……公子……不要……我还是第一……”
  
        更恐怖的是，她还说起了梦话，而且内容……你在做春梦吗？
  
        “满意……当然满意……”
  
        秦渊眉头一皱，发现问题并不简单，按照她的梦话反推，刚才他梦中的公子问得应该是……
  
        “对你现在看到的，你满意么？”秦渊情不自禁脑补着霸道总裁骄傲宠爱的话语。
  
        “唔……别这样……你好坏……”林零又细若游丝地说着梦话，娇羞极了。
  
        在短暂的沉默后，秦渊板着严肃的脸，俯下身，把双手撑在了林零脑袋的两边，然后凝重地说道：“起来了，偷床的。”
  
        “讨厌……”林零依旧没有醒。
  
        “起来了，偷床的！”秦渊抬高了声音。
  
        终于，林零正过头来，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然后愣住。
  
        “啊啊啊啊啊！秦渊！你怎么在这里！”林零又惊讶又尴尬地缩在被窝里，努力挤出歉笑。
  
        “该问这话的明明是我吧？这是我的卧室，你怎么睡在这里？还把我的被单都换了？嗯？”
  
        “我我我……我来这住几天嘛！”
  
        “几天？”秦渊挑眉。
  
        “哎呀！因为你走了，房子空着没人住，所以过来享受几天么！”
  
        “为何非要住我的屋子？”
  
        “因为别的没收拾……”
  
        “为何不合租进来？”
  
        “因为吃土……”
  
        “这样啊……”
  
        “所以，我可以穿衣服了么？”
  
        “……我觉得不行。”秦渊如是说。
  
    
  
    
  
    
219 重归符文学院（下）

  
        “那……那你想要干嘛？”林零瑟瑟发抖。
  
        “租房的钱你总要交吧？”秦渊说。
  
        “别啊，我可是吃土少女，你体谅一下我不行吗？”
  
        “你完全可以用别的方式还债。”秦渊意味深长地压下头。
  
        感觉到温热的呼吸扑在脸上，林零吓得俏脸通红，缩在枕头上闭着眼睛猛摇头：“我的天！秦渊你疯了吗！我们不是朋友嘛！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样子星漪会伤心的！饶了我吧！我还是个黄花闺女！”
  
        “黄花闺女？舍友闺蜜？这不是更好么！桀桀桀桀桀！”秦渊皮笑肉不笑地咧着嘴，极其渗人，看得林零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不！不要！我还是个纯洁的美少女，别这样哇！”林零并手捂住脸，娇羞地说。
  
        至于为什么是娇羞不是恐慌……秦渊也很迷。
  
        “纯洁？桀桀桀桀桀，我刚才进来的时候，可听到你的梦话了！”
  
        “梦话？”林零抖了一下，“什么梦话啊！”
  
        “你做的梦，你还不知道么？”
  
        “才没……”
  
        “咳咳，听着啊……讨厌！人家才不在上面！”秦渊一本正经地复述。
  
        话音刚落，林零一粉拳擂在他胸膛上，娇叱一声：“坏蛋！讨厌死了！”脸也红到了耳根。
  
        秦渊皱眉。
  
        他明明只是想趁机逗这个凡心很重的小道姑玩玩。结果……为何这个小道姑竟表现出一副任人采撷的模样来？我秦某人是做梦还没做醒吗？
  
        不对啊，没道理啊！林零不是这样的人啊！什么情况？难道她外表清纯脱俗，实际上已经和她平朝颜一样久经战阵了？林零的演技不可能那么逼真吧……她又不是我。秦渊狐疑地想。
  
        “……你……在干嘛？”林零罩着脸的两手各自打开一条缝来，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俏生生望着秦渊。
  
        “你是在催我动手？”内心极度疑惑的秦渊脸都扭曲了。
  
        “才没有！”傲娇地喊了声，她又把脸遮住了。
  
        趁机推倒是不可能的，秦渊虽然好色但还分得清好歹，即使林零糊涂，他也不能陪着她糊涂。正在秦渊苦思冥想如何收场的时候，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了小物件跌落的声音，转头望，只见身穿吊带睡裙的星漪呆滞地站在门后，她的头发湿漉漉的，左肩上垂着一条雪白的棉毛巾，右手悬在半空，下方的地面上，躺着一块梳篦。
  
        “哇，离裳，好久不见！啊不对，星漪……好久不见。”秦渊强笑着说，说到一半猛然意识到念错了名字，只能更加勉强地挤笑纠正。
  
        星漪默默地抓过棉毛巾，任它落在地上，然后转身离开。
  
        “她……怎么了？”秦渊问。
  
        “天啊！她一定误会我了！”偷偷从指缝往外瞧了一眼，林零忧心地喊。
  
        “误会？你有什么好误会的？”
  
        话音刚落，一位浑身放着原谅色的光，眼睛也冒着原谅色激光的少女抓着杖枪大步走进卧房，然后一个蹬地直扑秦渊，杖枪正指秦渊的后腰以下。
  
        “吔屎啦！秦七挂！”妖怪一般的星漪大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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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怔怔地看着杖枪插来，一脸懵逼——秦七挂是谁？
  
        在短短的五秒后，秦渊、星漪所住的别墅二层，一处窗口，男子惨叫与玻璃碎裂声同响，紧接着，一个黑衣少年翻滚着落了下，“咣当”一下摔在地上，不动了。
  
        过路的骑士停住马，疑惑地看着黑衣少年，然后又抬头看了看上方，窗户里，两位衣衫不整地少女正探头往下看，一个一脸阴暗愤怒，一个表情惶恐关切。
  
        骑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这个剧情他还是很熟悉的，一定是这个男的劈腿了，在和娇滴滴的小情人幽会的时候遭到了彪悍原配的突袭。但这个推论也有问题，为何这个男的衣服穿得很严整，上面的两位女士却只穿着睡衣呢？
  
        等等……莫非剧本是……苦主的情侣是个亵渎神灵的同性恋，她趁着苦主不在和女朋友不可描述，结果苦主忽然回来，她不惊反怒，伙同奸妇大打出手，把苦主打下了楼？
  
        煌洲女子……果然彪悍！
  
        正在思索间，黑衣少年晃晃悠悠地爬了起来，一抬头，首先看到了骑士，骑士一见，大惊，这个家伙……不正是嚣张无比的烽火希岚青玉堂主秦渊么？
  
        居然遇上这种事，他该不会为了防止丑闻传出杀我灭口吧？
  
        “抱歉，打扰了。”骑士学着煌人的模样向秦渊拱手施礼，用略显生疏的煌语说，然后拨转马头，飞也似地跑走了。
  
        “……奇怪？”秦渊疑惑地喃喃，再抬头，窗棂之内，怒目依旧。
  
        不久后，别墅客厅。
  
        秦渊、星漪、林零三人皆整衣冠，正襟危坐。
  
        “事情就是这样……”秦渊结束了他的解释，然后探询地望向星漪，期待她的反应。
  
        “呵呵，都是歪理，再找理由，也改变不了你色中恶鬼的现实！”星漪冷冷地说。
  
        “没错，我是色中恶鬼啊！”秦渊诚恳地说，闻言，林零忽然缩手抱住自身，惊恐地望着他。
  
        但紧接着，秦渊又说：“可是我是色中恶鬼不代表我要做越礼之事啊！我当时确实只是想调戏她一下，而且也没做过分的事，我压根连她一根毛都没碰！”
  
        “你还想碰林零的毛？”星漪怒瞪着他。
  
        “不……不是这个意思啊！”
  
        听到这，林零也忍不住弱弱地说道：“其实我也觉得秦渊没那么恶劣，只是玩闹而已。”
  
        “胡言乱语！那是我来得早！”星漪的怒目又转向林零，“还有你，别以为你能置身事外，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有登徒子想要轻薄你，你怎能不反抗！”
  
        “我反抗了呀……”
  
        “胡说八道！你那也叫反抗？用拳头打他脸啊，用脚踹他裆啊！与其说你的行为是反抗，不如说是欲拒还迎，滋生罪恶。林零，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到底还把不把我这个好朋友放在眼里？”
  
        “我没有……”
  
        秦渊狐疑地把目光在两位女子之间来回切换，两个人的话总让他觉得别有内容，但又很难理解，而且直觉告诉他，千万不要介入其中。
  
        “我真没想到，连你也想抢我的东西！”星漪皱着眉继续质问林零。
  
        “冤枉啊！我何曾抢过你的东西！我最多只是借走用用而已！”
  
        “你！”
  
        “那个……”秦渊弱弱地打断道，“在你们为了财产归属大打出手前，我想问一下……秦七挂是什么玩意儿？”
  
    
  
    
  
    
220 希岚玄武纪(上)

  
        “因为缺考，你挂了七门课，你不知道么？”星漪回答。
  
        “嗯……嗯？”秦渊疑惑地眨巴着眼，对于星漪给出的重磅消息，他还没反应过来。
  
        “哇，到底是本届榜眼，居然面对这种劲爆消息如此冷静。”林零惊呼。
  
        下一刻，秦渊的惨叫在屋内炸响。
  
        “布鲁图斯！连你也包括在内吗！”
  
        ……
  
        得知秦七挂之名后，秦渊很悲伤，在发现学员们居然知道得比他还早，还把“秦七挂”当外号拿他打趣，秦渊更悲伤了。
  
        他这个学期的课一共只有十一门，突然间告诉他挂了七门，他根本无法介绍，以他的身份，在学院的时间有限，还有《启劫录》的诡异预言在前，他哪有空一个一个再补回来？无奈，他只好舔着脸去寻布鲁图斯，询问为何明明说好自动通过的考试变成了缺考挂科，顺便也想寻个解决办法，结果却得到了布鲁图斯早已乘着鲲鹏航空的巨禽飞船回艾斯卡姆休假的回答，一时间，他面渗冷汗，僵面无言，徒留内心焦躁。
  
        布鲁图斯既已不可寻，他只能先去烽火希岚寻斩不平交代调查所得。骑上了他心爱的阿兹尔，秦渊奔向烽火希岚，此时已是下午，街市上多有黑袍红甲的烽火希岚修士结队巡逻，往日自由却危险的氛围一扫而空，还有几处有战乱过的痕迹，可见三个月内希岚天翻地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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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才刚回希岚，但对三个月内一切秦渊还是有所耳闻的。以玄武侯为靠山的斩不平作为烽火希岚主事，对希岚的局面提出了新的诉求，多年以来因为法律腐败积压的旧案，包括但不仅限于与财阀子弟有关的碎尸案，外城区拆迁时期全家压在废墟下的灭门案，猖獗多年的器官买卖集团犯罪，以及相比之下情节轻微的数不胜数的强奸案、谋杀案、重伤致死案，都在烽火希岚的武力推动下重启调查。
  
        以灵武六陆之崇武，希岚联邦之拜金，究竟哪些人敢如此肆意妄为可想而知，烽火希岚的行为多少有点捅了马蜂窝的意思。不过斩不平的后台是玄武侯，在希岚，能压玄武侯一头的只有蘅芜剑君，偏偏蘅芜剑君不食人间烟火，和马蜂们完全不在一条船上，相反，在知晓希岚的众多匪夷所思的旧案后，薛霁非常不悦，赞同了烽火希岚的行动。之后，众多二、三线家族受到了烽火希岚旧案追讨行动的波及，陨落无数，希岚议会也遭遇了地震级别的变动，烽火希岚一派的议员数量疯狂增加，其间还夹杂着零星暴乱，幸好都得到了迅速的平定。
  
        时至如今，烽火希岚对作为私有武力的三大安保公司的存在提出了异议，古往今来，凡间武力都掌握在官府手里，不曾见过有成为私产的，至于世家、军阀之流，也都举着正统的幌子，希岚的格局，显然很不正常。为此，一场将三大安保公司国有化，整编为希岚官方力量的运动正在进行。
  
        凡此种种，尽展斩不平之手腕与作为新兴势力的烽火希岚的执行力，秦渊暗暗敬佩。回到烽火希岚，一进殿，秦渊便见右臂包扎着素白灵纹布的斩不平笑着迎了出来，顿时颇感惊讶：“斩兄历了战事？”
  
        “修界中人，这不是很正常的么？”斩不平笑道，“话不多说，你这次过来，定是任务有所结果了？”
  
        “结果说不上，但还是有点收获的……我在黎明要塞和死灵院有过一些接触，我觉得……他们应该不会和聚魂宗有勾结，我们在傀儡城希岚分部搜到书信真的能确定不是伪造的么？”
  
        “事实上，我们只搜到了火盆里的几页残片。关于死灵院的清白，愿闻其详。”
  
        “我在前往黎明要塞的途中偶遇了死灵院的队伍，和他们同路，中间还看他们除去乱葬岗的怨气，哪里像恶人所为？到了名枪会上，传说中消失多年的艾斯卡姆邪教祭祀影镰侍者重出，黎明圣骑希克斯殒命，黎明天城恶魔肆虐，甚至连圣炉都出了故障，黎明要塞差点倾倒坠落。此战死灵院众人慷慨抵抗，多有折损，我……我亲眼看见一位与我交好的死灵院法师惨死于影镰侍者之手，从万丈高空坠下。”说到这里，秦渊的眉头痛苦地抽搐了一下，“之后，聚魂宗也出现在了战场附近掠夺冤魂，死灵院也有修者在追击中战死。”
  
        “……黎明要塞之事，我也有所耳闻，没想到，你居然亲历了……按照你的描述，死灵院的确不像私通魔道之辈，只是正魔之争事关重大，也不排除他们有演戏给别人看的可能……”
  
        “这个戏……演得未免太残酷了，再说他们演给谁看呢？”秦渊无奈地说，“现在怀疑死灵院的只有烽火希岚和符文学院吧？他们怎么知道我们警觉了，又怎么预知到会有一个默默无闻的我去看他们表演呢？”
  
        “死灵院之事还是暂且按下吧。”
  
        “如何，有更重要的事？”
  
        “影镰侍者，诏月魔乱，莲台夜屠，你应该都知道吧，其中哪个不是震撼一时的大事呢？”
  
        “话虽如此，但以上三事与我们没有太大关系吧？”
  
        “说没有也没有，说有也有。影镰侍者与莲屠罪者都行踪诡秘，正体不明，我们想对付都没办法，可最近重生于诏月森林的血炼老祖，却不是逮不到的人。不久前紫云阁已派出使者至北雀罗玛尔伽王国，呼吁雀罗正道联盟讨魔，把复活的血炼老祖围杀于诏月森林，以免祸患蔓延，群雄响应，我们烽火希岚刚刚在联邦立足，也要出征证明自身价值。”
  
        闻言，秦渊心中微微不悦，他才刚在雀罗滚了一大圈，旅途劳顿，一回来课都挂了七科，现在又要去诏月森林开团打boss，连口气都不让喘得么？还有北雀罗的深山老林里出了大boss关煌洲儒门紫云阁什么事，他们干嘛那么积极？雀罗的所谓正道群雄放在整个灵武六陆能不能上四线都难说，上去不是送么，紫云阁那么厉害干嘛不直接派个顶尖强者过来把血炼老祖轰杀了？忙着科举么？
  
        “秦渊？”见他沉默，斩不平不禁询问。
  
        “……据我所知，聚魂宗也在向诏月森林进军？”
  
        “不仅是聚魂宗。近年来魔道损兵折将，势力萎缩，一日不如一日，假如血炼老祖逃出围捕，恢复完全，无疑会为魔道增添一大战力，所以很多魔道都会前往诏月森林。血族魔党、血云府、亡戟城……在诏月森林等待着我们的，必定是一场大战。”
  
    
  
    
  
    
221 希岚玄武纪（中）

  
        一场正魔两道拉帮结派的联军合战，听上去很危险也很吸引人，可秦渊却听着皱起了眉：“这样一场性命攸关的大战……胜负应该全看交战双方强者质量，我们下三阶的修者前去，有用么？”
  
        “去总比不去好，试想一下，区区两三个正道强者对上同样两三个魔道强者外加茫茫多的杂鱼，等到战端一开，强者对峙，杂鱼们趁机把正道的行李营地烧了，阵法毁了，法宝偷了，然后到处找机会放冷箭，正道的强者们又能怎么办？”斩不平笑道。
  
        秦渊一听，顿觉有理。主力有主力的工作，杂牌有杂牌的任务，势均力敌的情况下，胜负取决于方方面面因素的综合，忽视细节绝非智者的行为。
  
        但是……
  
        “在下一个灵者，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还是……”
  
        不等秦渊说完，斩不平忽然后退了两步，然后笑喊：“秦兄，接招！”秦渊惊诧之际，斩不平已左手捏掌，猛推过来。见状，秦渊只好亦捏掌蓄力回击，两掌相击，劲声震耳，斩不平与秦渊各退半步。
  
        “区区三个月，已然灵师二段，秦兄，果真是不世出的奇才。”斩不平轻声赞叹，“有秦兄在，烽火希岚无忧矣！好了，先落座吧。”
  
        秦渊笑得很尴尬。
  
        “话说回来，策师妹也突破灵师了，我觉得你们可以好好聊聊。”与秦渊先后坐下后，斩不平又说，“顺带一提，她也去诏月森林。”
  
        “策鸿影回来了？”秦渊有点意外，“她难道没和你说她在黎明要塞见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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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斩不平摇了摇头，“我问她详情的时候她语焉不详的，好像有什么难以启齿。”
  
        秦渊突然紧张了起来：“我来的事，你应该没遣人和她说吧？”
  
        “说了。”
  
        秦渊没有再说话。
  
        大殿之中安静非常，连椅子后面枪尖摩擦过光滑的大理石地砖都能听得见。
  
        转过僵硬的头颅，秦渊看见了脸色铁青的策鸿影，还有她枪尖落地的斜持长枪。
  
        “咳咳，策师姐，好久不见……”秦渊强笑。
  
        “师姐？你不应该叫我姐姐么？渊弟？”策鸿影冷笑反问。
  
        “额……姐姐……我……”
  
        “可以的，可以的，作为你的姐姐，我决定今天认真执行一下家法，让你知道，姐姐到底应该怎么对待！”
  
        “我也不知道你喜欢粗暴还是温……”
  
        “去死吧！”策鸿影怒吼一声，挺枪直刺秦渊后颈，秦渊一个低头接一个前滚翻，再一个侧滚翻躲开飞过来的椅子，然后往门外狂奔。
  
        身后，脚步疾响，枪劲一道接一道地扎过来，秦渊一个侧跳接一个翻滚，躲闪不断。
  
        望着殿外的追杀大戏，斩不平轻叹一笑。
  
        “年轻真好啊！”他喃喃。
  
        不久后，烽火希岚一处别院花园里，气喘吁吁的秦渊扶着树停了下来：“我不跑了，你杀了我吧！哈啊哈啊哈啊！”身后不远处的天空中，一只螺旋桨无人机正在优哉游哉地悬浮，下方的木爪抓着一块六棱石板，虽然不清楚它到底是什么，但它的作用却十分明显——禁止秦渊的闪刀。
  
        “呵呵，跑啊，你再跑啊！”策鸿影把枪尖插在土里，倚在上面扶着腰喘了会气，然后冷笑着说。
  
        “我不说不跑了么，我躺平任插！”
  
        “哼，我又不是非要杀你，至少你要把原因告诉我吧？在黎明要塞，你为何趁我重伤强吻我？”
  
        策鸿影的问题很好回答，一方面秦渊垂涎她的美色，一方面为了化销灵蕴救她一命，但后一个理由怎么能说呢？你秦渊区区灵者已经能化销灵蕴治愈同境界的重伤修士了，而且现在灵蕴还又结回来了？这个理由说出去，整个灵武六陆都要震动，到时候，秦渊的身份怎么藏？
  
        所以他只能说：“因为我垂涎你的美色。”
  
        策鸿影失声。
  
        过了半晌，她才怒不可遏地又一次挺起了长枪，映日枪锋直指秦渊两眼之间：“你这个色中饿鬼，怎么如此恬不知耻！”
  
        “我这明明是诚恳，怎么能说是恬不知耻？”秦渊故作惊讶地问，“实话实说总比明明好色到不行却假装不好色好吧？”
  
        “你这个……”
  
        策鸿影还未骂完，花园侧畔的华屋下却传来一声脚步声，秦渊转头看去，原来是一位身穿宽松红袍的英武男子，他意味深长地望了两人一眼，然后说道：“贵圈真乱。”
  
        “您是？”秦渊疑惑地问。
  
        “什么您是！快叫副宗主！”策鸿影连忙站过来一掌拍在秦渊头顶。秦渊给她拍得头一压，不自觉地喊了出来：“好的！副宗主！”一边他还在心里嘀咕，烽火希岚何时又多了个副宗主？
  
        说话间，屋内又走出了一位衣衫不整睡眼惺忪的美貌年轻女子，她揉着眼睛走到男子身边靠在了他的肩上，秦渊瞥了她一眼，忽然目光一闪。
  
        这个女人……不是星宇集团的签约女艺人么？
  
        嗯……修界强者作为在社会上占据统治地位的个体，睡一两个女艺人，好像也没毛病。
  
        却听策鸿影在秦渊耳边悄声道：“他叫韩旭，是玄武侯的侄子，灵子强者，为了充实武力特意叫过来，你可别怠慢了。”
  
        秦渊点头以应，又听男子笑道：“不知少侠如何称呼？”
  
        “在下秦渊，现在在符文学院修习，兼任青玉堂主。”
  
        “秦渊……这个名字我听过，你有个厉害的师姐，称号绯羽七杀，是吧？”
  
        “正是。”
  
        “能够斩杀一位灵子，还是在对方的主场动得手，料想实力至少也有灵子，可在江湖上却从未听过这个名号，实是有趣。若有机会，不妨为烽火希岚邀请她来希岚奉职，丰我宗门羽翼，亦共享太平富贵，如何？”
  
        “在下正有此意，只是我的师姐向来行踪飘忽不定，恐怕等她出现，要费些时日。”
  
        “无妨，无妨。不过话说回来，不久后烽火希岚远征诏月，在下作为副宗主将会亲自领军，不知你是否参与，绯羽七杀对诏月魔乱又有否兴趣？”
  
        “额……在下暂定还是会参加的，但之前已经在外游历了三个月，现在也想在希岚好好休息一段时间，陪陪朋友。”
  
        “去与不去皆可，既然已经旅途劳顿如此之久，也没必要再多受累了。”
  
        见韩旭如此好说话，秦渊心下窃喜，正此时，天上忽降下一滴雨来落在他的头顶，秦渊疑惑地摸了摸头，再一看手，顿时震惊。
  
        他的手上，皆是粘稠的血。
  
    
  
    
  
    
222 希岚玄武纪（下）

  
        不等秦渊惊呼，天上猛然掠过一阵风声，紧接着，一道白色身影稳稳地落在了韩旭身侧，竟是一位白衣玉冠面容冷峻的年轻剑客。
  
        “苍蝇赶得如何了？”韩旭问他。
  
        “还好，只是有一个不识相的和我玩迂回，看在他挣钱养家不易的情况下，我只对他施加了一点点惩罚。”说着，年轻剑客举起了他的右手，众人微惊的目光中，他的右手捏着一只血淋淋的断手，断手上还抓着一个木盒子相机模样的玩意儿。
  
        秦渊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修士对待狗仔的态度，居然恐怖如斯？
  
        ……
  
        听雨咖啡馆，秦渊托腮安坐，看着不远处端着餐盘快步走近的离裳。
  
        “喏，你的奶茶。”离裳照例上了单，然后没好气地说道，“每次都点名让我送，你过分了吧！”
  
        “我明明是因为觉得你好看所以才……”
  
        “闭嘴！你的尬撩我已经受够了！”
  
        “咳咳，这个假期你打算怎么过？”
  
        “凑合过呗！”
  
        “回家？”
  
        “才不回，太远了，在希岚打打工玩玩多好，听说现在外面治安环境好多了，而且我们符文学院的人也没人敢得罪。”
  
        “堂堂土司之女，居然在异国他乡打工，哎……”秦渊假装感叹。
  
        “去，我又不是你，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还满嘴跑火车！”离裳瞪了他一眼。
  
        “摸着你的良心说话，如果不是你我需要这样么？”
  
        “说的也对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是怎么来的了！”说到这，离裳忽然故作阴险状，“快把你的小钱钱交出来！不然我立刻告诉大家你是从奇怪的地方召唤来的恶魔！”
  
        “……你要几个亿？”
  
        离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唧”了一声，以标准的京剧步法掩面逃去。
  
        “小二！回来！”秦渊喊。
  
        离裳苦着脸又走了回来，不悦地瞅着他：“干嘛？”
  
        “这个假期，不出意外的话我也会呆在希岚养老。”
  
        “你才几岁，都开始养老了？”
  
        “咳咳，引申意！引申意！我的意思是，反正我们都在希岚，不如……”秦渊腼腆地说。
  
        “你想干嘛？”离裳后缩一步，环手抱肩，故作惊恐状。
  
        “约会吗！”
  
        “不约！找你的星漪去！”
  
        “星……”秦渊愣住了。
  
        对啊，不是说好先走星漪线的剧情的么，明明连礼物都准备好了，莫不是在卧室里给星漪的一点寒芒先到，随后枪出如龙的菊花攻势吓傻了，所以忘了？
  
        那么想着，秦渊扶案站起，对离裳一拱手，道：“抱歉，打扰了！”然后转头便走。
  
        望着秦渊风风火火离去的背影，离裳也愣住了，她的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家伙是不是有病？剧本不是这样的啊！说好的推辞请求再推辞再请求然后答应呢？我是不是该直接答应他？
  
        另一边，秦渊快步出了咖啡馆，刚出门，迎面便走近两个熟人，秦渊一见，直接停下了脚步。
  
        左边的是衣信羽，右边的是弦晴信，一个依旧温婉美貌，落落大方，一个束手束脚，似乎有些拘谨。
  
        “秦兄，好久不见啊！”弦晴信开心地笑了起来。
  
        “弦兄好久不见！”秦渊点着头，然后瞥了衣信羽一眼，她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端倪，似乎两人只是单纯地凑巧走在一块儿。
  
        恍惚间，秦渊回想起了当初离裳为他介绍身边人的时候说过的话。
  
        “衣学姐啊，红颜祸水，长得漂亮性格又好，修为也不差，追的人自然是很多的，只是她有个不好的爱好，明明无情，却装作有情，有始无终，虚虚实实，所谓玩弄感情是也。”
  
        看着衣信羽和弦晴信并肩站立，秦渊不免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虽然以平朝颜之放浪形骸也好不到哪去，但好歹凡事都实话实说，不会对弦晴信有蒙骗的行为，相较一下，衣信羽怕不是有可能把他玩到心如死灰？
  
        “一起进去坐坐吧。”弦晴信的话把秦渊从思考拉了回来，“刚刚回来，我请你喝茶吧。”
  
        “不必了，我还有事。”秦渊笑了笑。
  
        尽管很危险，但眼下他还是不干预的好，反正无论弦晴信受了何等心伤，平朝颜都有把握帮他治愈回来。
  
        毕竟她身经百战，见得多了，这次出远门一趟她还搜罗了不少奇奇怪怪的衣服，上演一出修女姐姐给你爱的安慰也是非常简单的。
  
        哼哼，世上还有比我更好的兄弟么？不存在的！
  
        ……
  
        不久后，秦渊与星漪小窝的厨房门口，秦渊忽然兴奋地跳了进去，喊道：“星漪！”
  
        “啊哈？”穿着围裙正在准备晚餐的星漪疑惑地转过头。
  
        “我忽然想起来我帮你准备了礼物！”
  
        “算你有心。”星漪的表情立刻柔和了下来，但紧接着却又变得不悦了，“什么叫忽然想起来？这种东西还能忘的么？”
  
        “不要在意这些细节，今天早上你给我的一杖枪让我膝盖都淤青了，痛觉传导到头部导致短暂健忘很正常么！”说着，秦渊打开空间戒指，从中抽出了一杆用白绸包裹着的长枪来，递给了星漪。
  
        恰好星漪已炒好了一个菜，便擦了擦抹布，伸手接过长枪掂量了一下，顿觉触感非同凡响。白绸里的长枪比一般的制式粗了一圈，分量也很重，可手握上去的感觉却非钢非铁，而是正常情况下比较轻盈的晶质，枪杆的表面光滑圆润，摸上去清凉爽利，但内里却隐隐有一股热力升腾，时不时温暖着她的手。再感知其中灵力，更觉神威莫测，远超星漪所能感知的极限。
  
        星漪神色微变，这样的一把长枪，绝非凡物，能配得的修士，修为也一定要非常高深才行，一位灵者固然可以通过它让力量更上一层楼，但却无法将之发挥完全。
  
        “这把枪……你是如何寻得的？”星漪问。
  
        “黎明要塞名枪会，我本来去那里打算赢把枪来，结果遇了魔灾，不料天城倾斜，有不少名枪落到了下界，我正好捡了一把回来。”
  
        “……多谢，再过几天我便要启程历练去了，有了你的馈赠，我的进展应该会更快吧。”
  
        “历练？”
  
        乍闻这个词，秦渊第一时间想到了三个月来见过的各种牛鬼蛇神，设想星漪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进了他们的视野，之后会发生什么，秦渊不寒而栗。
  
        “和谁去？”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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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人。”
  
        “我陪你去吧。”
  
        “不要！”星漪忽然激动了起来。
  
        看到星漪的模样，秦渊也吓了一跳，心说这个人是不是也有心理阴影，怎么忽然反应那么大？现在看来，再请求怕也不会有好的效果，只能……
  
        “把手给我。”秦渊说。
  
    
  
    
  
    
223 亡戟突袭（上）

  
        在为星漪上了和离裳、秦央一样的咒印，保证支援及时后，秦渊又去了一趟永久花人偶铺，早先他答应过云瑾要帮她突破灵师境界，这次有空，正好了解一桩承诺，顺便也好看看云瑾的真身到底为何。
  
        但事态发展，却不如他所愿。
  
        永久花人偶铺是个古朴典雅的木板小楼，装修风格别致，两陆因素皆有，秦渊进去的时候，云葵正坐在太师椅上打瞌睡，在叫醒他说明来意后，云葵立刻热情地让他到楼上等待。在狭窄的二层卧房内，秦渊盘膝坐在床上，静待云葵真身出现，不一会儿，步履点点，推门走进的竟是略施粉黛笑靥如花的云瑾。
  
        秦渊不禁疑道：“这个身体不是生人偶么？你用她来做什么？”
  
        “升级啊。”云瑾笑着走近。
  
        “你可别逗我，生人偶又不能修炼，再说了，即使能帮生人偶升级，你本体境界达不到，不也是根本驾驭不了。”
  
        “这个就是本体啊！”
  
        秦渊眉头一皱：“你是不是在搞笑？”
  
        “咦，是这样的，你有没有听说过活傀转生？”
  
        “未曾。怎么，活傀儡还有别的妙用么？”
  
        “类似于仙家的借体重生，只是用的是生人偶。”
  
        “……那么原身呢？”
  
        “如果原身还能用，傀儡师又何必用活傀儡转身呢？”
  
        闻言，秦渊惊讶：“所以说，你的原体是个已经老朽的大爷？”
  
        “呸！只是重伤不治而已。”云瑾白了他一眼，然后在他面前背对着他跪坐了下来。
  
        “你这个人满嘴跑火车，不可信任。”
  
        “彼此彼此吧。”
  
        闲话说毕，秦渊双手按上云瑾肩胛，猛吞天地浩瀚灵气，游走体内大小周天，再灌入灵蕴，以之过滤灵气中浑浊杂糅的部分，只留下一缕精纯灵气，注入云瑾体内，温养其经脉，云瑾受感，竟然嘤咛地娇喘了一声，秦渊听得头皮发麻。
  
        故意的吧！
  
        待到云瑾适应了灵气的灌注，秦渊再提灵力吞吐速率，同时感知云瑾灵蕴所在，引导灵气流去。云瑾只感灵蕴裹于温润纯净的灵池之内，既有一种微妙敏感的惧怕，又有一种天上人间的舒适惬意，遂强压胆怯，卸去防备，让内外灵力交融。随即，秦渊再将灵气深入云瑾灵蕴之内，精细地凝聚在每一个关键处，又要避开每一个微弱处，回环升华，逐渐增强，一点一点的量变，再到一段一段的质变。
  
        作为不稳定的混乱魔裔，秦渊想要执行如此精妙的工作有多艰难，可想而知，他全身心地投入操控中，压制一切可能突然变异的因素，思维疾速运转，依然不免面色狰狞，冷汗渗出。
  
        秦渊的工作一直从午后持续到半夜，随着一阵升天似的快意蔓延过云瑾全身，她扬起头发出了一声很容易让人想歪的绮丽呻吟，唇齿间也冒出一缕白烟悠悠升起，终于抵达灵师境界。
  
        “哈啊，累死我了。”秦渊放松地长叹了一声，身体重回松弛，“话说你怎么回事，干嘛发出那么奇怪的声音？”
  
        “我在想什么，你还不知道么？”云瑾笑着往后一仰，躺在了秦渊肩膀上。
  
        “我可以假装不知道。”
  
        云瑾没有回话。
  
        她静静地躺了很久，躺倒秦渊疑惑地把她放平在床上，这才发现她已经沉沉睡去，正诧异间，房门口又一阵步点，抬头一看，秦渊震惊。
  
        但见一位姿容俏丽的黑裙女子漫步走进，她的样貌和身材秦渊非常熟悉，熟悉到看到以后都会头皮发麻，因为，她和五更镜一模一样！
  
        “尔乃何人！”秦渊惊呼不可战胜。
  
        “我是秦渊！”五更镜笑道。
  
        “胡言乱语！我才是秦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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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说的，秦渊明明是个可爱的小姐姐，怎么会是一个糙汉子。”
  
        “拔剑吧！”说着秦渊握住了刀。
  
        “好吧，你是秦渊。”五更镜无奈地一摊手。
  
        “所以你是谁？”
  
        “五更镜啊！”说着，她往秦渊身边一坐，也往他肩上靠了过去。
  
        “别玩了云瑾同志！”肌肤相触的一刹那，秦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本人的性转出现在本人面前，向本人投怀送抱，妩媚求欢，请问知乎，是一种什么体验？衔尾蛇的无限循环吗？
  
        在当初取得化身平朝颜的时候，秦渊鬼使神差地把五更镜的照片放给了云瑾看，询问她能不能按照已知的模样做出一个可以附体操纵的人偶来。按照云葵当时的描述，傀儡城不仅狩猎魔物和异端制作成活傀儡，也能用完全工艺的方法制作傀儡，但是否像活傀儡那么灵活好用，却并不一定。
  
        不想云瑾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诡异的光，立刻表示完全可以，包在她的身上，强行接下了这个活。显然，她一眼便看出这个照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之后还软磨硬泡地让秦渊告诉了她前因后果。
  
        时至今日，秦渊终于感觉到他做了一个多么不智的决定。
  
        “你不觉得很有趣吗？”五更镜凑到他耳边软绵绵地说。
  
        “哪里有趣了？”
  
        “你，和你，在床上……”
  
        “住口！”秦渊伸手捂住了五更镜的嘴唇，结果云瑾鲤鱼打挺似地坐了起来，接着笑道：“不开玩笑了，看看我为你准备的货物可还中意？”
  
        秦渊点了点头，把五更镜放平在膝盖上，严肃地观察了一番，然后试探性地上了手。不得不说云瑾的手艺非凡，所制人偶栩栩如生，秀美绝伦，用料也很考究，皮肤柔软细腻竟然与真人一般无二，而且……
  
        “……这个胸部为何那么大？”他问。
  
        “因为照片上就是那么大。
  
        “咳咳。”秦渊尴尬地笑了笑。
  
        “你不试试里面么？我可是特别做了精妙设计……”
  
        “停一下！请不要传播奇怪的氛围！”秦渊的头皮更麻了。
  
        “反正你不是想要附进去么？”云瑾又笑，“我才不信你想的是什么清白的事。”
  
        “我只是想耍个人而已。”
  
        “你可别耍到床上去咯！”
  
        “不存在的，我可是直男。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秦渊笃定地说。
  
        “嘻嘻，对了，上头召我去诏月围剿魔教，你说我去不去呢？”
  
        “当然是不去，你要死了我可亏大了。”
  
        ……
  
        又过了三日，秦渊得到消息，布鲁图斯居然火急火燎地又从艾斯卡姆飞回来了。他立刻动身寻找，誓要为他的七门挂课讨个说法。
  
    
  
    
  
    
224 亡戟突袭（中）

  
        希岚西南海岸的一处海滨庄园，门外沾满了甲坚兵锐的军团士兵，他们的全身装备都充满了浓浓的罗马风格，不久前，一位黑衣刀客拜访了这里。
  
        “竟有此事？”
  
        靠向海岸方向的木楼二层，一袭休闲沙滩套装的布鲁图斯端着红酒眺望围墙外的大海，听到秦渊的话，他立刻疑惑地转过头。
  
        “是这样的，我一回来才知道我已经有了‘秦七挂’的外号，很难受。”秦渊垂头丧气地说。
  
        “嗯……你也应该知道，席钏婕一事你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我派去通知校方各个部门的手下可能对你有想法，消极怠工，才有了现在的结果。不过没关系，我再派人跑一趟，肯定会帮你了解这个事情的。”
  
        闻言，秦渊心下大定，不料布鲁图斯又说：“你最近几天准备一下，诏月讨伐我们学生会也要出征。”
  
        秦渊微惊：“这个……学院不是三令五申，严厉禁止普通学员参加诏月讨伐的么？”
  
        “我们是学生会，不算普通学员。”布鲁图斯笑道，“符狩组织也去，我们又怎么能缺席呢？”
  
        “额……在下有点事，能不能不……”
  
        话未说完，布鲁图斯鹰一般的目光已经望了过来，直接把秦渊接下来的话卡了回去。
  
        假如拒绝了布鲁图斯不帮他把七门挂掉的科补回来怎么办？还是出征免灾吧。
  
        “咳咳，可以，我一定来。”秦渊强笑着说。
  
        时光飞逝，一周后，秦渊挥泪离开了他的小姐姐们，和学生会的青年才俊们一起乘着肋下挂厢的巨禽去往了目的地，下禽的时候营地人流如潮，篝火丛丛，气氛宛如放假旅游，只有一个别路飞艇遇袭坠毁的消息营造了一点紧张的氛围。
  
        ……
  
        诏月，广袤神秘的原始森林，北连同样凶险的极地葬雪高原，向来为魔兽栖息之地，也自然而然成了探险宝地。至于为什么人类强者经常进进出出，诏月森林还没有完全开发为人类聚集地，当然不是因为其中藏有连人类顶尖战力都害怕三分的魔兽，而是因为其中没有值得定居采集的资源，比如灵气充裕的灵地、矿藏丰富的矿区。
  
        想必之下，还是留下诏月森林孕育天材地宝比较符合可持续发展的理念。
  
        辽阔森林深处，一个不知名的荒山峡谷，沉重的木桩与铁链围成了一个粗犷的营寨，营寨外围还用黄符纸贴着道门符咒，营寨之内，皆为装扮奇怪戾气满身的魔道中人，越过重重阻隔，入一大帐，两侧沾满了黑甲长兵的武者，大座之上，赫然一位黑铁虎面的重甲将军，肩立灰鹰，身侧，又是一位头戴黑白脸谱的高冠文士。
  
        “情报便是如此。”高冠文士近乎嘲弄地笑道，“一群希岚来的学院生小年轻也不知怎么想的，居然也来了诏月森林，在西南面的一处溪边疏林扎下了营，听说还带了不少漂亮的小姑娘，诸位以为如何？”
  
        话音刚落，却听武者间一位女子爽朗大笑：“祸国生此言诧异，何以单说小毛贼们带了漂亮姑娘，不说其中有没有好看的小哥呢？”
  
        闻言，满帐尽皆哄笑。
  
        却见黑铁虎面将军抬手示意众人停下，然后严肃地说道：“诸位，这次血炼老祖复生事泄，正道围困聚兵，我们不得已潜越到诏月应战，正当抓住一切机会破局。当下战端将启未启，正是微妙之事，如果能寻机突袭，用一场惨烈的屠杀灭敌锐气，正是再好不过的！希岚群愚恰好给了我们这个机会。本座有意率众突袭敌营，夺取头筹，一扬我亡戟门武名，战胜之后，俘杀任选，众人，有异议否？”
  
        只听众武者大笑：“亡命穷武，有何异议！请战！求战！”
  
        “好！取仙酿！”黑铁虎面大笑，“今夜欢饮达旦，明日阵前破敌！”
  
        大笑声中，刀戟铿锵，锐气冲云，群鸦盛宴。
  
        ……
  
        符文学院的两大势力，学生会与符狩组织争斗已久，恰好这次只有这两个组织得到了校方准许得以出征，两拨人之间的每次交互，火药味自然是相当浓的，只有秦渊独自坐在帐篷边上，百无聊赖地望着天上的流云和飞鸟，仿佛一切都和他没有关系。
  
        他之所以不想来诏月，一是作为域外天魔对本世魔道没有深仇大恨，二是太想休息一段时间了，三是关于师门的瞎话不好圆，至于第四个原因……他再也不想遇到策鸿影和泰贝莎这样的事了。
  
        不过来了也好，秦央应该也在前往诏月的探险家之列，靠近了更好照看。
  
        不远处，学生会和符狩组织血气方刚的学员们由二号人物带头聚作两团，面对面对峙，阴阳怪气亦或针锋相对的话一波接着一波，假如他们是东北人大约已经开始内讧打群架了。
  
        原因只有一个，今天早上，一位符狩组织的男生多看了一位学生会的女生一眼。
  
        你瞅啥？瞅你咋地！
  
        正ow版-｛首Z。发R4
  
        秦渊仰着头，轻轻叹息。
  
        一切都与他无关，他只想在旁边独自吃瓜，只可惜，由于本地冒险家过多，同样冒险阵前的瓜果商人运量不足，每次货物都给一扫而空，秦渊想吃个瓜都摇不到号。
  
        “人生啊……啊！”
  
        秦渊感叹出声的时候，忽然，背后帐篷传来怪声，紧接着，他的后背受到了重击，然后他直接飞了出去，正好摔到了两拨人的中间。
  
        双方惊讶低头，然后又望向事发的方向，竟然看见一只浑身散发着青光的麒麟正在垮塌的帐篷上用蹄子摩擦头上的角，它的后方，一位眉清目秀温文尔雅的少年道士拽着它的尾巴，尴尬地向着众人歉笑，再之后，是一排折倒的树木。
  
        两拨人凝眉望着少年道士肩膀上剑分太极的徽记，又看了看他前方姿态慵懒闲适的青麒麟，最后感知了一下两者散发出来的灵气，最终都识相地转过头，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剑分太极，正道第一大派，道门龙首不周山天墟门地部的徽记，青麒麟，起步三阶的仙兽，少年身上的灵息也有灵师境界的特征，总之，三个字，不好惹。
  
        且不说青麒麟和少年的实力，但说不周山这个门派吧，他们有多厉害呢？不周山的后辈在其他门派的元老面前装腔挑事，其他门派都只有低下头谦虚反思的份，不周山的道士看上了别人的法宝，只需说一句：“此宝合该与我有缘。”别人便只能乖乖奉上。
  
        社会不社会？宗教不宗教？
  
        不料两拨人才刚刚转过头，秦渊竟然咸鱼翻身一般地跃了起来，指着青麒麟和它背后的少年大喝：“狗贼！何敢袭我？”
  
        学生会与符狩组织的众人，心头五雷轰顶。
  
        完了。
  
        灭门了。
  
    
  
    
  
    
225 亡戟突袭（下）

  
        正在大家都以为不周山的少年要眉头微皱，弹指一挥间送秦渊去死的时候，少年却非常惶恐地向秦渊长揖到地，致歉道：“这位少侠，实在抱歉，是在下没能看管好这只灵兽，让它不慎碰撞到了您，还请恕罪。”
  
        见状，围观众人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不周山居然还有脾气那么好的人？不可能吧！
  
        然而秦渊拒绝大事化小，转而抬声怒道：“什么叫碰撞！我都给撞飞出去了！”要不是因为他随身不离而且背到现在还没烂的背包里黑姆莱的缓冲，这个青麒麟估计能直接把秦渊撞回混乱魔域。
  
        在心疼黑姆莱一秒钟的时候，青麒麟却依然姿态慵懒闲适，看也不看差点给它撞死的秦渊，少年道士不知应该如何回应，秦渊却越看越怒，指着青麒麟又骂：“你看看！你看看！还灵兽呢！一点都不通人性！畜生还差不多！”
  
        “大胆！竟然对师尊座下灵兽不敬！”
  
        不待少年说话，他身后的林地间又走来一位蓝袍玉冠高挑明艳的年轻道姑，昂然冷喝，她眉头微蹙，眉尖轻挑，玉面上锋锐高傲之气清冷荡漾，左眼下一颗泪痣却又勾勒出一丝让人眷恋的柔情来，恰似仙子降尘寰，步履摇曳间竟有震人心魄之势。
  
        虽然她看向秦渊的眼神很不善，但秦渊倒也生不出多少厌恶的心思，毕竟她的气质，也很御姐！
  
        等等，这个脸型……秦渊慢慢瞪大了双眼，这个剧本，莫不是眉间雪！
  
        “说你呢！”美道姑指着秦渊。
  
        “哼，少说废话，报上名来！”秦渊双目微眯。
  
        “不周山天墟门，地部玄清脉，紫微长老云齐子座下，苏流玉。”美道姑话语间傲气四溢。
  
        “符文学院军武院秦渊。”察觉到自述字数很难撑的秦渊有点尴尬，“你的名字真好听。”
  
        “呵呵，无名之辈，少和我套近乎！”苏流玉不屑。
  
        “把我的好意当做驴肝肺，你是想打架么！”秦渊故作愠怒。
  
        “是又如何？”苏流玉瞥他。
  
        秦渊话不多说，手已捏上刀柄，少年见状大急，忙说：“卖我一个面子！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听他说话，秦渊还以为接着的会是“金坷垃好处都有啥，谁说对了就给他。”不想，他只是用很平常的语气说了四个字。
  
        “在下庭溪。”
  
        秦渊握刀的手抽搐了一下，身后，更是齐刷刷倒抽一口凉气的声音。
  
        “西府庭溪？”秦渊问。
  
        “正是在下。”少年点了点头。
  
        秦渊沉默无声。
  
        回想当初刚到灵武六陆，秦渊进入的第一个城镇叫克黑城，在城里听的第一个传奇故事，便是西府庭溪为惨遭退婚的族友庭山河单挑退婚者澹台幽，当时的他对故事里众人的待人处事方式还蛮认同的。但他何曾想过，一年不到，他居然便已见到了真人？
  
        “既然是西府庭溪的意思，面子我肯定是要给的。”秦渊说道。
  
        “多谢多谢！”庭溪微笑着连连点头。
  
        “至于你……”接着秦渊又望向了苏流玉，“下次再教训你！”
  
        见师弟出面调停，苏流玉本也想恩怨罢休，不想秦渊最后一句话，竟又把她的怒火点燃升腾，熊熊翻滚起来。
  
        “何必下次，赶好不如赶巧！既然你想动手，我便成全你！”
  
        话语毕，苏流玉纤指斜挥，顿时，背后鞘中紫玉法剑受激弹出，苏流玉素手轻舞，御剑停驻身前，再探指一敲，刹那，剑气四震，林叶振动。秦渊见状也不多说，左身斜退半步压下身形，再握刀柄。两人之侧，庭溪叹息着抬头扶额，直道：“无奈啊！无奈啊！”
  
        W*看◇＊正Sh版‘章Uk节上
  
        一场私斗迫在眉睫，众人识相地散成了一个大圈，留待空间两人施为。
  
        “接下来，两招败你！”苏流玉秀眉轻蹙。
  
        如果秦渊没有记错的话，这明明应该是他的台词。
  
        ……
  
        森林别处，一场残酷的杀戮正在进行。
  
        黑甲武者随意地把长枪倚在肩上，螃蟹似地迈步前行，笑容悠闲，不远的前方，一位战栗的年轻男子躺在地上，口吐血沫，他恐惧地看着黑甲武者，不断地挪动手臂把身体往后拖去。斜侧，一位年轻女子惊恐地捂着嘴巴颤抖。
  
        在黑甲武者随便一脚把男子的头踩碎的一刻，年轻女子终于叫出了声。
  
        这个营地内外，多是如此景象，亡戟门兵将刚刚突袭到的时候，众人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轻轻松松给杀了一堆，可即使剩下的人做好了战斗准备，依然还是给敌人轻松碾压。
  
        至此，营地再无抵抗。
  
        抬高脚，看着钢靴边沿的脑浆，黑甲武者不悦地哼了两声，然后转头看向了已经跪倒在地继续颤抖的女子。
  
        虽然她失态的模样非常丑陋，但黑甲武者还是看得出来，她算是个美人了。
  
        既然如此，当然不能放过。
  
        黑甲武士也不说话，只是对着她笑，一边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组绳索来在手上甩着玩，女子看了呜咽之声更加慌乱，她徒劳地向后爬，但黑甲武士却还是一步步走近了她。
  
        在黑甲武士即将把绳索套下来的时候，女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右手一握，凝了一拳阳炎捶了过去，但见一道黑影闪过，女子的右腕忽受重击，在她的惨叫声里摆到一边，阳炎尽散为虚无。
  
        黑甲武士笑了，他笑得很大声，女子的突然袭击，对他而言未免太慢了。
  
        在恐惧的叫喊声里，他用绳索牢牢地捆在了女人的脖颈上，转过身提溜着绳子走了，女子尖叫着，求饶着，为了不要勒死，她不得不用双手抓住绳子，然后任凭黑甲武士拖着不断挣扎的她泥土上滑过。
  
        一片血海的营地之内，到处都是这样的声音。
  
        在营地边缘的大树下也站着不少黑甲武士，他们把战死男子的尸体，亦或还没死去的男子揪到了树下，一把抛起，然后甩过一根木桩把他们钉在了树上，密密麻麻地围了一个大圈。
  
        想必这样的景象，会给正道的修士们很深的印象。
  
        群鸦在树林上空飞舞，它们的伴奏，正是此起彼伏的大笑与惨嚎。
  
        “等一下！”
  
        一位武者正要把男俘虏往天上抛的时候，一位女武者伸手拦住了他。
  
        “怎么了？”他问。
  
        女武者没说，她低下头，打量了树下瑟瑟发抖的小白脸一阵，然后才说：“这个是我的了。”
  
        武者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要鞭子么？”
  
        “我自己有。”
  
    
  
    
  
    
226 诏月初阵（上）

  
        秦渊一开始以为，苏流玉的“两招败你”的意思是在第二招的时候把他打败，可现在他明白了，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刚刚在强悍剑气涌流下滑退几米，艰难地维系住平衡，秦渊还没来得及转受为攻，却见苏流玉纤指朝他一点，娇叱一声：“剑破八荒！”随即，浮空的紫玉法剑亦迅猛地扭向秦渊，轰击出一道半径两米有余，劲道极强的剑气之柱，秦渊不得不再施闪刀，跃到一旁。
  
        剑破八荒之威，即使快速施展，正面迎上亦有如用头阻挡高速驰骋的满载大货车，秦渊满心惊惧，也只有躲避一条路。
  
        然而还不等秦渊显形，苏流玉又收掌横扫：“气荡六合！”伴随着高昂的语声，苏流玉周遭卷起一圈有如海啸一般的剑气之浪，前浪涌过，秦渊显形，然后便撞上了后浪。为了抵抗，秦渊又施无形黑涌魔核内的术法，他命名为“暗影罩甲”的防御术法，作用是在身上包裹一层暗能在遭到攻击时反向爆破抵挡伤害。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在余劲的作用下滑退好几步，紧接着，苏流玉又朝他打出一发剑破八荒。
  
        剑破八荒，气荡六合，剑破八荒，气荡六合……
  
        灵武六陆不周山女修苏流玉，用一手脸滚键盘式的机械操作，把域外天魔秦渊一顿吊打，摁在地上摩擦得生不如死。
  
        围观众人尽皆惊叹，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还是不周山厉害，秦渊嚣张了那么久，终于有一个治得了他的了。
  
        只有庭溪，以及又一个出现在林中的神秘少女，产生了与他们截然相反的想法。
  
        苏流玉师姐，一个月前刚刚突破灵使，这个叫秦渊的，到底是何来头，竟然从头到尾只用一招，便维持住了五五开的局势？他的短途瞬时遁光术法，为何能连续施展那么多次？
  
        正在战斗激烈之时，西南天上，群鸦升腾，邪氛蔓延。
  
        苏流玉首先反应了过来，招式急停，惊讶地仰首望向远方天际，秦渊得了空闲，亦转身回望，之后，在场众人皆看向了事发方向。
  
        “那个方向……不是散人们的营地么？”人群中有人疑惑地说道。
  
        闻言，秦渊心下判断定为魔道突袭而来，可在场一帮小辈，战斗力有限，恐怕帮不上忙，稍加思索，秦渊觉得还是先召集众人境界固守，并且通知更高级的强者。不料身侧一阵剑风划过，徒留半丝清香，秦渊惊愕观察，竟然发现苏流玉不见了。
  
        虽然这个道姑刚刚吊打过他，但秦渊显然还是对认姐更感兴趣。随即，秦渊亦一发闪刀跟了上去。
  
        “师姐！秦少侠！”庭溪伸手发声，可是两人早已走远，无奈，他只好祭出道剑平悬前方，轻盈跃上。方欲前驱，又听身后一声温柔女音：“庭郎……等我……”
  
        庭溪闻言微微一僵，转手放低道剑，很快，一缕温暖幽香浮到了他的身后，待道剑稳定，庭溪苦笑道：“前方怕有苦战，你……”
  
        “我无碍……不是那个’爱’啦……”
  
        习惯了女子的怪话，庭溪也不言语，径直御剑飞向远方林上。
  
        须臾之间，苏流玉当先冲入事发林地，却见血渗沃土，四方树木皆钉有新鲜尸骸，营地内狼藉一片，当初皆有邪气残留。再往北方，赫然有亡戟门武者远去的背影。随意，苏流玉挺剑北向，指压剑脊，怒喝一声：“贼人休走！”
  
        紧接着，苏流玉滑指剑锋，顿有一缕不断增强的剑气从剑柄冲至剑尖，然后爆发出来，在空中扩散为近百把气剑，射向群敌。却见其中一人回过身来，把沉重的铁盾往地上一砸，盾面立刻散发出一股红光，也向前扩散为一道巨大的暗红屏障，气剑群落屏障之上，顿时爆发出雨点般急促的金铁交击之声，气剑把把爆碎，屏障不断震动，到屏障崩解之时，只剩下不到十把继续射向敌人，然后在敌人用武器挥出的气劲之下轻易破碎。
  
        之后，亡戟门武者们毫不恋战，继续向森林深处退去。
  
        “该死！”苏流玉暗骂一声，心下踌躇，想要抓住敌人，非要截断他们的退路不可，但要只有她一个人飞到前方，怕是反会为敌所趁，若是不追，她心里又放不下，堂堂不周山弟子，怎么可以让魔道之人如此轻而易举地离开？
  
        思前想后，苏流玉还是御剑身前，跃上前飞。不想还没飞百米，林间忽然窜起一道黑影直袭向她，定睛一看，居然是一位黑甲武者挺枪直刺，速度之快，即使是她都分外震撼。强行扭身躲避，长枪掠过青丝梢尖，黑甲武者冷笑一声，握枪之手再发灵力，枪杆中央立刻爆起一阵带着铁锈味的气流，竟然直接把苏流玉震下剑去。
  
        苏流玉当空陨落，条件发射地反手往下幻出气剑，屡尖轻点一下稳住身形，旋身落地，再看周遭，土里、树上、林地暗处，甲士驱驰，眨眼间已围了三人，其中一人还骑了一头身结血晶的妖马，赫然是剿上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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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居然那么早便遇上了不周山的修者，真是有趣。”空刺武者炮弹一般划了一个抛物线轰落在田野间，落地之处，泥土翻飞，炸出一个大坑，紧接着，他横枪苏流玉，笑着说道。
  
        “有趣？呵呵，你应该为此胆寒！”苏流玉唤回坠落的紫玉法剑重浮身侧，凛然对敌说道。
  
        “那便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以一个极重的音作为话语的结尾，武者挺枪再冲苏流玉，周遭亦现浓烈暗影扭曲回旋，聚作强横暴戾的枪劲，疾杀而来。苏流玉脚步不动，站桩输出，戟指向敌，又是，剑破八荒！
  
        暗戾枪劲至，清圣剑气出，强强相对，罡风震四野，林摧木折，武者在对招炸出的尘土里倒飞出去，以枪尖扎土滑行十米勉强止住退势，虎口渗血。
  
        “果真厉害。”武者笑了一声，往侧里吐了个唾沫，“只是接下来，就没有那么好运了！”
  
        话语落，武者蹬地再跃，另外三位武者亦闻声冲杀，眨眼间，四击已至。
  
        苏流玉再挥手，亦是，气荡六合！
  
    
  
    
  
    
227 诏月初阵（中）

  
        环带状的剑气浪涛汹涌扩散，先后撞上冲杀接近的四位敌人，顿时爆出无尽迷乱烟尘，对招之下，四位亡戟门武者皆受冲倒飞，勉强用武器插地止住退势。
  
        与此同时，苏流玉依旧御剑伫立，纹丝不动。
  
        待到尘埃落定，持枪武者微微一笑，道：“到底是不周山的女修，在下佩服。”
  
        话语落，苏流玉面色忽青，整个人猛地一缩，一口血水吐了出来。
  
        “只可惜，还是差了那么些许。”持枪武者淡笑发声，然后，又是大步跃上，另外三人见状亦同时开始行动，围杀之势更急更猛。
  
        苏流玉强催内远，再使气荡六合，不料四敌主动后退躲避锋芒，待剑气威势退去，又反杀回来，直接逼到白刃距离。苏流玉收剑在手，面对敌方暴风骤雨般的攻势勉强撑持，或横剑格挡，或突刺牵制，亦或跃动躲避，可劣势还是不免越发扩大。
  
        战到第十七招，四敌已分别锁住苏流玉突围道路，四方攻势层叠覆盖，亦把回避阻挡的空间压缩到最少，终于把苏流玉逼到了穷山恶水的境地。四敌也不多话，四锋齐出，苏流玉避无可避，只能咬牙强施气荡六合。但见远方忽然闪过一道明光，下一刻，四敌只感眼前晃过一道黑影，然后围杀之敌，居然瞬间消失不见了！
  
        四人攻势皆停，齐刷刷望向明光闪过之地，竟看见一位黑衣少年左手握刀柄，右手撑宝伞，从天空中缓缓降落，流光溢彩，灿烂非凡，苏流玉赫然躺在他的两腕内，震惊地看着他。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渊嚣张大笑。
  
        抱到御姐了，他的心情很好。
  
        未等他笑完，身后林间瞬息间已射出百箭，皆向秦渊后背飞来，秦渊再展闪刀，眨眼已出现在下方地上，头顶百箭掠过，风声赫赫。
  
        以危险的利刃破空声为背景，秦渊轻飘飘地把苏流玉放了下来，然后还没等她双履落地，她却说了一句意料之外的话：“把我放下干嘛！还不快带我撤退！”
  
        乍闻之下，秦渊微惊，再定睛一看，四方山野甲光闪耀，也不知隐藏了几多敌人。由于救人之时秦渊直接穿过了敌众，所以退路之上，亦已都是敌人。
  
        不过这样又有什么关系呢？秦渊有无CD闪现！他点了点头，重又把苏流玉公主抱了起来，五十米之外，亡戟门持枪武者默默地幻出一把小铁旗，往地上一插，铁旗上方顿时浮现一圈黑光飞速扩散，很快囊括了整个营地。
  
        秦渊尴尬地发现，他的闪刀拔不出来了。
  
        于是他默默地又把苏流玉放了下来。
  
        后方的林地间，战吼滚滚，爆鸣声不绝，俨然又开始了一场交锋，短时间内，怕是没有援兵了。
  
        “既然能好好打一架，何必上蹿下跳的？”站在施加诡异气场的铁旗旁，持枪武者笑道。
  
        “咳咳，我，秦渊，打钱，哦不，单挑。”秦渊强笑着说。
  
        “拒绝。”
  
        话音一落，又是一场围杀开幕，秦渊警惕地侧步握刀戒备，然后身后突兀地响起了一声：“气荡六……”
  
        毫不犹豫，秦渊反手结下暗影罩甲，然后在猛烈的气流里飞了出去，和他的对手一起。
  
        天昏地暗，天旋地转，头晕目眩，七荤八素。
  
        在秦渊像披甲龙龟一样在地上翻滚的时候，他眼睛都不睁便完成了把刀鞘机关拨动到指定位置的操作，简称电子竞技不需要视力，然后，他抽出一半刀锋，随之而来的是刀鞘里涌出了一股阴暗刀气裹束住了他，让他整个人都变得透明了。
  
        忘名刀技，影刀，效果显而易见，隐身。
  
        借着气荡六合造成的扬尘，秦渊隐身之后立刻猫着腰小跑了起来，从视觉的角度上讲敌人只会觉得他给友军的火力炸没了。秦渊趁机潜行逼近持枪武者的身后，只等一刀将他带走，可持枪武者作为修者除了眼睛，还靠气息辨别分析战场信息，秦渊雷刀出鞘一刻，他亦警觉了回来，回头一枪。
  
        短兵相接，秦渊与他皆退飞十余步，各自震撼。紧接着林里又飞出一阵凝灵箭雨，正落向秦渊所在之处。当时的他都还没站稳，侧面的箭雨却已锋芒在目。
  
        躲不开，挡不住，这是秦渊
  
        “多谢，多谢！”秦渊向她拱了拱手，“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赶紧回去找友方会合吧，如今的阵仗，不多聚集点兵力，恐怕支撑不住。”
  
        “说到这个……”秦渊疑惑地问道，“不周山的修士怎么会到诏月来？如果我没有记错，诏月魔乱是交给雀罗修者平定的。”
  
        “我们不是以宗门的名义来的。”苏流玉说道，“只是因为庭溪师弟有意参加讨伐，为雀罗群修分忧，所以我们同行赶来，如此而已。”
  
        “……如果我记得没错，我起步追你没多久，庭公子也跟上来了……他人呢？”
  
        “……该死！”苏流玉瞳孔一缩。
  
    
  
    
  
    
228 诏月初阵（下）

  
        有那么一瞬间，秦渊觉得他穿越到的地方压根不是玄幻世界，而是二战的太平洋战场，在茂密的原始森林里和难缠的敌人你追我赶，谁都可能在明，谁都可能在暗，你的敌人会离得很近，你的队友却多半离得很远。
  
        “走，我们去找庭师弟！”苏流玉又御法剑，不等回应便要出发，秦渊见状，连忙跳到她面前拦下：“你刚才不是吐血了么！有内伤不医治便上去不是送么？”
  
        “我无妨，早没痛感了。”
  
        “如果你是男的，我一定往你胸口擂一拳，然后再问你一遍。”
  
        “有什么问题嘛！”苏流玉毫不犹豫地回手往心窝里掏了一下，然后猛地一阵咳嗽。
  
        “你看看，快坐下！我帮你运功疗伤！”
  
        “庭师弟和夜师妹怎么办！”
  
        “夜师妹是谁？”秦渊惊了，他眼睛里只有苏流玉和庭溪，哪里知道居然还有第三人？稍作思考，他还是说道：“没事没事，我派我的小弟去救他！”说完，他伸手往背包里掏了几下，然后拽出一个黑团子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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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吧！黑姆莱！”说着，秦渊用投掷铅球的标准动作把黑姆莱丢到了林子里。
  
        “……那是什么怪物？”苏流玉皱眉。
  
        “什么怪物，明明是萌物。”秦渊说道，“快快快，坐下来！”
  
        ……
  
        树林深处，黑姆莱飞速滚动，卷起点点落叶飘舞。
  
        秦渊一直没搞清楚黑姆莱通人性的原理，但事实上，它对秦渊的意思一向理解得清楚，这次也是一样。
  
        循着先前记忆的灵力，黑姆莱径直往目标的方向驱驰，但随着一阵异音的荡漾，黑姆莱停下了滚动，重新亮起两颗光敏晶体，警惕地观察着前方的林地。
  
        琴声悠扬，丝丝余音渗入林木草叶之中，隐隐有一股刺骨裂肉的寒意，但见林幕之间，黑甲武士披肩持锐，八方窥伺，庭溪负剑巍然伫立，紫袍少女安然跪坐在一块西域风格的长毯上，膝上摆一把朴实无华的木琴，从容弹奏，仿佛周遭厮杀与她毫无关系。
  
        庭溪与少女之间的地上，插着一把湛蓝玉剑，剑气自剑锋扩散向四面八方，在地下自发绘构阵图，直接把方圆百米之内的林地都纳入了剑阵之中。
  
        以灵师的境界，绝对是无法支撑如此规模的剑阵的，庭溪之所以能够勉强驱使，完全是依靠宝剑蕴含的仙威与法门牵动地脉灵力自发循环流转。
  
        正魔两方，对峙已久。之前庭溪与少女想要驰援苏流玉，却在半路为亡戟门武者阻截，见敌方来势汹汹，庭溪不得已立下剑阵，敌人的多次攻势都由两人逼退，但料想也支撑不了多久。
  
        风起叶落。
  
        剑阵外围，又一位敌人试探性地走进剑阵，庭溪随即旋身绕到湛蓝玉剑之后，指尖往剑柄上一点，顿时击出一道剑影回旋着飞向敌人。同时，少女再拨琴弦，音韵流转，荡漾紫光三缕，径直融入剑影之中。敌人持盾抵挡，两强相击，轰然爆响，然后倒飞出剑阵之外。
  
        与此同时，另外三个敌人也趁机侵入，庭溪飞速绕剑一圈击出三道剑影，少女亦拨动琴音不绝，为三道剑影增强力道，眨眼间三敌皆退出剑阵。
  
        然而亡戟门的战术十分诡异，第一个人试探之后直接上了三个，三个人还没退出，剩下的已经全部压上。庭溪面现紧张，咬牙轻跃，足点剑柄之上，眨眼间，湛蓝玉剑同时射出十八道剑影，少女所奏琴音亦进入高潮，还牵动气劲裹身，让她凭空浮动向侧面一偏，避过一枚剑影。
  
        十八道剑影一齐袭向杀进剑阵的武者，但闻十八声连响，十八位武者亦同时退出阵外。
  
        站在剑柄上摇摇晃晃的庭溪终于支撑不住，跳到地上一个踉跄差点没有站稳，右手也摁在了心口，他的眼前一闪一闪地不断发着黑，恰似五脏六腑一阵一阵的焦灼痛苦。
  
        “庭郎……怎么了？”少女问。
  
        “老毛病了。”庭溪强笑。
  
        正在此时，剑阵之外，一声大笑传来，但见一位持枪武者大步而来：“不周山的年轻才俊果然一个比一个让人惊讶，只是可惜呀可惜……”说到这，他的语气陡然变得阴森，“你们何必过来惹吾等亡命之徒呢？”
  
        说完，持枪武者把长枪往土地一刺，猛然击出一股蕴灵气劲冲击地脉，顿时，湛蓝玉剑灵流萎缩，蓝光黯淡，法阵摇摇欲坠。
  
        见机，众亡戟门武者再行围杀，不料侧里忽然传来一阵异声，离之最近的武者转头看去，只见一个黑糊糊的迷之不定形物体在飞速靠近，还没来得及反应已经给它整个包住了脑袋然后把头揪了下来。
  
        杀戮只有一瞬间，但亡戟门武者却几乎同时全部反应了过来，停步回身戒备，不等黑团子袭向第二个人，持枪武者已朝它击出一发枪劲，将它整个炸得散了开来，只落下一个血淋淋的死不瞑目的人头。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黑团子的残部摔落在草丛里，又飞速地滚向一处，拼合在了一起。亡戟门众人惊愕之际，庭溪突然拔出湛蓝玉剑，御剑跃上，二话不说飞到少女身边，把抱着琴的少女整个抱在臂弯里，然后飞也似地逃了。
  
        突然出现野生魔物袭击敌人，让他能有逃跑的机会，他也松了口气，不过内心里，他还是有点心疼这个突然出现的野生魔物的。
  
        可事实上，这个黑团子压根不是野生的。
  
        请问黑姆莱的心理阴影面积？
  
        好吧，不存在的，内心阴暗神秘的黑姆莱一直以来都没对身边人表现出任何情绪，意识到庭溪逃跑，重新凝结到一块儿的黑姆莱也掉头飙走，往秦渊的方位退去了。
  
        “队长！追哪个？”众人问持枪武者。
  
        持枪武者第一时间没有回答。
  
        能够立下剑阵以一敌众的两位不周山少年英才，突然袭击秒杀友方的不知名魔物，无论追杀哪个都有危险。
  
        “撤退回去和友军会合吧。”持枪武者说。
  
        只可惜牺牲的部下了，他想。
  
        不久后，林间一道剑光飞驰，正是苏流玉御剑前行，秦渊站在她背后双手搭着她的肩，不能搂腰让他颇有点美中不足的感叹，但能吸御姐的发香他已经很开心了。
  
        忽然，丛林的另外一个方向猛地晃过一道黑影，径直从侧面撞到了秦渊腰上，力道还不大，秦渊低头一看，原来是黑姆莱黏在他的腰上。
  
        “任务完成了？”秦渊问。
  
        “咕哩咕哩！”
  
        “可以的，回去喂你吃肉。”说着，秦渊把黑姆莱抓起来塞进了包里。
  
        又忽然，森林前方，又一道凶猛剑光疾驰而来。
  
    
  
    
  
    
229 剑子白雪(上)

  
        两股剑光相对，眨眼间便要撞上，苏流玉急忙转向刹剑，然后秦渊一个不稳直接从剑上飞了下去，一头撞向前方的大树。如今的秦渊也是打打杀杀很久了，老司机了，反应不快不可能，当即举起经过炼体的双臂护住头，接着撞断了大树。
  
        当他晕晕乎乎地爬起回头的时候，他看到了苏流玉和庭溪分别站在一把浮空的剑上茫然对视，庭溪的身后还站着一位娇俏的紫袍少女，她的双手紧紧搂着庭溪的腰，转过头望向秦渊，眼神说不出的微妙迷离。
  
        秦渊仔细一想，这个不是他化身平朝颜对着镜子挤眉弄眼却还有故作清淡时候的眼神么？
  
        “庭师弟，你怎么在这里？”苏流玉问。
  
        “本想跟上师姐帮忙的，刚才不小心给敌人截住了，幸好有野生魔物突然袭击了他们，我们趁机逃了。”庭溪说道，“接下来我们去哪里？还有刚才那个飞出去的……”
  
        “咳咳。”秦渊扶着树根站了起来，转身面对众人，“在下无事。”
  
        U1-
  
        “我也觉得可以。”苏流玉瞥了他一眼。
  
        “估计魔道现在还在搜林追杀，我们赶紧向友军的方向撤退才对。”说着，秦渊又跳到了苏流玉的剑上，然后扶住了她的肩膀。
  
        “等等……”苏流玉皱了一下眉，“现在庭师弟也回来了，我们再这样不好吧？”
  
        “哪里不好，你庭师弟背后的小姐姐还搂着他的腰呢！”
  
        “我就是这个意思。”
  
        一段时间后，秦渊一脸不甘地在庭溪身后的剑上站定，另外一边，紫袍少女也到了苏流玉背后，依然亲昵地抱着她的腰。
  
        所以说，女人果然有特权。
  
        “你也抱啊！”苏流玉对着他古怪地笑。
  
        “咳咳，我不搞基，拒绝。”秦渊委屈地扶住了庭溪的肩膀。
  
        然而在他的手接触到庭溪肩膀的一瞬间，一股异样的感觉袭上了心头，在第一时间，他感觉身上尚未净化的魔性灵力受到牵引微微往庭溪体内窜入一缕，然后他只感到庭溪体内像是有什么反应发生了，下一刻，他竟然在庭溪体内感到了一丝充满混乱魔界气息的震荡，但紧接着，渗入庭溪体内的魔性灵气燃烧一般消散无踪，而且“火势”还往秦渊身上引了过来，没几秒已经让秦渊感到微弱的痛苦。
  
        也是这个瞬间，庭溪的身子忽然有些不稳，手也按回了心口。
  
        “你怎么了？”苏流玉关切地问道。
  
        “没事，老毛病了。”庭溪苦笑。
  
        庭溪的身后，秦渊看他的眼神却很是深邃。
  
        没想到啊没想到，庭溪你大名在外，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居然还和邪教有染？
  
        “站稳了吗？”庭溪问。
  
        “站稳了。”秦渊说。
  
        庭溪点了点头，与苏流玉一齐御剑速行，为了防止太过招摇，他们也不敢上天疾速飞行，只能在稀疏的林地里驰骋。跑了大约有二十分钟，前方的密林里开始出现了奇异的光亮，两人皆放慢速度，仔细观察。秦渊眯着眼睛看到几道光芒你追我赶，还时不时碰撞两下，发出光波，显然有修者在斗殴。
  
        既然双方激斗，那么多半其中有友军一方，庭溪与苏流玉对视了一眼，心有默契地忽然提速往交战的方向突击。不过对方的反应明显比他们想象得要快，几乎他们一加速，光芒中的一组便不管不顾地往密林深处飞去，两位御剑飞行的道者穷追不舍，又冲了三里路，才在一个突破旁看见三位骑着坐骑的武者，其中一位还是美貌的女子，而且秦渊尤其眼熟，其人红袍红甲，长枪骏马，鞍上还挂了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正望着远方叹气。
  
        “姐姐！”秦渊喊了声，从庭溪背后跳了下来，三两步跑了上去。女子闻声回头，正是策鸿影本人。看见秦渊，她不免惊愕：“你怎么在这里？”再看看他身后的三人，竟是更疑了，“你怎么和道士扯到一块去了？”
  
        “说来话长……”
  
        秦渊简单解释了一下，策鸿影终于了然，然后秦渊便想往她鞍后爬，却给她用长枪拦了一下。
  
        “干嘛啊！”策鸿影皱眉。
  
        “你这个姐姐怎么这样，载我一程都不肯。”秦渊声音更委屈了。
  
        “……请便，敢动手动脚我一枪杆子把你头盖骨砸碎。”策鸿影沉默了一下，总算还是同意了，但同意归同意，威胁一下还是要的。
  
        策鸿影载着秦渊领众人往烽火希岚主力方向靠拢，途中多有大批倒下的树木和沦为焦土的林地，以及战死的两方残尸，相比刚才四人惊险非常却少有伤亡的战斗，现在的景象更让秦渊感到战场的残酷。
  
        未几，众人去路前方，呼呼啦啦荡过了几十个黑影，策鸿影知是魔道主力撤退，连忙挺枪提速想要突入其中斩杀一二，速度快得周围友军都没有反应过来。但见策鸿影长枪所向，刚好有一位亡戟门武者横枪奔跑，忽感身侧杀机，在生死一瞬后跃一步避开枪锋，反而扭头刺来一枪，正对策鸿影肋下。他的速度居然比策鸿影还快上一成，猝不及防之下，策鸿影来不及躲闪，眼看便要一枪入魂，却见秦渊猛地伸出右手一把抓住了枪尖，死死固定住。
  
        见状，敌人暗骂一声，也不再纠缠，竟然把长枪当成杆子往回一掰，然后借弹力弹弓一般把本人射到了前方，逃之夭夭。策鸿影惊魂未定，勒马游移，身侧又呼啦啦飞出两百把气剑，密密麻麻射向魔道撤退的途径，又见魔道术法频出，躲闪格挡，但也有两个中剑，依然坚持撤退。
  
        再看敌众之后，亦紧紧跟上几十条身影，为首一人锦袍染血，袖口破碎，双手共握一把涂满血脂的重剑，一下接一下大跨度的跳劈追着敌人砍，正是斩不平。
  
        “主事！”秦渊欣喜地喊道。
  
        没有想到，符文学院两大组织还没上阵，烽火希岚居然先追杀了过来，秦渊也是惊叹。
  
        “青玉堂主……你居然来了？”看到秦渊，斩不平有点惊讶。
  
        正在两人对视之际，后方的天际，一道圣洁剑气飞跃而来，正对，斩不平的首级。
  
    
  
    
  
    
230 剑子白雪(中)

  
        ＊nI正版T首*b发
  
        剑气冲至，秦渊猛然扭身一拍马鞍腾地升起，转身推掌击出九重气潮，细密连绵地直击上来袭剑气，一重，剑气外层气劲破散，二重，剑气飞速减缓，三重，剑气方向偏离，之后六重，一下一下把剑气撞到弹飞与粉碎。
  
        不想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渊才刚落地，前方天际又飞来一道掌劲，声势之大，骇人听闻，颇有突破音障的气魄。斩不平上前一步，将重剑插入土中，凝神入剑体，展开一道金色屏障，秦渊亦移步斩不平身后，掌推斩不平后背，输入功力加持。
  
        掌劲撞上屏障，四方剧震，重剑推开泥土退了半米有余，斩不平后滑三米，秦渊更是直接飞出了十米开外，四周之人亦多有在震风下后退的。
  
        再看重剑前方，大坑一个。
  
        “咳啊！”斩不平一站稳便手捂心口，又退了半步，然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秦渊惊骇，刚才的掌劲，至少有灵子初期的威力。
  
        紧接着，前方天际竟然又传来了一道掌劲，斩不平摇摇欲坠，秦渊尚未缓过劲，都无法再有动作，眼看斩不平便要身死当场，后方竟然跃出一道黑色人影，正迎上掌劲，相触一瞬，又是一次爆炸，气流冲得斩不平和秦渊都双手挡脸滑出数步。
  
        再抬头，一身黑甲的韩旭迎风傲立，铁掌正抬。
  
        “敌方大将，何必隐匿身形欺负小辈呢？我看不如，现身一会！”韩旭微微笑道。
  
        话说不久，远方天上光影扭曲，然后好似掀开了一块与天空融合的被单一般现出一位头戴黑白脸谱的高冠文士。
  
        “哈哈哈哈，韩公子说得好，如此景象，若不现身一会，反而无趣了。”高冠文士大笑。
  
        “这般装束，莫非亡戟门军师祸国生？”
  
        “正是。此番血炼老祖复生，汝等雀罗名修何必苦苦相逼，非要千里迢迢赶来围杀呢？和血炼老祖有过节的是煌洲儒门，你们干嘛非要赶这个热闹，替别人送死？”
  
        “正魔不两立。”韩旭肃然道。
  
        “哼哼，竖子不可教也，在下，不奉陪了！”祸国生嘲讽地笑了笑，也不耽搁，拂袖转身飞向远方。
  
        “贼人休走！”韩旭大喝一声，急奔追上。见状，烽火希岚众人亦快步跟了上去，以免己方主将受到围攻。
  
        众人越过一片林地，行至一处开阔山坡，韩旭伫立山坡前方，眺望远方山岭森林。祸国生所退方向有一条开阔的大道，显然是新开辟出来的。韩旭微微颔首，既然有道路，那么大概率是亡戟门魔道撤退的道路；既然发现了道路，他又为何不将之毁取。
  
        韩旭昂然扛枪肩上，大聚灵力施展术法，长枪外壳顿现光印符文，还浮起一层黑色的浑厚灵影，逐渐扩散到长枪十倍之粗的地步。
  
        之后，韩旭大喝一声，猛地把罩影长枪往远山的方向掷去，但见枪影疾飞，尾降光砂似彗，径直飞往山峰一侧，然后发生了剧烈的爆炸，升腾的烟尘比起秦渊记忆中的导弹爆炸有过之而无不及。
  
        半个山峰垮塌了，粉碎着埋向大路。
  
        韩旭满意地叹了口气。
  
        然而正在这旧力才去，新力未起的时机，不远处的领内，忽然闪出一个雄浑黑影，韩旭猝不及防，没有时间取出新的武器，只能急使术法，前方地面立刻凸起三个大石柱。黑影毫不停顿，连连把石柱撞得从中折断，直扑韩旭。
  
        又见韩旭前方不远处凭空生出一道六边形镜状的护盾，硬生生挡下了黑影的冲击。黑影弹飞几十米，众人才看清它的原貌。
  
        原来，这是一位头戴黑铁虎面具的黑甲武将。
  
        再看树林另一次，又有一众正道支援而来，为首乃一位身穿法袍的小胡子白人中年男子，正是符文学院对外执行部部长安道尔，其后，符文学院两势力全副武装的成员紧紧跟随，学生会长布鲁图斯与符狩组织经略柳却尘分别领头在前，兵器带血，显然皆受过战事，但又都神色如故，威武不凡。
  
        再看前方，祸国生再度在树林上方出现，飘然立于树林，下方，茫茫多的亡戟门武者涌来，竟然是一场阻击！
  
        “两个打一个，未免太没意思，不如加上我一个，势均力敌，才有看头。”安道尔对从容笑道，“话说回来，黑虎，好久不见！”
  
        “三十年以后再相会，果然还是好好战上一场，才有韵味。”黑虎冷笑一声，扬枪对上安道尔，“不妨，一个对一个，你，我的。”
  
        安道尔侧目望去，韩旭已从空间戒指里取出备用宝枪在手，指向祸国生，便也不再推辞，微笑回应：“好。”
  
        话语毕，四影皆动，不料他们还未撞到一处，一道血影忽然袭来，径直穿过四影之间，四人又都停了冲突，各定原位。
  
        但见红影现身，赫然是一位裙红肤白的美丽女子，双手各攥一把细剑，要不是艾斯卡姆风格的面容，秦渊几乎会觉得她像平朝颜。
  
        “呵呵，你们想叙旧，血炼老祖恐怕等不得你们胡闹！还是早早分出胜负得好！”女子冷笑一声，双目血红光芒点亮，正是吸血鬼的特征。
  
        “卡特小姐，你非要那么急么？”黑虎问。
  
        “正事为重。”
  
        “也对。”
  
        如今在场的，五个灵子，对方三个，己方二个，大战一触即发。秦渊心下纳罕，虽然在黎明要塞见过灵子打群架，但到底是伤心事，还有一个罪恶深重却实力诡异的影镰侍者吊打全场，现在，却是一场正正规规的团战。
  
        秦渊身侧，正道众人，多有惊慌之色。
  
        但仅仅为此惊慌显然还是太早了，更绝望的事情还在后面。
  
        只听远方一阵雷鸣般的轰响，一道银光越过云层直射而来，正对安道尔，安道尔冷眉一扬，双手轻抬，瞬间构造出一团躁动的蓝电酝酿的灵流往天空一抛，直撞射来的银光，又是一阵冲击破剧烈的爆炸，银光折向侧面林间，轻轻松松炸出了一个大坑。
  
        这个银光，秦渊很熟悉。
  
        唐痕刺杀雨炎子的时候，差不多也是这样的场景。而且根据力道估计，对方的实力能有灵子。
  
        秦渊有点慌了，他想到了唐落颖的母亲唐落芸。
  
        莫非，她真的一语成懴加入了诏月乱战，还成了魔道一方的战将？
  
        无论如何，四打二，正道不妙。
  
    
  
    
  
    
231 剑子白雪（下）

  
        灵子之间的争斗，轮不到下三阶的杂兵们干预，不仅众修者只能在旁边忐忑围观，秦渊为了尊重他的角色，也只能围观。
  
        安道尔一边魔法连施与黑虎刚猛的枪术周旋，一边躲闪着万米之外山峦上接连不断的炮击；韩旭长枪在手，硬对祸国生、吸血鬼卡特两员魔道大将，一寸长一寸强，连连压制对方攻势。
  
        激战之下，灵光劲气乱飞，冲击波纵横，杂兵们各自退却，只留下满目疮痍到处沟壑坑洞的战场。
  
        然而以二对四到底太过艰难，正道一方逐渐落入下风，越战越吃力。但见黑红枪劲与银白弩炮划作轨迹两道交错而过，安道尔仰首倾身，在轨迹包夹之下惊险避过，紧接着，黑虎又压身突进，一枪刺向他的脖颈；韩旭一方，他挺枪避过掌劲剑风，直刺祸国生，祸国生不退不闪，双掌平举胸前一上一下相对，韩旭长枪两边竟现两只黑雾之掌，死死摁下，夹住了长枪。韩旭一时受制正待发力，侧里吸血鬼卡特却已扬剑杀至，一式剑锋血影直取韩旭右眼。
  
        眼看胜败要分，生死已论，正道惊诧，魔道喝彩，却闻天上闪过一线似冰似铁的轻吟，紧接着，竟有一道锐利剑光风驰电掣一般破空而来，划过战场。同一时间，又有两声兵戈交叠而至，吸血鬼卡特与黑虎皆震退十米之外，面露惊愕，兵刃之上，霜迹覆盖。
  
        长空之上，一道修长的白色声音飘然旋落，伴随着漫天飞雪。众人抬头望去，竟见一位观之亡俗、窈窕艳绝的女子，她穿一袭仙气缥缈的白衣道袍，肌肤却白皙细腻地比白衣还要光洁，宛如雪玉白瓷，清冷无情的脸端庄美貌，更让人注意的是，她的耳朵是尖的。
  
        就好像传说中的精灵一样。
  
        “雪落凡尘，剑履寒烟，烽火山水天下事，却只留，素白一片。”
  
        悠悠一句清寒诗号，一把冰剑刺落林间，白衣女子缓缓落上，孤高危立。
  
        “好漂亮的姐姐！”刚刚观赏了一场紧张刺激团战的秦渊忽然看到了一位冰山美女，不禁惊呼。白衣女子原本相貌便出尘脱俗，偏又一袭道衣一面清冷，更显出世如仙之态，也难免向来一惊一乍直来直去的秦渊喊出声来。
  
        “剑子白雪！”庭溪也激动地喊道。
  
        “剑……剑子白雪？她是剑子白雪？”秦渊更惊讶了。
  
        这个名字他在林零处听过，她可是林零的师父，怎么林零的师父会出现在这里？
  
        “她……似乎不是人类？”斩不平问。
  
        “正是，剑子白雪原为北烈境雪精灵部落贵族，因为机缘巧合得到一块道符，对道门心生向往，独自去往不周山天墟门，历经千险，众仙感其诚心道缘，所以收入门下，她的资质也相当杰出。”庭溪解释道，“只是她生性淡薄，所以不愿意在门下供职，外出当了散修。”
  
        几位杂兵在讨论新上场强者情况的时候，场上战局也发生了新的变化。
  
        “连剑子白雪都出现了，看来紫云阁这次的灭口行动，志在必得啊？”祸国生戏谑嘲弄。
  
        “说来还真好笑，北烈境的精灵，怎么和人类的道门扯上关系了呢？”吸血鬼卡特冷笑，“也不知贵国上下，是何感受！”
  
        剑子白雪独立冰剑之上，面无表情，只是闭上双眼微抬皓腕，指尖蓝色光砂凝聚，在最为耀眼明亮之际扩散开来，扫荡四野。但见密林内外，皆起寒雾，地上覆盖薄霜一层，晶莹善良，恰似冬夜平湖。
  
        此招名为，雾满拦江！
  
        灵子巅峰，秦渊感知判断。
  
        近处的五位灵子皆微锁眉头，不敢动弹，两边杂兵却心下奇怪，屏住呼吸静待变化，有一位烽火希岚修士似乎是觉得站姿太累，想要换个姿势，便移了一步，不料触动雾气，好似河水一般泛开涟漪，足下寒霜猛然增加，蔓延向他的足，瞬间已把他双足冻结在了冰层里。
  
        与此同时，三位魔道灵子趁机跃向高空，四周雾气受动凝结，疯狂地涌向上方追逐他们的踪迹，剑子白雪双眼睁开，雾满拦江阵中又凝结起一把接一把的冰剑，迎天直上射向三敌。三位魔道灵子格挡闪躲，苦苦避让，才升到无雾的空中。
  
        趁此机会，对面的一众魔道亡戟门、血族魔党的杂兵纷纷后退。
  
        却见剑子白雪纤指抬升，满林寒雾同时凝结，眨眼间化作冰剑三千，直上高空，笼罩向三位魔道灵子。三位魔道灵子绝技齐出，打落冰剑纷纷，但每一把偏离的冰剑却又回到了正轨，每一把爆碎的冰剑在炸出强横冰寒气波后亦立刻重新凝结。三魔好不容易从冰剑三千的弹幕里撑过，剑子白雪柔掌再压，三千冰剑又重新落下，还分出三十把三撞向远方飞来的一束银光，即另一位魔道灵子的远程弩炮，一同消逝。
  
        三位魔道灵子撑过下落的冰剑三千之后，黑虎的盔甲已多有破碎，霜迹深重，吸血鬼卡特血眼狂燃，力到极端，祸国生凝灵排去体内寒气，白烟缕缕。
  
        三千冰剑之雨下落期间，间距扩展，剑雨越发稀疏，但覆盖范围也更大，而且向魔道一方倾斜，眼看头顶剑雨已到眉头，杂兵们也绝技齐出躲避，但依然有十七个躲避不过只能抵挡，结果力有未逮，破防暴毙当场。冰剑落地，阵内魔道惶惶不可终日，却见剑子白雪柔掌一握，三千冰剑竟然同时轮转着收回剑子白雪裙下冰剑，与之融为一体，期间，又有二十一位魔道杂兵躲闪不及，在剑轮下断为两半。
  
        此招即为，万剑归宗！
  
        三千剑气已归，剑子白雪履点剑柄，轻盈跃下，冰剑之内，剑威强悍无匹，即使远方杂兵，皆感威压。
  
        御剑于天，剑子白雪玉指迅点吸血鬼卡特，冰剑顿出震撼剑气，化作一束庞大的刺眼蓝光冲向吸血鬼卡特，途经的空中，白雪陡生，飘零落下。
  
        正所谓，千山鸟飞绝！
  
        见状，黑虎、祸国生先后跃至吸血鬼卡特背后，以掌输功，吸血鬼卡特强驱绝技，对上夺命之招！
  
        红雾弥散，再凝岩石质感的不规则血晶巨枪，飘浮在她的前方。
  
        ；
  
        正是，血谕?天惩！
  
    
  
    
  
    
232 红龙坠落(上)

  
        千山鸟飞绝对上血谕?天惩，至强之招相会一瞬，红蓝两光交织爆发，冲击波笼罩四野，方圆一里之内，树木尽皆摧折，化为断木狼藉的平地。光芒黯去之后，只见剑子白雪屹立依然，黑虎与祸国生皆在巨力之下震退，吸血鬼卡特无力垂下四肢，吐出一口冷血，体内冰寒剑气窜动，白雾升腾，脏腑灵蕴都受冻结。
  
        眼看卡特便要坠下，黑虎强压痛苦，飞上前去揽住卡特，随即转身奔逃，祸国生亦与之一同撤离，但身在后位警戒。
  
        剑子白雪毫无放他们离开的意思，三人刚离去，她便再起剑招，一式浩气冲霄涌动浩瀚剑气向天，直奔三人，相较林零当初所使用的，威能可谓恐怖，望之触目惊心，祸国生强驱掌招，勉力抵挡，亦身受重伤吐血。
  
        见状，下方众人尽皆喝彩。不久前魔道四灵子围攻正道两灵子，气焰何其嚣张，正道众人惶恐不安，都觉得快要战死沙场了。谁想剑子白雪忽然从天而降，不出一语，唯以剑招对敌，一招强过一招，招招皆压制三敌，一扫刚才正道劣势，如此实力，如此气概，如何不让众人热血沸腾？
  
        剑子白雪还带再追，秦渊却赶忙上前一步喊道：“剑子白雪前辈！此地神秘，穷寇勿追！”
  
        话语落，从韩旭与安道尔，再到周围友军，都一齐向他投来了责备与惊讶的目光。
  
        你丫谁啊！对灵子巅峰大呼小叫！没大没小的！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遥远的山峦间，闪过一线细小微弱的红光，正对剑子白雪而来，速度之快，在场无人反应得过来。剑子白雪背后忽现血色一阵，又转瞬消散无踪，然后，剑子白雪倒下了。
  
        在那个刹那，所有人都止住了呼吸。如果可以，他们可能心跳都能停下。
  
        一切都发生得太过了，但炼体之后的秦渊依然有足够的目力捕捉到发生的事——他看到一滴似乎是血又似乎只是很像血的小晶石，在剑子白雪毫无反应能力的情况下射进了她的胸膛，贯穿了她的身体，从背后射出的时候，剑子白雪的鲜血好像受到了牵引一样，以恐怖的流量喷涌了出来，聚集向血滴，又在下一个瞬间全部融入了血滴之中。
  
        剑子白雪倒在了芳草间，秦渊远远地看着，震惊到僵硬，没等他冲上去保护尸体，剑子白雪体内猛然亮出一阵蓝光，寒雾升腾，剑子白雪之身也飘了起来，接着在短短三秒内，剑子白雪身上结出了一层冰，冰块不断扩展，终于变成了环绕剑子白雪全身的一尊冰棺。
  
        秦渊再不犹豫，三两步冲到冰棺旁边，把落在地上的冰剑捡起来，强忍着剑中突如其来涌出侵蚀他肉体的清圣寒气，把剑往冰棺底下一插，撬起一个角来，然后扛着便往回跑，由于人和棺材的体积差距，看上去还颇为滑稽。
  
        但他的行为也无疑提醒了众人现在的情况，随着他拔足狂奔，正道杂兵们也在两位灵子的命令下掉头撤退了。
  
        威力强悍的神秘血滴在短暂的悬浮后再起杀途，猛地加速冲向人群中，转瞬间已在人群中划出一副血红交织的线条画，紧接着，十八朵血花绽放又枯萎，只留下十八具倒下的干尸。
  
        秦渊不管不顾，发足狂奔。
  
        却闻天上龙吟，秦渊惊骇回望，竟然看见长天之上，森林与原野之龙载着两位因为太远看不真切的战士咆哮翱翔。血滴似受扰动，放弃了屠杀正道，折返飞射向天，正对森林与原野之龙。
  
        只闻一声钢铁撞击的巨声，强大到可以轻轻松松压制灵子、实力深不可测的森林与原野之龙居然惨烈嚎叫，翼下火花四溅。接着，森林与原野之龙像是受到火箭弹命中的直升机一样，失控地回旋落向远方。
  
        龙森野啊！
  
        看到友龙受创，秦渊心下焦急非常，但如此微妙的形势他也不可能扛着冰棺冲回去，只能随众人撤退。好在龙森野吸引了血滴的注意，之后血滴也没再重回正道阵内屠杀。
  
        在深邃的森林里狂奔傀儡，四周都是一片混乱。不过秦渊扛着一个抡一下能随随便便把人打飞的冰棺材，也没人会和他抢路。很快，他还赶到冰棺重量一轻，扭头看，居然是庭溪扛起了冰棺后段也跑了起来。
  
        “多谢！”秦渊由衷地说。
  
        “应该的！”庭溪点了点头。
  
        溃逃持续了小半个时辰，才有正道杂兵三三两两地停下休息，秦渊和庭溪也寻了一棵参天大树，在树荫下放下冰棺歇息，很快，苏流玉和紫袍少女也御剑赶到了。
  
        “哎哎哎！剑子白雪姐姐啊！你死了我怎么和林零交代啊！”秦渊哭丧着脸拍着棺材说道。
  
        这个冰棺邪门得很，和剑子白雪的冰剑一样，寒气不断侵入秦渊体内，秦渊刚坐下的时候还花了一些时间祛除，不过现在他也管不了太多了。
  
        “林零是谁？”苏流玉问。
  
        “我的一个道姑朋友，她是剑子白雪的徒弟啊！”
  
        “秦兄无须悲伤！”庭溪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一位灵子的死活本也不是现在的你我可以左右的。”
  
        “我怎么不悲伤！她死在我面前！”
  
        “嗯……我觉得她应该没死吧？”
  
        “都进棺了，快入土了！还没死！”秦渊瞥了庭溪一眼。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个冰棺应该是剑子白雪大人的护身术法。”庭溪想了想，说，“我曾经听师父说过，修习寒冰剑气的道门修士里流传着一些很独特的术法，比如在重伤的时候自行结出巨大的冰块保护主人的身体，留待死里逃生的机会。”
  
        “这么说也有道理呀……”秦渊不禁皱眉俯首，望向了剑子白雪惨淡无光却依旧姣好的脸庞，“但我看见她的血融进了血滴里，那个血滴又是什么来头？”
  
        闻言，苏流玉和庭溪都有惴惴不安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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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来之前特地查阅过典籍，血炼老祖原为煌洲儒门修士，后来因为私斗恩怨叛出儒门，受艾斯卡姆吸血鬼引诱，接受初拥成为吸血鬼，还得到了一个名为’血神滴’的法宝，形似血滴状的晶石，却拥有极强的速度与冲击力，还能牵引四周的血，且不说洞穿肉体后吸血，遇到修为差的，凭空把血抽出身体都有可能。”庭溪面色忧虑，“但看剑子白雪前辈的面色，她应该还有足够的血留在体内，现在的问题，只是如何救治她。”
  
    
  
    
  
    
233 红龙坠落(中)

  
        在与庭溪交流得知剑子白雪的命还有得救后，秦渊稍微放下了心，打算找个由头折返潜行，寻找坠落的森林与原野之龙以及上面的两个小兄弟。
  
        不过在走之前，他还有个问题很想问。
  
        “请问这位小姐是？”秦渊望向紫袍少女。
  
        从第二次遇见庭溪开始，这个女孩一直在边上，话也不多说，但存在感却非常强，倒也不是说她的美貌有多吸引秦渊，而是她的眼神和表情实在太过诡异迷离。
  
        不去望她，余光里却总有她在往这个方向看的感觉，还有淡淡却分明的暧昧魅惑的气氛；刻意望她，她也饶有兴致地回望回来，似乎是在仔细观察，感觉反倒正常。可无论看还是不看，有一点是一样的，一双明眸如水，秋波似有似无，一点朱唇若蓓，似笑非笑，可谓神秘莫测，情思难辨。
  
        说她妩媚，却又清新，说她清纯，却又绝不天真，要说诱惑，又没半点妖气，要说恬淡，却还真有点挑动情欲。
  
        秦渊一度怀疑她是狐狸精族群里的突变品种，所以才能对人的精神造成如此程度的纠结，可她身上实在没有妖气。
  
        “小女子姓夜，名落衣。”紫袍少女恬淡一笑，敛裙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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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落衣？”秦渊疑惑地复述了一遍，忽然感觉脸角有些热。落衣……落衣？还正好是夜落衣？你这个小姐姐的名字有点奇怪呀，真不是在暗示什么吗？
  
        “正是。”
  
        秦渊望向庭溪，又问：“她平常对你也这样么？”
  
        “咳咳，我习惯了。”庭溪有点尴尬地低下头。
  
        “公子莫不是觉得我语气古怪？”夜落衣问。
  
        “是有点。”
  
        “大约是因为小女子以前在青楼待过吧，还请不要见怪。”夜落衣眯着眼笑了。
  
        秦渊震惊。
  
        在愣了三秒后，他扭头望向庭溪，庭溪僵硬地点了点头，然后说：“其实事情……”
  
        “咳咳，抱歉，打扰了！”秦渊向三人用力拱手，“在下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了！”说完，秦渊迈着豪迈的步伐离开。
  
        “哎，秦兄，事情不是你想的这样的！”庭溪急了，连忙出声解释。
  
        可惜，秦渊跑得飞快，压根没有听到。
  
        现在的他，只想离开这个既仙风道骨又色气满满的真乱圈子，去找森林与原野之龙缓解一下三观粉碎的懵逼感。
  
        不过话说回来，他和龙森野……似乎也挺乱的？
  
        ……
  
        诏月森林兵燹起，魍魉魑魅皆退避。
  
        密林深处，原本栖息的魔兽面对成群结队的人类修者，重新找回了深藏于血脉中的恐惧。千万年来，人类为了生存空间与修炼资源，结伴深入魔兽生活的危领绝域，进行残酷无情的屠杀，所有魔兽的先祖都有躲避迁移的记忆，以至于形成了镌刻在血脉中的习惯与技能。
  
        尽管现在还有很多凶名在外的魔兽占据着凶险的领地，无人胆敢接触，但归根结底只是强者们没有清理他们的必要而已。
  
        现在的诏月森林，魔兽都已退入更加幽深偏僻的地方，他们原先的巢穴家园，杀意正在蔓延。
  
        密林之内，头戴红龙面具的红甲枪者昂然阔步走入，四周腥风肆虐，前方，一队魔道修者扫荡而来。
  
        瞅见红龙枪者，三位魔道修者悠然停步望去，皆觉有趣。不久前山下大战，正道一方，剑子白雪在远方的无名魔道强者一击之下败亡，正道溃败，死伤惨重；更之前一些，匆忙调动的正道援军也在形似血滴的神秘法宝的精准打击下伤亡了三位灵子，胜败不言而喻。现在敢在林间走动的，除了魔道也没别人了，但这个红龙枪者虽然打扮邪气，可众人又不记得有他这个人，况且他一声不吭，看起来对他们也没什么兴趣。
  
        于是，一位魔道修者抬声喊道：“这位兄弟，通个名姓呗？”
  
        红龙枪者毫无反应，只顾横枪前行，魔道修者皆面露不悦，心下暗自提防，大步行至红龙枪者前进的路上，驻足阻挡。
  
        很快，两方距离越来越近，一直到了十米之内。
  
        忽然！风雷同涌，光暗并行，血腥魔乱，三位魔道修者当中的一位难以置信地望着前方，眨眼间出现在他三米内的红龙枪者，手中长枪已经洞穿了他的喉咙。
  
        下个瞬间，左右两位魔道修者一齐突上攻击，红龙枪者猛然回枪横扫枪尾的酒葫芦在空中荡过一个圆弧，直挺挺敲在刚刚一个大跳闪过枪杆的敌人的脸颊上，把他抽飞出去，撞倒了最后一位敌人。
  
        顷刻间，三敌皆败。
  
        收枪顿首，红龙枪者再度踏上前路。
  
        忽闻身后爆鸣一声，红龙枪者转过头来，一道奥术激光已从他头顶三米外射过。再看前方，一位黑袍法师胸前贯穿过长刀一把，他的身后，是一位面无表情的黑衣少年。
  
        抽刀离体，黑袍法师飙着血倒下了。
  
        “弦晴信？”黑衣少年秦渊笑问。
  
        红龙枪者没有立刻回答，良久，他才用粗重的声音淡漠地说道：“你认错人了。”
  
        “你确定？”秦渊歪头看了看他，然后向他走近。
  
        噌的一声，红龙枪者枪锋已对上秦渊：“不要逼我动手。”
  
        却见红色光幕凭空浮现，平朝颜红裙如枫悠悠飘落，挺剑秦渊身侧。
  
        “那么我非要逼一下。”秦渊笑道。
  
        红龙枪者没有说话。
  
        “都是有秘密的人，何必遮遮掩掩，互相坦诚相见有何不可？”秦渊又笑，“毕竟你我已经不止一次以别的形式坦诚相见过了。”
  
        “……咳咳。”红龙枪者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摘下了面具来，所露出的面容正是弦晴信，秦渊见了心下大定，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刚才龙森野落下你看见了么？”
  
        “我……我是跟着衣信羽学姐一起来的。刚才龙森野落下的时候，我正骑在她身上。”
  
        “还不快带我去找她？还有，你为何一个人这个打扮杀进林里？”秦渊疑惑地问，“你想单挑血炼老祖么？”
  
        “开什么玩笑……”说着，弦晴信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来话长，我先带你去见龙森野和瑟亚吧……”
  
        “好，快快带路！”秦渊说道，然后让平朝颜又钻回了传送门。
  
    
  
    
  
    
234 红龙坠落(下)

  
        和弦晴信折返寻找龙森野的路上，秦渊终于知道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在秦渊离开符文学院到处搞事的时候，弦晴信和他在聚会上认识的衣信羽学姐逐渐接触，然后在若有若无的靠近之下引燃了少年的爱慕之心，陷入了虐心的暗恋和疑神疑鬼进退维谷的混乱状态中。
  
        然后把时间轴推进到这次诏月讨伐之前，衣信羽和她玩得好的前辈说定了要一起参加，弦晴信当然很想跟随，但领头人以他的修为太差为由果断拒绝了。事实上，弦晴信遭拒的决定相当邪门，首先弦晴信的实力明显比表面上强多了，杉水大厦营救平朝颜的时候能够一枪碾死一帮希岚公子党，显然也是有秘密的人，另外，衣信羽比弦晴信在明面上的实力强得也没多少。
  
        既然如此，秦渊只能理解衣信羽交好的现充们对弦晴信这样的平凡学生很不屑，而且也很不想看他黏着衣信羽。
  
        事到如今……他们大概都死了。
  
        秦渊暗自叹息，你们平日里在和谐社会里装逼拉仇恨便好了，安安稳稳还能多爽几年，何必跑到亡命之徒面前现宝呢？且不说你们还没到那些战力超群，却还要坐着看戏的强者的级别，魔道的亡命之徒看你有漂亮老婆和名贵宝物可是真的会动刀子抢的，现在呢？傻了吧！
  
        哦不对，他们已经死了，没有傻的机会了。
  
        再深入想想，也多亏灵武六陆的尚武风气，才让他们有了参加讨魔找刺激的想法，要是现世，大概没几个人上人有闲着没事怼恐怖分子的气节。
  
        受到拒绝之后，无奈，弦晴信只好独自前往，结果恰逢龙森野也有带徒弟见见世面的意思，于是一拍即合，只是他们没有和希岚散人们一个营地，而是独自走一路。
  
        希岚散人营地遇袭的消息传到后，弦晴信、瑟亚和龙森野飞快行动，赶来支援，结果才刚到龙森野便中了血神滴，只能在不断的咒骂中红龙坠落。
  
        一路胡思乱想，秦渊和弦晴信走入一处潮湿阴凉的低洼林地，刚转过一棵十人合抱粗的参天古木，秦渊便看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画面。
  
        身穿骑士盔甲的瑟亚连桶盔都没摘，整个人畏惧地贴在身后大树的树干上，化身为当初推倒弦晴信的冰山美人的龙森野面无表情地靠在瑟亚身上，以一个标准的树咚姿势，双手压在瑟亚肩膀上方的树干上，脸越发贴近他。
  
        秦渊和弦晴信震惊了。
  
        龙森野这是终于找到身为女子的欢乐，开始对呆萌的小徒弟下手了么？
  
        听到脚步声，龙森野扭头看向走近的两人，然后低头咳嗽了一声，离开瑟亚，走到开阔的树间空地，随即在一阵红光里变回了巨龙形态。
  
        秦渊和弦晴信对视了一下，决定假装刚才的画面没有看见。
  
        不料龙森野却先解释了起来：“我只是想试试……咳咳，和徒弟……咳咳，是什么感觉，毕竟你们人类有很多话本里都有类似桥段。”
  
        “我是无辜的……”瑟亚弱弱地说。虽然他戴着头盔，但秦渊完全可以感受到他满脸的冷汗，因为他做了个擦头盔的动作。
  
        “你的情况应该还好吧？”秦渊问。
  
        “还好，虽然那颗奇怪的血滴没有打穿我的鳞甲，但劲力着实可怖，而且也牵动了我的血液，导致内息紊乱，内伤还挺难办，需要一段时间恢复。这个地方还是我们在落下后为躲避围杀重新找的藏匿点，应该能用到我恢复吧。”
  
        闻言，秦渊轻轻点头，龙森野无恙，他也松了口气，却听弦晴信幽幽地说：“地方已经带到，在下先走一步。”
  
        “你去干嘛？”秦渊问。
  
        “救学姐。”
  
        “你傻了吧？”秦渊震惊，连忙摸了摸弦晴信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比较温度，尽管弦晴信的头比他还凉，但他还是觉得这个人可能烧糊涂了，“你一个灵者去不是送么？即使你别有法门，又能加强到哪一步呢？”
  
        “我总得试试。”弦晴信叹了口气，“战死了也算尽了心，总比坐视她受辱好。现在……我怕快晚了。”
  
        “唉唉唉！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了。”秦渊故作苦恼状，说，“我本不想叫那个家伙的，现在，也只能叫他了。”
  
        “谁？”
  
        “我的师父，暗裔剑魔亚索！”秦渊眉头一扬。
  
        “他……他会为了我出手吗？”弦晴信惊讶地说。
  
        “会呀！”
  
        “说到你的师门……无名峰在哪里？不是也在诏月森林么？有没有和魔道起冲突？”森林与原野之龙冷不防地问。
  
        “咳咳，无名峰在遥远的北边，一处有结界保护的世外仙境，我相信魔道攻不进去的。”秦渊有点尴尬。
  
        “既然如此……你怎么联系他呢？”
  
        “这个简单。”秦渊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大气，然后面向北方，抬头挺胸，双手上扬，做出一个标准的赞美太阳的姿势。
  
        “就这样？”
  
        “当然不！”接着，秦渊又放下左手，右手前抬，做出了与不可名状的古神取得联系的姿势。
  
        “那么简单？”
  
        “还有呢！”秦渊假装深邃一笑，摇了摇手指。
  
        然后，他硬着头皮打了一整套军体拳。
  
        三人像在看智障一样看着他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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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拳法施展完毕之后，秦渊重又站稳，淡然一笑，深吸气，再吐气。
  
        “现在呢？”龙森野又问。
  
        “召唤已经完成，现在我要去找他交代一下任务了。你们先歇着，晚点见！”
  
        说完，秦渊头也不抬，逆着夕阳向密林的北方走去。
  
        龙森野望着他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弦晴信：“你觉得靠谱吗？”
  
        “不靠谱。”弦晴信果断地说。
  
        “所以你打算怎么办？”
  
        “……一人一路，多少……我也得当个紧急预案。”
  
        “说到底你还要冒险呀……这样吧，刚才我还很虚弱，所以也帮不了你什么，现在好点了，我且……赠你一件有用的宝贝。”
  
        “……多谢。”弦晴信转身望向红色巨龙，恭敬地鞠身致谢。
  
        “不谢，你我日后，有得是渊源。”
  
        弦晴信认真地点了点头。
  
        日后，他与龙森野确实渊源很多。
  
    
  
    
  
    
235 秦川德里奇(上)

  
        夜幕初降，亡戟门大营之内，篝火喧嚣，舞乐飘摇，哪管白天伤亡惨重，随风拂过四野的，依旧是金戈之声。
  
        黑暗的天空之上，一凛黑衣打着一把蒙有黑影的伞悠悠旋落。
  
        坐在大帐之内遥望军士作乐的黑虎警觉抬头，他盔甲已褪，肩膀上还绑着绷带，紧接着，盘腿坐在矮床上的祸国生也停下了运功，斜望星空。
  
        黑伞飘落，黑衣人点足危立旗杆之上，遥遥站定。
  
        在篝火中饮酒放歌作乐的军士们抬起了头。
  
        “亡戟门勇士何在？”黑衣人用沙哑的嗓音悠长喊道。
  
        他的脸上，戴着一只和祸国生风格相似的黑白鬼面。
  
        停了十秒，无人回应。
  
        “亡戟门勇士何在？”黑衣人又喊。
  
        乐声止歇。
  
        烈烈冷风中，黑衣人袍服舞动，恰似亡戟门双戟相抵的黑底大旗。
  
        “何方勇士？”黑虎昂然阔步出大帐。
  
        “吞噬深渊魔泣神惊秦川德里奇。”黑衣人魔性大笑。
  
        “吞噬深渊魔泣神惊秦川德里奇？”黑虎皱眉，“没听过。”
  
        “那么你可以从现在记下，因为以后，你有的事听到我大名的时候。”
  
        “哦？这位先生居然如此骄傲么？”
  
        “你懂个毛线，这个不叫骄傲，这个叫自信。”
  
        闻言，黑虎微微皱眉：“那么你觉得你能自信多久？”
  
        说话间，营地北方山峦林地，忽现双双血目宛如红星璀璨，森林四面，亦皆有号角长鸣声响起，刺破夜幕重重，顿时，杀气四溢，环顾四方，黑不可视的原始森林内，阴影摇曳。
  
        却听秦川德里奇扬天大笑了一阵，紧接着竟是吟出一首宏大诗号：“生死颠覆，尊卑倒逆，混沌之道行天命！兽类蛮夷，徒虚妄极，且将宿命化荼蘼！末日，何须论！”
  
        感其威压，黑虎稍稍顿住，然后猛然一掌对地，机器尘沙滚滚，反冲上天，旋身在秦川德里奇对面的旗杆顶上站住，冷眉相对。
  
        秦川德里奇笑道：“这位将军今日对战剑子白雪已受了伤，对你，我不好出手吧？”
  
        “我是将军，要出手，当然由我来。”
  
        “在下此来，非起兵戈。”
  
        “那么，你所求为何？”
  
        “嗯，说来话长，但也可以简单点讲。有一位对在下友人比较重要的人落到了贵门的监牢里，在下希望可以请您通融一二，放她出来。”
  
        “单刀赴会，孤身入营，只为了让我们放人？”
  
        “正是。”
  
        黑虎没有回话。
  
        寂静持续了一会儿，黑虎忽然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想要救人，还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话语毕，黑虎掌引兵刃，但见一把沉重钢枪从大帐之内腾然升起，破顶飞出，吸到黑虎手中，秦川德里奇暗叹一声，左手撑伞搭肩，右手捏掌前举，亦是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又闻黑虎怒吼一声，浓烈戾气凝聚枪中，伴随着一声骇人的炸响，黑虎掷枪直飞秦川德里奇，枪尖旋转，卷动烈风如龙。
  
        秦川德里奇巍然站立，右手向上一抬，赫然，一道暗影屏障从上方落下，正挡在枪轨之上，重枪与屏障相接一瞬，爆风激荡，重枪势头一滞，但依然还在向前突进，秦川德里奇却又右掌向前一推，猛然炸出源源不断刚烈残暴的聚合暗能，又是一声更上一层能的爆炸，重枪登时炸得反飞回去，掠过旗杆射进了林子里，炸起尘沙一片。
  
        黑虎惊愕万分，动作却没有放慢。几乎在秦川德里奇出掌一刻，他便在踏旗杆，弹向秦川德里奇，掌行枪招，强行把破坏力极强的枪劲凝聚在强化过的血肉之掌中，正对秦川德里奇打去。秦川德里奇依然巍然不动，再抬右手，落下暗影屏障，黑虎越过高空宛如漆黑陨石，直挺挺撞来，相触一刻，只感暗影屏障瞬间爆炸，反有一股冲力对上他的厉掌。
  
        两强相对，黑虎的力道已是弱了一层，紧接着，秦川德里奇却又和刚才一样，再出右掌，其间亦凝雷霆刀气，翻涌九层，正是掌行刀招，雷刀融合九重潮。
  
        又一击，黑虎只感在极短的时间内，九层刀气从敌方掌中推出，一层强似一层，直接把他打飞出去，大帐中，祸国生连忙跃上高空，护住黑虎，才拥着他安然落下。
  
        对招刚一结束，旗杆之下，营地之中，众亡戟门武者同使杀招，顿时万箭齐发，气劲纵横，秦川德里奇还是伫立不动，打伞左手轻旋，竟然化出一道红光浮动的旋风屏障，恰似伞下垂纱旋舞，箭气冲上，全数弹飞出去，散乱落下。
  
        “呵……莽夫不清眉目，我与你……天壤之别。”秦川德里奇淡淡道。
  
        血眼闪烁的林地之内，阴风又起，紧接着传来一声大笑。
  
        “说得好啊！”但见一道血光从林中跃出，又在对面的旗杆上落定，秦川德里奇定睛一看，竟然是一位身穿晚礼服的吸血鬼绅士。
  
        “你……也想与我过招？”秦川德里奇问。
  
        “呵，正是！”
  
        “既然如此……”听对方语气胸有成竹，秦川德里奇也不多话，右腕旋进，又是绝招上手！但闻一声无情有力的“血谕天惩！”，满场惊骇！
  
        这个神秘的黑衣鬼面人，怎么会吸血鬼的术法！
  
        敌手听闻如此劲爆的消息，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仓促间勉强施展抵挡，然而血晶巨枪轻而易举地撞碎了他竭尽全力在短时间内创造出的血光屏障，血晶巨枪未到，余劲已经把他喷下了旗杆。
  
        至此，秦川德里奇对面的旗杆，再次变得空荡荡的，而他，压根挪都没挪过一步！
  
        四方环环围绕的敌人，心中震撼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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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此刻，独立旗杆之上的黑衣强者，到底是何来头？
  
        在他们百感交集之际，秦川德里奇环顾四方，只见山上林间原上魔修遍布，严阵以待，可谓杀气环绕，不禁无奈暗叹。
  
        救个人，真是难！
  
        正在他感情波动的时候，下方忽然传来一声怒骂，低头一看，一位悍勇武者扛着巨斧，狂奔而来，直冲旗杆底部，抡圆了便往旗杆上砍。
  
        秦川德里奇了开始怕了，他找个落脚的地方不容易，这个家伙……想要干嘛？
  
    
  
    
  
    
236 秦川德里奇(中)

  
        秦川德里奇肯定不会坐视别人砍了他栖身的旗杆，搞得他没地方可站，不等下面的莽夫巨斧砍到旗杆，他已不动声色把灵气注入旗杆之中，施加强化术法。莽夫巨斧重劈，却闻钢铁交击之声，咣当一下弹飞出十米远，旗杆却只微微形变，秦川德里奇在稍摇晃了一下，再度稳稳站定。
  
        不料莽夫还不死心，怒喝一声，又昂然阔步上前，再一斧子劈向旗杆。秦川德里奇再凝灵力入旗杆，直接在下方爆起一阵混杂着血气的冲击波，直接把他掀飞出去，半晌没爬起来，终于是再战不能。
  
        又是一场“交战”，胜负立判。只是这次的对手站得太低，实力差距也太大，秦川德里奇决定不占用多余的脑力去记忆。
  
        拂袖再度危立高处，任凭寒风凛冽，黑衣鬼面静看魔道众人反应。
  
        事已至此，料想他们也该明白局势了。
  
        以秦川德里奇的实力，没有一条血路杀进杀出，带上目标便跑，而是明明白白大大方方站在旗杆上提要求，已经是极大的善意和克制了。如果他们识相，很明显应该知道接下来要干什么。
  
        秦川德里奇也是这么想的，幸好亡戟门的众人也是那么做的。
  
        “不知......阁下想要救何人？”为坐在地上的黑虎输完功，祸国生抬头高声喊道。
  
        “一位名叫衣信羽的符文学院女学生，希望你们还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秦川德里奇说道。
  
        “好。既然阁下手下留情了，那么我方也应该有我方的表示。”说完，祸国生扭头向手下喊道，“快去吧这个叫衣信羽的女子带出来。”
  
        武者应声离去，秦川德里奇心下畅快，便说：“多谢通融，如此一来，也免了刀兵之灾，今后行走江湖，或许还有可以合作的地方。”
  
        秦川德里奇一番近乎套得众魔道武者有点不适应了，世间哪有强者舔着脸向弱者表示和善的道理？可今天他们却看到了，一直以来“强者便是为所欲为”的映像让他们觉得违和，但“强者都是对的”的习惯性思维却又不会让他们产生负面的思绪，他们只觉得这个人深不可测，所谋甚大，而且还有很大可能出自黑白通吃，隐世布局的超然家族，但这样一个人又怎么会和他们扯到一起呢？
  
        想来想去，他们还是参不透这个套路。
  
        不料和平的氛围才持续没多久，山谷之内变故又起，秦川德里奇身后，一道凛然凶险剑气直冲而来，微微一点杀机，却也足够致命。恰好一片枯叶随风越空，秦川德里奇伸手夹住，旋身挥指向后，轻飘飘一个舞蹈似的动作，却亦有悍然神威，但凡能感知到的，无不变色。
  
        一缕腥红突剑至，一叶枯黄化刃来。气叶相交，腥红折射，枯黄回环，金铁之音长鸣，气波再震，四方林海动，秦川德里奇依然矗立。
  
        远望前方旗杆，折射出的腥红剑光反又绕了个大圈飞至其上，显形为一位身穿鲜红道袍，头戴太极面具的长发剑者，亦悠然站立，转望秦川德里奇。他的衣着不可谓不古怪，红无仙风道骨的气质，无论烈火鲜血还是喜庆麻辣哪种寓意，都与道门的风格大相径庭。
  
        可这样的人，偏偏穿着一身精致的鲜红道袍，从内而外透露出一股张扬狂放的邪气与杀意。秦川德里奇印象中与这种装扮有关联的，大约只有血云府了。当初游历雀罗，结识紫云阁苏恭的时候，两人常常品茶交谈，其间苏恭提到，血云府为儒道叛徒勾结组成的势力，与正统儒道两门势不两立，为了表现与他们的尖锐对立，常常穿着华丽红衣，当然，他们的行为与续命没有任何关系。
  
        “指行剑招，秦川德里奇，不差！”神秘剑者带嘲微笑。
  
        “尔乃何人？”秦川德里奇冷冷地问。
  
        “血云府，江山涂。”
  
        “尔来何意？”
  
        “想从吾等亡命之徒手里抢人，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事，既然你有想要的人，那么我们当然也有资格帮你加点难度，多些挑战，好让局势，更加好玩一些。”江山涂笑道，“话说回来，阁下一双手指，当真犹如冰锥玉簪，好看得很呀！”
  
        秦川德里奇听他意有所指，心下颇有不忿。他站在旗杆上战了那么多回合，没想到居然还真有人会观察他唯一裸露无遮的手指，不过这样也好，给出一点错误情报，让他们走走弯路，短时间内还挺省事的。想到这个，秦川德里奇强压受到挑衅的怒意，说道：“所以你的意思？”
  
        “请教了。”江山涂又笑了一声，右指凌厉向上一挥，身后鞘中宝剑顿时受激弹出，跃上高空，又飞射而下，飘浮三丈外，牵引剑气四方回荡，秦川德里奇一眼便看出是防守阵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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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秦川德里奇只想防守反击，毫无主动攻击的意图。
  
        “我只给你，三招的机会。”秦川德里奇说道。
  
        “如你所愿！”
  
        但见江山涂手结阴阳印，宝剑受到感召，自旋于前，顷刻间转速已甄极致，周围蕴灵气流回旋，剑气纵横，再加上时隐时现的血光，显然结合了多种力量，只等一次强劲的攻击爆发出来。
  
        在流转的红光越发闪亮浓烈，转速也接近禁止的时刻，江山涂双手前推，顿闻异音沸腾如鬼哭，宝剑内外强悍威能向前爆散，正是血剑风三系合一，裂空袭至。
  
        秦川德里奇再扬右手，又降暗影屏障。这个术法乃无形黑涌魔核内蕴术法“纯黑之本体”的升级版，拥有定向防御的效果，所以秦川德里奇为之取名为“逆流黑镜”。剑气杀伐至，逆流黑镜再度反向爆散，卸去三成劲力，下一刻，秦川德里奇指捏枯叶，再行刀招，正是雷刀、九重雨、剑气诀三式合一。
  
        雷刀威力强悍，即使面对灵子强者，只要灵力投入足够，也依然有一战之力；九重雨起源于掌法九重潮，是指法的改进版本，事实上用来使用剑术刀法也一样可以，足可以九层余劲的方式把威力提升九倍；剑气诀更是融合两者转化为剑气，能够远程攻击。
  
        两股气劲相触的刹那，秦川德里奇又施“牵引潮汐”之法，瞬间引爆九层气劲，轰然之间，对方剑招湮灭无形。
  
        “第一招，汝，败！”秦川德里奇抑扬顿挫道。
  
    
  
    
  
    
237 秦川德里奇(下)

  
        首招胜负既分，江山涂也不多话，再起攻势，收剑回手，法剑修士灵流化一，轮回一体，手抖剑花一阵，斩落光华纷纷，恰似风拂三途川，彼岸花瓣漫天飞舞。璀璨景致，秦川德里奇望之不禁心下惊叹，但同一时间也大致明白了对方接下来的战术。
  
        攻其一点无法成形，接下来，大概率要用的战术便是火力覆盖了。
  
        秦川德里奇展开风息领域，面具上的两块黑晶牢牢压制着闪耀的血瞳红光。风息领域蔓延到的地方，血腥之气布满了空间的每个角落，每丝每毫的空气振动都导入了秦川德里奇的意识，接下来，他身边的任何风吹草动，他都将了然于胸。
  
        却见江山涂剑舞止时，六合已遍布细如柳絮，明似皎月的血红光华，每一丝都凝聚着锋利锐气，哪怕只是蹭到，都会肢体断裂，剑气入体。旋剑前挺，江山涂悠然吟唱：“醉里挑灯看剑！”
  
        话音未落，江山涂已纵身跃起，直冲秦川德里奇，漫天鲜红剑絮随之摆动，上承云天，下压林地，袭向敌手，哪怕满山樱花飘落的美景都无法与之比拟，其间凶险沙发之意，更浓烈到让人窒息。
  
        秦川德里奇依旧巍然不动，再度指夹叶，行刀招。
  
        一式雷刀势惊霆，绝影剑出风电熄，再有茧刀融合两式，数不尽的刀光随着又一击三式合一，包裹四方八方，哪怕无尽鲜红剑絮飘至，在天衣无缝的防卫之下，已只是不断撞上铜墙铁壁，又在硬对硬，刚对刚的碰撞下，粉碎消散。
  
        然而江山涂的攻势又岂会那么简单？
  
        以漫天剑絮为诱饵吸引过秦川德里奇的注意，江山涂手中长剑绝招上手，猛然一剑直插刀茧。秦川德里奇的刀茧固然可以阻挡威力有限的覆盖攻击，但相比点对点的爆发攻击，防御力可谓远远不够。
  
        然而，秦川德里奇的防守又岂会那么简单？
  
        风息领域之下，哪有灵子之辈隐藏真实意图的机会，攻势方起未起，秦川德里奇已知异动将之，攻势才一起头，他便知轨迹为何，威力又能提升到何种地步。
  
        长剑刺茧一刻，秦川德里奇直接解去茧刀，仰身避开，任凭剑絮飘零，剑锋扫过，刀指再凝威，径直击向剑脊一侧，江山涂原本见她闪避，只是习惯性地转移剑轨追踪他的位置，面对反击却防不胜防，恰好攻击又落在要害之处。瞬间，江山涂法剑弹开别侧，秦川德里奇再展三式合一的茧刀，除去侵入范围内的剑絮，顺便把江山涂逼了出去，重又站定旗杆之上，笔直坚挺。
  
        江山涂闪开茧刀范围，知晓已无机会可趁，随即翻身御剑，重回属于他们魔道轮流使用的旗杆之上，再度站定。
  
        “第二招，汝，败！”秦川德里奇冷冷道。
  
        “说是败，也是败，说不是败，也不是败。”江山涂却鬼使神差地微笑了一下。
  
        不等秦川德里奇惊疑，他颈后忽然划过一道剑气，也不知何时埋伏下的。顷刻间，黑袍兜帽下方断开一个大口子，不仅如此，剑气还削去了他绑头发的丝带，登时，满头青丝散下，荡出缝隙，在深夜林间寒风的吹拂下，飘摇月光之间。
  
        “所以……秦川德里奇，您的真实身份……到底是什么呢？这个名字虽然古怪，但也不像女子用的，是吧？”江山涂笑问。
  
        “要战便战，多话什么！”秦川德里奇略感羞恼，强行傲然发言，只是她已不在伪作声音，重新用回了这个身体的本音。
  
        “下一招，斩下你的面具。”江山涂悠然道。
  
        “要是你有这个本事，想要别的也不是不行。”秦川德里奇冷笑，“只可惜你没有。”
  
        闻言，江山涂扬天大笑，秦川德里奇孤悬旗上，静待他的第三招。
  
        只是他等了很久，江山涂都没有出手。
  
        却见江山涂负着手背过身去，悠悠地说道：“如此对手，三招之限实在不该用得太快，今夜风景不甚好，草草用了，未免了无意趣，更何况，有些人已经等不及了。不如，下次吧！”
  
        “随你。”秦川德里奇语气冰冷。
  
        江山涂又笑了三声，御剑化光越过崇山峻岭去了。秦川德里奇稍得空闲，低头看去，亡戟门营地中央，一位武者已经压着衣信羽出来的，只是太过遥远，分不清状况。她刚想下去领人，不料，又一个黑色身影落在了对面的旗杆之上，定睛看去，原来是一位黑袍老者。他的实力，有灵侯的级别。
  
        车轮战么？烦死了，你们到底有几个人？一起上好不好？秦川德里奇本来一直扮演的是波澜不惊的高人形象，现在突然给人削了后颈……的兜帽，把长发落了下来，等于之前的都白演了，她立刻没了云淡风轻的兴趣，满心不悦。
  
        “你们还有几个？还能轮流上的么？”秦川德里奇语气不善。
  
        “聚魂宗，猎魄使者。”黑袍老者笑得很和蔼。
  
        你来打架你笑得那么和蔼干嘛？有病啊？
  
        不等秦川德里奇回话，忽然，空中闪过一道熟悉却不祥的身影，秦川德里奇双目猛瞪，扭头看去，赫然见一位灰袍少年飘浮在两旗一侧，与两人的距离都和两人间的距离一样，他的身后，飘浮着一把巨大的虚影镰刀。
  
        “影镰侍者……”猎魄使者惊讶地低声说了句，然后向他低头行礼。
  
        秦川德里奇死死地盯着影镰侍者，没有说话。
  
        她下意识想要冲上去杀了他，但她的理智强行压下了她的冲动。
  
        自从泰贝莎死后，她没有一天不想抓住影镰侍者复仇，可是影镰侍者却从此消声觅迹，再也找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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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如今……如今！他却忽然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而且两人间距，不过一里。然而……然而！救人之责在肩，她又怎可不顾一切地上去动手？她必须忍耐。
  
        影镰侍者出现在诏月已是最大的幸运，她只要把衣信羽送回弦晴信身边，然后便能再无拘束地折回来大开杀戒，她只需要忍一时而已。
  
        一时而已！
  
        她自我说服。
  
        “秦川德里奇小姐为了救下友人，已经对我们足够客气了，何必给她多事呢？”影镰侍者笑道，“这样不太好吧？”
  
        “……侍者说得是。”猎魄使者低头，“在下不会再做阻拦。”
  
        “如此甚好。”
  
        “那还真是谢谢你了。”秦川德里奇，又或者说是平朝颜，冷笑道。
  
    
  
    
  
    
238 地枪之乱(上)

  
        挟上衣信羽，秦川德里奇越空离去，飞过黑暗森林。
  
        亡戟门营地内，盛会散场。
  
        “侍者，你就这么让她们走了？”旗杆之下，猎魄使者恭敬地问身边的影镰侍者。
  
        “不然呢？”影镰侍者瞥了他一眼，“你想要如何？为了一个毫无价值的平凡女子，和一位非黑非白的强者拼个你死我活，没有必要吧？”
  
        “让他们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到底不是好事。”
  
        “量力而为，多做权衡。”
  
        ……
  
        到了早先考察好的地点，秦川德里奇俯冲减速入林，滑落在地，把衣信羽放了下来，前方不远处，蒙面夜行的秦渊缓步走近。
  
        “多谢师尊了！”秦渊向秦川德里奇“真诚”鞠躬。
  
        “不谢。”已经把长头发塞回袍缝里的秦川德里奇微微颔首，依旧用沙哑的老年男子音说道，然后转身大步离去，“嗖”得一下上天了。
  
        “他们没对你做什么吧？”秦渊压着声音问衣信羽。
  
        “……他们……还没来得及。”衣信羽低着头，声音和她的头一样低。
  
        “如此甚好，假如你出了事，弦公子怕不知要有多伤心。”
  
        “弦公子？”衣信羽抬起头，“你是说弦晴信？”
  
        “没错，是他。”
  
        “你们什么关系？刚才那个叫秦川德里奇的，又和你们是什么关系？”
  
        “咳咳，这个我不好和你说太多。”秦渊早已打定主意从整个营救事件里把自己摘出去，然后把功劳归给弦晴信，好帮他一手，所以才让本体蒙面出现，又怎么会说太多呢？于是，化身平朝颜正躲在暗处的她，远程遥控秦渊之身对衣信羽说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比较复杂，你只需要知道我奉的是少……啊不，弦公子的命……啊不，要求便是了。”
  
        “你叫她师尊，她是你师父？”衣信羽又问。
  
        “嗯，姑且算是。”
  
        说着，秦渊带衣信羽往龙森野隐藏地的方向返回，不想还没走几步，迎面居然走来一位头戴红龙面具的红甲枪者。
  
        这个打扮……不是弦晴信又是何人？
  
        秦渊开始怕了，弦晴信这个打扮明显是想要搞事情，他映像里每次弦晴信做这个装扮都展现出了超凡实力，他想做什么？
  
        却见弦晴信的身形忽滞，愣在原地，怔怔地看着两人，然后试探地问道：“秦……”
  
        “弦公子！我把衣小姐为你带回来了！”秦渊赶紧打断免得他暴露，还又毕恭毕敬地鞠了个躬。
  
        “额……咳咳，多谢了。”弦晴信瞬间醒悟，向他拱了拱手，然后取下了面具。
  
        接着，秦渊转头对衣信羽说道：“既然如此，在下先走一步了。”说完，他大步走入小径旁的树林里。
  
        接下来的剧情，就不是他可以左右的了。
  
        重新把注意力放回现在的身体，靠树站着的平朝颜伸了个懒腰，惬意地呻吟出声，双眼笑着眯了起来。
  
        终于完结了一件事了。
  
        “姑娘心情不错呀。”却闻不远处幽幽一句少年音，平朝颜惊讶转头望去，竟见影镰侍者微笑着站在树荫下。现在的平朝颜已经下了兜帽和面具，准备全无，都给影镰侍者看光了：“我倒是谁，原来是异教神的仆从，幸会幸会！”
  
        “你还敢来？”平朝颜怒骂一声，话不多说，幻出两把血晶刺剑再手便要扑上。
  
        “别急着动手。”影镰侍者往后飘了十米，摆手劝阻，“在下似乎没有惹过你吧？”
  
        “你杀了吾主的身边人，还叫没有惹过我？”
  
        “你是说那个死灵院女子？哎，无奈呀！”
  
        “无奈个头！纳命来！”
  
        “且慢！”影镰侍者又往后飘了十米，让平朝颜一个跳劈落地车轮斩落了空。
  
        “且慢个头！”
  
        再次后飘十米，影镰侍者又道：“汝主应该不想让曼珠出事吧？”
  
        平朝颜动作一僵，内心已是震惊到极端。
  
        早先她把秦央派到诏月森林打探情报，现在影镰侍者也置身于诏月森林，也就是说，两人确实有可能遭遇，而一旦遭遇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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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说什么？”平朝颜强压怒意，冷冷道。
  
        “别那么激动嘛，虽然我知道她身在诏月，但我也没对她怎么样，毕竟以她现在的实力，还干预不了我的事。但你要是咄咄逼人，我可不确定……”
  
        “她在哪里？”
  
        “我岂会简简单单告诉你，自减筹码呢？”
  
        “你想怎样？”
  
        “首先，别对我喊打喊杀。”
  
        “要我有机会，你是非杀不可的。”平朝颜冷笑。
  
        “哎，无奈呀，这件事我也没法对你解释……但是……”
  
        “但是如何？”
  
        “还请你帮我一个忙吧，如果你做到了，我保证曼珠，亦或说秦央无恙，还会奉还给你。”
  
        “你又想要挟我？”
  
        “说不上要挟，合作，合作而已。”
  
        “何事？”平朝颜咬着后槽牙说，“有话直说，这次，你要死多少人？”
  
        现在她用的是女身，因为激素水平比较阴柔，假如是原体，她大概话不多说，直接和影镰侍者同归于尽了。对她而言，受要挟这种事最烦的是不知道何时是个头。黎明要塞之乱，她已经失去了一个泰贝莎，策鸿影也差点难逃浩劫，现在难道要再让她失去一个苏流玉吗？
  
        连剑子白雪身为剑子巅峰的强者都已重伤到半死不活，唐落芸不出意外也在阵中，平朝颜不想冒这个险。
  
        她有她的业要行，唯独为了一个血炼老祖的死与不死坐视友人遇难，她绝不答应。
  
        “这次，最好能一个人不死。”影镰侍者面对择人而噬的平朝颜强笑道，“你也知道，诏月之战，归根结底是正道不想看到血炼老祖复生，魔道却偏偏要保下血炼老祖。血炼老祖实力尚在恢复，正道包围在外，四处立阵，步步围杀，所以两方交战不止，之后还会更加激烈，伤亡更加惨重。但只要血炼老祖潜越出山，正道将再无围困诏月森林的动机。到时候，汝主也可以带他如花似玉的红颜知己们，当然，包括你，一起远离战端，享受和平的生活了。”
  
        “血炼老祖如果死了，战端亦止。”平朝颜说。
  
        “比起和平与血炼老祖，我选后者，在我看来，血炼老祖和你要保护的人一样无辜，他有他的仇要复，正道凭什么压下他的诉求？只因为他们法统在身？”影镰侍者近乎嘲弄地笑道，“正道从来只在实力不济的时候，用法统压人。更何况，雀罗群雄没必要替儒门死。”
  
        “……你如何保证血炼老祖逃出生天后，不会对我要保护的人构成更大的威胁？”
  
        “我无法保证，毕竟从长久看来，我们都属于死亡。但有一点可以保证，只要你能保证她们不掺和我们的事，我也能保证她们悠闲地活。”
  
    
  
    
  
    
239 地枪之乱(中)

  
        “若是如此……我还有一个条件。”平朝颜想了想，道。
  
        “请说。”影镰侍者说道。
  
        “血炼老祖血神滴所留内伤如何医治，还请帮我询问一下，既然他想逃出生天，那么以替我救一人作为交换，想必不算过分。”
  
        “可，我会为你转告，如果双方都认可了这个交易，也请你与汝主守住诺言。”
  
        “你且放心，在下一向言出必行，说杀谁全家，就杀谁全家，突出一个出来混要讲诚信。”平朝颜冷笑。
  
        影镰侍者擦了擦冷汗。
  
        ……
  
        第二天早晨，秦渊回到了符文学院的营地之外，出人意料的是，。营地内外只有少量放哨的，大部分人却都不见踪迹了。
  
        “他们人呢？”秦渊疑惑地问负责守卫的学生会成员。
  
        “烽火希岚出了点事。”对方的表情有点微妙。
  
        “怎么说？”
  
        “希岚家族联军的营地昨夜受到了袭击，似乎有一位大人物当场毙命，袭击之人行踪诡秘，直冲主帐，出手便走，而且，他是个枪者。”说到这，守卫顿了一下，“他离开后，众人检查案发现场，发现他留下的气劲属于地枪。烽火希岚的韩旭大人修炼的也是地枪，正好烽火希岚与众大族有点恩怨，所以一时阴谋论乱飞，大族们的话事人都已去烽火希岚营地讨要说法，其他正道势力也都围观去了。”
  
        事情有点不对，秦渊皱着眉向守卫道了谢，然后急匆匆地也往烽火希岚的营地去了。
  
        烽火希岚的营地亦坐落于低洼谷地，外围的林地与小径上人影不少，堪称热闹，秦渊独自穿过悠闲的人群，终于到了下坡路，却看见下方烽火希岚营地和周围高地上人山人海，旗帜飘飘，前路完全给看热闹的修士们堵住了。
  
        无奈，秦渊只好往边缘的高地上绕，走过一片树林，却见崖边茶案一张，上摆切好的西瓜一盘外加茶壶一只，茶杯一盏，苏流玉盘膝坐在后面的蒲团上，一脸惬意，一双秀目微眯。
  
        秦渊怔怔地盯着她，这个叫什么？不明真相的吃瓜道姑？这种别人吵架，她骑在墙上用茶点的行为，未免也太……太爽了！然后秦渊毫不客套地走到崖边，在苏流玉身旁坐了下来。
  
        俯瞰下方，烽火希岚营地之内，修士遍布，两方泾渭分明，大帐附近还很安静，越远的地方越吵闹，两拨人忽然指责推搡，尤其是在一个角落里，两边人分出了一小块空地，两个人打扮很时髦的修士用魔性的姿态摇晃着，一人手里抓着一根神似擀面杖的事物，你一段我一段地对着擀面杖有节奏地滔滔不悦，手舞足蹈。
  
        秦渊眉头一皱，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这是两位希岚说唱歌手的battle现场，虽然远在上方听不到他们在唱什么，但料想现场火药味肯定非常浓，效果也非常炸，一听便知道是脑浆糊……啊不，老江湖了。
  
        “他们怎么还不开打呀？”苏流玉用汤匙往口里送了片冰镇西瓜，然后无聊地抱怨道。
  
        “姐姐你在干嘛？”秦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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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瓜，看戏。”
  
        “咳咳，万一真打起来了，对我们正道可不是好事。”
  
        “我又没让他们打仗，我只想看他们打一架而已！”
  
        “……庭溪和夜落衣呢？”
  
        “他们在照看剑子白雪前辈。”
  
        正在秦渊思考如何向苏流玉讨瓜的时候，下方忽然一阵喧哗，原来两位希岚饶舌歌手在紧张刺激的battle大战中一个不小心产生了肢体接触，然后愤怒的两人互相抓着对方的肩膀，在转了三圈整后进入了扭打状态。
  
        苏流玉忽然兴奋。
  
        “打！用力打！打他！左勾拳！右勾拳！上勾拳！下勾拳！再来一次！撩阴腿！继续！帅气！”
  
        秦渊默默地看着身旁，为斗殴现场疯狂打call的苏流玉鬓角垂发轻晃，一股异样微妙的感受涌上心头----好一个画风清奇的女子！可以撩吗？
  
        “呼……精彩！”看到胜负已分，苏流玉满意地笑眯了眼，捧起茶盏喝了口。
  
        看到她的样子，秦渊也不禁笑了起来。
  
        接着，他握住刀柄，一个闪刀落到了大帐之前。他也不想打扰苏流玉休息，现在，明显烽火希岚的事情更加重要。
  
        他刚一现行，两边修士都戒备地握住了武器，秦渊站定，从容不迫地笑着向两边拱手，烽火希岚的修士都知道青玉堂主是何人，都神色放松，但另外一边的正道使者却一个个面露异色。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军议重地？”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剑者。
  
        秦渊瞥了他一眼，心下暗下判断，灵使强者。
  
        “烽火希岚之人，入烽火希岚之营，倒是你，从哪里跑来的不明身份者，在我家帐前大放厥词？”
  
        “大胆！”闻言，剑者微怒，身为前辈，他早已练就了淡泊待事的心性，但身为强者，他也多年没见过小辈在他面前张牙舞爪，如今见了，虽然习惯性地保持克制，但心下还是不悦，不怒自威之喝出，“竖子！信口雌黄！大人们议事的地方，也是你能进去的么？”
  
        却听烽火希岚的卫士们幽幽地说道：“他是我们青玉堂主，有何不能进的？”
  
        “呵，烽火希岚十二堂主，都进入了未免太挤了吧？”
  
        “挤又如何？”秦渊笑道，“再排几个人出来便是。”
  
        秦渊意有所指，剑者听闻，更觉此子狂妄，目中无人，话语更严厉了三分：“你想排谁？当真尊卑不分！”
  
        “何为尊，何为卑，世有定法，人有己见，哪怕高高在上的皇亲国戚，假如心性庸俗堕落，在我面前，也是卑鄙浅陋之辈。”
  
        秦渊的话，几乎指着鼻子指责长辈心性不良，剑者怒气更上一层：“区区灵师，也敢在我面前叫嚣，烽火希岚，当真无人了么？”
  
        却听秦渊大笑三声，接着拍手三下，随着声音的响起，一道腥红倩影，飘旋着从天上降下，众人仰望，竟见一位红纱遮面身姿娇艳的红裙女子，悠然落在旗杆上。
  
        “万刃罗裙羽，绯月现凶机，永夜绝域七杀定，血国三千一剑平，问天下饕客，獠牙孰利？”
  
        女子冷清的吟唱声中，秦渊挑眉反问：“区区灵使，也敢在诏月森林叫嚣，汝等希岚乡巴佬，真以为我无名峰无人了么？”
  
    
  
    
  
    
240 地枪之乱(下)

  
        站在高处的红裙女子，实力明显有灵子境界，身为灵使的剑者心头忽然压下一道沉重的力量，正如他往日与更强大的人相遇的时候感到的那样，顿时，他找回了认怂装孙子的天赋。
  
        见他再不做声，秦渊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向旗杆的方向鞠躬行礼，说道：“师姐，请！”
  
        “请。”绯羽七杀向他微微颔首，随意，她轻盈一跃，在秦渊前方落下，不溅一丝尘土，然后轻甩衣袖，摇着裙摆步履匆匆，走入帐中。
  
        秦渊跟在绯羽七杀后面进了大帐，却见韩旭及众烽火希岚上层与前来逼问的正道使者们分别立于前后对峙，皆神情严肃，目光凝重，外围之人更是都手握武器，随时准备动武，斩不平与一位壮年男子站得最前，对视于大帐中央，脸红喘气，显然刚才吵得很激烈。
  
        却见秦渊大步走入，看也不看众位入帐逼问的外人，绕过绯羽七杀径直走到斩不平面前，微笑拱手行礼，道：“主事，请容我向你介绍一个人。”
  
        “谁？”询问之时，斩不平望向秦渊身后的神秘女子，忽然双目睁大，“莫非，这位便是斩杀雨炎子郭容的绯羽七杀女侠？”
  
        “正是。”秦渊笑道，“这次诏月讨魔，我的师姐恰好也赶来参与了，这才让我有幸见到，特地带来引见一下烽火希岚的大家。”
  
        知道有一位灵子起步的强者要加入己方，斩不平心下颇为开心，尤其在刚才和蛮不讲理的家伙据理力争了很久的情况下，不禁灿烂地笑道：“幸会幸会！绯羽七杀女侠愿意光临本门，是在下的荣幸，如果不嫌弃，还请在今夜给烽火希岚一个设宴招待的机会。”
  
        “可。”绯羽七杀平平淡淡地说。
  
        “胡闹！”却闻前方中年男子怒喝一声，“昨夜刺杀之事尚没谈个明白，汝门清白与否都未证明，汝等何敢不顾群雄非议，妄自宴饮？”
  
        “先生此言差矣，你们聊了那么久，要能有结果的话，不是应该早有了么？”秦渊挤着眉毛质疑道，“再说了，天下修习地枪的枪者那么多，你们凭什么怀疑到韩旭大人身上？且不说留下明显的地枪枪劲疑点本就重重，更不用说动机不足，你们想要证明我家首领行了凶，不是应该你们给出证据么？怎么反而要我们自证，虽然我年轻，但我不蠢。”
  
        “胡言乱语，黄毛小儿，懂个什么！”
  
        “我年轻但不妨碍智商高讲道理啊！世上老糊涂的人不少，所以也不是谁老谁就占理……”
  
        “岂有此理！你是说我老糊涂了吗！”
  
        秦渊郑重点头，深刻表示了他“keepitreal”的嘻哈风度：“没错。”
  
        “大胆！”中年男子气得几乎想一巴掌拍他脑门上把他拍死，但他也不是容易上头的少年了，堂堂灵子在边上盯着，他又怎敢出手？他只能强压怒火，故作老成地说：“小子，我不和你计较，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绯羽七杀幽幽地说。
  
        中年男子愣住了，帐内忽然安静，场面再度十分尴尬。
  
        斩不平看了看男子，又看了看秦渊，然后还看了绯羽七杀面前的红纱。在这个大家都一动不动的时刻，仿佛他才是唯一超脱时间的男人。
  
        中年男子没有想到，这个看上去应该是秦渊长辈的女流之辈，居然一点面子都没给他留，旗帜鲜明地站了秦渊的队。
  
        正在中年男子调动记忆与经验，希望找寻一个缓解冷场的方法的时候，绯羽七杀又补了一刀：“其实我也是那么想的。”
  
        帐内没有风，但中年男子觉得很冷，冷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秦渊咳嗽了两声，希望缓解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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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便听中年男子“哼！”了一声，拂袖离去。秦渊本以为事已至此他们也该收敛了，帐内一个灵子韩旭，再加上一个实力未知但肯定大于灵子的绯羽七杀，一旦动起手来对方绝对讨不了便宜，可最后却事与愿违。但见众多家丁簇拥之下，一位端坐轿上的金冠男子愠怒地一拍枕头，站起身来，秦渊以为他要骂自己，但他出口的对象却另有其人。
  
        “斩不平！别以为你背靠韩家便可高枕无忧，在希岚肆意妄为！我奉劝你一句，强梁霸道终覆灭，当心日后，死无葬身之地！”
  
        话语之间，金冠男子双手紧握，灵力流转，亦是灵子强者威压，料想在希岚修者集团的灵子级别内，他必是占据一席之地的大人物。
  
        斩不平身感杀意威胁，纵有千言万语可以辩驳，但一时也有些口干舌燥，说不出话。秦渊观之不悦，上前一步，道：“这位大人所言有误，斩兄在希岚行的，是拨乱反正，清剿罪孽的伟业，怎么到你嘴里，反成了强梁霸道，肆意妄为呢？难道在您眼里，那些耸人听闻的恶行，都成了可以容忍的权力了么？”
  
        “希岚自有希岚的法度，不按希岚的法度做事，便是最大的恶，即使处理了那么一些小恶，法度败坏的后果，照样遗祸百代。希岚多少年的秩序都保持过来了，哪里用烽火希岚插上一手！在我看来，汝门不过借机谋私利，不顾万世传承！也正因此，才引得今日之事，众人怀疑。汝等不知反省，反而戏谑前辈，呵，当真不识抬举！”
  
        “好一个秩序传承！”绯羽七杀不悦进言，“政令不行，司法腐败，犯罪率居高不下，民不聊生，到你的口里，反而成了应该保持的现状了？为天下民计，这般‘秩序’、‘稳定’，不要也罢！”
  
        “呵呵，女流之辈，头发长，见识短，不说也罢！走！”金冠男子不屑地仰着头瞥了绯羽七杀一眼，向身边人打了个手势，闻令，两边家丁连忙抬起轿子，拥他出帐去了。
  
        一行正道使者熙熙攘攘散出门去，烽火希岚一众在内静静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神情复杂。过了有一会儿，上前施压的正道使者才散了干净。斩不平心里松了口气，对绯羽七杀鞠躬致谢：“多谢女侠出手相助。”
  
        “不谢，斩公子的事迹，我早有耳闻，很是赞赏。”绯羽七杀说道。
  
        “听到您的话，我真开心。”斩不平笑了笑，“这还是我第一次从玄武侯之外的强者听到这样的评价。”
  
    
  
    
  
    
241 抬着棺材突围(上)

  
        烽火希岚大营内外的局外人散去后，秦渊操控绯羽七杀与韩旭聊了点场面话，然后双双告退。夜宴时分，他又远程遥控绯羽七杀一边用红纱遮着面一边小口进食，本人随斩不平到后面的阴暗小帐讨论接下来的对策。
  
        “我们还是早点撤退吧。”经过深思熟虑，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希岚豪强与我们早有嫌隙，现在又有无名强者用地枪枪劲袭击他们的营地，击杀要人，不用想都知道有意挑拨两者关系，之前影牙黑温之死也有地枪枪劲残留，恐怕都是一人所为，料想所谋甚大。如果我们两方再同阵作战，一旦战事紧张，内讧武斗都有可能，而且从血炼老祖秒杀剑子白雪的实力来看，还真有可能。不如……不如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我们一个十八线势力，也没法对诏月讨魔有多少帮助。”
  
        斩不平没有立刻回答，他把双手压在铺着地图的木桌上，安静深沉地想了很久，终于还是悠长地吐出一口哀怨的气息：“你说得对，可这样毫无斩获便退兵，我回去对师尊没法交代。而且韩旭大人也未必同意。”
  
        “多少和他谈谈吧。”秦渊劝慰，“没有斩获也不是我们的错，实力不足，本也只能当当外围支援，想要大胜，终究还有等更强的正道高人出手。”
  
        “他们位高权重，仙务繁忙，哪里有空管这些凡间俗务，哪次不是最后关头才出来力挽狂澜。”斩不平苦笑。
  
        听到这，秦渊也默然无语，但紧接着，他又产生了不祥的预感。
  
        所谓德高望重的上等人对民间“小事”反应迟缓，在现世也是一样的，但反过来，也有一手黑一手白，用黑处理异己，再用白姗姗来迟草草结果的套路。
  
        那么灵武六陆的强者们，会不会玩这手呢？
  
        秦渊不禁疑惧，他在亡戟门大营里见到的诸多势力，会不会有一些压根是正道门派背后神秘家族控制的刀，又有哪些是真正的反对派呢？
  
        疑惑间，一袭鲜红裙甲烈烈舞动，电光火石间已行至桌旁，秦渊抬头一看，原来是女将军打扮的策鸿影，因为她原本皮肤白皙细腻，相较之下反差颇大，更显艳丽，秦渊不禁多扫了两轮。
  
        “策姐姐，你今天真……”秦渊下意识地想要赞美一番。
  
        “闭嘴。”策鸿影别过脸去，对斩不平说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们要听哪个？”
  
        “坏消息。”斩不平说。
  
        “希岚的绅士贤人们已经决定退兵了。”
  
        “……好消息呢？”
  
        “和坏的一样。”
  
        闻言，斩不平看向秦渊：“既然他们走了，那么我们应该还是可以留下来的吧？”
  
        “我觉得可以。”秦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又望向了策鸿影，“他们不是死了人么？尸体怎么办？就地掩埋？”
  
        “他们似乎打算披麻戴孝，群军白衣，扛着棺材大摇大摆地回去。”策鸿影说。
  
        “……这是要抹黑我们啊？”
  
        “黑与不黑，随他们去。”斩不平说，“我们只要完成好我们的义务，我们便问心无愧了。”
  
        “他们何时出发？”秦渊又问。
  
        “就在最近几天了。”策鸿影说。
  
        当日深夜，诏月深处，无名山崖，月光流泻，两道黑影端立其上，静静相对。
  
        “事情就是这样了。”其中一道黑影用清亮的女声说道，“如果你们不打算强行杀出去而是取巧的话，这是个极恰当的机会。”
  
        “抬棺退兵？有趣……你到底有何谋划，不妨说来听听。”另一个黑影笑道。
  
        “很简单，偷梁换柱，把血炼老祖偷偷塞进他们的棺材里面，让他们抬着运出去，等出去了以他的能耐想出来也很简单，再说你们还能部署接应部队。正道诸军立下的阵法可能有感受魔力妖气的效果，假如是在棺材里，也容易做下封闭隐匿的术法，总好过走出去。”
  
        “很有道理，但只要有一个疏忽，亦或一个背盟者，血炼老祖的命，可不是交到了正道的手里？”
  
        “你可放心，我不是正道，以吾主的能为，也不在意一个血炼老祖的威胁，不必暗算他，我说能帮你把他搞出来，我便能帮你搞他出来。你信守承诺，比什么都重要。”女声冷冽一笑，“如果走这个方法，正好，你我都有把柄，谁也不怕黑吃黑。”
  
        “互相制衡，我喜欢这个状态。既然如此，事情便那么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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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言为定。”
  
        亡戟门袭营一战之后，正道诸军安守营地，恢复元气，秦渊也时不时对周围人抱怨似地询问正道的大宗门何时派出战力，却都得到了无奈摇头的答复。时间流逝飞快，希岚群雄连营垂满白布，气氛肃穆，一切都已准备，正是退兵前夜。家丁们打着灯笼在树林间巡逻，到了离去前的最后一夜，他们也都没了以前的精神，全都有些萎靡，动作有气无力，眼皮耷拉着，只等熬过这个夜晚回家去。
  
        摆放着五具棺材以及香火牌位的帐篷内，平朝颜百无聊赖地坐在中央的棺材上，静待影镰侍者和血炼老祖的到来，两位守卫安静地站在门内两侧，面无表情直视前方，瞳孔里横着一线红芒。平朝颜的幻术不仅能够催情而已，催眠两个灵师级别的修士还是绰绰有余的。
  
        幽幽一阵阴风，营门白幡摇动。平朝颜抬起头，安静地凝望着帐前的大道，道路两端高耸的木柱上白布随风飘舞，一道黑影悠然穿过大道，旁若无人地飘来，猖狂得完全不把满营正道修士放在眼里。
  
        黑影越飘越近，在帐门前低了一下头钻了进来，随即，兜帽落下，现出一个稚嫩少年诡异笑脸。
  
        “你来得真晚。”平朝颜不悦地白了他一眼。
  
        “是么，我理解你的感受，但你为何每次发脾气都像是在撒娇？”影镰侍者笑道。
  
        “滚犊子，本小姐暴躁得很，我和你表现克制，是因为我矜持。”
  
        来来来，平朝颜给大家讲个笑话，平朝颜是个矜持的女人（鬼）。
  
        影镰侍者又笑了两声，紧接着，一位年轻公子旋步从他身后走出，一张清秀的脸阴沉非常，深蓝色的儒装，一点也不像魔道中人，更别提吸血鬼了。
  
        他明明应该是个，正道俊杰。
  
    
  
    
  
    
242 抬着棺材突围(中)

  
        “你就是血炼老祖？”平朝颜有些疑惑地问，“我还以为你应该是个老头子。”
  
        “如果我直接活到今日，也该是老头子了。”血炼老祖淡淡道。
  
        平朝颜深感血炼老祖背后故事很多，但想必辛酸也不少，她也不再追问，便说：“还是抓紧时间进棺吧，五个棺材，你选哪个？”
  
        “你下面那个。”
  
        “……随你。”
  
        平朝颜从棺材下跳了下来，站到一边帮血炼老祖把棺材盖掀了开来，里面安详地躺着一具身穿黄袍的中年男子的尸体，面相有些富态，脸上擦了粉后还颇显光彩，可惜他的肉体已经没有了生命的迹象。
  
        血炼老祖无声地走到棺材边，抬起了右手，涌动起一股含有浓郁血腥气息的灵力，在掌前凝为一团红雾。平朝颜不知何意，却见血炼老祖右掌前压，棺材内的男子尸体忽然受到牵引，凭空飘浮了起来，紧接着红雾分出一线射入尸体内，便见尸体表面出现了微妙但猎奇的扭曲，仿佛每一块肉都活了一样，挣扎着想要脱离本体。
  
        平朝颜面露惊色，在她的视线中，尸体的扭曲从轻微到明显，再到最后的剧烈，终于，尸体七窍同动，飙出血来，失重一般飘浮着融入血雾之中。等到他的血越挤越少，尸体也逐渐变得僵硬萎缩的时候，更恐怖的变化发生了，整具尸体从体表开始慢慢溶化，一点点变成血肉模糊的聚合物，又进一步变成与鲜血一般无二的事物，飘入红雾中，悚人的肌肉和白骨露了出来，然后接着溶化成血水。
  
        到最后，一具尸体消失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套袍服，血炼老祖掌前的血雾倒是扩张了一团，他旋手握住，血雾应令收缩，颜色越发浓烈，直到化为一点，又血炼老祖反手压入胸膛之中，畅快地叹了口气。
  
        平朝颜心下暗暗惊讶，她和影镰侍者都算得上不可名状之物，影镰侍者也疑似和混乱魔域有联系，但这个血炼老祖只是个复生的土著，却拥有让两人都难以抵达的黑暗手腕，她如何不震撼？
  
        感受完充沛血气入体的快意，血炼老祖深吸了口气，轻盈一跃，跳到了棺材之上，旋身躺下，然后又飘着落入了棺材中，才一触底，他的身上又泛起一阵血雾，包裹着整个身体，在迷糊的血雾之内，他的外表逐渐变化，越来越像原先躺在棺材里的尸体，直到，一模一样。
  
        平朝颜叹了口气，影镰侍者却只是笑着摇了摇头。
  
        然后，影镰侍者指尖幻出虚影似的沙砾，在棺材内壁和盖上勾勒描绘，毫不停顿地挥出了一副精妙的阵图，还特地取出五块异色晶石固定在四角和盖子的中央，并用法术隐匿。过了有半柱香的时间，影镰侍者绘制完毕。
  
        “接下来呢？”平朝颜问，“接下来，应该用不到我们两个了吧？”
  
        “你随意，我，还有点事情要做。”影镰侍者说。
  
        “何事？”
  
        影镰侍者笑而不语，他只是缓步走到受到催眠的两个守卫身边，端详了他们一会儿，然后，一把暗影镰刀，凭空幻出。影镰侍者握住镰刀，先左后右，随手转动镰刀穿过两人的肉身，下一刻，两个失去神识的肉身软绵绵地倒了下去。
  
        “……何必？他们没有杀的必要呀，再说，杀了他们岂不是暴露了？”平朝颜疑惑道。
  
        “不会暴露的。”说完，影镰侍者肩膀一抖，随即凭空在身侧又化出一个自己，都转头望向平朝颜，眼神戏谑。
  
        “你……”
  
        不等平朝颜惊问出声，两个影镰侍者又齐刷刷先前迈了一步，虚化没入两具肉体，紧接着便见两个守卫几乎同时抬起头来，迷糊地晃了晃头，然后重新站了起来。
  
        “我们……送老祖一程。”两人都望向平朝颜，说。
  
        “……抱歉，打扰了！”平朝颜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向他们一拱手，转身出帐去了。
  
        守卫看着平朝颜的背影在营地的小道里越来越小，很快化为一束黯淡的红光飘散无影，终究是自嘲地笑着摇了摇头，重又把注意力放回帐篷里。
  
        他们为血炼老祖盖上了棺材，然后站回了帐门口。
  
        这个夜晚还很长，他们还要守很久。
  
        直到黎明。
  
        “魏湛呀，你与我，其实很像，都沉眠了很久很久，然后重新降临，都有想做的事，但又艰难到徒生绝望。”守卫喃喃地说。
  
        帐篷里依旧安静，灵堂烟雾缭绕，血炼老祖的棺材静悄悄地躺着，恰似天上明月，不曾悸动。
  
        ……
  
        策鸿影和秦渊站在山崖上，遥望下方裹素的军旅走着蜿蜒如蛇的步伐离去，沿途还奏哀乐，撒纸钱，披麻戴孝的族人抱着牌位在前面走，零星还有几声妇孺的啼哭。
  
        策鸿影淡漠地俯视，也不知在想什么。秦渊也无声凝望，心下百感交集。
  
        他不知道他应该祈祷血炼老祖撤离成功还是失败，游历希岚的三个月，正道门派和敌方豪强的嘴脸他看得太多，不胜其烦，别说他们的死活秦渊不关心了，时机成熟他甚至还打算亲自下场收割。
  
        但毫无疑问，他身边的人都站在正道一方，期盼着“正义”的胜利。
  
        血炼老祖其人，秦渊不了解，他只听过血炼老祖杀人如麻，灭了很多正道家族满门，还背叛了他的师门，不过秦渊对这样的故事完全不感冒，换了他，看到暗中行恶却用大道理当挡箭牌的正道家族，也会灭之后快，至于叛不叛师门，完全取决于师门的道义表现。
  
        在他的映像里，血炼老祖恐怕和他还比较相像。
  
        所以他只能祈祷，血炼老祖安然逃走，秦央顺利回来，策鸿影和唐落芸都不要出事，弦晴信他们也可以安全离开。
  
        身为域外天魔，他没有力量好追求，他只有他的理想，他的道义，还有身边的人，值得守护。
  
        “策姐姐……”秦渊忽然轻声说道。
  
        “嗯？”策鸿影头也不回。
  
        “你真好看……”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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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夸你你还骂我……”
  
        “你不是和学院一起来的么，干嘛一直赖在烽火希岚。”
  
        “还不是因为你美。”
  
        “滚……”
  
        秦渊讪讪地笑着，抬起头来。
  
        阳光正好，心情开阔。
  
    
  
    
  
    
243 抬着棺材突围(下)

  
        希岚世家强者联军退兵，穿越重重山岭林地，途径众多友军营地，还接受了几个更强大实力部署的盘查，众人见他们以披麻戴孝送葬的形式撤离，都很惊讶，询问之后，皆知地枪袭营之事，顿时议论纷纷。
  
        时至黄昏，联军已退兵退兵至最外层防线，玛尔伽王国禁卫军团驻守的营区，坐镇之人乃玛尔伽王国的护国神修，灵侯雷恩修斯玛尔伽，他们的送葬队伍，也到了最后一个检查的关卡。
  
        玛尔伽禁卫士兵结阵两边，送葬队伍走过营中大道，一位黄衣术士缓步行走其间，四下查看，然后，目光落在了五具棺材上。
  
        “这是什么？”他问。
  
        “几家大人的遗体。”白衣的领队男子说道。
  
        “只有五具么？”
  
        “其他的要么就地掩埋，要么就地焚烧，把骨灰装罐了。”
  
        “……打开看看。”
  
        “打……”领队男子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大人，不可啊！我们岂能侵犯亡者灵柩？”
  
        “棺材那么大，万一有人藏在里面偷运出去了怎么办？”黄衣术士皱眉。
  
        “我们大人的棺材里怎么可能偷运人呢？”领队男子急了。
  
        黄衣术士没有理他，直接越过他用威严的目光注视向棺材边的两位修者：“打开。”
  
        两位守卫面面相觑，终究还是一左一右打开了当中的棺材。黄衣术士走到棺材旁，低头俯视，看着静静地躺在棺材里的中年男子尸体，反复审视了好久。
  
        “另外几个呢？”他皱着眉说。
  
        送葬队伍里的人们表情都很无奈，但他们没法反抗，只能照做，先后把另外四个棺材也打了开来。
  
        黄衣术士在五个棺材之间转了两圈，停在了最初打开的棺材上，他看着里面的尸体，又看了看两边一脸天真无辜的守卫，总觉得有点奇怪。
  
        他死死地盯着棺材内部，试图看出一些端倪。
  
        五秒之后，北方天际轰鸣。
  
        巨声震荡，营地内外尽皆惊骇，纷纷举头仰望，只见尘云一片，扩散蔓延，掠过山峦顶峰，一股浓烈妖氛弥漫。
  
        “警戒！警戒！警戒！”
  
        军官们喊了起来，玛尔伽禁卫士兵们齐刷刷地抽出武器，一时金属摩擦之声层叠如蜂鸣，甲光向日照耀如波，棺材周围的送葬之人全都惊惧非常，手足无措地僵在道路中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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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怎么回事？”黄衣术士有些气愤地喊，“哪里有情报？哪里有情报？探子呢！”
  
        喊完几嗓子，他不耐烦地看向正在惶急不安的送葬众人，甩下一句：“好了，赶紧收拾好滚出去，别占位子妨碍机动，逃兵！”
  
        此言一出，希岚众人都心有愤怨，但身在他人的地板，己方又确实是抛下友军离开了，他们也不可奈何，只能默默地把棺材盖好，继续上路。这次，他们连唢呐都不吹了。
  
        玛尔伽禁卫军又在营地等了一会儿，很快，一柄飞剑划空落至营前，散为灵气，只留下一封书信，卫兵拾起一看，连忙入营通报军情。
  
        魔道联军异动，正在向西北方向突围，军势强盛，恐怕已是孤注一掷，内围正道势力肯定无法抵挡。
  
        是时候轮到玛尔伽禁卫军救场了。
  
        玛尔伽军旅修士们摩拳擦掌，等待投入战斗。
  
        同一时间，北方密林之间，激战正在进行，一片辽阔原野之上，灵子强者上蹿下跳，飘来飘去，光波对轰，偶尔杀到一块打出一套输出然后各自震撼，闪到一边以免偷袭，突出一个神仙打架看不懂，不同阵营的下级修士们分别窝在两边的丛林里围观，随时准备跑路防止遭到打空的大招以及余劲波及。
  
        秦渊也是其中一个，他的身边，庭溪滔滔不绝地讲述着灵子间的战局，他们用了什么术法，采用了什么战术，有何评断，全都引经据典，有理有据，令人信服。也不知道庭溪一个灵师是如何有如此深厚的积淀的，只能说，不周山真的很会玩，庭溪也不愧是一代远近皆知的少年俊杰，日后成就不然不小。
  
        事实上，假如没有庭溪在边上，秦渊根本看不懂战场上的灵子们到底是在干嘛，尤其是一些站在原地尬舞鬼画符却还看不出术法效果的，专业性极强。
  
        只是有一点，秦渊越看越觉得疑惑。
  
        “对方没有灵侯强者么？”秦渊问。
  
        “不可能没有。”另一边，苏流玉说道。
  
        “那么他为何不出手？他要是出手分分钟便可收掉这里的人头，然后突围出去逃之夭夭呀？”
  
        “你懂个瓜哦，厉害的人都是最后才出场的。”苏流玉嫌弃地瞥了他一眼，“你想想，假如其中一方的灵侯首先上场进攻，对方灵子必然转入守势，拖延时间还形成牵制，这个时候一个在明一个在暗，暗方灵侯再趁机突袭，很容易瞬间决出战局胜负，所以大家才要经历在灵子阶段分出胜负，逼出对方强者。正所谓，谁沉得住气谁赢。”
  
        “有道理啊，但你确定这不是强者为懒散和胆怯找的借口么？假如我是一方灵侯，我肯定在最短时间内清理掉对方灵子，然后与我方灵子对杀出来的敌方灵侯形成包夹之势，这样也能赢，而且更加干脆利落，只是考验技巧而已。”
  
        “有的时候可能是借口，但大多数情况下还是适用的。你说得。”
  
        于是两军杂鱼继续窝在丛林里，看两军强者斗殴，苏流玉还不知从哪里掏出一纸包瓜子来，庭溪委婉地拒绝了她的建议，秦渊却颇为自觉地抓了一把嗑了起来，苏流玉看了他一眼也没多说。
  
        两个弱者看强者斗殴，不吸冷气喊“666”却在开心地嗑瓜子，可以说是很大逆不道了。秦渊用一侧门牙咬下第一颗瓜子，响声清脆，但他却忽然有点奇怪的感觉，瓜子暖暖的，正好是的人体的温度，晃过嘴边的时候，还隐隐约约闻到一股暖香，他狐疑地把一把瓜子都捧到鼻尖嗅了一口，瓜子的炒香间居然还真的有一缕清醒的女儿香，也不知苏流玉到底是放在哪里保存的。秦渊凝重地移开手，沉吟良久，然后望了苏流玉一眼。苏流玉专心地看斗殴，嗑瓜子，眼神清澈空灵。
  
        世上好师姐很多，可惜，秦渊遇到的不是苏流玉。
  
        多遗憾，明明他们都喜欢一边看戏一边嗑瓜子。
  
    
  
    
  
    
244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上)

  
        傍晚，诏月森林南方平原，克黑城北郊，夕阳西下，晚霞惨淡，送葬队伍飞撒纸钱，孤独地走在空旷的原野上。
  
        最近一段时间，希岚世族联军上下的心情都非常差。希岚政治斗争落入下风，响应号召参加讨魔，却稀里糊涂遭到神秘人物袭击导致死了大人物，以后家族地位衰落不说，想施压烽火希岚却给赤裸裸地威胁了出来也不说，这次撤军路上，居然给全程在外围边缘围观的玛尔伽禁卫军一阵数落，他们的心态更是接近崩溃。
  
        你们一帮在靠外的安全地带驻扎，享受最方便补给与最丰富物资，还没经历过苦战的家伙，居然也配指责为了正道大业伤亡惨重的我们？
  
        愤怒，悲哀，但在没有实力的时候，他们也只能蛰伏，自我洗脑，只等可能永远不会到来的崛起之日，爆发出一切暴戾。
  
        风声凄绝，闻之欲泣。
  
        幸好，他们还有点值得开心的事，他们要回家了，娇妻美眷，良田宅邸，繁华街市，温暖纱帐，他们很快便能享用，然后从短暂的痛苦中摆脱出来。
  
        ¤+U
  
        一日的行军，大家都有点疲惫，心也早已飞回希岚，想入非非。
  
        忽然，魔气忽涌。下层修士尚且不知，上层修士却都已有感知，惊愕之下，步行的停步，骑坐骑的勒兽，轿子上的金冠男子也猛地举起手来，严肃大喊：“停！”
  
        军士们惊疑不定，四望不停，强者们环顾四周，细细感知，想要找到魔气来源，忽然，队伍正中的棺材里竟然发出一声指甲刮木漆的尖利声音，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投了过去。
  
        除了抬着棺材的两个守卫，他们依旧看着前面，仿佛闻所未闻。
  
        “嗨！你们两个！”有小军官疑惧地对他们喊。
  
        两个守卫都望向他，然后同时疑惑地反向歪头，异常对称，不像人而像木偶。
  
        不等他们惊出冷汗，棺材盖自己翘了一个角，转过去又落下，斜压着棺材上。然后，一只手伸了出来，抓着棺材盖往边上推，直到移开大半的空间。
  
        已死之人坐了起来，他的眼睛清晰明亮，没有疑惑，只有坚定。
  
        “老兄……你……”金冠男子惊讶地指着诈尸的友人。他们原本是从小玩到大的好友，熟的不能再熟，年轻时纵马同游，都是希岚名噪一时的风云公子，成年后继承了上代的关系，长时间作为同盟的双方首领，可谓关系密切，他，从没看过友人有如此怪异的表现。
  
        哪怕很多修士都因为功法的原因有假死复生的经历，但这个，却着实不像。
  
        已死之人没有理他，只是缓缓抬起手，袖中，一颗微小的红星急速飞出，眨眼间，红星已飞作留下残影的红线，反复折向，构成一幅覆盖了整个队列的潦草抽象网络画。
  
        下一刻，所有人都止住不动了，除了抬棺材的两个守卫。
  
        再下一个瞬间，是连续折叠的一千九百九十八次撕裂破碎之声，虽然在事实上有前后之分，但在肉眼凡胎的视野中，笼罩整个队伍的血红色转瞬即逝，所有人同时颤抖了一下，身体变得瘫软，他们的身上出现了细小的贯穿伤口，包括他们的坐骑。
  
        但如果是个眼力经过淬炼的修者，他会清楚地看到，一颗血滴先后洞穿了所有人的身体，每洞穿一人，都粗暴地牵扯出了他们全身血液，吸入血滴之中。
  
        所有人倒下的下一刻，已死之人掀开棺材盖，昂然站立，抬棺材的两个守卫却还是神情古怪地站着，好像只是无关的看客。
  
        抬手振袖，散去一身血幻之气，已死之人重现血炼老祖的真面目，接着他举手向天，在天空中幻出一块巨大的血红阵图，然后又将手反压向敌，阵图落下，笼罩满地死尸，顿时，尸骸全部鬼畜地抖动了起来，从体表开始溶化为血水，继续融入血滴。
  
        到最后，辽阔的原野上，只剩下落了满地的兵器、车杖、衣冠，当然，还有棺材、血炼老祖和两个守卫。
  
        “艾纳米，别玩了。”血炼老祖魏湛望向守卫，说。
  
        两个守卫同时用一模一样的表情邪笑了起来，然后从体内窜出两股黑气融为一体，再现影镰侍者之身。
  
        魏湛笑了笑，将最后两个肉身也溶血吸收了。
  
        “我先恭喜老祖了。您一脱正道重围桎梏，恰似猛虎出笼，想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要降临了，真不知，这次儒门要如何应对。”影镰侍者笑道。
  
        “腥风血雨倒不一定，兵连祸结却是肯定。”魏湛旋身北望，一望无际的诏月森林，无尽延伸，“这次，我定将他们亏欠我的，全部取回来，一个不留。”
  
        “哈哈，死生百年，你我皆已孑然一身，你还有什么能取的？”
  
        “血债血偿，如此而已。对了，你和我说过的异教神使，也是个吸血鬼？”
  
        “看样子是的。”
  
        “……虽然我归根结底是煌人，但终究还是入了血族之道，姑且也算个同族。这次她帮了我一手，我也该有所回应——我不喜欢亏欠别人。”说着，魏湛负手，引灵开启从灵君开始才能保有的微缩空间，奇点悬浮身前，落出一本书来，他又伸手轻飘飘接住，递予影镰侍者，“这个秘籍，你且替我送她。”
  
        “好，没问题。”影镰侍者点头取过。
  
        遥望北方森林，魏湛轻叹一声，猛然举手向天，瞬聚汪洋血能，直射向天，炸出一朵飞速膨胀的血云，血云中央，三道白光闪动，构成了一个可怖笑脸。
  
        “就让这场血雨，作为我回归的宣示吧！”
  
        是日，诏月激战，南方忽现血云，魔道士气大振，战吼响遏行云，林叶生浪，正在对决的玛尔伽王国护国神修雷恩修斯与聚魂宗猎魄使者亦停战南望。又有血雨天降，腐蚀甲衣护术，散播毒气，压制正统术法灵流，雷恩修斯出力受限，一招之差败于猎魄使者，正道皆知血炼老祖已逃出生天，望风溃逃。魔道一方也不恋战，稍作追杀便集结重整，然而突围出诏月森林，散去无踪。
  
        烽火希岚、符文学院亦在溃退之列。
  
        是役，魔道一扫多年受压窘态，取得了二十年来的第一场大捷。
  
        诏月之战，血炼老祖逃出生天！“天道亡诸魔”的卜辞，是否到了否决的时刻？
  
    
  
    
  
    
245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中)

  
        “奋斗了那么多天，到最后居然是这样的结果。回去后，我又要如何向师尊交代呀。”诏月森林南方的旷野里，军旅队列有气无力地向南方行进，斩不平骑在马上，忧伤地叹息。
  
        诏月战败后，烽火希岚和符文学院的队伍窜入密林，在黑暗中潜伏了一夜，在日出之后终于确定了魔道已经退兵，然后也重整退去。
  
        血炼老祖不知为何已经逃出生天，再聚集于诏月森林也没有必要了。
  
        “实力有限，影响有限，我们本也左右不了什么。放心，玄武侯会理解你的。”血炼老祖逃走的罪魁祸首秦渊也凑趣地长叹了一声，宽慰道。
  
        “终究非我所愿，灾殃，灾殃……”
  
        忽闻后方一声嘹亮女音：“驾！”熟悉的声音传来，秦渊回过头去，果然看见策鸿影骑着骏马驰骋而来，马蹄声声，她的身后，赫然坐着一位身穿黑色裙袍，头戴垂纱斗笠的女子。
  
        秦渊心下一抽，心说莫非是秦央来了，但见女子掀开面纱，正是秦央面容，两人相望一瞬，皆惊讶地愣了一下，然后双双跳下马来，欣喜地抱在一块，转了两圈。
  
        “她……是谁？你出去三个月娶老婆了？”斩不平疑惑地望着两人。
  
        “她是渊弟的亲姐姐，叫秦央，之前一直都在魔道散修刺探情报。”策鸿影说，“我在黎明要塞见过她，她从魔道处带回了一些情报。”
  
        “什么情报？”
  
        策鸿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从怀里取出一枚徽章递到了斩不平手里。斩不平放在掌心观察，只见一个镀银骨杖插在篝火里的图案。
  
        死灵院的徽记。
  
        “……死灵院……我记得这战死灵院也参加了正道一方，只是因为黎明要塞一役伤亡还没缓过来，所以只在二线，你确定她不是认错了吗？”斩不平惊愕发问。
  
        “不，她亲眼看到魔道阵中有死灵院的旗帜和队伍，领头的是一位灰袍骨杖的年轻男子，境界足有灵子。”策鸿影说。
  
        斩不平不再回话，只是低下头沉默思考。过了有一会儿，他才转头对秦渊道：“秦渊，你过来一下。”
  
        “哈？”秦渊停止转动，把怀里掩唇发笑的秦央放了下来，看向斩不平。
  
        “有个任务交给你。”
  
        “什么任务？”
  
        “去死灵院一趟。”斩不平把徽记掷给秦渊，“质问一下这是怎么回事？”
  
        秦渊接住徽记看了眼，面色凝重了起来：“假如死灵院真的有事，我岂不是会死在那里？”
  
        “不怕，我知道你有漂亮师姐和厉害师父，他们会保护你的。话说回来，这次没能有机会去无名峰看看，真是遗憾。”斩不平笑了一下。
  
        秦渊的表情忽然尴尬。
  
        “无名峰地处一块自封世外的境界中，想要进去还挺难的，更何况兵连祸结的年岁。不过，这个任务……很急迫吗？”
  
        “我希望你能早点去吧，晚上扎营了我会和韩旭大人谈的。”
  
        “好吧，只盼望我能有来得及赶回学院。”秦渊擦了擦冷汗。
  
        “无须慌张，学院方面我会为你打好招呼的。”
  
        “唔……我怕会长那里会有问题啊……”
  
        上个学期秦七挂的惨剧已经秦渊让对布鲁图斯暗中畏惧了，这次要再出毛病他几乎可以直接退学了，虽然现在他有的是路走，但能陪着小姐姐们还是陪着小姐姐们比较好。
  
        “无妨，我和他谈，我们会关于你的话题进入一番深入交流。”
  
        “咳咳，好的。”秦渊点了点头。斩不平的话里有点gay里gay气的氛围，但秦渊决定假装不存在。
  
        “你姐姐呢？和你一起去吗？”
  
        “不知道。”说着秦渊看了看秦央。
  
        “我很乐意，如果没有别的任务的话。”秦央使劲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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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斩不平很满意，也点了点头。
  
        ……
  
        当天午后，烽火希岚军队进入克黑城，就地休整，修士们各自解散找乐子去了。秦渊和秦央也离开了大部队，两个人在街上闲逛了起来。上一次走入克黑城，秦渊还是个刚穿越来的萌新，接了第一个杀手的单子，杀了第一个人，还拿到一本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剧情书，如今再回首，他只能感叹成长得太快。
  
        仅仅大半年，他都开始认真思考毁灭世界的命题了。
  
        走入偏僻的巷道，秦央警惕地四下张望了一番，然后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布包，递给了秦渊。秦渊心想大约是血炼老祖赠予的解决剑子白雪伤情的办法，便解开查看，却看到一个小瓷瓶和一本书。他下意识地认为这本书应该是药的说明书，随即打开翻看，却见一行古朴的大字《易血经》映入眼帘，再仔细一看，还有一行小字：“翻译自血族禁忌古籍《血脉秘典》。”他快速翻阅了几页，想大致看看内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
  
        他大概明白这本书为何是禁忌的了。
  
        《易血经》压根不是药物说明书，而是一本有关换血的一整套术法的秘籍。秦渊获得平朝颜的化身后还特地在学院里查过很多有关血族的资料，被视为反人类分子的血族魔党在人类尚未站上万族顶峰的时候已然存在，那个时候他们的目标实际上和现在一样，死怼血族秘党，即以元老院为代表的传统统治集团。《易血经》的序言里所写，本书记载的知识全部是总结魔党历代前辈的也很好理解了，血族秘党的标志性特征是血统高贵，世袭统治，魔党却从古至今都属于叛逆一派，但优秀的血统却代表修炼更快，魔党一方的劣势显而易见，所以他们要怎么办呢？
  
        《血脉秘典》由此应运而生，魔党里不乏出身低微，血统普通甚至低劣，全凭运气与智谋活了很久，于是在实力上高于秘党年轻一代的法外狂徒。作为钻研鲜血的族裔，他们想要更进一步的道路很清晰，击败实力弱小血统却高贵的年轻秘党，然后摸索着完成换血，改变血统。
  
        这个技术发展到现在，先进程度已经很高了，他们连换上别的物种的血脉，都能够做到。只是书中的全套术法都由血能操纵，如果他们真的抛弃血籍，以后也没法再换了。
  
        秦渊暗暗惊叹，幸好这样的秘籍只存在于血族魔党之中，假如其中全套术法可以由所有物种使用，这个依赖血统论与资源私有维持阶级秩序的社会，将会全盘崩溃。
  
        那么问题来了，血炼老祖把这本书给他，到底是想干嘛呢？
  
    
  
    
  
    
246 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下)

  
        “这个……什么意思？”秦渊扬了扬《易血经》，问秦央。
  
        “影镰侍者让我带给你的。我一开始只是知道你跑到亡戟门营地里和魔道打车轮战，还要了一个人走，但一直没有决定何时脱离出来寻你。后来影镰侍者主动找到我，我还很害怕，他告诉我你的使者和他做了交易，让我把这个交给你，一份是货物，一份是血炼老祖的赠礼。”
  
        “赠礼？为什么？”
  
        “不知道。”
  
        秦渊摇了摇头，把《易血经》放回布包里，又把小药瓶拿了出来，在手里转了一圈，上面一个字条都没有，也不知该怎么用。
  
        却听秦央说道：“影镰侍者说，剑子白雪假如侥幸未死，那么伤势应该只是贫血加血质败坏，服下这个药便好。”
  
        “是么。”秦渊点着头。
  
        好不容易回克黑城一趟，他很想见见当初接济他的方鹤折，只是既然他还打算治疗剑子白雪，他便要考虑如何隐瞒解药来源，即如何暗中行动，所以暂时还没法去见方鹤折。只是问题又来了，剑子白雪的冰棺，到底要如何才能解除呢？
  
        秦渊越想眉皱得越深，他不敢用蛮力以免惊动他人，亦或伤了剑子白雪，那么他只能找不周山的三位画风清奇的侠士商量解开禁锢的办法，但如果要和他们商量，他又不得不说出解药的事。
  
        很难办，怎么办？凉拌？
  
        正所谓天下兵法出口胡，秦渊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细节口胡过去，找他们装一波哔哩哔哩，只说他吞噬深渊魔泣神惊的师父和血炼老祖讲道理要来了解药。
  
        完美，就这么说！
  
        两人走出巷道，重回热闹的集市，满街小商小贩吆喝依旧，连捡破烂看脸抽术法的地摊都在，秦央像个天真的小女孩一样好奇地四处张望，无产阶级有钱人士秦渊贯彻了花出去的钱才是钱的理念，一路走一路剁手，买了一整条街单，黑姆莱惨遭主人丢到地上，变形为带四个轮子的大盘子，帮忙拎包，试求心理阴影。
  
        玩了一路，也问了一路，两人到了一处渝州火锅店外，听闻不周山三人便在里面了。秦渊与秦央先后走入，迎面便见一张桌子，庭溪与夜落衣坐在里侧，前者专心致志地往九宫格里塞肥羊，表情认真地仿佛是在炼药，后者笑着和坐在外侧的苏流玉搭话，苏流玉背对门外百无聊赖地托着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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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道长道姑吃肥羊肉，不会觉得亲者痛，仇者快么？
  
        “唉唉唉，你别说，我还真的挺羡慕你们的，看上去要不了多久又能结成一对双修道侣，再看看我……唉唉唉！”苏流玉唉声叹气。
  
        庭溪手中的筷子抖了一下。
  
        “在下还没有双修的打算。”庭溪弱弱地说。
  
        “你有没有不重要，反正你最听话了，只要是小衣的话，你都听。”苏流玉白了他一眼。
  
        夜落衣首先发现了秦渊，但她并没有声张，反是对着苏流玉笑了起来：“还不是师姐你眼界太高，谁都看不上。”
  
        “眼界高？我才不高呢！我们那一辈女弟子里，我最好撩了好不好！”苏流玉摇了摇头。
  
        “师姐好撩？才不信，师姐条件那么好，哪怕长老们子弟都有不少倾心的，以他们的天资相貌品性之好，你都看不上？”
  
        “我只是觉得他们无聊，走不到一块。”苏流玉仰首望天。
  
        “那么你喜欢怎么样的？”
  
        “唔，一言难尽，应该有趣一点，和我谈得来一点，反正我是既不喜欢给别人牵着鼻子走也不喜欢牵着别人的鼻子走，我喜欢可以并驾齐驱的。”
  
        “那么你觉得前些日子认识的秦公子怎么样？”夜落衣一边对苏流玉笑一边却在往秦渊的方向瞟，“他修为不差，天资也高，应该和我是一辈的人，而且，你们很像呀，两军交战还能在边上嗑瓜子，现在想想都要笑出来呢！”
  
        秦渊惊了，然后诚实地屏住了呼吸。
  
        “秦公子？秦公子……我觉得……”
  
        忽然，苏流玉的身后传来一阵拨浪鼓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苏流玉惊讶回望，庭溪默默抬头，秦渊也疑惑地转头一看，但见柔顺青丝侧戴虎耳，发髻还插着一朵红花的秦央双手在胸前并握着一把拨浪鼓摇来摇去，她旁若无人地盯着鼓看，一双澄澈清明的眼睛动也不动，却自有一股感染人心的欢喜流露。
  
        她笑了起来。
  
        苏流玉果断把视野从这个看上去丧失童年的小姐姐身上移开，投向真正罪大恶极的人：“秦渊！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声不响的！还敢偷听我说话！”
  
        “咳咳，不久前……”秦渊惭愧地低下头。
  
        “不久是多久！你胆子大了你！还敢偷偷摸摸了！”苏流玉愤怒地指着秦渊喊道。
  
        “我我我我我我没偷偷摸摸啊！我明明是光明正大地站在你背后！夜落……咳咳，夜衣都看见了！”
  
        “嗯？对哦……”苏流玉回过头，瞪着夜落衣，“干嘛不告诉我，你干嘛？”
  
        夜落衣笑而不答，只是浅抿一口酒，然后才又笑着道：“我想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
  
        “你！”苏流玉又惊又气，指着夜落衣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你个小师妹！老娘好心好意撮合你和师弟，你居然敢卖我？
  
        “这个真好玩！”秦央欣喜地捧着拨浪鼓对秦渊说道。
  
        “没错，这个更好玩。”秦渊委屈地把一只竹蜻蜓送到她手上，“只是这个要出去玩，你小心点，不要给拐走了。”
  
        “既然要出去那么我晚点再玩吧。”秦央说，然后跃跃欲试地朝店内的桌位看了一圈。
  
        秦渊面色凝重，他不是很能吃辣，但火锅是重庆的特色，不能不品尝，所以，他决定还是试一试。
  
        “拼桌吧。”庭溪淡淡地说。
  
        “我同意。”夜落衣笑道。
  
        苏流玉苦着脸看了看对面的两个人，然后说：“你们都同意了，我能怎么办？”
  
        欢呼了一声，秦央在苏流玉旁边的位子上坐了下来。苏流玉瞥了她一眼，忽然母性爆发，往她头上摸了两下。
  
        秦渊默默地拉过一张椅子，往桌子靠走道的方向放了下来，无力地瘫坐其上。
  
        “所以说，身边的女子还是少一点比较好啊。”庭溪幽幽地说。
  
        秦渊无神地望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你这个家伙，怎么什么都懂！
  
    
  
    
  
    
247 死灵院之旅(上)

  
        针对火锅料理的清剿活动正在进行，其他四个人都还好，只有秦渊一个人像狗一样伸着舌头哈气。
  
        他一向不会吃辣，哪怕变成了域外天魔。
  
        “吃火锅就吃火锅，伸长个舌头和西洋花点子哈巴儿一样，像什么话！”苏流玉白他。
  
        脸涨得通红的秦渊瞥了她一眼，一边哈着气一边用断断续续的歌声表达抗议：“老子吃……火锅！你吃……火锅底料！”秦央默默地为他倒上一杯水，然后有些娇滴滴地对身边人说道：“苏流玉姐姐人真好，好温柔呀！”
  
        庭溪低着头，夜落衣抬着头，两个人都在点头。
  
        秦渊觉得这个世界简直魔幻现实主义，苏流玉刚刚骂我是狗结果你们公认她温柔？太诡异了好么，欺负我没有独立思考能力么？
  
        “你别看苏师姐表面上很温柔……”夜落衣笑着对秦央说。
  
        表面上温柔？你是内心温柔我还信，表面是什么玩意儿？秦渊腹谤，喝水解辣。
  
        “其实呀，她是个杀杀杀。”夜落衣跟着又说。
  
        “只要对身边人温柔就好啦！”秦央笑道。
  
        秦渊仔细品味了一下她们的话，然后同情地望了庭溪一眼，庭溪也看着他，目光中写满了无奈，显然，两个人深有同感。
  
        她们的意思大概是，女的是自己人，男的都是外人。
  
        秦渊扶额，庭溪为他添了杯水。
  
        “唉唉唉，好了好了，聊正事，剑子白雪的冰棺怎么解开呀？”过了会儿，秦渊决定还是把事情先说了。
  
        “……你要知道这个干嘛？”苏流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庭溪和夜落衣也都把目光转了过来。
  
        “我……咳咳……我拜托我家师尊去和血炼老祖讲了会儿道理，要来了可以治疗的药。”
  
        “……你认真的？没开玩笑？”苏流玉一身动作都停滞片刻，才警觉地说道。
  
        “没开玩笑。”秦渊从怀中取出小药瓶，“根据血炼老祖的说法，如果剑子白雪侥幸不死，那么她的症结必然在缺血与血质败落，服下这个药，可以完全治愈。”
  
        “你的师尊是何许人也？既然实力之强能够与血炼老祖会晤，为何不斩杀他？还有，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谈的？”
  
        “我的师尊，古称暗裔剑魔亚索，现在喜欢自称秦川德里奇。只是他为人亦正亦邪，常年隐居，无意插手江湖事，因为我苦苦哀求，他才答应帮忙保下我友人师尊一命。我最初拜托的时候还在决战前，结果他决战后才把药托人送来。”
  
        “所以……他很有可能参与了血炼老祖出逃之事？”苏流玉凝眉望他。
  
        顿时，桌上气氛降到冰点，即使沸腾的火锅都无法融化几乎凝固的氛围。苏流玉死死盯着秦渊不动，庭溪和夜落衣双双停了动作，垂首不语，秦央暗中戒备，唯有秦渊，依旧从容大啖。
  
        “说实话，我不知道师尊具体做了什么，我只知道，他要想送走血炼老祖，完全有能力，想让正邪任意一方全军葬身诏月森林，也只是弹指之间的事。”秦渊望着火锅里的飘浮的食材，幽幽地说。
  
        不周山三人神色微变，苏流玉眸中凶光亦跟上一层。
  
        “同样说实话，我认为我的师尊，没有和血炼老祖媾和的必要，以他的境界，想要抹杀血炼老祖绰绰有余，他想要的，血炼老祖自会双手奉上，他不喜欢受任何势力驱使，无论魔道，还是正道。”秦渊接着说。
  
        “什么叫驱使？行正业，卫天下，怎么成了受人驱使？”
  
        “吾之师尊，心志奇绝，世间正魔之分，在他眼里不过占据优势者的话术，正确还是错误，他喜欢亲眼看，亲耳听，亲自辨别，亲手处理，儒门紫云阁所谓的正魔在他看来有多少公信力，可想而知。别忘了，在下师尊的古称里，也有一个魔字，他本也不是和玄煌御武一路的。”
  
        “你的意思是，你多少也算个魔教子弟咯？”苏流玉一字一顿地问。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现在已经是符文学院的学生了，但师尊的恩情，我当然是会记一辈子的。”
  
        “符文学院也是正道宗门，你的师尊行径却似魔头，假如有朝一日两者起了冲突，你帮哪个？”
  
        “孰为正，孰为邪，我会用我的眼睛看，用我的耳朵听，用我的心分辨，用我的手裁决。”秦渊语气阴冷，“我用不着暗裔剑魔给我结论，也用不着符文学院给我结论，无论何人，血炼老祖亦或苏流玉，无论哪个势力，玄煌御武亦或魔道联盟，想要剥夺我思考的权利，直接把结果灌输给我要我从命的，我都视之为骗子、仇敌。”
  
        一席慷慨激昂、桀骜不驯之言以抑扬顿挫、雄浑洪亮的声调字字射出，店铺上下，宾客息声回望，在座四人亦神色再变，秦央目光温柔欣慰，夜落衣淡然冷漠，庭溪若有所思，苏流玉杀气威压。
  
        面对苏流玉充满敌意的威胁视线，秦渊倔强坚硬地像块石头，昂然与之对视，黑色的眸子里只有拒绝洗脑的傲慢。
  
        四目相对，千钧一发的氛围，几乎能够让其中的人窒息。
  
        却听庭溪淡淡道：“秦公子所说方为正途。无论看待何事，都应该充分思考，理智客观，正道之内亦有操弄权柄话术的阴险小人，魔道之内也有反抗强权的英雄豪杰，古往今来，正魔轮流转，谁也没法肯定现在的正道是不是真的正，想要独善其身，不助纣为虐，还真的需要独立思考所见所闻，其间意味，恰恰契合儒门重学重思之道，我以为没有不妥。”
  
        庭溪一席话毕，苏流玉依然紧盯秦渊，一声不吭，秦央惊惧，暗中戒备，时刻准备出手。不想在一个谁也没想到的瞬间，苏流玉的眼神猛然由硬转软，温柔如水，她身子一松，斜头捧颊倚在桌上，轻笑着说：“秦公子呀秦公子，你比我想的，要有趣得多，真的是……太有趣了……”
  
        “多谢。”秦渊也松了口气，点起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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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何解开剑子白雪冰棺之事，我们三个也有研究过，但都没有眉目，所以我们接下来准备去希岚。”
  
        “去希岚？”
  
        “没错，你不是说她有个徒弟在符文学院，我们去寻她问问，顺便也见识见识希岚的繁华。”
  
        “既然如此，你们把药一起带去吧。”秦渊把药放到了苏流玉面前，说笑道，“希岚繁华富庶，佳公子特别多，你可小心点，别动了凡心，坏了道业。”
  
        “别担心，要动凡心，我早已动了，我……替你留着。”
  
        苏流玉的最后一句话很奇怪，秦渊没有听懂。
  
    
  
    
  
    
248 死灵院之旅(中)

  
        告别不周山三人后，秦渊和秦央到了敖家府上，想拜访方鹤折，不想听闻方鹤折在外公干，两人白跑一趟，只得直接上路，去往地处西北雀罗海岸的死灵院。在去之前，秦渊还特地从空间戒指里把影牙黑温的断枪取了出来，放在包旁边，准备随时随地向路人询问有否映像。
  
        再次回到古神和信徒的二人世界，秦渊也有了机会和秦央交流不可为外人所知的近况，秦央潜伏诏月森林的日子里，把秦渊所赠包括《波纹功》在内的秘籍都熟悉了一遍，再加上秦渊传授的几式忘名刀技，已经摸索出了一套合适的战术。相比秦渊这个不修心法全凭脑补的域外天魔，秦央所学《波纹功》的核心却正好是一套心法，修炼更有方向条理。因为灵蕴含有混乱气息，她的修为提升也很迅速，只是压制混乱气息的异动以及除去混乱气息的干扰与影响同样艰深，秦央为之小心翼翼。
  
        这次以魔道散修身份参加战事，秦央还没赶到诏月森林，已在途中歇脚的地方受到不少登徒子的觊觎，治安混乱人心堕落可想而知。为了摆脱麻烦，她还杀了人，虽然她说得恳切，可心中有无替旧日复仇的快意，秦渊未见其明也。在进入诏月森林之前，秦央不禁感慨于古今话本里美貌女侠易成丑容，假装驼背桥段的现实意义，居然乔装打扮作了类似以往的模样，秦渊听了也是唏嘘。
  
        好在最后结果不差，秦央安全回来了，不禁自身有所收获，还为秦渊带来了众多有关魔道门派的第一线情报，意义斐然。秦渊倒也不反对她伪装，毕竟没有秦渊这个古神在身边，假如她招到了哪个实力强她很多的色狼的注意，作为神明的他也很难办。
  
        一路走，一路问，一路游玩，一路修炼，过了一个月出头，两人才赶到死灵院辖地外的客栈。不同于符文学院坐落于希岚联邦却独立于希岚联邦，死灵院的存在方式更类似于艾斯卡姆三教国家的独立主教区，死灵院作为核心统御着一整个自治领。也正是在这个客栈，秦渊见到了匆忙骑着天马赶来的信使。
  
        “号外！号外！《启劫录》异变，又现预言，‘非生非死之国’神秘难测，祸乱在即，天下修士早做准备！早做准备！”从天空落下，天马骑士抓过鞍边的布包，使劲往空中撒着信纸，然后在哗啦啦的纸雨中拨缰升空，天马振翅，风又把信纸吹了起来。
  
        “非生非死之国？”刚刚走进客栈买茶没多久的秦渊喃喃自问。
  
        非生……非死……之国……非死……死……亡灵法术……死灵院……
  
        想到这，秦渊瞳孔一缩，惊疑不定地转头望向死灵院自治领的方向。
  
        这个预言只有六个字，比之前的“天魔降世七劫启”还要少一个字，但信息量却一点不少。尤其对正在调查死灵院的秦渊而言，这个预言和眼前的调查对象几乎有看上去都很明显的联系。
  
        当然，这一切也有可能只是巧合。
  
        “怎么了？”秦央问。
  
        “……如果继续进去可能有点危险。”秦渊说。
  
        “我不怕。”
  
        “可是我怕。”秦渊叹了口气，看向秦央。
  
        他有点想让秦央留在外面，本人独自进入质问死灵院。可这样一来，秦央不在身边没法保护，秦渊依然会担心，而且秦央作为魔道一方死灵院部队的亲眼见证者，也应该参加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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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办……难办……
  
        秦渊摇了摇头，把纠结驱逐出脑海，还是先把可以完成的完成掉比较好。
  
        “店家，你们见过这个么？”秦渊把包侧的断枪取出来，问店家道。
  
        店家摇了摇头，意料之内的回复。
  
        秦渊习惯性地又把断枪收了回去，却听侧里忽然传来一声话语，而且是一声秦渊想听却从未听过的话语。
  
        “这个我见过！”一个洪亮的男子音。
  
        秦渊惊讶回望，只看见一位行商打扮的食客正坐在桌前饮茶用餐，同时转过头看他，道：“上次我到死灵院送货的时候，碰到过那么一位强壮勇武的艾斯卡姆男人，我记得他的长枪和这个断的很像，不，应该说……一模一样。”
  
        “……你确定？他当然在死灵院做什么？”秦渊在男人桌对面的位子上坐下，压低头看着他，关切地问。
  
        “我确定，像我这样的人，走南闯北想不得罪人，观察力很重要。当时的话，他应该只是前来拜访的旅客吧，我是在灰色海岸的村落里看见他的，他当然在和酒馆里的村民们喝酒。”
  
        秦渊一边倾听一边思索，黑温殒命在黎明要塞与银安州之间的野外，死灵院在雀罗西北海岸，银安州却在黎明要塞东南方向，黑温的身上还有名枪会的邀请函。按照以上线索推断，黑温压根不是在从南晋国东南区域赶往黎明要塞的路上死的，他根本是在有邀请函而且顺路的情况下穿过了日下镇，一路南行。
  
        那么，到底是因为何等理由，黑温会绕过对雀罗枪者而言相当重要的名枪会，这个理由，又何他稀奇古怪身死有何关联？
  
        用更直白的话说，黑温在死灵院掌控的灰色海岸，究竟看见了什么？
  
        想到这，秦渊心下发寒。
  
        “姐姐……”他转头看向刚在旁边坐下的秦央。
  
        “嗯？”
  
        “这次出使死灵院……我一个人去，你不要冒险了。”
  
        “……为什么？”
  
        “死灵院龙潭虎穴，强者辈出，假如真的有问题，恐怕我们难以全身而退，最好你可以在外接应，对你安全，对我也省力。”秦渊凑到秦央耳边悄声说道，“即使如此你也要小心，灰色海岸外围，估计也有死灵院的探子。”
  
        秦央无奈地低下头去，压下叹息。她心知秦渊向来思虑谨慎深邃，对关键问题倾向于摊开来直话直说，她的修为也确实没法驾驭太大的场面，即使有些遗憾，但也只能同意。
  
        “这位公子，你询问这个是要做什么呀？”看秦渊神神秘秘的，男人好奇地问，“而且这个枪断了，是出什么事了么？”
  
        “没什么，一点宗门内务。”秦渊笑笑。
  
        之后，秦渊和秦央又花了一晚上商讨具体策略与应急方案，加固了紧急情况下召唤秦渊的符印，还依依惜别了一番，然后在第二天早晨，两人分道扬镳。
  
    
  
    
  
    
249 死灵院之旅(下)

  
        死灵院下辖的宗门与自治领地，统称为灰色海岸，之所以如此得名，乃是因为整个地域的色调为灰色。死灵院作为灵武六陆的大型学术机构，由于研究方向的稀缺与微妙，从一定程度上都可以看作一所规模巨大的产业设施，它的上空，磅礴汹涌却又阴冷淡漠的死亡气息翻滚躁动，剧烈反应，以至于对周边气候都产生了极为严重的影响。躁动的死亡气息凝聚出一座浓厚深沉宛若灰色山脉的乌云，寂静地悬浮在死灵院的天空，死灵院四方亦在影响蔓延下变得多阴少晴，连年云雾，灰蒙蒙一片，无论城镇还是村落，即使用“嘞是雾都”形容都未尝不可。
  
        但当秦渊真的进入灰色地带后，他才发现，他原先的想象都太肤浅了。
  
        灰色的天，灰色的云，一望无际的广袤田野起起伏伏，溪流纵横，可在朦胧雾气的笼罩下，它们依然还是灰色的，死灵院隐藏在重重云雾的帷幔之后，只有上空无比庞大的灰暗云雾之山可以看见，抬头望去，再明智的人都会恐惧巨山何时会陨落下来，更何况巨山的深处，绚丽迷离的闪光与轰隆作响的雷霆时隐时现，此起彼伏，以至于会让人担心会不会有巨龙隐藏在其间。
  
        海岸线之外的大海也是灰色的，然而令人窒息的是，即便是海洋也受到了灰雾的统治，根本不存在眺望到远方船帆的可能性，秦渊甚至怀疑这样的海况到底能不能走船。望着这样的景象，秦渊几乎觉得时不时都会有海洋级别体积的不可名状之巨兽刺破海上云雾，吞噬大地。
  
        驻马丘陵上，秦渊远望气竭。
  
        从秦渊所在之处往北，是一条延伸的山脊，山脊不是很高，几乎只能算个土丘，但长度却也有千米有余，秦渊看到山脊的尽头站着一位农人，他静静地站在山脊上，一动不动，两手抱铲柄，靴子踩在铲子上让其插进土里，看上去颇有点雕塑的感觉。
  
        遥望原野羊群移动，孩童玩耍，田野里农人劳作，行人在村落里走过，望之颇觉安详，似乎他们从没觉得灰蒙蒙的世界有何不妥。暗自唏嘘，秦渊跃马走下，向雕塑似的男人走去了。
  
        走到近处，男人依旧纹丝不动，秦渊越看越好奇，下了马，走到他的侧面，往他面前招了招手。
  
        男人没有反应。
  
        莫非……莫非是个傻子？现世古代中国有望夫石的典故，这个家伙，该不会是要变成望妻石吧？
  
        然后秦渊绕到了他的正面。
  
        “啊……啊？”男人忽然惊醒，疑惑地上下打量着秦渊。
  
        “啊？”秦渊不懂他想表达什么，只能反问回去。
  
        “你啊什么啊？你有病啊？”淳朴的乡村男人直言不讳地表达了他的疑惑。
  
        “啊？”秦渊更加疑惑了，明明是他搞不懂对面的话，所以询问一下，怎么反过来给骂有病，奇怪之下，他又习惯性地问了一下。
  
        “神经病。”男人往回缩了缩，用看鬼的表情看着秦渊。
  
        “我只是奇怪你为什么一直站着不动。”
  
        “看风景。”
  
        “风景？”秦渊往他看的方向瞥了一眼，疑惑地问，“灰蒙蒙的有什么好看的？”
  
        “都好看。”
  
        男人简单的三个字，秦渊却觉得很有哲理。
  
        他微微颔首，默默思索，然后果断从包裹旁抽出黑温的断枪，问道：“你见过这把枪和它的主人么？”
  
        男人低下头盯着断枪看，眉头微微皱起：“好像有映像。”
  
        “在哪里见到的？”秦渊突然激动。
  
        “在酒馆里，当时他的主人喝了酒，在和我们讲故事，讲了一个叫姓韩的武者的故事。”男人想了想，蛮肯定地说，“我记得当时枪的主人特地提到，姓韩的武者小时候长相稚嫩，身材也不够高大，所以常受别人白眼，这个时候他们家来了个洋和尚，说喝牛奶能长高，结果他喝了几十年的牛奶，和别的修者誓师出征砸碗的时候，别人都喝酒，他喝牛奶兑酒。”
  
        “……其他的呢？枪的主人还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我不记得了。”男人皱眉思索，“他好像问了些死灵院的研究对居民的影响，别的……没了吧……”
  
        “你怎么只记得故事和牛奶？”秦渊惊了。
  
        “因为有趣啊，而且我家也养奶牛，假如也有厉害的修士喝了我家产的牛奶，那么我也能吹很久了。”
  
        “额……咳咳，没毛病，有理有据……对了，死灵院的研究，对你们有影响吗？”
  
        “没有。”男人摇了摇头，“他们还帮忙处理尸体的瘟疫。”
  
        “这样啊……对了，你家在哪里？”
  
        “山坡下头。”男人转过头去，指了指下方的一间小屋。
  
        “挺近的么，能不能讨口水喝啊？”秦渊笑道。
  
        “可以啊…….不会吧，你搭了那么多话，只是为了讨水喝？”男子拔出铲子，带着秦渊往下面走去了。
  
        “不啊。”秦渊笑得更开心了，“过了十几年，你可以和村里的所有人吹，一位突破极限化身主宰的修士，曾经喝了你家的水。”
  
        闻言，男子也笑了：“不如我再请你和一碗我家的奶酪吧？到时候我还能吹，有个小伙子喝了我家的奶酪，结果成了主宰。”
  
        “好，求之不得。”
  
        当天夜晚，秦渊在客栈的茅厕里翻江倒海了整整一夜，这一天他没能拜访死灵院。
  
        次日，秦渊依然在客栈里无力地挣扎，他还是没能拜访死灵院。
  
        第三天，脸色惨白的秦渊强忍呕吐的欲望，坚持喝下了一碗稀粥补充了点体力，这样才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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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般而言修士都会研习辟谷之法，各个学派对这个行为都有各自的理解，但从本质上讲，辟谷的目的即是让修士脱离从食物中获取能量维持生命活动的原始形式，学会完全用灵力维持生命。与之相似的还有修士们吃完饭后全都就地打坐，运作灵蕴化销食物的习惯，从秦渊的研究看来，目的应该是避免肠胃消化食物，不仅防止浊气入体，也能有效维持体型。
  
        可惜秦渊没有如此生活的习惯，所以他悲惨地煎熬。
  
        可即使如此，任务还是必须做的。
  
        死灵院的大门前，黑衣红伞的少年刀客昂然伫立。
  
        “符文学院秦渊，求见，死灵院院长。”秦渊拱手向门。
  
    
  
    
  
    
250 高塔下亡语(上)

  
        黑袍法师模样的门卫打量了秦渊一会儿，捧着一本大书从卫兵室里走了出来。
  
        “这是？”秦渊疑惑地问。
  
        “登记。”黑袍法师瞥了他一眼。
  
        “哦……”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秦渊总算填完了拜访需要的单子，接着黑袍法师从袍里掏出一块圆形铜牌递给了秦渊，秦渊疑惑地拿来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个数字“38”，随即问道：“这个是什么？”
  
        “挂号。”黑袍法师如是说，随即转头走了。
  
        秦渊风中凌乱之际，黑袍法师在门前逐步转身，对秦渊又说：“按照平时的速度，你明天中午来便好了。”
  
        不等秦渊追问，黑袍法师关了门。
  
        徒留秦渊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终于泄气地整个人耷拉了下来。
  
        回去的路上，秦渊又经过了认识养牛农人的山脊，只是这次，男子没有又站在山坡上眺望远方。倒是他曾经遥望的方向，非常热闹，一条小河旁，聚了好多人。秦渊好奇地拨马走近，先是只听到气氛紧张的吵嚷声，之后不久，他又听到了哭声。
  
        秦渊挤过人群，好不容易站到了前排，小河侧畔，一位浑身湿透的布衣男子倒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一位年轻农妇趴在他的身上大声哭泣，凄惨地闻之心碎。
  
        “夫君，夫君！你何必……你何必啊！上次是这里，这次又是这里！在顾别人之前你不能先把自个儿管好吗？”妇人啼哭。
  
        秦渊盯着布衣男子，越看越觉得眼熟，越看越觉得不妙，随缓缓靠过去，等到了尸体旁边一看正脸，他惊讶地退了两步。
  
        这个人，正是两天前和秦渊说笑还请他喝生化武器级别奶酪的男子！一日不久，他怎么死了？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秦渊踉跄着退了两步，问身边的围观众人。
  
        “有个小娃儿掉水里去咯，他下去救，人上来了，他没上来，好不容易才捞起来的，真是作孽。”有人说道。
  
        “这个地方真是邪门！”又有一人说道，“好几个月前，好像有个外地的年轻修士也在这个地方非礼一个牧羊女，还打死了一个上来劝阻的本地男人，你们说是不是有冤魂作祟啊？”
  
        众人七嘴八舌地扯着淡，语气一个比一个神秘。
  
        秦渊没有再多停留，他恍恍惚惚地挤过人群走了出去。一切都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两天前才认识的人，两人还聊得不错，怎么今天忽然死了？
  
        我……晦气有那么重么？
  
        他眯着眼睛，狭窄的视野里蒙了一层阴影，他试图回忆死去之人，隐隐约约，朦朦胧胧，他似乎看到了男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山脊上的画面，又好像看到了他的笑容，与他取奶酪时脸上满满的自豪。
  
        然而在他的冥想正在持续的一个平凡的瞬间，忽然，一股电流爬过般的异状蔓延过了他的全身，爬上了他的双眼。
  
        恍惚之间，眼前景物瞬变，一切色彩都黯淡虚化为抽象的轮廓，紧接着，除了原来的周遭事物，他的视野中又浮现出了一个个透明轻薄的影，或人形或兽状，漫无目的，行尸走肉般地行走在天地间，有的半截陷入土，有的在天上飘，诡异至极。只要它们离秦渊近了一点，秦渊立刻就能感受到扑面刺骨的情绪波动，汪洋肆意惑乱心神，五官六感亦受扰动，难以计量的信息量灌入，或碎碎叨叨不愿割舍的执念，或即使死去也无法忘怀的记忆残影。
  
        秦渊学会神识离体，以灵魂状态行事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可即使是那样光怪陆离的形态下，他都从未有过和现在一般极端的感受。
  
        痛苦，由内而外，从心至身，囊括一切，强于一切的痛苦，裹挟着他坠入乱流，以至于他都来不及分辨与记下感知到的事物。他只能挣扎，然后挫败，徒然承受负面与黑暗，却一无所获，永无脱离之日。
  
        当他重新清醒过来的时候，一身汗已经凉透，他蜷缩在草场的洼地里，颤抖了很久。是时，夕阳西下，炊烟渺渺，远近无人。
  
        努力回忆刚才的情况，他觉得他似乎是看见了灵魂漫步人间的场景，他想要从记忆里找寻灵魂们倾诉的细节，可却回忆不到任何信息。
  
        挣扎爬起，秦渊大口喘着粗气。这样的经历实在不符合逻辑，以往神识出体的他至多只能感受到凝聚有强烈灵力的冤魂厉鬼，而且还十分稀有，他从无见过单纯的灵魂在天地间流连不去，孤独倾诉的画面。
  
        他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又无从查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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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有远方死灵院顶端的滚滚乌云，轰动依旧。
  
        ……
  
        第二天的午后，秦渊如愿进入了死灵院。经过一晚上加上一个上午的调理，他总算是恢复了一点气色。在守卫的带路下，秦渊穿过了法师们匆忙往来的校区，走进了死灵院中央的灰色高塔。
  
        走入灰色高塔，首先看到的是一扇厚重木质大门和两边的环形楼梯，进入大门后，立刻置身于的是一座宽阔的圆形大厅，极目所见，灰色砖石构筑了大厅的一切，无论低处还是高处都没有窗，只有硕大的灯台上燃烧的幽蓝火焰承担了照明的作用。
  
        大厅中央，圆环状的台阶从外至内通往一个高台，上面坐落着一个巨大的灰石正座，秦渊抬头望去，却见一位灰袍法师安稳地坐在上面。
  
        一切都是灰色的。
  
        送到这里之后，守卫向法师低头致意，然后退了出去。秦渊不知死灵院有何礼节，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灰袍法师站了起来，向秦渊微微点头，秦渊见状，也连忙点头回应。又听灰袍法师笑道：“这位少侠便是符文学院的秦渊同学了吧？欢迎光临死灵院。在下死灵院院长，格斯特。”
  
        “正是在下，见过死灵院院长。”秦渊向他鞠躬行礼。格斯特一番好像欢迎友校交换生访问的言辞也是让他受宠若惊，据他所知，格斯特可是灵侯强者，有亡语贤者之称，居然脾气那么好，他也是没有想到。
  
        “不知贵校派你前来有何要务？最近死灵院事务繁多，有事还是早点说得好。”格斯特笑道。
  
        “嗯……我这次前来，为的是诏月魔乱之中，死灵院的立场问题。”
  
        闻言，格斯特眉角一挑。
  
    
  
    
  
    
251 高塔下亡语(中)

  
        “同学，请你到我面前来。”格斯特对秦渊说。
  
        “……好。”虽然不知格斯特到底有何想法，但秦渊底牌丰富，也不畏惧，他大步走上台阶，站到了高台的边缘，从这个角度，他终于看清了格斯特兜帽下的面容，一张年轻面善的白人男子的脸。
  
        “我死灵院虽然研究方向与正道诸门的喜好有恙，但大是大非还是分得清的，诏月魔乱，即使我院伤亡未复，依然还是派出了援军支援讨魔。这位同学，到底何出此言呢？”
  
        “实不相瞒，诏月魔乱，正道疏忽溃败，相信院长也已经知道了。”正道溃败的始作俑者面不改色心不跳，对格斯特侃侃而谈，“我方败退之后，一位早先打入魔道内部的探子发来情报，她在魔道阵中，看见了死灵院的旗帜与队伍。”
  
        “愿闻其详。”
  
        “她在敌方阵中，看到了由一位穿灰袍持骨杖的年轻男子带领的死灵院法师群，这个人的实力有灵子级别，而且探子还在现场找到了证物，一枚死灵院的徽记。”
  
        “原来如此！”却见格斯特放松地笑，秦渊一时惊愕，不知是何节奏，又听他说，“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可以解释。”
  
        “请讲。”
  
        “同学应该知晓儒门紫云阁与血云府之事吧？”
  
        “你的意思是，死灵院有反叛势力，在诏月之战支援魔道的，乃是他们？”
  
        “正是。说来惭愧，古往今来死灵法师都是艾斯卡姆的灰色职业，正如煌洲赶尸人，虽然世间丧葬清秽之事离不开他们，但名声一向不佳，正道和凡人经常对其恶语相向，长此以往，死灵法师们也都厌恶世人，反而喜好尸体，行事无所顾忌，颇为自由，即使到了如今也是一样。所以，有不愿与正道为伍，反而想入魔道的死灵法师也很正常。甚至在很多时候，他们认为我们自称正道的死灵法师才不正常，他们才应该是真正的死灵院。”
  
        格斯特一番言语娓娓道来，言辞恳切温和，但秦渊却听出了一股极其严重的讽刺意味，当然，讽刺的不是秦渊而是所谓正道与社会。
  
        不禁，秦渊对格斯特横生出一丝好感来，但该盘问的还是要继续盘问：“据我所知，血云府与紫云阁用的是不同旗号，为何诏月魔道的死灵法师队伍，打的会是死灵院的旗号？”
  
        最Z新e章h节上3rZ
  
        “血云府的儒道叛逆心志奇特，不屑与紫云阁为伍，死灵院却为古往今来死灵法师第一所也是最大的一所学府，名声和影响力在死灵法师内部是毋庸置疑的神圣，所以他们不认为是死灵院有问题，而是我们这些领导者，违背了死灵院的初衷，所以，他们和我们打着同样的旗号，争夺正统权。”
  
        “这么大逆不道的吗？”听了格斯特的话，秦渊对死灵院还有他桀骜不驯的反叛势力的喜爱之情更上了一层楼，“可是这样的解说未免不算明证，恐怕符文学院的大人物们会认为有搪塞之嫌。”
  
        “不如同学和我走一趟吧，你刚才所说的灰袍骨杖之灵子，我印象很深，他叫特博?里哈，曾经是我院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年纪轻轻已达灵子境界，远近闻名，结果却因为与光明神教年轻一辈的少年意气之争，一怒之下反出门去。从他入门以来，他的资料不仅记录在学生档案里过，也曾经出现在储备人才档案里，现在更在叛徒档案里。我为会你公布以上资料，包括他的画像，你可以带一张副本回去，询问你们的探子，到底是不是这个人。”
  
        “院长实在太客气了，太配合了，在下惶恐，在下惶恐。”
  
        秦渊印象里玄武侯作为灵侯强者对他一介灵者已经够温和了，结果今天却遇上了一个更加和蔼可亲的，面对他一个灵师略含敌意的质问，不仅耐心解答，还主动提出了打消对方顾虑的方法，但有又不不会显得有一丝卑微。秦渊一向喜欢可以和他进行友善舒服的交流的人，毕竟这个位面没事惹事的人太多了，看格斯特那么给面子，他心下如沐春风，原本还在犹豫要不要质问格斯特死灵院能否证明不在玩官匪一家的把戏，现在也不再去想了。
  
        却见格斯特又笑：“何必惶恐，同学身为灵师，敢孤身前来询问一个可能别有心思的势力，勇气之大，令人惊叹敬佩。再说正魔之辨如此严重，我配合也是理所当然的。”
  
        “过奖过奖，院长真是深明大义，善良谦和啊！”
  
        “不必恭维，深明大义是自然，可善良谦和说不上，我只是比较谨慎而已。敢于单刀赴会之人背后到底站着什么，我也不知道。”
  
        秦渊笑容一僵。
  
        毫无疑问，旗鼓相当的对手。
  
        格斯特看着秦渊笑了笑，又问：“不知秦渊同学还有什么想问的？”
  
        “……您认识一个叫泰贝莎的年轻女性死灵法师吗？”
  
        “当然认识，她是我们学院的学生，骨龙贤者的爱徒，只可惜在黎明要塞一战为正道捐躯了，你……认识她？”格斯特有点意外。
  
        “我不知道您的门人是如何回报你的，我参加了泰贝莎人生中的最后一战，然后看着她在咫尺之远坠下天城却无能为力。”秦渊苦涩地笑了笑，“我以为还有转机，她可能没死，比如有哪位大人物出手救了她之类的。所以……我顺便问问。”
  
        “人死不能复生。”格斯特叹了口气，“但是，拉起来还是可以的。”
  
        “……您在指什么？”秦渊感觉他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死灵法师么，学的便是驱使死灵法术，利用亡魂气息灵化尸骸，调动来自死者生前的以灵肉两种方式残存下来的记忆与意识，达成指挥死灵完成各种任务的目的。”格斯特苦笑解释，“古往今来，敌对的死灵法师互相杀害，然后把对方变成死灵驱使，友方的死灵法师偶尔也会互相定下契约，要求对方在本人死后将之变为死灵陪伴。如果你与泰贝莎的关系真的很好的话，她可能给你留了什么信物，你大可找找看，说不定有类似的信息，到时候我们可以把她的遗体变成死灵，陪伴你冒险。”
  
        秦渊摇了摇头：“且不说没有，即使有我也不会要的，看着她的尸骸傀儡一般的模样，我恐怕只会更加悲伤。而且……她的遗体找到了么？”
  
        格斯特忽然正色。
  
    
  
    
  
    
252 高塔下亡语(下)

  
        “不好意思，我忘了这个……我们尚未找到泰贝莎的遗体。”格斯特遗憾且哀愁地低下头，说。从秦渊的视角上看，这几乎等于在头上贴了张字条“智力下降一点”。
  
        “都那么久了……”秦渊喃喃。他不敢去细想泰贝莎暴尸荒野经年累月的模样，曾经相识友好之人，一副好看的皮囊，一颗独特的灵魂，眨眼间已灵魂散去，皮囊腐朽，化为肮脏可怖的骷髅，他又怎么敢想？
  
        “请节哀，您的心情我感同身受。”
  
        秦渊苦笑着点了点头，然后深吸了一口气，重振精神：“事实上，在下还有一事想问。”
  
        “请讲。”
  
        “泰贝莎之死与她的同伴的伤亡，都是在黎明要塞名枪会发生了，他们参加名枪会又是为了争夺一把狱龙骸骨枪，泰贝莎更是为了保住这把枪直面境界远超于她的影镰侍者，也因而死在了影镰侍者手里。所以我想一问，狱龙骸骨枪对贵院为何那么重要，值得贵院处心积虑，不顾生死地争夺？你们到底要这把枪，有何作用？”
  
        “……这个问题，请随我来，有些事物，你一看便知。”
  
        “好。”
  
        这次秦渊也不再推辞，有些事情，他还是需要一探究竟的。格斯特挥袖转身走下台阶，在前带路，秦渊亦跟在后面，两人从大厅一侧的小门走入，沿着螺旋状的楼梯往地下行去，假如不是秦渊身为混乱魔裔，还真会担心对方是不是想杀人灭口。
  
        楼梯非常长，秦渊估计他们下了有至少百米的高度，两人才走出了狭窄的楼梯，顿时豁然开朗。极目远望，两人所置身的赫然是一座宽阔巨大到看不到边缘与顶部的巨大石窟，可谓别有一番洞天。黑暗的石窟之内，石桥纵横，连接着或人工或天然的平台，石桥之下，乃是一眼望去深邃不可见底的深渊。天空中飘浮着孔明灯，土地上坐落着石台，高处垂下了绸缎系的灯笼，它们无疑例外闪耀着蓝色的火焰，提供仅有的照明。
  
        格斯特在楼梯口停了下来，摊开手为秦渊介绍：“众所周知，死灵院原来的据点在艾斯卡姆奥道帝国，雀罗灰色海岸的学区乃是分院，而之所以要选择把分院建立在灰色海岸，乃是因为当地得天独厚的环境。灰色海岸的地下拥有一座全天然的洞窟，洞窟深不可测，其下蕴含了无穷无尽疯狂喷薄的死亡气息。”
  
        顿了顿，格斯特接着说：“第三代死灵院院长未到此地之时，一群妖魔族裔盘踞于此，互相攻伐，受到死亡气息感染依附自然形成的行尸走肉遍布，终日黑云弥漫。后来他率学徒与死灵军势讨伐当时还不够灰的灰色海岸，剿灭了当地妖魔，还带来了沿途收拢的因为战乱无家可归的难民，成为了灰色海岸的第一批居民与建设者。当初的死灵院分院更像一座兼具镇压与收集作用的仪式场，它既是为了利用灰色海岸地下的死亡气息，也是为了防止不受控制的死灵生物肆意增长，扩散作恶。”
  
        说完，格斯特再度起步，领着秦渊往洞窟深处走去，离开石台，走上石台，秦渊果真感觉到有一位阴冷凶险的不祥气息滚滚上涌，幸亏石桥边缘布有咒法抵挡死亡气息侵袭到行道上，不然有一点可以预见，行走洞窟之内，灵使受压，灵师昏厥，灵者丧命，至于沾染邪氛，还是轻的。
  
        秦渊试图往下方的深渊看，当初取得《启劫录》之时，大黑龙小白龙互相冲撞的诡异画面他一直难以忘怀，所幸，洞窟下方只是单纯的黑暗，没有不可名状的生物在躁动。
  
        石桥与石窟的布局很像骨架，格斯特带着秦渊径直走到洞窟深处，直到行至一块巨大的灰石平台上，中央立着一根半人高的灯台模样的石柱，中央有一处插槽，一把黑亮骨质杖枪插在里面，骨骼的形状很奇特，表面布满了粗犷野性的浮突。
  
        “这个是？”秦渊微微惊讶，莫非眼前所见正是狱龙骸骨枪的真容？他原以为此枪已落入影镰侍者手中。
  
        “说来话长，这件事还要从上古神魔大战讲起。”格斯特笑了笑。
  
        “上古神魔大战……这个有点印象，我记得血统等级和十大神祇之说，也是源于这场大战。”
  
        “正是，这场大战的魔族阵营有一头祸世魔龙，战后他还屡次复生，上一次出现已经是七千年前了。他的麾下，还有众多龙族与拜龙教的其他生灵，实力强劲，他的部将也多有擅长各式各样黑暗术法的，死灵法术也包括在其中，而且成果之高难以想象。兼之魔龙麾下龙族性质特殊，修炼术法对躯体的影响非常大，所以修炼死灵术法的魔龙部将骸骨，对我们死灵法师而言是非常优秀的材料。正是依靠一组魔龙部将骸骨制成的杖枪，先辈们在我们所在之地了布下了大阵‘魂归无门’，镇压住了汹涌喷吐的死亡气息，并且可以较为温和地使用。”
  
        ☆,正版首gm发
  
        闻言，秦渊微微色变：“莫非……支持大阵的龙将骸骨杖枪出了问题，所以你们不得已要寻找备用品？”
  
        “是的。”格斯特叹息，“构成大阵的一共有七把杖枪，分别是尾、脊、首、两翼、双后爪，从死灵院立院之处，在外执行学院事务的精英执行人员便肩负着寻找备用杖枪的任务。现在，我们只差一把用尾骨制作的，即在名枪会落入影镰侍者之手的那把狱龙骸骨枪，假如不能及时找回来，后果不堪设想。死灵法术凶险，一旦镇压瓦解，多年以来积累的压力一齐迸发，死灵院崩塌，修为有限的死灵法师沦为行尸走肉不提，真正恐怖的是方圆百里地形碎裂，天灾大作，亡灵遍布。所以，我们必须不顾一切取回它。”
  
        “如此严重，为何不通知其他正道门派，共同处理？”秦渊有些紧张了。
  
        “我们说过了，可光明神教的骑士和神官们不信，他们不研究死灵法术，所以觉得我们是在危言耸听，甚至别有目的。”格斯特苦笑。
  
        言尽于此，两人都无可奈何。
  
    
  
    
  
    
253 双重警报(上)

  
        完全了解到狱龙骸骨枪之事的始末后，秦渊也到了该告别的时候了，亡语贤者格斯特身为死灵院院长，一代灵侯，愿意耽搁那么久的时间向他解说情况，他也很是感激。
  
        “这次的招待实在是太感谢院长了，当真大长了在下的眼界与见识。死灵法术之玄妙与重要，今日终于有所理解了。”回去的路上，秦渊诚恳地对格斯特说道。
  
        “不必客气，我听闻莲台剑宗所获《启劫录》上凭空出现了一句‘非生非死之国’，和我们死灵院还真有点内容上的关联，恐怕要不了多久，各大宗门的代表便要到来访问了。今天我也算是为以后的质询做一点预演。”格斯特笑道。
  
        再度听到“非生非死之国”一说，秦渊条件反射地脑补出一个诡异的画面，虚无的幽灵和实体的人类共同行走在街市里，他们互相看得到，有说有笑神色如常地互相交谈，一起工作亦或互相交易。秦渊不禁皱眉，因为紧接着他想起了昨天的突发异状，随即问道：“院长大人，灰色海岸，可有亡魂出没？”
  
        “我不知道你指得是哪种。”格斯特如是说，“如果是一般人们认为的灵魂的话，肯定是没有的，死灵院的研究认为生物死后灵魂会立刻回归初始之地在，至于地狱天堂还是阴曹地府，全看当地语境。死灵院只承认他们生前的意念在附着于高能量体的情况下，可以持续存在一段时间，即我们通常所说的鬼。怎么，为何忽然问这个？”
  
        “没什么。”秦渊苦笑着摇了摇头。
  
        太过惊悚的言论，还是不发比较好。
  
        两人走过螺旋楼梯，重新回到大厅中，却见已经有一众法师等在了主座前，格斯特与秦渊告别，独自上前聆听汇报，秦渊也竖起耳朵听了听，事务很繁杂，魔兽出没，居民纠纷，仪器数据异动都有。正在格斯特不断微微点头，对身边人的报告给予回应的时候，余光之中，秦渊整个人倒着走了回来，姿态奇异，立刻把格斯特的目光吸引了回去。
  
        “这位同学……你……”格斯特奇怪地开了口。
  
        “我刚才听说有魔兽需要讨伐，我可以承担一点。”秦渊如是说。
  
        众法师一齐转过头望了他一眼。
  
        ……
  
        一周后，死灵院门口，一袭黑衣一匹烈马，风尘仆仆而来。秦渊径直踏入死灵院的大门，停步高塔之前，斜身从鞍侧铺的黑布下拎出一只又有海象牙又有鲇鱼须还有一嘴獠牙的两栖怪物的首级，甩手丢到了地上。
  
        路过的死灵院学子不解其意，只是怔怔地站在旁边围观，还有两个主动去通知老师了。不过秦渊也懒得再等靠丧葬行业吃饭的死灵法师们向他付报酬，于是旋即拨马转身，离开死灵院去了。
  
        秦渊跃马灰雾蒙蒙的平原上，空气很潮湿，可他深吸一口气，依然觉得心情愉悦。
  
        46b，
  
        之前一个星期，秦渊遵照在死灵院接下来的任务，清扫一处灰色海岸南方的海滩洞穴，与盘踞在里面的四不像怪物打了一架怪物，取下了它的首级，然后让黑姆莱清理了尸体，随后又赶回死灵院复命。能为多灾多难的灰色海岸解决一点麻烦，他的心里还蛮欣慰的，只可惜和人类争夺生存空间的怪物的一条命了。
  
        走吧，任务已经完成了，回去找秦央，然后回符文学院去。和别的姐姐们不同，秦央的身份是秦渊给的，她的社会关系也只有一个秦渊而已，秦渊必须帮她安顿下来，为之他还需要忙一段时间。
  
        走过驿站、村庄、田野、大道，马车忙忙碌碌，来来往往，还有一辆车里冒出和死灵院地下洞窟里一样的凉气，驾车的一身覆面黑甲，背上插了把长枪，秦渊还好奇地看了他一眼。很快，秦渊终于又回到了昨日异变的地方。
  
        重回故地，却不再有当时的痛苦，他的心中豁然开朗，伸个懒腰，遥望四方，秦渊的瞳孔忽然放大。
  
        遥远且熟悉的山脊上，他看到了一个人影。
  
        秦渊的内心抽了一下。
  
        他的幻觉，难道已经止不住了么？秦渊愣愣地僵在马上，盯着山脊的方向一动不动，他隐隐约约看到有个人影站在上面，也一动不动。
  
        一个激灵，秦渊猛地压下头去，然后揉了几下眼睛，再抬头，人影不见了。
  
        看错了？
  
        秦渊无法确定，他心下一横，拨马加速，直冲山脊去了，一路不停，到了山脊下方，他才放慢速度让马爬上坡去。当他再度回到结识抱铲男子的地方，他没有看到人影。走到山脊背侧高处，秦渊俯望向男子的家，静谧的小屋和牛圈依稀和之前看到的一样，没有分别。
  
        “果然是看错了吗……”秦渊喃喃。
  
        他拨转马头，想要往离开灰色海岸的方向走，可他没走几步又折了回来，眉头皱得有些狰狞。他总觉得他没有看错，固执地山脊上又徘徊了好几圈，不断向下方张望。
  
        他看到了很多人，其中男的比女的多，瘦得比胖的多，中的比高的多也比矮的多，总之，每个背影都像那个为了救落水儿童淹死的男人，但每个背影又都没拿铲子。
  
        到最后，秦渊只是恍惚地坐在马上，魂不守舍地望着下方的村庄和原野，他看到了忙碌的农人，还看到了不知道在做什么工作的死灵法师。
  
        到了傍晚，秦渊才昏昏沉沉地离开。
  
        出发得太晚，秦渊没能走多少路，到了夜幕降临，他也只能独自一人在林子里草草搭个帐篷歇息。深夜时分，寒风过林，悉悉索索似有野兽潜伏游移，时不时却又有凄厉长鸣，好像幽魂哭诉。秦渊翻来覆去胡思乱想没能睡下，意识又逐渐模糊，隐隐约约只感觉有人在林子里窃窃私语，好像是躲着秦渊，又好像是在对他说话。时过三更，秦渊挣扎着从被窝里爬了起来，取过花灯琉璃伞和忘名刀，开了帐门在熄灭篝火前的木头上坐下，把伞打开倚在肩上，抱着刀，又驱动伞中术法，亮起华光一片，照亮了近处，然后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只是抬头仰望星空圆月。
  
        为了免受蚊虫打扰，他还特地往地上插了一根仙门秘香。
  
        扭曲的风声营造的种种怪音依然在持续，好在秦渊已经适应了。但当他看到一个似乎人形的黑影在前方的林中出现的时候，他的意识忽然清晰了很多。
  
    
  
    
  
    
254 双重警报(中)

  
        黑影在走近。
  
        秦渊不知道大半夜有什么人会鬼鬼祟祟地钻林子，反正多半来者不善，见状，秦渊把忘名刀系回了腰带上，以方便接下来任何可能的战斗。然而他才刚刚系完，对面还没走几步，变故又起，秦渊左腕内侧，忽有咒印显现，散发银光。
  
        这个位置，正是秦渊为秦央刻下的召唤咒印，只要秦央遇到危险激活咒印，秦渊立刻便能从手腕亮光和灵气异动中察觉到，然后响应咒印，传送到秦央身边，当初首战影镰侍者也是一样的情况。
  
        大半夜的秦央忽然召唤了他，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危险，秦渊顿时心急如焚，也不再想管黑影是何人，要做何事了，他现在只想赶紧传送到秦央身边，至于黑影，留下来自个儿玩吧！
  
        然而还不等他响应召唤，异变再起！
  
        他的右腕，也亮了起来！而且位置相对左腕，更靠近手肘一点。
  
        这个位置，是他为星漪刻下的召唤咒印。
  
        一个注定不平凡的夜晚，秦渊的两位女性朋友一先一后几乎重叠地向他发送了救援信号，秦渊的心情是震惊的。
  
        怎么回事？秦央和星漪同时掉水里了先救谁？
  
        来不及犹豫了！先来后到！
  
        随即，秦渊响应了秦央的召唤。
  
        暗光山灭，四方景致瞬间消失，徒留无边漆黑虚空，然后在下一个瞬间，周遭景致又现，秦渊置身于一片开阔林地，空地旁还竖立着两根挂有灯笼的木杆。
  
        再看前方，秦央仓皇退避，身后一位黑袍老人紧跟着撵上，挥手掐住了秦央的脖颈，将她举高，任凭她叫喊挣扎，却还是无法摆脱。
  
        这个黑袍老人的脸，秦渊还是眼熟的。
  
        “昆西？”秦渊惊讶地问。
  
        昆西闻言转头，看到秦渊也是一惊，然后转为狂喜，反手把秦央摁在肩上，对秦渊叫骂道：“昆你姥姥，我叫席昆！哈哈哈哈哈哈，好你个小兔子，跟了你那么久，今天你总算是送上门来了！你叫我席家丢的脸，今天我都要你用血给我还回来！”
  
        席昆简单的一段话，立刻让秦渊明白了局势。席钏婕败坏校风，受罚远走之事，席昆到现在都没有看清，还暗中追踪，找寻机会下手复仇，至于如何复仇，灵子对灵师，当然只有杀一条路。换做以前，秦渊有千言万语可以和席昆掰扯，教导他何为是非，何为道理，如果他执迷不悟再动手也不迟。
  
        可今天不行，星漪还在呼救，他没有时间，他只能用最简单粗暴的办法迅速解决问题。紧急事态下，秦渊习惯只讲效率不讲道理。
  
        二话不说，秦渊一个闪刀跃到席昆身后，行云流水地旋身斩出雷刀九重雨，兼之汇灵击强行全凭灵气抬高威力，瞬刀威能，完全凌驾于灵子境界之上。席昆哪里能料到一介灵师的速度会快到这种地步，他只看到秦渊消失，刀光闪过，还没反应过来，猝不及防的一刀已如滚烫的铁刀刺入奶酪，顺风顺水地从后方切过他的脖颈，经过精密计算的刀尖轨迹贴着秦央的后颈划过，却连一道痕迹都没留下。
  
        连惊讶与畏惧的情绪波动都没来得及发生，符文学院魂武院院长灵子昆西，为名义上的灵师秦渊一刀毙命。
  
        灵武六陆修炼九境之间差距宛如鸿沟，用数字的形式表示最为直观，一位灵子境界修士的由内外功法、护体气劲、加持法宝、裹身甲衣构建的防御网络，一个灵师哪怕拼尽全力都不可能打得破，因为个位数的伤害面对百位数的护甲只是微风吹拂，挠痒痒都算不上。
  
        魂武院院长席昆乃魂武高手，魂武，顾名思义，辨魂炼魂修武之法，少时感应灵魂特质，辨析出与之对应的世间事物，再针对性地修炼魂灵特质，等到大成之日，神兽上身，化灵为刃都是等闲，力发于内，所以非备战状态下的气劲最为充沛。
  
        两者综合一下，大约席昆也觉得他躺着都能赢，可事实上，他连魂兽、魂兵都没来得及唤出。
  
        秦渊不是灵师，他不用修炼，所以他根本不在乎席昆是不是看轻了他，他只需要保证关键时刻的一刀可以成行。
  
        席昆手上力没，秦央趁机挣脱出来，往前扑了好几步才转头回望，只见席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然而在短短两秒之内，他的身体失衡后倾，整个头也掉了下来，血喷如泉。
  
        不远处的树林里，脚步匆匆，一声声急切的“二长老！”的喊声传来，应该是后续的援军。秦渊瞥了一眼，一个闪刀突了进去，过了十秒，一道刀光从林间闪出，又在秦央面现显形。
  
        “砍干净了。”秦渊说得很快，“我还有一个人要救，你往南走，小心一点，符文学院会合，告诉他们，你是秦渊的姐姐。”
  
        未等秦央回话，秦渊再度响应召唤，消失无踪。
  
        秦央怔怔地站在原地，看着空无一人的林地，有点懵。
  
        大恐之后是大喜，大喜之后是一片空白。她越来越把握不了弟弟的行为模式了，稍稍地，她还有一丝得不到陪伴的哀怨。
  
        可是没有办法，人命关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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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不知道秦央遭到席昆袭击的地方是哪里，他只知道杀人排除隐患。
  
        现在，他也不知道星漪召唤他的地方是在哪里，他只看到四周火光点点，天上飘浮着很多青色晶石，越过燃烧的草地，秦渊看到了一个眼熟的黑袍神秘人，黑袍神秘人的后方是一片密林，左右两边山壁插云，岩上嵌斜松，至于背后，秦渊听到有瀑布的声音。
  
        我在哪？我在打谁？谁要打我？
  
        “星漪？”秦渊疑惑地出声问。
  
        “我在你后面！”却听身后一声激动的少女喊声。秦渊回头望去，但见青袍白衣的星漪拄着秦渊送她的杖枪枪站在不远处，另一只手摁在胸前庆幸地喘着气。她的背后是一座矮崖，矮崖后方因为视野遮挡看不到，只能望到很远的地方又是一座更加高耸的山岭，右侧肉眼可见磅礴坠落的瀑布。假如猜得没错的，再往后退，他们将会看到的是一个极高极深的悬崖绝路。
  
        大致观察了一番战场情况，秦渊回头望向了黑袍神秘人。
  
        箫池？他忽然想到。
  
    
  
    
  
    
255 双重警报(下)

  
        “尔乃何人？为何袭击在下好友？”面对黑袍神秘人，秦渊慨然发问。只是对方的姿态未免太像气运之子逼王箫池了，他不禁起了疑，这个人到底是不是箫池？如果是，他在这里袭击星漪又是想干嘛？
  
        不料对方和秦渊完全不是一个路子的。秦渊的路子是在正常情况下，能讲道理（BB）绝不动手，但对方似乎是能动手绝不BB的种类。只见黑袍神秘人右足踏地，然后像个炸弹炸飞一样猛地向秦渊弹了过来，爆破力十足。
  
        秦渊也不多说，张开花灯琉璃伞往前垂下，发力顶出，顿时吹出一股罡风，黑袍神秘人逆着狂风之势前冲，速度受压缓下，秦渊紧接着移开伞，捏着衣袖灌灵强化，指行刀招向前挥过，一发九重雨、雷刀融合剑气诀再加上瞬间牵引潮汐，秦渊取名为“九重雷雨剑上寒”的术法直击黑袍神秘人，蕴含九层雷霆的恐怖剑气咆哮涌过，恰似青龙掠地。至于为何取那么中二的名字，大约是因为看诏月的灵子们一边念诗一边打架很帅。
  
        根据气息判断，黑袍神秘人只有灵师境界的实力，所以秦渊也懒得搞一些骚操作。以“九重雷雨剑上寒”的威力，轰死突破灵使的修者都绰绰有余。
  
        然而预料之内的爆体没有发生，剑气撞上慌忙防御的黑袍神秘人，剧烈爆炸激发雷云回旋震荡，散去之后，黑袍神秘人压低身形站在原地，他身上散出的灵气，竟然已有灵子境界，只是比较虚浮，当然，比起秦渊这个随意调整实力等级的，还是比较充实的。
  
        箫池升级有那么快么？秦渊疑问，但他转念又想，箫池背后明显别有高手，他在新生比武里表现出的实力也高于他的境界一些，如今状况，莫非是高手上身？
  
        当发现碾压无法成效后，黑袍神秘人也不得不心平气和地用语言和秦渊讨论，哪怕他莫名其妙拥有了灵子境界，也不敢冒险平常秦渊更多的底牌了。
  
        “哼，废话不多说，让那个女娃儿把她的枪交出来，我饶你们两人狗命。”黑袍神秘人装逼的言语气质独特，一听便知道是熟人。
  
        秦渊为他的智商点个赞，如果再执迷不悟怕是难免横尸当场，虽然他说话完全没有自知之明，但好歹冷静下来了。
  
        不过……他要星漪的枪做什么？
  
        “你要她的枪干嘛？”秦渊眯了一下眼。
  
        “与你无关，不要多管闲事！”
  
        “怎么成天有人说我多管闲事？”秦渊皱眉，“想抢我朋友法宝还成与我无关的闲事了？”
  
        黑袍神秘人想要把事情晃过去，可秦渊没那么好糊弄，没有信息量他可以强行回忆。星漪现在所用之枪是他在日下镇受到当地居民赠送的，送的人又说枪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基本可以确定是名枪会的奖品，或者至少是大战期间在要塞里的修者遗漏的宝物。秦渊不断把记忆往前追溯，他和秦央乘着飞兽离开黎明要塞，他和秦央修复了受损的圣炉防止了事态进一步恶化，他和秦央看到不惧火焰也要完成修复圣炉任务的黎明骑士，他用闪刀带秦央逃离爆发的火焰。
  
        等等……火焰？秦渊望了望下方，地面上散落着很多团火焰，而且在新生比武决赛上，箫池也用了火属性的绝技。
  
        再把记忆往前回溯，在秦渊主动救走秦央之前，影镰侍者丢下了一把颜色形制与星漪的很相似的枪，插入地面。尽管记忆中的画面模糊难以对照，但秦渊觉得有很大概率，他送给星漪的正是影镰侍者丢下的枪。
  
        接着，秦渊猛然想到了一个遗漏了很久的信息，在名枪会之乱中不明不白死去的黎明圣骑希克斯，根据记载炼化了一种名为“逐影圣焰”的奇火，效果是抑制、焚烧恶魔以及带有恶魔气息的事物。
  
        于是秦渊得到了一个十分恐怖的结论——箫池莫不是也在收集奇火？可是灵武六陆又不是斗气大陆，炼化天材地宝的难度对土著的平均能为而言也很有限，基本前辈强者们能瓜分的天材地宝都瓜分了，没几个留给的后起之秀，而且老油条们也不会傻乎乎地送给人宣战借口。在这个背景下收集奇火，箫池岂不是不得不撕下正派人物的假面，彻底不要脸地动手抢才能成功？
  
        秦渊的思考短暂地停滞了一下。
  
        没毛病，他现在不正是这么做的么。
  
        “呵呵，愚蠢！我……”
  
        “等等，我交涉一下。”没等黑袍神秘人发作，秦渊抬起左手示意他停下，然后侧过身子望向了星漪，“星漪，你怎么看？”
  
        秦渊一向不喜欢在细枝末节上纠结，星漪为了一把和她根本不合拍的枪，得罪一个生命力顽强还有戒指里的老爷爷撑腰的气运之子着实没有必要，还不如交易一下，互利共赢。当然，黑袍神秘人有没有双赢观念，是不是一副我家通吃，别家都死的嘴脸，秦渊也不了解。假如结下了这个梁子，秦渊想要星漪免受长期威胁，怕不是要把和他互相伤害很久的黑袍神秘人宰了才行。
  
        “我不给！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送我的还想要回去么？”星漪不敢置信地瞪着秦渊，心说这个人怎么突然变得那么怂了，“我看错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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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咳咳，别激动，你说不给，便不给好了！”秦渊尴尬地笑了笑。
  
        “白痴！”黑袍神秘人愤恨地喊了一声，腾然高跃，眼看又要攻来。秦渊心想在星漪面前展露实力不太好，二话不说回头揽住了还没反应过来的星漪的腰，朝天大喊了一声：“师姐救我！”然后一个闪刀带着星漪跃上了矮崖。
  
        身后高空，血红光幕忽现，一袭绯红倩影从中浮出，悠然飘落。秦渊施展短途快速夺舍秘术，不动声色地把主意识转移到平朝颜身上，且让本体以傀儡形式带领星漪撤退。
  
        “万刃罗裙羽，绯月现凶机，永夜绝域七杀定，血国三千一剑平，问天下饕客，獠牙孰利！”平朝颜凛然吟唱，正是对黑袍神秘人的追魂预告。
  
        既然矛盾无法调和，就让你陨落黄泉，以还我友人一个安宁吧！
  
    
  
    
  
    
256 平朝颜与狗(上)

  
        尚浮空中，平朝颜已启风息领域，尽掌阵中气息变动，洞悉敌人动作。黑袍神秘人亦不敢怠慢，极招上手，只求一胜，但见一柄华丽的银黑巨剑忽现黑袍神秘人之前，以之为轴，自竖阵图，剑脊从上至下亮出九枚虚槽，左右两边亦然，唯一的变化是，左边第一枚虚槽之内，赫然闪耀着明亮的火光。
  
        平朝颜本以为这是灵气凝形的幻剑亦或气剑，但稍一感知，却发现这赫然是一把拥有实体而且神威难测的超高级法宝。
  
        又见黑袍神秘人旋手捏决，再猛然一掌退出，顿时神剑左槽第一位的火光直射向天，瞬间炸出星星点点千枚火团，密密麻麻排布天空。
  
        这个招数，平朝颜很熟悉，其中的气息，平朝颜更更熟悉？
  
        “子雨母炎？”平朝颜惊讶自语，这不是死于她手的雨炎子郭容炼化的奇火么？为何这个人会有？
  
        正在她疑惑到底是子雨母炎不止一朵还是有别的神奇操作的时候，黑袍神秘人炫耀似地说道：“没想到吧！绯羽七杀！雨炎子死在你手里，最终却成全了我！”
  
        原来是个偷剩菜的？平朝颜腹谤。
  
        黑袍神秘人长袖挥落，漫天火雨降下，平朝颜冷笑一声，挺剑迎上。
  
        本小姐连万火朝空阵都不怕，还会怕你个冒牌的？
  
        她的身后，秦渊搂着星漪一路奔跑，很快冲到了矮崖的对侧，一个在黑夜的背景下深不见底的悬崖。星月之下，对面的高崖静谧孤悬，侧面的瀑布轰然坠落崖地，发出震撼人心的巨响。
  
        “别往这里跑！没路了！”星漪又急又气，她从没觉得秦渊那么蠢过。
  
        "H正版W5首S发K
  
        这个家伙！以前看他的时候，果然滤镜太厚了么？
  
        却听秦渊大喝一声：“黑姆莱！滑翔模式启动！”
  
        星漪一时发懵，黑姆莱？滑翔？什么玩意儿？不等她理解，秦渊毫不犹豫地从悬崖上跳了下去。
  
        就问你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啊啊啊啊！救命啊！我不要和你死在一起啊！你跳崖别带我啊！”吓到变色的星漪扯着嗓子哭喊了起来。
  
        “别哭！别哭！不会死的！”秦渊连忙安抚。他的背包里黑色胶质猛地涌出，先是直向上升，然后向两边铺展开来，形成了滑翔翼的形状，接着迅速硬化，变得坚韧，眨眼间已构成了一组相当结实耐用的滑翔翼。
  
        在黑姆莱牌滑翔翼的负载下，星漪与秦渊坠势立刻减慢，在激烈扑面的冰冷气流中，两人背对大瀑布滑翔向了黑暗山谷的远方。
  
        星漪终于安静了下来，她缩在秦渊怀里紧紧抱着他维持稳定，然后轻声说道：“吓死我了，没想到黑姆莱那么厉害。”
  
        “没错，随我。”秦渊笑道。
  
        但事实上，现在的秦渊只是个按照平朝颜的操控行动的傀儡。
  
        山崖之上激战继续，密密麻麻星星点点的火雨之间，血红光影纵横折转，腾转挪移，再构一副发疯似乱笔狂草的非画之图，一如诛杀雨炎子之夜的重现。平朝颜已经杀过一次拥有子雨母炎的灵子里，而且是轻松简单的秒杀，她有经验，想要驾驭这样的战斗，万分容易。
  
        仿若无物地晃过群火，平朝颜再度冲到了子雨母炎之主的面前，又是一击血契秘术·逐影剑融合九重雨，刺剑受黑袍神秘人身上的强悍灵力吸引，携万钧劲力直插他脖颈而去。黑袍神秘人大惊，急引神剑落下，阻挡前方，刺剑撞上神剑一刻，瞬间魔威爆破，震撼黑袍神秘人连人带剑飞出三十米。平朝颜也不再追，只是悬浮半空，左手上扬一握，又是牵引潮汐。
  
        九重血系余劲附着在神剑之上忽然爆炸，血腥暴戾的剑气再度震荡，将黑袍神秘人又往后推了半百米才逐渐减慢速度。这一击，他几乎整个人的平衡都维持不住了，没等他停下，一口鲜血已经吐了出来。
  
        “该死！”黑袍神秘人强忍痛苦怒喝道。
  
        “切……还没死么？”冷哼一声，平朝颜又一次挺剑冲上。
  
        这次，黑袍神秘人终于不再愣头青了，大概，他也认识到了双方的实力差距。
  
        收回神剑，黑袍神秘人发足狂奔，飘忽远去。然而平朝颜哪会容他东山再起，虽然看不见脸，但他人也大概率是箫池，他与箫灵合力重伤离裳，屡次对秦渊无礼，还偷取子雨母炎，现在又要威胁星漪，新仇旧恨也到了一起算的时候。
  
        观看气运之子的表扬，对平朝颜而言已经是不划算的买卖了，还不如去了这个威胁。反正，死了一个气运之子，对域外天魔的大业而言有利无害，更何况，大魔王杀正派人物不是很正常么？
  
        桀桀桀桀桀，为了天魔大业，请你败亡！
  
        两个高速物体的路面追逐战很容易演变成飙车现场，现在也是一样。黑袍神秘人高速飞奔左摇右拐，是不是往后洒出一阵火雨，血瞳圆睁，獠牙开合的恐怖吸血鬼平朝颜板着阴森不变的脸急速飞跃，留下红色残影片片，火雨落下，平朝颜轻轻松松闪步避过，片火不沾身，然后挥剑连连斩出血系剑气，轨迹刁钻，逼迫黑袍神秘人狼狈闪躲，根根竹子棵棵大树在剑气攻击下倒下，还残留浓烈的血腥气味。
  
        平朝颜不知身在何处，只察觉到地势复杂，高崖之上还有高崖，山谷之下还有山谷，星星之火点燃了枯草干木，火势蔓延扩展，鲜血剑气在两侧山壁上连连留下带了一丝血色的痕迹。两人杀过树林，杀过山谷，又杀过一条河，终于冲到了一处空旷之处。平朝颜正打算趁他没法借地势拉距离的机会突过去解决了他，忽然，天降一股凛然道气，澄澈圣洁的道意笼罩而下，平朝颜吸血鬼之躯颇觉受制，抬头一看，只见一位眉清目秀虎背熊腰的英俊道士御剑飞落，横眉冷对。
  
        “妖物！休伤人命！”他大喊一声，正气凛然。
  
        见状，黑袍神秘人心下一动，连忙抬头高喊：“侠士，这个妖女妄害人命，还请出手与我一同格杀她！”
  
        看到一向牛批哄哄，自我中心严重，还看不得别人出风头的箫池居然也有舔着脸仰望正在刷逼格的其他男性，还要求他出手相助的时候，平朝颜心中百感交集。
  
        平日里装得像，还不是没见过真正相对高位的强者，运气再好，还不是给我逼到原形毕露？
  
        人，最受不得推敲。
  
    
  
    
  
    
257 平朝颜与狗(中)

  
        “我赶时间，你们两个，一起上好了。”平朝颜无奈地摊开双手，还不耐烦地叹了口气，对两人说道，脸上几乎明明白白画着一个大写的嘲讽。
  
        所谓嘲讽，是个很有意思的技能，当你假装不在意对敌方发动嘲讽，敌方又没有碾压你的把握的时候，他会强压愤怒，反过来嘲讽，然后循环往复，直到一方忍不住，俗称对骂。然而对面两个又是何人？一个个都是气运之子的男主人设，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失去理智？即使他们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也必须忍一轮再说。
  
        又然而，在道士和黑袍神秘人反唇相讥之前，平朝颜已经双剑入鞘，捂上了耳朵，还对着他们吐舌头，基本等于一边摇头一边喊：“我不听！我不听！”
  
        等到他们说完了，平朝颜又开始了她的嘲讽：“你们的声音真小，一点都听不见，是不是肾虚呀！”
  
        现在问题来了，当一个你打不过又不听你嘲讽的人牵制着你却不动手，只是持续不断的嘲讽你，你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逃跑的话对方还会继续追杀，你应该怎么办？
  
        根据一个很简单的逻辑推论，我们便可以得到答案：气运之子很少吃亏，往往能够引起气运之子情绪低落的事件不是失去了什么，而是面子受到了打击。面子受到打击又分为两种，一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即气运之子狭窄的心胸导致的结果，之后的发展多半是动手打脸；第二种，即不可抗力的因素，即作者要求气运之子先少装两年十三，保持一下压抑状态，为了维持气运之子的心理平衡防止其有限的肚量爆炸，要么周围人对气运之子的胆识给予肯定，然而平朝颜肯定不会，所以，气运之子的行动必然指向一个方向——精神胜利法！
  
        黑袍神秘人本来条件反射地想要对他眼中仗势欺人的平朝颜大骂一声：“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但他紧接着又想到，这个话他好像已经说过一遍了，要是再说一遍未免太过刻意。正在他思索另外一个反击的话的时候，身旁的道士竟然勃然大怒，厉声喝骂：“三十年河……”
  
        说到第四个字，道士停住了。
  
        因为他忽然想到，这句话他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而且他现在身为灵子强者，完全没有必要虚一个同境界的女吸血鬼。至于他为何那么自信，当然是因为他的勇气，绝对不是因为以前同级作战的时候对面从没赢过，而且和他交过手的女人大多爱上了他。
  
        “艾陆妖物！休得胡言乱语！在下卢允，今日定要将你斩杀，以还天下一个朗朗太平。”道士淡淡瞥她，余光里透露出一股浓浓的装十三气息。
  
        “那便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平朝颜身影忽动，晃出血光一线，直冲卢允。卢允与黑袍神秘人见状大惊，一个抬手一个侧跃，反应慌乱。却见平朝颜掌凝血力，闪到卢允面前直冲他脑门拍去，卢允不及躲闪，为免中极招，已抬掌对上。
  
        两掌相对，血光真气相冲，轰然爆散，卢允右手从掌至肩，骨骼粉碎，整个人惨叫着倒飞出去，暴戾血气窜入体内，顺着血管冲向了他的心脏，沿途腐坏血液，正是平朝颜从逐渐恢复的枯萎灵蕴内所学新招，蔷薇华之乱，乃将体内血能实体化为狂躁且带有腐蚀性的气劲，加强攻击的术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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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一掌过后，平朝颜掌心刺痛，一股清正道意蔓延入体，压制了她体内磅礴血能，定睛一看，她的右掌上居然贴了一张黄符，其间奇效发作，一时平朝颜力削六成，还有头晕目眩之感。看到卢允飞倒在地打滚未死，平朝颜心头杀意暴涨。好在她现在习惯性在任何技能上附加九重潮，蔷薇花之乱也是一样，于是抬起左掌，不一血能，唯一从天地间吸收的灵气驱动牵引潮汐，瞬间引爆导入卢允心脏的九重气劲。
  
        但见卢允忽然爆体，碎骨血肉乱飞。不料身侧黑袍神秘人看出了端倪，爆踏一步冲向平朝颜，又是一掌打来，平朝颜尚未收招，硬生生在胸前吃了一掌，震散分别源于平朝颜灵蕴和无形黑涌魔核的血、暗两系护体气劲，然后惨叫一声也倒飞了出去，落地弹起落下了三次又滚了五圈，接着一口血喷了出来。
  
        黑袍神秘人见她未死，还要补刀，平朝颜强压痛楚坐起来意图反击，却发现黄符对血能的压制更上了一层，大有全面禁锢的趋势，心下又是惶急又是愤怒，她怎么会想到卢允一个煌洲修士居然有克制艾斯卡姆吸血鬼的方法？
  
        伸手去揭掌前黄符，却怎么也撕不下来，这张黄符的材质绝对不是纸，扯起来的质感和牛皮一样，术法驱动的吸附效果又联系着她体内血能，又岂是胶水之类的吸力可比。眼看黑袍神秘人越冲越近，平朝颜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发狠狂吸灵力加持力道，直接把右掌腕骨拗断，整个连皮撕下丢到一边，顿感血能重新复苏。
  
        黑袍神秘人见了，心下又惊又恐，到底哪里来的如此凶神恶煞的女子？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在生机堵在全力以赴的一掌上。
  
        瞬息间，平朝颜抬掌对上，又是一击两力相争，一边九层蔷薇华之乱血劲打入黑袍神秘人体内，把他推出十米外，震出内伤，血液腐败，血戾气劲游走，搅弄得黑袍神秘人头昏脑涨，浑身酸麻入骨，难受到极点；一边重重火焰荡入平朝颜体内，皮肤脱水干裂，局部焦迹蔓延，内里更是剧烈烧灼，痛苦到无以言说，兼之应招仓促，力弱三分，平朝颜半截压在土里震退了二十米，以身体为铲子刨出一条泥道，脏了裙子不说，三只蚯蚓忽然见了天日，也是躺着也中枪。
  
        当她停下来后，震颤的五脏六腑终于激她扬起头来，吐出一股白雾，散去难以承受的热量。紧接着，平朝颜再展牵引潮汐，只求把黑袍神秘人干掉，然而黑袍神秘人可是看到卢允死法的，见她手势，立刻停步，使出无名功法，肌体忽然变得和玻璃一样，金光绽放，在九重气劲的爆破，红光荡散之后，黑袍神秘人重回原状。
  
        平朝颜的心情正如玩死歌开打然后对面开了中亚沙漏一样。
  
        她很难受，难受得想哭。
  
    
  
    
  
    
258 平朝颜与狗(下)

  
        引爆余劲没能炸死黑袍神秘人之后，平朝颜开始了她的逃亡，先前道士所贴黄符残留的压制力量尚未散去，又有烈焰攻体，现在的她状态极其糟糕。而且她和本体离得很远了，不仅与傀儡之间消息流无法传递，短途夺舍也无法施展，要是死了，她可真要回混乱魔裔了。
  
        扶着断手的右臂，平朝颜在火焰散布的密林间穿梭，沿途凝聚灵力，驱除体内异状。现在的她终于明白心法的重要性了，七罪剑姬伊莎贝拉身为吸血鬼怖锐武氏族纳迦许家族嫡女，家传心法名为“腥红狩猎”，正好对应了怖锐武作为武士氏族与纳迦许作为战场追杀家族的特性，无论从血能到力道的转换、血系攻击型术法的施展效果、还是续命与扛伤害的能力，都很强大，然而对黑袍神秘人的火焰与卢允的迷之黄符一点真的抵抗力都没有，更别提驱逐的方法，她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对付体内异状，麻烦又缓慢。
  
        身后，黑袍神秘人拖着内伤的身体穷追不舍，时不时撒落火雨，平朝颜连连闪躲。两人又越过一片森林，绕过一处山谷，跳上一座高地，再冲进一片树林，忽闻一声响遏行云的狼嚎，其间妖力磅礴，震落树叶飘飘。平朝颜作为吸血鬼下意识想到是不是遇上了死对头狼人，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又问身后一道劈山碎石的气劲席卷而过，吓得她更是逃窜不止。
  
        过了好一会儿，她忽然意识到很久没有火雨落下了，回头一看，竟然已无黑袍神秘人踪迹。平朝颜松了口气，然后没看路的她一头载进了小池里，不远处黑夜上的蛤蟆呱呱地叫，让平朝颜忽然有种寿命流失的错觉。
  
        从水里爬起来，平朝颜观察了一下四周，小池旁又一座参天古木，外围是一圈平原，再往外又是丛林，还算不错的地理位置。累得半死的她随即走到树边靠着坐了下来，闭目喘息，静下心来运功疗伤。她的红裙先沾了血，后烧破洞，又蹭了泥，现在又进过水，虽然洗去了一些肌肤上的污垢，但衣服彻底湿透了贴在身上，也是十分难受，她都开始琢磨要不要洗个澡，晾一下了。
  
        有了安详平静的环境，平朝颜的恢复快了很多，为了迅速修补残缺的肢体，她没有用混乱魔裔简单粗糙的能力，而是以吸血鬼化血补躯之术在短短三分钟内让右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完全。这样对血能的消耗很大，往日平朝颜从排队送命的色鬼们身上吸取血液获取的血能在大战与治愈之后，也剩不了多少了。
  
        工作告一段落，平朝颜靠着树滑倒在了草地上，用手臂枕着侧脸，疲惫地想要睡一觉，驱除异状之类的，她宁愿过一段时间再搞。
  
        她在安静的黑暗里沉沉睡下，舒适地不禁露出了微笑，直到她的腰上传来一股熟悉的温热触感。
  
        睁眼一看，时已清晨，旭日初升，朝霞缥缈，光辉普照之下，一头很像哈士奇又很像狼的迷之生物一边粗重地哈气一边在旁边舔她，尾巴摇得很开心，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充满了色眯眯的气息，最神奇的是，它的背上背着一把刀。
  
        平朝颜开始怕了，她惊愕地盯着紧贴她的狼狗，半晌说不出话。
  
        这是什么？刀狼么？
  
        狼狗在她裙子腰处的破洞舔了好几口之后，把舌头收了回去，然后把鼻子凑到了她的胸前，大口呼吸了起来，平朝颜瑟瑟发抖地收手抱胸，然后狼狗又开始往别的方位靠，还都是很敏感的地方。
  
        这是什么？色狼么？
  
        之后狼狗又舔了两下平朝颜的脸颊，她难受得闭眼扭脸，然后忍不可忍地一巴掌排在了狼狗的头上。
  
        终于，狼狗退后了两步，然后在一道青光之中开始膨胀变色缩毛，最终变成了一个竖着狗耳朵，身穿短衫，半跪在地的元气少年。
  
        他“津津有味”且“跃跃欲试”地盯着平朝颜看。
  
        “姐姐，你真好看！”少年喊道。
  
        2看$k正/Z版章☆节上/(.
  
        “你……你特么谁呀？你是人是妖？”平朝颜缩在树下瞪着少年，脸有单扭曲。
  
        “我是妖，狼妖，我的师父是大德鲁伊奥利法玛，我以前是他养的狗！”
  
        “养的狗怎么会变成狼妖？”
  
        “对哦……”少年忽然沉思，“我到底是狼是狗……算了，都不重要。”说完，少年忽然往前跪坐，上身扑向了平朝颜。
  
        “你干嘛？你干嘛！我要报警了！”平朝颜一边挣扎阻挡，一边凄惨地喊叫。
  
        “我想和姐姐亲热一下！”
  
        “滚啊！我又不认识你！我特么才不要和你亲热！”
  
        “不认识也没关系！一回生二回熟么！师父说雌和雄都是这样的，有反应也很正常，反正以后你就是我老婆了！”
  
        “死一边去！我才不是你老婆！你要老婆找母狼去呀，我是吸血鬼，和你不是一个物种！”
  
        “我才不管，姐姐好看可比是不是狼重要得多了，准备给我生一窝会吸血的小狼吧！”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平朝颜绝望地惨叫。
  
        道火两气尚未驱除，正是难以运功的时候，反过来还激发了心头热火。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呀！我平朝颜的一生里，“日了狗了”说了多少次，怎么还会有给狗日的一天？
  
        我不服！
  
        ……
  
        小池旁，大树下，狼妖少年叼着草蹲在旁边，遥望远方的森林，那是他的家。
  
        他的身边，平朝颜怀抱已经撕裂成片的裙子尽力遮挡着身体，啼哭得梨花带雨：“呜呜呜……没脸见人了，我不活了！”
  
        “姐姐别哭了！我会对你负责的！以后我天天出去打猎，给你找好东西吃！”狼妖少年认真地说。
  
        “滚啊！我才不要你负责！我才不要嫁人！本小姐才不要和哪个男人绑在一起呢！我要自由！自由你懂吗！自由！滚吧你！我不想看见你！”
  
        “可是刚才姐姐明明……”少年看向平朝颜，平朝颜把衣服抱得更紧了。
  
        “床上的表现和说得话是不能作数的好吗？”
  
        “……师父说得没错，女人都口是心非。”少年不屑地抬起头。
  
        平朝颜真想一巴掌把他的脑浆拍出来。
  
        但诡异的是，这个看上去只有初中生的狼妖少年，境界居然有灵子。
  
    
  
    
  
    
259 血炼亡灵灾(上)

  
        “口是心非个头呀，明明是你这个小畜生头脑简单，看不见人的复杂性！层次性！不同的情境下的反应是不能混为一谈的！”平朝颜继续红着眼眶和旁边低智商的人形走兽讲道理。
  
        “姐姐思想好复杂，我都听不懂。”少年狼妖叼草望天。
  
        “你装个毛酷呀！给我找件衣服好不好！我的裙子都给你扯烂了，你想要让我这样缩着多久？”
  
        “对哦！你先等一下！”少年狼妖突然意识到了现状，然后猛地一个前扑，双手摁地以标准的狗跑姿态向前奔去，又在短短的几秒内身冒青光，缩成了狗的模样。
  
        平朝颜目瞪口呆地看着突然脱了缰的野狗冲入林间，再无踪影。
  
        等一下？等多久？
  
        一只乌鸦呱呱地从林上飞过，平朝颜尴尬地叹了口气，然后警惕地四下观望了起来，她不知到身在何处，周围有没有住民，反正她当下的情况一旦给人看到，且不说她本人会相当难受，事态会如何发展也不好说，如果黑袍神秘人还没离开，又出现了，那更是不敢想象。稍稍想了想，平朝颜抱着破碎的绸条挪到了小池里坐下，努力压低身子保证只有脑袋露出水面。她当然不是为了让哪个求仙药的误入少年欣赏美人出浴，她只是想要在有人走过的时候能够及时躲进水里。
  
        不远的前方，荷叶上的蛤蟆也欢快地对着她呱呱了两声，平朝颜面现怒容，直有一股把它抓过来掐死的冲动，但想象还是算了，她一个刚才还穿红衣的柔软女子，给续了可惨了。
  
        过了有一会儿，背刀的狼狗又从树林里冲了出来，欢脱地冲到池塘边，一边摇着尾巴一边盯着平朝颜看，吐着舌头哈气，这次它的背上还多了一个布包。平朝颜给它看得浑身难受，脸上发烫，双颊绯红，又往水里潜了一点。
  
        狼狗又摇了会尾巴，再次变成了人形，然后从背上取下抱在手上，继续盯着平朝颜傻笑：“姐姐你沐浴的样子真好看！”
  
        “滚犊子！把我的衣服拿来！”平朝颜已经快气炸了，但又不好发作，只是重重地挥落皓腕，往他的方向一摊。
  
        狼妖少年讪讪地笑，解开布包取出一团绿色纱裙，然后丢向了平朝颜。
  
        现在问题来了，智商正常的人会把干衣服丢给正在池塘里沐浴的人么？
  
        平朝颜心想不好，也不顾走光连忙起身伸手去接。然而衣服这种事物，大家都懂，是软的，会散，当她捏住一片衣角的时候，整个绿色纱衣散了开来，近半落进了水里。
  
        她很生气，她想杀人。尤其是看到似乎上辈子没见过女人的狼妖少年忽然瞪大了眼睛，盯着她一动不动施以视X的时候，她很想抓着狼妖少年的脑袋在池塘边上的石岸上活生生砸成粉碎。
  
        哪怕他更过分的都已经做过了。
  
        平朝颜冷着脸，也不管人还在水里，身上还是湿的，便把绿色纱衣穿了上去，俯视池水，倒映的人影冷面湿发，身穿一袭荆棘金纹青纱裙，只是湿漉漉地贴在身上，玲珑剔透，妖冶动人。换作以往，夺舍化身的平朝颜恐怕能看得发情，可现在，不悦和愤怒占据了她的内心，哪有空想别的。她把黑亮浓密的长发从领后拽了出来，拧了拧再甩干露滴，又理了理鬓角，然后默默地回身走上了岸。
  
        “这个裙子很配姐姐呀，姐姐真好看！”狼妖少年蹲在对岸吐舌头。
  
        没错，以人形吐舌头，满眼放光，可以说很禽兽了。
  
        “你除了这个还会不会说别的了？”平朝颜白了他一眼。
  
        狼妖少年诚恳摇头：“我嘴笨。”
  
        “知道嘴笨还特么不给本小姐闭上！”说完，平朝颜掉头便走。
  
        “姐姐别走呀！我还等师父回来让他主持我们的婚礼呢！”
  
        “滚！别再让我听到你说话！Fuck！”
  
        之后平朝颜果然再没有听到狼妖少年说话，直到缓步前行的她忽然觉得有温暖又毛绒绒的东西在蹭她裙摆下的小腿。
  
        低头一看，一头背着刀的狗。
  
        “……滚！”平朝颜做势踹它，刀狗却是反应极快，动作利索，一个侧跳闪开，然后可怜兮兮地望着平朝颜。
  
        平朝颜还算比较喜欢狗的，见它的模样心里顿时软了，反正估计他刚刚修炼成人形也没有几年，智商低一点也是正常，虽然有刑事犯罪，但受害者也不是别的无辜女子而是她一个多功能人偶，还有得补救，这么一想，倒也没那么想杀他了。
  
        “干嘛跟着我？”平朝颜瞪它。
  
        “嗷呜！嗷呜！嗷呜！”背刀的狗仰着头叫了几声。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平朝颜皱眉。
  
        “嗷呜！汪呜！汪呜！”狗的叫声弱了好多，然后继续可怜兮兮地盯着她。
  
        “有话快说！”
  
        又见青光一阵，狗也变回了人，他蹲在地上，瞳光闪动地仰望平朝颜：“我问你去哪里……”
  
        “不能用我听得懂的话说么？”
  
        “你不是不想听到我说话么……”
  
        “你变成狗不照样在说话？”
  
        “我明明是在嚎叫。”
  
        我明明是在嚎叫。
  
        明明是在嚎叫。
  
        明是在嚎叫。
  
        是在嚎叫。
  
        在嚎叫。
  
        嚎叫。
  
        叫。
  
        这句话在平朝颜的脑海里不断循环。
  
        平朝颜扶额：“我回家。”
  
        “姐姐的家在哪里？”
  
        “很遥远的地方。”
  
        “……以后还能见面吗？”
  
        首发1Z
  
        “见了面你想干嘛？”
  
        “想……”
  
        “滚犊子！”平朝颜怒斥跑得很快的山中野狗，根本没想起这个对话她以秦渊的身份和策鸿影也进行过一遍。
  
        “想请姐姐吃我打猎的肉。”事实证明，作为淳朴走兽的狗比秦渊还是纯洁一点的。
  
        平朝颜半晌没说话，然后叹了口气：“你到底是怎么找到我的？出门散步么？”
  
        “我本来在山上追羊，结果看见有两个坏男人在欺负姐姐，后来我还打跑了一个呢！”
  
        闻言，平朝颜微微惊讶，原来黑袍神秘人没追上来是因为这条狗，那么当时林中忽然出现的强悍气劲也是少年的手笔？黑袍神秘人已经破格到连跳狗都打不过了么？虽然她一个狗日的也没什么脸面嘲讽他便是了。
  
        “呼，你多大了？先说好了，我可已经五百多岁了，是个老太婆了。”平朝颜很好奇一个少年样的狼妖灵子到底修炼了多少年。
  
        少年蹲在地上两手并用数了数，然后说道：“七百人了！”
  
        “……那么说你岂不是比我还大两百岁？”平朝颜心下瑟瑟发抖，“结果你还叫我姐？”
  
        “我不管，看上去比我成熟的女孩子都是我姐姐！”少年元气满满地说。
  
        平朝颜震惊了。
  
        真巧，秦渊也是那么想的。
  
    
  
    
  
    
260 血炼亡灵灾(中)

  
        “呵呵，得亏你祸害的是我，要是受难的是别的女子，我一定斩下你的狗头。这句话，从眼前的现在到时间的尽头，全都有效。”平朝颜对狼妖严正警告。
  
        这个家伙已经有了犯罪前科，她是绝不对可能坐视他产生“这么做也没什么”的错误思想，然后把伤害蔓延到别人身上的，要是真的产生了这样的后果，平朝颜的大人大量不计前嫌反倒成了罪过了，所以她必须早给他打预防针。
  
        “唔唔，好的，那个……姐姐，在走之前我想问一下，你叫什么名字？”狼妖弱弱地问。
  
        “平朝颜，平清盛的平，朝颜夕颜的朝颜，你呢？”
  
        狼妖皱眉，因为平朝颜的话他听不懂：“我没有名字，我的师父一直叫我狗子，山下村子里的人叫我狗蛋，村长叫我二狗。”
  
        “哈哈哈哈哈哈哈！狗子你不要再说了！我快笑死了！”平朝颜笑疯了，“啊，对了！你等一下，有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听不听得懂，你听一下……Hafu！Hafu！”
  
        狗子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平朝颜：“姐姐你骂我干嘛？”
  
        ……
  
        在平朝颜单挑追杀黑袍神秘人，一打二对抗黑袍神秘人和卢允，又亡命奔逃，在休整的时候惨遭狗日的时间里，活傀儡秦渊和星漪也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逃亡。
  
        秦渊抱着星漪在黑姆莱牌滑翔翼的带动下落到了幽暗的深谷里，成功挂在了一棵大树上，秦渊判断站在树上不容易受到地面猛兽的袭击，于是果断选择和星漪一起坐在树枝上，然后从包里取出了一片晶铁质感熔岩色泽的龙鳞，驱动其上咒文。
  
        “这个是什么？”星漪不解其意。
  
        “森林与原野之龙交给我的宝物，有事的话我可以找她帮忙。”秦渊表示。
  
        “事态那么严重么？”星漪有些惊讶，“连斩杀雨炎子的绯羽七杀，都对付不了那个黑衣人？”
  
        “主要是为了防止对方孤注一掷，找你我下手。”秦渊说，“不怕一万，只怕万一，还是召唤森林与原野之龙护送走你比较好。话说回来，我们现在在什么地方？”
  
        “战艺山脉。”
  
        “好奇怪的名字。”
  
        “之所以叫战艺，乃是因为在远古时期，这座山脉是一个以钻研武技闻名天下的精灵联盟的领地。话说回来，你让森林与原野之龙送我走，那么你呢？”
  
        “我去找我师姐。”
  
        “呵，也对，有那么一个如花似玉还能打的师姐，想你也离不开，一定要好好叙叙旧才是！”星漪心里忽然泛出一股酸楚，随即冷笑着说道。
  
        秦渊一向情商低，然而作为活傀儡自动机的秦渊情商比本体还要低，经过短暂的判断，他表示：“你说得没错。”
  
        “你！你！你！算了，不理你了。”
  
        活傀儡点了点头，然后进入了静止状态，直到星漪忍无可忍地问：“你怎么不说话。”
  
        “因为和你说话你也不会理。”活傀儡用他一根筋的流程图思维给出了答复，哪怕他能调用体内的记忆。
  
        “今天的你怎么那么蠢！你之前去干嘛了！怎么双商降低了那么多？”星漪气愤极了。
  
        “我去死灵院执行门派事务了。”
  
        星漪的瞳孔猛缩，一个不祥的念头爬上了她的心间。
  
        莫非，秦渊已经死于心怀鬼胎的死灵院法师之手，而且还给做成了僵尸？如果这样，他双商忽然下降也好解释了。
  
        星漪暗暗戒备，心下却是越发悲伤。
  
        秦渊呀！你死得怎么那么惨！
  
        在一段时间的寂静之后，活傀儡分析情况得出结论，是时候执行“活跃气氛，改善星漪心情”的任务了，于是他开始说笑话，滔滔不绝地说笑话，半冷半热地说笑话，还说个不停。
  
        星漪在一旁怔怔地看着秦渊面无表情地讲笑话，以往秦渊都能先自个儿笑个半死，如今却……她的心拔凉拔凉的。
  
        忽见朝霞弥漫的天际划过一缕光痕，紧接着光痕撕裂，赫然现出光怪陆离的扭曲虚空，其间挤入一只庞然大物，正是森林与原野之龙。
  
        森林与原野之龙一低头便看到了两人所在，立刻俯冲飞下，在树旁落地站立，他的背上，还坐着弦晴信和瑟亚。
  
        “衣信羽呢？”秦渊看了看，问。
  
        “她……有人接应。”弦晴信苦笑了一下。
  
        “好吧，帮我把星漪护送回希岚。”
  
        “我还想继续历练……”面对除了秦渊之外的人，星漪习惯性地压抑住了发作的欲望，又回到了初见秦渊时的纯真可爱萝莉模样。
  
        “你已经给人盯上了，再在野地里乱钻没有好处。”
  
        星漪无奈，只好从命，也跃上了龙森野的后背坐下，但秦渊却没有跟上，见状，龙森野也问：“你呢？”
  
        “我去找我师姐。”
  
        “……平朝颜么？”
  
        星漪瞳光闪过，她已经牢牢地记下了这个名字。
  
        平朝颜！原来绯羽七杀叫平朝颜！
  
        呵，碧池，你且听好了，三十年河……哦，不对，这不是我的台词……
  
        弦晴信也在意地望向了秦渊。
  
        “绯羽七杀。”活傀儡表示，“不是平朝颜。”
  
        “是么……”龙森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和弦晴信一直在疑惑一个问题，平朝颜和绯羽七杀到底是一个人还是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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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到红龙升天离去，秦渊又在树枝坐了下来，闭目养神。过了又一会儿，他才睁开双眼，驱动左手掌心咒印，召唤远方的平朝颜。
  
        重重山林外，漫步荒野的平朝颜左手掌心纹印浮现，银光流转，她有感停步，毫无犹豫，响应召唤，穿越无边黑暗，然后在秦渊身边再度出现。
  
        秦渊给星漪、离裳、秦央三人上的咒印固然是为了紧急时刻以防万一，支援三人用的，但穿越空间那么方便的能力秦渊当然不会放过，肯定要好好利用，于是便在平朝颜和秦渊两体间互相施加咒印。无论神识在哪个体内，另一个都能施展召唤秘法，快速集结一处。
  
        再度站到一处，平朝颜夺舍换体秦渊，然后把前者传送到了戒指内的棺材里。
  
        抬头遥望高处的崇山峻岭，秦渊知道，又一场孤独的旅行开始了。
  
    
  
    
  
    
261 血炼亡灵灾(下)

  
        秦渊行走在群山密林间的小道上，出人意料的，他看到了一群散步在树林里休息的儒生，他们有的衣服上沾染尘埃，有的掉了冠带，狼狈不堪，还都疑神疑鬼地时不时四处张望，当秦渊走到他们视野中的时候，有几个人直接跳了起来。
  
        “你们……怎么了么？”秦渊奇怪地望着他们。
  
        “……没什么。”儒生们看了秦渊一会儿，都松了口气，然后先后坐了下去。
  
        然而秦渊心中疑惑还未打消，又问：“战艺山脉怎么会有如此多儒生在，还偏偏散在野外，不知可否指点一二，在下愿闻其详。”仔细观察一下，有些人衣服上甚至有血。
  
        却听其中一人苦笑道：“少侠估计是远道而来的冒险者，所以不知道战艺山脉的情况。吾等皆为山中临崖书院的修士，昨夜魔道忽然袭击了书院，临崖书院伤亡惨重，我们都是在抵抗失败的事情下逃亡出来的。德高望重的前辈们挡在前面死得七七八八了，实力不济的也都毫无悬念地死去，逃出来的人里比较厉害的也都御剑遁光跑得无影无踪了，只有我们十几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在山里潜伏休息，恢复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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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道的袭击？哪里来的魔道？”
  
        “我不知道，一切都发生得太仓促了。我只知道有一道红光在书院里反复飞舞，瞬间杀了好多长老和师兄弟，还有一堆黑袍法师，有很多死去的门人都重新爬了起来反过来攻击我们。料想……料想莫不是死灵院已经叛出正道，投降魔道了？”
  
        秦渊闻言微惊。在场众人，明显对诏月魔乱和死灵院的情况不甚了解，现在的局势，明摆着是血炼老祖和死灵院叛军合流进攻了临崖书院，只是秦渊不太懂动机为何。他依稀记得影镰侍者说过，血炼老祖和儒门有过节，那么昨日的战事，很有可能是血炼老祖对雀罗儒门的复仇，可是死灵院叛军为何要插一手呢？莫非……现在他们唯血炼老祖马首是瞻？
  
        无论原因是何，秦渊都很有必要前往一观，于是便问：“请问各位兄台，临崖书院在哪个方向？”
  
        闻言，众儒生大惊，其中一人道：“问这个作甚，你想过去？那可真是羊入虎口，使不得啊！”
  
        “不是，我问一下方位，好避开。”秦渊歉笑道。
  
        如此一来，儒生们才心下稍定，为秦渊指了方向，秦渊继续沿着小道前进，然后寻了个无人的地方换成了平朝颜的身体，才遁光前往儒生们指出的临崖书院方向。
  
        行了好一阵子，平朝颜掠过森林上空，却见远方一座巍峨山峰，上有楼宇重重，四面八方都是深深的悬崖，东南两侧各有一处吊桥，山峰上方，竟然还有骑飞兽或扫把的修士在侦察，平朝颜连忙寻了棵数跪坐在高处的树枝上，借枝叶隐藏行迹，然后再小心翼翼地一跳接一跳地向前靠近。
  
        待到躲进了最外侧大树的枝叶里都未露陷，平朝颜才精心观察了起来，天上时起时落的悬浮飞兽，全都面现蓝光，体态枯萎亦或有损坏之处，应该都是亡灵生物。再看山城之西的吊桥上，密密麻麻的人走过，细细看去，全都身穿文士袍服，与刚才见到了儒生们大同小异，只是他们全都行动僵硬木讷，只知道摇摇摆摆地往前走，瞳中还有黯淡异光，怕不是都已成了亡灵。
  
        平朝颜静静地看着行尸走肉的队列走完，紧接着却是一众身穿哥特风盔甲的骑士跃马走出，坐骑双目尽皆赤红，他们的披风也都为红色，其间还夹杂着几位红衣女子，平朝颜心下奇异，更加关注地观察他们，很快发现有几人赫然双目现红光，正是吸血鬼的特征。
  
        待到吸血鬼骑士们全部走出山城，平朝颜才看到死灵院标志性的冷色调长袍法师，从僵尸到骷髅，再到骨兽和巨型蝙蝠，他们操纵着千奇百怪的亡灵生物簇拥在外围，亦跟着走出吊桥，其间，秦渊看到了一个相当眼熟的人影。
  
        血炼老祖魏湛，正在中央，一袭蓝袍，玉带金冠，凛然一股儒风，他的身边，乃是灰袍骨杖的死灵法师，他们似乎在交谈。
  
        在他们离开后，后面又是一众行尸走肉。
  
        平朝颜等了很久，才看到行尸走肉的密度变得稀薄了，她很是疑惑，因为以山城的规模怎么可能容纳那么多人口，供魔道转化为行尸走肉，这样对山城而言太拥挤了。除非，他们早已从其他渠道聚集起了一部分僵尸，全部攻入城中，然后再加上原有城中死难者转换的，数目倒差不多了。
  
        这么想着，平朝颜更觉心惊胆战，血炼老祖既然与儒门有怨，那么便屠戮儒门宗派，将死者皆交于死灵院做成尸兵，未免太过骇人听闻，假如放任血炼老祖继续行事，恐怕会有更多儒门宗派受到波及，而且攻势将会一次强如一次，到最后，血炼老祖又将对哪个儒门派别下手？紫云阁？
  
        当然，这一切和她也没什么关系就是了。
  
        待到尸兵走完，平朝颜估计山城里已无魔道，便从树上轻跃而下，引动血族秘法，背生血红光翼，载她飞过悬崖，余光还瞥到了山门之内的牌坊，上题大字正是“临崖书院”。在书院边缘的一处高楼上落下。平朝颜俯望下方，但见书院之内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激战的痕迹，但奇怪的是却没有哪怕一处血迹，大约都给血炼老祖吸干了。而且出乎她的意料，临崖书院中还有尸兵残留，他们都低着头在路上缓步走动，不时发出嚎叫声，平朝颜不知道他们有没有把敌情传达给死灵法师的能力，只好收敛气息，隐匿着观察周遭动向。
  
        很快，她发现了有一个奇怪的地方。
  
        一具一具漫无目的走动的尸兵中，有一位肌肤干燥发黑却完整不萎缩的，他在和其他尸兵一起低嚎着往前迈步子的时候，越走越偏，然后忽然一个扭身，钻进了一间小屋里。
  
        平朝颜有些震惊。
  
        尸兵群里好像混进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序章 魔界无君(上)

  
        天下六陆之一的煌洲大陆，曾经的霸主东煌帝国已在蛮族入侵和连绵内战中分裂为藩镇化的名义帝国，皇权不再。
  
        如今，旧帝国的西南诸省，由在蛮族入侵时崛起的皇氏偏支，世袭左丞相、卫国公、西军提督家族邓氏统治。因为邓氏兴于蜀地，时人称之为邓蜀；又因邓氏罔替西军提督一职，许开幕府，时人又称之为西府。
  
        西府蜀地小江州，霖江侧畔玉竹林。
  
        魔女降世。
  
        t最I新章《｛节上
  
        没错，这并不是一个金戈铁马与风花雪月交缠的世界。修行者才是这个世界的主导。任凭世间皇权迁移，霸业枯荣，天下六陆的无数修行者前赴后继，探寻着大道的巅峰与极致。从远古至今，他们当中诞生了一个又一个令风云变色，天地震颤的绝世强者。
  
        对这些强者来说，人间的治乱循环就如同蚁群生灭，浮云聚散，虽可唏嘘，实不足提。
  
        然而正如俗世正邪之辩，修行者亦分正道魔道。正魔之争，从未停止。
  
        数百年来，天灾不断，兵连祸结，世间大乱，魔道亦是猖獗。
  
        所幸，近年来天下稍安，魔道内斗虚耗，正道重振之势大张。
  
        而煌洲大陆修仙门派不周山天墟门紫微长老云齐子更是观星识命，知劫数将尽，功德将满，时运将转。
  
        魔道气运已尽，正道气运方兴。正所谓，天道亡诸魔。
  
        而正道修行者修为精进，得窥大道的万年难遇之良机，即将到来！
  
        可魔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其间又多有天资聪颖、天赋异绝之人，又怎会无所预知呢？
  
        奎塔斯大陆邪教幻墓洞窟夏盖教，梦境祭司撒赫托斯在通灵之梦中寻求联系旧神之法时，误入异梦，得见异教末世，群魔崩灭之景，心惊胆裂，遂向传说中掌管混乱魔界的混乱魔族祈祷。
  
        撒赫托斯并未得到半点回应。他不知道，一位轮回于无尽混乱之中的魔女，已经带着足以制衡正道气运的法宝穿越破碎虚空而来。
  
        “天道亡诸魔，吾命逆天道。”魔女娇柔婉转的歌声在竹林的上空回荡。
  
        穿越虚空对她来说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不过即使如此，她也无法轻易地精确控制穿入位置。
  
        无它，混乱魔族的本质就是混乱，无规则的混乱永远与她如影随形。因为，即使是恶魔，也无法逃离自己本身。
  
        魔女漫步于黑夜里的玉竹林。
  
        山风拂地，寒林尖哮。乌云蔽月，一片肃杀。
  
        魔女其实并没有没事唱歌的习惯。她之所以高歌，乃是因为她意识到此处早有人在等她了。
  
        撒赫托斯未知之事，云齐子已然施展仙法预知了！
  
        魔女漫步至霖江之边，无言驻足。
  
        “可怜生死魂，徒困虚极间。”歌声停歇。
  
        魔女摊开右手，一群萤火虫翩然飞过，其中一只离开了队伍，怯生生地落在了她的右手心。魔女微微一笑，短暂停留后的萤火虫振翅升起，又翩然而去。
  
        下一刻，浓稠的黑雾凭空出现，飞速汇聚在她的手上，直到凝为一把纯黑的长刀。
  
        “出来吧。”魔女无奈地耸肩说道，“我早发现了。”
  
        没多久，魔女身后的竹林中便走出了一位老道。
  
        魔女冷眼斜视此人，不语不动。
  
        须臾间，长空间青紫赤金四色灵光闪现。恍然间已落下两男两女，侍立老道左右。其中一男一女皆是道人打扮，而剩下一男一女则是骁将打扮。
  
        云齐子既知大魔将至，自不会坐待她扰乱世间。而这五位修行界的强者，便是受他所托，前来截杀大魔之人。
  
        为首那位长须蓝袍老者，乃是不周山天墟门天权长老霄尘真人，不周山修为最为深厚的天墟四魁之二，手中一柄传承自上代天权长老的古剑“万世”，曾杀得极盛期的血云府妖道不敢涉足不周山绝域半步。
  
        其身侧的紫袍女子娉婷袅娜，清丽脱俗，恍若仙女下凡。她乃是霄尘真人入室弟子，天墟新一代弟子中的翘楚，天墟云凌七星之首凌言，身负其下山历练时自镜影洞府所得仙剑“忘虚”，曾以一己之力斩杀千年狼妖。
  
        另一位修仙者则是一位英俊不凡、器宇轩昂的年轻人，其笑容寡淡，超然物外。其人乃是煌洲大陆另一修仙界正道支柱，东海遗仙岛紫云阁玄英院的首席大弟子剑断寒，背负一把取自深海龙墓的仙剑“凛风”，以日月台剑试第一的身份晓谕修仙界。
  
        另外一男一女，则皆是红袍玄甲，威武不凡，好似绝世名将一般英气逼人。
  
        其中这位年轻男子，高大魁梧，面如冠玉，乃是东煌帝国西北绝地燕夜山脉的修气武者宗门龙霄府左白虎卫新任统领，龙霄府年轻一代最为强大的武者李赤心。他手握一把吴地铸剑世家名剑阁以古龙脊骨所锻之神枪“裂空”，曾力撼北地冥沙汉部第一武者，威震东煌。
  
        而那年轻女子，清丽娇俏，英姿飒爽，乃是东煌帝国旧都紫京郊外的修器魂师宗门锋绝堡堡主次女燕夕，身负锋绝堡五魂器之一的月汐弓，而她所驱魂兽，亦是其亲自捕捉的千年难得一遇的魔兽幽霜冥狼。
  
        这番出阵的阵容，即使对上苏醒的上古魔物，也可谓豪华！
  
        不过，魔女并不认识他们。
  
        霄尘真人瞥了眼魔女手中的长刀，冷冷道：“妖女，还不快束手就擒！若是受封思过，得归正道，尔尚有一线生机。可若你执迷不悟，甘为魔主助纣为虐，以卵击石，那就只有神形俱灭一条路好走了！”
  
        “神形俱灭？看来你我果然不是一个次元的人啊。”魔女转身正对五人，嘲弄道，“以你的知识水平，我很难与你交流。”
  
        “何必废话，既然是域外天魔，那想必是不会轻易投降的。”燕夕惬意地叉手站定，玩味的眼神在魔女身上游移，“还是直接动手吧，正邪不两立。”
  
        “哎哎哎，别呀别呀，我还不知道你们到底是谁呢！你们也不知道我是谁吧？哪有姓名都不通就打架的。”魔女摇头招手，戏谑道。
  
        “额，在下燕夜山龙霄府左白虎卫统领李赤心，你呢？”
  
        “李兄何必？”剑断寒不由苦笑道，“这魔女乃是刚刚现世的域外天魔，与我等互为外世生灵。即使通了名号也是互相一头雾水罢了。难不成还等着此战之后我们与这魔女互相打听么？”
  
        “嘿嘿，这位小哥真是聪慧。不过我还是比较喜欢耿直的汉子呀，哎哎哎。”魔女娇笑道。
  
        说完，魔女笑吟吟地从黑袍下掏出一个墨玉八棱盘来。墨玉八棱盘通体晶莹漆黑，碎纹密布，可却有明亮群星闪耀其内，神奇炫目。
  
        几乎同时，五股强悍的灵力从五人身上迸发开来，蓝青紫赤金五色柔光分别浮现于五人身侧。
  
        灵力相冲之下，气流激荡，直扫得玉竹林内林浪涛涛，沙声慌神。无数落叶碎石被卷入旋风之中，化作一个巨大的灰暗环形气旋屏障，将六人围在中央。
  
        前来截杀大魔的五人已然摆好架势，随时可以杀出！
  
        而魔女却像一位灵力稀缺的武士一样，凌空挥了三下长刀找手感。
  
        “好了，我准备好了。”她说。
  
        此刻，原本一言不发的凌言忽然开口道：“阁下何人？愿闻其详？”
  
        “嘿嘿，我的熟人们喜欢叫我楚瑶光，你们就叫我原罪旅人楚瑶光吧？”
  
        “那你是什么阶等？”
  
        “呵呵，我可没有这种东西。”
  
    
  
    
  
    
序章 魔界无君(下)

  
        魔女话音方落，战场力却是迅影疾光闪动。眨眼之间，凌言已经凌空悬浮于魔女身后的霖江之上，清冷的江水在紫光萦绕下飞起凝结，仅仅片刻就化为了七把冰剑。
  
        燕夕与李赤心一前一后封堵在魔女两侧的河岸上。李赤心挺枪便刺，怒吼如雷，只见他枪上浮现出一条赤炎幻龙，携着万钧气力与焚灵真火席卷而来。燕夕则唤出幽霜冥狼，引弓聚气，只见那以冰针为毛发的魔狼散发着瞬间冻结身侧江面的寒气狂扑而去，它的身后，燕夕弓弦上的金光越聚越亮，刺眼夺目。
  
        霄尘真人与剑断寒则一左一右站立在魔女面前不远。霄尘真人手捏剑诀，天地间的真气极速涌入万世剑中，闪雷的乌云在他的头顶卷成漩涡。剑断寒横剑身前，唇齿开合间剑咒刹那而成，一道至烈至强的禁锢道法转瞬变被施加到魔女身上。
  
        然后魔女冲了出去。
  
        糟糕！剑断寒瞳孔猛缩。
  
        他明明清晰地感觉到这强制禁锢的道法被完美地施放了出来。可魔女却就这么连顿都不顿地冲了出去。
  
        魔女就像黑色闪电一般人随刀动，袭向了霄尘真人。她的速度之快，无论是五个人里的哪个都没有闪开的可能。
  
        霄尘真人毫不动摇，迎面将聚集了可怖威能的万世剑挥落下去。
  
        凌言、剑断寒、李赤心、燕夕今生见到的最恐怖的一幕出现了。
  
        魔女左手持盘推出，就在所有人的感知下，万世剑的无上威能转瞬跌落到一无所有的地步；魔女右手执刀斩过，快得霄尘真人还未反应过来，就硬生生斩上了他的肩头。
  
        就像砍死一位凡人一样，霄尘真人的真气护体、防御功法、贴身法袍就像完全不存在一样。他被魔女从左肩一刀直接砍到右腰，断作两截。
  
        他们从来没见过，会有一位修行者的毕生修为会像火中薪草般被燃烧得一干二净，只剩下残质逸散。
  
        李赤心的炎龙噬云刺从魔女的残影中穿过，一头扎进了玉竹林中。
  
        半个玉竹林熊熊燃烧起来，原本黑暗的天空，霎时间就被火光映得通红。
  
        燕夕的凝月箭只擦到了魔女黑色长发的尾缘，随后洞穿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岭。山崩地裂，沙石滚落，大地震颤。
  
        凌言的凝冰七星剑的轨迹全数在靠近魔女后陷入了不规则的扭曲折弯，飞得到处都是，就是没有射到魔女。
  
        剑断寒在剧变中顿住的短短一眨眼间，魔女扭身飞来。她的玉盘接触到剑断寒施展的防御道法剑气八阵的同时，剑断寒周遭的护卫剑气直接散得一干二净。没等他从停顿中恢复，魔女砍飞了他的头。
  
        魔女的下一个目标，是李赤心！
  
        李赤心咬牙切齿，穷尽全力，催动神枪，刺出了颠倒因果的必中一击！枪轨自行折转，避过了挡在魔女身前的玉盘，却在最后关头失控地刺穿了魔女的右臂。这一枪，本该命中魔女的心脏。
  
        魔女毫无停顿，任凭右臂被整个从身体上撕下，自身直冲向前，把玉盘顶到了李赤心的身上。
  
        燕夕崩溃地看到，李赤心，就像烟花一样炸成了无限道光束，消失了，灿烂得就像魔女身上爆出的血花。
  
        未有半点停留，魔女的身躯在空中病态地扭转着。燕夕的第二发凝月箭和凌言的雷行剑气先后撞在玉盘正面，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凌言恍惚间自言自语。
  
        魔女用嘴巴摇住了坠落的长刀，又腾地冲向燕夕。她冲过的地方，魔血如雨。
  
        幽霜冥狼终于扑到了魔女。它张开血盆大口咬住了魔女的左腿，冰壳迅速在魔女身上蔓延。只要再被咬住一会，魔女就会被彻底封冻住。
  
        然而魔女还是顿也不顿，飞跃向前，任凭幽霜冥狼撕下了她的整个左腿，而冰壳的蔓延也随之被遏制。
  
        出血量翻倍！
  
        燕夕绝望地松开弓弦，惨叫一声闪向一旁。
  
        可不依不挠的魔女还是咬着刀刺穿了她的身体。
  
        四位名震天下的强者，居然就被一个连品阶都没有的魔女，在须臾之间尽数屠杀！
  
        她的身后，凌言的雷行剑气由一次没能抓到她。
  
        我是最后一个了……凌言想。
  
        魔女狞笑着转向她，两个恐怖的伤口里喷出瀑布都叹为观止的血柱，把她反推向霖江上的凌言。
  
        她照例将玉盘推在最前面。
  
        凌言猛然醒悟。
  
        她浮在空中一动不动，任凭魔女在血雨中飞来，眼看魔女就要将玉盘顶到她的身上了。
  
        在魔女即将撞到她怀里的前一刻，她决绝地挥落散去光华的忘虚剑，把神剑当做凡铁般硬碰硬地砸在了那块玉盘上。
  
        鲜血从魔女的唇齿间涌出。
  
        “这就是汝主让你带来的魔器么……”凌言问。
  
        忘虚剑折，墨玉八棱盘碎。
  
        魔女叼着剑刺穿了凌言的胸口，与她一起重重地摔落在河的对面。
  
        “哈啊，哈啊，好，干得好，你赢了，你赢了！”说完，魔女恶狠狠地把刀从奄奄一息的凌言身上咬了出来。
  
        “不过在给你一个痛快前，有句话我还是说清楚比较好。魔界本无君，唯凡俗自臆尔！”
  
        凌言已经没有力气回话了。
  
        下一刻，魔女重新咬住剑，割断了她的喉咙。
  
        ……
  
        魔女从混乱魔界带来的宝具，碎星盘，破灭万法的恐怖宝具，已经粉碎了。这本是一个足以制衡此世正道气运的法器，可惜。
  
        混乱魔界的造物极不稳定，碎星盘的大量碎片还未落地就散作了黑雾。
  
        但还有一个残块，仍留在魔女的手中。
  
        霖江边，魔女苦笑着仰望夜空。
  
        她的伤很重，不堪再战。而这一战声势太大，她身上的混乱魔气估计已经在这个世界逸散开来。
  
        无论是这些修行者的第二次围杀还是位面的排异反应，她都吃不消。
  
        她得走了。
  
        那么想着，魔女用仅剩的一手一脚与口中的刀为三支柱以诡异的姿势移动着，结果一不小心掉进了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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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挣扎了好久，她才爬上了岸。
  
        然后，她看见了一辆马车。她先是惊讶，继而狂喜。
  
        她继续以三支柱的诡异姿势一路蹭到了马车旁。她靠在车上，把头了探进去。
  
        车内是不堪强大灵力激荡而晕倒的一家三口，一位男人，一位女人，和她怀中的孩童。
  
        “嘿嘿，算你运气好，东西就先放你这里吧，这样，我的活也算干完了。”她想。
  
    
  
    
  
    
第一章 西府庭家（上）

  
        玉竹林劫变已经过去了十年。
  
        庭溪正在修炼。
  
        天都，蜀地名城，西府邓氏治所。在东煌兴盛时，这里曾是西南最繁荣的城池；在东煌衰落的乱世中，这里又曾十室九空，荒凉萧索；而在邓氏兴起的时代，这里依靠西府历次东征的战争红利重现盛景。
  
        天都有一大姓，庭姓。这庭家本是吴地龙陵大族，书香门第，世代为官，兼有从戎问道者。东煌板荡之际，庭氏举族拒受外虏官职，更有奔投义军者，故而饱受打压。在邓氏二次东征之时，庭氏慕其忠义之名，阖族西迁天都，领职邓氏幕府，已然五十年了。
  
        烟花三月，春光明媚，繁花若锦，莺舞燕归，正是踏青的好时节。哪怕是管教森严的庭府，也给族中的少年少女放了假。府外街市车水马龙之景，自不必提。
  
        卧房内，床铺上，盘膝打坐的庭溪缓缓呼出一口热气，睁开双眼。
  
        虽说府内给他放了假，可他还是决定把自己关在屋内静心修行。倒不是他生性不喜玩乐，实是今日无甚兴致。
  
        庭溪是庭家旁支子弟。此一系长期游离于家族边缘，数代皆只官居朝廷末职，直到其父庭岚才有所改观。庭岚虽官阶不显，但颇受邓氏看重，三年前被遣往葬雪省理藩。也正因父亲在外为官，家中无男丁看顾，天都庭府才把庭溪母子从小江州接来，以使庭岚无后顾之忧。
  
        “唉……”庭溪叹息一声，侧身倒下，枕手躺平，斜望窗外柳叶随风摇摆之景，沉思起来。
  
        庭溪自六岁起便体弱多病，服药温养皆无用处。无奈，父母只得让他勤加修行灵力之法借以强身健体，这日子才过得安稳些。
  
        这个世界，灵力鼎盛，修行之风古来盛行。由于所有人都或多或少有操控灵力的能力，因而除极怪僻者外，其他人或多或少都修行过。
  
        修行灵力之法，不仅能助人强身健体、生产劳作、征战搏斗，更有一些上古修行者认为，修灵之术，足以令人得证大道。而那些终身修炼，追求大道的巅峰与极致之人，被世人敬称为修行者。其间诞生的那些绝世强者，就算是统御万邦的大帝，都不得不敬其三分。
  
        亘古以来第一部修行典籍《玄灵榜》乃是由上古无名修行者所著。著者在此籍中将修行者按修行实力分为九阶，下三阶依次为：灵者，灵师，灵使，中三阶依次为：灵子，灵侯，灵君，而上三阶则分为：灵宗，灵帝，灵尊。每阶又自分九段，共八十一段。时至今日，修行界更是进一步细化，将每段都分作上中下三级。
  
        著者还在书中推测，在九阶修行者之上还有一个至高的存在：主宰。任何接触到这个领域的修行者，都将得证大道，成为事实上的神！不过这世间就连达到上三阶的修行者都寥寥无几，而成为主宰的，更是从未有过。
  
        这本修行始祖之作，奠定了此世修行文明的基础。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在此之后出现的任意一派修行者，都是《玄灵榜》的传承；而任意一派修行者尊奉的典籍与体系，也都是以《玄灵榜》为蓝本诞生的。
  
        迄今为止，庭溪哪一派都算不上，实力更是连灵者的边都没碰到，尚处汇聚灵气的阶段。他只是如同这世间茫茫众生一般，修行操控灵力之法罢了。
  
        不过仅仅这样就已经够让他疑窦丛生了。因为，他在修行中所感所知，实与旁人差异太大。不止如此，他穷尽心力也没能探明缘由，相反，他隐隐觉得自身非比寻常，如冥冥之中有邪魔附体，愈思愈恐。
  
        正想着，咣当一声，门被粗鲁地推开了。
  
        庭溪略惊，定睛看去，原是一位锦袍玉冠的英俊少年。此人古铜肤色，身材健硕，比同龄人都要高上一头，笑容豪迈阳光，想必往街市上一站，定能引得不少同龄少女掩面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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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便是庭家现任家主庭云天之子庭山河。
  
        “小溪！呆屋里有什么劲？走！出去玩去！”庭山河大笑着迈进屋内，径直朝庭溪走来。
  
        庭山河的另几位玩伴有说有笑地站在门外等待，其中一位还笑眯眯地把头探进来左顾右盼。
  
        见状，庭溪连忙坐起笑道：“我正忙着修炼呢，这不是还有半个月府上就要灵试了么。”
  
        “嘿嘿，灵试有要什么要紧。再说，我家庭溪大才子还会急在这一时么？走，走，走！”说着，庭山河拉起庭溪就往外拖，“今儿个外头可热闹了呢，我带你寻一个好去处！”
  
        灵试乃是检验灵力强度的测试，东煌帝国每县皆会定期举行。但凡富庶之省，都会将灵试推广至乡间。而各地地方大族，更有自家举行灵试的实力与意图。这些豪族灵试不仅对族人开放，周边有志修行之人也可参加，只要付一笔佣金即可。
  
        闻庭山河戏谑之言，庭溪脸上一红。大才子之名，他可自问不敢当。
  
        没三两下，庭溪已被庭山河拉出门。无奈，他只得同意随他们出去逛逛。正好今日修炼又遇困境，久不得解，他就当出去散心，重整心绪了。
  
        天都到底是西府首都，在这花红柳绿的时节里，坊市间更是人流如潮，偶尔还能瞧见些非人异种，实在热闹非凡。
  
        庭山河在前领路，和他的好友们有说有笑，庭溪默不作声，只是含笑在一旁听着。几人一路走马观花，恍惚间已穿过了两条街市，还有人已端着街边买来的小吃，大快朵颐了。
  
        走到第三条街市处，庭山河忽然眉头一皱，脚步也停下了。庭溪亦笑容黯去，静立无声。
  
        街市商铺之间，一位妙龄少女正慌张地尖叫奔逃。她的身后，另一伙少年正嬉笑地追赶着。
  
        少女跑得并不是很快，那伙少年多有矫健者，想追到她也不难。可他们只是时而奔出一人，张牙舞爪地做势扑去，直吓得少女尖叫不止，奔出那人便又放慢速度，和同伴一同哈哈大笑。
  
        周围市人皆静立一旁默默围观，并没哪个愣头青碰巧出现在这里替这可怜的女孩出头。原因无它，这伙当街调戏民女的少年都是当地知名纨绔，并非他们惹得起的人。
  
        庭山河冷冷望着这一幕，一动不动。直到少女慌不择路地从他身边跑过，他猛然一把拽住她的手，在她的惊叫声中将她拉到自己侧后，用肩膀护住她。
  
        “景小猫，你干嘛哪！”庭山河大义凛然地指向那伙少年的首领，喝道。
  
        虽然这群小民惹不起这伙纨绔，可庭家人惹得起！
  
        那伙少年见情况陡变，先后停下。其中那位被庭山河称作“景小猫”的清秀少年大步走到前排，嘲笑道：“哟哟，这不是庭家的三段天才么，久仰久仰啊。”
  
        说完，那伙少年哄笑一片。
  
        作为割据藩王的治所，天都肯定不乏高门显贵。景家便是与庭家同属天都西城三姓的一大豪族。两家旗鼓相当，既不乏明争暗斗，也不乏交易媾和。
  
        但脱离家族，单论庭山河和“景小猫”二人，那关系绝对是赤裸裸的对立和仇恨。
  
        “景小猫”真名景玉虎，少时性情温和，喜欢养猫。两家关系缓和之时，庭山河曾到景府游玩，二人相处甚欢。庭山河观其性格爱好，给他取了“景府千金玉小猫”的外号。
  
        当时景玉虎只当这是个玩笑，也就认了。
  
        谁想随后两家关系陡转之下，景家上下皆言庭氏阴毒凶恶，景玉虎不免迷茫无措。又有好事者将庭山河所取“景府千金玉小猫”的外号到处宣传。当时庭山河修为精进极快，被满天都传为天才，声望正盛，虽算不上一言九鼎，但说话也有几分分量。这外号便被闲人鸡毛当令箭使，大肆嘲笑景玉虎。
  
        潭州萧家，景氏世交，欲与景家联姻，为萧家公子迎娶景家嫡长女，景玉虎的长姊景玉眠。两家商议定后，萧家置办聘礼，门人听信讹传，误以“景府千金玉小猫”乃是景玉眠的芳号，便订制一尊玉猫，上镌“景府千金玉小猫”七字。下聘之日，景家阖府大惊，景玉虎气极吐血。虽两家最终结为秦晋之好，但景玉虎却闭门不出一月之久，再现之时已性情大变。
  
        三年前，名望达到巅峰的庭山河突遭变故，一夜间丧去他作为修灵者拥有的灵蕴。所谓灵蕴，乃是成为修灵者，正式踏上修行之路的人才拥有的存在。虽然所有人都多少有操控灵力的能力，但常人吞吐灵力的流量极为有限，仅够支撑几个基本术法不说，还无法得到强化。
  
        而拥有灵蕴者却能聚存灵力，对灵力施以更复杂的加工，并对自身进行从量到质的全方面强化，而这，正是修为等级提升的核心！为拥有灵蕴，尚处灵气阶段的修行者必须在灵力不断流失的情况下修行，直到拥有足够灵力与对灵力的控制力，将其凝聚为灵蕴，为自身奠基。
  
        可以说，在拥有灵蕴前，修行就像是在冰坡底上行；而在拥有灵蕴后，修行才是对大道这一阶梯的攀爬！
  
        从那之后，庭山河的修为越加退步，以至于堕落到区区灵气三段的可笑地步。
  
        于是，景玉虎讥其为“三段天才”，闲人哄传。至此，二人彻底水火不容。
  
    
  
    
  
    
第一章 西府庭家（中）

  
        庭溪虽迁至天都庭府仅三年，但耳濡目染下对庭山河和景玉虎二人间的恩怨也了然于心。如今景庭两家关系和缓，不比当年，二人仇怨繁杂，孰过难断，庭溪作为局外人不好多嘴，只得无奈旁观。
  
        “嘿嘿，三段又如何？小爷我志不在此。”庭山河不为所动，豪笑道，“任凭某些人修为再高，却只会做些欺软怕硬、奸淫掳掠之事，又有何意？好比绝域凶兽，灵深力强，也不过祸害罢了。”
  
        庭山河生性豪迈阳光，当年鼎盛之时没少指点同族，对后进者嘘寒问暖；其身为家主幼子，父荫又厚；兼之庭家本官宦世家，非修行宗族。因此即使在他落魄时，族中也少有讥讽白眼者，仍有伙伴环绕。
  
        “说得好啊！”景玉虎大力鼓掌，笑道，“想不到庭少还有此等高志，佩服佩服。不过空话吹得再响，废物也只是废物，你说呢？”
  
        上次灵试，景玉虎经检为灵气七段，在同龄人中已然不凡，倒也足以说得这番话。。
  
        话音刚落，其拥簇便哄笑声大作。甚至闻风凑热闹的围观者中，都有人笑出声。
  
        “嘿嘿，修为再精深，渣滓也只是渣滓，你说呢？”庭山河面不改色，反嘲道，“先不谈这些弯弯绕绕，你堂堂景府少爷，居然在这街市上追逐调戏一介弱女子，成何体统？”
  
        景玉虎冷哼道：“这是我家逃奴，我来追回，有何不妥？”
  
        其实景玉虎本不过是恶作剧找乐子罢，并无调戏良家少女的意思。只是仇敌相见，道理气势肯定不愿落于下风。
  
        “不！不是的！”那女子惊恐地说道，“我只是这街上卖洋糖的！”
  
        “景小猫！你居然真做起强抢民女的勾当来了！”
  
        看见庭山河一身正气状，庭溪忽有扶额之欲。追吓少女寻乐之事，庭山河等人也不是没做过。若是撞见别人这番玩闹，他也不过是嘲弄一番。可犯事者变成景玉虎后，他倒像变成正人君子了，实令他感叹。
  
        “哟，你敢不敢对天发誓，你没在我府上呆过？”景玉虎对少女微笑道。
  
        “我，我父亲已经替我赎身了……”
  
        “是啊，可银子结清了么？”
  
        “我被卖入府时家里得了多少，父亲就明明白白还了多少！”
  
        “讲道理，那时你还是一个小丫头，吃穿住用都在我家，如今都长成如花似玉的大闺女呢，身价能一样么？”
  
        “我……”
  
        “再说了，汝父赎人交的那点银子我不已在摊上还你了么？嘿嘿，听我一言，汝父能卖你一次，就能卖你第二次？我景家怎知他不会赎回你后转手卖给哪家有钱的色鬼，非吾不愿松手，实是为你好啊！”
  
        “住口！”庭山河喝道，“无论如何她已出了你家，那就和你没关系了。”
  
        “搞笑，那是我家仁慈，令她先还自由，至于缺的银子之后补上。可她父亲时至今日尤未还清赎身银，我来拿人，难道不合情么？”
  
        这些族事，景玉虎原无意插手。谁想今日与仇敌在此女身上起了争执，那不用白不用，正好拿来膈应人。
  
        “呵，不就是赎身银么？我出了！”庭山河慨然道，“你出个价吧！”
  
        庭溪惊觉不好。
  
        “哦？”景玉虎先惊后喜，沉眉冷笑道，“好！庭家不愧名门望族，就是爽快！”
  
        “少废话，快报价吧！”
  
        “纹银千两！”
  
        满街皆惊，这是庭景两家少爷当街斗富的节奏啊！踏青少女们春心荡漾，皆以遇困少女大幸，竟为两豪门少爷争抢。
  
        庭溪则心里咯噔一下，暗想，你怎么不开价仙晶一枚呢。
  
        “景小猫你狮子大开口啊！你咋不去抢呢！”庭山河怒道。时不往夕，如今的他是不可能调用府中那么多银两的。
  
        “不开高价，怎体现庭家少爷的富贵呢？不为红颜一掷千金，怎体现庭家少爷的意气呢？况且这也不贵啊，我景家有意别府美婢时，出价皆数百纹银，难道庭家竟会嫌贵？”景玉虎笑得从容淡定，“这女奴姿容仪态俱佳，怎当不起千两白银了？”
  
        一时间，庭山河竟无话可说。
  
        少女面露绝望，自知无路可走，不愿再连累庭山河，便抽泣道：“小女多谢恩公仗义，今势不能为，牵扯进来对您无益，还请……”
  
        不想庭山河闻言更怒，正待再辩，庭溪已听不下去二人争吵，上前一步，道：“景少爷，吾知汝心性非恶，何必仅因少年意气之争祸连弱女运途呢？我想，若府上真有意拿人，来的不会是你们吧？”
  
        庭景皆大族，家规森严，这类管理仆属之事有其定法。后辈自行其是，定为族规所斥。
  
        庭溪此言有理有据，亦无敌意，兼之仪容雅秀得体，景玉虎耳目皆顺，便去了刁难之意。景玉虎平静地打量了庭溪一番，问道：“你又是何人？”
  
        “在下庭溪。”庭溪作揖浅笑道。
  
        话音刚落，围观者中便爆出一阵惊呼：“他就是庭溪！”
  
        庭溪不由尴尬，他虽说不常出门，但好歹也来此城三年，自觉当不起这份惊叹。而且，令他扬名的并非好事。
  
        不想景玉虎神色剧变，冷笑道：“原来这就是庭家百年来第二大天才啊，久仰久仰！我说怎么这年头还有哪家公子佩剑出游，原来是天才所好，果然不凡，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吓唬人呢。”
  
        当年庭溪迁居天都庭府不久，参与初次灵试，被验出灵气九段，同时，庭山河被验出失却灵蕴，灵气跌至七段，阖府大惊。验官疑检验灵力的仪器，太极灵罗盘故障，特地暂停灵试，至库房更换仪器再验。
  
        结果，庭山河仍为七段，他人亦无变化，唯庭溪改为八段。至此，庭山河天才之名摇摇欲坠，而庭溪灵气八段的修为，在天都同龄人中已无敌手。故有好事者称其为“庭家百年来第二大天才”。第一大，当然就是庭山河。
  
        此后，庭山河修为一路急退，他人或原地踏步，或各有进步，唯庭溪时升时降，且幅度极大，满城惊疑。时有云游修行者途经天都，闻言来访，但也没能探出结果。
  
        时至今日，庭溪之事，天都人早已习惯。因庭溪数次灵试结果优异，且府内论剑表现不俗，故仍有人戏称其为“庭溪大才子”。
  
        “景少爷莫要取笑，在下修行浅薄。此虚名本因异事而起，多方查探尚无定论，不足为道。”庭溪苦笑道。庭岚临行前告诫他不可忘却西府尚武之风，故他常佩剑出游明志，不想在这和平繁华之世，倒成他人说怪坏的对象了。
  
        “呵呵，有何定不定论的，这灵试又不是不能做手脚，你说呢？”
  
        景玉虎此言一出，庭溪原本温和的笑脸整个黑了。庭山河更怒不可遏，骂道：“景小猫，你休要血口喷人！灵试岂是那么容易做手脚的！你抹黑我没关系，我不准你抹黑我的族人！”
  
        “人类，天地灵长，机变乃天性，偷奸耍滑的本事日新月异，防不慎防，手脚有何做不得？对庭家之人，抹黑二字又怎说得上？再者，就凭你，配对我行事妄言准与不准？”
  
        庭山河怒极反笑，冷冷凝视着不远处从容微笑着的景玉虎。随他出来的庭家子弟皆血气方刚之人，见状毫不犹豫上前一步，慨然前望，灵气生聚，无一惧者。庭山河虽无力交战，但区区斗殴，他们自认能对付。
  
        景玉虎及友人亦不惧怕。刹那间，灵力感知稍强的围观路人皆觉街市上灵力疾流，威能大涨。而景玉虎，则是这乱流中灵力最强的存在。
  
        而堂堂庭溪大才子，居然毫无汇聚灵力的意思。
  
        “够了！”庭溪大声喝道。
  
        这喝声甚大，瞬间，两方皆停下聚灵之术，转而看向庭溪。街市上灵流猝绝。
  
        庭溪面无表情朝景玉虎再施一揖，道：“吾闻景少爷景府论剑第一，好赌斗，可有此事？”
  
        “是又如何？”
  
        “今日吾府少爷与汝之纠葛因此女而起，既为修行之人，可赌斗决其归属。”庭溪冷冷地说。
  
        “庭溪！你疯了！”随庭山河出来游玩的一位少年变色道。
  
        “有趣。”景玉虎微笑，“不过就凭你府少爷的修为，这究竟是赌斗还是欺弱呢？”
  
        “要与你赌斗的人，是我。”
  
        景玉虎先是怔住，继而狂笑起来：“有趣！越来越有趣了！好，你赌什么？”
  
        “若在下不才得胜，贵府须放归此女，赎身所费，景少爷你出！”
  
        “好！若我得胜，你庭溪须入吾府为小厮三年！”
  
        庭府诸人闻言大惊。庭府多年未出独当一面的修行者了。此陆为官，军中可无奥援，修行界却万万不可无人。庭溪虽灵试有恙，但实力有目共睹，好歹是府中重点培养对象之一。庭府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些族人又怎会眼睁睁看着家族未来栋梁为别府役使。
  
        若景家有心削弱庭家，在庭溪身上使些阴招，那对庭家将是极大损伤。这些纨绔虽好玩乐，但在家中长辈耳濡目染下，家族兴衰大事还是懂的。
  
        “庭溪！万万不可！”庭山河拉住庭溪衣袖，劝阻道。
  
        庭溪未及回答，景玉虎又笑道：“嘿嘿，让堂堂庭府才子当小厮实在是太过意不去了。这样吧，入吾府三年当个幕僚，何如？”
  
        看起来景玉虎的要求是大大降低了，但实际上并未动其根本。无论小厮还是幕僚，让庭家重要后秀待在敌友不明的景家，终究形同人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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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不到景小猫貌似劣少，心机竟那么深。明明是少年意气之争，他却能在紧要关头将对面一军，为族谋利。
  
        “好，我同意。”庭溪说。
  
    
  
    
  
    
第一章 西府庭家（下）

  
        “那，准备开始？”景玉虎灿烂的笑容中满是挑衅。既然庭溪已答应，那他也懒得废话，就等开战了。
  
        庭溪却道：“此地为闹市区，在这里大打出手既落两家体面，又扰市人生计。换个空阔僻静之地吧。”
  
        景玉虎慵懒地摆手道：“不必了，既是在此地起的事端，那就在此地完结好了，管小商小贩做甚？他们还得谢我请他们看了出大戏，丰富了谈资，说不定还吸引了不少游人，大增了此街人流量呢。”说着，他伸手指向围观人群中一位边端着面吸溜边站着看戏的人，继续道，“看，人家看得多入神，用不着你自作多情。”
  
        “自甘为戏子囚兽，你还真不怕丢脸啊？”庭溪冷冷道。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来人，上武器。”说着，庭溪随意地挥过手，示意他的朋友去马车处替他把武器拿来。
  
        “上你大爷！”那人正待要走，但闻一声娇叱破空而来，紧接着就是一根皮鞭狠狠抽在庭溪景玉虎二人间的平地上，直接抽出一道清晰白痕，白痕处，残灵消散。
  
        众人皆惊，暗道：“糟了！”这声音，他们太熟悉了；这声音的主人，更是他们熟悉而“恐惧”的角儿——人称“小狮子”的洛家二小姐，洛繁辰。
  
        洛家，天都西城三家之一，与庭景两家齐名。此三家非官即富，庭家文，源于江吴，景家武，兴于关秦，洛家商，启于海闽。洛家乃是西府最显赫的官商，早在东征时就为邓氏经营江贸海贸，在西府议会影响力很大，曾一度凌驾于庭景两家之上。
  
        这条街市，正是洛家产业！
  
        众人定睛看去，半数人竟发出吞口水之声。洛繁辰今日一袭黑金主色的劲装剑袍，背负一柄古朴宝剑，手执一柄黑亮的玄蟒鞭，正蹙眉叉腰站在一旁。洛繁辰容貌娇俏可爱，身材娇小可人，一头金发灿若阳光，肌肤珠滑玉白，是远近闻名的美少女。
  
        按理说这样的女子本应求者如云。可事实上，认识她的少年几乎全部闻她色变。洛繁辰对长幼都温婉有礼，g！
  
        “我乐意！”
  
        两人无奈，正欲约地再会，洛繁辰急匆匆又催，众人只得各自回身离开，连地名都未定一个。
  
        庭溪才走没几步，便听洛繁辰喝道：“景玉虎，你给我站住！”
  
        剩下的庭家诸人皆停步回望，却直撞上洛繁辰不耐烦的眼神：“和你们没关系，快滚快滚！”
  
        不过这次，庭家诸人的好奇心把他们死死钉在此地，再难挪移。
  
        “洛二小姐又有何事？”景玉虎不悦道。
  
        “你家女奴我看得顺眼。”洛繁辰指向他身边亦步亦趋的失落少女，道，“多少钱？开个价吧？”
  
        此女正是先前庭山河、景玉虎二人围绕着争执的少女。
  
        “哦？”景玉虎不动声色地用余光扫了庭府诸人一眼，道，“想不到二小姐还有这爱好？我可不敢挣洛家的钱啊。”
  
        洛繁辰慨然道：“难道你以为我洛家连个美婢都买不起？开价吧！”
  
        “那，五百两白银。”
  
        “好，现结还是待会遣人送去府上？”
  
        “遣人送去吧，顺便把契约带走。”既然对面不是庭山河而是洛家二小姐，那景玉虎也无意纠缠了。
  
        “好，但这人，我现在就要领走！”
  
        “悉听尊便。”说完，景玉虎头也不回，大步离去，只留下一个萧索的背影。
  
        庭溪静立一旁，看着洛繁辰走向茫然的少女，拥她入怀，温柔抚摸她的青丝，不禁叹道：“洛二小姐是个好人啊。我本以为洛家都是唯利是图之人呢。”
  
        “你怎知洛家不会转手把那女孩卖了？”一庭府少年问。
  
        “因为……这孩子卖不了五百两。”没等庭溪回答，庭山河先道。
  
        洛繁辰安慰那少女一番后，便令人领她去休息。见状，庭溪走到洛繁辰身边，作揖微笑道：“多谢洛二小姐相助。”
  
        “我出手为的是那孩子，不是你。”洛繁辰冷冷道，转身离开。
  
        庭溪本满怀善意，横遭冷对惊得一愣。他轻叹一声仰首望天，却瞅见不远处楼阁三层有一红裙少女坐在窗沿上看他。这实是一位明艳不可方物的绝美少女，五官精致绝妙，肤若凝脂，眼若秋水，唇若含丹，红纱束裹之下，纤腰盈盈一握，娇躯玲珑有致，及腰青丝清亮如仙山悬瀑。
  
        少女虽稚气未脱，但略施粉黛之后，那份美艳竟可称惊心动魄！
  
        她朝内坐在窗上，背靠侧沿，歪过脑袋，面无表情、冷冷清清地望着庭溪。可就在这冷清无情的四目相对之下，却似有轻笑深含，如有情思暗牵，绕是庭溪这般自认定力不错的尊礼之人，竟也不由面颊滚烫、眼神飘忽。
  
        似乎察觉到庭溪的悸动与无措，少女嘴角轻挑，留下一个震人心魄的浅笑，轻巧地落窗回屋，闭户不见了。
  
        庭溪清醒了。他收敛心神，抚胸垂首，正要回身离开，却惊得呆立原地。
  
        因为，他看到少女所处阁楼牌匾上的三个大字“明玉楼”。
  
        这是西城最著名的风月之地！
  
        此等佳人，竟是位倡优！暴殄天物也！
  
        “庭溪！过来过来！”庭山河喊道。
  
        庭溪循声望去，再度惊呆。庭山河等人，竟站在明玉楼门口。
  
        “你们怎么还在这儿？洛二小姐不是让我们走么？”庭溪问。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
  
        “反正她也走了。我们就接着玩呗。”庭山河笑道，“都到门口了。”
  
        “你是说，你本想带我去这明玉楼？”
  
        “对啊！我和你说……”
  
        “不去！坚决不去！”说完，庭溪掉头就走，独自回府去了。
  
    
  
    
  
    
第二章 澹台约（上）

  
        从明玉楼前回府后，庭溪再次坐回屋内修炼。当夜庭山河却就提着只纸包的烧鸡笑嘻嘻地敲门拜访。
  
        庭溪打开门，发现来者竟是庭山河，惊道：“你咋回来了？我以为你要在外面过夜呢。”
  
        “嘿嘿，别瞎说，我才多大，也就是个孩子，怎么会在明玉楼过夜呢！”庭山河笑着走进屋，把烧鸡放在桌上，剥开纸包。
  
        顿时，诱人的肉香弥漫在屋中。
  
        “额，闻起来真不错。”庭溪如是说，“可惜我吃过饭了。”
  
        “那又如何，大不了等晚些你饿了，送去厨房热热当宵夜吃。”
  
        “太晚吃东西，恐积食伤身啊。”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何苦给自己加那么多桎梏呢？晚饭时，我们几个在酒楼大吃了一顿，料想你在府里也吃不到什么太好的东西，就特地给你带了这只鸡，你可别不识抬举啊。”
  
        “好好好，吃吃吃。”庭溪笑道，无奈而温暖。虽说他没吃夜宵的习惯，但既然是好友特地带来的，又怎能不品尝呢。
  
        不过下一刻，庭溪的表情立刻就变了，他颇有兴趣地瞅着庭山河，说：“你莫不是像要我帮你隐瞒你去明玉楼的事？”
  
        “这个，能不说，当然最好是不要说。”
  
        “我还真是好奇，你不在那过夜，那你到底去那干嘛的呢？”
  
        “哎，论见识，天下大势我不如你，可这盛世风月你就不如我了。明玉楼新来了位风华绝代的花魁，花名‘夜小依’。她的芳名，如今整个天都城都传遍了，你应该不会没听过吧。”
  
        庭溪疑惑地摇摇头：“并无耳闻。”
  
        庭山河无语。
  
        “而且这和你在不在那过夜也没什么关系吧？”
  
        “当然有了。夜小依卖艺不卖身，所以我们也只是与她坐而论道，晚了就回来了。”
  
        “坐而论道？”庭溪更疑惑了，”琴棋书画尚可理解，这道？”
  
        “嗯……我虽是夸张，但夜小依确实对义理之学有所涉猎，甚至修行之法，她都自有一番独特见解。”
  
        “如此说来，倒是位身陷风月，心近谪仙的人物。今日我未与汝等前往拜会，真是我自寻遗憾了。”庭溪面露憧憬道。
  
        庭山河大气地摆摆手，笑道：“没事没事，下次还有机会。何必急在一时。只是可惜，灵试在即，有一段时间寻不得空了。而我又闻夜小依受老鸨所迫，十七后，也就是我们灵试那天就得……就得……哎，你懂得。”
  
        闻言，庭溪神色一黯，道：“灵力衰退之事，还没有眉目吗？”堂兄挚友的大事在前，他也无心再叹惋一位陌生佳人的命运。
  
        “没有。不过这又如何？”庭山河笑得从容自若，“庭家到底是官宦世家，辅佐明主才是主业。以我之才学加上庭家声望，在西府谋个好差事也不难，何必追求什么修行大道。”
  
        “大哥能如此开明通达自是好事。但此事蹊跷，我以为不可不查。”
  
        “待到时机成熟，事情自会水落石出的，放心吧。”
  
        ……
  
        距离下一次灵试仅有十七日，庭溪专心修炼，心无旁骛。
  
        不想九日后，噩耗传来。
  
        庭山河的叔叔，庭云天的二弟，西府军器监监督庭风烈被贬为星山府知府。除此之外，另有两位庭氏族人被贬，而庭家门生故吏贬官者，足有五人。这番变故下，庭家势力大减。所谓伴君如伴虎，庭家遭此剧变，君心可知，阖府上下更是人心惶惶。
  
        虽说族中长辈承担了大多数压力，但后辈亦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庭溪心忧族事，无心修炼，当日便去寻庭山河。庭山河为家主之子，想必消息灵通些。
  
        “何人？”庭溪叩门后，庭山河在内问道。
  
        “我，庭溪。”
  
        “哦，请进吧。”
  
        闻言，庭溪推门踏入，直接问道：“庭风烈庭二叔怎么会被贬官？大叔有告诉你一言半语么？”
  
        “云山真人兵解了。”正在练功的庭山河苦笑一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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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山真人是不周山天墟门门下灵侯，乃与庭家交好的修行者中修为最强者，长时间作为庭家在修仙界的奥援。庭家在修行界本少有关系，云山真人一去，庭家便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
  
        “兵解？何时何地？云山真人怎么去的？”
  
        “三天前，荒神山。云山真人等正道栋梁讨伐聚魂宗魔教时，他不幸战死了。其弟子飞剑来报，吾父当时就预感大事不好。谁曾想，这祸事居然来得那么快。”
  
        庭溪无可奈何，长叹一声。
  
        作为一方割据政权，邓氏幕府未少过党派之争。如今西府党派最为鼎盛者，当属主张武略中原的统一派、主张文结诸侯的会盟派、主张远辟荒蛮的殖民派。庭家追随初代卫国公邓焕来蜀，受其思想影响颇深，故坚决支持殖民派的主张，招惹了不少朝敌。
  
        如今云山真人已死，修行界再无人可为庭家发声。不说朝敌攻讦再无隐忧，现任卫国公处置庭家亦无顾忌。若朝敌阴通修行强者，令其于国公前抹黑庭家，那此番庭家顷刻遭难，也不难理解！
  
        “如今之计，唯有早结外援，以为犄角，震慑官场。唯有朝敌疑惧，不敢轻举妄动，我们方可稳固形势，以图再起。”
  
        “唉，外援哪里那么容易找啊……”
  
        闻言，庭溪凝眉苦思，突然灵机一动，道：“未必，有一个人很合适。”
  
        “你是说澹台幽？”庭山河竟然笑出了声。
  
        “当然，她是你的未婚妻啊，怎么说都是未来的庭家人。不求她真做什么大事，仅仅虚张声势，震慑一番，总不至于会拒绝吧？”
  
        东煌帝国割据诸侯中实力最强者，乃是占据北方大部的黄氏齐王，简称黄齐。而澹台家则是黄齐政权中堂堂的宣武侯世家，世袭武勋将门，现任家主澹台极官至安北总督府总督，麾下精兵数万，威震华夷。
  
        当年东煌诸侯联军北伐时，庭云天之父，当时的西军监军庭文舟在乱军中与澹台极结成生死之交。后澹台极随齐王使者出使西府，恰逢澹台幽与庭山河皆在孕中，便约定二人降生后，一男一女则为夫妻，皆为男则为兄弟，皆为女则为姐妹。
  
        早年庭山河与澹台幽都天赋极佳，一震天都，一撼紫京，两地皆传二人日后必为神仙眷侣，玉人一双。谁想后来庭山河修为疾退，两地人民惨遭打脸，只得感叹世无双全。
  
        五年前，紫云阁阁主紫洵受邀往游紫金，观澹台幽惊才绝艳，便带回紫云阁，收做亲传弟子。五年来，澹台幽的修为突飞猛进，紫洵对她亦愈加宠爱。
  
        西府官场消息灵通，这些信息他们不可能不知道。庭溪认为，既然天下人都以澹台幽前途无量，又深知紫洵对她的宠爱，那么，用澹台幽的名字震慑群官，使他们投鼠忌器，想必是不难的。
  
        “唉唉唉~”庭山河苦笑道，“你还记得我给你看的话本么？”
  
        庭溪猝惊，急道：“那只是话本！”
  
        “你怎么知道？”
  
    
  
    
  
    
第二章 澹台约（中）

  
        庭溪正待再说，忽闻门外有小厮通报道：“庭少爷，府上来客人了，老爷唤你过去。”
  
        庭山河闻言笑道：“你看，说啥啥到。”
  
        “不过就是来了个不请自来又不打招呼的客人罢了。”庭溪不悦道，“又没说是谁。你何以一副先知先觉的模样。”
  
        “这大概就叫直觉与预感吧。”说完，庭山河起身惬意地伸了个懒腰，轻松地大步走向门外，“跟我一起去看看吧。看看我的预感，到底准不准确！”
  
        庭溪一脸严肃地随庭山河出了门，迎面问那小厮：“什么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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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云阁的人。”
  
        “紫云阁？”庭溪只觉脑中“嗡”的一声炸响，然后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哦？”庭山河只是笑笑，问，“已经到大堂了么？族中长辈正在接待？”
  
        “还没，他们只是先派人来通报了一声。”小厮说。
  
        “那我现在是要去赶去大堂？”
  
        “不，老爷让你先去他书房一趟。”
  
        “好。”庭山河答应一声，拍了拍呆滞中的庭溪的肩膀把他唤醒，笑道，“走吧，随我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庭溪不答话，他阴着脸跟在庭山河身后，随他去往庭云天的书房。
  
        一路上，亭台楼阁，假山清池，满园春色之状，绮丽万分。
  
        见此景象，庭山河对庭溪笑道：“这般美丽光景，你何必哭丧着脸，多毁气氛啊。”
  
        “族事未定，再美的风景吾亦不敢沉溺。”
  
        “嘿嘿，你这般心境，日后定活得痛苦地很啊。”
  
        “君子何惧也。”
  
        庭山河笑笑，再不言语。
  
        未几，二人已至家主书房外庭院中。未等二人进去，房门忽开，迎面一位美丽少女快步走出。少女看见二人先是一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她扭过脸去，假装没看见他们，快步绕过并离开。
  
        庭溪惊疑之下猛然扭过身去，眼神死死咬住少女的背影。
  
        “这位小姐不向我介绍一下自己么？”庭山河头也不回，轻笑道。
  
        少女闻言停下脚步，她慢慢转过身，淡淡道：“介绍与否又有什么关系？知道太多反而不是什么开心事。”
  
        庭溪上下打量了少女一番。少女看起来与庭山河一般年纪，其面清丽如玉，一对殷红枫叶坠在耳垂下微微摇摆，似春风拂秋叶；其身娉婷纤细，一袭淡紫道袍束身，似夏花浪漫；她的气息和她的肌肤一样如霜若雪，这份深寒的冷淡，仿佛可以硬深深把她与世界用冰层隔绝起来，遗世独立。
  
        “反正今日之后就再无交集了。说一下又何妨。”庭山河转身望向她，笑容不减。
  
        少女冷冷地盯着庭山河的眼睛，好像想从中挖出一丝伪装来。
  
        但她最终还是放弃了。
  
        少女作揖道：“在下澹台幽。”
  
        “在下庭山河。”庭山河回礼道。
  
        半晌庭溪没说话，少女不耐烦地问道：“你呢？”
  
        庭溪原以为此二人相认自己无需掺和，如今澹台幽既已开口相问，他只得作揖道：“在下庭溪。”
  
        “你这番来？”庭山河问。
  
        “你可以问你的父亲去。”
  
        “我猜得到你为何而来……但，亲口把你的意思告诉我，就那么难？”
  
        “……”澹台幽无言片刻，道，“我想与你退婚，但这与你的修为无关。你……有什么想说的？”
  
        “没什么。你我命运，本不该为他人所决。”
  
        “……那祝你，觅得佳人，白头偕老。”说完，澹台幽转身离开。
  
        庭溪无言良久，忽然问道：“大哥你……难过吗？”
  
        “虽略有遗憾，但实无甚难过。”庭山河笑道。
  
        “那愤怒呢？”
  
        “人各有志，有何可怒。”
  
        闻言，庭溪苦笑道：“我还以为你会像那话本一样，也存着三年后报仇雪耻的心思呢。”
  
        “呵呵，这你就不懂大哥我了。那话本虽与吾经历相似，但世间奇遇不以人意为转移，我怎可能将前途寄于幻梦之上？澹台幽这样自立要强之女，又怎会如贤妻良母般拘于大丈夫之手？恐怕真遇上不世出的天才，她反觉此人碍她立功显才，宁自开天地也不愿与之为伍。”
  
        “大哥所想，实为正道。只是……仅仅一面，你就能判断她的为人么？”
  
        “她早有事迹传闻，综合评判一番，其实不难。别看你大哥修为不济，可这认人的功夫，我可不差。”
  
        “这个，早有所感。”
  
        庭山河轻笑一声，转身走入书房。庭溪无言跟上。
  
        屋内，庭云天颓然瘫坐椅上，扶额不语。
  
        “父上……我来了……”庭山河行过礼，说道。
  
        “你来了啊。”庭云天强打精神，坐正苦笑道，“紫云阁来访，你未婚妻澹台幽提前来我这私下拜访。我本想让你来与她见见，谁想……”
  
        他本是位英武干练之人。深知此事的庭溪看到庭云天现在颓唐之状，实有不忍再看之意。
  
        “这些我都知道。”庭山河温和地笑道，“父亲你是如何回应的？”
  
        “此事强求不得。世事如此，人皆无奈，我也就允了她。还望你不要伤心。”
  
        “哈哈，我与她就见过一面，有什么伤心不伤心的。道不同不相为谋，如今这般，反倒是不费功夫便遂我意，我开心还来不及了。”
  
        “这就好，这就好。”
  
        这边，父子二人互相宽慰，眼看一场悲事就要过去。那边，一句冰硬至极的话却突兀地响起：“那外援呢？”庭溪阴着脸说，“婚约一断。我们庭家就得另寻外援了。”
  
        庭山河闻言苦笑一声，侧身让开。庭云天深深凝望了庭溪一言，叹道：“小溪啊……吾儿不成器了。如今府上后辈，修行之途，唯你可称才，虽为怪才，但却是我们唯一可寄托希望的族人。今年府上会多遣子弟往各派修行，你必在其中，定要专注修行，若得闲，帮扶一下同宗。只要我庭家出上一两个修为了得者，就不怕朝敌倾轧时无力反抗了。”
  
        “此计虽治本，但未免生效太迟。当下局势总要稳定，不早结奥援，如何使得？”
  
        庭溪话音刚落，便见庭家二长老急匆匆走进屋内，环顾一番后，焦急地问庭云天道：“澹台小姐呢？”
  
        “她走了。”
  
        “你答应她的退婚请求了么？”二长老更急了。
  
        “你怎么知道她……”
  
        二长老打断道：“废话！我又不傻！我家与紫云阁无甚交流，庭山河与澹台幽又不曾谋面。她此番无族人相伴，仅随紫云阁的人不请自来更不曾通报，除了退婚，还能干嘛！快说，你答应没？”
  
        庭云天无奈地说：“答应了。此事强求不得，她既然顾及我庭家颜面，决意私下解决，那我也无意逼她彻底撕破脸皮。”
  
        “你傻啊！先前吾辈朝敌尚会忌惮澹台家的势力不敢下死手！如今我们与澹台家婚约一断，他们就敢为所欲为了！她这次私自行事，定不得澹台家支持，你本可敷衍一段时间，至少撑过我家这番大乱啊。”
  
        “我并非不曾尝试，只是这女孩儿实在坚决。吾儿此状，我又能说什么？况且……虽婚约已断，但两家关系尚在，不至于吧？”庭云天疑道。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庭家与澹台家一北一南，一蜀一齐，相距太远，如今汝父已去，若再无姻亲之约，终究是名义之盟，无可指望！”说完，二长老拂袖而去。
  
        “哎……”庭云天长叹一声，扶案起身，道，“这次澹台小姐私下提出退婚，是以紫云阁来访为掩护的。走吧，我们去大堂。澹台小姐很快就会与其他紫云阁之人正式登门拜访。我作为家主，小河作为少主，小溪作为府上翘楚，都不可不去招待。”
  
        “若交流得当，说不定我们还能借此机会，结纳紫云阁强者，为我庭家奥援！”庭溪眼前一亮，郑重道。
  
    
  
    
  
    
第二章 澹台约（下）

  
        计较已定，三人立刻前往大堂，溪河二人各就其位，庭云天则与一众长老拥出门外，准备迎接紫云阁来客。庭溪才站定，余光就捕捉到了一位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不由心下一紧。
  
        此人便是景家少爷景玉虎。庭溪以景玉虎为轴左右扫视，发现大堂里有不少景洛两家之人。
  
        想必是因为三家虽有龌龊，但都是殖民派，值此危难之际，都不敢再分彼此，只得同进同退，协力结交紫云阁强者，以求在朝中重振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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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玉虎很快察觉庭溪在观察他，便朝他咧嘴摆出一个少年气十足的微笑。庭溪见状觉其无甚异心，就移开目光，专心等待。
  
        不久，堂内众人见一笑容慈祥的紫袍老者共一高挑冷艳的紫衫女侠在长老们的簇拥下信步而来，他们有说有笑，其乐融融，若是不知者看见了，还当是陈年老友相逢呢？
  
        但是……澹台幽怎么不在里面？庭溪望向庭山河，这才发现庭山河也看了过来，二人四目相对，都察觉到对方眼神中那股心神不宁之意。
  
        “诸位，这两位是紫云阁的宗函大师和林陌染女侠。”庭云天红光满面。为大堂内众人介绍道。无论是什么理由，有紫云阁的强者毫无敌意地来门上拜访，总是件荣耀的事。更何况宗函乃是紫云阁内鼎鼎大名的人物，就连卫国公都得给三分薄面。
  
        堂内一众人无论坐立皆站正行礼，恭敬之至。
  
        “哈哈，何必何必，在下区区一个乡野游侠，当不起此等礼遇。”宗函大师豪爽地笑道。
  
        “当得起！当得起！先生修为之深，美名之扬，令吾辈五体投地，敬佩之至，怎会当不起呢！”
  
        两位紫云阁来客与众前辈依次落座，攀谈甚是热切。既然澹台幽退婚之事已定，双方也无意再谈那些伤感情的事。庭云天现在所想，便是尽快将话题转到结交外援之事上，以图解决当下庭家的危机。
  
        庭溪虽距他们不远，但实无心情关心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唯一关心的是澹台幽为何还不出现。
  
        他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庭山河当先按捺不住，起身走向紫袍老者，敬重地鞠躬插话道：“宗函大师，小生庭山河，见过老前辈！”
  
        此行颇为无礼，不说堂内诸前辈色变，后辈的眼神更是精彩。甚至有脑洞大者以为，庭山河身为灵气三段的废物想光靠少主的地位与宗函大师套近乎，以求发达，不由一脸惊奇。
  
        宗函虽被打扰，却无甚恼意，反颇感兴趣地看向他，笑道：“哦，你就是庭山河？”
  
        “是的，前辈。”
  
        “果真名门公子，英武不凡。”
  
        “不敢当。”闻言，庭山河被臊得耳根通红，忙辩道，“在下灵气只有区区三段，废材之名天都皆知，实在不敢当此评论。”
  
        “呵呵，你今日虽仅灵气三段，久不得进，但也亦曾十三岁凝炼灵蕴，满城大惊，有何当不得的？”
  
        “以今日之状看来，当年小生不过是侥幸罢了。”
  
        “侥幸不可能造就此等奇迹，庭小兄弟不必自谦。”
  
        “抑或是我已江郎才尽？”
  
        “你才几岁，也敢说江郎才尽？”宗函大笑道，“听我一言，剑气已惊世，入鞘亦神兵；玉光既震天，锁匣亦宝器。你今日虽陷桎梏，但世事无常，你怎知不会有一天锁链尽去，不世之才重见天日。”
  
        庭山河自陨落以来，虽有不少亲友鼓舞，但从无一人如此坚定而真诚地看好他。闻宗函之言，三年来被长辈当反面典型，被关系差者以废物之名攻讦，被不熟者或明或暗轻视的屈辱与痛苦终于撕裂他为自己营造的逍遥快活、不从凡俗的表象，挣脱出来。百感交集下，庭山河竟是感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哈哈，谢大师抬爱。小河身上确实有些异事，只是时至今日都未得命中贵人解治。哎，吾府不幸啊。”庭云天先笑后叹。
  
        “呵呵，在下对府上两位少年的异事也有所耳闻，感兴趣得很。”宗函道，“反正此番来天都，吾等也要暂留几日，不急离开。不如就让在下给庭小公子探医一番，你看如何？”
  
        “那实在是太感谢了。”庭云天喜出望外，急催庭山河道，“小河，还不快谢过大师！”
  
        “谢大师！”庭山河亦甚惊喜，但他立刻就冷静下来，转而郑重问道，“大师，吾有一问……澹台小姐现在在何处？”
  
        闻言，庭云天看庭山河的眼神立刻从怜爱转向责怪。澹台幽与庭山河婚约解除说到底不是什么好事，将这一消息尽量化小化冷才符合两个家族名望上的考虑。澹台幽若真出现在大堂上与庭山河相见，以她庭山河前未婚妻的身份，不暴露些什么几乎是不可能的。如此看来，澹台幽干脆不公开出现在庭上恰是最好的考虑。
  
        他觉得澹台幽此番行事用心良苦，偏偏自家儿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又怎能不烦心。
  
        “哦？刚刚你们府上不是有人约她一叙么。所以我们就先进来了，小公子你不知道？”
  
        刹那间，宗函周围语声猝绝，气氛直接降到冰点。庭云天父子更是脸都黑了。
  
        庭云天难以置信地望向不远处的二长老。二长老亦黑着脸低下了头，躲闪他的目光。
  
        没等庭家做出什么动作，堂内众人便见澹台幽怒气冲冲地走入堂内。庭溪心呼不好，连忙大步迎上，想要做些挽回局面的举措。
  
        “庭叔叔！你为何出尔反尔！”澹台幽的声音在堂内回荡。
  
        天塌地陷……
  
        庭溪脚步一滞，呆在当场。
  
        “我本不愿公布此事，有损庭家威望！但您既然如此敷衍，就休怪侄女不客气了！”
  
        宗函见她这般行为，知事有转折。然她态度实在太过恶劣，不由起身呵斥道：“够了！师侄你这样对长辈说话，成何体统！”
  
        澹台幽不管不顾，慨然道：“在下为紫云阁阁主紫洵亲传弟子，一心修行，以求得证大道。道途渺远，容不得儿女私情；紫云阁定法，阁主亲传不得与异性有半点纠葛。所以……我这次特地上门，向庭家家主请求解除婚约……没错，就是退婚！”
  
        堂内诸位不明真相的后辈在为少女的美丽眼前一亮后又为她的言语耳前一亮。这事态发展他们实在太过熟悉，分明就是某个人尽皆知的传奇故事的现实版啊！想不到竟会今时今地发生在庭家，实在是看得一场大戏！
  
        庭云天脸色铁青，气愤尴尬至极。不过他无意发作，一来他无意与小孩怄气，二来事态恶化到这种地步，庭家也有责任，三来好不容易与紫云阁搞好的关系，他不想破坏。既然事已至此，那再答应一次就是。脸面、威望什么的，在他看来远无家族利益重要。
  
        不想庭云天还未开口，澹台幽又道：“庭家家主本已允诺于我，不想他居然出尔反尔，横生枝节，我方出此下策！我在此与诸位名言，此婚约必断！即使澹台家不许，我也不惧自逐出门，以成此愿！”
  
        庭云天怒极反笑，道：“侄女果真好气魄，巾帼不让须眉啊！”
  
        三年坎坷，庭山河隐忍的品性早已磨练出来。饶是如此，看到父亲在西城三家重人面前被公然折辱，他亦是怒不可遏，当即上前一步，冷笑道：“澹台幽，姻缘不成，两家恩义尚在，你何以在真相未明的情况下，如此目无尊长，出言不逊！所谓‘出尔反尔’一事，乃他人冒行，你自认天赋超凡，难道连这都看不出来吗？哪怕迁怒于我，都好过离经叛道，不尊师长！”
  
        庭山河多年未曾发作到这种地步，其势如狮如虎，三家众人皆惊。庭家危亡在际，府上众人皆无意旁观，皆对澹台幽横眉冷对。殖民派党争大事，景洛两家也不愿置身事外。不同于庭家新衰，无甚底气，景洛两家其势未损，皆拍案而起，出声呵斥。
  
        在近百敌意目光的围攻下，澹台幽犹面不改色，气势不减：“那又如何！迁怒于你一区区灵气三段的废物，我是想叫天下人耻笑么！纵是离经叛道，也好过一生运途由先辈一言所制！”
  
        未等庭山河回话，澹台幽又道：“你是不是想要我敬佩你身为废物却敢呵斥天才的勇气？好，我敬佩。你是不是想要我承认我的鲁莽？好，我承认！”澹台幽的声音越来越高，“接下来，是不是还要我给你三年时间修炼，让你三年后与我比武找回颜面？最后，你是不是还想找个由头灭了紫云阁，顺便让我倾倒于你的力量之下？”
  
        庭云天喝止道：“够了！”
  
        “不像话！快住嘴！”宗函怒道。
  
        “你要几年就给几年，我等，你要战便来战，我竭尽全力，你想杀便来杀，我以死抗争！可这婚约，无论胜负生死，今日非断不可！我在此立誓，哪怕你日后通天彻地，升仙成神，我只要稍有悔意，当即自尽！”
  
        “这位小姐，你是不是有被害妄想啊？”有人淡然笑道，庭溪循声望去，竟是景玉虎。
  
        澹台幽并不理他，接着道：“呵呵，庭山河，你且仔细想想，你有没有乱七八糟的异域记忆；你且看看，你衣饰穿戴，可否唤出某位强者；你再寻寻，你族中可有某位惊才绝艳却倾心于你的少女。你以为，我就不看话本，不听戏吗！”
  
        字字诛心。
  
        澹台幽所言，全是某个盛行传奇故事的桥段，据说原由异域旅人口述，后改编为话本《战天记》和戏剧《异火传奇》。这个时代，经济繁荣，文化生活丰富，上至达官显贵，下至市井草民皆爱听戏，而庭山河这样富裕人家的识字公子更没有不读话本的。
  
        此传奇故事本颇离奇，人物心行亦不无谬处，时人皆以其为黄粱一梦式的故事，当然无人当真。即使澹台幽与庭山河的纠葛与这故事重合度甚高，也不曾有德高望重者将其联系起来。
  
        而澹台幽此言，分明是暗责庭山河出言驳斥乃因其痴心妄想，自以天命眷顾，兼品德败坏，志趣低俗。
  
        “此等诛心之言……”林陌染轻叹一声。
  
        听到澹台幽最后的话，就是原本反应不甚剧烈的堂内后辈也都义愤填膺起来。
  
        “何必等三年！”庭溪忽而开口，冷冷道，“今日既可！”
  
    
  
    
  
    
第三章 灵壶伤（上）

  
        庭溪此言一出，堂内西城三家成员竟皆失语。一片寂静下，众人面面相觑，其中反应快得早已朝庭溪猛打眼神。
  
        “哦……你？有意思。”澹台幽深深盯住庭溪的双目，眼神空灵无物，“我听说过你的事，不过……我现在已是三段灵者，你应该知道吧？”
  
        “知道。”
  
        “你上次灵试是多少段来着？”
  
        庭溪面不改色：“灵气六段。”
  
        闻言，饶是站在庭溪这边的庭家子弟也禁不住笑出了声。灵蕴炼成与否对修行者来说有本质区别，不同阶层的修行者间的实力差距更如鸿沟一般，以灵气六段对抗修灵者三段，这不是搞笑么。
  
        好在庭家长辈有见识，定力强，皆强忍笑意，故作威严，狠瞪向那些搞不清状况的后生，试图把他们的笑声瞪回去，不过成效甚微。
  
        “你不是在搞笑吧？”澹台幽毫无笑意，反古怪地瞪着庭溪，如同在看一只跳到猎人面前手舞足蹈的傻孢子。
  
        “你怎么知道我未结灵蕴？”仿佛不曾听见周围刺耳的笑声，庭溪面无表情地说道。
  
        “怎么可能！”听到他的话，不少三家前辈惊呼出声，甚有拍案而起者。
  
        庭家灵试半年一次。如果庭溪真的已炼出灵蕴，那就意味着他在区区半年时间内便从灵气六段修炼到了修灵者。这样的修炼速度，即使联系起庭溪三年来的修为变化也很让人难以置信。毕竟，庭溪之前一直都在灵气阶段起起伏伏，不曾突破到修灵者的阶层。
  
        这次反倒是后辈们比较淡定。他们经验不足，对修行者修行速度的上限估计受传奇故事影响，十分理想化。在长辈们将信将疑之时，他们却一个个跃跃欲试。
  
        让这小丫头片子上门装那啥！快，打她脸，打她脸！
  
        “宗函师叔，林师姐，太极灵司南可带了！”澹台幽脸色微变，朝紫云阁二人的方向望去，问道。
  
        “带了。”宗函此刻竟无半点阻止澹台幽的意思，他饶有兴致地抬起左手，中指上的戒指金光一闪，瞬间，一枚鎏金太极铜勺凭空浮现，落到他的右手中。
  
        宗函缓步走向庭溪，强自镇静道：“如果你真的做到了，那你便是当之无愧的庭家百年来第二位天才。”说完，他将太极灵司南递向庭溪，“朝它灌注灵力！”
  
        庭溪点点头，伸出右手接过太极灵司南，驱动内外灵气压入其中，如壶茶入杯，一气呵成。但见司南上金纹闪耀，竟挣脱了庭溪的把持，浮上空中。金纹里逸散的光芒在司南下凌空投影出一个圆形阵图，共十八格，每格各有标注，正看的话，右手边顺时针标着灵气一至九段，左手边顺时针标着修灵者一到九段。
  
        司南漂浮在阵图上，勺柄从灵气一段开始自行转动，掠过了二段、三段……
  
        三家众人凝神屏息，就看到勺柄毫不迟滞地扫过灵气八段、九段，径直指向修灵者一段！
  
        堂内庭家后辈中定力不足的几人此刻已是欢呼出声！
  
        可是司南还未停下！
  
        灵者二段、三段、四段！
  
        这一下，不说宗函大师震撼万分，就连澹台幽都有惊魂不定之感。庭云天喜形于色，而方才因冲动坏事而一蹶不振，始终苍白着脸的二长老此时也起死回生般，笑容难抑！
  
        却见庭溪忽然面露痛苦之色，勺柄直接从修灵者四段退回了修灵者一段。
  
        满堂无声，宗函愣了。除他、庭溪与澹台幽之外，几乎所有人都在惊疑不定地互相打眼色。
  
        灵试等级从来没有发挥一说，实力如何，灵试结果就是如何。结成灵蕴后，修为亦不会像灵气阶段一样流失，不遭受大劫，有几人会莫名修为衰退？
  
        比起灵试达到修灵者四段没两秒就当场衰退回修灵者一段的情况，半年来庭溪可怕的修炼速度都算不得什么事了。
  
        这实在是太稀奇了，稀奇到挑战在场所有人的常识。
  
        “你怎么了？”宗函大惊之下还是察觉到了庭溪面色有异，便问。
  
        “没事，老毛病了。”庭溪苦笑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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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趣，真是有趣！这战之后，我必定好好探探，你家这两个怪人身上到底有什么奥秘！”宗函豪笑道。说完，他收回太极灵司南，转身对堂内众人道：“庭家总有论剑场吧？在哪，快带路！”
  
        闻言，庭云天一马当先走出大堂，招呼宗函等人跟上。澹台幽不说话，径直随他去了。
  
        堂内一众人等也皆起身离座出门，赶去旁观这一场多年未曾见过的好戏。
  
        庭溪抚胸咳嗽两声，与庭山河一道跟了上去。
  
        庭山河皱眉道：“你这样真没事吗？”
  
        “你看起来真的不太妙啊。”没等庭溪回答，景玉虎不知何时出现在他们身边，说。
  
        “我原也说过，都是老毛病了。”
  
        “呵呵，你这替人决斗的事，做起来还真是熟练啊。”
  
        “我也就做过两次，第一次还没打成。”
  
        三人快步赶到了决斗之所，庭府某个大院里的论剑台。只见府人宾客皆围聚台外，而澹台幽已于台上负剑而立。
  
        “庭溪！加油啊！这次我府脸面就靠你撑了！”
  
        “小溪！大哥我的义气和财力你也是知道的！打赢了这把，望仙楼三顿！”
  
        几位交好的友人沿路兴奋地为他鼓劲，他一一点头答应。
  
        临上台前，庭云天拦住了他，温和地微笑道：“小溪，量力而为，莫伤了自己。无论胜负如何，你已为我府挣足了颜面。庭家，幸甚有你！”
  
        庭溪心头一暖，体内痛苦仿佛都一扫而空了。他孩子般羞涩地笑笑，终于迈上了论剑台。
  
        澹台幽再次深深望了他一眼，说：“在动手之前，我有句话想问。”
  
        “问吧。”
  
        “这不是你的姻缘，亦不是你的颜面。你看起来很痛苦……你到底是为什么要与我战斗？”
  
        “庭山河大哥待我如手足，庭云天叔叔待我如己出，整个庭家亦待我不薄。此三者既遇辱，我不可不挺身而出。”
  
        “好！好！好！”澹台幽声音越来越重，“好一个相亲相爱的家族！如今看来，反倒是我穷凶极恶，犯了你家的一片和谐了！”
  
        “我没这个意思。”
  
        “可惜啊可惜……你生于温暖之中，可我不是啊…..”
  
        “……”
  
        “但愿你，有以死报家的决心吧。”
  
        “死？何必……”
  
        “因为我有……以死撕裂枷锁的决心！”
  
        说完，灵气汹涌汇聚，澹台幽所持宝剑上，蓝色光芒大作！
  
        “紫云剑法，流霞式，剑破三才！”台下，宗函轻声自语。作为紫云阁前辈强者，凭门下弟子的灵力流转状况与起手式判断其所施术法，是再容易不过的事。
  
        “阵阶下级。”他紧接着说。
  
    
  
    
  
    
第三章 灵壶伤（中）

  
        兵阵军城，乃《玄灵榜》著者在书中按强弱为灵气术法划分的四个阶等，每阶各分上中下三级。与划分修行等级时相同，著者继续预言，在兵阵军城四阶之上，还有界这一阶等的存在。界阶术法，必有毁塑天地之威！
  
        上古时期，强大魔物随处可见，民风野蛮彪悍，每个修行者都先天拥有斩杀魔物、为同族开拓生存空间的任务。当时修行者与普通人的界限还不甚清晰，称王任将者众。因此，部落间的斗争，往往是以修行者对决的形式展开的。
  
        正是这种上古社会的文化背景，缔造了兵阵军城这样军事色彩浓重的术法阶等划分体系。不过，这个命名体系也有缺点，那就是名不副实。城阶术法未必摧城，军阶术法未必灭军，阵阶术法也未必破阵，这个体系让不少入门修行者都犯了望文生义的错误，产生误解。
  
        但见澹台幽引剑指朝庭溪，左手中、食两指紧并，按于剑脊之上，顿时，灵光剑气凝向她指按之处。下一刻，她的手指疾速滑过剑脊，一道剑气随她的动作在剑中涌流而过，沿剑脊冲至剑尖，激射而出，正飞向她瞄准的庭溪。
  
        剑气刚一离剑，便自发分作三股，一潜地，一跃天，一直射，同时从三个方向攻向庭溪。
  
        台旁后辈皆目瞪口呆，甚有惊呼出声者。
  
        这紫云阁剑术居然刁钻到这种地步！这还只是个阵阶下级术法罢了！
  
        澹台幽施法时，庭溪亦未闲着。他以与澹台幽相似但更为迅猛的动作发出一道剑气，然后猛地扭过剑身，挥落而下。
  
        “玄灵榜，执器初式，剑气诀。兵阶中级。”宗函难以置信地默念着。
  
        庭溪所施剑气术法太普通了！这招根本就是《玄灵榜》所记载的剑气入门术法。
  
        他竟然想用这招对抗澹台幽的剑破三才？
  
        只见这道剑气凌空而去，与澹台幽所发三道剑气中跃天的一股撞得皆散。而他挥落之剑则正好扫过另两股剑气的轨迹。两股剑气先后撞在庭溪的佩剑上，尽皆散去。
  
        看到这儿，宗函竟情不自禁地惊叹起来。妙啊！果真是极妙的战术！剑破三才之强不在剑气凌厉，而在三面齐攻。单就其中某一股而言，威力反而因为一气三分有所削弱。在这种情况下，庭溪的剑气决完全有把握消灭一路剑气。
  
        三段修灵者的剑气到底威力不足，难敌钢铁。剩下剑气只有两路，恰是挥剑一招足以扫清的数字。就这样，一招如此刁钻的紫云阁剑气术法被两个简单动作的组合，击破了！
  
        宗函顷刻间做出了这样的判断：庭溪，必定早已了解剑破三才这招。毕竟他的战术，是在澹台幽施法的同时进行的！
  
        剑破三才被庭溪解决之时，澹台幽已在施展另一个术法。她不曾想过仅仅一招就击败主动挑战自己的庭溪，饶是如此，她仍在庭溪轻松解决她攻势之时，惊得动作一慢。
  
        就这一慢的功夫，庭溪已踏地跃出，直朝澹台幽奔去。
  
        澹台幽眉头微皱，施法已毕，一道更为凌厉的紫茫剑气迎面射向庭溪。
  
        “紫云剑法，流霞式，剑气穿云。阵阶中级。”宗函凝眉自语。剑气穿云的威力比一气分三前的剑破三才都要强一些，但这并不足以让剑气穿云拥有阵阶中级的品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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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气穿云之所以位列阵阶中级，乃因它那连剑破三才都得自愧不如的刁钻效果——一旦对手用兵器抵挡，这道剑气就会乘机缠绕在他的兵器上继续快速运动，直接攻向对手的本体，造成爆炸式的伤害！
  
        对宗函来说，破解这招的办法有很多。但他清楚地知道，这些办法是无法以一段修灵者的修为施展成功的！可以说，庭溪败在这一招下的几率，足有九成。
  
        结果庭溪直接把剑朝澹台幽扔了过去！
  
        宗函大惊。庭溪简单粗暴的应对方法出人意料，虽危险但有效，甚至还有祸水外引的效果，这般勇气与思虑，已让人慨叹。而他应对之果断决绝，足可知这一招他亦是早已知晓！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小子到底知道多少紫云阁剑术！宗函隐隐觉得，这战的胜者，恐非庭溪莫属了！
  
        长剑撞上剑气，带着它一道飞向澹台幽。澹台幽瞳孔猛缩，她本想紧接着再出一击，此刻却只得强行中断，转而聚灵重施防守之技。
  
        “紫云剑法，剑幕式，旋光盾。阵阶下级。”宗函暗道。
  
        澹台幽挺剑向前，手腕扭动，硬是以腕为轴，舞剑舞出一个正圆光幕来，光幕上，太极图浮现。
  
        这小妮子！
  
        这下宗函不得不为澹台幽惊叹了。他早就知道澹台幽天赋超凡，因此先前两招澹台幽施展之快，他尚可理解。可这一次，庭溪所掷之剑撞上剑气再飞到她面前的须臾时间之内，她竟足以将旋光盾施展开来！宗函怎能不叹！
  
        但紧接着他就意识到，剑气穿云爆裂在即，庭溪居然仍在挺掌前冲！他不怕死吗！
  
        其实，庭溪正在尽全力催动灵力，加强他仅有的防御术法。
  
        玄灵榜，聚气决，玄气甲。兵阶上级。
  
        这是最基本的防御术法，操控气流浮于体上，阻挡外物攻击，没什么特殊效果，防御效率也不足。唯一的好处就是操作性，玄气甲的强度完全取决于投入灵力的多少和运用灵力的效率，一个入门修行者用玄气甲可能连块小石头都防不住，但一位强者则可用玄气甲挡住强大的术法攻击；另外，玄气甲的防御范围也是修行者可以操控的。
  
        此时，庭溪仅仅保留了正面的玄气甲，竭尽全力向其中注入灵力。
  
        终于，紫芒剑气爆开！剑风席卷，无论庭溪还是澹台幽都在波及之中！
  
        澹台幽舞动旋光盾，硬生生接下了这击；而庭溪竭尽全力驱动的玄气甲却不敌爆裂的剑气，破散开来。一时间，庭溪的两袖被剑气余劲削得破破烂烂，双臂亦出现了数道创口，流血不止。
  
        但他还在前冲！
  
        澹台幽的旋光盾阻挡了她自己的视野。当她解开旋光盾时，迎面而来的，是脸色发青的庭溪的……一个拳头。
  
        澹台幽大惊之下，侧身跃开，这才发现庭溪只是虚挥一拳，收招极快。当她落地站稳之时，庭溪已接住坠落之剑，转身向她攻来！
  
        太近了！这种距离，只能白刃接战！
  
        两人各聚灵气，以增剑劲，挥剑厮杀。可澹台幽力气本不及庭溪，即使有修灵者三段对一段的修为差距，剑劲也只是持平罢了。
  
        另一方面，澹台幽最擅剑气之术，白刃剑技却是庭溪强项。这样一来一回，澹台幽竟是落了下风。
  
        台下，宗函眉头越皱越深。澹台幽三招术法皆耗灵不少，庭溪强行用玄气甲防御爆裂的剑气穿云，亦是耗灵甚多。这样下去，两人还能坚持多久呢？恐怕要不了几回合，两人的灵力就会衰竭，灵蕴更会陷于疲劳。到那时候，他们估计就真的只能纯靠剑术决胜负了。
  
        二人你来我往，澹台幽几番想拉开距离都被庭溪撵上，几番想射出剑气都被庭溪打断。澹台幽颓势愈显，贝齿越咬越紧。可占上分的庭溪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紧咬牙关，脸青得发黑。
  
        平日修炼时经常出现的异常感觉终于出现在了论剑比武之时。他其实早有异事蔓延的心理准备，但他没想到的是，这第一次蔓延，竟会发生在他为庭家声名对抗天赋超群的澹台幽的战斗中！
  
        现在的他越催动灵力，体内就越像有火焰焚烧，内脏就越像在被一双无形的手用力挤压。
  
        终于，两把剑重重地压到了一起。庭溪的剑品质本差于澹台幽的宝剑，剧烈碰撞之下，剑上竟出现了一道裂纹。
  
        来不及计较这些，澹台幽与庭溪，皆双手持剑，猛力前压，想要把对方推出去。
  
        “我……要……赢……”面目已狰狞的澹台幽忽然惨笑一声。
  
        澹台幽的剑，再次蓝光大涨。这一次的光芒，远比这场对决中任何一个瞬间灿烂，就像转瞬即逝的烟火，璀璨耀眼。
  
        “快停手！小幽！”宗函惊慌地呼喊道。
  
        庭溪强忍痛苦，惊疑地盯住澹台幽。她之前的几招，庭溪全都知晓，可这一招，他却根本认不出来。
  
        但宗函认得出来。
  
        紫云咒，抉义法，焚血吟。阵阶高级。这是紫云阁修行者仅在对抗魔物与魔教时才被允许用的凶法。原因无它，虽然此法威力极大，但它至刚至烈，至凶至戾，完全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决死之法。焚血吟发动时，施法者的精血会被焚化、升华为可怕的凶煞血系剑气及强大充盈的灵力，不仅威力极大，更有穿透防御的效果。
  
        “这就是……我的决心……”
  
        庭溪只能看到澹台幽绝望痛苦的眼神，和她眼角淌出的热泪。
  
        没有多想，庭溪强行凝聚灵气，挑战他体内灵流量的极限。然后他惊奇地发现，虽然他体内的痛苦急速暴涨到仿佛狂焰焚身的地步，但灵力的通量却也毫无迟滞地增大了。
  
        没错！我可以！我可以！
  
        他右手握着剑柄继续抵挡澹台幽的压力，左手却凝聚着强大灵力径直抓向这把剑的顶段。
  
        他紧握顶端剑刃，手上血流如注。
  
        随后，灵威大作！剑的上截被庭溪沿方才对剑所留的裂纹硬生生掰断！紧接着，庭溪抓着这半截剑，在澹台幽震惊的目光中，抵到了她的喉头。
  
        焚血吟还没来得及形成第一缕血系剑气便被施法者中断了。
  
        “我赢……”庭溪亦没来得及说出第三个字。他眼前一黑，口吐鲜血，倒了下去。
  
    
  
    
  
    
262 凤狐双神尸(上)

  
        战艺山脉，临崖书院，一场孤注一掷的战争在这里爆发，一场灭门级别的屠杀在这里进行，一场屠宰场级别的亡灵生产在这里完成，此刻，其间满目疮痍，战痕遍布。
  
        别院一间，一只离开散漫大部队的行事转头走入，呲牙咧嘴摆动双腿，一直走到一道屏风后，他的动作才一松。回头望向门外，确定没有异常，他摁住胸口长出了口气，整张脸都舒展了开来，僵尸的面貌迅速转变为常人模样。
  
        再抬头，却见床上侧躺着一位身穿高山部落祭祀长裙的美丽女子，扒着床栏默默地望他。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一轮，在平朝颜直视的目光下，他的脸色忽然又变回了僵硬发黑的模样，还摇头晃脑地嚎叫了起来。
  
        “啊……啊……”他的喊声，沙哑而且没有声调。
  
        “别装了，我都看见了。”平朝颜淡淡地说。
  
        “啊……啊……”他依旧在望着天花板嚎叫。
  
        “……放心，我和他们不是一帮的。”平朝颜无奈地叹了口气。
  
        却见僵尸愣了一下，然后整张脸再度变化，逐渐水分充盈，暗迹淡去，又成了年轻男子的模样。他低下头望着平朝颜，有些难以理解地说道：“你是吸血鬼，怎么会和他们不是一帮的？唔，也对，你们衣服不一样……”
  
        “……等等，你怎么知道我是吸血鬼的？”平朝颜惊讶，尽管对灵武六陆的修者而言，感知气息是很重要的能力，但她隐藏气息的能力也不差，一个不得不装僵尸的战五渣到底是怎么看出她的身份的？
  
        “还有，你的脸是怎么回事，怎么一会儿像僵尸一会儿又不像，到底是哪里来的妖法！”平朝颜接着问。
  
        “我……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年轻男子尴尬地说。
  
        “你信不信我立刻大叫一声把外面的怪物引进来？”平朝颜冷眉瞥他。
  
        “别别别！你想死啊！”男子急了。
  
        “我可死不了，我能跑，至于你……嘿嘿！”
  
        “好吧好吧，我告诉你便是了，反正现在我也没隐瞒的必要了。”男子无可奈何地压低声音对平朝颜说，“其实我是一只僵尸。”
  
        平朝颜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得出了一个悲伤的结论：“你是不是演戏演坏了。”
  
        “不是，我真的是僵尸，不然我怎么演死灵演那么像，吸血鬼和死灵法师都没发现我是在演！”男子郑重地说。
  
        “僵尸还能说话，还能思考，还能演戏？”平朝颜扭着眉头。
  
        “我是煌洲僵尸旱魃一脉，属于最高级的一支，当然可以和其他活物一样思考。”
  
        平朝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心想长见识了：“那么你为何会在临崖书院里？一个僵尸读四书五经未免有点奇怪吧？”
  
        “嗯……我族通常的生活方式便是隐藏在人类中间，和他们一样生活，人类的花花世界可比我们的小聚落有意思多了，而且我们本也是同一位神祇的子嗣，只是分化不同。”说完，男子顿了一下，咬了咬牙又说，“其实，我加入临崖书院也是有任务的。”
  
        “是何任务？说来听听？”
  
        “十多年前，有一位年轻修士意图侵犯本族陵墓，偷窃法宝，在我族众多武人的围攻下授首，但在他们按照以往的传统，准备把他的尸体做成低阶僵尸，守卫领地后，却有了奇怪的反应。他的体内有一股神圣气息抵抗着我们的改造，经过很长时间的探究，我们才惊讶地意识到，他的体内有凤凰血统，而且是与他的本体格格不入的，强行注入的凤凰血统，他一边依靠凤凰血统的优势加速修炼，一边忍受着排异反应带来的痛苦，抵抗凤凰之血着对肉身与意识侵蚀。我族长老十分惊讶，封锁消息，派人探查，结果发现这个人在少年时正是在临崖书院开得蒙，所以我才领命潜伏进来，调查情况。”
  
        “结果呢？有何情况？”平朝颜来了兴趣，外血注入之事和她先前得到的换血秘籍总有股微妙的联系，让她不禁想要深入了解一下。
  
        “我的调查结果是临崖书院与这个人的凤凰血统毫无联系，事实上他们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只是觉得那位年轻修士是个天赋异禀的人才。于是我又进一步深入寻找线索，才知道他生于山中的一个小镇，只是这个小镇非常古怪，对外乡人的态度很差，恨不得永远不要有外乡人进入。”
  
        “继续说。”平朝颜已经从戒指里取出一包瓜子开始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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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我潜入林中跟踪调查形迹可疑的镇上居民，发现他们居然经常带着空的玻璃瓶攀爬岩壁，前往一处隐秘洞窟，然后带着装满血一样红色液体的玻璃瓶出来，统一交到镇长的宅邸，再由一支镇中强者组成的车队送出去，进入黑市贩卖，而且在市场上的名字是两个用字母和数字组成的代号，非常神秘。为了查清楚，我还大费了一番周章，才得到了一个可怕的情报。他们所贩卖的货物，乃是凤凰血与九尾狐妖血，都是相当珍贵的材料，而且，品质级别乃是SSR！这个品质意味着货物必然出自神级的凤凰与九尾狐妖，即起步七阶！”
  
        “哇！金色传说！”平朝颜惊呼，“所以，背后真相是什么呢？”
  
        “我后来又潜回了镇子里，这次所见所闻更是触目惊心，我在暗处看平日里弱不禁风的镇人们一个个爆发出非常强悍的实力，击杀了成队的图谋不轨的冒险家！我心惊肉跳，但还是坚持调查了下去，后来发现他们斩杀潜在的威胁不止一次，连我本人都不幸给他们抓住，逃离不了，只能在交手之后装死，然后给钉进棺材里，埋进了镇长家后院的坟墓里。我怂了三天才有胆子在一个夜晚爬了出来，悄悄潜入镇长的家里，竟然发现了一本日记，翻阅之后，我才知道前因后果。遥远的过去，小镇贫瘠封闭，镇长一家统治残酷，一位采药人在翻山越岭采药的时候不幸失足，从岩峰里滑入一个幽暗洞窟，却摔在一处柔软的地方没有死，爬起来一看，竟然发现一只凤凰，一只九尾狐，两只巨兽厮杀同死的不腐尸场！”
  
    
  
    
  
    
263 凤狐双神尸(中)

  
        “竟有此事！”平朝颜闻言大为惊愕，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见过上三阶的修士，如今却得知了与上三阶修士同级的两只灵兽，而且它们还一起死了，更过分的是它们还在战艺山脉之内，平朝颜如何不内心动荡？
  
        “且慢，事还未完！”不料年轻男子讲故事讲到了兴头上，脸色比平朝颜还激动，止不住地继续说道，“采药人见到这个景象后，也是惊讶到昏厥，作为一个平凡山民的他，可从未见过这样的画面！”
  
        “我也没见过，可我也未必会昏厥呀？怕不是灵力残留过多，把他压傻了。”平朝颜冷静地给出了她的分析。
  
        “都是细节，不重要。重要的是采药人醒来后，见到了黑暗中有一个人影，在连嘲讽带叹息地说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之后，教会了采药人纳血入体的方法，还叮嘱他不要对外声张这件事，然后消失无踪。采药人尝试之后，发现修行阻力大减，于是勤加修炼，在有所提升后暗中卖出从洞窟中采集的血液，换取收入购买更多的修行资源，用剩下的补贴家用，还资助穷困乡亲。然而有一次，他的侄子因为受了原镇长之子的欺负，气愤欲死，他同情不已，于是为侄子也纳血入体，不料他的侄子心性不坚，未克制住神血影响，失心狂化。事情终于泄露到镇长处，镇长随即行动，一边散布流言，一边聚集人手，准备灭去采药人一家，作为知情不报的惩戒，顺便独占两具神尸。”
  
        “看起来镇长一家一定死得很惨。”
  
        看=D正版R)章gu节G◇上m:
  
        “确实如此。村人原本只知道采药人犯了大错，镇长又要用族法杀人了，在参与行动磨洋工之时，又听闻事情始末，虽然嫉妒采药人的遭遇，但对镇长想要强占宝物的行为也颇为不忿。结果采药人听到了昔日资助之人的报信，虽然惊恐，但也怒上心头，决定挺身而出保护家人，首当其冲斩杀镇长的多位狗腿子，引发镇民倒戈。最终结局可想而知，曾经作威作福的镇长一家落败，满门男丁屠尽，女眷为奴，采药人成了新的镇长，组织镇民利用两尸之血，得以缓解土地贫瘠带来的贫困生活。”
  
        “倒也是个懂得分享，有大局观的人，既没有招致镇民怨恨，也没有吸引外界注意，只是……如此局限贫苦山地，虽然保险，但却终非改变命运的计划呀……”
  
        “无论如何，事情都已经发生了。”
  
        “说得是。哦……对了，我还有一问，这种关键情报，你为何要告诉我呢？”
  
        “我在假装僵尸的时候，听到两位魔道大人物讨论，说他们要把凤凰和九尾狐做成死灵，我觉得不会如此巧合，肯定和我探查到的是一回事。如果真让他们成功了，等于最高增添了两位灵宗的战力，这样的结果，绝对是天下百姓无法容忍的，到时候魔道肆虐，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我看你似乎是个很厉害的修者，说不定能赶在他们之前，做出有效处理，规避最差的未来。”
  
        “……机智。”平朝颜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然而，她不得不承认，作为一位只拥有灵侯灵蕴，却因采血不足尚未恢复全部实力的吸血鬼，假如不是身为混乱魔裔夺舍化身，她未必有能力左右血炼老祖的行动。更何况，她还不是很像打扰血炼老祖搞事。
  
        “可是你如何确定他们会比我慢呢？”于是平朝颜故作疑惑，实为婉拒。
  
        “因为他们好像还不知道具体位置，需要寻找，但我，知道具体位置。”说完，男子献宝似地取出一张地图摊开给平朝颜看。
  
        平朝颜忽然来了兴趣。
  
        “……有趣，既然如此，我也不是不能一试。”她假装平静。
  
        然后男子把地图卷了起来往平朝颜怀里一推，刚好摁在她胸膛上，瞬间刺激得她脸颊微红，没等她有所反应，男子已经赞许地笑着，像个大领导一样地说：“小姐，世界和平就托付给你了。”
  
        故意的？无意的？平朝颜进行了短暂的思考，想要分辨男子是不是在对他进行性暗示。
  
        事实上，她很想拿到地图去洞窟看看两个神兽终年不腐的尸体，但她只是想见见世面，碰碰运气而已，也不是真心想帮天下免除祸患。
  
        换个说法，全为私心，却无公义。那么问题来了，平朝颜不喜欢平白无故占别人便宜，那会让她心里不舒服，她更喜欢和别人交易。至于如何交易，视情况而定，比如身为秦渊，他可以给予资源，可以帮对方做事，还能帮忙突破。
  
        至于作为平朝颜，她偏好肉偿。
  
        没错！我平朝颜就是个不守妇道、恬不知耻、人尽可夫、水性杨花（以下省略一百字）的荡妇婊子碧池贱人（以下同样省略一百字）！爱骂的尽管骂，想动手的尽管动手，吾魔矣，何惧之有！奴家可早已深思熟虑过了，本小姐肉身布施，作为异界穿越者却有效解决了大量本地土著的生理需求，缓解了因为性资源剥削与掠夺导致的严重社会矛盾，延缓了矛盾爆发阵痛的到来！花式仙人跳钓鱼执法，解决了大量对土著女子有威胁的危险人士！功德可比那些有的没的的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所以……还请小姐行行好把在下救出去呗！”平朝颜还在想入非非的时候，男子的笑容忽然谦卑，然后，他说出了他的真实目的。
  
        闻言，平朝颜春情越发荡漾的脸蛋忽然僵住。然而混沌的女人又岂能轻易认输？只见她忽然含情脉脉地笑了一下，有意无意地往前靠了一步，稍弯下腰，保持在男子一低头便能看到她裙领下明暗清白的角度，温柔妩媚抬头望他，用旖旎的音调说道：“小哥哥……”
  
        “嗯？”男子的脸忽然红了。
  
        “你叫什么名字呀？”
  
        “我叫将野，将军的将，荒野的野……你呢？”
  
        “我叫平朝颜啊，抚平的平，朝霞的朝，容颜的颜。”
  
        “咳咳，真美的名字。”将野凑趣地客套道。
  
        “奴家身上，可还有比名字更美的地方呐……晚些时候，再请公子品鉴咯……”说着，平朝颜缓缓靠近了将野的脸，迷离的双眸对上将野惊愕的双目，一时间，将野几乎窒息了。
  
        吸血鬼女人……果然可怕！
  
        下一刻，平朝颜软绵绵地抱上了将野，背生血红光翼，带他飞出小屋，直上云霄。
  
    
  
    
  
    
264 凤狐双神尸(下)

  
        送走将野之后，平朝颜独自越过重重山野林障，按照地图指示的方向，赶往凤凰与九尾妖狐的尸体所在的洞窟，一路上还留心隐藏气息，隐匿行迹，只怕为人察觉到。
  
        有惊无险，平朝颜赶到了地图所示的方位，但见一座山峰矗立在目的地之旁，上面还有一座瞭望台，平朝颜轻而易举地闪到了上面，一手刀劈晕了站岗的灵使，然后转而俯视下方，但见一座龟壳状的巨大石山坐落下方。
  
        平朝颜又飞到了石山之上，稍加感知，便察觉到一处浓烈灵气泄露的缝隙，而且其间灵气分作既相互排斥又有完美融合的两股，或圣洁或妖异，但都令人心神动荡，灵蕴躁动，想必对山镇而言如此重要的地方防卫却那么少，也是因为害怕有人受到严重影响。平朝颜赶过去，只见山石之间赫然有一道幽深缝隙，往下看去，只见岩层延伸，不可见底。平朝颜不禁脑补，下面假如越来越窄，两只神兽遗骸的影响却越来越大，怕不是等下去之后都变形了？
  
        然而事已至此，又知道前人事迹，平朝颜也不会太过害怕，随即纵身跃下，然后在乱石嶙峋之下饱提灵力防御岩石划割撞击，一路摇摇晃晃、碰碰撞撞地滑出了裂缝，坠入幽光浮动的阴暗洞窟之中。
  
        在她滑出的瞬间，她的惊讶达到了最大的程度。在穹顶的最高处，俯身下望的她看到了整个洞窟底部的全景，两只身长半百的巨兽一西一东拥挤相贴，靠西的飞禽模样，羽毛绽放华彩，色泽绚丽如幻，难以分辨，它的爪子都是金黄色的，光芒至今未曾黯淡，死死抓着对方的腹部，同样颜色的喙也插在了对方的喉头；靠东的狐狸模样，皮毛雪白柔亮，绯红的眉角上扬，一嘴贝齿紧紧咬在对方的颈上，散开的九尾安静地摆在乱石之中，利爪嵌在对方的体内。
  
        所见，何其雄壮！
  
        但比起表面景象，真正恐怖的是，两具尸体构造出的既互相排斥又互相交融的气场，即使平朝颜其人，都不免神识受到迷惑，以至于产生幻觉，坠落之途，却似在时空隧道之中，从两只神兽大战之日再到她潜入之时，其间岁月里的斑驳残影，不断浮现在平朝颜眼前，与真实景象相互交叉重叠。待到平朝颜落上九尾狐的腰，她已是心神不宁，灵蕴受制，还清楚地感觉到洞窟之内，有很多当初两兽对招留下的余劲，都是杀伤力十足的异变点。
  
        怪不得两具尸体终年不腐！如此可怕的气场，哪有别的生物存在的可能，包括微生物！平朝颜不禁敬佩起了当年的采药人，他是哪里来的根基落入洞窟却未死去？他的天分，绝不一般！
  
        在九尾狐柔软的皮毛上弹了一下，平朝颜滑下了两神兽尸骸的中间，又见奇异景象。原本两兽身体遮挡的中间缝隙，土地殷红湿润，却也分为两股一个偏亮，一个偏淡，交汇之处却呈现出金色，显然是神血渗透交融，上面生长着十多种平朝颜见所未见的植物，比如结着散发荧光晶体的草，形似蝴蝶却斑纹透亮的花，还有像心脏一般起搏的鲜红蘑菇。
  
        直觉告诉平朝颜，它们绝对都是非常珍贵的材料。但平朝颜同时也发现，这个缝隙的灵气影响，更加强烈，以她功体已经无法克制，只能强行把神识拖出体外一半，才维持住清醒。
  
        平朝颜试图打开空间戒指找出容器采集神奇植物，却发现空间戒指也受到扰动无法开启，无奈，她只好把到膝下一半的长裙撕掉一圈，变成了直到膝上一半的短裙，然后才开始采集。她的计划是每种植物采摘一株，可即使量如此少，在每次接触的时候，她也都感觉到了严重的意识干扰，以及对体内气息的侵入，偶尔还给皮肤浓烈的不适感，她不得不用尽全力抵抗伤害。
  
        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个更怪异的问题，植物生长的地方不是泥土，而是岩石，可却又很软，像是肉，拔草的时候都能将之拉得凸出来，当草连根拔起的时候，她可以看到根上附着的晶莹“肉块”，以及撕裂的地面之下，灵气游走血液流动的胀缩“血管”，纹理肉眼可见。
  
        怪异，恐怖，不可名状！
  
        等到她完成全部采摘后，已经和一个凡人在核辐射区站了半天一样，极其虚弱难受。
  
        用从裙子上裁下的纱包住采集的植株，打了个结裹在一块，平朝颜稍松了口气。
  
        一切都太古怪了，如果每一个上位强者的殒命都会造就如此诡异的场所，灵武六陆又会有多少绝域死地遍布天下？
  
        然而当她重新坐下呼吸运功，试图平静心生之刻，一个念头浮上了平朝颜的脑海。
  
        两兽血液流出肉体、渗透岩石、遭人采集了那么久，都未停息，是不是它们依然有造血能力？可它们已经没了生命反应，长期抽血都没反应，又能说得上是假死沉睡吗？当然，最重要的是，既然它们的血能够让岩石都活化，那么，将它们注入完全工业制造的人偶里，又会有何变化？
  
        没错，平朝颜想到的正是她以五更镜的形象要求云瑾制作的人偶，到现在为止，她还没有用过。可现在，她却有了一个极为大胆的想法：现在的她，有了血炼老祖给予的换血秘籍《易血经》，而且已经基本研读了一遍，她的面前，摆着两只死去神兽效用奇特的血，她的空间戒指里有两具棺材，其中一具，摆着五更镜的人偶，那么多条件刚好满足了，她为何不尝试一下呢？
  
        按照《易血经》的记载，以换血的方式用神兽的血取代五更镜体内的灵敏信导液（对灵气敏感，可以传导信息的调制液体，银色，即一般傀儡的银血），观察神血自身的转化能力是否，亦或在配合《易血经》的根据血液转化本体成为与血相容之身的效果的情况下，是否可以把完全工业制品的五更镜人偶，变为与杀人夺躯所制的生人偶一样的存在。
  
        说不定，她还能变成一个真正的有独立思想的生命？
  
        在稍作恢复后，平朝颜移动到了干扰比较小的地方，唤出了五更镜的身体，然后回到了刚才采药的地方，开始了她的工作。
  
        事实上，她不仅要完成刚刚设想的任务，她还有一个更妙的想法要落实----她会同时导入七阶凤凰与七阶九尾狐两种血脉，前者从上灌入，后者从下输入，看看它们之间，又会有何种火花！
  
        最！Q新章节“上=r.
  
    
  
    
  
    
265 失意的飞剑(上)

  
        战艺山脉，神秘偏僻的山间小镇，战乱忽起，尸兵漫山遍野而来，死灵法师与吸血鬼骑士锐意前进，进入小镇的峡谷之前，镇民皆披甲持兵护卫，采药人之后，纳血入体的镇长催动凤凰神力，一马当先，阻截在峡谷最狭窄之处，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一座贫瘠荒凉的山间小镇，却拥有一位灵子强者，在别的地方是根本不可想象的，何况他还安居镇内，统治调度。前路狭窄，兵力施展不开，死灵院叛军与吸血鬼战将轮流上前邀战，却都败下阵来，眼看不让领军人物上前都不行了。后方，飞行单位越过峡谷冲至小镇上方，依然受到了镇民的顽强抵抗。
  
        激战延续，然而古怪地是，进攻的魔道修士都实力强悍，即使落入下风，也没有付出伤亡，而且他们对敌人的攻势也有限，同样未造成伤亡。战斗，几乎是在以僵持的形势进行。
  
        峡谷之内，撤退的血族巫师回身击出一枚魔弹，直奔峡谷上方山峦，俨然是想击碎巨石埋去镇长，镇长抡起双手大剑斩出一道气劲，与魔弹相撞天空，爆开重重气浪，又一次化解了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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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前方一道血影疾袭而来，镇长见状大惊，连忙返回防御姿态，却见血影绕开他打出的一道金光璀璨汹涌刚猛的凤凰虚影，径直在他面前停住，赫然现出一位蓝袍金冠儒士抬头一掌，镇长全力接招，却还是难以抵挡，直接倒飞出三十米，才在友方阵中吐血停住。
  
        前方，血炼老祖轻拂袍袖，巍然伫立。
  
        “咳咳，入侵者，为何留手！”镇长痛苦地抬高声音问。
  
        “吾业只在复仇儒门，不愿无关人等遇难。两圣尸骸，吾志在必得，绝无相让之理，汝等只要相让，便可免于受死。”魏湛淡淡道。
  
        “两圣尸骸，我镇立身之本，岂可相让！”
  
        “既有两圣尸骸，凤狐之力，隐居山中，也无大用。汝等不愿交出，无非不想生活再陷困苦，不愿出世，无非不想遭至劫夺的祸患。可吾却能许汝等，凭一身神血威能，争富饶之地传家，扬名天下！”
  
        话语毕，镇长与身后镇民，尽陷寂静。
  
        ……
  
        她的作品完成了，而且完成得相当完美。
  
        低着头，平朝颜怔怔地望着安详地躺在地上的五更镜，凤凰与九尾狐的血在五更镜的体内有秩序地流转循环，却又不同于普通人类的血管排布，反而和充溢洞窟的两种灵气一样，既有互不相容的纯净血脉，一凤一狐分别盘踞在上下半身，自成体系；又有已经完美融合的精华血脉，以身躯的腰为中心，不仅和前两者一样自成体系，还流经全身循环不绝，沟通前两者，却又不干扰它们。
  
        在凤凰与九尾狐血液的渗透、浸泡、转化下，五更镜之躯从最外层的人造肤发到最内层的构件，全部从死气沉沉的工业制品转化成了活生生的肉身部分，很像人类，却又有血脉导致的关键性差别，自发形成了一套完成持续的生命体系。现在的她，毫无疑问，已经在物理上形成了独立的生命个体。更夸张的是，在转化的最后阶段，凤凰与九尾狐的血脉竟然脱离了平朝颜换血术法的控制，猛然爆发出强大神力，灵气循环流转，然后产生了奇特的效果。几乎同时，五更镜体内凤狐两血独立体系的中心，各自凝结出了一枚灵蕴，紧接着，融合血脉的独立体系中心，也在带动下凝结出一枚灵蕴，而且都有灵使境界，三枚灵蕴各自独立，又内有牵扯，神妙无比。
  
        平朝颜何其惊愕！
  
        起步灵使不算什么，很多高阶灵兽都有这样的特性，一体三灵蕴也没什么，有部分魔兽的血脉特性和少数修士的修炼法门，都是一体多灵蕴，尽管分去精力，但多方向修炼也能达成意想不到的组合效果。可是，两种异象同时出现，而且立足于凤凰、九尾狐以及凤狐融合三种血脉之上，却是平朝颜闻所未闻的。即使在灵武六陆上可能曾经出现过这样的案例，但也肯定早已埋没在了浩如烟海的卷宗和无情又多情的历史长河之中。
  
        好一副血脉神圣、资质奇崛还又美貌动人的皮囊！拉出去当个玛丽苏的人设完全没有问题。但是问题来了，平朝颜等了很久，都没有看到五更镜睁开眼睛，她似乎没有像个初生的婴儿那样，产生亦或从哪个不可名状的地方获得一个独立的神识。平朝颜越看越狐疑，仔细在心里思考着可供解释的猜想，莫非因为她是神血转化的假体，而非以更玄妙的术法从血脉中提炼、创造的生命，所以无法产生从小慢慢成长到大的意识？
  
        平朝颜不知道具体情况，她也只能乱猜。但现在的情况又很让她不安，洞窟里说不定还有两个神兽的灵魂残留，采药人曾经在洞窟里见过奇怪的人影，镇民又杀过不少人，假如有灵魂在洞窟气场的作用没有消逝，岂不是五更镜之身成了完美的宿体？平朝颜不会容许这样的情况发生，所以她抢先一步，夺舍入体，在完全与肉身同调的一刻，五更镜获取完整的身体感知，其中最为让她在意的，正是体内一神凤一妖狐两股强大血脉散发出的清圣灵气，竟然对她本源的混乱魔裔特性有不弱的克制作用，既又冲突的痛苦，也有从未有过的清醒。
  
        五更镜睁开双眼眨了两下，然后轻微活动了一番手指，适应着对身体肌肉的掌控，接着又精心调息了一会儿，最后才坐了起来。
  
        说实话，现在的五更镜之身让她有点压抑，显然，凤凰、九尾狐、凤狐融合三血脉都很神圣，还很秩序，结果三方齐上压制了她原本的混乱之力，无论是吸血鬼平朝颜、炼体前后的秦渊还是换血之前的傀儡五更镜，她都能自由地吞吐灵气，现在她依然可以强行提高吞吐量，但却会导致三血更剧烈的压制反应，带来极大的痛苦。更无奈的地方在于，现在的五更镜之躯清清白白一片，未曾修炼过，等于毫无功体，宛如婴孩，即使有血脉天赋在，战斗力也弱得可怜。
  
        对靠混乱之力吃饭的五更镜而言，这样的结果无疑很难以接受，但换个想法，五更镜的三神血脉的清圣之气也是少有的体验，而且威力强大，修炼也很快的样子，只要找对门路，很容易成为可靠战力。没经过多少权衡，五更镜还是决定好好利用一下这个化身。
  
        首先，她要把平朝颜与秦渊身上有，五更镜身上却没有的傀儡夺舍相关咒印，附加上去。
  
    
  
    
  
    
266 失意的飞剑(中)

  
        当五更镜完成对她最新化身的初步设定后，她再度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儿。
  
        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躯体的好处远比她想像得多，比如拥有凤狐三血的她不再受到洞窟内两圣气息的身心干扰，相反，由于血脉相同，她与两圣气息联系在了一块，如同置身友方阵中，受到了不小的增强，假如在这个地方作战，对她而言无疑有主场优势。
  
        但十分可惜，她自问没有能力在不使用混沌之力的情况下对抗血炼老祖，现在的五更镜，根本没有可供战斗使用的术法。
  
        她必须寻找一个处理后事的方法，假如她和箫池一样修炼火焰，事情会好做很多，她能放火烧，可不幸的是她不修，而且她也不能确定火焰对两圣尸骸到底有没有用。
  
        稍作思考，五更镜换回了平朝颜的身体，然后把她放回了棺材置入戒指中，还把秦渊召唤了出来取过忘名刀再反召唤了回去。她本想试试劫炎焚天有没有焚烧洞窟的效果，但在她动手之前，一股外来入侵者的气息已经传了进来。平朝颜连忙飞到洞窟侧壁上的一处洞穴内躲避。
  
        却见血炼老祖从嶙峋石壁下方的一处狭窄洞穴缓缓走出，立刻止了步，观察四周情况，平朝颜亦隐藏气息，防止露陷。不料穹顶之上忽然轰下一发强悍无匹的黑暗物质，在地动山摇之中，整个穹顶碎裂垮塌，血炼老祖又忽然双手上抬，血能涌动，竟然向上压出一面覆盖了整个洞窟的血色法阵，接住了落下的碎石，然后在推出洞外后爆炸，把碎石抛飞了出去。
  
        接着，一袭黑袍从天而降，其人头戴骷髅面具，不知身份，体内酝酿的实力难以测度，他在洞穴半空停住坠势，稳稳飘浮，随即双手挥出连环法阵，施展秘术。平朝颜看了不禁疑惑，难道执行把两圣尸骸复生为死灵巨兽的任务的人，不是特博?里哈，反而另有其人？按照秦央和格斯特的说法，特博?里哈只有灵子境界，想要驱使两位由神兽尸骸复生出的死灵巨兽确实有点勉强了，但更重要的还是，死灵院叛军背后的强者，又是何人？
  
        在平朝颜思索的时候，神秘死灵法师的体内已涌出浓烈到让人窒息的死亡气息，灌入凤凰与九尾狐的尸体，与两尸之内的残存神力互相对抗，然后慢慢将它们压了下去。平朝颜越看越惊，这个人的实力，不容小觑！
  
        死亡气息的逐渐增加，残存神力逐步消解，到最后，死亡气息终于掌控了两具尸体，开始了死灵法术的转化，黑雾在两具尸体内外缠绕弥漫，两双死不瞑目的眼睛里燃烧起了碧蓝的幽光，紧接着，两尸体内的一切亦在死亡气息的浸染下转到了彻底与原来相反的方向，诡异妖力掺杂着死亡气息复苏涌现，它们的尸骸从千百年的静止中脱离了出来，开始了躁动。
  
        九尾狐张开了它的嘴，凤凰拔出了它的喙，它们各自颤颤巍巍地轰然站立起来，带着一身深重的伤害，引动着大地的震颤。
  
        毫无生气地抬起僵硬的头颅，沙哑凄厉的凤鸣与狐叫一前一后刺耳响起，直上云霄。
  
        神秘的死灵法师完成了他的施法，只听他放松地笑了笑：“既然如此，我的任务也结束了。”
  
        血炼老祖点了点头：“来日再会。”
  
        “来日再会。”说完，神秘死灵法师浮空离窟，化作一团黑烟，飘散远方。
  
        之后不久，特博?里哈再次出现，操纵着两尸，与血炼老祖一块离开了，直到最后时刻，他们都没看平朝颜躲藏的地方一眼。后来，魔道军势很快离去，平朝颜也趁机进入山林间，潜行离开。
  
        从死灵院到战艺山脉，她的冒险是时候结束了。
  
        回去吧，回希岚去，告诉烽火希岚的诸位，秦渊死灵院之行的调查结果。
  
        ……
  
        夕阳西下。
  
        又一次从列车上下来，轻装简行的秦渊快步行走在站台光滑的地面上，还从口袋里取出了灵镜打开，拨出了弦晴信的号码。
  
        很快，通讯拨通了。
  
        “喂！在吗！”秦渊高声说道。
  
        “不在，CNM。”
  
        “咳咳，不要那么不给面子。”
  
        “你可算回来了，你现在在哪里？”
  
        “车站。”
  
        “要不要我来接一下？赶紧回学校休息休息。”
  
        “不用了，我一个人走。对了，星漪安顿好了么？她没什么问题吧！”
  
        “没有，她好着呢，倒是你，我们都很担心。”
  
        “这样啊，林零呢，我估计这个时候不周山的三位朋友应该把她师父的棺材搬回来了，他们找到开启方法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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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晴信的声音忽然凝重了起来：“你是说一只冰棺材？”
  
        “没错，你见到了？”
  
        “没有，我只是听不周山的三位少侠说了。他们在来的路上遇上了埋名强者的袭击，夺走了冰棺，追踪失败，所以只把剑子白雪的遗物和解药带给了林零，林零难受了好几天，现在都没恢复。而且，袭击他们的人用的也是地枪的招式，林零知道后一度疑神疑鬼觉得我们烽火希岚是不是有问题。”
  
        “WTF？夺走了？”秦渊震惊，“我辛辛苦苦搬回来的林零的师父，半路给人劫走了？搞什么呀，说好的不周山天下无敌呢，怎么还能给人拦路打劫？”
  
        “敌人比他们强很多，他们能活下来已经是造化了。”
  
        “真是作孽呀，我应该怎么回去面对林零……”秦渊无奈地叹气，他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敌人要重伤的剑子白雪做什么，而且还又是地枪。
  
        难难难！疑疑疑！
  
        “……秦渊，今天晚上林零又一场御剑竞速比赛，但看她精神不振的样子，我还真怕没个照应的，不如我们一起去为她助阵吧？”
  
        “好，我也好久没见她了。”秦渊欣然答应。
  
        之后，他先是赶往烽火希岚，告知了斩不平他在死灵院的见闻和判断，然后才回了校。可当他到家门口的时候，却发现弦晴信已经在等了，而且他还穿了甲胄，背了长枪，一副要打仗的架势。
  
        “怎么了？”秦渊感觉气氛有点不对了。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可能是我多心了。”弦晴信说，“长话短说，夏公子的圈子，你也是知道的，虽然很多人他未必喜欢，但身在这个位置也只能硬着头皮交际。林零有几位竞速场的老对手，也都是意气风发的公子哥，和夏公子有过一起玩的时候。有次夏公子和我吐槽，这些人有点不像话，居然很露骨地点评一位他们一直赢不了撩不到的外号‘秋明山剑神’的御剑手，还说要下药给她颜色看看。至于是吹牛还是真会下手，我也不知道。”
  
    
  
    
  
    
267 失意的飞剑(下)

  
        在短暂的僵直过后，秦渊陷入了极大的恐慌和惊愕。
  
        “走！先上路！”话不多说，秦渊让弦晴信在前指引，两人启程去往御剑竞速场地。
  
        至于很多的情报，秦渊要在途中问。
  
        “所以如果我今天没回来，你会怎么做？”秦渊说。
  
        “戴上面具。”弦晴信说，短短四字，阴戾潜伏。
  
        “……现在烽火希岚势大，斩兄是个眼睛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和我一样，郭氏灭门前车之鉴不远，他们怎么敢？”秦渊很想说服自己对方不会做如此恶劣不智之事，因为他不想大开杀戒在希岚生事，干扰斩不平的大业，但他不得不承认，蜜罐子里长大自我中心严重之辈的行为，他估计不了，也控制不住。
  
        别人喜欢坑爹，你也拦不住，毕竟关你屁事，对吧？
  
        “无论如何，我们总得做个预防，白跑一趟事小，两位姑娘陷淖事大。”
  
        “两位？”秦渊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但当他回想起弦晴信一个人站在他家门前的画面，他明白了，心更揪了一下。
  
        星漪呀星漪！先是疑似箫池的黑袍神秘人，又是和林零有竞技之争的纨绔子弟，你怎么那么多灾多难！
  
        “龙森野还好么？你没有考虑过叫上她么？她是与我们关系好的人……啊，生物里修为最高的，如果有她压场，他们应该不敢轻举妄动吧？”秦渊问。
  
        现在的情况，只要秦渊和弦晴信能及时赶到，危机解决不是问题，问题是如何减轻影响，假如真的大开杀戒了，灵武六陆土著智商也不低，后续事态恐怕会很麻烦，他还有很多要顾忌的相关方面，比如烽火希岚，不能不谨慎思考。
  
        “我没敢叫她。”弦晴信也不难为情，直说了他的内心活动，“因为一点捕风捉影的消息让正在疗养的她出马，我怕她觉得我小题大做，恶意揣测他人，所以宁愿独自解决。”
  
        “事到如今也没别的办法，来不及了。如果真要动手杀人，我们也只能那么做。”秦渊很无奈，他找不到方法，只能放任杀意在脸上弥漫。
  
        上我，可以，上我的小姐姐，不行！
  
        ……
  
        场地位于学院之东，林零的主场秋明山，青翠山峦的上空，飘浮着一枚枚幽蓝晶石，晶石扩展出来的光环，正是御剑竞速的路标，从近处到远，蔓延而去，又回成一个环。
  
        比赛已经结束，胜负一如往日。一处空旷的林间空地，支着连绵帐篷，燃了三点篝火，酒水摆了几桌，肉香阵阵，俨然又是一次纸醉金迷的腐败夜生活。
  
        篝火旁，富有电子音风格的快节奏乐曲迷乱地高响，刚刚和玩伴freestyle大战还尬了会儿舞的林零踩着虚晃不稳的步伐，往迷糊朦胧的桌边座位走去，她的脸上挂着软绵绵却悲戚的笑。
  
        郭烨炜死后，她喝了很多酒，像疯了一样。
  
        这次，她的师父剑子白雪在重伤后又为贼人掳走，不知所终，只有一把冰剑和一瓶解药送到了她的手上。
  
        迷幻的眼前，恍惚间皆是故人身影。
  
        走到一半，一个人影忽然横在了她的面前。
  
        “林零小姐，你醉了，我扶着你吧？”锦衣男子挑逗地笑，胜券在握。
  
        “才不要。”林零娇笑了一声，闪身避开，回手避过男人想抓住她手腕的企图，却还在原地旋转了两圈，才走回了座位上，瘫倒下去，一头倒在躺在椅子上似梦似醒的星漪的肩膀上。
  
        “漪儿，我有点晕，是不是醉了……你扶我一下……”林零喃喃。
  
        “嗯嗯……”星漪无意识地哼出声。
  
        她们的脸都红扑扑的，散发着混合了酒气与女儿香的温暖气息。
  
        “呵呵，上道了。”不远处，一位玉树临风的潮服男子满意又邪气地笑道。
  
        “扛到帐篷里？”锦衣男子问。
  
        “何必跑那么远。”潮服男子望了望同样被放倒的林零的往日同伴们，意味深长地笑，“在这里不是挺好。”
  
        “有道理。”锦衣男子明白了什么，笑容变得诡异。接着，他迈出螃蟹般横走的步伐走到的长桌边，甩手把一桌希岚平民苦苦劳动一年都未必消费地起的美酒佳肴全部推落，腾出了位置。“话说回来，她旁边的这个也很正点，听说和那个红眼秦是舍友对吧？而且他们的住处还只有他们两个？”之后，他望向了星漪，笑得很古怪。
  
        “哈哈，长得一副清纯的样子，居然在学校里和别的男生同居，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傻子都知道是何货色，怕也是个装模作样的婊子，今天我们也让她知道，她到底算个什么，应该怎么样！”说到这，潮服男子的目光中闪过一丝快意，“让他红眼秦和烽火希岚嚣张，今天的事情，只当一次微小的惩戒。”随恶言出口的，是家族几个月来受烽火希岚之压憋得气。
  
        “说得正是！”锦衣男子赞同地应声，然后又望向了林零。这个外表清新靓丽，身姿玲珑剔透的少女，刚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便已是他眼中必定入手的猎物，偏偏她不识好歹，对他的男子气概与超凡魅力没有一点触动，和瞎了眼一样，还有屡次在比赛中赢他，让他成天给人奚落连女人都比不过，要不是郭烨炜这个死鬼一直保护，他早动手。
  
        现在，他终于有机会了，听说林零还和嚣张狂妄的烽火希岚青玉堂主秦渊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如今的他，更能顺便把家族受得气一块报复了。
  
        爽不爽？
  
        他觉得很爽！
  
        打脸不打脸？
  
        他觉得很打脸！
  
        装逼不装逼？
  
        他觉得非常装逼！
  
        邪魅一笑，锦衣男子向林零伸出了手，想把她抱到桌子上，就地正法，周围的兄弟朋友们都意味深长地看了过来，面带微笑，只等看好戏，反正之后还有他们的一杯羹。
  
        然而秦渊觉得一点都不爽。
  
        在他的手触摸到林零腰的前一瞬间，一缕刀光忽然划破夜空，在他的身后显形为一位黑衣少年，紧接着便是一发厉掌拍在了他的后背上。
  
        锦衣男子撞碎桌子飞了出去，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首.:发◎
  
        “我都不舍得占便宜的天仙女儿。”巍然站直身子，秦渊扶刀回身，歪头冷笑，“汝等，也配出手？”
  
    
  
    
  
    
268 误服迷药怎么办(上)

  
        狠话放完，秦渊大出心中恶气，转身去抱林零，准备把她带出这个是非之地。另外一边，弦晴信也非常有逼格地出了场，他一身坚固结实的血红鳞甲，头戴覆面钢盔，拖枪漫步走过，枪尖在地上划出一道分草刻土的长痕，不远处的天空中，飘浮的花灯琉璃伞撒下了渲染恐怖效果的血红灯光，吹出了烈烈寒风，顿时草叶舞动，当真肃杀非常。
  
        然而带林零走人容易，决定以何姿势抱她保证绅士不吃豆腐却很难，当秦渊发现除了星漪还有别的醉倒之人的时候，如何把大家都带走成了困难到爆炸的问题。
  
        秦渊的头很大。
  
        于是他拿出了灵镜。
  
        “喂，在么？这里是秦渊。”秦渊问森林与原野之龙，在他们的影响下，这个古老的爬行类也入乡随俗地用上了灵镜。
  
        “在，这里是龙森野，你终于回来了。”出人意料地，接通的居然是清冷的女声，“对了，改天寻个空用平朝颜的身份来我巢一下。”
  
        “咳咳，为什么？”秦渊有点怕了。
  
        “嗯，最近学习了一点新鲜知识，发现人类女子之间的交合居然还有那么多方法，可以说十分有趣了，想要尝试一下。”
  
        秦渊的额头渗出了冷汗。
  
        然而没等他回应，龙森野却压低了声音，严肃地说：“你可是我认识的人里，唯一一个能够帮我这个忙的人了，你不要让我失望。”
  
        “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秦渊点头哈腰，笑容尴尬得好像嘴角在抽搐。
  
        虽然听不懂秦渊在嘀咕的内容，但潮服男子的心情已经愤怒到了他自认为非常强大的忍耐能力的极限。
  
        ‘/正I版C首?发}s
  
        我老子在诏月森林外稀里糊涂死了，而且还很可能和烽火希岚有关，现在痛苦之下出来推个妹子发泄，你还敢坏我好事？不识好歹！摆不正位置！该杀！
  
        于是，智慧一直受到周围人称赞的潮服男子立刻机智地发现了可乘之机，秦渊现在是背对着他的，这个机会，只有傻子和妇人之仁之辈才不会用，随即，潮服男子迅抬右掌，施展术法，蓄气一击，打出一发佛法威严的刚猛掌劲。
  
        结果秦渊站在原地动都不得动，背包里直接喷出一滩黑色胶质以伞状挡在他的身后，待到掌劲袭至，黑色胶质往前卷合，收掌劲于内，在一阵膨胀收缩之后，悠长地吐出了一股废气。
  
        生物装甲，最为致命。
  
        “这个，在下现在有点，不知道你能不能帮个忙……”秦渊继续和龙森野通话。
  
        “说，如果不重要的话我不来的，我在和你们符文学院的领导吃饭。”
  
        “详情听说……”
  
        不久后，说完情况和龙森野达成共识的秦渊放下了灵镜转过头来，眯着眼望向潮服男子。
  
        “下药迷奸未遂也罢了，失败之后还动武伤人？”疑惑地说完，秦渊又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自问没有能力拯救一个完全不了解也不想了解的人的三观，所以他只能做好眼前的事。
  
        给弦晴信使了个颜色，他搂过林零的后腰把她抱了起来，让她靠在他的肩上勉强站立，至于星漪，还是交给弦晴信护送了。
  
        潮服男子越挫越气，完全瓦解了平日营造的表象，高傲的心性却又让他不愿服输，便指了秦渊大骂：“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也有脸来坏我的好事，我看上她是她的福分，关你屁事！怕不是你红眼病又犯了，看不得老子逍遥，心里酸死了！”
  
        秦渊怀抱林零，缓步转身面向潮服男子，无奈地笑了笑，因为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和这个脑子有病的家伙交流：“别说一个剑影，一个星光，我要真有心，双宿双飞大被同眠也是轻轻松松的事，我不做只因为我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假如把我的守义护友和道德批判视作眼红和酸，可以让你自惭形秽的内心有所安慰，你大可一直这样自我洗脑，直到老死。”秦渊一席话说得可谓慷慨激昂，底气十足，但实际上他是克服着重重干扰才把话说完的。
  
        干扰的来源是林零，这个喝了酒中了药的小道姑浑身燥热，不安地缠着秦渊扭，秦渊为了防止出事还把她往前推了推，结果她反而抱了上来，口中喃喃地念叨着：“公子……公子……”然后抬起了头。
  
        仿佛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证明秦渊说得对，药性发作的林零缓慢地把唇贴在了秦渊的脸颊上。
  
        四周都是倒吸凉气的声音，秦渊瞬间僵硬，结果林零还不收敛，竟然让吻湿润地划过秦渊的脸，一直移动到了他的嘴唇上。
  
        完了，秦渊想。虽然秦渊无论作为男还是作为女，初吻都没了，但林零初吻还在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所以，意识不清的她有很大概率是把初吻送了出去，秦渊还刚好成了这个接收人。
  
        可是秦渊不想占便宜，白白取好处却不付出相应代价的事，他不干，现在忽然强行变成卑鄙小人，他的内心是崩溃的。
  
        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法让时间倒流，只能以后再付出代价作为偿还了。
  
        于是秦渊冷着脸抬起左手，扶住林零的头，往旁边拨去，重新让她倒在了肩上。
  
        周围没有人说话，大家都神情古怪地看着他。秦渊还特地回头观察了一下弦晴信，他机智地采用了把星漪扛在肩膀上的姿势，然而，他的面具之侧还是留了一道口红印。
  
        她们两个到底吃了什么药？
  
        秦渊寻思了一会儿，没想出应该怎么缓解尴尬。
  
        于是他只能说：“就是这样。”
  
        潮服男子已经怒不可遏，他恶狠狠地向秦渊的方向斩落手刀，吼叫道：“你今天别想走出这里！”
  
        “怎么……你想动武？”秦渊歪头。
  
        “动武？老子要你死在这里！新仇旧怨一起算！”
  
        “呵，无妨，修士矛盾，武力解决，没有问题。正邪对错，大可剑下分说。”说完，秦渊猛然左手上举捏指，重重挥落，激射出九重气劲，直接在潮服男子与众狐朋狗友之前击出九个小土坑，之间连有刻痕，画成一条平缓的线。
  
        “欲寻死者，阵前说话！”秦渊凛然重声道。
  
    
  
    
  
    
269 误服迷药怎么办(中)

  
        秦渊凶名在外，次要原因在他总是打送上门的脸，主要原因在他有个宰了雨炎子的厉害师姐，当他再度放出狠话，满场带有敌意的希岚年轻人皆气势顿滞，心感惊惧，竟然一个都不敢动。秦渊满意地点了点头，大家没有忽然智商降低，冲上来送脸，他很欣慰。
  
        却闻潮服男子不屑冷笑一声：“红眼秦，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到现在也不过只是个灵师而已，可我拥有的战力，可比你强得多！”
  
        话音刚落，一位英武健壮的燕尾服男士嘲笑地望着秦渊，大步走上，潮服男子接着炫耀似地介绍道：“他，我的大哥，名为……”
  
        夜风吹过，秦渊没有听清他说的话。
  
        “……他从小天赋卓绝，远在同龄人之上，如今已有灵使境界，作为他的家族，大名鼎鼎的希岚赵家的战将，闻名一方，红眼秦，你敢战么？”潮服男子志得意满地瞥着秦渊。
  
        秦渊的内心有点乱，首先一个灵使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其次，面对一个台面上站立只有灵师的人，潮服男子居然不仅群殴而且叫出了上层修士？
  
        算了，都无所谓。
  
        “这个家族我好像听过。”秦渊若有所思地说，目光往云端飘去，“你爹在诏月森林外给血炼老祖宰了。”
  
        燕尾服男子勃然大怒，二话不说直接走过了额秦渊留下的线，秦渊站在原地动都不动，只是抬高声音喊道：“黑姆莱，交给你了！”
  
        但见秦渊背包里黑色胶质再次出现，分成多股肆意地向前方蔓延过去，好像庞大的触手群，这个画面对在场众人而言，尤其丑陋可怖。
  
        在短短的七秒后，一代灵使强者在真身未显只出触手的黑姆莱一顿乱拳击打之下，倒飞出去，倒地不起，哀嚎不止，黑姆莱默默地捡起了它在战斗中惨遭斩下的断落触手，又缩回了背包里。
  
        “连我的宠物都打不过，还想让我松开怀里的小美人和你动手，呵呵，可笑。”由于刚才对方的话实在让秦渊很生气，所以他决定再嚣张狂妄一波，报复一下。
  
        “你！”潮服男子又一次戟指秦渊大声喊叫，但是指头点了好多下都没说出话。
  
        “哈哈哈哈哈哈！”秦渊仰着头，像金教主一样浮夸大笑，嘴都是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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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你会用灵兽，我不会了么！老子最看不起的就是你这种靠关系吃饭的！”说完，潮服男子施展召唤术法，秦渊不解其意，只是静静地看着他在原地跳大神一样地尬舞。忽然，潮服后方的空地上，蓝色传送门浮现，一只艾斯卡姆黑鳞龙咆哮步出。
  
        下一刻，夜空之中，龙吟再起，抬眼望，整整大了黑鳞龙两倍有余的森林与原野之龙从天而降，沉重地落在了秦渊的不远处。
  
        黑鳞龙的咆哮停止了。
  
        森林与原野之龙严肃地望着不远处的同类，没有说话，黑鳞龙缓步倒退，直到走回了了蓝色传送门里，仿佛在说。
  
        “抱歉，打扰了！”
  
        ……
  
        龙森野在天上飞，她的爪子抓着一只巨大的吊床，里面放满了迷晕的小姐姐，秦渊和弦晴信坐在她的背上，一个抱着林零，一个扛着星漪，两位小姐姐全程迷离地晃动着，发出若有若无的呻吟。秦渊和弦晴信全都板着非常严肃的脸，努力克制着小姐姐的行动和他们本人的思绪波动。
  
        两个人的想法出奇的一致——我的同伴不会在想奇怪的事，打算做出越雷池的举动吧？我到底应该怎么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呢？
  
        秦渊望向了弦晴信，弦晴信刚好也望向秦渊，两人对视了一会儿，都以为对方是想要做出一些不君子的建议。然后他各自转过头去，思考对策。
  
        “那个……”再次同时望向对方，两人齐声说。
  
        “……你先……”弦晴信说。
  
        “如果你有需要，平朝颜可以……”秦渊友善地提出了替代方案。
  
        “……那么如果你有需要呢？”弦晴信鬼使神差地问。
  
        “我……我也有平朝颜可以……”
  
        弦晴信赞许地点了点头，秦渊也一样。
  
        很好，共识达成了。大家都是正人君子，君子好色，取之有道，今天还是不要开车了。
  
        然而林零和星漪还是在无意识地做出撩拨的举动，两位难兄难弟能怎么办？他们也很绝望！
  
        龙森野把四人在家门前放下后，再度振翅飞去，安顿剩下的人。秦渊和弦晴信一个抱着林零，一个扛着星漪进了门，径直去往星漪的房间把两人放了下来，然而无奈地是，两个人药效居然还没有过，像是两条美女蛇在床上扭。
  
        秦渊和弦晴信正在血气方刚的年岁，生理反应和道德素养的斗争愈演愈烈，他们再度对视，皆不发言，只是全都心说对方不会改变主意，想要搞事了吧？
  
        弦晴信看着秦渊，抓过枪杆上的葫芦拧了开来，灌了口饮料，秦渊看了也觉得口干舌燥，于是一个眼神让弦晴信为他也用随身携带的杯具倒了小半杯。
  
        “咳咳，平朝颜……”秦渊再度表示他可以化身解决对方的生理需求。
  
        弦晴信得知老友守住了本心，也松了口气。
  
        于是，两人先后走出门去。只是弦晴信出门的时候没有看到秦渊，也不知去哪里了，只好先在客厅的沙发上坐下来休息了一会儿。
  
        然后，不得了的事情发生了。
  
        平朝颜一袭瀛洲花魁装扮，一脸娇羞地用袖子遮着脸，款步从楼上走了下来，正在喝茶的弦晴信看了一眼，满口茶水都喷了出来，连忙拿纸擦拭。
  
        “哎呀呀，这位客官，您怎么那么不小心，让奴家帮您清理一下吧？”说着，平朝颜笑盈盈地在弦晴信身边坐了下来，取过纸张帮弦晴信擦身上的的湿迹。
  
        客厅里是刻意调暗的灯光，暧昧非常。但在弦晴信的视角里，一切都很诡异。
  
        “你……怎么回事……”弦晴信往另一侧缩去，瑟瑟发抖。
  
        “不是说好了么，要是有哪个女子无意间撩了你的火，我帮你排解，防止你做错事呀~刚才你脸上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姿态还那么怪，别以为我看不出来。”平朝颜斜过头，簪上金叶轻晃，娇笑道，“再说了，你帮我忙，我也要犒劳犒劳你呀~而且，其实我也……”
  
        “……你为什么能把男人的火变成女人的火？”
  
        “对我而言都一样。”
  
        弦晴信的心绷紧了。高叶深之事后，平朝颜对“让兄弟爽爽”这个玩笑话非常积极与热情，突出一个说到做到，诚实守信，而且放得开，会疼人，经验技术知识丰富，演技逼真，作为充气娃娃堪称极品。偏偏弦晴信三观崩坏惨遭刷新，又很容易接受“新鲜事物”，于是还真和平朝颜有这样那样的约定。
  
        可是现在……
  
        “我在追衣学姐，这样，不太好吧……”弦晴信喃喃，表示政策所限不能开车。
  
        平朝颜眯了一下眼睛。
  
    
  
    
  
    
270 误服迷药怎么办(下)

  
        “有什么不好？你和她还没在一起，都是自由身，她也不会为了你控制她的行为，我又不在乎你追谁，你又不出轨，又不欺心，还不占便宜，哪里不好？”平朝颜落落大方地帮弦晴信辨析，然而心里还真有一股醋意。
  
        论阳，我与你过命兄弟，论阴，我与你夫妻之实，哪怕只从女人的角度，她为弦晴信做的也比衣信羽多多了，怎么现在反倒快打入冷宫了？
  
        好吧，她是个正经女子，我只是个变态，不能嫁人不能生孩子，我认！
  
        “……你那么好，为何偏偏遇了我……”弦晴信心弦一动，竟然感觉有一丝酸楚压抑，以至于呼吸都滞了三秒。
  
        “肉麻的话还是不要再多讲了，我可不是好人。”平朝颜笑着靠了过去，“真有心感激，不如早点遂了我的愿。”
  
        “所以今天又是什么剧本，花魁和客人么？”弦晴信也笑。
  
        平朝颜是非常喜欢找他玩角色扮演的游戏的，按照她的理论，单在合欢一事上，很多有悖大众伦理还有损他人利益的行为绝不应做，但反过来想还真挺刺激兴奋，以演绎的形式尝尝滋味，倒也是两全其美的方法，偶尔除了人物和关系，她还要在地点上进行一番创新。
  
        到现在为止，平朝颜已经先后在戏里犯下了和小叔子乱伦、偷情隔壁老王、教坏徒弟以及更多挑战三从四德的罪过，当然，无论她扮演哪个身份，最后都是一股熟悉的榨汁姬气质；在她的导演下，弦晴信也接连做出了恩将仇报强推医师、作为奴才大逆不道设计女主人、调教死对头的未婚妻还有茫茫多挑战君子正气的罪过，不断挑战着演技的极限。
  
        相比云瑾仅仅对调戏平朝颜和秦渊感兴趣、高冷萌新龙森野还在逐渐学习，平朝颜玩的花样无疑有趣，更何况她活好水多，还会放魅术。然而请问弦晴信之肾的心理阴影面积？
  
        “你想玩别的也可以。”
  
        “比如？”
  
        “误服春药的小姐和她的坏朋友。”
  
        “噗嗤，单单服春药这点，你演得绝对前无古人。”弦晴信知道平朝颜想法从何而来，不禁又调笑了句。
  
        “讨厌，你是想说我全天候发情么？”平朝颜一边说话一边缓缓靠近，到现在已几乎快贴上了弦晴信，含笑的脸也红到了耳根。
  
        只听弦晴信喃喃说了句：“是呀……”之后忽然伸手环住了平朝颜的腰，翻身把她置于沙发上，接着，却似恶魔一般在她耳畔轻声吐息道，“我的秦朝颜……”
  
        “秦……你说什么！是平，是平，我明明姓平！”平朝颜一个激灵，整张脸瞬间红成了花蕾，从心口一直到全身，酥麻一片，弦晴信轻抚之处，更是触电般的酸痒之感激荡。她何曾想到弦晴信会忽然把她的本姓和假名合起来，一时羞耻极了，偏偏身子本有敏感，在她一手教出来的手法撩拨下，竟然动情到整个人在对方怀里颤抖了起来。
  
        “我不管，我偏要叫你……秦朝颜。”
  
        但是因为灵武六陆的政策问题，这个晚上实际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
  
        第二天清晨，星漪的房间里传来了一声杀猪似的惨叫。
  
        “秦渊！我杀了你！”星漪暴怒的声音穿破了墙壁和房门的限制，直冲到了秦渊的房间里。睡在床上的平朝颜和睡在右边地铺的弦晴信先后惊醒，然后平朝颜果断夺舍睡在左边地铺的秦渊，在他连忙起身后，又把平朝颜反召唤回了棺材里。
  
        走到走廊上，秦渊惊诧地望着挺枪走进的星漪，她衣衫不整、怒不可遏。秦渊不禁出声询问：“怎么了？”
  
        “你！你果然回来了！毁我贞洁，纳命来！”说完星漪便挺枪要刺，然而她的话却给了秦渊极大的震撼。
  
        WTF？我为了你的贞洁单刷一群黑五类，还化身漂亮小姐姐帮别人泄火，为了防止突然会玩的弦晴信有不为人所知的面目，她还装睡了半个晚上监听，才确定弦晴信确实和他表现的一样正直蠢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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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哪里毁了！又哪里有空毁？
  
        “等一下！我们是不是有误会！”秦渊警惕地摆手示意星漪冷静。
  
        “有毛个误会！妈卖批！趁我喝醉下黑手，我与你不死不休！”
  
        秦渊侧身闪开星漪一发突刺的时候，弦晴信也走出了门。看到这样的画面，星漪更是脸色剧变：“原来还不止一个！你们两个……我不要面子的呀？我还做不做人了？”
  
        “什么一个两个！你在说什么！”秦渊脸都黑了。
  
        我们两个奉行内部解决原则的正人君子，怎么到你嘴里成了人渣败类了？冤枉呀！
  
        这个时候，同样衣衫不整的林零右手环过胸前，抓着左腕，怯生生地慢步走来，望向秦渊说道：“秦公子，我早知道会有那么一天，没想到居然那么快，终究还是……给你了……”
  
        “你给了我什么呀？”
  
        秦渊的头爆炸了，弦晴信也是。难道有别人入侵了别墅？不可能呀……别墅里一直都有布有警戒用的法阵，而且也没有任何其他人出现过的痕迹，星漪的房间更是密室。
  
        “你……你说呢？”林零羞涩地低下了头。
  
        栏杆外，一只蟒蛇的头探了下来，栏杆上，一只蜘蛛和一只白猫在爬，走廊两端，蓝坝和红坝也围拢了过来。
  
        一场大戏，萌宠了都加入了围观。
  
        “我说个毛呀！”
  
        “公子你……居然是那种做了不认账的人吗？”林零难以置信地望着秦渊，手臂微微颤抖了起来。
  
        “等等……到底发生了什么。”弦晴信问，“你们发现了什么？”
  
        “我们早上一起来，发现床单上有血，我们身上也……”林零低下头，红着脸，星漪也一样。显然她们的耻点比平朝颜高多了。
  
        弦晴信双眼眯了一下：“不知道你们注意到了没有……林零小姐您锁骨上的吻痕和星漪小姐口红是一个颜色，星漪小哥颈上的口红和林零小姐口红是一个颜色，你们手臂上的掐痕也都有对方指甲油的颜色。而且你们的手上……都有血迹。”
  
        名侦探弦晴信出场，凶手，就是你！
  
        林零和星漪忽然震惊地看向她们的手和手臂，然后对视了一会儿。
  
        下一刻，她们齐步冲回了卧房里。
  
        不久后，两声堪称惨烈的喊叫响了起来。
  
        “还有这种操作！”秦渊惊诧，“这个春药的效果那么强大的么？还能把直女掰弯？”
  
        “无论如何，我觉得这个结果比别的都要好。”弦晴信如是说，“我们应该庆幸不是你我犯了错以及有别的入侵者。”
  
        秦渊点了点头。他一向对后宫是反感的，但假如星漪和林零开启了不得了的爱好，从此产生了爱情，那么打包也不是接受不了的事。
  
    
  
    
  
    
271 平朝颜的迷之日常(上)

  
        “好丢脸……”客厅沙发上，星漪双手捂脸靠在膝盖上，梨花带雨地抽泣。
  
        “没脸见人了……”林零和星漪的姿势一模一样，完全同调，只是没有哭。
  
        “嫁不出去了……”
  
        “好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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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脸见人了……”
  
        “嫁不出去了……”
  
        刚才在浴室里，她们已经开始这样的循环了。
  
        弦晴信默默地给两人倒了杯茶，秦渊叹了口气，说：“何必那么悲伤，多大点事……”眼神却一直瞟着星漪身后枕头下面的一缕发丝——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个是平朝颜的。
  
        “你懂什么！还没出嫁便这样了，还是在女人手里！你知道在我们家这意味着什么吗？要浸猪笼的！我不活了……”星漪红着眼眶埋怨地看了秦渊一眼，然后又捂住了脸。
  
        “原来你们家那么传统的么……没关系，假如有人想把你浸猪笼，我肯定把他们都打飞。”
  
        “我才不管浸不浸猪笼！这样的我嫁不出去了！”
  
        “怎么会嫁不出去？”秦渊百思不得其解，“你又没有失身，只是姐妹之间亲热的时候出现了突发状况。”
  
        “你懂个球呀！这样可比被男人……糟糕多了好么！两个女孩子搅到一块儿像个什么话，我不要面子的呀，传出去他们会说我鬼上身疯魔了，名声肯定毁得彻彻底底，还不给人戳着脊梁骨嘲笑谩骂到死。假如是个男的，我好歹可以让父兄抓他回来娶我！”
  
        秦渊震惊，星漪你怎么满脑子封建思想，即使失了节也没必要便宜人渣，让罪犯逍遥法外呀？按照平朝颜的套路，遇到这种情况直接把罪犯抓回来吸成干尸，不仅毁尸灭迹，而且弘扬因果报应的正能量，突出一个杀伐果断。现在星漪的一番话，简直是在质问他为何不犯罪。
  
        “……那么我娶你好不好？”秦渊想了想，问。
  
        “不好！秦渊哈麻皮！”
  
        秦渊忽然心碎，难过得话都说不出了。而且，星漪你一个云南人为什么四川话说得那么溜？
  
        “等等，你刚才说什么？”星漪的抽泣忽然停了一下，猛地抬起头望向秦渊。
  
        “我什么都没说。”秦渊还沉浸在心碎的痛苦里不能自拔。
  
        弦晴信暗叹了一口气。
  
        为何你们两个不能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谈个恋爱呢？如果秦渊找到了小姐姐，他也不用成天被平朝颜勾引榨汁了。
  
        “到底……到底怎么回事呀！”林零终于想起来询问这个关键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昨天我明明参加了一场私下比赛，然后在办派对？”
  
        “嗯，他们给你们下了药，我和秦渊把你们两个抢出来了。”弦晴信说。
  
        “下药？不……不会吧？”林零惊讶地瞪大了眼，“他们一直很好呀，被我赢了那么多次都没说什么，怎么会……”
  
        “事情发展到这样的地步，我们也很无奈。”弦晴信掏出灵镜调出一个视频播放给了林零看，“这个是昨天秦渊在和他们对峙的时候我录下的，我觉得你们醒来后可能会有疑问，所以早先做了准备。”
  
        林零更惊了，她屏住呼吸静静地看着灵镜上不时出现雪花点的画面，倾听着杂音严重的对话，还伸出一只手轻拍星漪的肩，有效降低了她哭泣的声音。
  
        很快，她看到了药性的她突然袭击吻上了秦渊的画面。
  
        “啊啊啊啊啊！我的初吻！”林零尖叫出声。闻言，星漪忽然不哭了，她猛地抬起头，疑惑地望向弦晴信手上的灵镜，用严厉的目光让弦晴信识相地把进度移了回去。
  
        很快，她也大骂了一声：“秦渊哈麻皮！”
  
        秦渊一脸委屈：“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没反应过来，所以没有躲开。”
  
        然后又听林零抽泣着问：“那个，当时你……初吻还在么？”
  
        云瑾迷离的笑脸从秦渊脑海中划过。
  
        “不存在的。”
  
        “呜呜呜呜！”林零捂脸痛哭。
  
        “都别伤心么……”秦渊安慰，“反正等回来了你和星漪也是要互相送初吻的，你可以假装没对我那么做过，只有你们两个互相伤害。”
  
        “滚呀！”星漪气鼓鼓地瞪着秦渊，“你看看书里的公子侠士，有佳人给坏人下了药，他们救了以后都……都……呸，就你事多，就你高洁，救你不近女色，活该你注孤生，找个男人过日子去吧！哼！”
  
        连珠炮一般的嘲讽砸上了秦渊的狗头，他又仔细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星漪好像真的是在埋怨他为何没有犯罪。
  
        WTF？在下正人君子堂堂正正还有错了？哪里来的道理！这也太让天下有自制能力的人士心寒了吧？
  
        嗯……果然还是个萝莉，思想不成熟，封建残余也没有丢掉……
  
        “原来你还是个玛丽苏萝莉。”秦渊如是说。
  
        “玛丽苏你个耙耳朵！秦渊哈麻皮！”
  
        秦渊欲哭无泪地低下头，双手捂脸。
  
        他很难受。坠落深渊是他的错，声名鹊起是他的错，见义勇为是他的错，节制私欲是他的错，背刀打伞也是他的错，反正做什么都是他的错。
  
        正在这个时候，门铃响了。
  
        “谁呀？”星漪拭去泪花，努力压下抽泣，开门去了。
  
        门扉开启，一位身穿精致黑裙的清丽女子俏生生地站在门前，低眉顺目地抚摸着肩头秀发，轻轻摇晃着上身，含羞的脸颊红晕一片。
  
        星漪的目光里闪过一丝警觉。
  
        “你好，请问秦渊住在这里么？”清丽女子友善又期盼地问。
  
        “……在……你是谁？”
  
        “我是他姐姐……我叫秦央……”
  
        星漪沉默，她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
  
        秦渊哈麻皮！你到底有多少姐姐！秦渊，秦央……鸳鸯？这哪里是姐姐？根本是童养媳吧！
  
        却闻身后一声惊喜的叫喊：“姐姐！你来啦！”然后秦渊快步冲了出来，和秦央抱在一起还转了两圈。
  
        放下后，秦渊又笑问：“好好看的裙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新买的，希岚的裙子种类又多又漂亮，我特地穿来让你看看。”秦央又害羞地低下了头。
  
        虽然这个对话走向有点不对，但秦渊作为符文影帝肯定是不会对不起他的人设的，于是他爱怜地笑了笑，说：“姐姐喜欢的都好看，穿什么也都好看。”
  
        星漪默默地在一旁看，心里却有点泛酸，才出了那么大的乱子，现在秦渊又不知从哪里跳出一个好看的姐姐，更可气的是秦渊还一直说他喜欢御姐。
  
        前路艰险，强敌辈出。上次秦渊回来，她察觉他已经突破了灵师，所以外出游历，一心一意追赶他的步伐，增加一些赢面。黑袍神秘人袭击的时候，她为了活下去潜能激发，挑战极限，在回到希岚后迅速突破了灵师，可以说已是很好的成绩了。她一心想要等秦渊回来和他分享这个消息，何曾想到，陪心情低落的林零参赛却遇上了这样的事，现在还蹦出来一个一看便很心机的姐姐，感知气息，她的实力也不弱于灵师。看到她有意无意投过来的故作天真的目光，星漪心里憋屈极了。
  
    
  
    
  
    
272 平朝颜的迷之日常(中)

  
        再次回到永久花人偶铺，平朝颜看到的是一袭瀛服髻插玉簪的云瑾，十分巧合的是平朝颜和她的打扮差不多，取下垂纱斗笠放到一边，两人迷之对视，无言之间，眼神交流，信息量巨大。
  
        两人很快达成了共识，现在她们这个配置已经可以下水开青楼了，以及，关门。
  
        于是，在平朝颜从龙森野在城外的新置庄园启程，赶到云瑾住所的早晨，本也没什么生意的永久花人偶铺匆匆关了门。合上的门扉截去了光芒，店铺又陷入了透帘阳光营造出来的橘黄色里。
  
        “今天急急忙忙找我做什么？”平朝颜四下打量着问。
  
        “看你有空，找你玩玩。”云瑾笑道。
  
        “玩什么呀？”
  
        为了防止云瑾伤害秦渊的肾，她可以特地没有把化身换过来。
  
        “你和龙森野玩了什么，我也想和你玩什么。”
  
        “拒绝！”平朝颜白她。
  
        “别那么严肃嘛！开玩笑的，来来来，随我来。”
  
        说着云瑾抓过平朝颜的手往屋内楼上去了，到了二楼一处原本摆满杂物现在却空出来的隔间里，靠墙还立着一面大镜子。作为靠水吃饭的，平朝颜下意识怀疑云瑾是不是又要对她进行什么奇怪的操作了。
  
        却见荧光降下，音乐响起，而且还是平朝颜在现世听过的，洛天依《本色》是也，可以说很符合平朝颜的妖艳贱货人设了。
  
        然而她更好奇的还是为何灵武六陆的土著会听现世的歌。
  
        “来来来，一起学跳舞呀！”云瑾笑着挽住了她。
  
        “学那个干嘛……人偶不是本身有这个功能么，我完全可以下放权限让人偶自动跳呀……”之前在白羽州刺杀孔雀楼主的时候，为了在青楼里演好花魁的身份，她还特地把操控权让渡给傀儡核心让系统带着她跳了支舞。这样的功能已经够她当杀手用了，如果真的学着像女人一样跳舞，怕不是真的会陷进去出不去。
  
        平朝颜顽固地认定像女人一样上床比像女人一样跳舞对思维的腐蚀能力轻。
  
        “你懂什么，让人偶跳哪有自己跳有感觉。”
  
        “能有什么感觉，我学了没用呀……”
  
        “谁说没用的，你可以和男人调情呀，比如弦晴信。”云瑾笑眯眯地黏着她，“我保证你能把男人们勾得神魂颠倒，不管不顾。”
  
        “你想说什么？我是天生的娼妓么？你怎么成天用莫名其妙的话给我洗脑。”平朝颜皱着眉望她。她对男色可没有半点兴趣，作为秦渊推倒大姐姐和小姐姐的时候，欣赏的也都是女色，之所以不好男色还能用平朝颜毫无心理负担地到处千里送，原因很简单，因为那个时候她在欣赏的是本人的女色。云瑾非要给她加个已掰弯的人设，完全是不考虑现实基础的胡说八道。
  
        “难道不是么？”
  
        “够了够了，休想糊弄我，一副皮囊一种模式，我可是理得很清的，休想哄我去城头卖批。”
  
        “其实我只是像看平朝颜跳舞而已。”云瑾一脸天真无辜望着她，“满足一下妹妹的愿望么……”
  
        “……好吧……”平朝颜头皮发麻。
  
        云瑾果断取出了一本来自煌洲知名漂亮姐姐尬舞门派落英风华谷的画册，在平朝颜面前翻看了起来：“过些日子要七夕了，你有什么计划么？”
  
        “这个问题我还在思考。”平朝颜严肃地说，“作为虐狗案件的高发时期，我也在思考到底是主动约小姐姐，还是陪我兄弟帮忙长长脸面。”
  
        “陪弦晴信么？陪到床上么？”
  
        “你能不能别给我洗脑了……”平朝颜不悦地又瞥了她一眼。
  
        “反正你是怎么想的，你自己知道，你是如何说的，怎么说的，你也知道，至于更深层的感受，你那么聪明，也能察觉。一个人一天只有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傀儡师也一样，再多的躯壳也只能从二十四小时里分，从一开始的十分钟，到后来的一个小时，再到三个小时、半天，越来越长，到最后会不会变成一秒都离不开，沦陷上瘾……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平朝颜默默地低下了头，没有回话。
  
        ……
  
        平朝颜不得不承认云瑾的分析很有道理，她的警示很有价值。作为一只经过马列主义思辨训练的混乱魔裔，她决定静下心来认真地反思一番。
  
        吾日三省吾身，孔老夫子说得是。
  
        对把夺舍当家常便饭、抹杀了生死的混乱魔裔而言，本体、化身之分已不重要，至于性别也只是每个躯壳的一个设定而已。混乱魔裔极情极欲，在这样的大背景下，平朝颜用来进行取舍的价值观便只能是“爽”。而平朝颜的爽点又不太一样，她对占有掠夺利益没有兴趣，对名声虚荣也没有兴趣，相反肤浅地关注名利会让她全身难受，她更喜欢杀戮毁灭往她眼里揉沙子的一切恶，以及对她赞许的善予以奖励，保证一个局部环境的成型与维持。除此之外，只有美色能引起她的兴趣了，无论是以秦渊的眼光看姐姐与小姐姐，还是以平朝颜的眼光看自己。
  
        从这个角度上讲，更换主体不是很难接受的事，但更深入一点讲，他却必须要保证秦渊之身的主体性。
  
        为何？
  
        这个原因很简单，但又不在基因传承与惯性思维之类局限的事物。所谓人是社会关系的总和，秦渊之身关联着一群姐姐和一群小姐姐，事关他的好色，以及包括烽火希岚、符文学院在内的多方势力，事关他的大业。如果舍弃秦渊只当平朝颜，他的牺牲太大，而且很有可能以后除了到处送福利什么都不干。
  
        于是，秦渊做出了决定，为了维持个体认知的平衡，他必须在七夕这个重要的日子里以秦渊的身份行动，假如约不到妹子再变回平朝颜也不迟。一代渣男秦七挂把他认识的身在希岚的姐姐和小姐姐们列了一张表，除了弦晴信正在追求的衣信羽、有夫之妇夏漫、似乎喜欢庭溪的夜落衣，还设计了加权算法为她们排列好了先后次序。
  
        然后，依次联络。反正他哪个都喜欢，只要保证确定关系后只处一个，他还是能保持党性纯洁的，哦不，不是党性，是个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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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我秦七挂，就是那么不要脸！
  
    
  
    
  
    
273 平朝颜的迷之日常(下)

  
        在现世的时候，社会一直在给秦渊洗脑，女生是不需要讲道理的，她和你耍性子是你的福分，但秦渊对于这种不停给出错误信息、降低办事效率的行为模式是坚决不认同的。
  
        现在，秦渊又一次感到了往日的苦恼。
  
        当他首先联系星漪的时候，星漪决绝地表示了拒绝，秦渊非常难受；之后他联系了林零，小道姑欲言又止地婉拒了；然后秦渊联系了离裳，离裳爽快地答应了。在这个时候，星漪忽然折回来答应了他的要求。这个诡异的进程，全部发生在希岚的网络上。
  
        于是问题来了，你第一个询问的人和第一个答应你的人，在现在都已经给出了肯定答复，你选哪个？
  
        秦渊陷入了沉思，他一直秉持的先来后到的观念似乎在这个情境上失灵了。如果把询问次序放在答应次序之下，离裳作为首个给出赞同答复的理应承包域外天魔在七夕的所有权，但星漪才遇上很难受的事，如果忽然拒绝她怕不会炸掉。
  
        域外天魔秦渊不知道的是，在他向林零询问结束后，林零一脸忧郁地望向了身边正在为秦渊没有进一步请求气恼的星漪，所谓“你居然不哄我”便是这样的状态了。在得知渣男秦七挂居然在撩她失败以后接着撩她闺蜜，星漪更气了，但林零到底是道门之人，性格豁达，看得通透，立刻指出了秦渊正在打鱼的事实。在她的鼓励下，星漪才鼓起勇气，决定与秦渊决一死战。
  
        正在秦渊为星漪和离裳摇摆不定的时候，更恐怖的事出现了，秦央居然主动含情脉脉地发来了询问他七夕有没有空的信息。
  
        秦渊欲哭无泪地扶额，他的心中写满了绝望——灵武六陆为什么要有七夕？我为什么不提前让云瑾做两个备体？
  
        不！混沌的男人，不能轻易认输！有很多妹子同意陪你出去玩，明明是巨大的好事，是天意眷顾的幸运，是个人交际能力的肯定！
  
        那么问题来了，正在观看域外天魔秦渊穿越直播的观众们，你，选哪个？
  
        ……
  
        莫名其妙进入脚踏三条船剧本的秦渊内心非常煎熬，为了发泄心中的憋屈，他变成了平朝颜水性杨花地送了一波，然后果断把爽了以后还拿她当战利品，放到根据政策不予显示的网站上炫耀的枕边人咬死，吸了个爽，补充了一波血能。
  
        次日，私生活糜烂的平朝颜又以“为七夕不能陪你所以现在提前补上”为名叫出了完全懵逼的弦晴信，与他严肃地商讨了七夕到底选哪个约会的问题。
  
        “嗯……如果从感情角度上你找不到偏向的话，只能从别的标准权衡。比如从公平角度，还是选离裳比较好。可考虑到三方的反应，星漪比较适合，但我对你姐姐不太了解，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等一下……”弦晴信敏锐地发现了什么，“她不是你亲姐姐么？你连亲姐姐也要撩？”
  
        “咳咳，这个细节还是不要在意了。”平朝颜趴在桌上咬着吸管，咖啡馆的窗外，人来人往。
  
        “这个怎么能说是细节，事关伦理呀，你们家里不会有反应么？”
  
        “我和她相依为命，没别的家人了，师门也不在乎。”
  
        “这样好像也可以……等等，不对，如果你真的有心，直接选她便是了，哪还会在星漪、离裳之间纠结？”弦晴信疑惑。
  
        “大约因为我是个人渣败类吧……”平朝颜莫名其妙色气地舔着吸管。
  
        “如果这样你为何不开后宫呢？”弦晴信皱眉。作为封建国家东煌帝国吴王治下的反封建急先锋，他对三妻四妾的后宫行为是很看不惯的，但秦渊的话他是肯定不会反对的，因为根据经验，睡平朝颜的男人肯定比秦渊睡的女人多，简单地加减一下秦渊完全是在为世界做奉献。
  
        “你说得很有道理，可我不依。”
  
        话虽那么说，平朝颜的脑内却飞快盘算了起来，如果她真的开了后宫，谁当正，谁当小呢？一直以来，他除了秦央的姐姐们都表现得很有主见与气场，一个个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巾帼英雄，正宫本色，相比之下，小姐姐们却一个比一个有小妾的范。
  
        假如斩不平对星漪的判断是正确的，以之为基点，小姐姐们的形象会变得非常会玩，从“哪怕你脚踏两条船我也要看看你能怎么玩”自己给自己加小三人设的星漪，到“我才没有勾引闺蜜喜欢的人呢”全程走钢丝的林零，再到成天给星漪“猜一猜谁才是第三者”暗示的离裳，以及身为姐姐却表现出小姐姐特质的迷之心机秦央。
  
        平朝颜的头很大，假如她建了一个囊括以上人等的后宫，最有可能的结果是后院成天起火，然后死于心力交瘁。
  
        仔细想了想，她突然悲观地意识到，当平朝颜远比当秦渊省心得多。灵武六陆绝大多数土著男子奉行的是能上就上，能不负责就不负责的播种策略，无耻非常，却没有纠缠，对于她这样一个不孕不育武力爆表的天魔夺舍女人偶而言，轻松简单，即使秦渊不是正经男子，化身平朝颜之后也深刻明白如何取悦他们。
  
        可作为秦渊，如何讨姐姐与小姐姐们欢心，他却完全没有心得。至于以利己主义模式，不顾她人身心利益的行事，又会让秦渊生理性反胃，绝不可能选择。于是，他也只能独自难受。
  
        “本台急讯，日前从诏月森林出逃的大魔头血炼老祖勾结死灵院叛乱分子，在雀罗多地大开杀戒，纵亡灵行凶，现已击退包括死灵院在内的讨伐军，掉头南下，不日将侵入希岚境内，请村镇百姓及时疏散避难。”咖啡馆内，悬在吧台高处的灵镜播放着新闻。
  
        “如果是这样的局势的话……蘅芜剑君大概要离开潇湘琴子出征了吧……”弦晴信看着灵镜，喃喃。
  
        “潇湘琴子是谁？”平朝颜问。
  
        “与蘅芜剑君交情匪浅琴师，灵子境界，客居蘅芜剑君的观虚仙境多年。”
  
        “……是个哥哥还是姐姐啊？”
  
        “哈哈，和蘅芜剑君一样，都是佳公子之容。”弦晴信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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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如此，为何他们不一起去。”平朝颜眉眼微皱。
  
        “因为蘅芜剑君舍不得呀……”
  
        平朝颜迷之沉默。
  
        这个熟悉的气息……莫不是晋江耽美？
  
        等等……
  
        忽然想到了什么，平朝颜吐出吸管，一拍桌子坐了起来，激动地喊：“有了！有了！我说我要去讨伐血炼老祖和死灵院叛军，不是就有合理理由鸽了她们么！”
  
        弦晴信惊了。
  
        当然，更让他震惊得还在后面。
  
        “好漂亮的姑娘呀……弦公子，你们很熟么？”不知何时与一位学长一同走入的衣信羽在弦晴信发现她之前发现了他，住步笑问。
  
    
  
    
  
    
274 雀罗烽烟万尸行(上)

  
        弦晴信的表情有点僵硬。
  
        “没错，我和他可熟了。”却见平朝颜转头笑盈盈地望向两人，端的是顾盼生辉，一双蓝眸媚波流转，衣信羽的男伴也望之微微变色，“你便是衣信羽吧？弦公子和我说了很多关于你的事。”
  
        “说了我什么呀？”衣信羽也和善地笑了起来。
  
        “他说你好呀~哈哈哈哈！”
  
        “我哪里当得弦公子如此评价，倒是姑娘我见犹怜。”说完，衣信羽径自笑了阵，“话说回来，姑娘是弦公子旧识么？我怎么从没见过。”
  
        “我是他初恋女友。”平朝颜毫不避讳地强行立了个新的人设。弦晴信微微色变，寻思人群中他的头为什么是绿的。
  
        “初恋女友还能坐在一块儿喝咖啡？”衣信羽有点意外。
  
        “我和他三观不合，之后和平分手，也没深仇大恨，相反还时常牵念。”
  
        “有没有考虑过复合？”
  
        “我已经订婚了，哪里还能合得起来。”
  
        “也不知谁家公子运气那么好，能娶到你这样的人物？”
  
        “唔，秘密，秘密。”平朝颜神秘地笑着。
  
        ……
  
        “星漪！十分不好意思！血炼老祖和死灵院叛军南侵在即，我的师门召唤我共同行动，设法击退强敌，护卫希岚符文！很遗憾我不能在七夕陪伴你了。”平朝颜绞尽脑汁“真诚”地写了第一条信息发送了出去。
  
        “知道了，你可以滚了。”回答非常干脆果断。
  
        “离裳！十分不好意思！血炼老祖和死灵院叛军南侵在即，我的师门召唤我共同行动，设法击退强敌，护卫希岚符文！很遗憾我不能在七夕陪伴你了。”平朝颜忧伤地复制修改发了第二条信息。
  
        “你一个异界小恶魔哪里来的的师门？糊弄谁也别糊弄我呀！想食言直说，反正长胖得不是我！陪舍友去了，不理你了。”
  
        “姐姐！十分不好意思！血炼老祖和死灵院叛军南侵在即，我的师门召唤我共同行动，设法击退强敌，护卫希岚符文！很遗憾我不能在七夕陪伴你了。”平朝颜尴尬地复制修改发了第三条信息。
  
        “弟弟……你的师门不是只有你一个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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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朝颜以头抢床，雄辩得证明了她的头铁程度。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忘了离裳、秦央、星漪三人与秦渊的关系根本不一样？你脑袋装得都是浆糊吗！平朝颜！
  
        “不过之前你能答应我我还是很开心。”又过了几秒，秦央发了第二条消息，还配上了一个笑脸。尽管刚到希岚没多久，但她一切都学得很快。
  
        观之，平朝颜心下一暖。
  
        “不如你陪我一起去吧？”她又问。
  
        “好，求之不得。”秦央的回应后，依然是个温暖灿烂的笑脸。
  
        再次锁屏，平朝颜把暗去的灵镜塞到了酒店的枕头下面。翻身坐在床边，平朝颜拢了拢睡裙，看着从浴室里走出来一脸轻佻笑容的年轻男子。
  
        这个人，正是早上和衣信羽一起出现的学长。衣信羽学姐身边的男人居然没在诏月森林死完也是很稀奇了，平朝颜还特地调查了一下，才发现她的交际能力是真的强，身边男人的流量非常大。
  
        可这样又如何？正直谨慎的弦晴信小哥哥偏偏喜欢衣信羽，平朝颜也没办法呀！
  
        “口口声声说会对衣小姐好一辈子，山盟海誓甜言蜜语，结果现在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未免不太好吧？”平朝颜撑床仰坐，双腿轻晃，玩味地望着男子。
  
        “有什么不好，你情我愿不是么？男人哪有不偷腥的？而且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呀！”男子脸上依然挂着令人生厌的自信笑容，想到刚才两人在浴室里的疯狂，又看到她现在妩媚风流的形状，“玩玩而已，像你这样的女人，我可不会放过。”
  
        说完，男子把平朝颜压在了床上，肆意动作。平朝颜别过脸，忍受着他粗鲁的亲吻，轻喘着说：“唔……怎样的女人呀？”
  
        “漂亮……开放。”
  
        “你是说皮囊好，不要脸？”
  
        “没错，你还真了解自己。”男子给她逗笑了。
  
        任他撕扯睡裙，平朝颜侧脸望向书桌闭合的抽屉，缝隙里，一只摄像头正在工作。
  
        渣男呀渣男，既然你受不了色诱，克制不住欲望，受不住底线，也无怪落在我手里了。
  
        日后东窗事发，你大可用尽污言秽语咒骂我，可既然你和弦晴信的追求目标是同一个人，也无怪我利用你的缺点使些手段，我是不会后悔的，谁让我是他的过命兄弟呢？这个人情商比我好不到哪里去，看了都可怜，我也只能多送助攻，顺便还能爽一把。
  
        “真不知道弦晴信当初是怎么追到你的，他这种吊死的怎么配得上你，还想和我抢小羽。”男子的头深深埋在她白皙滑腻的肌肤上，肆意地呼吸着香气，“唔，真是极品！”
  
        “闲着没事扯他做什么？”平朝颜不悦道，“背着追求的人，和情敌的初恋，别人家的未婚妻上床，已经有你爽得了，话那么多干嘛？”
  
        “我就喜欢吃别人的老婆，吃别人眼里的女生。怎么，你心里还有他？真是眼睛够瞎的，他有哪里好？”男子不屑地笑着，“他运气再好遇了你，你心里再想着他，你不还是要是要在我下面婉转承欢么？乖乖忍着，好好享受吧！你的初恋，活该喜欢过的人都给别人上。”
  
        “你……你这无耻之徒。”
  
        “胡说，我哪里无齿？嗯？再说了，你不就喜欢我无耻的样子么？”
  
        平朝颜越听越怒，终于忍耐不住，辱骂她可以，可身边人不行！她猛地发力把男子整个人推出去摔在地上，然后把睡裙的吊带重新拉上：“你滚吧！我不想看见你！”
  
        男子有些意外，然后歉笑着站了起来：“大不了我不说了。”
  
        “滚！”
  
        “切！”男子忽然发火，“不过是个人尽可妻的婊子，装什么贞洁烈女！在初恋面前和初次见面的男人眉来眼去，背着未婚夫让陌生男人无套中出，老子再没见过像你那么下贱不要脸的母狗？你也配拒绝我？等着吧，老子马上让整个希岚都知道你是个什么玩意儿！”
  
        平朝颜冷冷地望他，没有回话。
  
        落地灵镜里，一个新闻正在播报：“市民朋友们，近来魔党吸血鬼非法行动加剧，咬杀案件增多，夜生活有风险，请及早回家。”
  
        灵武六陆是真的黑，吸血鬼、魅魔、狐狸精、夜欢妖花……千奇百怪的六陆妖魔伪装成美貌多情的人类女子，诱杀落入陷阱的好色男人。很可惜，眼前的男人不知道。
  
        你不是猎人，但我是陷阱。
  
    
  
    
  
    
275 雀罗烽烟万尸行(中)

  
        ~最f|新章节上Zoap
  
        血炼老祖和死灵院叛军大肆征伐雀罗儒门据点，以及阻拦的正道宗门，杀业不可谓不重，沿途遇到乱葬岗与封地，死灵法师们也毫不避讳惊扰亡者，将尸骸尽炼为死灵生物，壮大军势。
  
        秦渊与秦央还没启程，跑得很快不畏艰险的希岚记者已经在媒体上放出了飞行器拍摄的战乱地区视频，各式各样多到难以清点的死灵生物在原野间穿行，宛如黑色洪流。至于魔道统帅所在之处，更是死灵生物环绕护卫，步行者有，浮空者亦有，恰似铁桶城墙，想要跨越又岂会容易？还有以死灵形态复活的两只七阶灵兽，凤凰与九尾狐妖，如今还不知去向，估计也埋伏在遍布亡灵的新扩死境之内，只等大战开幕，把正道杀个出其不意。
  
        死灵院院长亡语贤者格斯特征讨叛军失败撤退后，飞速传信警告雀罗宗门大族，特博?里哈已晋升灵侯境界。
  
        如今摆在秦渊面前的局势，无疑非常凶险，尤其是联想到一流宗门一个个和忽然老年痴呆了一样半点动向都没有，秦渊更觉得难办。
  
        现在问题来了，在没有虚弱和点燃的情况下，秦渊应该怎么劝退血炼老祖呢？经过短暂思考，一句俗语跳上了秦渊的心头。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虽然秦渊的黄金屋和颜如玉都是用刀砍出来的，和书没多大关系，但不妨碍他对古代劳动人民总结的经验予以尊重，他几乎下意识地想到了楚摇光送他的混乱魔裔新人穿越手册《劫灰迷津录》。
  
        作为错误召唤姿势的受害者，秦渊没有时间积累混乱魔裔应有经验知识，直接穿越到灵武六陆，如果没有《劫灰迷津录》，他必然会陷入无头苍蝇的状态，怕不会早早滚回混乱魔域。又一次遇上大麻烦，他自然而然地想要翻书。
  
        所谓书到用时方恨少，正是如此。
  
        一直秉持着旅游的态度行走于灵武六陆，他没读《劫灰迷津录》太快，在学校以及旅行途中挤出的学习时间，他研究的大多为具体的术法，才有了忘名刀、无形黑涌、九重潮、平朝颜、玄灵榜五套术法的迅速成型。
  
        当他在别墅地下室再度取出《劫灰迷津录》迅速翻阅的时候，他的心情却和预想的不太一样——幸好之前没看，看了也没什么用！
  
        作为一本奠基开蒙性质的概念技术书籍，《劫灰迷津录》既不会写吸血鬼，也不会写死灵法师，两者都是有限位面里会出现的事物，与混乱魔裔无关，不存在广泛性，也没了记述的必要性。从技术上找不到解决方法，只能从策略上找，然而《劫灰迷津录》不是政治历史门类的书籍，秦渊也得不到更多的启发。
  
        秦渊越翻越烦躁，速度越来越快，因为没有一点信息可以用得上，直到一张和书面差不多大的金帛从书页间落了出来。秦渊乍见一惊，从地上拾起来看，只见上面栩栩如生地以工笔画的形式绘着一把漆黑大剑，外加一本书册，再以灵感探查之，却觉其间设有禁制，又有一缕微小却不失强劲的黑暗魔力。
  
        莫非其中封有法宝？秦渊猜测。
  
        混乱魔裔永劫轮回，楚摇光归隐前怕已经在万千位面穿越了十万百万年之久，积攒个上万把来自不同世界的法宝也是很简单的，秦渊估计正是这个原因楚摇光才会给刚见面的他送刀送书教做魔，表现出资源极大丰富的共产主义社会居民的高度觉悟。是不是楚摇光很久以前翻书的时候，随手插了一套法宝进去备用，就像地球人往书里藏私房钱？
  
        既有疑惑，秦渊立刻着手要探个究竟。之后他忙碌了有接近一个小时，基本上学过的灵武六陆解封之术都用了一遍，皆无用处，最终竟以魔流扰动之法解开了禁制，倒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金帛纹阵浮现，图案虚化，赫然又现出画上所绘的漆黑大剑与书册浮在空中，待到纹阵暗下，图案消失，两物都落了下来，摔到地上。
  
        秦渊颇为惊愕，先取来漆黑大剑观察，其材质似晶似铁摸上去又有砂感，剑锋不曾开刃，剑尖更是非常圆润，但分量着实不轻，可以当铁棍砸人，再感知漆黑大剑之内奥妙，竟察觉其间似黑雾弥漫又似黑岩绵延，虚虚实实难以分辨，强行凝神扫描，又有无边黑暗之中不定形的龙状恶魔入梦袭心的恐怖感，让秦渊受惊停止。
  
        好玄乎的玩意儿！
  
        漆黑大剑搞不清用处，秦渊只能翻看附带的书籍，首先见四个大字“冥日黑锋”，应该是漆黑大剑的名字，翻开封面阅读内容，秦渊一下子瞪大了双眼。
  
        冥日黑锋根本不是一件给混乱魔裔使用的武器，甚至连武器都不算，它的本体乃是一份授予眷族的契约。其间集成了一整套收罗自万千位面的技术，用来改造签订契约的眷族，让其具有一系列惊人的能力，其中的核心有三点，一是与冥日黑锋融为一体，化为剑灵，能够以冥日黑锋为基础，有限制地获得反复重生的能力；二是以自身为中心，将别的生灵转化为拥有一定固定特性的族裔，作为不与主神直接联系的眷族；三是穿越时空，为他的主神执行任务。此外，作为剑灵，他可以使用铭刻在冥日黑锋里的一系列技能与力量。
  
        这样的眷族无疑超出了秦渊的意料，他本以为眷族只是混乱魔裔在别的世界的投影与代理人，不曾想到，眷族也能穿越时空，成为主神更为广泛的助力。相比之下，秦渊之间对李茂和秦央的所作所为在眷族发展与养成的领域，还是太落后低效了。
  
        不出秦渊所料，书册的性质算一本说明书，而且是一本自述形式的说明书。冥日黑锋的铸造者不是楚摇光，而是一位自称铸神惆的原罪旅人，铸造神兵利器是他的爱好。铸造完成后存放又没用，所以有机会的时候会与谈得来的原罪旅人交易，亦或赠送友魔。从楚摇光的书里传到秦渊手上的漆黑大剑，是铸神惆铸造的第一千二百一十九把冥日黑锋。
  
        一千二百一十九吧！分开来够祸害一千二百一十九个位面！合起来统一投送，土著更是别打的，直接二十投等灭世重启吧！
  
        秦渊越想越觉得长见识，但紧接着又有了别的疑问，影镰侍者会不会也和这种技术有关系？
  
        把剑和书放到一边，秦渊再次翻阅了《劫灰迷津录》，这次，他找到了整整七张金帛。其中一张所绘图案，正是一把虚影材质的漆黑镰刀，怎么看怎么想影镰侍者的诡异武器。
  
        他的呼吸停滞了。
  
    
  
    
  
    
276 雀罗烽烟万尸行(下)

  
        “进来吧！我可以的！”
  
        希岚边境的幽静森林里，身穿一袭缀饰繁复黑纱长裙的美貌少女，期盼坚毅地望着不远处扛着漆黑大剑的少年，张开双臂，向他说道。
  
        秦渊努力把脑内秦央单曲循环的迷之台词改成驱逐出去，手上的冥日黑锋却怎么都没法狠下心捅出去。按照说明书的记载，冥日黑锋的使用方法是以魔流扰动触发禁制开启，然后用其杀死准备转化的眷族，一切就大功告成了。话是那么说，可秦央已经受过秦渊亲手一刀刀削掉全身几层的酷刑一次了，秦渊怎样都不忍心再杀她一次。
  
        “没事！我不怕！”秦央坚定地鼓励，俨然一位准备殉教的虔信徒。
  
        “哎……”轻叹一声，秦渊再启魔流扰动，冥日黑锋受到干扰解除禁制，似影似雾的黑流淌其上，他挺剑往秦央腹上比划了一下，终于还是没有敢插进去。
  
        万一他对仪式的理解有误怎么办？万一书里是口胡的怎么办？那他岂不是亲手杀了姐姐还没法复活？
  
        想想都可怕。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秦央忽然双手前合夹住了冥日黑锋，紧紧固定住，接着向前走了一步，任凭冥日黑锋插进了她的体内。她的眼中，从开始的决绝憧憬，到之后的极度痛苦，再到后来的欣慰轻松，最后，她眼前一黑，抱着剑倒下，鲜血顺着剑刃流淌了下来。
  
        秦渊惊呆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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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时间后。
  
        距离希岚北方边境五公里远，千奇百怪或人或兽或缝合的行尸走肉们漫无目的地缓步行走在树林内外。黑袍鬼面神秘人螃蟹一般大摇大摆地走向群尸集聚的远方，身后，一位黑纱蒙面的女子怀抱漆黑大剑，款步随侍在后。
  
        察觉到生类靠近，危险的死灵生物们有意无意地围向两人，没多久，两人已四方皆有死灵生物走动。
  
        “我要见魏湛。”秦川德里奇用粗糙沙哑的老年音微微笑了一声，抬高右手上的《易血经》晃了晃。
  
        死灵生物们恍若未闻，依然在靠近，直到彻底堵住了两人前进的去路。
  
        秦川德里奇无奈地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闻声，身后抱剑侍女俏脸冰寒，三两步绕过秦川德里奇，挡在他的前方，然后把斜抱在怀的剑摆正，插入土壤之中。
  
        “都是天地造化，浮世生灵，何必死后再受驱使，身在黄泉之下，不得安宁？”日常夺舍七罪剑姬躯壳到处送的秦川德里奇毫不犹豫地用装腔作势的语言，表演了一出教科书级别的自打脸，说到最后，他本人都忍不住了，语气变得自嘲。
  
        “既然如此，且让在下赐汝等化为齑粉，重归黄土吧！”秦央冷眼前往，昂然低喝。随即，冥日黑锋如同她身上一部分，凭空自动弹出地面，剑锋指天，剑柄入她并握两手，紧接着秦央前踏一步，猛然斩落冥日黑锋。
  
        却闻龙吟震天似雷霆，行云响遏，草叶纷飞，一道别说剑气，连气劲都算不上的雄浑黑暗魔能，朝前轰出，化作黑雾环绕的漆黑巨龙，旋转飞驰，眨眼间已消失在地平线之外，所遇死灵全部灰飞烟灭，只留下一条空旷的大道，邪氛浓烈的黑雾弥漫其上，下方，泥土己硬生生削去一层，成为下陷的凹路。
  
        秦央重新安静地把冥日黑锋抱回了怀里，站到一边。秦川德里奇轻笑一声，抬手从空间戒指里幻出花灯琉璃伞，支在肩上遮住粉尘，探手把秦央搂到了伞下，走入黑雾之中，伞下清风自起，黑雾旋转在外，不嫩侵入分毫。
  
        一段时间之前，冥日黑锋洞穿了秦央的身体，夺去了她的生命，紧接着却是一场超乎秦渊想象的异动，冥日黑锋纳入秦央灵魂，两者融为一体成为剑灵，又把高强度的魔力注入了她的躯体之中，飞快地改造着她的灵蕴结构与肉身组成，全程秦渊都只能在旁边看而已。后来冥日黑锋忽然有了生命一般，自动滑出秦央的伤口，插入土地，影雾环绕流窜的秦央亦木偶一般飘浮站立，目现幽光，伤口迅速愈合，待到影雾散去，秦央的瞳孔重新变得清澈有生机，恢复了意识。
  
        尽管如此，秦央的思绪还是在一段时间内躁乱迷茫，秦渊出手相助，才帮她压下混乱之力的侵蚀，免于疯狂入魔。以秦央少时苦痛锻炼出的隐忍坚毅心性都差点失去自我，换做别人可想而知。之后秦央稍作试验感受了一下，果然人剑合一，活动自如，而且身为一魂两体，其中一体还是一把凶险魔器的存在，一切感知也都是分外新鲜的。
  
        她原本以为在秦渊的帮助下改变外貌、快速突破已经是他身为神的明证，如今忽然拥有强大还无法以常理估计的力量，她更是又惊又喜，对神祇越发敬爱。另一边，秦渊经历了秦央的转化，也有了新的感悟——我还是太连清……哦不，年轻了！
  
        身为穿梭无尽位面、到处灭世的混乱魔裔，他在运营眷族的学问上还是太过萌新了，像他一样在旅行途中帮助眷族修炼，提供收罗的资源，见效太慢，相比之下，铸神惆的量产契约魔器才称得上工业化，流水线模式，即使走养成模式，没有在多个世界积累的技术与物资，也是难有效率的。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秦渊，你要学的还有很多！秦渊暗自勉励。
  
        根据书册描述，冥日黑锋作为非针对性的泛用量产契约魔器，不可能一上来便适合每个位面。为了泛用性，冥日黑锋设计为了内置发展系统的原型机，可以在开启后搜集所在位面资料，逐步把自身向最适合的方向发展，直到完全。整个流程耗费时间与位面的复杂程度以及剑灵遍历位面的效率相关。
  
        现在的冥日黑锋剑灵秦央所拥有的力量，已经足以帮助秦渊撑门面，装腔作势劝退血炼老祖。但要让她成为独当一面，可以与灵武六陆顶尖战力一较高下的存在，她还需要去更远的地方修炼才行。
  
        从回忆回到现实，秦川德里奇与秦央打伞走重重黑雾，径直去向远方。黑雾邪氛可以干扰周围法术，包括维持行尸走肉的死灵咒印，因而两边成千上万的怪物无法靠近。
  
        当两人走出黑雾的时候，北方的高地上坐落着一座大营，四周，死灵生物、死灵法师、吸血鬼还有身负凤凰之血的男子与身负九尾狐之血的女子，披坚执锐团团围住。
  
        “我要见魏湛。”秦川德里奇止步，温和地说道。
  
    
  
    
  
    
277 灰海岸疑云(上)

  
        剑拔弩张的氛围没有持续多久，大营中央，一声清澈洪亮的年轻男子声音悠悠传来：“请先生入见。”
  
        闻言，周遭战姿以待的修士们面面相觑了一阵，然后散向两旁，让出一条路来。秦川德里奇也不对话，只轻轻拱手向众人致谢，然后启程离开，慢步走向营地大帐，一路上所见，都是面带敌意的骁勇修士。
  
        走入大帐，却见血炼老祖与特博?里哈正相对弈棋，听到脚步声，血炼老祖转头看来，温和地笑道：“您是？”
  
        “秦川德里奇，你应该见过我的徒弟，她帮你逃出了诏月森林的重围。”秦川德里奇也笑道。
  
        “我记得她，可我与你徒弟的关系也仅此而已。不知秦先生这次前来，所为何事？”
  
        “说来惭愧，我还有一个徒弟，现在在希岚的符文学院就读，还认识了一帮好友，为免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想请求血炼老祖与死灵院正统可以停止进军南下，转往别处去。据我所知，玄武侯入希岚之后，希岚已没有值得一提的儒门据点，玄武侯与蘅芜剑君又是难以对付的强者，假如真的爆发大战，贵军肯定也会伤亡惨重，老祖实在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作为回报，老夫保证约束门人，不阻碍老祖行事。”
  
        “说得很好，可如果我不呢？”魏湛挑眉。
  
        “呵，如果老祖实在如此不智，我也只能……继续和老祖谈，试图达成共识。”秦川德里奇依然在笑，“我这个人有一点好，能BB，绝不动手。”
  
        “是个好习惯。”魏湛若有所思，“以前我也喜欢和人讲道理，不喜欢喊打喊杀，直到后来我发现世上没人喜欢讲道理，他们只喜欢以势压人，于是我也只能大开杀戒。既然秦先生愿意给我一个面子，我也不好不识抬举。这样吧，今夜死灵院门人会前往希岚外围坟地，制作死灵，明日，吾等自会退兵往别处去。只是这样对我军的部署未免打乱太多，实在算不上公平交易，秦先生，可愿背了这个人情债。”
  
        “如何不愿？”秦川德里奇直到最后都还在笑。
  
        魏湛的《易血经》对平朝颜而言是个相当重要的秘籍，秦川德里奇觉得有机会再帮他一个忙也没有问题，至于要求太过分达不到的情况，秦川德里奇是根本不放在心里的。
  
        背约毁盟这种事，他做起来一点心理障碍都没有。
  
        ……
  
        “好险。”
  
        夕阳西下，走在回程的路上，化冥日黑锋入体的秦央走路步伐也轻快了起来，她后怕地松了口气，仰望着万里晚霞，眯着眼睛笑道：“刚才还以为你们要打起来了呢……”
  
        “放心，血炼老祖又不是愣头青，还是很识时务的，假如为了一个希岚和我拼个两败俱伤，他的复仇大业怎么办。”秦渊有条不紊地分析道，“除非希岚对他意义重大，他才会不惜代价入侵。”
  
        不久前两人还蒙面装束，在林里和跟踪的斥候兜圈子，轻轻松松甩掉了他们，两人才敢回归原貌，大大方方地走。
  
        “话说回来，现在晚上都没有到对吧！”秦央忽然说。
  
        “是呀，怎么了？”
  
        “之后还有别的事么？”
  
        “没了。”
  
        “今天可是七夕呀……”
  
        秦渊好像懂秦央在想什么了。
  
        也对，既然事情完成了，七夕佳节的关键时段又还没开始，回到繁华的希岚继续他们的约会倒也是理所应当的选择，秦央陪他了一次冒险，从理论上讲还死了一次，犒劳一下也是应该的，她在银安州长大，想必对一切都还新鲜。
  
        没什么好犹豫的，只要别撞见星漪和离裳，一切都好。
  
        夜幕初降之时，希岚摘星楼最高层，透明穹顶的旋转餐厅仰望天上星河，俯视都会灯海，巨大的空艇在远方缓慢飞过，景致非凡。
  
        秦央好奇地贴在床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远方的璀璨光华，轻声赞叹。秦渊在一旁笑着看她，带秦央出来玩，简直和带女儿一样。
  
        直到一声戏谑熟悉的女子笑声在耳边响起：“哎呦~秦渊秦公子，真巧呀！居然能在这个地方遇见您，我还以为今天都没机会看到你了呢！”
  
        秦渊的笑容僵住了。扭头一看，果然是笑容诡异的离裳。以前早听说过女高中生进了大学后，学会穿着打扮的速度一个比一个快，果不其然，眼前的离裳一身纯黑色西装套裙，脸蛋光洁细腻，还涂了口红，如果记得没错，这个色号应该人称斩男色。现在问题来了，胸部乏善可陈，身材娇小的离裳打扮得那么成熟，是和谁约会呢？
  
        越过她的肩头望去，秦渊吓得筷子都掉了。他看到了另外两个熟人，尴尬地转过头望向窗外的林零，以及对让怒目而视的星漪，两人穿着一白一青样式十分相像的连衣长裙，应该是姬友装无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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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等，为什么是你们三个？按照套路，这种时候出现的难道不应该是可以用来打脸的觊觎者么？
  
        “呵呵，说好的讨伐魔道，现在却出现在餐厅里陪姐姐。”星漪的眼神像刀一样刻在秦渊身上，让他骨头酸，“我还以为你要苦战一天一夜呢，呵呵，怕不是要换个方式苦战一夜哟！”
  
        “我去了呀……”秦渊硬着头皮回话。
  
        却见秦央闻声回过头来，笑靥如花，热情地喊：“妹妹们~好巧好巧，居然能在此地遇上你们，你们也是来玩的么？好稀奇呀！”
  
        “哪里稀奇了，姐姐知道七夕是什么日子么？”星漪猛地把愤怒的面容扭成温柔和顺，然后对秦央似有深意地说道。
  
        “我知道呀，男孩和女孩一起出去玩的日子么，所以才说稀奇，怎么你们三个女孩一起，没看到别人。”
  
        话语落，离裳、林零皆微微色变，星漪更是差点瞪出来，好在最后关头还是扭了回来，继续假惺惺地笑。
  
        她刚想反诘，却听林零幽幽地说：“既然那么巧碰到了一块，要不，拼桌吧？”
  
        说完，她向秦渊使了个眼色，如果秦渊没有自作多情的话，这个眼色应该算是媚眼。
  
        “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秦渊点头如捣蒜。
  
        这次轮到秦央微微色变了。紧接着，星漪二话不说在秦渊别上拉开椅子一坐，离裳默默地走到另外一边，即秦渊与靠窗坐着的秦央的中间，也拉开椅子坐下，然后林零在对面坐了下来，秦央的笑容阴沉了不少。
  
        秦渊的脸上流出了冷汗，他心里苦，但他不敢说，怕星漪打他，如果没有自作多情的话，他可能陷入了修罗场。不过如果真是修罗场的话……还挺荣幸的？
  
        “央姐姐呀~我有个问题很好奇……”林零托腮支桌，天真地笑着望向秦央，“你是秦渊的亲姐姐，他的人生大事你也该帮忙考虑考虑，说个玩笑话，我们三个和你渊弟都是同龄，你觉得哪个，更像适合你渊弟的理想型呢？”
  
        秦央，笑容冷冽。
  
    
  
    
  
    
278 灰海岸疑云(中)

  
        自从修罗场一般的七夕过后，秦渊的整个生活都大变样了，哪怕他及时打圆场，把林零恶意满满的问题搪塞了过去。
  
        当天晚上，林零与离裳佯醉住进了秦渊和星漪的家里，不由分说地进了原本秦渊亲手为秦央收拾出来的住处，倒下呼呼大睡，由于没有别的收拾好的客房，秦渊无奈，只好让秦央睡他的房间，本人到楼下睡沙发。
  
        当夜，楼上忽然传来一声惊恐至极的尖叫，当时秦渊正在噩梦的笼罩下不能自拔。在梦境里，他置身于一个昏暗狭窄的邪教祭祀堂，红烛摇曳，血迹涂墙，枯白的邪神塑像立在阴影与火光的交界，秦渊躺在石台上，四肢和脖颈都给绳索紧紧缠住，他的姐姐和小姐姐们人手一把餐刀，癫狂地围绕着他，争吵他的身体部分的归属，喋喋不休。
  
        尖叫把秦渊拉回了现实，他迷迷糊糊分不清是谁的声音，只能先上楼在说，他起身穿过黑暗的客厅，然后却踩到了一个阴冷柔韧的粗大长条状物体摔了一跤，爬起来转头一看，星漪养的蟒蛇小无正在对他吐舌信。
  
        秦渊走上楼梯的时候，又遇上了红坝和蓝坝挡路，他不得不撑着栏杆跨过去，等到了秦央的房间里，果然看到秦央正抱着被子瑟瑟发抖，不远处的书桌上，蜈蚣小千正在摆动两边细足挪动，发出轻微的摩擦声，看得人头皮发麻。
  
        然后秦渊给乐星漪一个面子，把小千扔出门去，还没回头又听见一声尖叫，回头又看见了蜘蛛小八，照样扔出去。只是大半夜先后看到两只大昆虫，秦央惊魂未定说她太害怕睡不着。秦渊仔细思考，不禁怀疑，资深邪教信徒秦央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还怕两只昆虫？没有办法，秦渊只能在屋里陪了她一宿。
  
        第二天星漪只做了四份早饭，秦渊清点了一下人数，果断选择退出早饭的分配，跑去看本界的电视了，正好看到亡灵大军转向北上的消息。之后，离裳与林零一天不差日日上门，别墅里弥漫着火药味与婊气，明争暗斗，不问可知。
  
        幸运的是，在秦渊苦苦挣扎生不如死的时候，烽火希岚斩不平传来了召他开会的消息，秦渊大喜过望，表示一定准时赶到。
  
        会议当天，秦渊在烽火希岚的小会议室里再次见到了斩不平，以及弦晴信，还有一袭不太熟悉的斩不平身边人。这个出席的人员配置无疑是有点奇怪的，比如为何作为青玉堂下属的弦晴信出席了，其他堂主却没出席。
  
        “其他堂主呢？”入座后，秦渊直截了当地问。
  
        “这个会议性质比较私人，没必要叫上他们，他们位重事多，还是不打扰的好。”对面的斩不平笑道。
  
        “原来如此。”秦渊心想，莫非他遇上了传说中的小圈子主义？
  
        却听斩不平说道：“今天我们讨论的问题，便是一直以来危及烽火希岚声誉的无名地枪杀手之事。众所周知，玄武侯以及牙门将韩旭都是地枪流派的高手，前者更位列地枪七杰之一，所以一提到地枪，雀罗修界和希岚上下最容易想到的便是我们烽火希岚。而且近来我们改革触动了不少旧党的利益，他们对带节奏针对我们烽火希岚的事非常积极，相当难办。所以我觉得，是时候把这个问题纳入议程，早日解决了。”
  
        斩不平说完后，侍人向每个人都发了一张纸，秦渊看了看，原来是当今天下中三阶地枪传人的名单，韩长彬与韩旭赫然在列，黎明圣骑希克斯也在，只是已然划去，还有旭日君映朝城。读到这个地方，秦渊忽然模模糊糊地想起，当初策鸿影和他讲到中三阶地枪传人的时候，只说了地枪七杰和地枪七劫，完全没有提过韩长彬的同族后辈，修习地枪却不在两列之中的韩旭，心下越发觉得蹊跷。
  
        韩旭有足够的实力杀死黑温，留下与后者的弱枪劲相对应的强枪劲，诏月森林战役，他也的确有时间袭击希岚群雄的营地。
  
        秦渊心下一颤，莫非烽火希岚真是个有黑幕的宗门，他看走了眼？
  
        再往下读，他又看见了一个生僻却眼熟的姓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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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露守弦景昭……月露、冬曳……不是瀛洲的国名么？”秦渊望向了身旁的弦晴信，他觉得弦晴信应该知道这个人的故事。
  
        却见弦晴信笑道：“没错，弦景昭的弦与我的弦是一样的，他也是龙陵弦家的人，只是他是本家，我是分家，乃上一位独当一面名扬四海的弦家枪修，实力足有灵侯境界，位列地枪七杰之一，还在瀛洲讨取了肆虐一时、残害少女无数的酒吞童子，取得了月露守之职。他和他的师父，儒门紫云阁的一剑霜寒冷霄庭，以及不打不相识的挚友，黎明骑士团的月华天枪嘉拉蒂娅，乃名噪一时的铁三角，行侠仗义，斩灭妖魔无数。后来一齐归隐了。”
  
        秦渊皱着眉，努力整理弦晴信话中的信息量。
  
        “两男一女，怎么组的铁三角？还一起退了隐？”
  
        “是两女一男。”
  
        “我勒个去，人生赢家呀！”秦渊震惊了，如果没猜错的话，弦晴信的同族前辈左拥右抱两个很能打、名气很大的妹子避世逍遥去了，怕不是开了后宫？可是现在龙陵弦家从分家到本家没一个起得来的，都没落多少年了，弦景昭也不管管么？
  
        “月露守也有不鸣则已的时候，他能一鸣惊人，当时也激励了很多年轻人。”
  
        “……他退隐了，你们弦家找得到他人么？”秦渊又问。
  
        “找不到。”弦晴信如是说，“别说分家，本家都找不到。”
  
        好吧……可以，这个操作非常主角。不过话说回来，既然弦景昭能够和两个小姐姐和和美美地过日子，应该也不会突然跑出来当什么阴谋者，可以暂时排除在嫌疑之外。
  
        “主事。”秦渊转头问斩不平，“我有一个疑问，当初策鸿影和我说中三阶地枪修士也只有七杰和七劫，怎么现在又多了那么多两列之外的灵子？”
  
        “灵子基本上每个地区都有一两个坐镇的，地枪作为一个成熟强大的枪术流派修习者也很多，策鸿影又不专门研究情报，孤陋寡闻，不知道也很正常。世上强者那么多，除了顶尖的又有哪个能做到天下皆知。”斩不平笑道。
  
        “原来如此。”补全了信息上的漏洞，秦渊又有了新的想法，“可按照如此思路，这个犯人完全可能泯然众生之间，压根在世人知晓之外。”
  
        “现在不会了。”弦晴信说，“能在正道连营大阵之中袭杀灵子级别的修士，全身而退不留痕迹，再低估也不会比灵侯弱。”
  
    
  
    
  
    
279 灰海岸疑云(下)

  
        灵侯以上，地枪七杰之中，玄武侯坐镇雀罗希岚，动都没动过，旭日君在煌洲锋绝堡科举，月露守在不知名地点闭关，其他的都死了；地枪七劫之中，一位艾斯卡姆黑化骑士在龙霄府蹲大狱，一只煌洲虎妖受封于保密地点，之所以保密是为了防止他的党羽营救，还有一位北烈境暗裔魔族在故乡打部落战争，其他的也死了。再往上的上三阶，再怎么想都不可能掉价到亲自暗杀几个灵使、灵子。
  
        推理陷入僵局，会上，众人深刻表现了“精神病人思路广，脑残儿童欢乐多”的精神，每一个猜想的提出都代表了一次想象力的螺旋升天。
  
        到最后大家思维枯竭，编不出更多的故事了，会也结束了。只是在众人即将散去的时候，斩不平叫住了秦渊，让他等一会儿再走。秦渊知道应该有新的任务，便留下来耐心等待。直到小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人，斩不平才对他说道：“死灵院叛军的死灵术法还是太难对付，我们需要死灵院的支持才有把握免除这个祸患，先前死灵院出征平叛失败，多有伤亡，我们也不强求他们再启征途，至少派出顾问，讲解死灵术法。”
  
        “这种事，派只信鸽都可以吧？”秦渊问。
  
        “还是你登门拜访比较能显示我方的诚意和事态紧迫性。”
  
        “好吧。”秦渊无奈地说。
  
        在开学前夕，他又要离开希岚往北边去了，这次又不知会遇上何等变故，也不知道要何时才能返回。
  
        不过也好，凤狐双尸死灵化的事情，终究还是要通知死灵院的，他刚好两件事一起做，顺便，冥日黑锋剑灵秦央的旅途也是时候开始了。
  
        然而，事态的发展远远超过秦渊的估计。
  
        秦渊搭乘空艇北上，途中还打退了一波空中死灵生物的侵袭，九天后，他在灰色海岸东南方的大都会，富庶辉煌的东雀罗公司属地首都金曦落地，然后与秦央休息了三天，再前往灰色海岸。
  
        当他再度站在熟悉的山脊前，惊愕与恐惧淹没了他，让他僵立当场。
  
        仰望远方高处，山脊尽头，依稀又是那个脚踩铲子入土，双手环抱铲柄静静站立的男子身影。
  
        又发生了幻觉了？秦渊惊愕。
  
        “弟弟，你怎么了？”秦央在身后关切地问。
  
        秦渊揉了揉眼睛，再抬头，那个人还是站着一动不动。
  
        “姐姐！你看上面，是不是有个人？”他惶急地问。
  
        “是啊，怎么了？”秦央奇怪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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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没有说话，他一个三连闪刀连续飞跃，最终落在了男子身旁。
  
        “喂！还活着么？”秦渊喊。
  
        男子疑惑地转过头：“难不成我还是死的。”
  
        他的脸，正是那个和秦渊说笑，请他喝黑暗料理级别牛奶，然后为了救落水之人死去的男子。
  
        “你怎么活了？你怎么诈尸了？”
  
        “什么活了死的，什么诈尸，你是不是有病？疯了吧你？”男子像看傻子一样看着秦渊。
  
        “不是……你不记得我了么？你给我讲过一位外地枪者在酒馆说的故事，你请我喝过牛奶，然后你为了救落水孩童死了！”秦渊摆着手激动地说，越走越近“你在说什么？我是听过一个外地枪者在酒馆讲故事，但牛奶是什么，落水又是什么？我压根没见过你。”男子躲开两步。
  
        “你是谁呀？”又听一声忧虑的女声，秦渊转头一看，却是一位年轻农妇，她有些惧怕地看着秦渊，然后走到男子身边，“老公，他谁呀？”
  
        “不知道，他说我死了，怎么回事？”
  
        “他是个疯子！”年轻农妇斩钉截铁地说，看向秦渊的眼神里满是避之不及的厌恶，他拉过男子，男子也拔出了铲子，然后在她的牵动下往坡下的小屋走去了。
  
        “别和这种人往来，会害到你的。”农妇对他的丈夫喋喋不休，任凭秦渊歪着头在远处不敢相信地发愣。
  
        直到一只柔软的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弟弟……怎么了？”秦央问。
  
        “没什么……从现在开始，尽量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重敛心神，秦渊冷冷地说。
  
        ……
  
        死灵院，灰色高塔一层大厅，秦渊再次见到了亡语贤者格斯特，与他交谈斩不平交代的事。
  
        “顾问？没问题，我立刻物色一个，与你一起返回希岚。”格斯特爽快地答应了。
  
        “不必了，还是让他自行前往吧，在下还有别的事要做。”秦渊礼貌地笑道。
  
        “嗯？烽火希岚还有别的要务么，不知是否需要死灵院的协助？”
  
        “其实是一点小小的私人事务，无须挂怀。”
  
        又互相寒暄了一阵后，秦渊告别离开。
  
        他没有和格斯特说起凤狐之事，因为在他心目中，死灵院已经不可信了。他不能确定他在山脊上和莫名其妙死而复生男子的对话是不是已经泄露了出去，如果是，很有可能他已经和黑温一样，马上便会成为除去的目标。假如死灵院真的有问题，再让他们知道秦渊掌握凤狐复生之事的情报，秦渊与秦央更是非死不可。他必须稳住，尽量与秦央安然离开。
  
        走出大厅，走出高塔，走在死灵院的石板路上，前方，惊慌的死灵法师们在往回奔跑。
  
        “叛军来袭！尸潮来袭！叛军来袭！尸潮来袭！”他们在喊。紧接着，秦渊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宛如潮水，几乎可以将他淹没。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秦渊迅速理清了思路，死灵院叛军已经杀奔死灵院而来，数不胜数的死灵生物结成的大军遮蔽了森林与原野，攻向死灵院。可秦渊压根找不到实感，叛军忽然到的？为何没有一点预警？昼伏夜出？还是传送？他快步奔跑起来，很快冲到了院门前，他看到秦央惊疑不定地站在门口，眺望东方。进入死灵院前，秦渊让她在门口等待。
  
        当在她身边停下后，秦渊也抬头望向东方，狂风汹涌而来，黑云从东蔓延向西，似乎想要吞没死灵院上方的灰色云雾之山，黑云之下，漫天乌鸦、蝙蝠与巨禽尸骸化作的巨兽在飞向，死亡的气息在肆意躁动，暴雨一般的踏步声震颤着大地，不知有多少死灵正在行军。
  
        忽然，两人头顶一声迅猛凌厉的破空之音，抬头看，一只巨大骨龙掠空而过，其上一袭幽蓝身影，正是，泰贝莎之师，骨龙贤者的英姿。
  
    
  
    
  
    
280 死灵院陷落(上)

  
        死灵院叛军进攻死灵院，听起来好像是死灵院内部矛盾，但在死灵院为正道，死灵院叛军为魔道的情况下，这个战争又更像正魔矛盾。一如现世很多国家的叛军都得到了恐怖分子的称号，从而成为了人道主义的敌人。
  
        作为潜藏于正道的魔王本尊，秦渊及其化身和格斯特以及血炼老祖的关系都还不错，他找不到非要站队的理由，现在的他也只能保护秦央。可要躲避兵燹又该往哪里跑呢？秦渊不知道。
  
        于是，在回防的死灵院护卫叫喊他们一起撤退后，秦渊与秦央毫不犹豫地他们一同撤向了死灵院深处。
  
        走过灰色高塔的时候，秦渊看到塔前已经站满了死灵法师，生死存亡之际，他们必须全面动员进行抵抗。
  
        不久前秦渊还满心怀疑格斯特也是雀罗影帝争霸的种子选手之一，可现在死灵院叛军忽然杀上门，他对格斯特的信任又重新占据了思维的制高点。至少秦渊没有看出，两边三灵侯十万大军演戏给他的看的必要。
  
        细细思量，死灵院只有亡语贤者格斯特一位灵侯，骨龙贤者只是灵子高阶，除此之外再无强大战力，反正秦川德里奇不会突然跳出来帮忙；相较之下，死灵院叛军却有特博?里哈与血炼老祖两位灵侯级别的战力，而且血炼老祖的真正实力说不定还更高，更别提凤狐双尸。
  
        怎么打？拿头打！反正死灵院单打独斗肯定没有胜算！
  
        秦渊觉得他很有必要和格斯特讨论一下凤狐双尸的问题，向他提供这个要命的情报。
  
        “你等我一下。”秦渊和秦央说了一声，跑出了撤退的队伍，向灰色高塔冲去，并且在守卫没来得及拉他的情况溜了进去，正好看到大厅里格斯特和手下们开紧急会议。当他走近的时候，格斯特正好说道：“灰色海岸上有针对死灵法术的法阵可以展开，召唤封存在坟地里的死灵生物也是可观的兵力，但相较敌方军势，至多只能支撑一时。以我的实力，上次对决特博?里哈已经因为粗心大意输了一次，这次有备无患，应该可以克制，可血炼老祖却难以对付，想独自取胜，绝无可能，我们还是要等待正道增援才是。”
  
        却听一位死灵法师忧虑地说：“正道宗门视我们为异端，真的会不畏生死支援我们么？”
  
        “好歹还有一线之机，我相信他们不会如此愚蠢，放任死灵法师的势力统合一处，让非生非死之国的灾劫再无针对之法。再说了，如果他们真的不来，大不了我们再做打算么，逃亡可以，投降也可以。”格斯特安抚。
  
        秦渊瞬间听明白了，合着死灵法师也不蠢，知道他们身为亦正亦邪的灰色势力完全没必要替看戏的正道送死，随时准备好弃明投暗，斗志强度基本等于磨洋工与和稀泥，恰好他们都是死灵法师，完全可以让死灵生物在前面慢慢互怼，哪边先败，哪边先投降，端的是悠闲惬意。
  
        “亡语贤者！这个战争，你们是万无胜利之机的！如果觉得投了魔道也无所谓，也不必抵抗，直接投吧，假如还想在阳光下过活，还是早点撤退得好。”秦渊喊道。
  
        闻声，诸位死灵法师都惊愕回头网线秦渊，心说这个家伙是从哪个地方跳出来的，怎么竟敢在紧要关头的会议上大放厥词？
  
        “秦渊同学，你……何出此言呀？”格斯特又惊又疑。
  
        “在下从我的途径得到了一些非常要紧的情报，死灵院叛军从一处深山石窟里找到了一只七阶凤凰和一只七阶九尾狐的尸体，全部召唤重生，转化为死灵生物，战斗力非同一般，死灵院一战，假如贵院没有别的底牌，万无胜机！”
  
        “什么！”死灵法师尽皆惊骇。
  
        而且，是打心底里，难以置信地惊骇！
  
        和魔猎傀儡术、瀛洲阴阳术以及更多召唤、驾驭性质的术法流派相同，死灵法术也遵循着驱策体实力无法超过本体的原则，原因很很简单，聚敛灵力速度更不上消耗，灵力强度也无法做到压制。
  
        唯一能够超越这个原则的术法乃在远古时代盛行于六陆原始居民的巫术，他们召唤的生物来自于当今正道统称为“域外魔界”的神秘领域，各怀异心，经常反噬，导致了许多前代文明毁灭的灾难，秦渊十分怀疑这个域外魔界和混乱魔域是一个地方。好在这个纪元的强者觉醒得早，富有远见，及时把远古巫术列为禁术邪道，搜捕斩杀研习者，才发展出了当下的文明兴盛之景象。
  
        既然如此，想要把两只七阶灵兽发挥出全部实力，驾驭之人必须要有灵宗以上实力，想要唤醒两兽，至少也要有灵君境界。
  
        K=／\3
  
        那么问题来了，哪位死灵法师有灵君实力呢？
  
        不存在的！
  
        自从艾斯卡姆三教大兴，正道秩序正式确立，统治煌艾两陆之后，以死灵法师为代表的旁门左道受到极大限制，发展得一大不如一代，再没出现过震动天下的强者，以至于死灵化七阶灵兽尸骸的事，已经有五百年没出现过了。上一个拥有七阶死灵的，还是和正道律法针锋相对的魔道死灵法师，面对正道讨伐，他假死过，预先设下法阵自身死灵化过，前前后后正道杀了他整整七次才死干净，最后肢解分葬到六陆诸地，每一截的处理方式都不一样，火烧、水淹、石化、兽嚼、虫噬、雷劈、封印……应有尽有，可见正道有多恨他。
  
        时至今日，死灵法师的顶峰乃一位云游海外，不知所踪的灵君，说不定已经死了，只是大家不知道。台面上的第一强者便是亡语贤者格斯特，和突然暴露出真正实力的死灵法师三百年内第一奇才特博?里哈，一共两位灵侯。
  
        那么问题来了，两兽到底是谁复生的？鬼么？
  
        “秦渊同学……你说得……可当真？特博?里哈，真有这个实力？”格斯特大惊失色。
  
        “不，我的情报显示，复生两兽的，另有其人。”秦渊正色道。
  
        “难道幽梦圣灵已倒向魔道！”格斯特失态地大喊，满厅死灵法师更是陷入了僵硬。
  
        完了，祖师爷都倒戈了，你们，怎么办？
  
    
  
    
  
    
281 死灵院陷落(中)

  
        “亡语贤者，正道还是魔道，您的抉择，就在今日了。敌军来势汹汹，死灵院上下皆有性命之忧，即使您做了辜负天下人的选择，也是无奈之举，我可以谅解。但我还是希望您能考虑先行撤退，为正道留下反攻力量。”秦渊严肃地望着格斯特。
  
        “同学快别那么说，吾等死灵法师，从来都是和生命与死亡打交道的，哪有那么容易吓破胆。如今之计，也只能走为上了。我现在立刻去港口唤出深海鲸船准备撤离，时间应该还充裕。”格斯特果断说道，“诸位同修。应该没有异议吧？”
  
        见众人点头，格斯特宣布散会，出了灰色高塔后径直携护卫往港口方向去了。秦渊也又找到了秦央，正打算离开，忽见一位死灵法师骑着骷髅马冲了进来，惊慌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骨龙贤者战死了！”
  
        闻言，格斯特震惊扭头，嘶声喝问：“他不只是去开启法阵、召唤亡物的么？怎么就死了？”
  
        “血炼老祖！是血炼老祖的血神滴！”
  
        “……该死！我们死灵院内部的事，关他一个黄皮吸血鬼什么事！走走走！快往港口去！快撤！”
  
        说完，格斯特也不理护卫了，直接幻出法杖，骑着飞了出去。秦渊与秦央，以及更多的院中人，上上下下拥挤着往死灵院西方海岸的港口去了，见很多人上了天，秦渊也抱着秦央疯狂闪刀跃动。
  
        没走多久，头顶灰云之山内，沉闷如将死之人低语的雷霆轰鸣炸响，彩色闪电此起彼伏，往日寂静的死灵能量躁动了起来，疯狂暴涨。死灵院四面八方顿时降下笼罩一切的灰雾屏障，正是死灵院利用地下死亡气息立下的阵势，乃面对侵攻的最后一道屏障，尽显旧日积淀，其间所蕴威能，非一位灵君亦或三位以上灵侯全力以赴，不能突破。
  
        在港口上停下，前方是茫茫灰雾，秦渊看不到格斯特伫立海边，右手前抬下压，阴森亡语呢喃阵阵，脚下巨大法阵闪亮，召唤术法紧要关头。忽见一道漆黑身影挤过人群，兜帽遮面于阴影，径直走向格斯特，秦渊见事态不对，一个闪刀跃到身影前方，反手横刀阻拦。
  
        “你想干什么？”
  
        秦渊话音未落，黑衣人忽然大吼一声：“为了非生非死之国！”猛地挺身向前，从腰际拔出一把血晶匕首，急奔向秦渊，以秦渊多次扮演平朝颜的阅历，一看便知是吸血鬼以自身鲜血为原料，施加秘法制作的血晶武器，不仅能像平常武器刺击斩伐，还能爆裂散射，还能在对方身上留下很多后遗症。
  
        说时迟那时快，秦渊下意识地一个闪刀接雷刀移步黑衣人身侧，带下了他的头颅。然而在前一瞬，血晶匕首爆散为万千碎片射向格斯特。格斯特分神自护，反手一掌，引流海上雾，洋中水，在身后凝成寒霜壁垒，在血晶碎片的激射下绽出裂纹无数，不料其间竟有一枚碎片内凝强悍血能，破壁穿过，格斯特身形忽抖，后背上也亮出血色一抹。
  
        “亡语贤者！没事吧！”秦渊忙喊。
  
        “我……我没……”
  
        格斯特语声痛苦，可一个“事”字还没吐出来，远方忽然传来一声爆炸声，但见北方死灵院城墙上灰雾之色猛地弱下，预示防御削弱，紧接着，港口北边的一处路口竟现幽蓝法阵，不等众人反应，密密麻麻的死灵生物与一小队血族骑士已传送了过来，然后随一声战吼，向港口发动了冲锋。
  
        “该死！有内奸，好多内奸！要不是他们偷袭伤了院长，又炸了阵台，封印弱化，传送法术是进不来的！”人群中有人愤恨地喊道。
  
        却闻重重灰暗之外传来一声震人心魄的喷水声，紧接着一个巍巍然的巨鲸头镶着铁板冲破海雾，驶向港口，雾气之内隐隐约约有一柱擎天，紧接着，格斯特猛地把右掌往北岸上一扫，竟见海中窜出黑压压数不清的一大片鲨鱼骸骨，开合着一嘴凶煞利齿，抖动着用铁片代替的鳍，在低空中飞过，遮天蔽日，直冲来袭的敌众去了。
  
        待到鲨鱼骸骨群落向岸上敌阵前排的死灵生物，咀嚼得碎骨乱飞，响声渗人之际，格斯特已带头逃跑，跃上了以史前巨鲸为骨，钢铁为皮的深海鲸船之上，秦渊也拉着秦央，和其后众人，或飞或爬，上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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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族骑士与敌方死灵生物正在与飞天鲨鱼骸骨群搏斗，其后，更多的敌方部队也在杀入。格斯特与上船的死灵法师们又先后召唤埋在地底下与海里的尸骸，驱使死灵生物上岸鏖战抵挡。很快，一处城墙后的灰雾墙壁彻底消失，又是多如牛毛的一群敌军鱼贯而入，加入战局。等到登船行动基本完成的时候，又一位死灵法师尽展灵侯威能，在众军士簇拥下飞来。
  
        见状，格斯特狂驱死灵院威能，击出浩然之掌，声如雷震，以骷髅巨像之姿冲向敌方灵侯，巨大的后坐力推动深海鲸船离岸，伴随着深海鲸船摆动巨尾两鳍，加速冲向灰雾笼罩的大海。
  
        只见上空港口，骷髅巨像爆炸，荡出鬼影层叠的音波扩向四方，俨然已与对方抵挡之招交并。仰望绝景，秦渊骇然：“死灵院地利之重，驱使之威，今日方知！失了灰色海岸，实不知未来敌方是何光景！早知只报消息，不劝大人撤退了！”
  
        “即使同学不劝，我也多半会选择弃城离去，因为绝对守不住。正道压制死灵院武力久矣，今天无力抵挡，也是正常的事。既然他们要我们束缚手脚，接受他们的保护与控制，我们便让他们如愿好了。”格斯特长叹一声，“只是可惜，从先师手中传下的千年基业，终究还是失在了我的手里。”
  
        闻言，众死灵法师皆唏嘘叹惋，甚至还有垂泪哭泣者。
  
        在茫茫灰雾中航行，远方战声逐渐消弭，渐陷寂静，秦渊只知远去，却不知到了那里。过了有一会儿，又忽然，死灵院竟然金光闪耀，屏障一般扩展开来，还把深海鲸船也笼罩了进去。众人惴惴不安，多有惊慌发问者，直到深海鲸船开出了金色屏障之外，他们才安下心来。
  
        “怎么回事？”秦渊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这个……似乎是死灵院地底大阵‘魂归无门’每百年重启仪式的光景，可是……从气息和光障颜色判断，却又不像。”
  
        秦渊惊讶地喊出声来：“莫非……非生非死之国已启？”
  
    
  
    
  
    
282 死灵院陷落(下)

  
        非生非死之国到底是个怎样的灾劫，没有人了解，格斯特也无法给出判断，秦渊也只好按下心中的躁动，与秦央一同在刚上任大副的分配与指引下，去往他们的房间。说实话，和一帮与死人打交道的技术人才待在一条船上，他还真觉得有点吓人。
  
        今日经了大战，众人也都疲惫，所以早早休息了。但到了第二天，格斯特还是召集了众人，讨论去向问题。出逃容易，在哪里落脚却很难决定。艾斯卡姆是他们待不下去逃跑的故乡，煌洲正道也容不下他们旁门左道，现在雀罗的死灵院也落入敌手，他们又该往哪走呢？
  
        格斯特到底是位有魄力的领导者，他不仅胆敢在话语权为异己所控的情况下千里转进，还决议效法千年以来，不畏艰险远渡海外，在新大陆落地生根的探险家们，向翡翠境、奎塔斯亦或极乐海移居，彻底远离雀罗的灾殃。尽管看上去很自私，但如果换成秦渊，决定也差不到哪里去。上三阶的修士们一个个都是宛如神明的实力，想要平个死灵院叛军，杀个血炼老祖还不简单么？结果秦渊全程没看他们出动过，都是忽悠别人送死。
  
        行了，也别解释了，天地造化给了你们超强实力有个半毛钱用呀？还是早点收拾收拾，准备被本天魔一巴掌扫进历史的垃圾堆吧！
  
        但是，秦渊现在的人设不是灭世魔王，他可是正道栋梁！
  
        “格斯特大人！我有一言，请诸位静听！”于是烽火希岚派往死灵院的使者秦渊再度发声。
  
        “请说！秦渊同学！”格斯特郑重回应。
  
        “我觉得，诸位可以先往希岚暂歇！如今死灵院陷落，魔道猖獗，‘非生非死之国’大劫展开，正是用人之际，离开雀罗实非明智之举。魔导同盟希岚联邦富庶繁华，资源充足，却又缺少足以坐镇全境的战力，有死灵院正统安家落户，想必希岚议会与修界高层，都会非常欢迎。又有多系共存的符文学院，肯定也会欢迎诸位加强他们在死灵法术方面的研究水平。”
  
        “秦渊同学说得很有道理，只是希岚寸土寸金，我们想要开宗立派恐怕难以负担，而且，我们的典籍与仪器也大半都落在了死灵院，符文学院又会那么简单地收留我们么？”
  
        “会的。”秦渊笃定地点着头，“灵侯强者入驻希岚一向是不用出钱的，希岚议会出，玄武侯的时候便是这样。再不济，在下也替师姐掌管了一处可供一派居住的地产，完全可以先借给诸位暂时栖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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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秦渊同学如此大方友善，古道热肠，今后必有福报，我们也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格斯特不禁感叹，“日后有用得着我和死灵院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秦渊有点迷，他明明记得他拿出地产只是备用选择，怎么到格斯特的话里却好像已经决定要送给他们了？
  
        别呀！如今青容竹苑还在夏公子的运营下进行商业用途，哪里那么容易空出来，听说招待的都是专修木系术法的修士，其中翡翠境的精灵尤其多，秦渊还想抽空认个精灵姐姐呢，只是没机会而已。
  
        “无妨！无妨！”秦渊内心活动的丰富，并没有影响到他脸上的豪爽笑容。
  
        “哎呀哎呀！秦渊同学先是旅途劳顿，联系烽火希岚与死灵院，为我们解释误会，疏通关系，又通知我们敌方虚实，还为我斩杀了一位谋刺的内奸，如今又为我们安排了去处，做了那么多，只给一个口头约定，我还真过意不去。”格斯特凝眉思索，越说越激动，“不如在下先送秦渊同学一份秘籍吧？对你们年轻人而言，还是这个最有用了。”
  
        秦渊越听越怕，这个节奏他有点熟悉，万一拿了格斯特的秘籍，岂不是等于事实上形成了交易，如果之后死灵院要占据青容竹苑，他不是连抨击的话都说不出来？也不对，拿一本不是很珍贵的秘籍换一处高级灵地，任谁都能看出不妥，应该不会是套路。
  
        只见烛火昏黄的船舱里，死灵法师们静静肃立，格斯特开启空间戒指，从里面掏出一沓又一沓的秘籍，整齐地码在了桌子上，然后他一本一本翻了起来。
  
        这个……好像有点舍不得……格斯特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舍，然后放了下来，看下一本。接着眼神里又闪过一丝不舍，放下再看下一本……往复循环。
  
        秦渊无声地点了点头。既然格斯特知道挑挑拣拣，想必出来的也不是很珍贵，应该不用怕他掏出一本极品秘籍把青容竹苑换了。
  
        事实上，青容竹苑只是小事，得罪付钱在里面修行生活的大手子们，才是大事。
  
        他松了口气。死灵法术的秘籍他也不是很排斥，可也不是渴求，尽管以他越发暴躁的心境更喜欢扛着刀突脸砍，不会想要学习死灵法术，玩多线操作，但不妨碍他留着给以后的眷族。
  
        过了有一会儿，格斯特从一本古老的线装书里取出一份更古老的莎草纸，眼神分外凝重地端详了很久。
  
        秦渊又开始怕了。
  
        这什么玩意儿？怎么看上去很了不得的样子？别呀！我才不要极品功法！随便给本高级的便好！真的！极品的我要不起！我要不起！
  
        然后他看到格斯特的目光一松，低沉地叹了口气，一副大出血的样子，秦渊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秦渊同学……这份《荒魂穹转之书》我便送了你了，它可是从远古时期传下的神秘典籍，出现还在死灵院第一任院长之前，历代院长都没有参透的。有人说它是一旦领悟便有底气跻身灵帝境界的旷世奇书，也有人说，它压根是一个天方夜谭的谎言。不过即使还没人能够利用它，它也是无价之宝。”格斯特幽幽地说。
  
        秦渊越听越吓人，感情格斯特要送的《荒魂穹转之书》是个经过实践检验没有半毛钱用，却依然价值巨大很容易招致觊觎的灾星？
  
        别呀！你给我一本能用好用的，不要太贵的！这个玩意儿我存不起！
  
        “这个……莫非是孤本？”秦渊怕极了。
  
    
  
    
  
    
283 备战，初劫(上)

  
        “嗯……不是，这个是最古老的副本，年代也比第一代死灵院院长久远。”格斯特尴尬地垂下头，摸了摸下巴，“要是拍卖可以震动整个煌艾大陆收藏界，不过秦渊同学天资斐然，说不定也有机会残破本书，达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成就。”
  
        取过《荒魂穹转之书》大致扫了一眼，秦渊心下却觉得有点乐，感情格斯特还是个实用主义者，送的还是最值钱却最没用的。
  
        “这个秘籍，到底讲的是什么？难道连看都看不懂么？”
  
        “最初的分析是如何把自身灵魂转移到无限距离外，可以说很无厘头了，所以大家不知道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格斯特无奈地耸肩摊手，“哪个死灵法师会莫名其妙把自身灵魂转移到大陆的另外一头？花式自杀么？”
  
        秦渊眼皮跳了一下，心中的惊愕直接剧增到了极致。
  
        这个描述……莫非是……灵魂跃迁？
  
        在这个瞬间，他的态度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这个交易，值！
  
        ……
  
        非常幸运的是秦渊最终没有送出他的青容竹苑，因为希岚众势力的反应远比他想像的要积极。
  
        深海鲸船还在航行的时候，一只渡鸦载着以亡语贤者为首的死灵院残部即将抵达的消息到了希岚。当时死灵院陷落之事已震惊了整个雀罗，听闻还有残部逃出，死灵院顶尖战力亡语贤者尚存，希岚高层大喜过望，立刻组织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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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召开于希岚议会大厅的大会上，烽火希岚、希岚议会、符文学院三方分坐一侧，玄武侯、蘅芜剑君与一位从符文学院内院赶来的神秘法师坐镇各自后方，斩不平、希岚议长与符文学院副院长盖尔在前议论，争夺着亡语贤者的归属。
  
        很快，嘴仗已经进入了第三回合。
  
        “……毫无疑问，迎接招待亡语贤者的工作，应该由我们，掌管希岚治安环境与地区防务的烽火希岚完成！”斩不平慷慨陈词地把车轱辘话又来回说了一遍。
  
        “闭嘴！黄口小儿！”和前两次一样，希岚议长风度翩翩却又对他横眉冷对，突出一个对死敌保持克制的绅士人设。
  
        盖尔抿了口茶，双目微眯，云淡风轻。
  
        多年以来，希岚贫富差距趋近极端，司法与政治严重腐败，社会矛盾尖锐，甚至发展到在近百年前的除忆动乱，希岚金主费尽心思舞弊，都没能阻止煌洲儒门在与艾斯卡姆接触后产生的民本派大选中获胜。为了防止儒门民本派趁民怨沸腾之际更改宪法，断他们财路，希岚金主果断打着“保护自由与传统”的旗号反叛，以武力把儒门民本派赶出了希岚。
  
        行动期间，他们利用儒门内部矛盾，加以激化，直接导致了导致了民本派叛出儒门，改成非儒，与血云府合流。最后，希岚金主以古代艾斯卡姆城邦贵族的方式，把整个哭笑不得的骚乱施以除忆诅咒，即消灭事件发生的一切痕迹抹去，假装不存在，更魔幻现实的是，他们居然做到了。
  
        希岚联邦矛盾没有总爆发，只是因为少了一个出身希岚苦大仇深的气运之子而已。可自从斩不平到了希岚，矛盾总爆发未必有眉目，但消灭矛盾一方的趋势却有点明显，斩不平也因此背上了一个奸臣的人设。毫无疑问，在大局势剑拔弩张的现在，谁控制的武力更强，谁便更有底气。
  
        当下希岚局势很有趣，烽火希岚明摆着有一位灵侯坐镇，希岚议会背后的蘅芜剑君却立场微妙，是只保希岚不保金主的认死理之人。真正维持两方平衡的，是曾经希岚三侯之一，和水木侯一样退隐很久的希岚世家长老横岳侯。至于符文学院，作为大家都以为是希岚辖地，实际上是独立学院的势力，对希岚始终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态度，虽然隐藏在内院的幕后强者们完全可以轻轻松松占有希岚，但他们可不想招至煌艾两陆老牌大宗门的讨伐，他们单纯只想趁机扩充一下本门学术实力而已。
  
        很快，嘴仗进入了第四回合，大家充分交换了意见，各谈各的，完全没有共同语言。
  
        然而，希岚议会和烽火希岚都希望取得先机，能达到最终妥协的却只能是平衡状态。深海鲸船登岸之日，烽火希岚与希岚议会夹道欢迎，站在中央笑盈盈地迎接亡语贤者一行的，却是符文学院副院长盖尔。作为看着玄武侯进入希岚，又看着雨炎子和水木侯一起死的久经风波之人，他一看便知道是老江湖了。
  
        亡语贤者抵达后，秦渊回了烽火希岚向斩不平回报这次旅程的状况，其中也包括莫名其妙起死回生的灰色海岸村民。
  
        “你的意思是……亡语贤者也可能有问题？”私人茶室里，斩不平惊讶地问。
  
        “是有这个可能。但……我也说不准，我看格斯特蛮大条的，性格温柔诙谐，很多时候直白得憨厚，也不想会欺骗我的。以我的判断，死灵院方面可能有进行过禁忌的还魂重生之法，但肯定只是少数人自行其是，而且大概率是叛军同情者亦或内奸。甚至还有可能，他们压根只是在糊弄死者的妻子。”秦渊分析。
  
        “如果只是糊弄死者的妻子，为何你也当真了？”斩不平疑惑地皱眉。
  
        “……你的意思是，你怀疑亡语贤者？”秦渊惊讶“不，只是无法确信，至少现在大家还是蜜月期，我们必须守口如瓶，不能说出去。”
  
        “好的，没问题。”
  
        “你也先回去休息吧，这次旅途劳累，还让你有了性命之忧，我也很抱歉，但好歹还是有足够收获的，以后我会少给你派点这样的任务。”
  
        “无妨无妨，下官能耐大，很多没人干得了的事当然只能我干，只要给够酬劳，没什么做不了。”秦渊爽快地笑着摆了摆手。
  
        “听你言下之意，你似乎有求于我？”斩不平好奇扬眉。
  
        “嗯……我想问问你手头有没有好的心法之类的，我没有心法，果然还是瓶颈太大，必须补上。”
  
        “……无名峰人才辈出，不提供心法的么？”斩不平有些古怪。
  
        “没办法，无名峰里都是稀奇古怪的存在，没有适合我的心法，我师姐还说要让我当吸血鬼呢，我没同意。”
  
        “这样啊……我帮你物色物色吧……”
  
    
  
    
  
    
284 备战，初劫(中)

  
        亡语贤者上岸后立刻和希岚有头有脸的人物们赴宴去了，宴席结束之后马上又开了个研讨会，具体内容不清楚，但出来的结果却很明确。在一年时间内，希岚联邦不主动出击，也不支援别的雀罗国家，全心备战，同时广泛派出信使向六陆求援，尤其是煌洲的修行宗门扛把子不周山。
  
        有了这个章程，秦渊也知道短时间内没大事要他插手了，安心规划起一年内的发展方向来，换做以前他是绝无这样的闲情逸致的，只能说资源多了，能操纵的也多了。
  
        首先，他要帮秦渊之身寻一份心法。他起初决定的途径是拍卖会，当初和夏漫姐姐一起见世面的场景现在还记忆犹新，也不知她和星云动处得怎么样了。然而无奈的是，林启迷拍卖所最近一段时间拍卖的物品里没有功法，秦渊只好又动了出去盗墓的主意。
  
        直到一个不速之客出现在了秦渊的家门口，当时正是周末，秦渊正在帮星漪洗菜，林零、离裳和秦央亲热地缩在沙发上灵镜开黑，关于她们何时玩得那么好的，秦渊不知道，当他初次发现的时候都有点坐不住，总觉得她们要合伙搞他。
  
        听到门铃，秦渊先让两位小姐姐和一位姐姐动一下，然后得到了果断拒绝。
  
        无奈，他只好擦擦手，喊着：“来了来了！”跑去开门。
  
        门扉开启，却见一袭素白瀛服的赤羽秀织神情清冷地站在门外，她的背后，站着一列具甲武士。
  
        “班……班长？您怎么到我们家门口来了。”秦渊惊讶地问。
  
        “作为你的班长，很久看不见你我也很是想念，来看看不行么？”
  
        “行行行！快请进！”说着秦渊让开路，还做了个请的手势。
  
        赤羽秀织不急不缓慢步走入，在玄关忽然停步，和沙发上的三位女子对视了一会儿，然后向她们欠身行礼。
  
        再抬头，赤羽秀织幽幽地说：“我本以为你也是个知进退的谦谦君子，没想到……”
  
        “班长！冤枉呀！”秦渊急了。
  
        “我没责怪你的意思。”
  
        “我的事小，她们的事大，她们和我没别的关系，只是姐妹们一起玩，没必要背上这个骂名！”
  
        赤羽秀织没有回话，只是又望回了沙发上。
  
        却见离裳狡黠一笑，双手轻抬，字正腔圆地说道：“新来的小姐姐！别听那个负心汉瞎说，我们都和他有关系！”
  
        秦渊差点没自盖天灵。
  
        “年轻真好，能玩乐的真多。”赤羽秀织微笑。
  
        “我们不是一个年纪么？”秦渊扶着额头说。
  
        “不一样，像我这样的出身，心老得特别快。好了，废话少说，带我去你的房间。”
  
        话音落，四道鹰一般锐利凶狠的目光插在了秦渊的背上。
  
        “嗯……何事？”秦渊又惊又疑。
  
        “反正是你喜欢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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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赤羽秀织小姐也那么奔放主动的么？秦渊心下剧震。
  
        “我……我真的是个正人君子。”
  
        “我知道。”赤羽秀织笑了笑，也不多说，往内走去了。秦渊无奈，只能带她上了梯子，进了房间，却见赤羽秀织直接转过身，从袖子下举起一本书来。
  
        秦渊低头一看，上书三个大字《心阴流》。
  
        “这是？”
  
        “你不是正在求购心法么，我觉得这个《心阴流》很适合你。武塔乃瀛洲武士眼中圣地，已故灵宗斩虚剑圣所留的《心阴流》，更位列武塔剑境三神器之一，正与你天资相配。你使得又是煌洲改制瀛洲刀，与《心阴流》相合。况且《心阴流》的特征便是虚实难辨，变幻莫测，随心所欲，与你往日刀技风格趋近。之前我在武道馆教你白刃刀技的时候，也有不少源于《心阴流》的，想必你学起来，会很快。”
  
        “这个礼物，太贵重了……”秦渊眼睛瞪得有点大，“在下受不起。”
  
        “没什么受得起受不起的，秦公子一向直话直说，我也不想避讳，这次我前来赠送秘籍，也是有所请求的。”
  
        “是何请求？”
  
        “无它，延揽人才而已。”赤羽秀织笑道，“我们风辰一门崛起未久，谱代稀缺，如果秦公子愿意入我门下奉公，赐姓也未尝不可。”
  
        秦渊闻之又疑，他假装出来的天资放在灵武六陆哪有那么突出？且不说渊池溪河基本同期发展，身边红颜也差得不多，还有诸多兴盛家族的内府子弟，秦渊的重要性再怎么强也到不了要瀛洲的统治者赐姓收拢的地步吧？
  
        但紧接着秦渊转念又想，怕不是他用平朝颜口胡出来的隐世宗门无名峰，真的给很多势力相信了，比如瀛洲太政大臣风辰朝臣一家，所以才有了拉拢的想法。
  
        再转念一想，假如秦渊真的承了瀛洲的恩惠，以后煌瀛有了冲突，他怎么站队呢？
  
        当然，更重要的是，这个剧情是不是预示着……对赤羽秀织了，他有机会了？
  
        注意到秦渊原本低垂的凝重目光往身上瞟，赤羽秀织又道：“我你暂且别想。但为你求取大名武家或京城公家的小姐，还是做得到的。”
  
        “你……怎么知道我在想这个？”
  
        “看着外面一帮如花似玉的小姑娘，我也知道。只是秦公子呀，既然你对佳人如此看重，为何不早点结下一桩仙缘呢？”
  
        “君子好色，取之有道……”
  
        “现在的你，需要用无道之法取么？”
  
        “婚姻大事，不可不察……”
  
        “这个倒是正理。只是不料你看上去潇洒欢欣，心里却想得那么多，怕不是和我一样心老。”
  
        “留得童心再，不代表不要深思熟虑。”秦渊笑道。
  
        “此言颇有意蕴，等回去，我倒要好好体会。”
  
        话毕，赤羽秀织再向秦渊欠身，秦渊也作揖以应，之后，赤羽秀织转身离去，秦渊帮她开了门，只见四位女子不知何时都已站在了门前，互相看着强行装出正在说笑的模样，演技很假。
  
        “你们……偷听我？”秦渊望了她们一阵。
  
        “什么偷听，姑娘家的事怎么叫偷听！这叫窃听！窃听！”林零语无伦次地傻笑道。
  
        “我们只是在听墙角。”星漪目光阴冷。
  
        “你们呀……”秦渊叹了口气。
  
        之后大半年，秦渊安安心心地待在希岚，没有再离开，可秦央却接受了他的一个秘密任务，离开了雀罗大陆。这段日子，秦渊精心研习心阴流心法、忘名刀技、无形黑涌魔核术法，战斗技术飞速成熟，还强行啃下了本位面的外邦古代语言塔语，从《荒魂穹转之书》里习得了灵魂跃迁的技术。又过了一个长假，新生都入学了，箫灵也大张旗鼓地突破了灵使，于是，秦渊也把灵蕴提升到了灵使境界。
  
        当然，除了学习之外，和同伴增进“感情”的事，他也不会放下。
  
    
  
    
  
    
285 备战，初劫(下)

  
        作为资产阶级兼地主阶级的夏公子，生活方式肯定不会像无产阶级的弦晴信那么无趣，也不会像没有阶级的秦渊那么神秘，身边来来往往的都是希岚与龙陵的富贵人家，生活方式也免不了烙上一些他们的印记。
  
        比如昨天，他又买了一辆“赫巴迈”出产的豪华灵车，然而今天他没有带妹子出去玩，而是带着合作伙伴秦渊和弦晴信去看青容竹院，拜访在其中修炼的翡翠境精灵。
  
        随着夏公子帅气地一脚踩油门，整辆灵车宛如撒欢的哈士奇弹了出去，然后一头撞在了柱子上，弦晴信和秦渊抱头撞椅背，夏公子却一头栽进了安全气囊里，明明劲头没有多大，却已足够让他们狼狈。
  
        三人挣扎着挤出门下了车，绕到前面看了看，灵车前杠已经在柱子上撞变了形，挡风玻璃上也布满了裂纹。
  
        “怎么办？”秦渊问。
  
        “咳咳。”夏公子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换一辆。”
  
        然后他们又坐上了一辆斯莱斯劳，往青容竹苑去了。水木侯曾经隐居修行的地下洞窟。在夏公子的安排下改造为了木系灵气修炼器具一应俱全的高档住宿区，然而秦渊没想到的是，真正的大人物并未住在豪华舒适的厢房，而是身在上望苍穹的天井花园里——秦渊看到了一棵镌刻着魔纹，枝叶上挂着宝石的参天大树，其中一面有三条很长的缝隙，旁边的地上还立着一颗下端是剑刃状锋利橘黄宝石的小树，洞窟四方地脉灵气潮汐一般涌动，聚集向大树，其他一切灵流，都掩盖在了其中。
  
        没错，眼前的这棵参天大树，正是一棵可以拔出树根赶快出发的树人！在秦渊和弦晴信啧啧称赞的时候，树人忽然睁开了一双发着橘黄高光的宝石般的大眼睛，威严自生，火木两息纯熟浓厚，秦渊与弦晴信立刻实相地闭了嘴。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翡翠境精灵十二境之一初始之森的长老，古剑树王狱伽罗，他是我们青容竹苑最尊贵的客人。”夏公子赶紧为两人介绍，然后又介绍两人，“这两位一个是这里的大老板，剑下分说秦渊，一位是……大老板的合作伙伴，弦晴信。”
  
        “你们的身上有不和谐的气息。”古剑树王狱伽罗望着秦渊和弦晴信，两个人齐刷刷一阵心悸，把脖子往回缩了点。
  
        “不过，话说回来，人类身上的气息都不和谐。”狱伽罗喃喃，于是两人又挺直了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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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身上还有股原始的气息，我很喜欢。”
  
        两人更开心了，表情也不再僵硬了。
  
        “只是人类到底对翡翠境有侵略之罪。”
  
        两人再缩脖子。
  
        “希望你们不要步他们后尘。”说完，古剑树王闭上了双眼。
  
        秦渊松了口气，转头一看，却见厢房门口不知何时已站满了长尖耳、泛光彩色瞳的年轻女子，皆是肤白细腻湿润，身姿绰约，身穿异族风格略显开放暴露的精致金丝青绸袍，自有一股天然气度。最重要的是，御姐气很足。只是她们一个个都眼神冰冷，面露警惕，有的还怒目而视，显然和人类有严重的种族矛盾，再看她们揣匕首的揣匕首，抓法杖的抓法杖，武风之盛，还在人类之上。
  
        稍微思考了一下撩精灵姐姐的艰难程度和随之而来的时间成本，秦渊面色凝重地做了暂且延后的决定。
  
        现在他很忙。
  
        说到灵车飘移，除了夏公子，韩旭也带秦渊玩过。当时开车的还是穿越者秦渊，更猎奇的是他的驾照还是在希岚现学现考的，副驾驶坐着韩旭的道长朋友，韩旭在后座搂着星宇集团的女明星，一位叫苏梦的漂亮姐姐卿卿我我，却依然保持着一股霸道总裁的节制风度，表情淡然。
  
        直到忽然间一辆灵车狂飙到了韩旭的座驾旁，韩旭冷眉看去，果见一个黑洞洞的摄像机亮起闪光灯，紧接着。这个猖狂的灵车又一次加速，往前冲出。
  
        秦渊还没反应过来，右手边的道长朋友已经低声怒骂了一句，横手推开车门，御剑跳车飞了出去，秦渊都不知道他想干嘛，只看到他的轻轻松松地飞到了对方灵车的前方，转身凝气为剑，往地上丢出一把，气剑插进马路了，还朝外偏了一个角度，飞驰的灵车猝不及防撞上气剑，整个飞了起来，越过半空中的道长朋友，打着滚落到了地上。
  
        一切只发生在眨眼间，秦渊惊愕，连忙停车。他怔怔地看着冒火的灵车在地上滑行，道长落回地上，慢悠悠地过去，低头不动神色地看着偷拍之人，那个人艰难地从变形的车门里挤了出来，遍布血水的手上紧紧攥着摄像机。道长挑剑。随随便便地斩下了他的手，可他连惨叫都没得大声，反而像快死的兽。
  
        幻出火团一枚，掷入摄像机，恩怨化为飞灰。
  
        秦渊也不清楚为何韩旭到了希岚没多久，立刻和星宇的女艺人折腾上了。以前去公司找星惑玩，他还在一群练习生见过苏梦，只是不记得名字而已，当他第一次见到韩旭的时候，苏梦也在场，而且已在南雀罗娱乐圈成了小花。
  
        至于现在，她已经是一位大明星了。
  
        之后秦渊还寻了个机会问了苏梦到底怎么想的，却听她说：“我们家除了我的美色，已经什么都没了。我想要拿回我们曾经拥有的一切，可也只有这个路可以走。青玉堂主，郭家倒台你受益那么大，你应该能理解吧？”
  
        “.…..苏蓝是你的什么人？”秦渊问。
  
        苏梦没有回，她只是笑，然后回身挽过聊完天回来的韩旭，一起消失在了夜店的光影里。
  
        秦渊满心疑窦，又寻机问了韩旭，却听他说：“我不喜欢用大道理强求一个人自甘平凡，我也不是没有野心的人，既然她觉得除此之外没路可走，我也不妨送她一程。等价交换没什么不好，别被骗比什么都重要，我不会骗她，其他人我却控制不了。”
  
        接着韩旭喝了口茶，等斩不平进来组织会议。
  
        秦渊若有所思，却也不置可否，他只是觉得苏梦和韩旭两不相欠，应该早点结婚。
  
        在得到了又一个有趣的人物关系后，平朝颜照例找弦晴信试验了一下。大半年里，衣信羽平均每半个月换个男朋友，其中没有弦晴信，至于具体每个男朋友到了哪一步，两人不知道。面对这个剧本走向，弦晴信当然会难过。上次的事后，平朝颜再没兴趣勾引衣信羽的追求者抓把柄，何况人数那么多，但安慰一下好兄弟，帮他发泄一下，还是在能力之内的。
  
        然而，希岚是个神奇的地方，关系之混乱超乎人的想象，即使平朝颜也深感叹为观止。作为风纪委员会长，秦渊接到了一次特别的举报。
  
    
  
    
  
    
286 杀戮之欲不可断绝(上)

  
        事情发生在秦渊进入符文学院的第二年，即他穿越的第二年，二年级的第一学期，希岚修界出征死灵院准备工作的最后阶段。傍晚的风纪委员办公室，除了秦渊之外都结伴用餐去了，只有他一个沉迷打坐还没走，而且天还恰到好处得阴沉了下来，他更没有出去的兴趣了。
  
        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一个不速之客敲响了办公室的门，秦渊让客人进来，看见的原来是一位表情略显拘谨的法师袍女生。招呼她坐下后，秦渊询问来意，她犹豫了一会儿，才说有风纪问题举报，秦渊顿时来了兴趣，加以询问，不料却问出了一个相当匪夷所思的情况。
  
        “我……我是奥术系的学生，我们的系主任叫凌沐，是个年轻的女老师，像个姐姐一样，对我们很好，我们也喜欢她，她也教我很多课。只是有一次……有一次……我上课迟了点，正好在走廊上看到她在厕所外面洗手。然后……然后……”女生有点局促不安。
  
        “然后怎么了？”秦渊追问。
  
        “我看到两个男生一左一右驾着她，进了厕所……”
  
        秦渊懵了。
  
        倒不是这个事情有多难理解，亦或有多毁他的三观，他在灵武六陆混了那么久，早已知道素质低下的足以做出很多没有底线的事，更何况如今的情况在现世也不是没有先例，所谓魔幻现实是也。
  
        现在的问题是，这个事件的性质，到底是第二个席钏婕，还是第二个平朝颜，亦或，第二个高叶深。
  
        “强行的？”
  
        “肯定是强行的，我记得她是挣扎却失败了，再说凌沐老师也不会……做出有辱职责的事，我记得当时我还以为我看错了，结果一节好端端的冰魔法基础课变成了自习，下课以后才传来消息说老师身体有恙。”说话的时候，女生一直紧握着胳膊，眼睛直盯着桌面。
  
        秦渊叹了口气，当初为他单独测试，让他获得进入符文学院资格的女老师居然会遇上这样的事，秦渊心中怎会不唏嘘难受？但跟着他又狐疑了起来，凌沐一个灵使强者，可是独当一面的战将配置，到底是哪里的学生有胆子也有能耐制住她？
  
        难不成，又是太子党？
  
        “.…..多久前的事？”
  
        “上个学期。”
  
        “怎么现在才想到过来找风纪委员会？”
  
        “因为最近凌沐老师特别憔悴，我觉得很有可能是……忍不下去，我实在不想看到老师受人欺负。他们都说风纪委员会长秦渊有个厉害的师门，遇到仇怨毫不避讳借用师门力量，又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所以我想，你应该可以帮老师吧？”女生期盼地望着秦渊。
  
        “.…..你知道那两个男生的身份么？”
  
        “我没看清，而且太远了，记忆有点模糊。”
  
        “好吧，接下来的交给我。”
  
        秦渊点了点头。
  
        风纪委员会的工作其实很微妙，在上一任会长的划水时期是如此，在秦渊的严打时期也是如此。一年级的下学期，好不容易有机会长留校内的秦渊重新翻出了积灰的校规，亲自上阵严肃整治，直接诸多啼笑皆非的案件，比如一对互相伤害的情侣，女方检举男方作风不正，始乱终弃，当秦渊一伞一刀登场，男方毫不犹豫直接认怂，然后开始讲痛陈两人贵圈真乱的过往。
  
        结果秦渊和弦晴信二话不说开溜撤退，回去还惨遭花祈书一顿数落，直接导致了审核机制突飞的猛进。
  
        时至今日，秦渊才真正遇到了性质严重程度超过他开山之作的事件。
  
        为了搞清楚两人的身份，秦渊首先需要调查，而且他选择了最直白的方法，直接询问凌沐本人。当时秦渊直接进了她的办公室，见还有别的老师，所以没有说得太明白，然而凌沐也不出意外地在短暂的停滞后假装不知道，低着头只顾批改作业。
  
        可秦渊不会善罢甘休，他一向不在意受害者面对执法者时的抗拒情绪，毕竟世上多得是受了害还给洗了脑的人，他们以多种多样的思路为加害者开脱，反过来替他们遮掩，突出一个是非不分，懦弱无知，不顾其他潜在受害者的安危和执法者的心血。秦渊人杀多了，早没了以前的好脾气，哪里还有耐心开导这样的人的闲心。可无论秦渊怎么在她边上私语，她都一副一切尽在掌控的闲适状，还有心拉他讨论别的。
  
        无奈，秦渊只能静坐冷对，等到其他老师都走了，凌沐依然没有变化，只是右腿叠上了左腿，秦渊一度无聊到趴在桌上补觉，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凌沐碧蓝法师裙袍下的腿。刹那的情思波动之际，秦渊又联想到这次前来的目的，一时极为恶心自我，眉头都皱了。
  
        正在这个时候，凌沐却收了书，说：“都晚上了，我的作业也批改完了，可是要回公寓了，你呢？”
  
        “当然是跟着你走一程，免得又给哪个人拉走了。”秦渊冷笑。
  
        “好啊，那么你帮我搬一下东西吧？”说着，凌沐叠了几本老旧的皮封大书，秦渊也不多说，搬着便跟在她的身后走了。一路上，凌沐有说有笑，秦渊却压根笑不出来。平时凌沐对他非常高冷的，如今忽然换了个面容，不是心里有事又能是什么呢？
  
        ＊)“
  
        凌沐的住所在校外不远，平时也要乘车上下班，可今天却走了一路，等到了楼下，她转身对秦渊笑盈盈地道：“多心的同学送了我一路，也够累了，怎么样，要不要上去喝杯水？”
  
        对方似乎话里有话，毕竟她的台词完全是幽会的套路。秦渊想了想，他的行为可以控制，追问事件的机会却不一定还能再有，便点了点头：“正好我也再问问你，看你能不能回心转意。”
  
        凌沐笑了笑，转身领路，在楼道里的时候却幽幽地道：“所以说，这个年纪，哦不，别的年纪的男生也一样，向往的都差不多，争来斗去，结果到头来都没区别。风纪委员长何必那么咄咄逼人呢？你们想要的不都差不多么？”
  
        秦渊感觉被误会了，但紧接着他意识到这不是误会，明明是正大光明的意识形态冲突导致的恶意揣测，直接把他拉到了高叶深之流的境界上，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愤怒，便听他抬高声音说道：“你猜不猜得出我真情实感还在其次，让恶人恶行得利却不付出代价，反而让善人善行四处碰壁，我倒想知道，这样的态度又是什么想法，给后来人的又是什么暗示。”
  
        “……世界就是这样。”凌沐沉默了一会儿。
  
        “世界那么宏大的命题，不是两个字可以概括的。”秦渊说。
  
    
  
    
  
    
287 杀戮之欲不可断绝(中)

  
        凌沐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走上楼，打开了公寓的门，里面的陈设是寻常艾斯卡姆法师私宅的模样，哥特风的装饰，以及必备的附魔台和炼金工作室。
  
        放下包以后，凌沐又指了地方让秦渊放好了书，然后又问：“喝水吗？”
  
        秦渊点了点头，为了说服凌沐不要钻进陷阱里出不来，赶紧说出两人的名字，他费了很久口舌，不渴才怪。
  
        “喝白水，还是酒？我有点想喝酒，你陪我喝两杯？”
  
        “大晚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喝酒，不太好吧？你不怕危险我怕。”
  
        凌沐笑了笑：“只是喝两杯而已。”
  
        “套路，可惜套我不到，我们在讨论很严肃的事，有想法开诚布公不好么？”
  
        “我什么想法你还不懂么？算了，不喝便不喝吧，喝水还是饮料？”
  
        “饮料。”秦渊毫不犹豫地说。他可是重度饮料依赖患者，喝水的时候，要是没有味道，他可会很不舒服的，灵武六陆除了妹子好看外，最让他欣慰的便是以前喝的饮料大多都有，只是都聚集在希岚。
  
        “这样么，我帮你调点店里喝的怎么样？”
  
        “你还会这个？”秦渊奇了。
  
        “别看我是个法师便以为我只会调魔药，我想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是在奶茶店和酒吧里打过工的。”凌沐笑道，“说来我还真羡慕你，背后有一个好师门，什么都不用发愁，无忧无虑。”
  
        “有好靠山的不止我一个，何必羡慕我呢？”秦渊无奈地说，作为一个人扮演一个门派的域外天魔，他烦心的地方可多了去了，可是，他又没办法解释，怎么办？尴尬不尴尬？。
  
        “大约是因为你生活的样子，对我而言比较理想吧……哈哈，不说了，你稍等一下。”
  
        秦渊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着凌沐在厨房调饮，片刻的安宁让他的心绪也沉淀了下来，不禁想起了当初唐落颖帮他水煮花椒时的身影。多么美好的温柔乡，可秦渊却从未想过找寻一个稳稳的幸福，更确切地说，每次有类似念头，他都会猛地觉得内心刺痛，然后强行压下。
  
        混乱魔域赐予他的力量，会是用来获得与保持稳定幸福的么？那么强的力量，又应该只承载那么点野心么？妖魔人世，他又能置身事外么？
  
        他试图逃出一个又一个画面为他勾勒出的向往，却终究无法克制地越陷越深。在沉思中挣扎了一会儿，再抬头，凌沐已端着玻璃杯，笑着向他走来，杯子里装着好看的鸡尾饮料。
  
        “尝尝吧。”凌沐说。
  
        秦渊尝了口，清爽甘甜，一时赞不绝口，可紧接着又觉得渴，于是一大口一大口地灌下，很快见了底。
  
        直到不久后迷迷糊糊的他身体越发燥热，恰逢花洒的声音止歇，凌沐披着浴巾走了出来，笑容古怪，秦渊才醒悟了这个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操作。
  
        “你在干什么？”凌沐笑着走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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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的喉咙很干，他不敢说话，实际上他连动都不敢动，生怕一旦身体松懈，立刻会失去控制。
  
        “你在想什么？”凌沐在他面前半蹲下来，仰头往他。
  
        秦渊没有说话，他连口水都没敢咽下，反而在努力把头往其他地方摆。
  
        “这个年纪的少年都是这样，血气方刚，没事，今天，你想要什么都可以。”
  
        “我要……两个名字。”
  
        “哈……何必……”凌沐悲戚地强笑了一下，用指尖撩过一缕垂下的湿润发梢，然后点上了他的右颊，轻轻划下，直到他的下颚。
  
        秦渊一直以为他只在化身平朝颜的时候皮肤敏感，可是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都差不多。可他依然没有失去控制，直到凌沐瞳中闪过一丝幽蓝幻光。这个套路秦渊瞬间便反应过来了，毕竟，他当平朝颜的时候没少对弦晴信做过类似的事。
  
        幻术，瞳术，魅术。
  
        可是……为什么呢？
  
        ……
  
        狂乱之后，灯光的迷乱重新离开了秦渊的视野，眼前，依稀是凌沐埋在枕头上鬓发散乱的侧脸，她雪白的脸颊与脖颈上，潮红蔓延，玉雕似的锁骨在急促的呼吸中起伏，她的双眼微微眯着，似乎已经脱力了。
  
        “名字……名字……”秦渊喘着粗气喃喃。
  
        凌沐勉强又睁开了眼，望向她：“你想要的我都给你了，你为何……还是执着不休呢？
  
        “那不是我想要的，至少不是最想要的！名字，我只要两个名字！”
  
        “你……你为何不相信都是我的错，而且你和他们两个也都……”
  
        “够了！要不是我着了你的道，我也不会和你搅和到一块去！至少不是现在！是，我承认，我好色，而且眼界不高，只要性格不太差，好看的我都喜欢，都想推倒！你遂了我的愿，我欠你的，我总会还你！但我有没有错，错多少，和他们该不该死是两码事！”秦渊突然发狠，还抓住凌沐的两肩使劲摇晃，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
  
        “而且一样又如何？我要区别干嘛？我可变成恶魔，但我要让在我眼里揉沙子的都死！谁不让我开心！我不让谁过年！凌沐，你说你的心有多恨！给一个奉职讨罪的人下讨。还说他和逼良为娼的罪犯没有区别！你如此努力地帮他们脱罪，那么我问你，你是自愿的么？你是主动的么？”秦渊用粗重的声音喊。
  
        世上没有人比他更了解平朝颜，随意他知道真正对贞操不屑一顾的女人到底是什么表现，又是何种眼神。而凌沐明显不是，单是盯着她的瞳，秦渊便可看到一颗粉碎的心。
  
        “.…..都是我的错，我轻信人言，我无意诱惑了人，我没保护好我自己，我已经在赎罪了，我已经在……”凌沐越听神色越悲凉，到最后，竟然都有哽咽之声。
  
        “你有什么罪好赎！你唯一的罪便是自甘堕落，当贼人的人肉盾牌！你知不知道，因为你的缘故，他们会觉得这样做也没什么，还会有更多的人成为受害者！两个名字！我只要两个名字！”
  
        “名字……不要……名字……不要！我……我……”
  
        秦渊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两个名字，只是很陌生。稍加调查，果不其然都有后台，两人的父亲都是内院的教授，皆为灵子，其中一个还是凌沐以前的老师。秦渊知道，事件一旦暴露，凌沐即使身为受害者也不免受到波及，损失惨重，他更知道，现世多得是黑恶势力逼杀指证罪犯的受害女子的案例。
  
        在动手之前，他问布鲁图斯，如果身边有权有势的朋友犯了性质恶劣却可以轻易洗脱的罪，他会如何行事。布鲁图斯想想，无奈却真挚地表示，他只能中立旁观，他们的父辈都是合作伙伴，亦或潜在的人脉资源，他又能如何？
  
    
  
    
  
    
288 杀戮之欲不可断绝(下)

  
        之后的事情可想而知，却也有可笑的巧合。
  
        秦渊接到举报的时候，他已经跟在箫灵后面申报突破了灵使，从一年前刚入学看灵者巅峰称王称霸，肆无忌惮，再到现在连续两个英才一年多时间从灵者升到灵使，其中还不包括行踪未明的箫池，画风突变得简直不像在一个位面。校方肯定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按照往日规章制度，显然到了请他们进内院陪师兄、师姐与其他妖孽玩的时候，神仙打架自有神仙打架的地方，至于外院的凡人们，还是得为他们留一片清静之地。
  
        尽管进入了由外转入内的机制，例行公事的面试却还是必不可少的。有趣的是，秦渊的两位刺杀目标居然刚好是秦渊的面试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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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有了个绝妙的主意，灵魂跃迁之法练到现在已经小有成就，是时候试验一下实战效果了。于是，在秦渊踏入会议室，接受面试的同一时间，黑衣蒙面的平朝颜轻盈跃动到了城郊河畔的一处野营胜地，这一对狐朋狗友居然给了平朝颜那么完美的作案现场，只能说天要人死人不得不死。
  
        虽然他们的伙伴很多，但以他们的实力，平朝颜都不用下狠手伤及他人，便可取下两棵首级离去。
  
        事情的发展一如计划，秦渊坐在椅子上回答面试官的问题，然后一个灵魂跃迁留下傀儡化的秦渊之身继续发言，意识进入平朝颜之身，亲自动手发动突袭，在一片大乱中轻轻松松宰了两个目标，又简简单单地窜入林中，再无踪迹。紧接着，她再施展灵魂跃迁，让傀儡化的平朝颜之身撤退到隐匿点，意识再回秦渊之身，从容不迫地回答了又一个问题。
  
        杀戮太过简单，相比之下，忍耐太难。
  
        ……
  
        符文学院的小团体文化很严重，可每当有学院之人亡故，只要不是有深仇大恨，大家还是能摒弃前嫌，共同哀悼祭奠的。
  
        此刻的礼堂，肃穆非常，然而在一片黑衣白衣的送葬现场，居然“踢踏踢踏”地走进了一位身穿紧致无袖红裙的艳丽女子。她清冷地昂着头，摆动着裙下皎洁纤细的双腿，任凭裸露在红绸外的诱人雪肌摇曳生辉，毫不矜持地显露着妩媚的身段。
  
        人群中，一位黑衣女生瞥了她一眼，不忿地对身边友人说道：“哼，你看那个人，在葬礼上还穿得那么风骚，怕不是想勾搭男人想疯了，一看便知道是个绿茶婊！”
  
        不料红裙女子走得不远听到了，当即停步望向了她，然后走了过来。黑衣女生还以为她在炫耀挑衅，愠怒地板着脸，不卑不亢，却听红裙女子忽然笑了一下：“把‘绿茶’两字去掉。”接着，红裙女子转头走到了礼堂深处。
  
        “这位小姐，你是哪位？”两位死者其中一位的父亲，身为灵子的内院教授望向红裙女子，无力地问。
  
        “他……他没和您说过吗？我是他的……情人……”平朝颜故作局促地说。
  
        “胡言乱语！我儿子还没结婚，怎么会乱找情人！”男人瞬间情绪爆炸，指着女子骂了起来，“你这个不检点的婊子！谁让你到葬礼现场撒野的！”
  
        “消消气，消消气，她可能认错了，说的应该是我儿子。”另外一个人的父亲，同样是灵子境界内院教授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
  
        “贤侄都已去了，你怎么能容一个陌生人污蔑，毁了他死后的清白。”前一个男人惊诧地问。
  
        却听后一个男人苦笑地叹了口气：“呵呵，我三儿子在族里是出了名的纨绔，惹是生非，还尽干缺德事，都是我没教好，早知道他有朝一日会惹上对付不了的麻烦，送了命也不出意外，没牵连家族，已是大幸。”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但平朝颜还是听到了，心中不禁想，这个人虽然教了个非杀不可的儿子，但也不是无可救药，她也不必再拔出萝卜带出泥，扩大打击面了。
  
        之后，平朝颜上了柱香，转身离开，还和人群里同样身穿黑衣的凌沐对视了一眼，凌沐不认识她，只觉得她奇怪，但平朝颜认识她。
  
        身为杀人犯堂而皇之地跑到别人葬礼上香，她还真有种哭笑不得，觉得本人太过分的感觉。
  
        葬礼之后的第三天，希岚联邦、符文学院以及从远方的大陆赶来，聚集在城市里参加死灵院叛军讨伐的修士们，正式向雀罗西北的灰色海岸进发，雀罗各地的豪杰也收到了德高望重的修界长老的召唤，纷纷起兵响应。然而在之前大半年的准备阶段，夺取死灵院后自称正统的死灵法师叛军却在西北雀罗大肆征伐，哪怕正道一方小规模的援兵不断，却依旧没能限制住死灵院叛军的势力扩张。
  
        北方十六雄国，已经有三家灭亡于死灵院叛军进攻，其中包括秦渊去过的东雀罗公司属地，以及一个艾斯卡姆移民王国和一个雀罗土著王国，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土著王国无可奈何地向死灵院表示了臣服。
  
        死灵院挖了多少人祖坟，清理了多少乱葬岗，把多少战死的双方战士做成了死灵生物，扩张了多少战力，秦渊不得而知，他听说现在身在希岚的外地修士里，有很多煌州知名宗门的战将，心下却隐隐有些惴惴不安。
  
        出征前，亡语贤者格斯特叫来了秦渊。
  
        在符文学院待了大半年，他也换下了老气横秋看上去不好接近的灰袍，穿上了花纹繁复的海蓝法袍，戴上了书生气的眼镜，加之他样貌年轻，在学院里还很受女生欢迎。符文学院校方借死灵院残部抵达的良机开一个专门研究死灵法术的学院，本想今年便开始招生，可格斯特还是以他们必须参加讨伐，为正道一方出谋划策为由要求推迟一年。
  
        再次看到秦渊，格斯特已大变样了，可秦渊却还没有什么变化，格斯特不禁感叹了一番，对秦渊嘘寒问暖，和他聊聊近况，秦渊莫名感觉到一股两人即将赴死的悲壮感。
  
        “话说回来，《荒魂穹转之书》，你研究得怎么样了？”格斯特又问。
  
        “毫无头绪。”秦渊无奈地说。
  
    
  
    
  
    
289 围攻死灵院(上)

  
        烽火希岚作为希岚联邦的征召军队出动，玄武侯照例和蘅芜剑君一样都没出动，后者应该还是在陪潇湘琴子，前者自从在郭氏讨伐后说过一段细思恐极的话，也再没出去过。也正因为灵侯境界的强者没有出动，烽火希岚战力大减，瞬间掉出联军诸个势力的三线开外，无法担任主攻任务，只能在后方支援策应，虽然吃不到肉，但也有安稳的好处。
  
        秦渊又从学生会借来了沙漠皇帝阿兹尔，骑上去随烽火希岚的军势前进，作为烽火希岚领军者灵子韩旭之下五灵使之一，秦渊的实力还在正努力突破灵使的斩不平之上，已成为了独当一面的战将，因而穿上了做工更为考究的黑袍，走在队列前方。四周，山南海北各式各样势力的旗帜五花八门地竖立，一边轻微摇晃，一边向北方移动。
  
        抬头仰望天空，森林上方，数不胜数的飞剑与灵兽排成大雁南归的阵势，呼啸翱翔，显然，一场事关雀罗乃至天下安危的正魔大战，已进入了倒计时。
  
        不过秦渊对这个战役的胜负没有半点兴趣，他之所以参加讨伐，也只是为了演戏而已。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可他没有想到，这个战役对他的影响，远比他想象的要大，而一切，都开始于两个意料之外的身影。
  
        ……
  
        大地在震颤，正道军势疾踏暴雨雷霆般的步伐，向笼罩视野所及全部山野的亡灵大军锐意突击，相撞，挤压，撕扯；天空中，已缩成小黑点的双方飞行作战单位密密麻麻铺展开来，星罗棋布地蔓延向远方天际线，双方交错对冲，你追我赶，互相倾泻远程攻击，下方亦不时射出覆盖一片区域的放空火力，战火纷飞中，不时有战败者陨落大地；双方高境界修士捉对厮杀，举手投足所现神威震撼四方，兵卒们有意识地远离他们，唯恐在强者对招的余劲之下稀里糊涂送了命，但强者飘忽不定的走位却让很多人盘算落空。
  
        亡灵大军的后方，吸血鬼、死灵法师以及死灵院的仆从军严阵以待，随时准备与冲破阵线的正道军势战斗，其中或许是艾斯卡姆的骑士与法师，亦或是煌州的道士与武将，还有可能是雀罗承载两地教化的移民。
  
        可事实上，从决战前夕的小规模交锋开始，战事便不曾有一次推进到活物交锋的阶段。
  
        死灵生物一个接一个倒下，然后又在从天空降下的幽蓝法阵的作用下重组起身，正道修士一个又一个倒下，紧接着便在后方死灵法师的邪恶术法转化下以死灵生物之姿重生，加入了战局，攻击原来的友军。
  
        正道强者试图越过重重障碍抢先击杀维持死灵阵线的死灵法师，但魔道一方的强者显然不会给他们机会，魔道强者的牵制极其有力。
  
        从战术角度来看，这样的战斗接近绝望，但也仅仅针对近战而言，法师们的远程大范围输出术法在战斗中的效果却非常好，每次都能掀翻一片死灵生物，为队友创造机会，但死灵法师的重组术法也施展得飞快，每次都能及时堵住漏洞。而且很快，魔道一方也开始以正道的战术还击，巫师们的远程范围攻击集火输出专门盯着正道兵卒打，每次得手都会死掉一片人，紧接着死灵法师立刻把他们集体转化为死灵生物，在敌方阵中作乱。相较之下，在强者单打独斗的突袭与反突袭环节，正道一方反而更有优势，可每每正道强者折损，双方力量对比也会有双重的偏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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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连日苦战，正道士气日益颓废，与不断加剧的伤亡相对应的是敌方死灵越来越多，而且其中有很多熟面孔，小兵们越发觉得他们在打一场根本没有胜利可能的战役，死灵院势大一说愈演愈烈，还出现了很多逃亡者。但说是逃亡，也未必就是逃亡，毕竟出阵以来，每晚失踪几个人已经是常事，其中有的还出现在了敌方的死灵堆里。
  
        阴雨连绵，乌云弥漫，气氛更是紧张。
  
        在正道一线战力的后方，作为辅助部队的烽火希岚日子也不好过，他们掌管着一处仓库的运行，可每次运来的给养和材料都缺斤少两的。斩不平不想批，但又不能不批，批了传下去又怕士卒饥寒，强者缺少材料，导致战斗力无法发挥，运送的人却还暗示斩不平也能分一份。秦渊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却还真无可奈何，且不说他没找到帮正道去除腐肌的必要，更何况真动了手，他怕不是要给正道大佬们追杀。
  
        战局陷入窘境，死灵院叛军还有一支偏师在北方，在继续征伐雀罗北方十六雄国之中尚未灭亡或归附的十二国，时间拖得越久，正道败像越大。
  
        为了寻找破局之法，联军元帅燕飘零，出自煌州修炼魂武宗门魁首燕山锋绝堡首席长老，一位灵君境界的传奇男子，拜访了亡语贤者格斯特，询问他是否可以组织麾下死灵院残部以其人之法还治其人之身，对抗死灵院叛军，却得到了否定的答复。
  
        “不是在下贪生怕死，而是当真形势逼人，之前我也说过了不可贸然行动，但也没人听。特博?里哈攻占死灵院之后，众多死灵法师都归降了他，而且在他治下，死灵院四处征伐，大涨死灵法师脸面，他的部下规模远比我大，更何况死灵院在他的控制值中，可以随意驱使其下死亡气息和几千年积攒的能量。”格斯特无奈地说。
  
        “难道我们真的没有破局之法了么？”燕飘零惊愕道。
  
        “有呀，我一开始便说过，你们全票否决了么。想要打败死灵院叛军，依靠低境界修士的会战是不可能成功的，必须聚集一支强大的高境界修士小队，才能无视死灵生物的袭扰，杀出一条血路，直冲死灵院，击破防卫阵法，然后掩护我夺取死灵云岛的控制权，这样，敌方才有可能落败。”
  
        “.…..这样的战术，未免太过骇人听闻，料想群雄不会同意。”
  
        “除此之外，我也没别的办法了。”格斯特无奈地叹了口气。
  
    
  
    
  
    
290 围攻死灵院(中)

  
        “剑子白雪！剑子白雪！是剑子白雪！”
  
        惊慌的喊声从森林前方的战线上响起，正在前线附近巡逻的秦渊吓了一跳。
  
        剑子白雪？为何他们会忽然喊已经连同冰棺失踪了很久的剑子白雪？
  
        正在寻思着，忽然秦渊瞥到不远处的林地里晃过一青一白两道声音，这个熟悉的色调组合立刻引起了他注意。
  
        来不及细想，秦渊连忙冲了过去，不时施展闪刀拉近距离，直到看到已经跑出林外的，两个衣着很眼熟的少女的背影，秦渊再不犹豫，一个闪刀穿过两人袖摆的缝隙，跳到了两人身前，回身阻拦。
  
        定睛一看，果不其然，正是林零、星漪两人。
  
        “你们两个怎么在这里？”秦渊惊讶地问。
  
        “让开！别拦我！”林零又悲又怒地喊了声，甩手绕了过去，星漪不知应该怎么说，也跟了上去，秦渊不得不转头跟上。
  
        却见正在交锋的两股小部队上空，竟再现剑子白雪奋战英姿，只是这次，她的双眼冒出了浓烈的蓝光，从天空中降下的三千冰剑雨所覆盖的，亦是正道军势。
  
        “师父啊！”林零崩溃地喊着冲了上去。
  
        “小心！回来！”秦渊喊了一声，一个闪刀突到了林零身边，不料林零早有预料，反手一掌拍在秦渊胸口，却为心阴流护体气劲化解，秦渊十分熟练地一把搂住她的腰，再展闪刀飞到了星漪身边，对她喊了一声，“还有你！快逃！”
  
        之后秦渊也不多说，再往前一个闪刀飞出百米。却闻身后惨叫连连，锋刃之声不歇，回头一看，正道军势先在雾满拦江的三千冰剑雨下死了三成，又在万剑归宗的剑轮滚动下死了两成，然后在一击天山鸟飞绝之下，蓝光连结满阵修士，尽化冰雕，眨眼间，死伤殆尽。
  
        “师父！师父！”林零还在喊，眼泪却已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冰雕做成的兵马俑上，昔日恩师依稀御剑凌空，白雪飘飘，迎着幽光落下，放眼四方，万径人踪灭。
  
        秦渊没有理会她的叫喊，时不时回头关注星漪的位置以调整自身速度，有条不紊地回退。剑子白雪没有追上来，但秦渊可以感觉到，死灵院叛军的追兵正在突进。
  
        逃了有一会儿，他们才在一个林地安定了下来。
  
        林零靠树坐在地上，只是哭，只有星漪告诉了秦渊，林零总觉得师父的失踪和死灵院有关，所以和她隐藏在符文学院的队伍里，也参与了讨伐。
  
        秦渊良久无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劝慰林零，犹豫不定。直到不远处的林地间忽然出现一道死亡气息，秦渊警觉查看，却看到了一个让他感到五雷轰顶的身影。
  
        泰贝莎静静地倚树扶杖斜立，“似乎”饶有性质地望着他。
  
        ……
  
        死灵院堡垒之外，灰雾成墙，辽阔原野之上，残尸枯骨遍布积堆，每间民居却又紧闭门户，还竖立着免战的白旗，死灵院叛军当真做到了大军所过，秋毫无犯，可大战开幕之后，有多少百姓死于强者术法的余波，不问可知。
  
        特博?里哈静静地拄着骨杖，站在大门前的灰雾之外，顶上的天空中，依然是灰云之山在躁动涌雷，他的四方，守护着十七位拥有等同于灵子实力的死灵战将，他们都是由战死的双方强者做成的。
  
        “特博?里哈，你居然敢走出城墙直面我们……”格斯特惊讶地说。
  
        “没办法，手下拦不住你们，我只好自己上了。”特博?里哈无奈地摊手。
  
        “站出来，你没有胜算，是时候结束了。”格斯特把法杖重重地插进土壤。
  
        “没错，是时候结束了，我敬爱的院长，”特博?里哈古怪地笑望着它，“亡语贤者格斯特?里哈。”
  
        “格斯特……里哈？”燕飘零忽然警惕了起来。
  
        “元帅休要遭人诱导！我虽然与他出于一门，但实际上没有多少交集。”格斯特忙说。
  
        “胡言乱语，你一个收养的，何时也算与我一门了？”特博?里哈又笑。
  
        “休听他废话！”玛尔伽王国护国神修雷恩修斯不悦地说，“我看他只是在拖延时间，快点动手杀进去。”
  
        燕飘零点了点头，然而不等他开口，特博?里哈又笑了：“说的没错，我是在拖延时间。”
  
        紧接着，两股沛然神力猛然从土地之下涌出，正道众将感之大骇，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有所动作，两只巨兽已经从身后的地底下狂暴地钻了出来，把可以积成山丘的泥土抛了出去，仰天齐啸，正是凤凰与九尾狐。
  
        燕飘零的右侧，雷恩修斯本想激发血统之力狼化，做好战斗准备，可他才刚解开血统禁制，身后的死灵九尾狐也咧开血盆大口扭过脖子一张一合，牙齿之间自出无边威能，眨眼间将他咬得粉碎。同一时间，死灵九尾狐柔软却坚韧的长尾巴简单随意地勒碎了另外一名灵侯的护体功法，直接搅碎了他的骨头与内脏。
  
        燕飘零的左侧，死灵凤凰两爪齐出，一左一右，也轻轻松松地压制了两位灵侯的抵抗，把他们摁死在了土里。
  
        “小心！快撤！”格斯特大惊失色，法杖都不拿了，回头便往燕飘零身边跑去，燕飘零进退两难，正不知是战是和，看着他飞速逼近。
  
        但在两人即将相错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一股杀意。
  
        明耀晴空，天狼星现，燕飘零天狼魂力大振，迎面以掌为刀重劈格斯特，格斯特掌凝黑光，凶猛迎上。对招一瞬，柱状白云直冲天际，泥土像海啸一般荡向四面八方，尘埃落定，两人脚下已变成了一片半径近千米的土坑，只有死灵院的灰雾之墙抵挡了土坑的蔓延，但上方却积了整整一层泥土。
  
        “格斯特……你的实力不止是灵侯！”燕飘零失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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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既然想搞点事情，实力当然还是隐瞒比较好一点。”格斯特冷笑了一声。
  
        现在的死灵院大门前方，只剩下燕飘零一个正道灵君了，而再把范围扩大，讨伐死灵院叛军的正道军势里，除了燕飘零再无灵子之上的战力。
  
        只要杀了燕飘零，战役的胜负便分出来了。
  
        格斯特忍不住轻叹。
  
        他本人一个灵君，死灵凤凰与死灵九尾狐也都有灵君实力，还有特博?里哈和他的死灵战将从旁牵制，只要稳扎稳打，一战毕全功，也不在话下。
  
        “亡语贤者，你演得可真卖力呀！你到底想要干什么？”燕飘零心知这次在劫难逃，也不转身逃窜，反是厉声质问格斯特。
  
    
  
    
  
    
291 围攻死灵院(下)

  
        “我想要什么，你们还不清楚么？”格斯特忍俊不禁地对燕飘零苦笑了起来，“非生非死之国，多好的名字，连我都不知道，死灵院的大计能有那么完美诗意的诠释。傀儡城、《启劫录》，再缜密的阴谋，漏洞与突发状况都少不了。可叹天意眷顾，你我终究还是走到这一步了。”
  
        “呵……不敢相信，我听玄武侯的徒弟说过他的手下在死灵院与黎明要塞的所见所闻。只为了一个完全上不了台面的信使，你竟然都能安排出如此恢弘的大戏，你还真是拼得很呀！”燕飘零冷笑回应。
  
        ●(更新最快上q
  
        “正义必胜么，作为反派，我当然要避免给敌人留下可以钻的空子，比如不要说太多话，拖延太长时间。哎呀，你看看我，平时和善惯了，有些错误，不想犯还是犯了，你说说看，要是现在让你逃了，我怎么办？”
  
        格斯特笑了，凤凰与九尾狐也啸了。
  
        ……
  
        刀光在茂密的森林中跃动穿梭，紧紧跟随飘忽沉浮的黑光紫影，不断深入无人的密林深处，直到转过两山包夹的谷地拐角，前方豁然开朗，竟然是一片山中潭水，黑光紫影旋过一个大弯在潭边停下，现身为泰贝莎。
  
        紧随其后，刀光也现身为秦渊，原以为生死相隔的两人四目相对，其情其感，有岂是三言两语可以描述。
  
        “泰贝莎……你……你怎么……活过来的？我亲眼看见你坠下黎明要塞……你……”秦渊难以置信地说道。
  
        “现在的我是死灵，你信不信？”泰贝莎似乎笑道。
  
        “既然你说了话，那我不信。”
  
        “不要太古板，死灵法术博大精深，说不定还真有能让人完美复活的办法，又或者，我只是个任人操纵的傀儡。”
  
        “我不信，傀儡可无法做出像你那么诡异的笑容。”
  
        “真聪明，那么久不见，你的进境真是突飞猛进，我用尽全力，都差点没拉开距离，之前你喊我姐姐，现在我却要喊你哥哥了。所谓修炼呢，段间的超越对段内的进步算是瓶颈，境间的突破对段间的突破又是瓶颈，中三阶到上三阶比下三阶到中三阶再比境间的突破，更是瓶颈。哪怕你天资聪颖，也一定不能轻忽，免和别家的江郎昙花一样，以后停滞不前，再没了指望。”
  
        “境界什么的，不重要。”
  
        “我见过的人里，只有装腔作势上瘾的人和天真小童会说实力不重要。”
  
        “至少在现在，你的生死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你没死我很开心，但为什么……会这样？”
  
        “我在这个时间出现在你面前，你还不懂么？”
  
        “听你的意思，你不是侥幸逃生，而是……早有谋划？”秦渊眼神猛地僵住。
  
        影镰侍者面对平朝颜追杀的时候连呼的“无奈”，又一次萦绕在他的耳朵里，发现《启劫录》的洞窟里，聚魂宗邪道掷出的无头死灵法师尸体，又一次浮现在了他的眼前。如果影镰侍者和泰贝莎的的生死之争是演戏，那么影镰侍者和骨龙贤者的搏斗也有可能是演戏，以此类推，神秘洞窟的正魔相杀，诏月森林的分裂死灵院，再到死灵院的陷落，一切，都有可能是演戏。
  
        好一场大戏！好一场大戏！
  
        秦渊再次想到了灰色海岸幽灵游走的不可名状之景，再次想到了死而复生的溺死镇民。全部的全部，只有疑点，没有证据，哪怕唯一能作为突破口的复生镇民事件，都完全可以用属下自行其是为借口搪塞，更何况和他们表演出来蒙骗天下的大戏没有直接关联。
  
        滴水不漏！几乎滴水不漏！一个如此规模宏大的行动，如果死灵院两派全部参与，庞大的组织出现意外疏漏的可能性也很大，可是没有，秦渊清楚地从烽火希岚和学院获悉，死灵院与其叛军内部都有线人，只是叛军内部的线人都不知所终了，正统死灵院内部的又没发现任何异常；如果只有少数几个阴谋领头者知道，死灵院正统与叛军的下层又不免做出背离阴谋的举动，导致计划失控，可是也没有，正统死灵院自我保留得好好的，死灵院叛军也没有行为过激，几乎可以说有一股冥冥之中的集体无意识。
  
        那么问题来了，到底是死灵法师内部极其团结，还是阴谋布局者的手腕，太过完美？
  
        “你和骨龙贤者……到底想要干什么？非生非死之国与你们什么关系？”秦渊追问。
  
        泰贝莎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你想表达什么？”
  
        “直到现在，你还觉得亡语贤者是个管不住手下的软弱掌教？”
  
        “他……”秦渊瞳孔猛缩，他的世界里，电闪雷鸣。
  
        格斯特不时犯蠢的和善模样仿佛还在眼前，但这次，他温良纯净的笑容变得诡异深邃。
  
        所以，他一手导演了影镰侍者袭击黎明天城的动乱，还导演了死灵院两派在诏月森林的迷局，更导演了死灵院的陷落与围攻，他欺骗了整个世界，而即使是他操控的两只牵线木偶大军里，又有几人知道他的计划？
  
        如今的他作为讨伐军的顾问在营地内外行动，极有可能，整个正道军势都成了他的第三支牵线木偶之军。泰贝莎会出面，说明他的计划已经进入了下一个阶段，今天的死灵院必然会发生什么大事。
  
        所以，今天他会做什么？他又到底想要什么？
  
        “狱龙骸骨枪！”秦渊失声喊道，把事情不断前推，除去傀儡城希岚分部的疑云，黎明要塞的争夺成了一个关键点、突破口，“你们……到底想在地下洞窟做什么？”
  
        “你在魔导同盟希岚联邦待了很久，你应该很熟悉充能用的灵石，我想你应该也很好奇，灵石反着插会怎么样，插入恶魔污染过的魔石又会怎么样。”
  
        “非生非死之国……原来如此，转化阵法，由正转魔，所以只要毁去地下洞窟的法阵，你们的阴谋便失败了对吧？”想到剑子白雪之事，秦渊怒上心头，冷冷地说。
  
        “何必，我们的事业不是罪恶，你也未必是我们的敌人。”泰贝莎轻叹，“我这次前来，正是因为死灵院的大家都很看好你，希望把你收入麾下。其实我觉得，以你的性子，非生非死之国恐怕比正道仕途更适合你。”
  
        秦渊心下苦笑。
  
        朕的林零的好师父剑子白雪都死了，你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收了我一个，附带一个无名峰，你们打得可真是好算盘。收买我，你们又愿意出什么价？”
  
        “你想要什么？”
  
        “你！”秦渊阴冷却严肃地给出了一个绝无践行可能的要求。
  
    
  
    
  
    
292 灵力引爆(上)

  
        “好。”泰贝莎很干脆地答应了。
  
        这个回答着实出乎秦渊意料，按照套路，一般像秦渊这样的反派对女子如此说话，立刻会得到或明或暗的拒绝，然后气运之子闪亮登场，英雄救美，然后秦渊便可动刀切了爽一波。
  
        可泰贝莎没有。
  
        “你……你这种搞不清底细的女人，我可不敢娶了当妻子。”秦渊倔强地表示。
  
        “如果你乐意，可以带我去煌州当妾，但可先说好了，你不能让你的正妻欺负我，我可有的是手段。”
  
        “……留你这样的女人当妾，家宅不宁，你演戏演得那么熟练，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卧底？”
  
        “只有肉体关系的情人也可以，你想要几次？多久？”
  
        “可是……为什么呀？”秦渊彻底没话讲了。
  
        “为了死灵院。”
  
        “为了死灵院，你连爱情都能抛弃？”
  
        “我从没喜欢过任何事物，也没有讨厌过任何事，我无所谓，只会用怪异的标准做利益分析。师尊曾说，我的性格最适合当皇家的公主，为了皇朝的利益，无论送到哪里和亲都不会有抵触情绪。可实际上不然，我对妨碍我的人下手绝不留情，只是我觉得你不像会妨碍我的人。既然如此，为了完成任务，你的要求，我不是不能答应。”
  
        “……”
  
        “今夜风起，随我回死灵院吧，院长不会伤害你的朋友们的。”
  
        “你很好，你也很有趣，我很喜欢，可我有很多放不下，所以我必须走。下次见面，希望我们不会是敌人。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原来你们男人把女人作为要求条件，不是好色，而是婉拒。”
  
        泰贝莎的疑惑很有道理，秦渊确实是想婉拒，但未必别的人提出这样的条件不是出于好色，秦渊不敢打包票。只有自命不凡却没有自知之明的色狼会把其他同性都看成色狼，也只有不长脑袋的人会把别人都想成君子，这是他长期看小白文主角尬吹的心得。
  
        “抱歉，打扰了，告辞！”秦渊一个拱手前推素质三连，掉头一个闪刀消失了。
  
        泰贝莎的出现预示着战事的剧变，秦渊必须赶回去救援，他不想看到任何身边的人死去，他连空间移动瞬间支援的挂都开了，有岂能甘愿冒险？
  
        在重重树林间传说了很久，终于，他听到了远方嘈杂的战声，以及铺面而来的一股刺骨寒气。
  
        剑子白雪！一定是剑子白雪！
  
        秦渊毫不犹豫一个闪刀跃出林去，但当他旋身站定之时，他却发现了一个恐怖的事实。现在的他已经身在死灵院包围网第三线的一处营地中，放眼北望，到处都是废弃的营盘，散乱的兵甲，幽幽的黑烟，以及黑压压的尸群，而在前方的近处，一众亡灵战士已经杀到了眼前，秦渊没有看到剑子白雪，但料想一定已经不远了。
  
        更不妙的是，他看见了一众熟人，星漪、林零和几个烽火希岚的将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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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人已经反攻到这个位置了么？
  
        秦渊观察战场，迅速厘清了形势，不远处的亡灵部队由一位灵使实力的持戟亡灵带领，对正道溃兵优势巨大。于是秦渊迅速写好了剧本并且开始了他的表演，只见他一个闪雷并行擦过持戟亡灵的头盔，撞得他歪脑侧倒了两步，紧接着秦渊在敌阵后方落地回头，面露惊愕。亡灵战士们追赶的势头一滞，都注意到了这个忽然杀出的灵使。
  
        正在回身施法阻拦的星漪见状焦急地踮起脚观察秦渊的情况，林零也随之停步，秦渊连忙大喊：“别管我！快走！”然后往侧面一个闪刀避开了亡灵战士们的跳劈，却见西侧林里猛地跳出一道黄影，划过高高的抛物线砸进了亡灵阵中风车一般地转了起来，很快碾碎了一片敌人，却在持戟亡灵挥戟之下弹出，紧接着又有一骑红衣女枪跃马冲出，连人带马身现屏障，直接撞进了亡灵阵中，又踩倒了一路亡灵，才扭身冲出。
  
        此二人，正是斩不平与策虹影，二人毫不犹豫地冲向林零和星漪，前者抓了林零，后者把星漪拽上了马，然后开始跑。
  
        秦渊见状大喜，连忙压低身体隐藏在尸群后，只等持戟亡灵冲到面前，一式九重雷雨剑上寒直接轰得他爆体身亡，抬身见众人走远，他才闪进死灵堆里雷茧两刀同驱，三秒把身边死灵全部切成碎片，在心阴流的功体加持下，他的刀法远比以往流畅。
  
        才刚做完事，后面又压上来一众死灵战士，灵使级别的战力也增加到了三位，加上两边迂回的，共有五位，秦渊犹豫着林子里有没有旁观者，没有的话他可以爽一波。不料才刚有这个念头，柳却尘和布鲁图斯一西一东从林子里窜了出来，一把柳叶长刀一把军团短剑，都直冲近的灵使亡灵，砍瓜切菜一样干掉挡路的，趁突袭之便三两刀秒杀之，然后旋身闪到敌群外，给秦渊使眼色让他走，身后还跟着一群惶恐的小弟。
  
        秦渊心领神会，这种神仙打架的局面两位大佬没有选择装逼显然都是沉得住气的好领导，于是也跟着撤向南方，直到西方冷气再重三层，秦渊忍不住转头仰望，竟然看见林障对面，剑子白雪又与三千冰剑雨同悬高空，不知道在打谁。
  
        却见三千冰剑雨同降，下方猛然青光暴涨，竟有一只眼熟的青麒麟飞了起来，满身鳞片都在闪烁，照耀出一个法阵迎上三件冰剑雨。
  
        秦渊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个青麒麟不是一直和苏流玉一路么，难道？
  
        还我道姑姐姐！
  
        也不多话，秦渊转头便走，柳却尘和布鲁图斯都没注意到。闪刀进林，跳到亡灵堆里，乱刀平砍冲了一路，秦渊终于看到了战场的原貌。
  
        亡灵包围下，一群雇佣来的民夫抱头跪地瑟瑟发抖，浑身鳞甲渗透出血的青麒麟哀鸣着倒在地上挣扎，嘴角流血的苏流玉靠树坐着，手上剑已断，生死不知，夜落衣激奏琴曲将治疗的力量传到苏流玉的体内，庭溪执剑仰望天上曾经的同门前辈，目光决绝却又不忍，他的嘴唇到衣襟上都有血迹，身体在痛苦得抽搐。
  
        秦渊震惊了，你们三人组在希岚斩妖除魔领政府奖励不是很开心么，怎么现在又跑到参加死灵院讨伐了？在希岚，秦渊为了勾搭苏流玉还经常找他们三个玩，庭溪讨伐三阶魔兽突破之事也是餐桌上知道的，甚至他还在化身平朝颜的时候差点给三人组进行一波吸血鬼大围剿，可他从没听过三人有参加死灵院讨伐的预兆。
  
        而且，撤退得还那么慢？
  
        来不及犹豫了，秦渊没有机会一个人救出三个人一头灵兽外加一群民夫，想要救人，他要么暴露实力，要么召唤平朝颜。
  
        他立刻快速施展傀儡召唤术，忽然，一声绝望的呼喊在后方炸响。
  
        “师父啊！”
  
    
  
    
  
    
293 灵力引爆(上)

  
        叫喊之人不用多想也知道是林零，秦渊不知道她怎么跑过来的，在他听到声音的瞬间心头一紧，但还能维持施法，直到发声之人从他身边撞了过去，把他推得在原地转了个圈。
  
        我勒个擦！
  
        再抬头，剑子白雪绝技千山鸟飞绝已经迫在眉睫，来不及了，一旦疏忽，在场所有人都得死。秦渊再不犹豫，扶鞘握刀，再提灵能，他当初既然可以一刀了结席昆，如今出力更大一些，挡住对方剑技料想也不是难事。
  
        浩瀚灵能疯狂地凝聚躁动，与此同时，庭溪也挺剑指向天空中的剑子白雪，可他的剑中又感觉不到有力灵气的痕迹，也不知他是在做什么，难道是摆pose？
  
        不等秦渊的疑惑得到排解，事态进入了匪夷所思的发展，千山鸟飞绝剑气激射而下的瞬间，庭溪剑锋所向，忽然荡出一阵似气非气似光非光，仿佛只存在于概念中的不可名状之物，正对上千山鸟飞绝之剑气。
  
        然后，恐怖的反应开始了，作为冰寒伤害性气劲的千山鸟飞绝剑气与庭溪击出的迷离虚无之境相触一瞬，居然好像酒精与汽油遇上了火星，发生了恐怖彻底的爆炸与燃烧。原本秩序规整的力量失去控制爆发消散，还不断反向延伸过去，灵气越浓烈之处越强，越稀薄之处越弱，沿着千山鸟飞绝剑气留下的一股细若游丝的操纵灵气，灵力的燃烧反向蔓延到了剑子白雪的身上。
  
        与此同时，庭溪又退剑再刺，击出了同样难以定义又有所不同的不可名状之物，迎着境界的扩展，爆炸的千山鸟飞绝剑气顿时受制，不仅如此，只要属于灵气范畴的，存在都好像逐渐淡化抹消了一般，很快消失到一点残余都没有，仿佛这个世界上压根没有灵气。
  
        感受到全程灵力变动的秦渊心中写满了震惊，至于为何他的感知力那么强，原因是他拔了一半灵魂出体以求掌控瞬息万变的战场局势。然而现在的他已经自顾不暇了，作为场上唯二可以调用灵子级别力量的人，灵力的燃烧同样也蔓延向了他，而且呈现出一股能把他的灵魂也烧掉的趋势。
  
        千钧一发之际，秦渊猛地把灵魂拉回体内，强行把聚集在忘名刀和体内的灵气往外导，紧随其后，灵力燃烧蔓延到了剑子白雪体内，秦渊眼睁睁地看着她体内充沛的灵力恐怖地爆炸，剑子白雪的身子在短暂的僵硬后震荡出无色的冲击波，然后无力地坠下，秦渊只能感觉到灰烬一般燃烧后的灵力残余，却再没法察觉到她令人压抑的灵子巅峰灵蕴。
  
        又一瞬间，灵力燃烧蔓延到了秦渊的身上，把他也给炸了。
  
        极度的痛苦吞没了秦渊，绝对的僵硬与麻木统治了他，他找不到对身体的控制，也找不到更多的五感，他只能看着不断陷入黑暗的世界，远方，以死灵院上方的灰雾浮山为中心，绽放开了一道光环，不断扩散铺展，眨眼间已将他们也笼罩了进去。
  
        在他坠入黑暗的前一刻，剑子白雪与满地尸骸，重新又站了起来，林零依然在向前冲。
  
        ……
  
        再睁开眼的时候，已是夜晚，树木围拢出的草地上，篝火明亮温暖，却更映衬着周遭的黑暗与身上的寒冷，秦渊无力地抬起头打量四方，苏流玉也静静地倚着树斜坐地上，双目紧闭，好在体内灵蕴还有反应，不像死了；篝火边，庭溪盘膝端坐，夜落衣靠在他的肩头，也都闭着眼。
  
        秦渊挣扎着坐了起来，听到细微声响，庭溪也睁开了眼。秦渊看了看夜落衣，又看了看苏流玉，对庭溪做了个手势，指向不远处的林子里。
  
        庭溪会意，轻轻转过身温柔地抬住了夜落衣的侧脸，移出身体后，让她轻柔地躺在了毯子上。
  
        之后，庭溪跟着秦渊走入了黑暗的林地。
  
        “剑子白雪和林零呢？”秦渊开门见山地问。
  
        “剑子白雪不知为何复活了，而且之后一切死灵在遭到消灭后都会立刻复活，我们是再也对付不了了。至于剑子白雪的徒弟，剑子白雪带走了她，我没能阻拦。”
  
        “抓住……”秦渊心下松了口气，好歹剑子白雪没把林零直接宰了，上演一出师徒相残的惨剧。
  
        不过话说回来，剑子白雪已经是个死灵了，居然还能做出掳人那么复杂的动作么？
  
        “其他的民夫呢？”秦渊又问。
  
        “死了几个，活了几个，只是走丢了。”庭溪有些自责地说。
  
        “……你在对抗剑子白雪的时候，用了什么术法？”深吸了口气，秦渊终于问出了他最在意的问题。
  
        庭溪的表情立刻不自然了起来。
  
        “正常的术法，只是因为运气比较好，打中了要害，所以才能……”
  
        “你在撒谎。”秦渊冷冷地打断道，“我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个术法的效果，如果这也算正常，灵武六陆绝非现在的样子。”
  
        “……我们好不容易逃出生天，真的有必要拘泥于各自的秘密么？”庭溪说，“当时你的反应也很不自然，我感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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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你的灵气感知能力比我想像的强不少。”
  
        “你也一样，只是原因可能有所区别。”
  
        “我这个人，最忍不了的便是信息量不足，简称好奇心害死猫，搞不清楚我想知道，我会比死还难受的。所以，我们可以交换秘密。”
  
        “.……我……”
  
        “你可以先不急着回答，而是听我的分析，加以补完。”秦渊又打断，“你的怪异术法可以直接针对灵气本身生效，将之引爆，越强大的灵气爆炸的强度也越大，除此之外，你还有能够完全抹去灵气存在的术法，至于持续时间是多久，我不知道。”
  
        “没错。”庭溪叹了口气，“你对灵气变动的感知能力，居然能细致入微到这样的地步，在下佩服。”
  
        “这样的术法强度，几乎可以为整个天下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你到底是怎么得来的？”
  
        “天生的。”庭溪说，“说来话长，我少时便有怪疾，修炼时的感受与他人不同，在灵气流转时常常会非常痛苦，我起初以为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强行忍受却又招致内伤。在与上门退婚的大哥未婚妻交战的时候，我因为这个怪疾最后重伤，连灵蕴都毁去了。”
  
    
  
    
  
    
294 灵力引爆(下)

  
        “这么吓人的么？”秦渊有点意外，三具身体他都有化入修炼过，从没出现庭溪的情况，而且也没从其他地方听到过类似的，更何况还有灵蕴毁去这样严重的事，那么庭溪极有可能是孤例，原因很值得探究。
  
        “是这样的，战后，锋绝堡堡主之女燕夕，十多年前玉竹林对抗魔女的唯一幸存者，在澹台幽一行的请求下赶来为我与我的大哥庭山河诊疗，她说我和大哥都遇上了和她在玉竹林战后遇到的一样的情况，灵壶伤。医治之后一段时间，大哥逐渐恢复，我的问题却还没解决，直到拜入不周山，在师尊云齐子的协助下，我才逐渐洞悉了体内留存的法门。这个法门为何存在，我不知道，但一定别有深意，你说见到的我的奇招，都是从中提取出来的，极为敏锐的灵气感知，也是由此而来的。”
  
        “原来如此。”秦渊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大致知道了庭溪异状的来龙去脉，他的心也安了些，只是庭溪的能力对他这个域外天魔与本界强者几乎有针对性的克制作用，如何抉择，他依然犹豫不决。
  
        “我的说完了，你的呢？”庭溪问，“不从灵蕴内调取灵力，反从天地间卷入灵气，速度之快叹为观止，完全突破了本应有的限制，而且你还一度身罩怪异气息，又如何解释？”
  
        “此乃本门独家秘法，吸星大法和乾坤大挪移的融合之技，只是太过危险，属于禁招，只在迫不得已的时候才会用。”
  
        “好奇怪的名字……”
  
        “话说回来，我想问问夜落衣的事，看上去她和你关系很好，而且她还说她在青楼待过，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她本是西府明玉楼的新购妓子，刚到便做了花魁，花名‘夜小依’，卖艺不卖身，很多公子都喜欢去找她玩。只是以她的身份，想要不接客却难上加难，幸好她暗地里专注修炼，进境飞快，倒是有了一条新路走。”
  
        顿了顿，庭溪又道：“我还记得，在我重伤恢复参加灵试那天，她花枝招展迎着太阳走进试炼场，发簪上的金叶都在闪光，她笑盈盈地走过握住我的手，说她会在明玉楼等我和庭家的人，那个瞬间我才想起来我在明玉楼下见过她，当时她侧坐在窗上，低头只是看我。”
  
        庭溪细细回忆，为秦渊娓娓道来，他的语气里没有骄傲、没有悸动也没有绵软，只有浓烈的疑惑，以至于秦渊感觉不到半点虐狗的气息。
  
        “她握住我手的时候，我感受到了她灌注的灵气，精纯厚重，于是连灵试都没参与，连忙跑回府上向家主陈述夜落衣天资不凡，可收养培育，为庭家修界奥援，结果之后别的目击者也赶来了，添油加醋说了一番话，差点没让伯父气得把我推出去打板子。”
  
        “后来呢？”秦渊已经掏出一包瓜子开始嗑了。
  
        “后来庭大哥替我担保，让我取了银子，带上家丁去明玉楼，结果景家和洛家的人已经到了，我都不知道风声怎么走漏的。为了抢人，我们在明玉楼门口拉开架势比武，我一路车轮赢得不容易，可最后老鸨告诉我，她只认钱。”说到这，庭溪苦笑了起来，“于是我们三家都开了箱子清算出资，我把私房钱全丢了进去，再催促家丁们也出了钱，却还是差那么一点。”
  
        “所以你最后动手抢了么？”秦渊觉得气运之子是时候装逼打脸了。
  
        “没有，夜落衣在楼上把装她私房钱的百宝箱丢下下来，正好掉进我们的箱子，这样加起来，够了。”
  
        “我感觉她很喜欢你。”秦渊说。
  
        “你们都是那么想的，可也有可能，她对谁都这个态度。”庭溪语气变得很弱。
  
        “开什么玩笑，她一开始选的便是你，握的也是你的手，绣球，啊不，百宝箱抛的还是你。我认识你们也有一段时间，她何曾对别人和你一样过？你在想什么？”秦渊古怪地盯着庭溪，“你心有所属了？不可能，看着也不像，你对夜落衣也比对别人好。”
  
        “我……”
  
        “别的不说，你喜欢她吗？”
  
        “我不知道。”
  
        “……你会接受她么？”
  
        “我不知道。”
  
        “哇，你是榆木脑袋么！夜落衣资质、智商、性格、身材、长相哪里不好？关键还有趣！再说你不是自称不知道么，发展一段时间不是就有眉目了么？”
  
        “你说得很有道理，可你的红颜知己们呢？星漪、离裳、林零、秦央，我在符文学院都见过了她们对你的态度，哪怕烽火希岚的策将军，风纪委员会的花副会长，还有从远方来找你叙旧的唐小姐，表现得也很明显，你为何不做决定？”
  
        “我没有红颜知己，我讨厌这个词，伴侣有了一个就够了，其他的都能疏远了。”秦渊不悦地说。
  
        “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你说的后面几个，我从不觉得我有机会，你说的前面几个，我没法确定。”
  
        “我也一样。”
  
        “不，我觉得你可以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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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我不能，我觉得你可以。”庭溪郑重摇头。
  
        经过一段时间的太极发言，两人总算达成了共识。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庭兄，你莫非觉得你不能取个青楼女子，哪怕她还是完璧？”最后秦渊问。
  
        “没有，我不在乎这个，我只是隐隐约约觉得，我和她总有一天会分道扬镳。”
  
        秦渊叹了口气。
  
        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秦渊不信任何神祇，可在一堆卿里保证全都不负也很难。
  
        谈恋爱真麻烦，还是杀人简单。
  
        最终，他还是决定先思考死灵院的事。剑子白雪之死必须有报复，林零也必须救回来。他要做的还有很多。
  
        在帮庭溪与夜落衣把苏流玉送到安全地带后，秦渊找到了斩不平。战事已经彻底失败，哪怕影镰侍者和血炼老祖都未出手，单单一个死灵院也让正道伤亡惨重，元气难复了。撤军回希岚已成定局，但斩不平却有别的任务交给秦渊。
  
        “煌州死了一个远征的灵君，雀罗的灵侯也死了一大片，局势快要不可收拾了。”黑着眼圈的斩不平摊开一张雀罗地图，指着中部群山内的一点，“此地有一隐世宗门，名为花尽三途，据说掌派之人有灵君境界，未响应征召，现在的局势，我希望你亲自出使一趟花尽三途，劝说他们出山。”
  
        “好。”秦渊点了点头。离队，他求之不得。
  
    
  
    
  
    
295 单刀夜袭(上)

  
        战役已经结束，死灵院大获全胜。正叛之分不是为了两头下注，，而是为了演一出瞒天过海的大戏，叛军的坚持逼迫正道强者亲身犯险，隐藏实力的格斯特在关键时刻倒戈，彻底葬送了讨伐军的主力，为死灵院的大业争取了更多的事件，也带来了可观的战力。其后不久，讨伐军内的知情死灵院成员也趁前线溃败，情报混乱的时机反水，火上浇油了一番。
  
        如今，不知名的法阵铺展扩张，将灰色海岸及外围区域变为了真正意义上的“无生无死之国”，无需死灵法师施法，任何死亡的生物会立刻复活为亡灵，置于死灵院一方的操控下。除非境界碾压，不然，攻破死灵院只是无稽之谈。
  
        月黑风高，单刀幽影掠森林，在守卫的视野视角里进入死灵院。
  
        黑暗的高塔大厅，特博?里哈端坐格斯特曾经的高座上，借着幽蓝火光，静默阅读左手捧上的古老大书。
  
        …VB
  
        直到大门两侧燃魂幽火同时摇动，特博?里哈才抬起了头。
  
        隐藏身形的阴暗刀气散去，影刀解除，隐藏气息的暗晶颗粒也散去，灵力黑障解除，站在大厅上的，赫然是一位黑袍鬼面，左手血晶刺剑，右手漆黑倭刀的神秘人。
  
        “尔乃何人？竟敢进犯死灵院！”特博?里哈把书往身旁的架子上放下，巍然起身，不悦地俯视着秦渊。
  
        “在下，秦川德里奇，进犯说不上，我只是过来讨要一个解释。”秦川德里奇冷笑。
  
        “秦川……又是你？”特博?里哈微惊，但很快还是恢复了严肃，“我有什么解释好给你？”
  
        “多了去了。”秦川德里奇又笑，然后问，“话说回来……你是哪位？我似乎在和血炼老祖会晤的时候见过你。”
  
        “死灵院院长，特博?里哈。”
  
        “呵，原来是个龙套，我不认你，让格斯特出来。”
  
        “你还没到那个等级。”
  
        话语毕，秦川德里奇猛地重踏大地，登时地动山摇，高塔震颤，积尘撒落，石板碎裂塌陷，随之而来的是秦川德里奇面前乍然浮现的血红法阵，法阵边缘，七把粗糙如岩的异色晶状巨剑飞速凝结出现，皆射出光柱构成了一个倒下的圆形牢笼，直接封锁住了特博?里哈的走位，紧接着，七把异色晶状巨剑电光火石间以雷霆之势撞向了特博?里哈。
  
        晶剑爆裂，光尘散落，宛如花雨彩虹，大厅中央，高台垮塌，正座爆炸为齑粉，特博?里哈飞到后方墙上撞出大坑一个，一口殷红鲜血喷了出来。死灵法师多靠死灵战斗，硬碰硬的交锋本不是他们的强项，特博?里哈没来得及召唤死灵，又无法闪躲，只能硬碰硬接下对方绝招，哪怕秦川德里奇有所留手，他也承受不住。
  
        “现在，你应该明白我有没有这个等级了。”秦川德里奇冷笑。
  
        却闻大厅一侧传来一声巨响，通往地下洞窟却已经变形扭曲的石门整个爆碎开来，缓步走出的正是格斯特，他慢慢地说道：“七罪剑姬伊莎贝拉?纳迦许的成名绝技，血锋七宗罪，听说每一把血晶武器都代表一种罪孽，分别以赤红蓝绿青蓝紫七色排列，不同的排序会有不同的效果，不同的武器也是。如今重出雀罗死灵院，实在让人惊讶。那么，秦川德里奇，亦或说，伊莎贝拉?纳迦许，你到底是如何活过来的呢？”
  
        格斯特走到台前望着秦川德里奇：“假如你埋在死灵院，却在非生非死之国启动后复活倒还好理解，可你早在诏月魔乱已经出现，在符文学院的秦渊口中，你更是存在了很久很久。所以，您到底是怎么回来的？”
  
        “我不是伊莎贝拉。”秦川德里奇，即蒙面的平朝颜心下一抑，“我只是碰巧有她的传承而已。”
  
        格斯特没有说话，他是静默着从法袍里摸出一个小笔记本，然后从中抽出了一张又一张彩色相片，展示给平朝颜看，相片的画面，正是平朝颜在希岚公开行动时的一些抓拍，她的衣装总是色泽鲜亮，恰到好处地裸露出引人遐想的美景，脸上从来都挂着灵动戏谑的笑，似乎无时不刻都在勾引与戏弄，她在纸醉金迷的罪恶都市里风风火火地走动，可没人知道她的去向。
  
        平朝颜不知道格斯特是如何得来那么多照片的，她明明已经很小心不要遭到偷拍了。
  
        接着格斯特又不知从哪里取出一个卷轴，让其飘到空中，自行展开，其上所绘的是一副色泽艳丽的油画，油画上，一位绝美女子静谧端庄地坐在长满玫瑰与荆棘的花园里，夕阳下，古朴的女神雕像上罩了一层温暖倦怠的光华，女子穿着坠饰繁复、紫黑晶莹的哥特风晚礼服裙，丝纱与绸缎，褶皱与刺绣，都绚丽美艳得好像花丛，她的神色冷淡如霜，却又有一丝哀怨，似乎在凝望着画外的人，希望诉说已经埋葬在历史长河里的故事。
  
        从气质上看，她和平朝颜完全不同，可她们却又刚好长了一模一样的脸。哪怕明知傀儡城对她的身体有所改造，平朝颜也很难从画中看出差别，她的长裙遮掩了痕迹，比如油画上的胸部缩水完全可以理解成上了裹胸。
  
        世上恐怕没有人确切知道伊莎贝拉?纳迦许的三围了，那么，平朝颜无法向傀儡城之外的任何解释，为何她们不是一个人却看上去一模一样，而且还用的是同样的术法，何况对方还能有别的猜想。
  
        大厅里的平朝颜，油画里的伊莎贝拉?纳迦许，静静地对视着，平朝颜本该感到害怕，可伊莎贝拉的眼神里看不出责备、威胁与愤怒，反而有些乞求平朝颜拯救她离开永恒画卷的意味。
  
        “这个神秘的女人，在你的好徒弟回到希岚后不时出现，她长得和伊莎贝拉?纳迦许一模一样，而且也有同类才能感知到的吸血鬼的气息。符文学院也有公开的血族学生，希岚还潜伏了很多魔党吸血鬼，她造下的咬杀事件为血族添了很多麻烦，可即使他们暗中调查追踪，也没有一人把她的消息出卖给希岚官方。太子妃，您的子民，您的后裔，都在等待着你回去领导他们。”
  
        “我不想和你谈这个，我来是为了别的事。”平朝颜强自镇定。
  
    
  
    
  
    
296 单刀夜袭(中)

  
        1看}正m版`5章-节！~上z，
  
        “我知道，虽然有很多吸血鬼是我们的盟友，但你们的家事，死灵法师不好太过问，我也不多说了，你的术法血能庞大，外面的血族将士很快会来找你谈的。至于你这次前来的本意……莫非又是为你的徒弟救身边人？”格斯特问。
  
        “救？我是来讨个解释的。”平朝颜冷冷道，“我与血炼老祖谈好了，我完成他的托付，他给我为剑子白雪疗伤的药，为何与他同谋的死灵院会出尔反尔，夺走了剑子白雪的棺椁，还将重伤的她杀死，制为死灵？这样的行径，基本等于曲线食言了吧？”
  
        “解释很简单，她是不周山的人，而我们，需要不周山的人质，血炼老祖和我们的规划完全不同，只是偶尔重合，他的约定，我当然不会认。”
  
        “人质？你们拿死人当人质？”平朝颜皱眉。
  
        “非也，随我来。”格斯特笑了笑。
  
        不久后，化身秦川德里奇的平朝颜跟着格斯特走入了死灵院北方的一座重兵把守的楼宇，行至一个房间前，格斯特推开门，平朝颜往内看去，竟见林零和剑子白雪在床上对坐相谈，听到声音，两人都转过头望了过来，看到格斯特，剑子白雪皱了一下眉，现在的她，哪里还有死灵僵硬了无生气的感觉。
  
        平朝颜惊愕不定，格斯特却把他拉到了不远处的无人会议室：“你应该已经知道，《启劫录》称之为‘非生非死之国’的灾劫，即我们死灵院的大业，在展开后已经做到了任何死亡生物立刻复活的效果，但你不知道的事，这个复活不是死灵生物的复活，而是真真正正的肉身与意识统一的复活，只要这个领域还存在一天，生与死的界限便会模糊，一切死亡都会立刻转为生命，没有人会死，大家都有无穷的机会，不会再有生离死别的悲伤与仅靠一生时间无法摆脱的桎梏。”
  
        顿了顿，格斯特又说：“不过，在领域内死去复活之物又皆受掌管者的控制，所以面对个体威胁领域的情况，我会暂时夺取他们的自主权，让他们作为死灵战力，为维护领域战斗。如果剑子白雪在不周山的关系紧密之人还想要她活，那么他们便必不敢摧毁我们的领域，在未来的征战中，我们还会把更多的正道大人物变成非生非死之国的一员。除非敌人想要把旧日战友真正地送下地狱，不然，我们必可保证非生非死之国成为既成事实，割据一方、一陆，乃至天下。”
  
        闻言，平朝颜已骇然至极，格斯特所说，除了魔威无穷之外，与混乱魔域何其相似？她不禁怀疑起混乱魔域的由来，以及格斯特如此作为的居心！
  
        “如此骇人听闻的阵仗……死灵院为何要那么做？你们又是怎么做到的？”
  
        “不是死灵院要那么做，而是我想那么做。”格斯特苦笑，“说来惭愧，修界强者，台面上喊的是气运功德，台面下喊的是弱肉强食，我没那么蠢信前者，也没那么恶信后者，哪怕我杀人如麻，罪孽深重。行走万邦，只叹上至仙神，下至百姓，皆身陷苦难不得脱，我不得不去思考解决办法。”
  
        格斯特说：“圣贤教导我们要追逐大道，可时至今日都不知多少万年过去了，见证主宰的一个都没有，这个世界的巅峰，依然是一堆生死不明的灵尊，术法之钻研，多年没有长进，圣人与帝王今不如古，兵戎、祭祀、建筑、制度今不如古，秘籍法宝还是今不如古，以至于天下宗门都以为到了末法时代。南雀罗的魔导文明算最新的上升期势力了，可问题比旧的还多，也不曾给出解决方法。这样的世界不值得维持，因为没有希望，没有出路，所以我必须开拓一条新的道路。我是与死亡为伴的死灵法师，圣贤们所追求的主宰又有长生的力量，所以我不得以生死为基点，思考这个世界。”
  
        平朝颜恍惚地喃喃：“结果你发现，天下万族的苦难与缺陷，全都来源于生死的桎梏，对生存的渴望让他们变得愚昧邪恶，可他们却又不得不那么做，不那么想，死亡的存在把生命变得有限，留下了无穷的遗憾与人力的不能为，所以，你想把生死抹去，这样，万族便不用为生死所限制，即使想要追寻主宰之路，他们也有了足够的时间！”
  
        “没错，你……更让我意外了。曾经的七罪剑姬，也是那么富有智慧与野心的么？”格斯特的目光闪了闪。
  
        “可是，你到底是怎么找到实现的方法的？”
  
        “机缘巧合，我少时得到了一本古籍，作者的名讳已经磨损，只能确定出自七千年前销声匿迹的魔龙势力。书中以游记的形式描述了很多世界，其中有互为对立的两个世界最为震撼我的内心，一个名为曹司，一个名为欧德，两个世界都没有所谓生死，前者每个生物在死亡后会立刻复活，没有天堂和地狱的归宿，也没有抹杀记忆的轮回；后者压根没有死亡，每个生物的生命都像概念一样无法抹消。我不知道曹司和欧德到底存在与否，我只是十分憧憬。更巧的事，古籍还写到一个魔龙军中使用的死灵法阵，其用处，便是创造一个无生无死的境界。”
  
        格斯特说：“我起初以为我对奥妙的了解只到此为止，直到我又一次机缘巧合看到了上古时代的孤本兵书，读到了魔龙军势施展‘衔尾环龙’法阵的记载，以及当时龙将及其部下的描述。之后我如饥似渴不顾一切地收集资料，不仅研究了魔龙结构以及施法原理，核对出了龙将身份搜购其骸骨，还从聚魂宗、巫师塔、巫毒教、萨满圣地、傀儡城以及诸多旁门左道学习了他们的祖先传承亦或启迪于魔龙及其崇拜者术法的知识，反向推理补完，最终掌握了‘衔尾环龙’的施展方法。可惜我的行为还是受到了一些势力的警觉，不得已转入暗处，多有蒙骗欺诈之行。”
  
        “可你……只是个灵侯……”平朝颜难以置信的说。
  
        “其实是灵君。”格斯特笑了笑。
  
        “即使是灵君，对上位的强者也只是蚍蜉撼树，你挑战了生死的秩序，动摇了他们的统治，他们绝不会放过你。”
  
        “无妨，哪怕只留下一城之地的法阵领域，亦或只留下一本完整的施展衔尾环龙方法的孤本，我的一生，也不算没有价值了。”
  
    
  
    
  
    
297 单刀夜袭(下)

  
        ！！＃
  
        “.…..我还有一问，你为何会把那么重要的情报告诉我？”平朝颜问。
  
        “这个情报已经无须保密了，让天下人都知道我的愿望，总好过任凭所谓正道抹黑我的事业。我虽不认识伊莎贝拉，但也能看出秦川德里奇的无边野心与超越规则的骄傲，我们，本该是一路人。”格斯特笑道。
  
        “你的气魄让我折服。”平朝颜长叹一声，如是说，“只是有剑子白雪的前车之鉴与历次阴谋的诸多仇怨，我们终究难以站到一个阵营。”
  
        “多谢你的称赞，你是除了精神病外唯一一个第一次听到我的描述便给出正面评价的人。”
  
        “……其实我也是精神病。”平朝颜忽然想到了她本体高中时给家长塞进精神病院一段时间的事情，不禁苦笑。
  
        “何必把让我们两个都不痛快的事实说出来呢？不过，伊莎贝拉?纳迦许可不会是神经病，血族没有神经病，他们天生疯狂。”
  
        “剑子白雪已经与本地法阵同生同死，无法离去了，但她的徒弟可以，我要带走林零。”平朝颜正色道。
  
        “无妨，秦川德里奇大可带走她想赎回的俘虏。”顿了顿，格斯特又道，“只是我还有一问，为何您每次出山都是为了您的宝贝徒弟，难道除了他，您没有别的事可以做了么？一位灵侯以上的强者，居然紧跟着一位灵使境界的小辈行动，实在有点让人看不懂。”
  
        “我们无名峰的时候，你当然看不懂。”
  
        不久后，秦川德里奇回到了剑子白雪和林零的房间外。
  
        “林零，随我来，我送你回希岚。”秦川德里奇用沙哑的老年音说道。
  
        林零疑惑又有些畏惧地望着他，剑子白雪的眼神也满是警惕的审视。却听秦川德里奇又道：“剑子白雪，你该不会真想看着你的宝贝徒弟和你一起陷在死灵院吧？”
  
        “.…..零儿，你……随他走。”沉默片刻，剑子白雪说道。
  
        “师父，可是零儿想陪着你呀！”林零急了。
  
        “可是什么，师父已经是个死人了，有机会走便快走。”
  
        “林零，我是你的同学秦渊的师父，他托我救你出来，我是不会把你拐到奇怪的地方，或者对你做奇怪的事的。”秦川德里奇如是说。
  
        “你越那么说我反而越怕！”林零缩在床上的墙边，瑟瑟发抖。
  
        “哈哈，小友无需畏惧，这个黑衣人虽然声音像个糟老头，但实际上是个漂亮姐姐，她的声音是装出来的。”格斯特走到门口笑道。
  
        见到他，剑子白雪的师徒脸色更差了。
  
        剑子白雪又开导了林零一会儿，林零才依依不舍地和师父分开，秦川德里奇带着她走下楼梯的时候，她不满地说：“你是秦渊的师父，为什么他让你带我走，你便非要按他说的做呀！你没脾气的么？”
  
        “我觉得秦渊的安排有道理，再说我有空。”秦川德里奇解释。
  
        “呵呵，所以你还是不愿意放过我，让我陪伴师父。”
  
        “黄毛丫头你懂什么？”秦川德里奇不悦道，“你师父没得选择，已经成了不周山在死灵院的人质了，你留在死灵院，符文学院未必管你，可秦渊却多了个在死灵院的人质，到时候你与非生非死之国命运相连，岂不是逼他倒向魔道。”
  
        “我宁可陪师父同生共死！”
  
        秦川德里奇越听越气：“你这个愣头青怎么如此不晓事，你想秀你尊师重教，和师父父关系好，没问题，等回了希岚你再一个人跑回来，路上发生了什么我一概不管，等你侥幸进了死灵院，和你师父都成了地缚灵，我不介意一巴掌拍炸死灵院让你们师徒一起为亡语贤者的阴谋殉葬。”
  
        这下林零没声音，过了一会儿她才嘟哝道：“你这个人怎么心那么狠，一点感情都没有的么？”
  
        “我徒弟可能和你有点感情，我和你确实没什么感情。”
  
        经过一番短暂的，排除感性的逻辑思考，林零不得不承认秦川德里奇的话没毛病。
  
        两人走出楼房的时候，道路两旁的血族们迎了上来。
  
        “公主殿下！”他们真诚地呼喊，有的用煌语，有的用血族语，有的用艾斯卡姆诸地的语言。
  
        “咦？我怎么突然成公主了？”林零大惊失色，然而语气里居然有一丝惊喜。
  
        “你……他们都是吸血鬼，眼睛会放红光的，你呢？”
  
        “对哦！那他们在喊谁？”
  
        “公主殿下！回来吧！血族需要你！我们需要你！请带领我们夺回我们的故土吧！公主殿下！”血族们不敢太靠近秦川德里奇，他们保持着一定距离，随着秦川德里奇不断移动，语气居然有些恳切的哀求。
  
        秦川德里奇心下一酸，却又着实没什么好做的。他知道吸血鬼的兴衰史，也清楚地明白这个时代血族的窘境与屈辱，更了解七罪剑姬对他们的意义。
  
        可她没法做什么，她没有伊莎贝拉?纳迦许的记忆，她不会说血族的语言，她只是一个占据驱壳的域外天魔，她又能怎么样？回到血族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会露陷，所以她一辈子也不会回去。
  
        “公主殿下！公主殿下！”又吸血鬼女子已经开始流泪，秦川德里奇最看不得小姐姐哭泣，却也不得不忍受。
  
        “原来他们说的公主是你吗？你的声音是装出来的？”林零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惊讶地望着身旁陪伴她前行的黑衣人。
  
        “秋明山剑神你话好多。”秦川德里奇不耐烦地说。
  
        “你可是公主呀！公主！吸血鬼可是很高贵的族裔，哪怕有妖魔之称！你知道有多少女孩想要成为公主吗！”
  
        “还不是因为你们太天真，用肤浅的印象思考公主这个身份。”平朝颜用原声没好气地说，“你们以为公主代表无须付出的锦衣玉食与荣华富贵，代表下至平民上至贵族的尊敬拥护，代表与王子的爱情，代表富丽堂皇的城堡和漂亮的衣服，所以你们才会想要！我倒想问问你们，你们是否做好了准备，为家族与国家的利益嫁给与理想背道而驰的人，只为了维持一个同盟？是否做好了准备，在王朝陨落之时，沦为奴隶亦或献出生命，偿还家族欠天下人的债务？是否准备好了冒着巨大危险与实力强大的内外敌人斡旋，是否准备好了抵御堕落的诱惑。只有权力，没有义务，写童话的人认，反贼和逆臣不认！”
  
        祈求夺回荣耀的血族会是很好的可笼络战力，但现在的平朝颜，完全没有这么做的能力。
  
        她只能辜负沉沦多年族裔的期盼。
  
    
  
    
  
    
298 朦胧春月夜(上)

  
        海棠灿烂的河畔，罪恶如花绽放。诡异的月光再无往日清冷皎洁，拥有的是暧昧微醺暖洋洋的色泽与光亮。美貌妇人无力地倒在树下，恐惧地缩着身子微微颤抖，她浑身上下都在不由自主地燥热麻痒，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脸淫笑的登徒子揉着手步步逼近。
  
        “你……你别过来，你想干什么？”妇人惶恐地喊叫。
  
        不过她没有多此一举地说她要喊人，因为荒郊野外根本不可能有人。
  
        “哈哈哈哈哈，我想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么？”登徒子贱兮兮地笑着走近。
  
        “你到底使了什么妖法，狡诈恶徒，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什么叫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嘿嘿嘿，为何不想想你是不是本性如此？”
  
        “胡言乱语，我……”
  
        不等妇人再说，登徒子已得意洋洋地在妇人身边侧倒下来，一只盐猪手蜘蛛脚一般快速摆动着罩了上去。
  
        然而还没等他成功，身后空中，一句清冷诗号从天而降，杀气肆意：“万刃罗裙羽，绯月现凶机，永夜绝域七杀定，血国三千一剑平，问天下饕客，獠牙孰利！”
  
        登徒子吓得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却见一位红衣女子背展血红光翼，双手皆握血晶刺剑，血瞳闪烁，把没有一点表情的脸修饰得阴森恐怖，恰似地狱恶魔降临，看得登徒子心惊胆战。
  
        然而随着红衣女子落了地，不再需要的血红双翼散去，她的血瞳也随之熄灭，换作一双湛蓝晶莹的眼睛，阴森恐怖感全无，登徒子瞬间冷静了下来。他重新注意到了红衣女子美妙诱人的身姿与样貌，把视线往下拉，他又看到对方的红纱裙摆长度还不到膝盖，色气满满地裸露出一双白皙光滑的玉腿，不像出来杀人的，反而像是出来卖的。
  
        窑子前线，不过如是！
  
        再抬头看向红衣女子的脸，对登徒子而言，她故作清冷矜持的脸上分明写满了欲迎还拒的傲娇与欲求不满的妩媚。
  
        “哈哈哈哈哈，这位小妹妹好生美艳动人，莫不是主动上来送，想加入我们。”
  
        “你个……无耻之徒。”闻言，平朝颜乍感恼怒，但随之不由自主产生的，却是心下一阵酥痒难耐，紧接着全身都有软麻之感，不禁微微低下面颊羞红的脸，杀气为之一空，反呈现出一丝媚意。
  
        今天的反应未免也太强了吧？是不是有点不对劲……这样子下去，怕收不回来了。平朝颜心念。
  
        “没错，我是无耻之徒，不然哪能玩到那么多女人。”登徒子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平朝颜低着头不看，可登徒子每走近一步，她心里的动情之状都会更重一分。
  
        “女侠快走！小心那个采花贼有妖法！”树下的妇人慌忙喊。
  
        “嘿嘿嘿，叫什么，别怕别怕，在下一定把两位美人儿都伺候得很好的，哈哈哈哈哈！”登徒子以为志在必得，平朝颜却忽然反应了过来。
  
        她现身是为了救人，作为仙人跳专业户她不介意和任何人欢愉，可不能搭上原本要救的人呀！正所谓，上我可以，上无辜的姐姐，不行！
  
        再抬头，平朝颜的眼神清澈坚毅，登徒子还没反应过来，平朝颜已抬手一掌把他打得趴倒在地，惨叫不止，然后又拎了起来，血瞳再燃，一口獠牙往他的脖子上咬去，肆意吮吸。
  
        把时间轴回拨到秦川德里奇带走林零，二人行至撤退中的符文学院队伍后方野地，秦川德里奇放下了林零，让早已准备好的活傀儡秦渊把她送了回去，没想到林零还使劲打了秦渊胸口一拳，可惜平朝颜感觉不到痛。之后，平朝颜把活傀儡秦渊远距离召唤回了身边，再反召唤回棺材里，踏上了新的旅程。
  
        目标，花尽三途，这个在地图上没有标识的隐世宗门，当初斩不平所指的位置，近百里内没有村镇城郭的图案，想要赶到这个地方，平朝颜必须多方查探。一路上，她让两张嘴都获得了充分的愉悦，既缓解了非生非死之国与吸血鬼挽留带来的压抑内心，也补充了一波消耗巨大的血能。
  
        “这位姐姐没事吧？”把干尸丢到一边，平朝颜走到树下的妇人身边，轻柔地扶起她，让她靠树坐好。
  
        “你……你一个吸血鬼，为何要救我一个人类？”妇人微微喘息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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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我们都是女人啊，在受到侵害的时候互相帮助不是应该的么？”平朝颜笑了起来，但笑着笑着她感觉不对了。登徒子已经死了，她身上的异状却没有减弱，望见妇人娇弱美艳得模样，饶是女儿身，她也不由心下生火，只能暗中强自催动功体压制。
  
        “……多谢，只是人魔殊途，假如战场再遇，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哈哈，你大可不必手下留情，反正我手下会留情的。不过话说回来，那个混蛋对你做了什么，你怎么变成这样？还有，你为何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来？我刚刚路过，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
  
        “在下是落英风华谷之人，受师门之命前来此地执行任务，不料给采花贼盯上了，几经纠缠摆脱，结果在这儿扎营过夜之时，忽闻一阵异香，整个人立刻不好了，接着那个采花贼便出现了，料想是他使了迷香吧……”
  
        “不仅限于封闭室内能在旷野使用，直接让你无法作战的迷香……那么好用，他干嘛不对我用？”平朝颜有点奇怪，她感到的异状和妇人完全不同，未免奇怪。
  
        正疑惑间，忽然一阵夜风吹拂，海棠树上浓郁花香在河畔涌过，平朝颜闻了，顿时一阵恍惚，身体也软了下来，燥热麻痒之感，堪比吃了春药。
  
        “等一下！就是这个香……他已经死了，怎么回事？”
  
        平朝颜颇为惊诧，仰头探出发软的手捏过一片飘落的花瓣在鼻间嗅了一下，果不其然，迷香竟然生于树上花朵！她不禁有个危险的想法，莫非采花贼是知道此树的特殊性质才在附近作案，诱使目标落入陷阱？
  
        如果真是如此，平朝颜不得不思考，为何花尽三途所在的神秘区域，会有那么奇怪的情况。
  
    
  
    
  
    
299 朦胧春月夜(中)

  
        把妇人送到不再有异状的安全地带，再为她运功驱除残余的影响，恢复她的功力，平朝颜告辞妇人离去，还隐匿了气息与形迹在附近仔细侦察了一番，沿途埋设可以感知血气异动的晶石，确定安全保障万无一失，不会有人突然冒出来让她的努力前功尽弃。
  
        之后，平朝颜再度向神秘山野的深处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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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她又看到了诡异的景象，站在一处山脊上俯瞰下方樱林浪漫的谷地，平朝颜赫然发现了一些不协调的情况。
  
        稀疏的樱林边缘，散乱着很多色泽不同的布片，看上去好像满地斑斓碎花，稍微仔细分辨，便能看出是随意防止的凌乱衣物，可颜色又无肮脏陈旧，不像抛弃的。再往林里看，枝叶的缝隙里皆为蠕动的肉色，遍布了好大一块地方，与之前发现的随意联系一下，发生了何事可想而知。
  
        平朝颜震惊无比，她不知林下有几多人，又因何种理由来到此地，更不知他们是如何想的。平朝颜行事没有廉耻贞操观念，乃因身为天魔附体傀儡的她不需要有，可下面的感知气息还都是修为不高的凡人，又何以玩得那么嚣张？
  
        莫非在下误入了色孽信徒邪教现场？
  
        不同于外围夜晚空气凉爽心情平静，神秘地带深处空气温暖，月光也与外围不同是暖色调，导致人心躁动，远比在外面容易产生别的想法。不敢多看，平朝颜强压心下荡漾春情，继续往前探索。
  
        又越过两个山头，平朝颜竟看见一间小屋，好奇不已，心想究竟何等人居住在里面，是否知道山中异状原因与花尽三途所在，便走过去敲门询问。
  
        “谁啊！是人是鬼啊！”里面传来了一声略显惶恐的男子声音。
  
        “是人。”平朝颜条件反射地理了理鬓发。
  
        “我勒个擦，女鬼？”
  
        “什么玩意儿，我是独行散修，到附近执行门派任务，特地过来询问一下。”
  
        “我才不信！深山老林的，哪来正常人，你怎么证明你不是在骗我？”
  
        平朝颜也不废话，幻出血晶刺剑一把扎进门缝里把锁削了。
  
        “啊啊啊啊！救命啊！入室抢劫呀！”
  
        在惨叫声中，平朝颜一脚踢开门，百无聊赖地走了进去，只见一位眉清目秀虎背熊腰的短衫男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地看着她。
  
        “你看，我进来了却没直接吃了你，你说我是不是好人，是不是在骗你？”平朝颜摊手。
  
        “你你你你你说得对。”
  
        “闲话少说，这个地方叫什么，为何那么奇怪，看样子你住在山里有些年头了，应该知道不少，还不快从实招来！”
  
        “我我我我我不知道呀！我只是一个猎户！”
  
        “你爹妈呢？”
  
        “坟头草都三尺了……”
  
        “好吧。可是……不应该呀……你应该知道花尽三途是什么吧？”
  
        “知道一点。”
  
        “好。”平朝颜往餐桌旁的椅子上坐下，剑也往桌上一放，“你说，我听。”
  
        男子终于犹豫着站了起来，身子微微哆嗦，还手忙脚乱地沏了壶茶，用指尖推到了她面前，还说：“给大佬递茶。”平朝颜乐了，笑着端起装茶的陶杯，还拔出一把欧式秘银刺剑点进去，看到没有剑尖没有发黑，收回剑，凑近一嗅又花香扑鼻，也不再避，一饮而尽。
  
        猎户的眼睛里晃过一丝诡异的光。
  
        “好了，快说说，花尽三途的情况，在哪里，里面有什么人，有什么需要知道的？”
  
        “花尽三途听说是个很厉害的宗门，他们的掌门还是个绝世美人，门内强者如云，很不好相处，所以没有人想要接近他们，具体位置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几年前有一队艾斯卡姆的骑士和教士进了山，还在一个高地上建立了防御森严的堡垒，时常与山民交易，偶尔会有远方的拜访者和援军到，也许他们知道花尽三途的情况吧。”
  
        “原来如此，你的情报很重要，谢了。”气温有点热，脸颊红灿灿的平朝颜勾开领口扇了两下风，然后笑着站了起来，结果却忽感双腿发软，扑倒在了桌上。
  
        男子毫不奇怪地看着平朝颜，然后笑了起来，越笑越淫荡，越笑越贱，越笑越眼熟。
  
        “怎……怎么回事？”平朝颜惊讶地问，可她连呼吸都有点吃力，竟然禁不住带了些喘息。
  
        “现在什么情况，你还看不懂么？”男子笑着绕过桌子，伸手拉住她的手腕，一把拽进怀里。
  
        平朝颜终于确定了，这个人和之前她一掌拍死的登徒子除去皮囊不同，根本是同一个人！
  
        “你是傀儡城的人！”平朝颜惊呼。
  
        “没错，正是在下，哪怕小妹妹你修为超群，想杀本公子还是差了一点，终究不还是落在了我手里。”说着，男子笑嘻嘻地把平朝颜公主抱到了床上，放了下来。
  
        他的心里满是快意，好一出侠女劫，而且这次对方的修为远比以前碰见得高多了，不能说不是又一个成就。
  
        然而由于灵武六陆的政策限制，接下来其实也没发生什么。随着一阵抽搐，男子觉得眼前的一切都变得索然无味，哪怕在不久前还是催动他满心烈火的美景。也正是这个时候，身后一把漆黑倭刀刺穿了他的胸膛。
  
        一声沉闷的“哼”声后，漆黑倭刀又扭了半圈，鲜血和内脏碎块从男子的嘴里喷了出来，香汗淋漓余韵未退的平朝颜轻移玉臂，拉过被单，既遮了赤裸的身子和半边脸，又挡了血糊糊的污物。
  
        活傀儡秦渊面无表情地抓着男人的肩膀丢到一边的地上，平朝颜欣赏着男子难以置信双眼圆瞪的死鱼样子，快活得不禁笑了起来。
  
        平朝颜的价格很便宜，嫖一次一条命，有的时候说不定还能免了。她不介意和任何生物上床，即使鬼怪一般令人厌恶的模样，她也能拿枕头遮住脸，防止眼睛受到伤害，反而还能体会独特绝妙的快意。
  
        但她也有底线，比如概不赊账，当日事当日结，即使逃了，无论天涯海角也会取回来。
  
        只是可惜现在的她药力未消，没法把男子的血抽干，只好让隐藏在门外的活傀儡动手了。
  
        换回秦渊之身，把平朝颜和衣物兵器反召唤回棺材里，秦渊循刚才以吸血鬼之身探出的活傀儡备体位置，一刀插进床板下，又一刀插进壁橱里，再一刀插进阁楼上。
  
        只是最后一次，他没察觉到刀刺入肉体的美妙触感。
  
    
  
    
  
    
300 朦胧春月夜(下)

  
        黑夜山林，秦渊与傀儡师采花贼的追逐战尚在进行，越过山岭和丛林，越过河流和平原，两人上蹿下跳，闪来闪去，距离始终没有拉得太开。见对方拼命逃亡的样子，秦渊已经可以大把握确定，现在的他已是原身，再杀一次便爬不起来了。
  
        穿过一座山谷，跃出阻隔峰岭的一刻，一道巍峨巨影降下，笼罩了他。秦渊愕然转首望去，竟见一座黑暗巨大的哥特古堡坐落在高山之上，投下静谧威严的黑影，似乎在宣称着它的凛然不可侵犯。天空乌云连绵，一汪冷月清光如水，单沐浴其中，都感纷乱内心逐渐澄澈，哪里还有刚才的暧昧燥热之状。
  
        但随着秦渊继续追逐采花贼而去，他们越发远离了古堡，月亮也重新回到了之前的温暖状态。
  
        在林地间跃动的时候，秦渊越发感到左手边光芒明亮，转头看，却见高地丛林之外灯火辉煌，细细观察，宽阔深厚、河流遍布的沟壑围绕之内，又一座巨大山原，上有规模庞大、古朴典雅的煌州风格宫殿群，千奇百怪、数不胜数的灯火宛如璀璨群星，即使实际上的阿旁宫，在秦渊的想象里也比不上眼前的宫殿。
  
        莫非……莫非此地便是花尽三途？
  
        秦渊诧然。
  
        但该做的事还得干，秦渊的余光始终锁定着采花贼的位置，脚步也没慢，反倒是采花贼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讶，逃亡的步伐慢了一下，秦渊乘机一个闪刀突过去，不料他反应奇快，受身跳到了一边，继续狂奔。
  
        冲出丛林，两人依然身在山地，但眼前已豁然开朗，远方蜿蜒起伏的山和幽深密林隐藏着黑暗的帷幕里，与光芒万丈的宫殿遥遥相对，映衬得宫殿好似天下月宫，何其美妙。恰好采花贼沿着山脊向左手边拐去，竟然跑到了距离一段宫殿红墙最近的点，不知他哪里来的勇气，忽然一发狠，整个人猛地跃向了高空，抛物线延伸之处，竟为不断走低宫墙内一片雾蒙蒙的花园。
  
        秦渊怎么可能容他轻易逃脱，别说跳进疑似花尽三途的宫殿里，为了抓住他宰了，即使跳进阴曹地府，秦渊也会跟着下去。
  
        二话不说，秦渊转身闪刀再起，划破虚空，提前采花贼一步置身于宫墙内侧的半空中，扭身正要一刀砍向划落的采花贼，却见采花贼飞跃宫墙一刻，墙内忽然射出数道光线，直对采花贼而来。秦渊惊而后悟，莫非他闪刀进入没有触碰感应机关，采花贼却肉身翻墙，所以受到了攻击？
  
        采花贼的求生欲远比秦渊想得大，在短短的一瞬间，采花贼恐惧地大喊了一声，与此同时，防御护盾、短途突进、扭身闪避，素质三连，可还是在激光的攻击下炸了右腿，脚在冲击波反冲下又飞向了墙外，然而在又一轮激光中化为齑粉。
  
        飙着血坠落在地打了好几个滚，采花贼抱着残破的右腿凄惨地哀嚎，留下一道触目惊心的血路，没入了潮湿的白雾之中。四面八方的璀璨灯光在雾里折射、反射、漫射，把所有雾气都变得明亮暖白，身处其间，如同置身光明圣洁的仙境。然而秦渊的内心没有随着环境变化，他依然冷着脸，“铿”一声抽刀出鞘，踩着节奏明快却不急不缓的步伐走向采花贼。
  
        “不要！不要！饶了我！饶了我啊！大家都是男人！你应该理解我的！”采花贼恐惧地残腿不抱了，他反身扑向另外一边，蠕动身体挥舞双手，慌忙狼狈地爬行，任凭扭动的断肢在地上留下粗粗的血痕。
  
        “抱歉，我不理解。”走到采花贼身边，秦渊一刀从上而下，直接插进了他的后腰。
  
        “啊啊啊啊啊啊啊！”惨叫震动秦渊的耳膜，回荡于白雾弥漫的花园。
  
        秦渊眼睛都不眨一下，但眉头却皱了，因为他为自己没能找准要害一击毙命的刀法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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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不等他补刀，前方重重雾气质中，忽然传来一声利刃破空之音，紧接着晃来黑影一道，冷光一线。秦渊拔刀格在侧上方，但闻一声清脆交击，秦渊虎口发麻，内息动荡，不禁惊讶。敌人的实力足有灵子，幸好他刚才除了调用灵蕴灵力还又吸收了很多外界灵力，不然还真没法挡下这一招，说不定现在头都飞了。
  
        “救我！救我！救救我！”采花贼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疯狂又欣喜地喊着。
  
        微微偏头用余光瞥了错身而过的手持长戟的煌甲武将一眼，秦渊把刀插进了采花贼的后心，还体贴认真地扭了一下，确保伤口扩张到至死的地步。采花贼抽搐了一下，再不动了。
  
        和误入领地的护卫打架的事情，还是等杀完目标再说吧，秦渊那么想。
  
        起身，转头，秦渊默默地望着不远处的武将。
  
        “竟敢在花尽三途杀人！好大的胆子！”武将不悦地喝道。
  
        “追杀罪人，不敢让他有半点逃亡的机会，还请见谅。在下不是有意侵入，但也确实有出使花尽三途的任务，望将军通报一下。”现在的秦渊没有心境挤出笑脸，他只能左翼，以示尊敬。
  
        “呵，妄想！”
  
        不由分说，武将又要动手，却听白雾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温柔清亮富有磁性却又拥有不可辩驳庄严的女子声音。
  
        “且慢动武！”
  
        闻声，武将姿态一滞，连忙把挺向秦渊的长戟竖了起来，然后像个大头兵一样认真严肃地站直了。
  
        秦渊亦循声望去，心下又惊讶又好奇，惊得是何处女子能使唤得动一代灵子，，好奇得是，他向来憧憬的一言九鼎、英明神武的女君主，似乎真的出现了，又岂能不一睹真容。
  
        云雾缭绕之间，唯有脚下的规整石板路和透着湿气的肥沃土壤还有些实感白玉亭台雕栏与碧玉芳草花树却若隐若现，明月含羞地躲在素白的纱帷后，幻作暖融融的光环，裹束在一片雪云里。暗香浮动，金钗玉簪银叶缀珠细密地敲击，雾中人步履摇曳。忽而流光溢彩刺破仙山云雾，一袭无缝天衣都遮挡不住的动人神采飘摇至，垂至腰后的柔顺青丝恰似流水含光，插了满髻的珠光宝气也无法掩盖冰肌玉骨月貌花颜的光彩，她微微歪过头，双腕交叠在身前，脸上是柔和清澈的笑。
  
        她一定是个极聪慧的女人，因为她的橙金眸里，包罗万象，容纳一切。
  
        秦渊忽然想起一首穿越前读过的诗，出处是《源氏物语》，其实他不是很喜欢这个每人觉悟都有限的作品，但他却很喜欢其中营造的一些气氛。
  
        比如……不似明灯照，又非暗幕张。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
  
        “公子……”
  
        她的声音好比玉珠在溪水倾注的银瓶里晃动。
  
        “……夜已深了。”她说。
  
    
  
    
  
    
301 花尽三途阴胧雪(上)

  
        灵武六陆整体颜值水平非常高，再配上辽阔的海洋与大陆孕育出的诸多文明的风格不同却皆有独特美感的服饰艺术，养眼指数起步五星，只是有点网游风，容易出戏。
  
        V）最》新4H章@U节b◇上*
  
        到目前为止，秦渊也算见过很多独特的女子了，标签都还算明显，从身负浓烈宗门烙印的御姐，到行为模式明明很有异界风格却又不免现世气息的的少女，还有以云瑾、龙森野为代表的牛鬼蛇神，即使不可名状，也能分别挂上少女与御姐的标签。
  
        眼前女子的标签却很模糊，秦渊试图在心里给她下个定义，可又始终犹豫着无法决定。他想到了平朝颜，化身之后瞪着镜子思考人生的时候，她也总是拿不定注意，最终只能定下一个模棱两可的“介于少女与御姐之间”的结论。按照以上经验，他似乎应该给面前的女子下一个“介于御姐与少妇之间”的论断，而且两人还真有些绝妙的相似，她们外貌美色，都好像是精心雕琢出来为了满足生灵的审美享受的。
  
        乍一想好想没什么问题，但再深入思考却还是太肤浅，无法表述秦渊观察到的难以言传的气质。
  
        她实在太奇特了，哪怕秦渊扮演的不可名状之物，在她面前都有黯然失色之感。世人皆说男刚女柔，秦渊作为域外天魔肯定不认俗，但最终形成的作品却略显做作，少有层次，平朝颜在勾引别人的时候柔，又在杀人的时候刚，目的太过直白，以至于一切表现都缺乏深层次的内涵。
  
        女子却大大不同，秦渊所见的她端庄稳重，落落大方，举手投足间，一颦一笑里，矜持却不拘谨，妩媚却不惹火，每一个细节都考究地遵循礼仪，却又不会落于死板老套，反而更美好地点缀出了盎然生机，尽显春水之柔。
  
        可稍加细察深思，秦渊又清楚且敬畏地意识到，她闲庭信步却掌控一切，温言软语亦一言九鼎，整个庞大宫殿是她的领地，蕴含在她体内的力量强悍无比。
  
        她完全无须惧怕温柔和顺的妇人情态会引发什么不必要的误解，因为只要有脑子的人都能轻易感受到，遮掩在她微笑后的帝王威压。
  
        “您……在下秦渊，请问您怎么称呼？”秦渊连忙回忆了一下斩不平传授的礼仪，向女子半跪俯首。
  
        “你为花尽三途而来，却不知我是谁？”女子微笑。
  
        “我只知花尽三途有一位灵君，听说还是位女子，其余一概不知。”
  
        却听不远处的持戟武将不善冷笑：“呵呵，孤陋寡闻！不知道还不早做好功课在来，真当我们宗主闲得很，什么问题都回答么？”
  
        “够了。”女子无奈地望向武将，仿佛一位年轻温柔的母亲在安抚调皮的儿子，却见武将一个激灵，连忙板着身子抬眼向天，好像害羞了一样，看得秦渊一愣一愣的。
  
        接着，女子温婉一笑，向秦渊盈盈欠身一礼，说道：“小女子阴胧雪，花尽三途之主，见过秦公子。”
  
        秦渊有点懵。
  
        他本来满心疑虑女子是不是要直接报一个“胧月夜”的名字出来，灵武六陆无奇不有，出现一个应景的重名也算不上大事，可女子却出人意料地用她的行为压着单重一字之名给了秦渊当头一棒。
  
        身为一宗之主的灵君，居然向一个非亲非故的外地灵使欠身行礼，如此尊卑倒逆之举，秦渊本以为只有他自己做的出来。
  
        看到秦渊愣在原地，阴胧雪用衣袖掩过半边脸偷笑：“秦公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秦渊顿了顿，然后道，“在下这次前来，乃代表宗门烽火希岚有正式相商。”
  
        “请等一下……”阴胧雪忽然扬高了右手，披下红袖一段。
  
        正在秦渊以为她要接上一句“不要传播XX的氛围！”的时候，阴胧雪却问：“秦公子还没用过宵夜吧？”
  
        “哈？额……没……”
  
        “既然如此，不如先随下人去认了客房，沐浴洗漱，再到殿上，边用夜宵边谈。”
  
        “这……这样么？”
  
        “公子为烽火希岚远道而来，旅途劳顿，妾身身为花尽三途之主也该一尽地主之谊，为公子接风洗尘，有何要事，不妨延后再谈，公子总不至于忙到一刻都不能多待吧？寒舍风景尚值一观，不如多留几日游玩，烽火希岚的请求，花尽三途自会考虑的。”
  
        秦渊听她说得很有道理，多日奔波，他也有些乏了，竞花宫温柔富贵之乡，稍作休憩的话没有更适合的地方了，只怕沉溺其中而已。于是秦渊微笑再揖：“恭敬不如从命，在下，多谢宗主招待了。”
  
        “不必多谢，东道主应尽义务罢了。”阴胧雪亦笑，“雾园终年水气弥漫，待久了怕会湿了衣服，且随我来吧。”
  
        说完，阴胧雪旋步走入迷茫白雾之内，秦渊连忙快步跟上，他无法辨别方向，又不清楚路线，只能跟在阴胧雪之后亦步亦趋。云雾之间，倩影摇曳，金玉轻鸣，暖香融融，阴胧雪又不时柔声关切提醒，秦渊未免心生享受依赖之感，稍有察觉，他立刻凝神屏息，强压内在悸动，试图排除杂念，使自己冷静下来。可直到他与阴胧雪走出雾园，在侍女的带领下去往客房，与阴胧雪分开，他的内心才得到了稳定的控制。
  
        假如不是追杀采花贼，秦渊还不会那么快找到花尽三途的所在和宗主芳名，也不会那么快知道花尽三途居然有一个规模如此庞大的名为竞花宫的豪华宫殿群，他的内心多少有些庆幸。只是一路走来奇闻怪状颇多，他疑虑难消，哪怕只是回忆一下，都感觉不祥的预兆吞没了一切，幸好周遭景致绝妙，稍微分担了他的注意力。
  
        随侍女进了客房，一派繁华景象让秦渊眼前一亮，竞花宫占地很广，但到底处在深山之中，也不知哪里来的富丽堂皇之状，只怕煌州的君王相比之下也不过如此，秦渊不免惊叹。
  
        在侍女们服侍秦渊沐浴的时候，秦渊还向她们打听了一下花尽三途宗主阴胧雪的情况，却得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阴胧雪不存在直接的女性仆从，现在为秦渊沐浴的她们都是阴胧雪座下双侯之一，天问西山客的侍女。
  
        秦渊短时间还没反应过来侍女们所说的到底是多么细思恐极的状况。
  
    
  
    
  
    
302 花尽三途阴胧雪(中)

  
        花尽三途之主阴胧雪作为灵君境界的女子，有或文或武很多男部下还是很正常的，但她的饮食起居总不可能亲力亲为，有一个加强排的侍女是很理所当然的。
  
        可按照天问西山客的侍女们所言，阴胧雪的直接部下只有男子，身边也没有丫鬟服侍，以至于接待秦渊还要用手下的侍女。即使是开后宫的女尊，这样的布置也太奇特了。
  
        秦渊下意识想到了平朝颜，不禁泡在澡盆里瑟瑟发抖。
  
        平朝颜以后不会也这样吧？
  
        “公子怕什么？”却听侍女笑道，“宗主不避男女大防，不正是你们男儿想看见的么？”
  
        “想不想看见还在其次，问题是为什么呀？”秦渊寻思。
  
        “为什么？因为宗主乐意呗。”
  
        “你说得真有道理，我竟然无言以对。”
  
        又过了一会儿，秦渊沐浴洗漱完成，换上了宗主遣人送来的熏香华服，侍女们帮忙穿戴打扮了一番，居然也表现出一股少年佳公子的味道来，所谓人靠衣装，不过如此。秦渊瞪着镜子里的英俊公子微微皱眉之际，阴胧雪已遣人来说夜宵准备好了，唤他过去，秦渊便在侍女们簇拥下出门去了。
  
        时已深夜，花尽三途竟然又开了场宴席，修仙果然不是说说而已。
  
        秦渊穿越条条廊道层层门，一路上行，终于到了灯火通明的殿前，他的视线定格在悬挂于大殿中央两方的挂画上，奇怪的是，挂画的面都朝向主座，遥遥相对，似乎只给主人一个看，至于剩下的人，都只能瞄一眼。再往上一步，秦渊便能望见座上的主人，可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身回望。
  
        站在大殿之前俯望下方，顺地势下行，舞榭歌台、花园书苑、亭阁台楼宇尽收眼底，竞花宫光耀红墙之外，阴影突兀而现，高天孤月下的巍峨山岭、幽深丛林围拢其外，从秦渊的位置沿阶梯往下看，一程又一程的长道，一座又一座的瓮城，一道又一道关隘，蜿蜒如龙，不断延伸到遥远的山谷里，摆首不见，皆明灯华彩，恰似龙鳞灿烂。
  
        秦渊不禁产生了浓烈的好奇心，如此庞大的宫阙里到底住着多少人，以花尽三途之封闭，又如何取得补给供养。
  
        莫非我正在幻觉里？秦渊怀疑。
  
        见秦渊看得出神，侍女不禁笑道：“公子眼前盛景可有典故，公子可看出来了？”
  
        “看不出。”秦渊承认他是个文盲，于是果断摇头。
  
        “猜一猜嘛，这个典故与衣物有关。”
  
        “宫城关阙还能以衣物做典？”
  
        “秦公子使的是瀛刀，应该知道一些瀛洲风物，想必不难猜吧？”
  
        秦渊皱着眉仔细观察了一番，从装修配色到设施布局都梳理了一遍，可都没有眉目，直到他随意地数了数关卡数量，一共十一道，还不包括山峦遮挡后的，城门建筑风格多有变化。
  
        “十二单？”秦渊试探地问。
  
        “公子聪慧，此景定名，正是‘十二单衣十二重关’，每关都至少有一位灵子强者把守，佳节之夜，从巫山殿开始放出烟火，一关一关往下接续，直到最外层的太虚卫警幻门，光色图案各不相同，逐步渐变，好看极了。公子不妨等到开春再走，与宗主共赏美景呀！”
  
        秦渊的眉头都扭曲到狰狞了。
  
        他抬起手使劲扯了一下脸颊，很痛，没有做梦。
  
        那么，事情严重了。
  
        如果他没有理解错侍女的话，他的身后，他即将步入的，地处竞花宫最高峰的宫殿，名字叫巫山殿，巫山这个词很有意思，秦渊很容易料想到巫山神女瑶姬、楚怀王巫山之会、巫山云雨以及更多涵义微妙的典故、词汇，假如他穿越的时候脑子没坏的话，原始的巫山神话还没有后来那么伟大光荣正确，而是淫神淫祀。
  
        现在问题来了，阴胧雪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从宫外山下的第一道关隘到眼前的最后一道城门，一共有十二道，代表了虚指的十二单衣，这样一来，假如有一个从山下走过重重关卡一直到巫山殿前，岂不是等于把每层衣都略过去，里面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问题来了，阴胧雪是不是在暗示什么？
  
        按照侍女的说话，竞花宫最外层是个叫太虚卫的卫城，城门还刚好叫警幻门，莫非本位面还有魔改版红楼梦，排除撞名问题，太虚幻境里警幻仙子带贾宝玉做了什么？爱做的事啊！这个剧本有点露骨了吧？
  
        秦渊觉得已经没有问题了，阴胧雪肯定是在暗示什么！尤其是侍女还意味深长地笑着让他和宗主共赏美景。
  
        他的头皮高度发麻，平朝颜的玩法算个鸡毛掸子，作为域外天魔夺舍的公用人偶，还没本位面土著仙女姐姐会玩。秦渊觉得他大概已经摸清了花尽三途的组织结构，作为中世纪丧尸游戏《十字军之王2》的忠实玩家，秦渊深谙女王公车流乃至女皇轮船流的套路，他的内心不禁毫无波动，而且还想用平朝颜效仿一下。
  
        “公子你脸怎么红了？”侍女媚笑着摸了摸他的脸。
  
        “……别调戏我，我这个人很不经撩的！”秦渊白她。
  
        “所以才要调戏呀！”
  
        叹了口气，秦渊转身走入巫山殿内，举目所见，富丽堂皇之至，望之呼吸稍滞，可突兀的是，巫山殿里相当空旷，只有主座上一袭鹅黄金缕长裙的阴胧雪和不远处的一方矮案，还有散落在七彩纱幕后的侍女。
  
        “烽火希岚秦渊，见过花尽三途之主。”秦渊半跪下拜。
  
        “不必多礼，快入座吧。”阴胧雪温柔地笑道，好像邻家姐姐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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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多谢宗主。”秦渊哪敢认个别人家宗门的灵君宗主当姐姐，如此僭越之行可不适合，他依然按照礼仪再拜，才快步行至矮案旁坐下。桌上摆放了许多精致点心，新鲜水果，还有一碗金灿灿的鲜美鸡汤，秦渊才喝了口，顿感精力充沛，整个人都成了大写的“睡你麻痹起来嗨”。
  
        享受地轻出一口气，他抬起头来望向了竖立在前方的挂画，现在，他终于看清上面的内容了。挂画绘制得很简单，完全是素描了一位面容淡雅的袍服男子，成画应该已经很久了，因为画面已经有些模糊不清。回头望向对面的一副，情况也差不多，只是这张画上的男子，长得有点像艾斯卡姆人。
  
        不等秦渊发问，阴胧雪已斜仰过头，有点出神地说：“他们是很对我重要的人，可我却从不曾了解过他们。”
  
    
  
    
  
    
303 花尽三途阴胧雪(下)

  
        “愿闻其详。”秦渊望向阴胧雪，准备好了听故事，毕竟她秀色可餐，像欣赏画作一样盯着她的侧脸看享受精神食粮，完全可以取代吃瓜。
  
        “没什么详可以供你闻的，我都忘了差不多了。”阴胧雪的笑容从苦涩一转而为温婉，“换个话题吧，说说你的事，你进雾园的时候是在追杀一个人，怎么回事？”
  
        “一个采花贼。”秦渊简短地说，“我抓到他试图非礼一个少妇，然后我把他砍了，结果过了一段时间，我又发现一个与之笑容相似的采花贼试图非礼一个御姐，于是我又砍了他一次。这次我怀疑他是傀儡师，在他的据点里扫荡，发现还真是，在杀到还剩下最后一个的时候他跑了，我便在后面紧追不舍，不想误入了我一直找不到踪迹的目的地。”
  
        “如此说来，你还是一位嫉恶如仇的侠义之士了？”
  
        “嗯，嫉恶如仇算不上，生理性反胃倒是真的。”说到采花贼，秦渊立刻想到了她的主要任务，“对了，我这次代表烽火希岚前来……”
  
        不料阴胧雪直接倾身凑近，身手握住了他的嘴，袖上熏香袭入秦渊鼻腔，乍然竟有快昏厥过去的错觉。却听她说：“三更半夜的，怕要不了多久都日出了，何必那么急着聊公事？本宫与你宴饮，可不是为了听你说无聊的话。”
  
        等她缩回手，秦渊连忙咳嗽了两声，然后说道：“抱歉，抱歉，是在下不知好歹了。”
  
        秦渊努力地想要把销魂蚀骨的香味驱逐出昏昏沉沉的脑袋，可紧接着阴胧雪已为他满了一盏酒，还抬到了他面前。
  
        灵君境界的绝世美女给你一个灵使斟酒献上，给不给面子？给炸了！秦渊是个有来有往的人，别人给他面子，他也会还回去，于是他硬着头皮把酒喝了下去，只感凉爽甘冽，甜美香醇，却又没有秦渊讨厌的苦涩之味，不觉喝得快了点。一杯酒下腹，暖融融的温气从内升腾起来，往来肆意游走渗透，香甜的气息久久留在唇齿间，与酒气一同蔓延上头，竟然与他嗅自阴胧雪袖中的女儿香相聚成环，交融升腾。
  
        秦渊想要摆脱醉人香气的不断侵蚀，他赶紧拿过鸡汤喝了一口，清咸肉味的鲜香立刻把甜香冲去了不少。可秦渊没有想到，鸡汤本身的温热再送助攻，把酒气又往上送了一层。
  
        阴胧雪绝美的笑容似乎成了幻觉在秦渊的目光中浮现，她暗红的眸子越发妖魅诡异。秦渊似乎听到了女子的笑声，可又不像阴胧雪的，而且她正低眉顺目地为秦渊倒下第二杯酒，哪有空怪笑，迟钝地想了想，大约是侍女们在笑。
  
        她们好像对这样的画面很熟悉了，所以见到之后只会聚在一起叽叽喳喳地嘲笑男人们的手足无措，任人摆布。
  
        出来混，总归要还的，平朝颜被稀里糊涂推了那么多次，秦渊也推了那么多妹子，平朝颜调戏了那么多汉子，秦渊也被那么多姐姐调戏了。
  
        都是恶魔一样的女人呀……秦渊软绵绵地想。但紧接着他反应了过来，这个剧本不对，他还没认阴胧雪当姐姐，怎么能任凭她施为？我一个烽火希岚的堂主千里迢迢跑来送信，一晚上都没过便给花尽三途的宗主吃干抹净，不太好吧？
  
        太快了！不行！Stop！
  
        那么想着，秦渊低下头开始从桌上取甜点吃，以求免除空腹喝酒的负面效果，他吃得很急，基本一口大半个，然后齿间软暖香浓的滋味袭上心头，他几乎不受控制地喊出声：“好吃！”可紧接着，他又眉头一皱，毫不给面子地望向阴胧雪，“你没下药吧？我怎么一下比一下昏。”
  
        “没有。”阴胧雪毫不避讳地直视着他的双眼，微微偏过头，似挂戏谑之笑，然后用若有若无细若游丝的声音吐露道，“但未必不想。”	秦渊觉得有必要换个话题：“烽火希岚……”
  
        “不是说好不谈这个么？”阴胧雪嗔怪道。
  
        “那么谈什么……”
  
        “你想让我选么？”
  
        “嗯……灰色海岸的死灵院……”
  
        “我也不想谈天下纷扰。”
  
        “……我最近学习了一下瀛洲的心阴流……”
  
        “我对武学不感兴趣。”
  
        “你可是灵君。”
  
        “是又如何，志不在此。”
  
        “这样啊，真可惜，我本还想有机会能向宗主学习一二呢。”
  
        “武学没有，想要我教你别的却还挺乐意的，比如……鹊踏枝，夜行船、望海潮、翰林风……”
  
        秦渊的头皮继续发麻已经深入到了头盖骨，哪怕以他的涉猎都知道，很多词牌在古代骚人墨客的口中还用来神秘的知识命名。
  
        不行，必须再换个话题。
  
        “这块酥真好吃，又暖又香又软……”
  
        “用料可还饱满？”阴胧雪笑道。
  
        “嗯。”
  
        “口味可还丰润？”
  
        “嗯……”
  
        “还想再……”
  
        “抱歉，宗主……”秦渊闭眼打断。
  
        “怎么了？”阴胧雪意外地问。
  
        “我刚才想了很久……《启劫录》预言七劫之首非生非死之国已然爆发，死灵院一战正道大败，锋绝堡灵君燕飘零也死了，未来局势危急，恐怕要不了多久，整个雀罗都会陷入大乱。花尽三途亦在雀罗，待到死灵院扩张，也不免深陷兵燹，哪怕风光正好，哪怕夜已深沉，死灵军势都不会为之有半点停顿，弭祸之事，绝非不适时宜的话题。”
  
        “……秦公子，你觉得，花尽三途算正道还是魔道？”
  
        “这……”秦渊哑然，这个问题，他还真没法回答。
  
        “妾身非正非魔，只是一介平凡女子，普通女儿家想要的，我也想要，怕的我也怕，大道理听得太多，却没有能打动我的。我只想在竞花宫永乐尽欢，事到临头是生是死，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说着，阴胧雪竟坐到秦渊案侧。
  
        “温柔乡乃……”
  
        ^g!
  
        “我又不是英雄，可你是。温柔富贵，连我的份，都予你一半，你可愿，随我入冢？”阴胧雪醉眼迷离。
  
        “宗主你……”秦渊惊愕难当。他清楚地知道，一位城会玩的灵君向一位灵使私底下投怀送抱并不丢人，丢人的是遭到拒绝，所以一旦拒绝，她是可以杀人灭口的。
  
        秦渊突然知道了弦晴信的心理阴影面积。
  
        “守你一世安稳，不好么？”
  
        “不好，我不要安稳，只要你……”
  
        柔声入耳，秋波入目，恰似，美酒沉醉，秦渊怔怔地低下头去，眼看着一切变得模糊。
  
        过了一会儿，他才艰难地抬起头，却见阴胧雪依然坐在主座上，目光清澈，哪还有刚才的醉态。
  
        “秦公子，才喝了一杯，你怎么睡了那么久？”阴胧雪笑问。
  
        秦渊眨巴了两下眼睛，转头望向东方，栏杆之外，群山之上，天边已然泛起鱼肚白。他陷入了焦灼一般的疑惑，他只能确定自己睡了一会儿，但到底有没有做梦，又是从哪一个瞬间开始，他分不清。
  
        “我好想做梦了。”他说。
  
        “是美梦么？”
  
        “……是。”
  
        “祝你，美梦成真。”
  
    
  
    
  
    
304 三河堡之战(上)

  
        天快亮了，也到了该上床睡觉的时候，熬了一夜的秦渊终于按捺不住，主动提出结束宴席，告辞回屋休息，阴胧雪爽快答应，又说秦渊客房太远，怕走回去太久了支撑不住，便让侍女就近把他安排了一处可供休息的偏殿。秦渊心想有诈，却又推脱不得，无奈同意。
  
        在侍女们的簇拥到了不远的偏殿，秦渊昏昏沉沉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却见精致闺房模样，布局考究温雅，一派富贵气象，心下惊恐又增一层，然而焚香的气息熏得他昏昏欲睡，锦被绵单只是看着都能脑补出融人的柔软触感，他晕乎乎地躺到了床上，又嗅到一股熟悉的清香。
  
        可惜，不等他稍作思考，他已经迷迷糊糊睡了下去，还惬意地发出了一声悠长叹息。
  
        ……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温暖的黑暗忽然一变而为清澈的光明，秦渊莫名其妙已置身于一处缥缈仙境，金玉成楼，花泉为伴，秦渊的姐姐之一，唐门女侠唐落颖荷袂羽衣，扮作仙姑模样，柔和清冷地笑，英姿杀气不再，反有种高洁多情交织的若即若离之气。
  
        “姐姐，你怎么穿成这个样子？”秦渊惊呼。
  
        却听唐落颖笑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之中，乃……”
  
        “等等！停一下！”秦渊骇然打断，“我在做梦吗？”
  
        正s版1首M发=◇
  
        唐落颖的台词，秦渊是听过的，《红楼梦》里警幻仙子的开场白么，作为《红楼梦》的忠实读者，秦渊背不出来但却能很快反应到，当初他读的时候可是每次都和吃了糖一样。
  
        可是问题来了，我秦三刀一个域外天魔，又不是赵……啊呸，又不是贾家人，没有香火不绝的显赫祖宗拜托神仙帮他开蒙领悟，为何会睡了一觉便进入梦中仙境，还碰上一个扮作仙姑的熟人对他说古白话文呢？
  
        难不成在下第三次穿越了？
  
        这个剧本，秦渊觉得不行。
  
        可是不应该呀！平常做梦，一旦有意识到在梦里，梦境会立刻垮塌，清醒梦的修炼大计立刻失败，为何现在秦渊依然在奇怪的地方站得好好的？他试图换一个实验方法，他开始幻想手上有一把刀，一般做梦的时候他都能在意识到之后为本人整出凶器，然后梦境垮塌，可这次，梦境没有垮塌，他也没有拿出凶器。
  
        无奈，他只能用正常手法。
  
        他先捏了捏自己的脸，痛，但没有反应，然后又甩手给自己脸上打了个巴掌，很痛，可也没反应。
  
        秦渊很奇怪，而且有点难受。
  
        又听唐落颖无奈轻叹一声，面带苦笑：“痴儿竟尚未悟。”
  
        闻言，秦渊更奇。
  
        “不对，歌没听，舞没跳，书也没看，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说我未悟？”秦渊不服，贾宝玉虽然属于封建时代教育资源优厚的地主阶级公子哥，可秦渊到底也是在信息量高度膨胀的计算机时代里，经历过高等教育与互联网生活方式，还接受了马克思主义世界观与方法熏陶的，哪怕不姓赵，要论觉悟，他也不会怕区区几个牛鬼蛇神。
  
        “我不管，反正我警幻仙子今儿个便是要开车！”唐落颖终于绷不住，仰首闭目，一脸傲娇地说，顺便还带了点四川口音。
  
        秦渊长出了口气。
  
        没错，本人。
  
        不料紧接着，一阵莺莺燕燕的笑语从后方传来，秦渊惊讶回望，却见李绯纱、策鸿影、苏流玉、秦央、泰贝莎还有更多秦渊认识的姐姐都扮作仙子，谈笑着簇拥来，仔细一看，星漪、离裳、林零她们居然也在里面，而且发育得比以前成熟多了，都成了御姐，怕不是三年后的她们穿越回来了。
  
        秦渊头皮再度发麻，自从进了花尽三途，他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头皮发麻与鸡皮疙瘩直冒了。
  
        紧接着秦渊稀里糊涂地在一群小仙女的推搡拉拽下进了一个宫殿，秦渊定睛一看，不正是他睡下的偏殿么？他刚笑着想要指出，不料仙女们又推出一人来，直接软软地撞进了他的怀里，顿时温香扑鼻。
  
        秦渊低头一看，双眸猛缩，那个一袭红衣扑在他怀里，又略显羞涩抬头望他的绝美女子，不是阴胧雪又是何人？
  
        这个时候，秦渊终于听清了掩埋在仙女笑语中的唐落颖之语：“……再将吾妹一人，乳名袂嬛字胧雪者，许配于汝，今夕良时，即可成姻……”
  
        之后的一切好像加了快放，秦渊未再听清唐落颖的话，只感觉身边一阵纱绸之声，再回神，除了阴胧雪，别的仙女们都走了。
  
        秦渊疑惑地望着阴胧雪，阴胧雪羞涩却期盼地望着他，场景一度十分尴尬。
  
        “我是在做梦么？”秦渊忽然问。
  
        “公子为何那么问？”阴胧雪有点奇怪。
  
        “因为一切都很奇怪，我认识你们所有人，你们却全都换了身份成了仙女，还都不记得前尘之事，我的到来在记忆力找不到前因，我觉得是梦，可却挣脱不出去，好像禁锢在里面。”秦渊如是说。
  
        “这样的梦，不好么？”
  
        “好是好，可我不信邪。”
  
        “既然觉得好，是梦还是现实，又有什么关系呢？”阴胧雪笑道。
  
        “在现实里，我需要克制行为，不要冒犯了别人，在梦里，却大可放松一点。”
  
        “那么，你就当一切都是梦吧！”
  
        “.…..好。”秦渊严肃地盯着阴胧雪，说。
  
        他从对方的身上看到了许多平朝颜的气息，这意味着这个女人绝对不好对付。
  
        可房中术大师，一直以来怀疑自己是色孽本尊的秦渊兼平朝颜同学，又怎么会害怕这个？
  
        他，接受挑战。
  
        只是由于灵武六陆的政策问题，这个白天外加夜晚也没有发生什么。
  
        说完旁白君一巴掌拍死了吐槽君，大义凛然地宣称：没错，在梦里开车也要按照基本法！
  
        ……
  
        秦渊在梦里过了很久，四舍五入怕不是有四百五十年，那么放肆的数字当然是他瞎掰了，他也记不清双宿双飞的日子到底过了几多，他只知道在他幽幽苏醒的时候，天很阴，他感觉很累，记忆又很模糊，好像昏迷了很久，以至于一度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在封印里做了近二十年大梦的老魔头。
  
    
  
    
  
    
305 三河堡之战(中)

  
        坐起身，秦渊呆滞地盯着凌乱的被子看了很久，被子上的暖香和梦里阴胧雪身上的一样，好像又和宴席上阴胧雪衣袖的香味一样，可那个宴席好像过了几百年，他完全没法追溯记忆。
  
        更古怪的是，他的身体似乎虚了点，似乎灵气少了点，但又难以确认。最终，他放弃了辨别，转而就地打坐运功，把身体和灵蕴都恢复了回去。
  
        午后，阳光灿烂，又小憩休息了会儿的秦渊再度睁开双眼，这次，他精神抖擞。接着，他正式拜访了花尽三途，传达烽火希岚的劝说。
  
        “秦公子所言很有道理，可花尽三途一向避世不出，无意参与江湖纷争，非生非死之国到底是末日灾劫，还是正魔两道谋划的腥风血雨，吾未见其明也。”儒士穿着的俊朗公子，端坐阴胧雪右席的天问西山客郑重地向秦渊回应。
  
        闻言，秦渊也颇感无奈。花尽三途阴胧雪和她的后宫们和和美美，又有实力又有财富，隐世不出安全系数也高，秦渊所知的格斯特又不是不讲理的人，还真有可能与花尽三途达成暗中和约，让竞花宫上下远离战火兵燹，继续逍遥。想要劝说他们，秦渊还真拿不出说得过去的理由，何况烽火希岚还弱于花尽三途。
  
        无论文艺作品里还是现实中，在双方对抗的情境下，想要进行激动人心的对敌行动且有成效，前提是对方遗漏了机会出来，格斯特无疑是留下机会很少的谨慎领军者。阴胧雪又是极明白的人，把挑逗当玩闹也说明不了别的，想要说服她出兵，秦渊不得不创造机会。
  
        可他还真下不去手。
  
        “花尽三途一君两侯十子，实力之强仅次于不算符文学院的希岚联邦，偏安一隅既无前程，又为正道遗憾，死灵院倡乱以来，仙凡伤亡严重，如果放任，天下百姓何辜，还望阴宗主三思而后行。”秦渊说话的时候脸都在发烫，思前想后，非生非死之国领内伤亡怎么也不会比外面大，他几乎是腆着脸在扯淡。
  
        天问西山客依然神色不动，眼看又要开口婉拒，却听阴胧雪忽然幽幽道：“既然正道那么需要花尽三途的效力，不如为竞花宫做一件事以证诚意可否？我想，应该不过分吧？”
  
        “不知是何事？”秦渊忽然来了精神。
  
        “五年前，有一队艾斯卡姆殖民者进了山，兴建堡垒，阻隔了竞花宫与外界来往的通道，对经过商队课已重税，几乎是摆明了掠夺竞花宫的财富；还在山中大肆传播异教，凌虐不愿信奉的百姓；更任凭骑士圈地称主，奴役原来的土著自由民，以至于横行不法，肆意烧杀，百姓叫苦不迭。可偏偏他们的背后是艾斯卡姆的光明神教，艾斯卡姆三教的德行我们也都清楚，论教不论理，花尽三途不得不一忍再忍，时至今日，他们已经建立了防守森严的三河堡，我们再想摊牌，却也难了，但也绝不会容殖民者继续肆虐，定要把他们驱逐出去。”
  
        “以阴宗主灵君之威，都拿三河堡没办法么？”秦渊惊讶。
  
        “秦公子有所不知。”天问西山客解释道，“三河堡的艾斯卡姆人狡猾刁钻得很，专门针对我们竞花宫群修的功体设置了针对性阵法，撑下一段时日不在话下，还与光明神教教廷沆瀣一气，假和平真摩擦，时刻准备在动手之后假称大义聚兵讨伐。据我所知，光明神教也属于正道之一，既然正道想要花尽三途出兵攻打死灵院，让三河堡殖民者拆城离去，总不过分吧？”
  
        “又或者，让三河堡一夜之间灰飞烟灭，花尽三途倒也不排斥。”阴胧雪悠然道。
  
        秦渊微微顿首，没有说话。
  
        当天夜晚，秦渊独自跃马出宫，从太虚卫警幻门出，沿途道路两边，长满了彼岸花，绯红艳丽，宛如妖火燎原。
  
        ……
  
        三更半夜，三河堡的巨大铁栅门缓缓升起，护城河上的吊桥落下，白甲白袍的骑士慢步走出，向猬集于城门前严阵以待的将士们招了招手，他的腰间，系着一把漆黑的瀛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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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秦渊原本没有必要为了说服花尽三途出兵，参与地方军事集团冲突，可他终究还是潜了进来杀了人。至于理由，一个人最难了解的不是别人的想法而是自身内心的潜意识，他到底是报国士之礼，还是受阴胧雪美色引诱想要讨她欢心，秦渊自个儿都分不清。不过有一点是非常确定的，秦渊对跑马圈地的骑士没有好感，无产阶级革命家兼域外天魔的秦渊打一群正道地主骑士不是很正常么？
  
        “没想到，你居然真的做到了。”众军士环卫之下，天问西山客低声喃喃轻叹。
  
        取下头盔，秦渊哈哈一笑：“小意思，我们无名峰出来的兄弟姐妹，如果不能干几个旁人无法相信的事，也别再混了，直接退群吧！”
  
        “秦公子日后会有如何发展，本座还真是好奇，不过大战将至，有的没的还是以后再聊。现在秦公子无力化了三河堡的护城大阵，我军压制尽去，还偷取了城门，可供大军杀入城中，战争已经赢了一半，只是敌方还有一个翻盘之机。”
  
        “愿闻其详。”
  
        “除了以城堡建筑为基盘的外城大阵，三河堡还有一个强悍法阵，尽管不能长期维持，但一旦开启，对我们也有很大伤害，这个法阵的阵眼根据情报正是三河堡领主居室内的水晶十字架，只要毁掉了阵眼，这个阵法便无法运转，我军必将大获全胜。”
  
        “既然大人有言，毁掉阵眼之事，便也交给我吧。”
  
        “敌酋亦有灵侯境界，如果与你对上，实力可谓天壤之别，生死可知，还是要从长计议才行……这样吧……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商讨已毕，花尽三途军势即刻杀入城中，世面放火爆破，毁坏城中设施，攻杀所遇一切，很快，秦渊之前玩《刺客信条：天魔无双》之时见过的牧师与骑士们反应了过来，披挂上阵，但也有很多还没来得及已死在了入侵者的屠刀下，一方，光耀十字、圣洁双翼、神佑兵甲群现，一方，五湖四海术法尽显。
  
        其中，天问西山客独领一军，碾碎微弱抵抗，击倒第二道城墙的铁门，杀奔其中，却见天上忽降神圣光华，一个苍老的声音幽幽落下。
  
        “你们都病了……我可以治疗你们。”
  
    
  
    
  
    
306 三河堡之战(下)

  
        “滚犊子，谁病了！我看你才病了呢！”一位花尽三途军士不屑地持戟向天，却见一位白翼银甲大剑骑士飘浮在城楼上方，随双翅挥舞，不断有细小的光绒落下。
  
        骑士的翅膀不同于其他光明神信徒用术法召唤出来的光膜质感的双翼，而是切切实实和飞鸟一样的双翅，这意味着骑士的身份不凡，只有接受过光明神教圣杯之血的精英骑士，才能像天使一样长出洁白的翅膀。由于神性与凡心的冲突，为了免于神血堕落，饮下圣杯之血的骑士必须一生不停地在反思、冥想与苦修中度过，以保持内心的圣洁与纯粹。
  
        当秦渊看到白翼骑士的瞬间，他几乎有点自我怀疑，他也是知道有关圣杯之血的信息的，一个内心变质的骑士，真的可以维持雪白双翼翱翔在天空中么？
  
        然后天问西山客不动神色地瞥了他一眼，秦渊会意，隐入花尽三途阵中，在确定没人注意到后，旋身闪刀跃到了僻静的墙下阴影中，开始了第二次潜入。
  
        一路上，秦渊翻上跳下，左扭右拐，晃过几多快步行进的三河堡援军与严守岗位的卫兵，又快刀斩乱麻地宰了几多避不过的三河堡之敌，有了之前潜行毁阵的经验，他杀起人来简单愉悦，留下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直扑目的地。
  
        高塔在望，秦渊横刀走上宽阔阶梯，周遭楼宇随他的移动逐渐走低，直到消失在阶梯两侧边缘，徒留夜风冷冷，塔楼大门前，三位骑士与三位牧师正在守护。
  
        秦渊没有说话，也没有异动，只是静静地往上走。
  
        骑士和牧师也没有说话，三位骑士之内，装备最为华丽的一个，头戴大翼盔身穿鎏金板甲的骑士迎着他慢慢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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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重严肃的气氛在蔓延，不知不觉把秦渊也感染了进去，他看到骑士止步十米之外，双手共握长剑高举，然后向他微微点头。
  
        秦渊捏鞘握刀，亦向骑士点了点头。
  
        下一刻，战斗开始！秦渊一个闪刀接雷刀突到骑士面前猛力一击，骑士坚定不动，长剑斩落，刀剑交击，火花四溅，巨响轰鸣，两人却如足下生根，动也不动，再度交锋，秦渊熟练地无鞘施展雷刀，把偏移的忘名刀二次横斩过去，骑士也一样，弹回肩上的长剑二次斩下，又是一记闻之耳鸣的撞击。
  
        一方是杰出的艾斯卡姆光明教骑士，一方是神秘的天魔刺客，秦渊能感觉到前者的修为已有灵子，但他压根不管所谓阵战的习惯，单单与秦渊以最朴实无华的方式比试白刃刀剑之术。
  
        也对，在这样的局面里，搞些花里胡哨的，反而没意思了。
  
        秦渊也站立不动，又一刀，斜挑而上，骑士铁塔一般地伫立前方，又一剑，斜挥而下。
  
        学习心阴流之后，秦渊对灵武六陆流派多样的兵器基本功也有了更深的理解，尤其在加强对武器的控制方面，现在的他，不仅可以让雷刀在完全斩出的情况下瞬息之间立刻插回鞘中，在与骑士的对击之后，也不会失去对武器位置的掌控。
  
        相对的，骑士也一样，他驾驭长剑的技术，出神入化。
  
        冷月高悬，寒风汹涌，一如，厮杀之状。
  
        在第十三次交锋，骑士终于气竭力尽，已经不得不以混乱之力强聚灵力的秦渊趁对方稍微僵直的瞬间，把刀斩向了他的颈甲，顺发心阴流“断钢”之技，无比刚猛的一线威力切断了他的甲胄，撞碎了他的护体术法，然后砍下了他的头颅。
  
        在骑士头颅升天的时候，他的身体依然还是站着的，巍然不动，以至于秦渊微惊的看了他一会儿。人死灵蕴消散，却还有一股光明之力固执地凝聚一处，导入地下，保持他的身体站立不倒。
  
        秦渊后退了两阶，收刀扶肩，向骑士低头致意。
  
        之后，他绕过了骑士的尸体，走向了剩下的人。
  
        他们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摆好了战斗的姿态。光明的威能在牧师的法杖上空凝聚，骑士的兵甲之上也附上了神圣的眷顾，秦渊学着战死圣堂武卫（圣堂法典体系，等同灵子）的模样，向他们微微低头，以示敬重。
  
        又一场激战。
  
        ……
  
        推开塔楼大门，秦渊走入了三河堡领主的居所，及目所见，琉璃圣像前方，一座水晶十字架高高矗立，一位修女虔诚地跪俯在十字架前，缩着身子祈祷。
  
        秦渊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脚步声在宽阔的礼堂里回荡。
  
        “敌人可击退了？”修女忽然抬起头，有些激动地问。
  
        没人回答，只有铁靴踩在大理石上的声音。
  
        “.…..你们……伤得可重？”修女重又压下头去，颤声说。
  
        “他们战死了。”秦渊说，“我不杀非战斗人员，你快走吧。”
  
        “.…..你是……敌人么？”修女的肩膀在颤动，可她依然趴着不动。
  
        秦渊停止了前进，眉头也皱了起来，不知为何，他忽然觉得修女的姿态和当初曼珠在邪神石像前很像，那种绝望无助疯狂偏执的模样，不禁让秦渊心里一紧。
  
        “.…..你回过头来，我送你回安全的地方。”
  
        修女还是没动，当秦渊走到她的身侧，才看到她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白纱，原来竟是个盲女。秦渊心软了一下，半跪下来扳过修女的肩膀想扶她起来，然而在相触一瞬，秦渊忽感一道灼光钻入身体，一时触电一般，身心剧震，竟退了两步出去。
  
        再看修女，亦惊讶地转头望向秦渊，紧接着，却见一道光芒从白纱蒙住的眼窝里亮了起来，下一刻，修女整张脸都扭曲到了狰狞，她剧烈颤抖着不断挪动双手往后爬，惨烈地尖叫：“恶魔！恶魔！那个人是恶魔！快杀了他！快杀了他！他会毁灭一切的！他会……”
  
        从未有过的极度恐惧占据了秦渊的内心，他几乎下意识地冲了回去，抽刀斩下，修女徒劳地抬起双手抵挡，可刀还是切断了她的手臂，斩进了她的头盖骨里。
  
        刺耳的叫声没了，修女无力地瘫倒在血泊里，殷红爬上了白纱，秦渊却露出了穿越以来再未出现过，恐惧失措的神情，拿刀的双手发着颤，蹒跚地倒退了好几步。
  
        他不知道修女发现了什么，但他又有种末日降临的预感。强行压下恐惧，秦渊转身一刀斩碎了水晶十字架，在纷飞的晶屑里，台上的一摞书吸引了他的目光。
  
        《般遮丽山区异常情况调查报告》。
  
    
  
    
  
    
307 骑士孤征(上)

  
        城内顶尖强者惨烈战斗的光华散去，近半城区已沦为废墟，埋葬着来不及躲避的不幸之人，折翼的骑士从天空中落下，御剑当空的天问西山客惊魂未定地俯视着坠落的强敌，气息不稳，心下满是后怕。
  
        不久前激战正酣，三河堡内忽又有法阵降下，天问西山客顿觉浑身受制，痛苦难忍，在三河堡领主的攻势下逐渐落入下风，眼看就要光荣，幸好敌方法阵及时消去，他才抓住机会与友军一齐攻杀上，成功让独自单挑他们一群的三河堡领主反应不过来，斩下了其一翼。
  
        如今，胜败已分，接下来的事情，只有清理而已。
  
        不由分说，天问西山客再展神威，凌空凝结一把金黄巨剑幻影，携雷霆陨石之势，刺落敌人坠下的废墟，轰鸣之后，炸出的深坑里只有齑粉而已。
  
        “呵，且让军士们尽情玩乐，等玩腻了，撤军回竞花宫。记得，走的时候烧掉一切，别留下任何东西！”天问西山客不屑地笑了笑，盎然下令。闻言，战场四方的花尽三途众将士尽皆欢呼，随即拉扯着他们抓获的三河堡女子，推往城外去了。
  
        断垣残壁，瓦砾废墟，塌了一般的昏暗马棚里，三河堡领主无力地睁开眼，只看到半跪在不远处的一位身穿三河堡骑士板甲的煌州少年，他的腰上，系了一把带血的漆黑瀛刀。
  
        “你……你是何人？”领主虚弱地问。
  
        “……一个……做错了事的人。”秦渊埋着头，低声说。
  
        “呵……哈哈，知道错，总比不知道好，意识到自己的罪孽，才有可能得到光明神的救赎，咳咳。只是可惜……只是可惜战死的部下，还有受苦受难的百姓了……不过也好，我们到底死在了一处，可以天堂上见了。”
  
        秦渊没有再说，他抬起了头，透过残破墙壁的缝隙望向一片狼藉的街道，借清冷的月光，品味着他一手导演惨剧的苦涩。
  
        他错了，可问题却不是出在太轻易相信了花尽三途，而是没有足够的时间收集信息。所以他不会知道花尽三途到底是什么，又干了什么，甚至他连神秘群山的名字叫什么，都不知道。
  
        栽种无数淫树糜花，把整个群山笼罩在意识干扰与精神毒素的影响下，拖入情欲迷乱的深渊，采花贼们找到了极好的作案地点，人口贩卖层出不穷；途径的商队在环境的影响下接连铸下大错，在离去后，他们的生活变得一团糟，以至于逐渐堕落于花尽三途的圈套；朴素的山民为了反抗奇异植物带来的侵扰，不仅抵制竞花宫选派的村镇部落官员，还自发砍伐焚烧奇异植物，却遭到了灭绝人性的镇压，妻子与丈夫、父母与儿女，在武力手段下分离，还不得不看着他们的恋人、情人与他们自己遭到玷污玩弄，最终在药物的作用下成为了花尽三途的一员。
  
        至于远道而来投入花尽三途麾下的强者，他们的存在似乎单纯只是表明了阴胧雪的女皇轮船流玩得很高超，无论是为了色欲还是感情，总之他们对帮阴胧雪杀人，非常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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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花尽三途为何要那么做么？他们的行为已经超过了欲望的概念，平朝颜杀过那么多好色的男人，都没他们那么疯狂，他们几乎像是信奉纵欲的邪教徒。
  
        原因很简单，却又很神秘，但三河堡的骑士们却调查出了原委，阴胧雪，是一只魅魔，而且是只似乎经过了神奇变异的高级魅魔。
  
        秦渊在水晶十字架碎片遍布的桌上，除了调查报告还看到了一些研究报告，三河堡的牧师们试图研究抵抗花粉与迷香的解药，以及驱散精神干扰效果的术法，甚至还联络了异教德鲁伊与炼金术师，想要研制根除妖树魔花的药剂亦或别天敌植物，连领主本身，在年轻时也是知名的医疗牧师。三河堡本身依靠光明之力得以成效的神圣法阵，只能保证三河堡与周围土地不受影响，以及增强防御效率，对更远的地方，他们一筹莫展，但也因而得到了很多山民的投奔。
  
        明明可长期生效的解药已经即将研发完成，结果他和花尽三途的修士们一个突袭，一切都没了。
  
        火已经点燃，三河堡开始燃烧。
  
        “花尽三途阴胧雪的精神攻击，有克服的方法么？”秦渊问。
  
        “你想做什么？”
  
        “做点补救。”
  
        “她可是灵君……”
  
        “我有我的方法。”
  
        “魅魔的诱惑源于人类本来的欲望，想要抵御，只有长期修行锻炼出的强大克制力。除此之外，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比如？”
  
        “哈哈……我要死了……不过…….如果你真的有志向为吾等完成未尽事业，我还真的可以留给你一些东西……即使你们煌人多半不信教，但我相信……光明神也会保佑你的义行的。只是记得，不要急，十年等得起，二十年也等得起……且听我说……”
  
        秦渊点了点头，静静倾听。
  
        ……
  
        “秦公子不见了？”竞花宫巫山殿，听到捷报的阴胧雪本来还很高兴，但问起秦渊踪迹却得到失踪的答复后，她又陡然变得疑惑了。
  
        “是的，我最后一次见他是遣他偷袭老匹夫的居所，毁去敌方阵眼，激战之中敌方法阵瓦解，他应该是成功了，可他没有回来，可能……”天问西山客说道。
  
        “战死了？不可能吧，他一个希岚人为何要替我们战死……你找到他的尸体没有？”
  
        “没有，事实上我根本没怎么找，因为我们在斩杀敌将后很快出城了，还添了把火，直到三河堡陷入火海秦公子都未归队，我们才注意到事情不对。”
  
        “唉，还真可惜，我本以为是个不错的小伙子，想收入麾下呢……也罢，无论他死了还是战后直接离开了，三河堡他是帮我们破了，既然如此，我也会遵守承诺，出山对抗死灵院的。”
  
        “死灵院不好对付呀，何况以我们的身份，暴露在太阳底下，好么？”
  
        “呵，正道的作风，我还不清楚么？区区几个土著小民的姓名，他们才不放在心上，只要灭了死灵院后我们实力不减，他们只能乖乖帮我们洗白。至于三河堡，他们灭于不知名魔灾，和花尽三途有什么关系？别告诉你忘了我的话，留了活口。”
  
        “没有。”天问西山客说，“这次，儿郎们做的很干净。”
  
    
  
    
  
    
308 骑士孤征(中)

  
        包括花尽三途在内，灵武六陆比较成熟的宗门都会拥有一些专业部门，处理与修者息息相关的问题，比如灵气侦测机构。灵武六陆的修行文明以灵气为根本，各种不同修炼流派使用的能量统称为灵气，自有特性又同有共性，侦测灵气往往能提前发现很多潜在问题。
  
        花尽三途观星司便是出类拔萃的灵气侦测机构，至于为何用观星为司名，理由很简单，“观星望气”在煌州是常用俗语。他们的实力强大到，在三河堡覆灭的灵气躁动余波中，居然读出了一丝微弱的难以定义的异常灵气，按例派出了侦察兵。
  
        侦察兵跨越山野，徒步跋涉，走了很久，才终于在一处河畔山洞旁看到了危险的画面，一堆篝火正在燃烧，一把散发着神圣光辉的晶钢大剑插在篝火旁，还有一位身穿骑士盔甲的人正盘腿打坐修炼，汇聚向他的灵流非常强大，尽管有刻意隐藏的痕迹，但依然展现出惊人的强度，侦察兵取出灵流计，目不转睛地盯着旋转的指针看，再考虑上距离，这个人的灵流已有灵侯的强度。
  
        三河堡领主未死？不可能，再望向背对他的骑士，这个人明显身材不比老匹夫魁梧，而且看头发年轻一些。
  
        莫非……三河堡有援兵赶到，却发现三河堡已毁？
  
        无论如何，一位圣堂骑士（圣堂法典，等同灵侯）的存在性质严重，他必须尽快撤回竞花宫报信。
  
        蹑手蹑脚地退回了到树林里，侦察兵才敢起身转头。
  
        于是，一张红眼獠牙的吸血鬼面容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林鸟惊飞。
  
        ……
  
        1
  
        黄昏时分，白甲白袍白翎的骑士驾一头天马，悠闲踱步，从河畔开满彼岸花的小溪上走过，岸上还残留了一些灰烬。
  
        天马打着响鼻，气氛有些不安，骑士温柔地抚摸过天马的额头，依然在向前行进，直到警幻门在望，他才跳下马来，又回身爱怜地理了理天马的鬃毛。
  
        “走吧。”他轻声说。
  
        会意，天马低鸣一声，扬蹄振翅，飞上天去。骑士转身面向警幻门，开启空间戒指，从中拔出了一把完全缠着白纱布的大剑，扛在肩甲上。
  
        他缓步走到了雄伟宫殿群的第一道城门前，城墙上，卫兵立刻警觉地起来，众人纷纷站上城墙，守住岗位，包括负责守卫的灵子强者。
  
        “尔乃何人！为何扣关！”灵子威严发问。
  
        骑士没有说话，他只是两手共握大剑，将之举向天空，下一刻，悍威涌动，一把灼目刺眼的光耀巨剑幻影，凝结浮现，笼罩骑士手中大剑，如同燃烧白塔桀骜地通向天空。
  
        再一瞬，骑士猛然披下大剑，巨剑幻影竟似高山倾覆，带着高亢的圣歌，轧向警幻门。
  
        眨眼间，猝不及防阻挡的灵子魂身崩解，所有守卫不及逃离在荡开的神圣光波里活生生震死。雄浑的关城，也硬生生地砍出了一个巨大的连到地面的缺口。
  
        骑士把大剑扛回肩上，慢步走过关城缺口，进入了城中，走向第二道城门。
  
        这次，聚集在城门上的人还要多，骑士站着让他们用远程术法打了一轮，板甲上的符文护罩轻易挡下。然后，他如法炮制上一关的战局，一击全部压死，顺便砍开城门，然后走向了第三道。第三道城墙上浮现出了巨大的红色护罩，骑士还是古板地用了上一招，连护罩带城墙和将士一起毁灭了。
  
        十二单衣十二重关，骑士一共砍了十二剑。
  
        “宗主！宗主！拉什卡大师也死了！”巫山殿上，侍女恐慌地哭着跑进，在阴胧雪面前跪下，哭声凄厉。
  
        “.…..不行，我不能让他再肆意妄为了！这次我一定要出手！”从第四关破之时得知消息的阴胧雪，在第六关破之时已准做好一切作战准备，在巫山殿坐镇，现在，她终于坐不住了。
  
        “宗主且慢！吾等七尺男儿尚未出征，怎能劳烦宗主一个女儿家冒险。”天问西山客连忙上前劝阻。
  
        尽管如此，往常皆一口一个男儿风度把任务大包大揽的其他部署却没有应声，他们胆怯犹豫地看着两人，如今的局面，阴胧雪不出手，他们真的可能活下来么？
  
        “别开玩笑了，连拉什卡都死了！他和你一样都是灵侯，还是以战斗力强悍著称的火焰系魔导使（全知法典，等同灵侯），却也一剑都撑不了，尔等最厉害的也只有你西山居主一个元神（寻仙谱，等同灵侯）剑修！这次进犯之敌只知道是个骑士，别的一概不知，实力却强悍如斯，你们去了也是送死！”
  
        “正是因为敌方神秘，我们才不能坐视宗主贸然出手，等试探出了敌军虚实再说也不迟！”
  
        “打谁都是一剑，能试出哪门子虚实！”
  
        “吾等不畏为宗主献身！”天问西山客郑重道。
  
        “你们死了，我活着也没意思！”阴胧雪急了，说话的腔调哪里还有一代灵君宗主的样子，分明只是一个重情的女儿家。
  
        “那你们……便一起死好了！”却闻殿外一声流利煌语冷笑，众属下震恐回望，竟见骑士已扛剑到了殿外，他的身后，从中断成两半的整整十一道城门在望，还有一个，隐藏在竞花宫边缘的山峦后。
  
        “这个声音……你是……秦公子！”阴胧雪首先反应了过来，惊讶地指着骑士。
  
        “阴宗主，你记得还真清楚。”
  
        “我怎会记不清楚，我身边每个人，我都叫得出名字，秦公子，你为何变成这样？你为何对我拔剑相向，杀了我花尽三途那么多忠诚部下？”
  
        “说得好像你有多温婉善良一样！原来对你身边的人有情便算好人了，其他人的生命与自由，都可以遗忘、舍弃，乃至推进火坑里！”
  
        “三河堡的人对你说了什么！”
  
        “魅魔阴胧雪，还需要我再多说么？”
  
        “你……不对！”阴胧雪在短暂的哑然后忽地神色剧变，“三河堡之战才过去五天，你怎么使出一手光明神教圣殿骑士的剑法！”
  
        骑士头盔的视缝里闪过了一道诡异的光。
  
        没错，连我最大的秘密都暴露出来了，我到底是想要干嘛呢？
  
        下一刻，骑士再举大剑，昂然圣能直冲云霄，眨眼间，缠绕着大剑的白纱布竟在剑体爆发出的强光下，裂缝蔓延，直到粉碎燃烧成为飞灰，剧烈闪耀的大剑与巨剑幻影融合共鸣，巨剑幻影居然扩张得更加巨大，光芒刺得人张不开眼。
  
        “圣剑?炽天圣裁！”骑士凛然呼喝。
  
    
  
    
  
    
309 骑士孤征(下)

  
        从战术的角度上看，骑士的大招尽管表面上无蓝耗无cd，但升级版本的前摇实在太长了，天问西山客见机猛然发难，转瞬间已突至骑士面前，怒推浩掌直击骑士胸膛。骑士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任凭他攻击，相击瞬间，板甲碎裂瓦解，显现出了其下的黑衣，最终也是最强的附魔启动。
  
        碎片没有嵌入骑士的身体，掌劲也没有传导进去，相反，随板甲的毁灭，其间蕴含的全部能量瞬间释放，在骑士本人的推波助澜下，不仅抵消了掌劲，还带碎片一同反推回去，天问西山客强催宝剑威能抵挡，却还是在冲击下滑退十尺之外。
  
        紧接着，骑士大剑斩下，巨剑幻影斩碎了荷纹飞檐，斩断了神木制成的大殿房梁，在整个巫山殿的分崩离析垮塌瓦解之中，朝阴胧雪斩去。
  
        看正＊版e7章?节｛上u&％}
  
        “宗主小心！”还没站稳的天问西山客大喊一声，扑到了阴胧雪面前，竭力运功抵挡。
  
        “不……”阴胧雪像劝阻他，然而才说出一个字，圣剑?炽天圣裁已然斩到。
  
        轰隆爆破，冲击波激荡，灵气与尘屑在空中交缠跃动，碎裂的地面上，暖月光华投影出黑蝶纷舞，巫山殿已然被夷为平地，天问西山客爆吐一口鲜血，支撑不住连连后退，倒在了阴胧雪怀里，阴胧雪一手抱住天问西山客，一手握一把紫玉煌州四方剑横在前上，其余所有花尽三途部署，尽皆震毙。
  
        然而骑士的攻击还没结束，当他的大剑砸进破碎地砖里，他也不拔，左手却向腰间摸去，顿时，仅对忘名刀释放的影刀效果解除，阴暗刀气散去，他的手已握在了刀柄上，猛力拔出。
  
        原本拔刀不需要那么大的力量，但他的刀鞘却像有强大吸力一样反抗着他的拔出，以至于表现出一股强烈的坚韧感。
  
        “劫焰?焚天！”骑士再度长啸。
  
        转瞬间，烈火吞没了一切，或如海啸翻滚，或如风暴回旋，或如石林直上，或如长河远去，又有火球四射，灼光乱扫，无数种形式的火焰重叠一处，只剩下了触目惊心的红。
  
        待到烈火奔腾远去，换成一圈巨浪荡向山城下方，骑士眼前遮掩尽去，却见天问西山客全身上下皮肉连衣甲尽皆焦黑，整个人和一块大号的木炭一般，板结倒下，阴胧雪竟然完好无损，只是震惊不已地望着死去的部下。
  
        其余人等，皆成灰烬，火圈向山下蔓延，竞花宫沦为火海。
  
        骑士掀开了头盔，他本想向阴胧雪嘲笑一番，结果一口血喷了出来。
  
        “你干了什么……我的部下……我的宫殿……我们耗尽心血用几百年建设起来的一切……你只放了把火……”阴胧雪怔怔地退了两步，紧接着却瞳光一边，“不对……光明神教骑士的招式会反噬你让你受内伤……秦公子……你也是妖魔！你为何对我苦苦相逼呀！”
  
        “我虽是魔，可却不是你这种魔，至少你对凡人做的事，我是绝对不会做，咳咳……”
  
        “我做了什么？我明明对所有人都很好！三河堡的骑士却像坏我的事，所以我要他们死！难道不应该吗！”阴胧雪的话语里终于有了一丝愤怒的气息。
  
        “那么你对其他人又做了什么？你种下那么多妖树魔花，纵兵凌破山野百姓，又是为了哪般？”
  
        “我只是像让他们摒弃凡俗之念，共享快意而已！他们后来都融入了竞花宫，每一个都过得很快乐，我有好的，都与他们分享，我没对不起他们什么！”
  
        “把男欢女爱看得比天还高，比山还重，才是正正的难以摆脱的凡俗之念。所谓男欢女爱，不过肉体厮磨，之所以会有快感，皆为血脉定义，人类的传宗接代延续血脉，魅魔要吸取精元进化强大保证血脉留存，为了这种当血脉奴隶的事，你不吝让无数人失去家园，亲眷分离，让他们承受了令人发指的精神折磨，最后把他们调教成了你希望的模样。假如没有三河堡，你还可肆意妄为，可现在不仅有三河堡，还有我！我从来不在乎你是人是妖，也不在乎你有没有对我耍手段，可我唯独不能忍受你犯下如此恶行。”
  
        听秦渊连珠炮似地一顿骂，阴胧雪愣了好一会儿，她不懂秦渊到底在说什么，到最后，她只能惨然一笑：“竞花宫只有我一人了，你杀的人比我多多了，三河堡屠城，也有你的一份功劳在里面。看看你说的，杀了我那么多至亲至爱的人，居然还好像是为了我好一样，大义凛然地。秦公子，你真让我意外，我本以为你只是一位天资出众的少年灵使而已，现在居然已经以灵君之姿灭了我的门了，要说歪门邪道，即使身为魔的我，和你相比也难望其项背。哈哈，你怕不是域外天魔吧？”
  
        “.…..恭喜你，答对了，我还真是域外天魔。”秦渊苦笑，“三河堡屠城，我已经做了错事，当然要想办法弥补，清理掉三河堡的对头，自然是最简单直接的方法。至于杀了你的人，伤了你的心，也没多大关系，我马上让你下去陪他们，人死了，心也不痛了。人生在世，谁也不能确定会不会在哪个时刻招上惹不起的人，你只是刚好比较不幸。我的欲望不在色不在利也不在名，只在眼睛里揉不得沙子。”
  
        “好……好……好，我阴胧雪，今天便是要看看，你这个域外天魔，到底有没有杀我的本事！”说完，阴胧雪冷笑着举起了手中的紫玉煌州四方剑，直指秦渊。
  
        秦渊也不说话，上前一步，拔出照耀金黄光芒不绝的大剑，再度扛在肩上。
  
        这把剑的名字叫罪域神罚，乃光明神教廷旗下名匠铸造，受过神力护佑的法器之一，它一般不用来战斗，而是用来做法阵的驱动装置。秦渊正是在三河堡大火后，按照三河堡领主的叮嘱打开通往地下洞窟的通道，从仪式阵里拔出了罪域神罚。
  
        他打算用罪域神罚与圣剑?炽天裁决毁去花尽三途，这样比较有仪式感，说来惭愧，因为赶时间，三河堡领主遗留下来的秘籍，他只学了最强的一招，其他的，根本没仔细看。
  
    
  
    
  
    
310 秦渊？阴胧雪(上)

  
        宫殿火海中央，战端再起，剑下分说不由分说，又挥罪域神罚，斩出圣剑?炽天圣裁，阴胧雪站在光芒耀眼的巨剑幻影之下，动也不动，只是哀怨地望着秦渊。
  
        然而，在杀招落下的一刻，秦渊忽然感一丝诡异魔气闪过，紧接着，阴胧雪居然凭空消失了，他的杀招直接砍在地板上，打出一条沟壑。
  
        正在惊愕之际，秦渊眼前景象猛然变化，却见烈火废墟不再，无边无际的曼珠沙华繁密地铺下高地，远方群山漆黑，天空中，一轮紫月高悬。
  
        “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因果，缘注定生死。”鲜红花海的另外一边，阴胧雪一袭紫袍，冷眼回望，幽幽吟唱，一双晶莹深邃的紫瞳仿佛能把人吸进梦境里，望之心弦一紧。
  
        她的头上，多了一对漆黑旋纹的角。竞花宫主，终现魅魔真身。
  
        明明是性命相搏的战场，看到此情此景，听到阴胧雪忽然念诗，秦渊却心弦受拨，不由攻势停滞。但很快，他清醒过来，这样的情绪状态不对，他必须赶紧转回来。
  
        强鼓一口气，秦渊昂然吟诵：“修罗路，森渊途，劣血洗白骨！仙俯首，魔惊愕，千乘刀戟可勘误？”说完，他再扛罪域神罚，。
  
        “说得好，千乘刀戟可勘误，秦公子，相逢便是误，纵使你有千军万马，你可戡得了？我有很多想见又见不到，恨不得从未见过的人，夙夜难寐，辗转反侧，痛苦不堪，可是此时此刻，我宁愿你也是他们之一。你我如果没见过，亦或直见过一面，那该多好。”
  
        “等你死了，一切错误也都了结了。”
  
        “我已经没什么好留恋的了，但是我很怕一个人，还请你，与我黄泉为伴吧！”
  
        话语毕，阴胧雪猛地抬手振袖，却见漫山彼岸花随之舞动，四面八方天下地下，皆是花瓣离枝，暴风骤雨般扑向秦渊。眼看秦渊便要在彼岸魔花之雨的侵袭下变为碎片，他却再拔忘名刀，雷刀、茧刀两技重叠，再融合九重雨倍化伤害与牵引潮汐引爆余劲之威，更有心阴流强化刀劲的效果，秦渊把力量与速度发挥到迄今为止的极致，尽展自创融会之招“山河破碎风飘絮”威能。
  
        但见秦渊迅刀刃风舞出千万影，化茧斩空势如五雷轰顶，漫天花瓣亦携强悍魔威，每一次撞击到发出令人闻之胆寒的爆鸣，花瓣在撞击后弹开，又在魔力牵动下回返，没等解除，牵引潮汐又引爆花瓣里的刀气余劲，又是千千万万爆炸重叠一处，正有山河破碎空间崩解之感。
  
        秦渊贪婪疯狂地吸收着花海里的魔力，事实上直到现在他都没搞清阴胧雪到底用的是何招数，幻术？结界？还是法阵？他不知道，也来不及想，只能用尽一切手段迎战，阴胧雪到底是灵君，当战斗真的展开，他的战力让秦渊不得不惊叹。
  
        “秦公子……你真是越来越有趣了……”远方，阴胧雪静立花海，望着艳丽残酷的血红浪潮，喃喃自语。
  
        在漫天花瓣的切割下坚持了很久，秦渊越发觉得不能再一味苟且下去，随即把罪域神罚猛地插入土中，展开镌刻其间的光明法阵“恶魔惩戒”。但见剑体闪耀，光圈扩散，法阵迅速展开，首先把身为域外天魔的秦渊惩戒了一个五脏六腑具伤，紧接着，魔染花瓣亦在法阵作用下能量衰减。速度减慢，秦渊乘机强忍法阵压制，把“山河破碎风飘絮”的输出提高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趁全部花瓣弹开的刹那，猛地施展闪刀穿过花雨，跃到了阴胧雪面前，一刀斩下。
  
        阴胧雪横剑阻挡，交兵一刻，两人各自震撼，弹飞十步，秦渊引爆留在阴胧雪武器前端的余劲，把剩下的刀气推到了她的手上，竟击破防御术法保护，切割出一泼紫血，紧接着，秦渊却感幽香入鼻，一时头晕目眩，眼前光影迷离。
  
        “该死！”暗骂一声，秦渊侧首用余光回望，漫天花雨已经再度朝他飞来，这次他也不想再阻挡了，直接劫焰?焚天上手。
  
        不料再他抽刀一刻，眼前景象再变，又回废墟火海，劫焰?焚天火浪又起一重，席卷向巫山殿，下一秒，秦渊又回到了彼岸花海内，花雨侵袭迫在眉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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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了一波大，秦渊心下怒意高抬，再施闪刀跃向阴胧雪，却见阴胧雪注一道紫光入剑，然后往刀光上一隔，刀光竟然整个反射回了花雨中，秦渊吓得不等显形再度闪刀冲过危险区，落地转身斩出一道横地刀气之墙，是为“壁刀”。
  
        折返花雨冲撞气墙的同时，秦渊又降下逆流黑镜，气墙碎裂一瞬，秦渊抬手掌推逆流黑镜，提前触动效果，还加剧了一层威能，花雨在暗能冲洗下顿显散乱，秦渊抓住机会闪刀跃至阴胧雪前方不远，才显形，已轮着刀柄砍了下来。
  
        心阴流?心眼疾风斩，军阶下级。刀锋所向，细密刃风席卷阴胧雪，其中又藏多股锐利气劲，暗袭阴胧雪架势弱点。阴胧雪刺出剑花晶幕降光华，挡下了刃风之浪，却还是没挡住隐藏的气劲，顿时吐出一口血来，连退数步，见状，秦渊一个闪刀跟上，绝杀之招上手。
  
        心阴流?一剑斩息，军阶中级，恰似雷霆蔽空，火山爆发的分山断钢之击，虽然起手式很长，但出刀一刻，刀却会受先前留在敌人体内的残余刀气，带动施术人突进至敌方身旁，如果距离太远，还可再耗灵力，短途闪现。
  
        出刀瞬间，秦渊陷入光芒闪现至阴胧雪身后，扭身绝杀一刀。
  
        然后他砍了个空。
  
        四周已然不是彼岸花海，而是晴空下的碧绿草野，秦渊惊愕抬头，却见一袭青裙的阴胧雪孤立远方，头上已没了角，取而代之的是手上翠绿突出的叶脉一般的血管，她阴冷含怨的眼睛，是翠绿的。
  
        秦渊一时惊疑，魅魔身上，何以会有如此奇怪的地方？
  
        下一刻，一束藤蔓缠上了他的腿。
  
    
  
    
  
    
311 秦渊？阴胧雪？(中)

  
        阴胧雪的攻势不负灵君境界的威名，在藤蔓的控制生效后，她的后续术法紧接着跟了上来，阴胧雪身侧的草野土壤里长出了形似东方龙的狰狞扭曲枝干，旋转着冲向秦渊，阴胧雪亦挺剑击出翠光一道。
  
        秦渊本想拔刀回应，不想没等他用力，又有一根藤蔓从土中探了出来，竟然把他的手与刀鞘捆在了一处，眼看拔刀不得，死于非命迫在眉睫，秦渊却从藤蔓上夹下了一根叶子，指行刀招，再度连人带刀闪出禁锢，跃到了阴胧雪跟前，抬手又是一记猛劈。
  
        然而眼前景象再变，又回彼岸花海，阴胧雪踪迹不在，秦渊感知气息望去，她又换作紫袍紫瞳长角的模样，站在了另外一处。
  
        秦渊大概有点理解她的战术了，无论花海草野两境的性质属于结界阵法还是幻术，阴胧雪都能迅速在两个世界里切换，而且两个世界互相重叠却各自有一个她的存在，样貌招式皆不相同。
  
        在她的境界里作战，秦渊不得不忍受敌方的完全控场，阴胧雪精于术法，短于刀兵相见，每次秦渊都能把她打得陷入窘境，可同样的，每当他即将得手，所在环境的改变又会让他的战术优势一扫而空。
  
        )
  
        更为严重的事，无论花海还是草野，环境内的植物都任凭阴胧雪驱使，秦渊能活到现在还几次三番把阴胧雪逼到悬崖边缘，已经是混乱魔裔金手指发威了。
  
        他必须找一个破局的方法。
  
        余光里，罪域神罚依然立在花海中绽放着光华，周遭，彼岸花逐渐化为灰烬。这把光明神教的法剑对魔族有特效，不仅对阴胧雪也对秦渊，现在看来，他倒是不得不强忍着罪域神罚的伤害，进攻阴胧雪了。
  
        一个闪刀避过花雨侵袭，秦渊在罪域神罚旁显形，拔剑荷在肩上，然后扭头往蜂拥而来的花雨斩下圣剑炽天圣裁，身魂剧烈痛苦到差点站不住的同时，花雨也在神威冲击下爆散开来再起不能，秦渊乘机闪向阴胧雪。
  
        不想前方突兀地现出一朵散发着紫红暗光的彼岸花，荡出一圈扭曲气场，在气场影响下，秦渊闪刀失效，须臾显形落下。然而秦渊已经见过很多针对遁光术法的禁制了，又怎么会没有备案？他也知道，灵武六陆灵侯及以上堂堂正正对决，基本都会先铺气场禁止一些有损战斗公平性的术法，比如遁光。
  
        只见他抛出罪域神罚，御剑凌空，纵身跃上，靴踏灼热剑脊，继续冲向阴胧雪，阴胧雪轻盈移步跃动，不时挥袖撒下光尘，有的生长成更大的植物攻向秦渊，有的膨胀为未知气场，有的化为弥漫香雾，秦渊高速飙剑，轻松闪过。
  
        “阴胧雪！你玩德鲁伊的么！”秦渊大喊。
  
        “呵，玩过。”阴胧雪冷笑。
  
        “无妨，哪怕你是青玉德，在我面前也不能为所欲为！”话语毕，罪域神罚神威大作，烧得秦渊脸颊开裂，冒出火光，同时，剑柄居然喷射出剧烈光华，反推得整把剑加速前去，一个飘移过弯拦在了阴胧雪前方。
  
        阴胧雪也不躲闪，竟然迎面冲了上去，秦渊不避不退拔刀斩去，却见环境又变为草野，秦渊前方一空，二话不说旋身又一刀，正砍向背刺的阴胧雪，刀剑相交，阴胧雪震退三步，呜咽一声吐出一口树脂模样的晶莹透明青液，于此同时，秦渊却感又一股异香袭至。
  
        秦渊屏住呼吸想要抵抗，可异香却渗透进了他的皮肤里，一时间，他再次心下燥火上升，眼前一阵眩晕昏沉。
  
        “这个香味……夜欢妖花？”
  
        秦渊猛然想起了五更镜在克黑城敖厂长家杀药师的夜晚。
  
        趁此机会，阴胧雪反身冲来，周遭枝叶追随，秦渊再振罪域神罚之威，借着更加强大痛苦的刺激与神能的净化作用，稍稍清醒了一会儿，再展“山河破碎风飘絮”阻拦攻势，却还是有三枚草叶切破了他的左腿、右肩和左腕。
  
        下一刻，草野再转花海，阴胧雪从背面携花雨袭来，秦渊转身阻挡，又中了四瓣。
  
        接下来的战斗，阴胧雪反复迅速地切换场地，每个场地里，阴胧雪都带着数不尽的花叶从刁钻角度齐攻秦渊，打得他应接不暇，不断负伤。
  
        到最后，秦渊干脆恨着心把灵魂半拉出体，转瞬间，灵气沛然的周遭亦状尽入感知，域外天魔同时感知而且理解了三层互相重叠却各不相同的场地，以及其中动向，花海草野两地阴胧雪的进攻方向，域外天魔了然。
  
        如此神奇的感受，秦渊从未体会过，现在的他只感觉自己离不可名状的状态更进了一步。
  
        在抵御一轮齐攻的同时，秦渊御剑驱持，待到场地变动，他刚好避过草野阴胧雪的进攻。惊愕在阴胧雪眼中一闪而过，下一刻，她的脸上只剩下了决绝。转身对向秦渊，青瞳的阴胧雪左眼忽然变为紫色，一双黑角也幻回了头上，手握的青玉煌州八方剑，亦振荡紫光，化为一把青紫交错魔力无尽的宝剑。
  
        “繁华落尽三途川，花谢本无解！”娇叱一声，阴胧雪刺出一道紫青交融回旋的凶险剑气，其间魔能汹涌躁动，更有枯萎之效感染，剑气余劲逸散，芳草尽皆枯萎荒芜。
  
        秦渊心知决战时刻已到，亦跃到抵抗，扛罪域神罚斩下：“圣剑炽天圣裁！”
  
        绝招相对，幻境崩毁，四周又为废墟火海，阴胧雪惨叫一声倒飞出去，吐出一口紫血青液，全身上下冰霜玉瓷似的皮肤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开裂，火光肆冒，宛如红光构成的蛛网。
  
        秦渊巍然不动，看到阴胧雪落败，刚想露出大功告成的笑容，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紧接着，圣剑炽天圣裁的余劲和罪域神罚的镇魔之力对他的反噬也一齐爆发了出来。
  
        一声比阴胧雪还要凄惨地叫声，秦渊七窍流血，首体四肢皮肉爆裂，罪域神罚坠下。
  
        阴胧雪挣扎着爬了起来，抓过染血的残破宝剑，颤颤巍巍地走向秦渊，在他的身边唤出藤蔓，缠着他的四肢，把他悬立在了半空中。
  
        然后，她把剑对准了秦渊的喉咙。
  
    
  
    
  
    
312 秦渊？阴胧雪？(下)

  
        “秦公子……身为魔却用正道的神器杀另外一个魔，孽力回馈的感受，可爽不爽？”阴胧雪仰起头，望着被藤蔓悬在半空中的秦渊，她的脸上，裂痕逐渐消去。
  
        “咳咳咳……爽！爽极了！”全身是血的秦渊无力却狰狞地笑，好像苦的，又好像疯的，“只可惜，万万没想到，这个游戏居然还有如此操作。”
  
        “我真是搞不懂你，明明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偏偏不知道珍惜，初到也是，宴席也是，灭了三河堡还是，哪怕你火烧竞花宫的时候，都是，可你偏偏要把你与我都往死路上逼。秦公子呀秦公子，你喜欢的女子那么多，而且大都样貌出众，你也不是不好色的人，为何偏偏对我板出一个要江山不要美人的脸。”
  
        “.…..你会读心术么，怎么什么都知道？”
  
        “魅魔自有魅魔的手段。秦公子，我再给你一个机会，现在的我已经孑然一身了，还缺个伴，如果你愿意搁置我们之间的争议，听我的话，我不妨忘记你对我的伤害，与你当一回神仙眷侣。”
  
        “呵呵，千万条臣属的人命，说忘便忘，你到底是深情还是多情，亦或浅情薄情，我还真不懂。”
  
        “我不需要你懂，你只要给我一个答复。”
  
        “答复？阴宗主……我和你讲个有趣的故事，对普通族类而言，慕恋之情的终点是举携手，可对一些不那么普通的族类而言却不是这样的。”
  
        “你想说什么，莫非艾斯卡姆的所谓把恋人做成石像的天方夜谭？”
  
        “非也非也。”血水从秦渊狞笑的嘴角留下，“即使恋情修成正果，两人结为夫妻，善变的人心却又隔着肚皮，谁也不能保证以后会发生何等变化。无法互通心意的两人，热情会不会消退，关系会不会疏远，亲情会不会变质，以至于出现千奇百怪颜色多样的烦心事，都不好说……”
  
        “我不喜欢听大道理。”
  
        “我知道，很多女子都这样，可我说的不是大道理，而是应有的铺垫。毕竟像我这种域外天魔，遇到真正喜欢到不得了的女子，更喜欢与她……融为一体！”
  
        最后四个字，秦渊是吼出来的。
  
        在阴胧雪惊愕的目光中，秦渊猛地两眼上翻，四体失力，瘫软下去，紧接着她便感觉有一股魔气铺面而来，正是域外天魔夺舍之力能！
  
        其实秦渊一开始的计划不是这样的，他不想让阴胧雪活，却也不想让她简简单单地死，对阴胧雪的美貌和魅魔之躯的稀有度，他还是很有兴趣的。
  
        他打算把阴胧雪神识抹杀，做成傀儡兼化身，从今以后，他更打算把化身当成集换式卡牌收集。
  
        可他还是算差了一步，不得不用混乱魔裔的方式解决问题了。
  
        域外天魔晃动似乎存在又似乎不存在的难以判断数量的触手，蠕动向阴胧雪拥有生命与思想的肉体，然后搭住外壳，挤了进去，一边催动魔力强行压下阴胧雪的神识，准备将之封印。
  
        阴胧雪痛苦地丢下着，抱头倒下，惨叫道：“魔物！快出去！快出去！别进来！”
  
        秦渊很想和她说一声：“我已经进去了，呵呵呵！”十分可惜，现在的他已经没这个能力了。
  
        不料阴胧雪反抗域外天魔夺舍之际，居然还念动有静心守己效果的咒语，凝灵推动入体魔气，眼看域外天魔便要弹出阴胧雪体外，飘散天地之间，局势瞬间极度危险。
  
        事已至此，域外天魔也只能用一切手段维持夺舍进度了，惊慌失措的它也不管在封印对方神识前与之接触会导致意识融合的问题，强行把触手搭上了阴胧雪神识，瞬间，两个精神都产生了极其古怪的感觉。
  
        首当其冲的，是极致的痛苦，域外天魔微弱地感受到了阴胧雪身体的知觉，然而这个知觉却在两种精神的争斗、侵蚀与交融的作用下，不断扭曲变质，直到形成了万蚁噬身般的痛苦。
  
        接着，它惊讶地意识到了，阴胧雪的思维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他与她似乎成了完全透明的三体人，一切想法都公布给了对方。他们的情绪，他们的感受，他们的目的，他们的谋划，他们互相洞悉，又互相咒骂，一个想尽办法抗拒，一个想尽办法压制，更恐怖的是，他们又互相知晓对方的一切年头。
  
        他们的思想互相影响，起初，他们还震惊于脑海中为何会有另外一个不受控制、自发异动的思想，很快，两个精神已经分不清哪个思想属于自己，自己又属于哪个思想了，。
  
        与之同时，阴胧雪的记忆流入了秦渊的精神，从印象鲜明的新近之事，再到印象深刻的久远执念，却不是以阅读的形式，而是以回忆的形式。秦渊好像忽然想起他以前作为阴胧雪做了什么，经历了什么，产生了何种情绪。立刻产生了时间轴与自我认知的违和感。
  
        我怎么可能一边抓着忘名刀与罪域神罚在这个地点奔跑，追杀在另外一个地点一边施法一边退避的身体不一样的我，我精分吗？我脑残吗？我到底是哪个？
  
        不，这种感觉绝对不是精分！因为它意识到了更恐怖的情况，它能感觉到阴胧雪所知所想，而且它知道阴胧雪也知道它知道她所知所想，因为它根本分不清它到底是他还是她。
  
        当它疑惑地试图回想突然多出来的记忆时，剧烈的突兀感让一切都变得很鲜明，仿佛置身于幻境之中，一切都重演了一遍，其中，近处的极度让人崩溃，它的视角似乎在这，又似乎在那，重叠闪回，痛苦不堪。
  
        ◇K看}正版en章W＃节、上◎0@
  
        远处的没了太多冲突，却又越加古怪。
  
        那个忽然回想起来的我，诞生之处已为少女之状，眼睁睁地看着两位俊朗温润年轻男子，然后天性使然地动了情，却没有一次投怀送抱成功。我勒个擦，我以前有那么蠢？
  
        与两位公子分离后，我绘出两个画卷随身携带，天真懵懂地行走江湖，遇到了很多凑上来的男子，之后发生的一切可想而知，我居然还沉溺其中，开心的不得了。我勒个擦，我以前有那么蠢？
  
        直到有朝一日差点死于正道之手，我才明白了我到底是何存在，身具魅魔与夜欢妖花两种淫邪妖魔的血脉特质，也无怪如此。于是我有意识地善用优势修炼，一边结识了很多的蓝颜，经历了很多冒险。后来我们落户黑公主山脉，建立了竞花宫，幸福得过了很长一段岁月。不久前的一个夜晚，我还在竞花宫的雾园里见到了一个不速之客，还施展幻术，引诱其似梦非梦地与我欢愉，他……他？我！我……我？
  
        这个人是我么？不对！不对！
  
    
  
    
  
    
313 流离霜月夜(上)

  
        不可名状之物试图厘清思路，但它的意识却早已脱离掌控，充斥着异动。在它努力把阴胧雪的一切归入非我行列之际，它的脑海里又分不清有意无意地出现了另外一个念头，这个念头回想着一段既陌生又熟悉的过往，分不清是原本的记忆还是他人的记忆。
  
        在一个名为地球的没有灵气的世界降生，平凡却压制野心的过往，深入人心却又难以理解的复杂想法，分不清孤独还是合群的状态，一度进入过一种名为精神病院的地方。妾身，怎会有过生似狗儿的过去？凡此种种，真的不是噩梦么？
  
        后来我因为混乱魔裔的恶作剧穿越到了混乱魔域，获得了极其恐怖的力量，又在短暂的一段时间后来到了灵武六陆，原本只应该存在话本中的桥段，当我回想起来不禁大吃一惊，但很快又疑惑我为何要对已经知道的过往大吃一惊。妾身，怎会有如此天马行空的过往？凡此种种，真的不是幻梦么？
  
        在灵武六陆，我认识了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女子，然而在按捺不住展开行动之前，一个叫云瑾的老司机为我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相比对一具绝美的皮囊动情，果然还是直接附体进去更有意思。后来我过上了没羞没臊不知廉耻的性福生活，哪怕只是片刻娇羞带来的身心酥麻，都沉溺得不可自拔，而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也是个不可名状的域外天魔，无君无父无兄无夫无弟无子，在不害人的事上，当然还是爽比较重要，玩玩也不妨事。
  
        嗯……这个好像确实是妾身……没错，本人。
  
        可是……可是我不是附体人偶，而是魅魔与夜欢妖花的混血……
  
        记忆从涓涓细流不断扩展，变成了汹涌的洪水，到最后，却成了万川交汇的海洋，两人的记忆碰撞，重叠，融合。两个逐步汇聚到一处的精神，一边在剧烈冲突，一边又在缓慢融为一体，一个想守住自我，一个却不想草草失去。
  
        “不！不！你干什么！快出去！快从我里面出去！”阴胧雪抱着头扬天痛苦呼喊，原本美艳无瑕的脸狰狞可怖，她跌跌撞撞漫无目的地游走，又猛地扑倒在地，使劲把额头枕在小臂上往地上撞。
  
        “我才不出去！阴胧雪！放弃吧！去死吧！你的身体是我的！是我的！最后活下来的是我！”阴胧雪癫狂又绝望地哭喊。
  
        “我才不要！你走！你走！我不杀你！你滚出去！想要什么都好！快滚出去！快滚出去！你这个杀千刀的域外天魔，我要与你同归于尽！不对……你想干什么！住手！阴宗主！.”她蜷着身子在地上痛苦地滚了好几圈，然后恍惚着爬到藤蔓下抓过剑要往喉咙上抹，但同时左手又伸出去抓住了右手手腕，阻止了右手的行为。
  
        在一声几乎能够刺破乌云的惨烈尖叫后，疯狂的阴胧雪忽然静了下来，然后往前晃了一下，重重栽倒在地，双眼失神地喃喃自语。
  
        “我不想死，你快走，域外天魔，你害了那么多人，煌州百姓、正道侠士、山地土著、三河堡，应该死的是你，把身体让给我，求你了……不对，阴胧雪，你毁了我的竞花宫，杀了我的恋人们，走的应该是你……是你……我不是你……我是……我是……”
  
        阴胧雪没了声音。
  
        每一寸身体依然还在承受着蚂蚁密集撕咬般的痛苦，她费尽仅存的力气转过身，朝天躺下，目光所及，月光清冷。显然，竞花宫的焚毁导致了以之为中心，以妖树魔花为分枝，具有潜移默化催情致幻效果的法阵的解除。
  
        她望着漫天星月，犹豫地思索着一个奇怪却严重的问题。
  
        我是谁？
  
        “我……是谁？”她自语。
  
        正在这个时候，残破十二重关的阶梯上传来了一声关切的呼喊：“胧雪！胧雪！”
  
        阴胧雪瞬间惊愕了，以她下手之狠毒，竟然还有活口留下么？
  
        不应该！
  
        “胧雪！胧雪！”男人的声音不断靠近。
  
        听着听着，阴胧雪忽然想了起来，这个声音的主人是个名叫丁路的男人，灵子境界，在进入竞花宫前是亡戟门年轻一代的一线精英，之前她追杀采花贼的时候，她挡下的一戟便是丁路打出的。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追杀采花贼的，不是秦渊么？
  
        可我，似乎正是秦渊呀？
  
        但后来与秦公子见面的，不也是我么？
  
        “胧雪！”走到巫山殿的废墟前，丁路看到了倒在地上的阴胧雪和悬在藤蔓上的秦渊，立刻焦急地加快脚步，跑到阴胧雪身边猛地扑倒在地，把她抱进了怀里，还一把握住了她的右手，“你没事吧！”
  
        阴胧雪短暂地回忆了一下与丁路的过往，不禁有些面红耳赤，更过分的是又有了感觉。该死的，她以前也不至于有那么敏感吧？等等，不对，好像也差不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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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事。你……怎么活下来的？”阴胧雪虚弱地说。
  
        “观星司有个侦察兵失踪了，我出去调查了一下，没想到在回来的半路上却看到火光冲天。”
  
        阴胧雪又短暂回忆了一下杀穿十二重关时的情况，由于每次都是一剑全秒，所以除了一个会放火的魔导使，其他的他压根没有多注意，说不定还真有一个由灵子镇守的城门是空置的。
  
        丁路抬起头，望向了藤蔓上满身是血瘫倒不动，形同死人的秦渊，突然怒发冲冠：“是不是这个家伙搞的鬼？该死的，我立刻处决他，永绝后患！”
  
        “等一下！”阴胧雪怎么会允许丁路杀了她的本体，连忙喊道，可紧接着，她心里却涌起一股恨不得秦渊死而后快的冲动。
  
        “怎么了？”丁路惊愕。
  
        “杀了……没……没什么，你别动他，我留他还有用，绑了便好。”阴胧雪强压莫名其妙涌出的杀意。
  
        “可是他把竞花宫……”
  
        “我才是宗主！”阴胧雪不悦地打断道。
  
        “好的，那么我们接下来怎么办？竞花宫已经毁了，其他人也都死了，恐怕会有闻风寻仇的和趁火打劫的。”
  
        “离开，你规划一下路线，记得，把有价值的都带上，不要留下来。”
  
        “好的。”
  
        丁路答应了之后，立刻着手去办，阴胧雪也闭上了双眼，可过了一会儿，她忽然觉得月光暗了下来，睁眼看，丁路正蹲在旁边盯着她看。
  
        “你……干嘛？”阴胧雪有点惶恐地问。
  
        “胧雪，我好希望你能快点痊愈！”
  
        “所以？”
  
        “我来帮你补魔吧！”说完，丁路猛地扑了上来。
  
        阴胧雪欲哭无泪。
  
    
  
    
  
    
314 流离霜月夜(中)

  
        竞花宫一战，花尽三途覆灭，搞不清自我到底是秦渊还是阴胧雪的域外天魔，占据着阴胧雪的身体，在丁路的护送下去向远方。她的健康还未恢复完全，蚂蚁啃咬的痛苦没了，身体的麻木却未缓解多少，只能和用绳子捆住还无法醒来的秦渊一起躺在车上，丁路骑着角马牵引在前。
  
        尽管她已经大概掌握了魅魔吸取精元的方法，丁路也十分积极地帮她补魔，再加上混乱之力，修炼速度可想而知，可关键的身体控制，她却总差了一点。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有一阵子，其间阴胧雪下了车，上了船，丁路熟练地划桨载，载她去向目的地。又一个傍晚，两人进了一座颇有规模的城镇，丁路选了旅店，订了一个房间，让阴胧雪在床上安歇，至于无魂的秦渊只能躺在墙角的地铺里。
  
        可这次的情况有点奇怪，阴胧雪等到很晚，本应早归帮她补魔的丁路都没上来，可现在的她又不适合叫他，只能默默等待。过了一段时间，竟然心里生出一丝女子的哀怨。
  
        正在这个时候，门外有动静了。
  
        夜已深，阴胧雪要还是清醒的，怕很难对丁路解释，她总不能说她从灵与肉两方面都对补魔非常期待，所以等了那么久吧？反正竞花宫的男女都很懂情趣，阴胧雪便闭上了双眼。
  
        然后她听到了男人们窃窃私语的声音，其间还夹杂着坏笑，以及一股不太好闻的烟酒气息。
  
        阴胧雪心里陡然一紧，她大约明白现在的危险状况了，可紧张之余，她偏又无可挽救地产生了一丝刺激兴奋的感觉。如今她还没法行动，要是让入侵者知道她是醒的，指不定要说出何等折辱的话，只能继续紧闭双眼，忐忑地等待接下来的一切。
  
        很快，粗糙的大手肆意地触上了她的身体。
  
        忍耐，忍耐，接着忍耐。无论感到了何种动作的刺激，听闻了何等羞辱之语，又有何等难闻的热气呼在身上，哪怕对方已经畅快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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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胧雪努力克制心中翻腾欲火，域外天魔的思维习惯，魅魔与夜欢妖花的天性，无一不在腐蚀她的理智。她现在可不再是可进可退的平朝颜了，一着不慎，是真的有遭贼人调教成功的可能的。为何她那么肯定？因为在阴胧雪的漫长岁月里，是有前车之鉴的。
  
        她试图厘清现在的状况，侵入房间的人没她起初以为的多，只有两个，听他们交谈，一个是旅馆的老板，一个是旅馆的伙计，而且是长期暗中肆虐的采花贼，一个灵师一个灵者。可他们再弱，无法行动的阴胧雪也拿他们没办法，只能趁机吸收他们的精元，还不敢速率太快，以免让对方反应过来。
  
        直到两个人一边愉悦，一边肆意地淫笑，讲述他们如何邀请丁路赌钱喝酒把他放倒，讲述他们对趁人醉在桌上玩其老婆又是多么快乐骄傲，还嘲笑他们早已看出她是醒着的，只是在勉强忍耐，却还是表现出了下贱至极的荡妇反应。
  
        终于，阴胧雪在极度的羞耻中登上了顶峰，同一瞬间，只属于秦渊的憎恶杀意也起死回生般地涌了出来。更不幸的是，从头、躯干再到四肢的触电感，竟然神奇地让她对身体的控制猛地恢复了。
  
        连丁路都没能做到！
  
        当旅馆老板意识到灵蕴力量飞速流失，而且似乎正是从一个不可言说的途经后，他震惊地想要脱身，却看到云鬓散乱香汗淋漓的阴胧雪睁开了一双媚眼，紧接着一双修长玉腿死死箍住了他的腰，在他喊叫出声前，他已经侵入过不知多少回的香唇主动地堵住了他的嘴，疯狂吸收着灵气。
  
        你之前不是说玩到我死也值了么？很好，请你死吧！
  
        灵蕴整个抽礼身体，旅馆老板在一生最恐怖的一次高峰抽搐后，身体软了下来，八窍流血而死。
  
        把旅馆老板放倒在床内侧，阴胧雪拖着还无法操控自如的身体，抓过床头柜上的刚刚剪开她衣带的剪刀，蹑手蹑脚地靠近在门前望风的旅馆伙计，然后在他听到声响惊讶回头的瞬间，刺穿了他的喉咙。
  
        眨眼间，横尸两具。
  
        “哈......哈……哈……哈……”阴胧雪总算可以放松地出声喘气了。
  
        接下来要做何事，已经很明显了。
  
        从秦渊手上取下戒指和所有傀儡相关饰品戴上，把他反召唤回戒指内的棺材里，然后从摆在他身旁的包了麻布的罪域神罚，也塞进了戒指里。用已经破掉的裙子擦去身上的污垢，从戒指里取出一件换上，最后，她蹑手蹑脚地推开了门，走到栏杆旁往下望，丁路还在睡，前门处又好像有人。
  
        抱歉了……
  
        她在心里喃喃地说。
  
        折返到窗前，她一跃而下，差点没摔倒在后巷的地上，匆忙地行走在陌生的地带试图找到一条出路，却转了好几圈都没成功。
  
        到最后，她居然一头撞进了一处乞丐聚集地。
  
        乞丐们惊疑地望着她，她也惊疑地望着乞丐们。
  
        下个瞬间，曾经支配她全身的麻木感再度袭上，阴胧雪不支瘫倒。
  
        然而事实上，由于本位面政策限制，之前的一切都没发生，我没疯，全是梦。
  
        ……
  
        “喂喂，你们听说了么，跳蚤窝的乞丐们集体做梦了！”
  
        茶馆里，一位小哥对不远处喝茶的汉子说道。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八卦，乞丐做梦你也管？”汉子白了他一眼。
  
        “乞丐做梦不算什么，集体做梦可算大事了！”小哥瞪大了眼睛，用神神叨叨的语气说，“他们都说前几天忽然有一位美人出现在了跳蚤窝，还虚弱地倒下了，他们立刻上前照顾，等过了几天，美人恢复了，随便抬抬手便为他们留下了一堆财宝，还让他们体内灵气精粹了不少，之后化光离开！”
  
        “得了吧，跳蚤窝什么地方，藏污纳垢之所，真有个美人进去倒下了，他们还会去照顾？怕不是搞得死去活来！我看他们八成是把哪个不幸的落难女子先奸后杀，夺了钱财。”
  
        “你说得有道理，可是你想想，假如他们真的那么干了，干嘛还要说出来呢？”
  
        汉子沉默了。
  
        不远处，一位头戴垂纱斗笠，身穿紧致黑袍的女子放下了茶杯，走出了茶馆，身后，客人们有意无意地瞥了眼她撩人的身姿，然后继续聊各自的话题去了。
  
    
  
    
  
    
315 流离霜月夜(下)

  
        距离不辞而别丁路和他醉倒的旅店，已经过了很久，阴胧雪用了很长时间思考，以前的她为了免除违和感，每次得到一个新的身体，哪怕只是变个装，都忍不住取个新的名字，安放她想像创作出来的新的人格。
  
        可这次，她犹豫了，她深入挖掘了内心许久，都没搞清楚她到底算阴胧雪还是秦渊。说像秦渊，她又固执地相信现在的身躯正为她原本拥有的，拒绝用假名，搞得好像她是夺舍的域外天魔一样；说像阴胧雪，她又觉得用阴胧雪的名字到处送，有点对不起身体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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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前想后，她还是取了一个假名，竞花宫覆灭，秦渊不知所踪，哪怕难分谁的意识占了上风，域外天魔之力在身，再以阴胧雪之名行走江湖，肯定威胁不少。
  
        那么，怎么取？
  
        她想到了二人初见时，脑海里忽然冒出来的曾经读过的诗句。
  
        朦胧春月夜，美景世无双。上一个以之赞美的女子，有“胧月夜”的芳号。
  
        她又想到花尽三途上空的朦胧月光，可她最后一次在竞花宫仰望夜空的时候，月光清冷如霜，哪怕烈火环绕。
  
        “吾名……霜月夜。”夜风凉爽，躺在青葱的草原上，她喃喃自语。
  
        然而，即使按照秦渊的习惯取了假名，她也没有觉得她是秦渊，相反，秦渊的部分逐渐在她的意识里淡去了。她依然有两个人的记忆，也各自都有遗忘，可秦渊的记忆只有二十年，阴胧雪的记忆却有几百年，在如此庞大的信息量下，秦渊有趣却单薄的记忆几乎立刻冲淡了。
  
        但事情却也没那么简单，阴胧雪是个没多大抱负也没多深刻思想的人，把情欲当做最重要的事，却对更远大的世间万物不闻不问，用肤浅形容都不为过。相比之下，秦渊偏执却坚定的深重意志仿佛定海神针，在汹涌的洋流间巍然不动。
  
        可是，人生总是这样，当你听到一首过去听过的歌，看到与过去类似的画面，做了过去做过的事，都会不由自主地回到模糊的往日情境里，所谓触景生情是也。她用阴胧雪的身子，做女子会做的事，更何况，她曾经化身平朝颜的记忆与阴胧雪异常协调统一，不断加剧着印象的强化。
  
        与之相对，秦渊的一面却慢慢抹消淡去。
  
        闭上双眼，沐浴月光，她静静地抚慰心中不甘的躁动。
  
        穿越者的一切，她只当一场蝴蝶迷梦，再不回首。
  
        在霜月夜还是阴胧雪的时候，她达到了灵君境界，之后再无进境，一是气运天资仅到此为止，二是沉迷情欲，无意修炼。经历与穿越者秦渊一战，神秘的混乱之力与克制魔体的圣剑威能黑白聚首，直接把她从灵君打回了灵侯三阶，她都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如此奇怪的事。
  
        用混乱之力肆意吸收灵气可能是个修炼的好办法，但她却不想那么做，原因很简单，每次使用混乱之力，对其最熟悉的属于秦渊的一面都会在她的意识里重新抬头，她不敢冒转化的风险。
  
        还是安心用平常方法修炼吧，有魅魔妖花的吸收淬炼精元之能，她的速度也说不上慢，只是高境的修士，她害怕遭识破，不敢招惹，要勾引低境的，怕不又要有几个万人斩。
  
        无妨……无妨，反正对现在的她而言，境界也不重要了。
  
        之后，霜月夜到了一处名为莫山的城市，城市坐落于草原上，曾经是北烈境部落南下雀罗建立帝国的都城，现在乃北方十六雄国仅剩十二国之一的暮贾王国重镇。
  
        进了城后，她找了城里最高档的妓院，然后和老鸨签了分成协议，之所以是分成不是保底，当然是因为她对自身的吸金能力很自信，对吸金的同音字的能力更自信。
  
        为后不如为娼乐，对霜月夜而言是最好的写照。魅魔妖花性淫，阴胧雪不可能只爱一个人；穿越者思想前卫，秦渊更是马克思主义急先锋，对父系男权创造出的虚荣深恶痛绝，也绝不甘愿当附属品。既然如此，又能满足前者生理需求，又不会过度压制后者心理需求的路，也不多了。
  
        花尽三途竞花宫的过往，仿佛繁华幻梦，霜月夜再没有心力重新缔造一个梦中花园，相比之下，足不出户等嫖客上门送精元送享受，倒简单方便得多，反正以她的实力，不爽了随时可以毁灭离开。
  
        风花雪夜，琴棋书画，歌舞升平，她过了一段醉生梦死、灯红酒绿的生活，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人有多少，占有驾驭她的又有多少，在繁华的城市里，上演了多少只会出现在禁书里的桥段，她记不清了。越如此，阴胧雪的一面便越强，秦渊的一面便越弱。
  
        可她似乎永远无法驱逐出那个桀骜叛逆的执着灵魂。
  
        杀意不灭的狼匍匐在暗夜的迷雾里，随时准备发动袭击。
  
        她隐隐害怕，意识融合后的她揭开了秦渊外在的显示，洞悉了他的内心，相反也是一样，她清楚地知道对方绝不会向她屈服。
  
        没错，她绝不会屈服。
  
        过了有一年多，符文学院、希岚联邦、烽火希岚，还有秦渊的友人，她都抛到了脑后，偶尔有时候想到，她也会强行转移注意力，防止深渊恶魔的卷土重来。
  
        可终究，事与愿违，一切只因为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又一个月光清冷的夜晚，醉月阁的后花园里，紫裙曳地的霜月夜慢步满洒下如露光华的蔷薇之间，稀疏的竹林里，淡淡的雾气弥漫。
  
        每每闲来无事，在出雾的天气里闲逛后花园，她都不免想到阴胧雪和秦渊初见的夜晚，她总是怀疑，会不会又有一个不请自来的家伙忽然出现，再碎去她的一场迷梦呢？
  
        很幸运，没有，最多有几个好色之徒爬墙，她也乐得陪他们玩些有趣的桥段。
  
        可这次，竹林靠外墙的阴影里，忽然有了响动。
  
        “谁？”霜月夜转向异动之地，警惕地喊。
  
        对方没有说话，只听到踩过芳草的脚步。
  
        很快，一位黑袍少年枪者狼狈地走了出来。
  
        霜月夜惊讶地滞住了。
  
        那张脸，她很熟悉。
  
        弦晴信。
  
    
  
    
  
    
316 魔枪争夺(上)

  
        霜月夜怔怔地望着弦晴信，弦晴信在短暂的眼前一亮后，也局促地看了她两眼，又低下了头。
  
        “这位姐姐，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在下遇到了点麻烦，无法久留，改日再向你道歉……”弦晴信说。
  
        “弦晴信，你为什么在这里？”霜月夜打断道。
  
        弦晴信愣了一下：“.…..你认识我？”
  
        正此时，霜月夜忽闻墙外脚步声洪亮急促，随即一把抓住弦晴信的手，把他往房间的方向拖去。
  
        “姐姐你……”弦晴信疑惑至极。
  
        “不是有人在追你么？小声点。”霜月夜压低声音说。
  
        弦晴信理智地闭了嘴。
  
        上了楼去，霜月夜旋身回望，但见竹林之内，赫然有刀甲之光。
  
        急匆匆地随霜月夜进了门，弦晴信首先看到的乃一所美轮美奂的宽阔大房间，垂纱焚香，牙床泉池，还有丰富的虽不明但觉厉的设施，怎么看怎么情趣。
  
        “此乃何地？”弦晴信的目光凝重了起来。
  
        “醉月楼啊，你都不知道名字就进来了？”霜月夜往床上悠然一坐，瞥向弦晴信，习惯性的动作却给了弦晴信一种引诱的感觉。
  
        其实也确实有点引诱的意识。
  
        “醉月楼又是哪里？”
  
        “.…..青楼。”
  
        “哈？那么……你是？”
  
        “没错，妓女，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我没有讽刺的意思。”弦晴信连忙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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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没有自嘲的意思，我是真的觉得这样挺好的，仅对我而言。”
  
        “你……为何认识我？”
  
        “我……还是先说说你怎么会惹上了麻烦吧。”
  
        不料话音刚落，门外走廊上又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还不是有打开门，厉声喝问的声音。弦晴信慌了，霜月夜冷眉环顾寻找可以用来藏人的地方，她先看到了衣柜，又想到了床底，但最终，眼睛和内心都投向了撒满花瓣热气升腾的大澡盆。
  
        今天晚上霜月夜有个熟客要来，所以早先嘱咐下人准备好热水和澡盆，打算陪他玩他最喜欢的鸳鸯戏水。
  
        果然还是这个比较有趣……机会，终究还是要自己创造。
  
        那么想着，霜月夜起身一把抓过弦晴信的衣领往澡盆处拖。
  
        “别别别！我的枪！”弦晴信敏感地意识到了美艳大姐姐的邪恶企图。
  
        “你不会收起来么？”
  
        “有道理……”
  
        在澡盆边猛地用力把弦晴信摁了下去，霜月夜转身解了衣服往床上甩去，再回头，弦晴信已经把枪收进了戒指了，缩在盆壁上瑟瑟发抖，表现相当墙角害怕，霜月夜也不多话，默默地坐了下去。
  
        两个人的对视中，弦晴信极其尴尬。
  
        忽然门扉洞开，弦晴信连忙缩进了水里，霜月夜挑眉望向门前，只见两位持枪披甲男子凶神恶煞地探进头，然后望着沐中美人齐刷刷愣住，其中一个还吞了下口水。
  
        “哪里来的客官，怎么也不通报一声，直接进来了？”霜月夜不遮不躲，抬头淡然问道。
  
        “咳咳，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我们正在追捕一名逃犯，他……”
  
        “没看到。”
  
        “我们还没说……”
  
        “我说了没看到。”
  
        “这位小姐，我们……”
  
        “我虽然只是一介娼妓，但身价也不便宜，你们不妨去泰伦亲王府上问问，惊扰我，到底是何代价。”
  
        “.…..抱歉，打扰了。”两个人终于缩了，匆忙道了声歉走了。
  
        但很快，耳尖的霜月夜听到了其中一人不屑的低骂。
  
        “切，拽什么，不过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还真以为是公主皇后了！”
  
        霜月夜懒得评价。
  
        脚步声远去，弦晴信终于从水里出来了，头发上还留了几片花瓣，看上去颇为滑稽。
  
        “多谢姐姐仗义相助，我……”
  
        不等他多话，霜月夜猛地双手抓过弦晴信身后的壁板，面无表情地俯望着他。
  
        “姐姐你……”
  
        “你准备怎么报答我呢？”
  
        “我……”
  
        “也罢，我想要什么，自己取好了。”
  
        “姐姐……”弦晴信吓傻了。
  
        却见霜月夜越压越进，然后在她耳边悄声低语着问：“我美么？”
  
        “.…..美。”
  
        “那好……”
  
        在一次勾魂摄魄的浅吻后，霜月夜离开发蒙的弦晴信，抬头喊道。
  
        “靡兰。”
  
        很快，隔间里走出了一位乖巧侍女来：“在，主人有什么事么？”
  
        “今晚不接客了。”
  
        “.…..可是已经有约了啊……”
  
        “退了。”
  
        “好吧，但是为什么啊？”
  
        “我要吃人……”
  
        “.…..好吧，主人好好享受哟。”
  
        说完，侍女告退了。
  
        “吃……吃人？”弦晴信没搞懂情况。
  
        “没错，吃人。”霜月夜对他笑了一下。
  
        当然，由于灵武六陆政策所限，今天晚上什么都没发生，包括前面的，全是不存在的，活在梦里。
  
        ……
  
        第二天清晨，霜月夜送走了弦晴信。
  
        “我不多送了，你且走吧，以后的路，好自为之。”霜月夜止步，说。
  
        “多谢霜姐招待……”弦晴信回望霜月夜，眼神有些犹豫。
  
        “怎么，还没吃够？”
  
        “不……我只是想问……你到底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啊？”
  
        “我不知道，你听错了。”霜月夜面不改色地说。
  
        “……那么你认不认识一个叫秦……”
  
        “不认识。”
  
        “平朝颜呢？”
  
        “也不认识。”
  
        “好吧。”弦晴信自嘲地笑了笑，“他是我的一个朋友，已经失踪了好久，我很想他。他说他很喜欢有姐姐气质的人，应该会很喜欢你。如果有朝一日有幸你遇见了他，请替我转达，希岚的大家都很想念他。如果还活着，多少报个平安。”
  
        “他可能已经死了。”
  
        “可我不觉得他死了。”
  
        “……为什么？”
  
        “之前不确定，可现在有点确定了。”
  
        “……走好。”
  
        “再会。”弦晴信向霜月夜鞠了一躬。
  
        之后，二人分道扬镳。
  
        回去的晚上，霜月夜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脑子里想的都是弦晴信和宽阔早已模糊的故人们。她有种不妙的感觉，深渊恶魔回来了。可她又怎么能接受这个结果？
  
        她必须找一个解释，她想的一切绝不是因为秦渊对故人的挂念，而是……而是……
  
        霜月夜忽然悟到了。
  
        以前喜欢上一些人的时候，好像也是那么夙夜忧寐，难以入眠。
  
        这个解释，似乎可以接受。
  
        她才没有想到旧日交情而对一个人念念不忘，她只是刚好喜欢了那个记忆里认识的人。
  
        次日，街坊皆传，一位少年在城西为一众枪者围攻捕获。
  
    
  
    
  
    
317 魔枪争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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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底是怎么回事，打探到了么？”看到靡兰回来，霜月夜连忙从床上站起来，快速询问。
  
        “嗯……好像说是龙霄府的人执行家法，不让外人打听，也没有一点风声流出来，我想了很多办法，也没法知道再多了。”靡兰有些抱歉地向霜月夜欠身说道。
  
        “龙霄府的家法……开什么玩笑！弦晴信是符文学院的人，和他们龙霄府有什么关系？”霜月夜皱眉。
  
        “会不会你被那个公子骗了？”靡兰试探地问。
  
        “胡言乱语！除了他妈，世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弦晴信了，他属于哪个宗门我还不知道么？”
  
        “原来弦公子还是霜姐姐的故人？”靡兰忽然发现了重要的情报，忍不住掩嘴偷笑，“莫不是早有前缘，芳心暗许？”
  
        “胡说八道！我要对他芳心暗许了，还会在醉月楼当花魁么？”
  
        “我觉得会，毕竟霜姐姐，可不是凡人呀~别人为娼是因为生计所迫，霜姐姐却是因为兴趣，怎么能混为一谈。”
  
        “嗯……说得还真有道理，可谁会想和娼妓长相厮守。”
  
        “霜姐姐不是一般人，霜姐姐会喜欢上的人，一定也是很奇怪的，能接受也不奇怪。更何况以霜姐姐的条件，也没几个人会拒绝的吧？”
  
        “有，自命不凡的修界愣头青，暗地里觊觎却还要装出清高模样，你不倒贴他还要恨你，把你想成十恶不赦之徒，暗地里诅咒你不得好死。”霜月夜无奈望天。
  
        却听靡兰又笑：“世上多得是这种人，然而又有多少最后没有清醒呢？只有那些运气极好的，亦或扭曲偏执的，前者没遇到过不得已的情况，后者越陷越深。遇上这样的人，躲得远远的不好么？”
  
        “你说得对，只是以前总有类似的家伙在我眼前晃，我有时候真想杀……”
  
        霜月夜的话突然停住了。
  
        她猛然意识到一个恐怖的情况，现在她诉说的想法，不是阴胧雪的，而是秦渊的。阴胧雪不嗜杀，秦渊才嗜杀，旅馆一夜后，她再未杀过人，原因便是每当杀人，她的内心深处秦渊的一面都会清晰深刻一分，她不能接受这样的风险。
  
        在醉月楼安家落户以来，霜月夜冷眼旁观地见证了雀罗次大陆在死灵院大战后风起云涌的局势变化，死灵院扩张非生非死之国，四面侵攻，雀路诸势力或无奈归附或苦苦支撑；死灵院大战正道亡去多位举足轻重的灵侯，原先由他们统治的区域顿时陷入了可怕的空位期，失去了灵侯的实力威压，矛盾顿时爆发，实力排位上升的家族下克上的有，灵子内斗争权的有，尚存灵侯进攻失去灵侯地区的也有，兵连祸结，战火烽烟。
  
        霜月夜强行压制掺一脚搞事的冲动，每有使节战将为乱局奔波，途径莫山城找乐子，她还会顺从地服侍，不断抹消秦渊的痕迹。
  
        然而这次……
  
        不行，不行，别去想！
  
        “算了，先不说这个了，你且帮我通知一下城内诸楼里姐妹们，帮忙打探一下，会有丰厚报酬，她们应该愿意帮我这个忙，以她们的效率，想必探出眉目也不难。”霜月夜又说。
  
        自从进了醉月楼，霜月夜也看见了很多业内的悲欢离合，哪怕她的状态一直像在空中楼阁里。以她除了滚床单吸取精元没有别的兴趣爱好的状态，积蓄也很多，更何况还有从竞花宫废墟带出来的财宝，于是经常接济，以至于亲自出面解决事件。如今，她在莫山城的失足妇女圈子里也算德高望重了，想要发动交际花们搞点事情，也很简单。
  
        “好。”靡兰答应道，“我现在立刻去交代。”
  
        当夜，一位靠水吃饭的女子在嫖客睡下之后，把一张红笺与一枚银币交到了门外的龟公手里，然后龟公连夜把红笺从醉月楼后门送了进去。
  
        而且他们还是排着队送的。
  
        霜月夜把一叠信笺一一翻开阅读，存在微妙差异的七份情报汇聚成了一个事实，一对龙霄府的人想要从弦晴信身上获得一个重要的宝物，而且奉命对象神秘。
  
        放下信笺，霜月夜微微蹙眉。
  
        她不想杀人，可现在的局势却很难破解。
  
        所以……怎么办？
  
        ……
  
        把时间轴调回八个月前，黑公主山脉，三河堡和竞花宫的废墟上又有了人烟，当散布山脉诸地的部落居民突然发现狂热的外地异教徒和淫威在外的本地强宗已经全部覆灭，他们的惊愕前所未有，还一度引发了恐慌。
  
        但在忐忑地等待了一段时间后，他们的恐惧逐渐消去，然后尝试探索了两个废墟，还捡到了不少好东西，在发现安全无害后，他们慢慢移居到了地势更好，土地更肥沃，还有残缺建筑可以使用的废墟外围。
  
        在他们忽然转运的美好生活过了不到一个月，又有一队不速之客进入了黑公主山脉，他们披盔戴甲，骑骏马，扛纹章旗，里面还有一些牧师。
  
        光明神教的骑士真多。
  
        列队于地势最高，足可俯瞰三河堡与竞花宫两处废墟的山峰悬崖上，骑士与牧师们静静等待着上位者的降临。
  
        吹拂旗帜的微风忽然止息，云上骄阳，绽放出万丈光华，刺眼无比，伴随悠扬圣歌，漫天展翼甲旗回旋，一位手持金晶权杖，身披绣金绸袍，头戴宝石翼冠的年轻男子从天而降，面容清秀冰冷。
  
        “恭迎圣堂大师降临！”骑士与牧师们皆半跪下去，低头称颂。
  
        旋身立于悬崖前，男子静默地俯望着不协调的魔气潜伏酝酿的两座废墟，微微蹙眉，却又一言不发。
  
        过了很久，他才轻声低语：“一夜之间让圣堂骑士坐镇的三河堡覆灭，又一夜之间让灵君统治的竞花宫覆灭，通灵修女临死前的侦测回报没有错误，阴谋者确有实力。我们……摊上大麻烦了，整个世界……都摊上大麻烦了。”
  
        “还请加拉赫大师明示！到底是何等灾殃降临了？”男子的身后，袍服最为尊贵的牧师恭敬地低下头请教。
  
        “来自深渊的恶魔。”加拉赫平淡地说，“堪比上古魔神的祸患，足以把神的国度推入末日的灾劫。”
  
        闻言，众人多有惶恐之色，除了少数几个极为虔诚坚定的。
  
        “我能感觉到，恶魔还在积蓄它的力量，我们还有机会，不惜一切代价，找到它。还有……下面的人可能沾染了魔气，需要净化。”
  
        “是！”众人齐声应。
  
    
  
    
  
    
318 魔枪争夺(下)

  
        把时间轴调回现在，几日后的一个夜晚，弦晴信照例盘膝靠墙坐在阴暗的监牢里，身下是平铺的干草。
  
        半个月以来，他运气实在非常糟糕，在野外看到强盗模样的家伙欺负牧羊女，挺身而出，结果旁边突然窜出一帮强盗下属，对他一口一个“少主”，当时直接吓得弦晴信做好了施展禁招，带上牧羊女逃跑的准备。
  
        然而少主这么高大上的称呼，又怎么能简简单单地让部下一拥而上殴打一个看上去战五渣的穷酸枪者么？
  
        于是少主冷傲一笑，表示大家都不用出手，他要亲手处决了这个不识好歹坏他好事的家伙。
  
        战端初开，弦晴信迅展永夜九诀?虚光空影，短暂遁入创造出的狭窄平行空间后，其间，定位标记的一缕灵气已飘至少主前方，然后弦晴信紧接着跳了出来，正现身少主前方，挺枪刺去，所用正乃永夜九诀?风雷涌动。风雷涌动本为代表风的高速刺击与代表雷的重猛刺击反复循环的套路，然而弦晴信喜欢的用法是破坏连续性，在风的高速刺击之间强行中断，转用雷的重击效果，以达到对方来不及反应又承受不住伤害的效果。
  
        事实上，他一直以来喜欢首轮开大。快速解决敌人，拖得久了，他心里没底。
  
        尴尬的是，弦晴信根本捅不破强盗少主的护体气劲。
  
        在少主咧嘴现出讽刺的笑，牧羊女面露畏惧之色的时候，弦晴信尴尬地笑了笑，后跳落地又前突一枪。
  
        这一枪，满载远远超过他灵者七段境界实力的血腥威能，少主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他的胸膛出现了一个大洞。
  
        之后，强盗们毫无意外地齐刷刷僵住了，然后围攻了上来，在弦晴信掉头戳死了两个之后，溃散了。
  
        弦晴信没有想到的，强盗们身后，还站了一群衣甲鲜亮的枪者，也在围观。
  
        而且很不幸，里面有一个已经看破了他的秘密，警惕的弦晴信在之后的旅途里迅速看出了眉头，然后开始了旷日持久的追赶。
  
        无奈的是，他最终还是落入了敌手。
  
        “唉……”弦晴信无奈地叹了口气。
  
        6P
  
        由于弦晴信不怕死却怕虐，所以在对方每次准备给他上大刑的时候，都卯足了劲寻死，直接导致了后来对方转变了拷问思路，他也得以安然无恙了一段时间。他不清楚他曾经憧憬现在却囚禁他的龙霄府枪者们，到底对他的秘密知道多少，也许，他们也不想看到邪魔窜逃，所以有所收敛。
  
        可长此以往，他又能撑多久？
  
        弦晴信不是一根筋的人，他很识时务，他的奥秘是他在修炼上仅有的底牌，所以他必然不肯出让，但如果对方能提供足够的补偿，让他也能和出生之时便已站在云端上的内府子弟们一样，有充分资源，他是不介意交易的。反正无论他们出到多少价，都肯定比不上他的奥秘，弦晴信觉得还是很合算的。
  
        但当他严肃地说出来他的想法后，负责拷问的人们居然一个个忍俊不禁地抱着肚子指着他大声嘲笑。
  
        弦晴信心里有点受伤，但也不得不感慨，行走江湖之际，遇上的敌对分子智商低微是像他这样的实力有限之人生存的必要条件。对方用下意识的实际行为告诉了他，对方不想交易，他们似乎打心底里认为他们征用别人的所有物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一切都本应属于他们，像弦晴信这样的人，根本不配有与他们公平地站在台面上讲价格的权力。于是弦晴信懂了，放弃底牌只有死亡，之后，无论他们提出哪怕再优厚的条件，弦晴信也不为所动。
  
        世上的混账多得是，每走两三步都能看到一个，你想杀却又杀不了，只能憋着，弦晴信的人生便是如此。他很羡慕秦渊，因为印象里秦渊看不顺眼的，后来都死了。秦渊的神秘毋庸置疑，弦晴信一直认为秦渊背负了和他相似的传承，区别只是秦渊还有一个师门。但后来，他越发觉得秦渊的师门是否存在都不一定，如果秦渊的师门是假的，那么秦渊背负的将是远远凌驾于他的恐怖。
  
        平心而论，秦渊拥有力量，弦晴信是赞同的，而且他自认为不是秦渊经常变成平朝颜解决他的生理需求，而是秦渊确实拥有弦晴信认为可以涤荡尘埃的特质。
  
        然而，死灵院惨败之后，他没有回来，斩不平说秦渊去花尽三途了，可花尽三途是什么地方？弦晴信不知道，而且怎么听怎么不祥，像冥河三途川一样，他的心里越发不安。
  
        当学期末了秦渊都没回来，符文学院的凌沐找到了斩不平询问，两人都发现事态严重了，然而无论符文学院和烽火希岚派出了多少人刺探情报，都没有发现秦渊的踪迹，反而带来了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隐世宗门花尽三途与黑公主山脉三河堡莫名其妙双双灭门，没人知道原因。
  
        符文学院方面对烽火希岚提出了严正抗议，一位前途无限的学生在加入烽火希岚后不得不执行很多危险任务，现在人没了，作为出使目标的隐世宗门又以灭门的形式首次出世，还有个殉葬的骑士城堡，一位灵侯加一位灵君陨落，预示恐怖。
  
        一年多以来，离裳成天魂不守舍，长吁短叹，工作效率飞速下降；星漪终日以泪洗面，每次见面都要又期盼又悲凉地问“你看见秦渊了吗？”、“你有秦渊的消息吗？”，林零只能在旁边哀伤低头；森林与原野之龙多次远飞寻找，每次都一无所获；有几次还有自称秦渊姐姐的漂亮女子到符文学院拜访，却都得到了不幸的消息。
  
        只有云瑾，稳如智障。
  
        学院里盛传，秦渊因为太过嚣张在花尽三途给雷劈死了，雷电之强大，连带花尽三途和三河堡一起报销。
  
        斩不平承受了很大的压力，负罪感极强，经常黑着眼圈开会，连玄武侯都会皱着眉聊到秦渊。
  
        有一个学业疲惫的星期，弦晴信天天晚上梦到平朝颜，还不是春梦，每次醒来都觉得很累。
  
        他终于撑不住了，向校方申请了休学历练，然后向斩不平请辞，也加入寻找秦渊的旅程，还取得了一笔不小的津贴。
  
        然后，他到了牢里。
  
    
  
    
  
    
319 欢迎回来，剑下分说(上)

  
        “弦晴信，在不在？”正在弦晴信闭目冥思之际，忽然，一声温柔恬静的话语传了进来。
  
        “你……你怎么……进来的？为什么一点声音都没有？”睁开眼，弦晴信竟然望到湛蓝裙衣的霜月夜站在铁栏外，吃了一惊。
  
        “偷人哪里能大张旗鼓，当然要蹑手蹑脚。我把和你做的事和他们的老大也做了一遍，简单便捷。”霜月夜微笑。
  
        “……守卫呢？”弦晴信紧张地问。
  
        “都睡得很香，我把钥匙也取到了。”
  
        “……可我不能简简单单离开。”弦晴信想了想。
  
        “你还有什么要求？”霜月夜挑眉。
  
        “我必须把我的枪取回来。”
  
        “很重要？”
  
        “很重要。”
  
        “好的，你知道你的枪大概放在哪个地方么？”
  
        “我不清楚，但应该保管地挺严实的。恐怕一时半会儿没法找到。”
  
        “没事，交给我。你呢，先出来，还是在里面等，假装我没来过？”
  
        “……霜姐姐是何境界？”弦晴信想了想，问。
  
        “灵君，你信么？”霜月夜不禁笑了。
  
        “……信。”在短暂的僵硬后，弦晴信有力地点了点头。
  
        “这个你也信？”
  
        “你有能耐放倒那么多人，即使吹一下，我也信了。”
  
        Q2，
  
        “哈哈，好好好，你且稍等片刻。我很快回来。”
  
        说完，霜月夜向监牢里的弦晴信欠身行礼，然后转身离去。
  
        接下来的任务很明确了，取回弦晴信的枪，放他走。
  
        可是，之后呢？霜月夜陷入了疑惑。
  
        阴胧雪想的少，可秦渊想的多，按照现在的信息，龙霄府众枪者针对弦晴信，目的在于夺枪，很难判断出于公还是出于私，阴胧雪芳名在外，如今不仅送上门，还趁夜色大施幻术，即使没有明显痕迹，也难免不受怀疑。
  
        如果她救走了弦晴信，莫山城枪楼的龙霄府修士，又会作何想法？霜月夜到底还要不要在醉月楼生活，如果要，她是否可以蒙混过关，如果失败，她又能否止住杀意，而止住杀意，她可否安全了结事态，醉月楼的众人，又会不会受到波及？
  
        思前想后，都没有不杀人保住身边人的办法，一股躁动在心间升腾。霜月夜几乎感觉秦渊正在不断地挣扎想要站出来，还疯狂地对她呐喊：“让我来！让我来！让我来！”伴随杀意的上升，她的情绪也在剧烈波动。
  
        冷静！冷静！
  
        霜月夜不断默念静心咒语，按捺心下混乱。
  
        弦晴信她一定要救，身边的人也要保，而且秦渊绝对不能占据主导，至于别的，她管不了。
  
        走一步看一步，何必想太多？
  
        然而在这个念头产生后，一股更大的自我厌弃之感袭上了心头，她几乎听到了冰冷的嘲笑笑，而且发出笑声的，正是她本人。
  
        不行…...我不同意！明明没有疼痛，她却皱眉扶住了额头。
  
        “霜姐姐，你怎么了？”身后的牢狱里，弦晴信悄声问。
  
        “没……没什么。”霜月夜颤声说。
  
        你是谁？你不同意有几个影响？
  
        在她不断自我说服的时刻，她又控制不住地开始了想像。醉月楼前，龙霄府修士挺枪杀入，横尸遍地，哭喊回荡，枪将把靡兰提在半空，一把尖刀对准了她的下颚。
  
        “霜月夜！你好大的胆子！区区娼妓，竟然也敢坏我龙霄府的好事！还不快把弦晴信交出来！”他们的首领猖狂地大喊。
  
        没错，这个社会是真的复杂黑暗，你都已经把别人得罪到家了，还不怎么思考如何最大限度止损么？明明都是融为一体的精神了，却还要争一个无关紧要的主导权，不惜让身边的人冒上生命危险。
  
        自私否？愚蠢否？自以为是否？
  
        以汝格局，也配凌驾在下之上？
  
        霜月夜一次又一次地自我斥责，到最后竟也不得不屈服于内心的愿望。
  
        无论如何，在秦渊的一面看来，阴胧雪和他的主体之争再过严重，也不应该祸及周围人们的生机。
  
        她必须找到一个谨慎的处理方法，比如，甩锅给秦川德里奇。
  
        霜月夜眼前一亮。
  
        对啊，我是域外天魔，我怕什么？
  
        可这样一来，她岂不是不得不让弦晴信知道她与秦渊有关系？算了，口胡过去，没问题的！
  
        ……
  
        “老子街上横起走，想打我的哈批请举手。”
  
        深夜的莫山枪楼，满地瘫倒的皆为龙霄府修士，黑袍鬼面的神秘人悠闲地摊手上扬，在院子里蛇形漫步。
  
        地牢的隧道下，弦晴信有些忐忑地走了出来，看到黑袍鬼面人，怔了一下。却见黑袍鬼面人驱升横倒在地上的除了挂了个葫芦外一切都朴实无华的长枪，往弦晴信的方向掷去，弦晴信连忙伸手接住。
  
        “小友，请！”鬼面人笑着向他打了个往门外走的手势。
  
        “多谢大侠出手相助！”弦晴信向他拱拱手，快步离去。
  
        “且慢！汝伤了我龙霄府的人，劫了龙霄府的要犯，不留姓名，不是好汉之行！”躺在地上的枪楼之主艰难地支身，对鬼面人喊。
  
        “呵呵，我不是都说过了么，在下秦川德里奇，无名峰主，你还想我说什么？”
  
        “从未听过的名号，难免不是假名！”
  
        “你且当是得了，在下隐居多年刚刚出世，难道还有得到你的同意？不存在的！”一摆衣袖，秦川德里奇仰天大笑，大步离去。
  
        前方的弦晴信走得很快，一直到了城门之外，他的脚步才慢了下来，又走了一阵，终于偏过头向鬼面人说道：“大人的名讳，在下曾经听过的。”
  
        “哦？愿闻其详。”秦川德里奇笑道。
  
        “在下有个叫秦渊的朋友，应该是大人的弟子，他曾经摆脱你为我救过一个人，如今又蒙您拯救，实在感激不尽。”
  
        “无妨，无妨，举手之劳而已。”
  
        “即使举手之劳，那也是救人于水火之行。”
  
        “我这样的人，吹捧的话听多了，实在怪累的，还是别客套了。”
  
        “那么……不知您是否了解，您的徒弟秦渊所在何处？”
  
        “他回无名峰了。”
  
        “为何？连个报信的都没有。”
  
        “我抓他回去静心修炼，不要掺和凡尘俗世的勾当，花尽三途与三河堡覆灭之事，如此凶险，他差点死在那个地方，我是不想再看他胡作非为了。”
  
    
  
    
  
    
320 欢迎回来，剑下分说(中)

  
        “霜月夜小姐，也是您的徒弟么？”弦晴信又问。
  
        “是。”秦川德里奇说。
  
        “那么她为何对秦渊的事一个劲说不知道？”
  
        “还不是为了隔绝内外。”
  
        “……抱歉，这样的行为，我无法苟同，我不认为让秦公子避世不出是个好主意，他本可大有作为。”
  
        “具体细节，我也没法和你说太多，倒是我还有问题想问问你，你的武器到底有何玄妙，为何龙霄府的武人会盯上你？”
  
        “如果是秦渊的话，我会告诉他的。”
  
        “哈哈哈哈，好，好，有脾气，我喜欢。”秦川德里奇豪爽地笑了起来，“无妨，等到了适当的时候，你自然会对我坦白的。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我在此分道扬镳吧！”
  
        “好，多谢大人了。”
  
        “接下里，你打算去何处？回希岚么？”
  
        “我还是想要再去花尽三途看看，说不定，能有收获。”
  
        “你觉得我在骗你？”秦川德里奇无奈摇头苦笑。
  
        “我只是比较相信自己。”
  
        说完，弦晴信启程离开。
  
        秦川德里奇叹了口气，也转头走入了一片小树林里。
  
        走了几步，她忽然忍不住笑了起来。
  
        秦渊呀秦渊，你可真是较真到了愚蠢的地步，假如你真的放任我胡作非为，到时候醉月楼无人生还，我也必然在心理上支撑不住，只能让位于你的杀意。可你偏偏要跳出来教我怎么做最好，现在我得偿所愿，你也出不出来，受益的不还是我么？
  
        霜月夜不禁有种占了小便宜沾沾自喜之感，然后紧接着又生出一股浓烈的自我厌弃。意识融合不同于精神分裂，本为两股思维交融，霜月夜却偏偏要强行否定秦渊一面的存在，假装自己精分，结果越来越有点往真精分发展的趋势。为了摒弃一些属于秦渊的特质，她把原本拥有的一些良好品质也丢进了垃圾堆里，以至于肤浅与愚蠢程度更上了一层楼，变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当然，以上都是霜月夜以秦渊的思维习惯进行的自我反省，与真实情况，多少有些出入。
  
        恍惚地走到树林深处，霜月夜脱下黑袍，将之收入灵君境界才能开始拥有的微缩空间，然后竟然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紧接着半蹲在地上，抽泣了起来。
  
        霜月夜不知道秦渊为何不放过她，秦渊不知道为何要让位于一个智商有限之人，两个方面都很悲伤，而且越想越悲伤。
  
        “为什么？为什么？秦公子，明明是我的身体，你为什么非要和我争夺，不能放过我呢？”她哭得梨花带雨，顺便自言自语。
  
        “滚犊子吧？我哪里没有放过你？你便是我，我便是你，你又为什么要假装精分，疯狂犯傻？”然后她又换了个粗犷的口气自己骂自己，“不，不是你，是我，我分明是在自我剖析，自我审视，自我反省，自我纠正，关你什么事？也不对，你就是我，关我事，那么也关你事。”
  
        “走！你走！阴胧雪是阴胧雪，秦渊是秦渊，一个女的，一个男的，一个魅魔妖花，一个假装人类，怎么能混为一谈？”
  
        “还不是你做了那么多恶事，逼我出手制裁？”
  
        霜月夜一边哭着一边在地上画圈，自己和自己说话，频率还很快。由于对话双方是同一个人，她每个针对自己的诘问与每个针对诘问的解释，不用出口都已经了然于胸，所以来往对话构思极快。
  
        “你……”
  
        正在这个时候，霜月夜竟然听到了身后有弦晴信的惊呼。
  
        回头一看，弦晴信站在不远处瞪大双眼看着她。
  
        “你……你跟踪我？”霜月夜迅速止住啼哭。
  
        “没错，我有点怀疑你的身份，所以跟上来看了看……你要杀我灭口么？”
  
        “你都那么说了，我还怎么杀你灭口。”
  
        “虽然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感觉信息量好大的样子，你……就是秦渊，也是霜月夜，还是一个叫阴胧雪的，亦是秦川德里奇，平朝颜也是你，所以……”说到这，弦晴信忽然觉得一股恐惧感油然而生。
  
        一个平朝颜或霜月夜她=他已经对付不了，如果平朝颜与霜月夜双操，他岂不是要横尸床上？
  
        “是，所以你想怎么样？现在我的秘密你都知道了……我只能……等等……”霜月夜忽然换了个口气，起身一脸严肃地走向弦晴信，“我觉得我们有必要进行一番正式的深入的讨论。”
  
        “深入讨论还是算了，现在不太好。”
  
        “嗯……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吧，我找的便是秦渊，既然是秦渊在和我说话，无论还混了谁，我都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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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何你对这个设定接受得那么快？”霜月夜皱了皱眉，然后从微缩空间里掏出了两块蒲团，一个推在前面给弦晴信，一个放在面前，跪坐了下来。
  
        “你一向都在挑战我的三观极限，所以无论发生什么，我的接受力都很强。只是现在，我还是很疑惑的，阴胧雪是谁，你们又为何莫名其妙在一个身体里，你如今的模样，也是傀儡么？”弦晴信也坐上了蒲团“……这些事，我……”
  
        “我可以用秘密与你交换。”弦晴信说，“之前你不是还询问我的枪到底是怎么回事么？我完全能够告诉你。”
  
        “……请开始你的发言！”说着，霜月夜有从微缩空间里掏出了一张矮案放在两蒲团之间，还放了一对酒杯，一瓶仙酿。
  
        “你怎么会随身带这些？”弦晴信奇怪地问。
  
        “我还带了帐篷和被单，待会要不要试试？”
  
        “罢了……”苦笑着摇了摇头，弦晴信取下背上长枪平放在矮案上，将右掌悬在枪杆上，从一边移到了另外一边，枪杆上顿现裂缝，内升耀眼红光。霜月夜目不转睛的盯着长枪，只见裂缝不断扩张，凡铁切割成分离的碎片，然后在升腾的红光扩张下，散为细微的粉末。
  
        于是，他的长枪变成了一把通体血红，材质似玉似钢，纹理繁复华丽的宝枪，其间凶煞灵气涌动，一看便知不凡。
  
        “这……”霜月夜瞪着长枪出神。
  
        “它便是我的秘密，我的一切不正常的由来，名为，囚龙血魂枪。”
  
    
  
    
  
    
321 欢迎回来，剑下分说(下)

  
        “囚龙血魂枪……好霸气的名字，很厉害么？”霜月夜问。
  
        “这把枪的故事，在如今的时代已经是少有人知晓的虚虚实实的传说，事实上，在我刚刚得到囚龙血魂枪的时候，我也不知道它究竟是什么，有何过往，我也是后来才慢慢调查知道的。当初我还小，在龙陵弦家学塾与同龄人一同修习，几个月不得寸进，偏偏又与周围人少有交流，内心压抑，以至于在众人同往野外历练之际，独自一人心情恶化到极点，大半夜离开营区，爬到了远处荒山上，只想自我了断。”弦晴信慢慢诉说，他的语气很平稳，可霜月夜却越听却感到一股淡淡却不断增强的窒息感。
  
        “.…..后来呢？”她问。
  
        “在我走到一个悬崖边，犹豫着要不要跳下去的时候，旁边忽然传出了一位男子的声音，我当时吓了一跳。等到惊魂稍定，定睛望去，却见一位重伤的白发老人坐在地上，甲胄上到处都是破损和血污，还断了一条腿。他笑着问我，小小年纪为何满脸忧郁，大半夜跑到山崖上寻死。我当时没好意思说是修炼陷入了瓶颈，他却让我在他旁边坐下。”
  
        “你按他说的做了？难道你不会怀疑他有非分之想么？”
  
        “是的，当时我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刚坐下，他竟然说要赠我一份机缘，还说，是一份‘可以绑架全世界’的机缘。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他已经抓过我的右手，在手背上沾血写下了一枚符文，写完的瞬间，血印化为了蓝光。紧接着，他把背上长枪解了下来，送到我的面前，还随后取出了一叠书推给了我，然后自盖天灵。”
  
        “自盖天灵？他自杀了？”霜月夜惊呼。
  
        “没错，我当时都瞎蒙了，可很快我便感受到，我与他的长枪之间，产生了共鸣与感应，一股强大力量在枪里等待着我的使用，却也在伺机咬我一口。当夜，好像活在梦里的我没有自杀，只是藏好了枪和典籍悄悄溜回了帐篷里睡下。”
  
        “这个奇人赠送的枪，一定就是囚龙血魂枪了。”
  
        “其实一开始我还不知道我得到的是什么，但我隐隐约约察觉到背后可能具有的极大风险，所以一直以来都避免将我所拥有的公之于众，只敢在无人之地独处之时研习恩人的馈赠，直到我掌握了为长枪附上伪装的术法，才敢把枪公开背上肩膀。起初我只是发觉宝枪之内有充沛灵气，以我与宝枪的联系，完全可以将之灌入体内加速修炼，还能随意调用，只是往往会有对心智的微弱影响。”
  
        “所以你才没有充分运用，不然你本应有不俗修为？怪不得紧要关头你总能使出威力超群的绝技，原来是因为武器的原因。”霜月夜恍然大悟。
  
        “其实也不是这个原因，我倒不在乎宝枪影响我的心智。我本微末凡人，烂命一条，世事艰险，忍受生命危险与冷眼嘲笑的高尚情操，还是交给自命清高的圣人，即使我贪图力量导致天魔上身，天下灾劫，也不过流民偷盗、贫女娼妓之属，社会风气的导向而已。”弦晴信淡漠地说，其间蔑视人伦义理之态，不可谓不让正常人心生惶恐，谁曾想到，一个外表看上去如此泯然于世的平凡人物，居然暗藏着一颗反社会的非正统的内心，更关键的是他还貌似真有反社会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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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混乱意志乐见其成，霜月夜没秦渊对灭世那么感兴趣，但她也不太喜欢灵武六陆。
  
        “那么原因是什么？”
  
        “我觉得对别人不太公平，也不愿太过引人注目，至少在别人不逼得太急的情况下，所以在必要关头我会利用枪中威夺取胜利，却很少用其提升境界。”
  
        “……其实我觉得，低调保持一定限度也足够了，即使表现太过危险，也完全可以为虎扮猪么，一旦遇到突发状况，境界却跟不上，导致惨烈后果，岂不是很不值？”
  
        “你说得有道理，我最近也开始有意识地利用宝枪提高实力，追赶希岚学院年轻一辈的一线精英了。我们一届人才辈出，无论上届还是下届都无法比拟，也是很奇怪的是，相比之下的确吃力一些。也不知这样的异状到底有何含义，怕不是你我这样有秘密的人，到处都是。”
  
        “主角不如狗，外挂遍地走。”霜月夜笑道。
  
        “是这样的。其实在进入希岚学院之前，我还不知道我枪的名字，还是在你失踪的时间里，我从学院的图书馆查阅资料，结果看到了与之一模一样的图画，顺着线索查找，我才找出了其真面目。囚龙血魂枪，传说中七千年讨伐祸世魔龙之时，有十一位勇士联手击败了强敌，取得了最终的胜利，然后用祸世魔龙遗留下来的神器材料，铸造了囚龙血魂枪，并且分别在枪上留下了他们的印记，唯一让人费解且细思恐极的，是其中十位勇士先后以相当残忍的状态离奇死去，还有一位离奇失踪，之后，枪也销声匿迹了。”
  
        “怎会如此？”霜月夜惊疑，“难道最后一位离奇失踪的勇士，带走了囚龙血魂枪？可是按照你的说法，之前也有人拥有过囚龙血魂枪，怎么会没有别的记载？”
  
        “其实，这个问题的主要原因应该在于记载传说的书年代过于久远，所以没有记录。不过我后来也试图从与魔龙、名枪有关的典籍上查阅资料，居然还真的查到了与囚龙血魂枪有关的线索，只是这次，它的名字不叫囚龙血魂枪了。”
  
        “那么又能叫什么？”
  
        “没有具体名字，只有一个简单的定义，魔枪，而且还不是绘下了囚龙血魂枪的样子，而是记录了一缕微弱的气息。”
  
        “竟有此事？龙霄府的枪者会因为你的枪盯上你，莫非也读过与你一样的书，感知到了其中气息？”
  
        “我觉得差不多，此书虽然古老，但在专精枪法的龙霄府，想必也有副本，乃至原本。而且对方对我没有直接简单了当地动手诛杀，想必也是看了有关魔枪一书上的记载，因为，上面居然写到，魔枪之主如果死去，枪中恶魔必然复苏。”
  
    
  
    
  
    
322 玄武侯之死(上)

  
        “囚龙血魂枪……魔枪……这样的记载，未免有点矛盾吧？”霜月夜说。
  
        “没错，我忍不住开始怀疑最初的记载，十一位勇士，到底为何铸造囚龙血魂枪，还加了十一个不知道有何作用的刻印，联想到‘囚龙’两字，我似乎可以怀疑，他们把祸世魔龙的灵魂封印了进去。”弦晴信想了想，说。
  
        “苍天在上！如果把这个猜测公之于众，恐怕全天下都会陷入震惊于恐慌！”
  
        “但也没有必要那么大惊小怪，毕竟传说只是传说，谁知道真相是什么？”弦晴信说，“我的一切秘密便在于此，现在，我应该可以聆听你的倾诉了吧？”
  
        霜月夜忽然有点犹豫，她还没想好到底应该怎么说，说多少，掺几成假，之后又如何收场，可看到弦晴信坚定等待的眼神，她还是心下一动，终于开口说道：“其实我比你要奇怪得多，我有一个神奇却恐怖的异能，可以夺取别人的躯壳。”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夺舍？”弦晴信瞪眼惊呼。
  
        “差不多，只是我的夺舍与你以为的可能有点差别，对平朝颜这样已无神识的空置躯壳，我可以轻松驾驭，对阴胧雪这样活生生的人，我却只能与之意识融合，事已至此，我同时有两人记忆思绪，已经分不清我到底是谁了。”说完，霜月夜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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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阴胧雪是谁？你又为何要夺舍她？”
  
        “阴胧雪是花尽三途宗主，至于为何要夺舍，当然是看她皮囊好看想抢来陪你上床。”霜月夜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哈？”弦晴信惊呆了。
  
        “开玩笑的，花尽三途隐世不出，却远没……无关人等想得那么清白，其间暴行……恶业累累，不可胜数，我……秦渊决议惩治阴胧雪……以至于忘了昔日恩情，杀上竞花宫，然后在不得已之下夺其之舍。”霜月夜有些艰难地抉择措辞。
  
        “花尽三途宗主不是灵君么？你还对灵君下手？”弦晴信觉得他的世界观再度陷入了崩溃。
  
        “你都知道秦川德里奇是我假扮的了，应该猜得出来我的真实实力吧？”
  
        “果然神仙的事情，我们凡人不懂。所以说，你在战斗中遭遇了难以解除的状况，然后夺舍了阴胧雪，结果意识交融，无法分辨自我是吧？。问题好像是挺严重的，可是你也没必要分清你是谁呀？平朝颜不曾承认她是秦渊，秦渊也不曾承认他是平朝颜，即使一魂双体，你也完全是当成不同的人再扮演，难道现在却非要分清谁是谁不可么？”
  
        “事情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阴胧雪拒绝秦渊强行意识融合，在木已成舟的情况下也不想受到秦渊一面的影响，以至于不是秦渊一面的压制，她几乎都能把原体毁去，更别说重回秦渊之体了。要说秦渊……他始终都夺取身体的主导权……嗯，其实话也不能那么说，阴胧雪那个胸大无脑的家伙总自我洗脑她是精神分裂，却不承认两人已经融为一体的事实，更确切的形容是，秦渊试图让他的思维方式占据上风，阴胧雪不让。而我，霜月夜，作为两面的融合与他们的共识与妥协，承担了最大的痛苦。”
  
        “……深奥。”弦晴信如是说，“所以，秦渊没了，阴胧雪也没了，现在只有霜月夜了，是么？”
  
        “可以那么说。”霜月夜无奈地说。
  
        “无论如何，你有秦渊的记忆，那么在我眼里，你就是秦渊，哪怕掺杂了别人的思想。我不是很懂你……亦或说你们非要较个高下的内心矛盾，事已至此，以一个崭新独立的思想生活下去，也不是无法接受。世人都说，皆为婚姻需要两个互补的性格才是最好的，如今你们直接把意识融合在了一起，稍加辨析，取每个人最好的部分，难道不正是完美的发展么？”
  
        “我也是那么想的，可又回不甘心，他和她，都有执念。”
  
        “所以，现在的你决定怎么样呢？是否与我回希岚？大家都很想你，无论符文学院还是烽火希岚。”
  
        “我……你想让我以哪个身体去？作为秦渊回去，还是作为阴胧雪？”霜月夜犹豫地说。
  
        “都可以。”
  
        “……莫非你只是想我回去帮你解决长期生理需求？嗯……以你我的关系……也不是不行。”霜月夜怀疑地瞪了弦晴信一眼，然后又想了想，说“停一下！我很感谢你对我的接受，但请你回去一事绝不是因为这个原因，至少不会只因为这个原因！”弦晴信激动了。
  
        “嗯……你说得都很好，可是……可是……我还在犹豫能不能变回秦渊，而且现在走了，未免让龙霄府的人起疑心，醉月楼的大家，我也还没安顿好，真的挺担心的。不如你先行回去吧？说不定我会跟上来。”
  
        “我宁愿等你一个准信。”
  
        “不行，你留在莫山太危险了，龙霄府的人可还没走！”
  
        “……也对，我会先行出发，在归程上选个城镇停下等你的。”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
  
        雀罗东北，万般起源，诏月森林，魔兽漫步幽深荒野之中，不时可见当初正魔乱战留下的尸骨，其中不少已经啃食掉了大半。诏月森林深处的高耸群山间，橙紫两光平行飞跃，在云雾弥漫峡谷的悬崖上停息显形，两位长久以来的竞争对手，遥遥相对。
  
        “诏月森林，无名峰。”布鲁图斯喃喃自语，望向更远处的山峦，“到底在哪里？”
  
        “学院传令调查你麾下大将的底细，你还真是做得积极。”柳却尘望了他一眼，淡然说道。
  
        “现在秦渊都失踪了，我接受这个任务，完全只是为了为了把他找回来，至少确定他的安危，仅此而已。”
  
        “哦。”柳却尘应了一声。
  
        说话间，东方天际赫然划下一道蓝光，两人警惕侧望，却见一位英武不凡的少年道士从天而降，落步百米之外。
  
        “这位道友，不是从何而来，为何而去？”柳却尘抬高声音问。
  
        “在下庭山河，不周山天墟门紫微脉，天烛真人入室弟子，此来诏月，只为一探无名峰虚实！”
  
        布鲁图斯与柳却尘微微色变。
  
        怎么连不周山都开始对无名峰感兴趣了？
  
    
  
    
  
    
323 玄武侯之死(中)

  
        “重大消息！重大消息！希岚联邦的玄武侯也死了！哈哈哈哈！我们完了！我们完了！末日降临了！”莫山街边，蓬头垢面的苍老教徒照例张开双手，瞪大狂热的眼睛，大声嘶吼着末日的预言。
  
        街上照例议论纷纷，恰好走过的霜月夜猛地一个激灵，只感五雷轰顶，天塌地陷。
  
        “玄武侯死了？怎么死的！”霜月夜转身大踏步走向老教徒，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摇晃了起来。
  
        “天谴！都是天谴！”老教徒依然在高亢地喊。
  
        “什么天谴！我要个具体的死法！你这个疯子！”霜月夜把老教徒推了出去，看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然后转身离开。
  
        以至于街道上的突兀景象，一套背着缠链棺材与生锈巨剑的庞大古老铠甲走过，她都没有注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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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需要一份情报，详细的。
  
        如今消息都传到了莫山城里，刚启程离开的弦晴信也不知有没有听闻，她觉得很有必要折回去与之商议一下。
  
        霜月夜在城里经营了有一段时间，情报贩子她也认识几个，偶尔情报贩子还会提出不收钱，用别的交换，霜月夜倒也不抗拒。现在，是时候考验他们之间的感情了。
  
        “找我你可找对地方了！这个消息可是我正在着重收集的，有很多大家族找我买，出价还都不菲！”带圆眼睛穿法师袍的光头男子微笑着说。
  
        “少说废话，开个价吧，多少钱，还是多少时间。”霜月夜急促地敲着桌子。
  
        “咳咳，你怎么那么急，以前从没见过，难道……”
  
        “没错，我其实是玄武侯离家出走的女儿，我的原名叫韩月夜，以寒霜为典把名字改成了霜月夜，好了，懂了吧？”霜月夜迅速打断。
  
        “……堂堂灵侯的女儿出来当妓女？”
  
        “我乐意，你懂个篮子！”
  
        “好吧。看在你和玄武侯有父女关系和以往交情的份上，这次也不收你什么了，请看吧。”说完，男子取出了一叠文件，递给了。
  
        霜月夜连忙取出翻看。
  
        没看多久，她恍惚地抬起了头。
  
        ……
  
        深夜，驿站，闭目安歇的弦晴信还没入睡，今天发生的一切让他的情绪波动实在太激烈了，直到现在都没有缓过来。
  
        忽然，一阵风吹进了屋，风声沙沙，空气渐凉。
  
        可是，弦晴信晚上关窗了。
  
        睁眼望向窗，但见一位美人斜坐窗上，沐浴月光，绸裙绣纹明波流转。
  
        “秦……霜姐姐？”弦晴信坐了起来。
  
        “是我。你……听说了么？”
  
        “你是说宗主亡命一事？”
  
        “知道你还睡得着？”霜月夜皱眉。
  
        “我没睡着……”
  
        “……算了，闲话多说，你知道具体情况为何了么？”
  
        “还不知道。”
  
        “我通过我的渠道找到了一些……详情听说。”
  
        霜月夜轻叹一声，缓慢诉说。玄武侯在诛杀水木侯后，再未出过希岚，也曾说离去之日便是身死之时的话，烽火希岚上下都心有余悸，不料居然一语成谶。无论诏月魔乱还是非生非死之国，都没能惊动玄武侯出手，偏偏他的侄子韩旭出了事。
  
        “韩旭大人？我离开希岚之时与他通路过一阵，他经友人邀请前去拜访，还带上了我，到了之后才知道，原来他的友人有事拜托韩旭处理，还照例……殷勤招待了他。”弦晴信略显犹豫地说。
  
        “我怎么感觉你在隐瞒什么？”
  
        “不算好事，你想听么？”
  
        “说不定事关宗主陨落之事的细节，还是快说来听听吧！”
  
        “嗯……韩旭大人的友人让他的妻子陪了韩旭大人一夜。”
  
        “哈？”霜月夜一时有点懵。
  
        “据韩旭大人所说，他与友人原本便是合作交易的关系，只是友人少有韩旭需要之物，所以每次要韩旭帮他杀人，都……其实我也没法多说什么，我到的时候，他们府上还以为我是与韩旭大人一同行动的，把……”
  
        “把什么？”霜月夜皱起了眉头。
  
        “把他家快出嫁的女儿叫了出来……”
  
        “卧槽你这个人渣莫不是！”
  
        “没有！”在霜月夜的手指向他的额头之前，弦晴信猛地举起双手喊了一声，“我立刻义正言辞地向他们表示，我是不会占这种便宜的！而且我也只是暂时和韩旭大人通路。”
  
        “然后呢？”
  
        “然后他们说既然我是韩旭的部下，那么还是招待一下比较好，韩旭大人也劝我安心接受别人家的好意。”
  
        “你这个……算了，先不骂了，然后呢？”
  
        “然后我问了问，他们家还有一个新寡的姐姐，于是……”弦晴信羞愧地低下了头，“抱歉，我没有守住我的节操。”
  
        “……事先平等相谈好，又是寡妇的话，还行吧……只是，她乐意么？”霜月夜又问。
  
        “她一直都在温柔地笑，我也不知道，可能她在忍耐痛苦，也可能……总之我不希望我给她留下不好的回忆。”
  
        “生在这样的世道，他们也没办法……那个姐姐，漂亮么？”
  
        “挺好的。”
  
        “比衣信羽么？”
  
        “……风格根本不同吧，一个古典，一个前卫。”弦晴信犹豫地低了头。
  
        “看来真的比衣信羽好看。这样吧，等希岚事了，我带你上门娶了她如何？别担心彩礼钱，一应花销我出，附赠庄园一座，仆从上百，良田千亩。”霜月夜忽然找到了些从前的感觉，当初在竞花宫，阴胧雪对帮手下兼情人们纳妾可是非常积极用心的。但说到最后，她又找到了点秦渊的感觉，因为庄园仆从良田之类的，她打算直接从地主阶级手里抢，突出一个统治阶级的世界是很残酷的。
  
        “不……不用了吧……”
  
        “住口！反正你都睡过人家了，娶了又怎么样！她又不是我，你可要好好珍惜对待。好了，换个话题，接着说。”
  
        “哦……在韩旭大人出征的同一天，我也与他分离了，之后再没见过。”
  
        “他们有说去哪里么？”
  
        “没有。”弦晴信地摇了摇头。
  
        “好吧……”霜月夜无奈地说。
  
        事件链中断了，她只能直接说她得到的残缺不全的情报。
  
        在烽火希岚，安居良久的玄武侯得到了一封敌意满满的信，信的发出者是秦渊曾经帮助过的靖海风家，风家家主风从云，水木侯郭秀的徒弟在信中告诉玄武侯韩长彬，韩旭在他们的手上。
  
        当时，玄武侯扬天悠长地叹息了一声。
  
        “终于，还是到了这一天啊。”
  
    
  
    
  
    
324 玄武侯之死(下)

  
        玄武侯宣布他要独自前往新宋国靖海城，接回韩旭的时候，整个烽火希岚都陷入了恐慌之中，他们每个人都记得玄武侯当初的怪话。
  
        从斩不平到策鸿影，再到更多的门人，都在不断劝阻玄武侯。但玄武侯永远只是微笑不答，然后继续饮下刚刚出窖启封的美酒。烽火希岚事务暂停，斩不平私下遵从玄武侯的指示，订购棺木丧服，心中悲恸可想而知。
  
        但在第三天，事情似乎出现了转机。
  
        “师尊，大观上苑有人到了，说蘅芜剑君希望与您一同前往。”斩不平高兴地对玄武侯说道。
  
        玄武侯浑浊的眼睛里突然亮出了神采，但很快却又柔和了下去。
  
        “替我多谢了蘅芜剑君。”韩长彬笑了笑。
  
        时间过得很快，没几天，蘅芜剑君亲自到了烽火希岚，在互相客套了一番后，陪韩长彬离开了希岚，一路有说有笑。
  
        然而，在两人穿过希岚北方边境外的森林之时，气氛倏变，苍穹之上，乌云聚集，电闪雷鸣。
  
        蘅芜剑君警惕止步，玄武侯苦笑一声。
  
        “天上何人？报上名来！”薛霁大喝一声。
  
        风呼啸，雷轰鸣，却无人语。
  
        在薛霁即将再度发问之时，天空中忽然闪过光华一道，随即一张画布幽幽飘落，薛霁皱眉抓过，却见画布上栩栩如生地绘了潇湘琴子弹琴之景，更触目惊心的，是上面似乎无意沾上的一抹血红。
  
        “你！”见状，薛霁心一紧，面现怒极之容，握剑仰首。
  
        “且慢。”玄武侯拍了拍薛霁的肩膀，温柔地笑了笑，“蘅芜剑君，无须紧张，老夫一把年纪，大风大浪见得多了，也不怕这种场面，你先回去安顿部署，不要为贼人所趁才好。”
  
        “可是你……”
  
        “没事的，这个关卡，老夫挺得过去，没必要多担心。别怪老夫多嘴，反倒是你在大观上苑的徒子徒孙让人不省心，假如因为我的缘故耽误了你的事，出了差池可不好，快回去吧！”
  
        “玄武侯……”薛霁艰难又不忍地看着韩长彬，过了好久才接着说，“无论如何，烽火希岚我一定会为你看顾好的。”
  
        “哈哈，多谢，此去，我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他们。几年来烽火希岚发展太快，眼红的不少，得罪的更多，缺儿认死理，树敌更数不胜数，我离开希岚，还真怕他们出了差池。宗门解体事小，两个斩不平和策鸿影，还请蘅芜剑君尽力保下，哪怕送出去隐居也好。”
  
        “都交给我了。玄武侯，告辞！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薛霁有力地向玄武侯拱手。
  
        “后会有期！”玄武侯也笑着回礼。
  
        之后，薛霁遁光离开。
  
        看着剑光远去，玄武侯淡然地笑了笑，一切都放下了，他很放松。
  
        “哈哈哈哈！好一个可歌可泣的告别呀！”却闻云中一阵肆意嘲笑，紧接着，竟有一位灰袍太极面具的道士御剑破云而下，浮空俯望玄武侯，身后，雷电汹涌，“看来，你也有所觉悟了！”
  
        “哈哈，把太极罩在脸上，怕别人看不出不周山的手段么？”玄武侯扬天大笑。
  
        “愚人，真是愚人，即使不周山的剑仙真的在凶案现场出现，怕也没人敢说不周山有不端之行，他们只会说，定有魔道妖人假扮，想要污蔑不周山。而以上一切，都为天命注定，人心所向。”神秘剑修冷笑。
  
        “你还不如说，有武力是真的能为所欲为。只是道家崇尚无为而治，延伸为道教也差不太多，汝等行径，真不怕把祖师爷气活么？”玄武侯的笑容更欢畅了些，“依我之见，死灵院的手笔绝非迂腐至极的不周山之人可以谋划，用以控制地方的家族却和把火烧到自家眉毛上的反叛实力有牵连，现在的不周山到底还有多少稳定控制力，可想而知，你们真不怕孽力反馈么？”
  
        “呵呵，可笑至极！死灵院再猖獗，横竖死得也不会是天墟门的人，大权在握，自然能驱使无数炮灰前赴后继。我本以为玄武侯也算个豪杰，不料竟也胡言乱语唱衰不周山起来，原来也是个妄人，无趣之极。莫非，你还真以为汝等贼寇有反击之力？仙境众神，都不须动手也无须派人，只放出满栏神兽亦或满库神器之一，都可把汝等碾压为齑！”
  
        “哈哈，看你一点矫饰的套话都不会说，满嘴强者语也都尽为戾气，怕也是个边缘人物，怎么还把位置坐到众神一边去了？”
  
        “找死！”闻言，剑修竟勃然大怒，抬手压下，顿见一座晶莹如玉的庞大剑气，携九道旋转的颤栗雷电，轰鸣压下。
  
        玄武侯无奈地摇头苦笑了一声。
  
        忽然，林间大地金光乍现，内蕴青辉，眨眼间，竟有神兽玄武仰首咆哮的幻影，浮现玄武侯上方，迎击剑修绝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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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长彬融合地枪高阶招式、本人千锤百炼的神兽玄武魂灵，及以玄武之骨冶炼出的神兵真武净乐，开创出的极端之招“山海镇印玄武枪”再现尘寰。
  
        轰然一击对招，气劲震撼四方，木折土掀，尘沙汹涌扩散，宛如海啸。
  
        之后，再无动静，沙尘暴席卷了希岚联邦北方的多个城市，一直到希岚城区都有影响，一片森林，沦为荒芜地域。
  
        ……
  
        事实上，霜月夜得到的情报并未有多详细，仅仅一个梗概而已，她只知道事情的大体发展，所以能告诉弦晴信的，也不多。
  
        但也够用了。
  
        “能够简简单单杀死玄武侯，战场动静还那么大，这个人的实力到底有多强？灵君？”弦晴信惊愕发问，“玄武侯哪里惹到了这样的人物，希岚有哪家那么厉害？难不成郭家背后是不周山的传言，乃是真的？不可能啊，不周山家大业大，即使要重夺希岚权力也有别的方法，没必要用那么容易露陷的手段吧？况且他们也没必要拿郭家这样的存在当代理人啊……”
  
        “灵君对上灵侯已然碾压，但从战斗现场毁坏看来，对方极有可能已经到上三阶之末，堪称仙神的灵宗境界。”霜月夜叹了口气，“至于是不是不周山，哪样都不奇怪。”
  
    
  
    
  
    
325 靖海秦风战(上)

  
        “现在怎么办？”弦晴信抬头真诚地询问霜月夜，“在我眼里，你基本和重生的远古神魔差不多，只有你能决定接下来的对策，我虽然不一定有多大用，但也会尽量出力的。”
  
        “玄武侯倒台，烽火希岚必然遭受清算，除非蘅芜剑君愿意提供庇护，即使他庇护了，事态也未必会向好的地方发展。我们必须赶紧回去，还有带上一支足够强大的力量。”霜月夜一边凝眉思索，一边陈述，“秦渊和靖海城的风从云有点交情，肯定要过去营救韩旭；平朝颜也有一些可以拉拢的对象，她会前去寻找；至于霜月夜……我还是别找故人了，太麻烦，我会找个由头正式告别醉月楼，然后作为替代玄武侯的战力，尽快回到希岚。”
  
        “三个不都是你么，还能分开行动？”弦晴信疑惑。
  
        “废话，我可是重生的远古神魔。”霜月夜白了弦晴信一眼，她的多线操作已经可谓出神入化了，即使遇上了意识融合的变故，她对化名“凰时清”拜入煌州凰族宗门鸣岐殿修行的五更镜，也不曾短少了灵魂跃迁的次数。
  
        毕竟，对于凤凰血裔这样可以大大方方站在阳光底下的尊贵身份，即使阴胧雪也很觊觎。
  
        “好吧，这个理由我认了，非常有道理。”弦晴信深沉地点了点头。
  
        当天深夜，霜月夜赶回了醉月楼，在她启程之前，傀儡秦渊与人偶平朝颜也重见天日，前者在黑暗的乡间小道上机械地向靖海城方向移动，后者则向战艺山脉出发。
  
        次日，霜月夜泪流满面地向与她合作愉快的老鸨讲述了家中变故之事，提出请辞。老鸨深知霜月夜作为醉月楼顶梁柱，创造了巨大业绩，拉拢了众多客源，心下不愿，可她也知道霜月夜拿定了主意的事，谁也改不了，只能垂泪答应。两人默默低首，十指相扣，抱在一块儿耳鬓厮磨，依依惜别。
  
        很快，霜月夜即将离开的消息传了出去，十里长街上站满了霜月夜曾经接济的陷入困难之人，和她关系或纯洁或不纯洁的女子，包括同行与良家，以及她收过钱或干脆做慈善的客人们。霜月夜骑着白马离去的路上，两边都是不舍的抽泣、祝福的呼喊和早归的愿望，不知道的还以为城里的青天大老爷告老还乡了。
  
        没错，即使阴胧雪是个胸大无脑只知道情情爱爱的魅魔妖花，秦渊是个三观清奇满脑子搞事的域外天魔，他们的组合还是成为了一朵颜色不一样的烟火，一位留在莫山百姓心中的奇女子。
  
        即使她贪图享受快感又如何？只要她对百姓做的贡献足够多，也依然能获取大家的爱戴。至于反过来的，她只能说一句“吾魔矣”。
  
        ……
  
        多日之后，靖海城，戒备森严的风府之外，黑刀红伞的黑衣少年，再度出现。
  
        在守卫大门的武人们警惕的目光下，他轻轻抽出忘名刀，任凭光滑的刀面映出他的眉眼，不禁轻出一口气，扬起嘴角微笑了一下，低声喃喃自语。
  
        “欢迎回来，剑下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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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秦渊抬起头，仰望气派的风府牌匾，慢步走近。
  
        “何人！风府重地，不得擅入！”武人们皆握住武器，最靠近门的两位皆上前一步，大声喝问。
  
        “你们不认得我？新来的？”秦渊有些奇怪地问。
  
        “住嘴！黄口小儿！小屁孩装什么大佬，还不快给老子们滚回家吃奶去！”闻言，其中一人不悦地说道。
  
        “嗯……也罢，且帮我报个姓名，秦渊，古秦国的秦，深渊的渊，你们家主会记得这个名字的。”
  
        “滚，谁有空帮你个无名之辈通名姓！”看少年喋喋不休，武人们脸色越来越难看了。
  
        他们的脾气可不好，而且每次动手都要别人担待。
  
        “靖海城风家便是如此招待旧客的么？”秦渊皱眉。
  
        “旧客！你算个屁！还久客！”闻言，武人们彻底给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无礼少年激怒了。在风家大门前，面对风家的鹰犬走狗，啊不，面对风家的得力干将，居然都不知道低头弯腰说话，还大言不惭地让他们递话，如此不敬，简直该死！
  
        看到武人们攥起拳头围了上来，秦渊轻叹了口气。
  
        不久后，风府之内，从外至里，一路上惨叫连连，鸡飞狗跳，跌打之声不绝。
  
        很快，入侵警报响了起来，风府内外修士全部迅速准备完成，披挂上阵，集结围拢，大院之内，脚步匆匆，家主风从云亦领身边精锐护卫，冲出门去。
  
        却见从前院大门一直往内，沿路随处可见三三两两一组，倒地哀嚎的门人，全副武装的修士们警惕包围之下，一位黑衣少年红伞倚肩，轻松地漫步而来。
  
        “风兄，两年不见，风府气象大有不同啊！”看着风从云，秦渊微笑。
  
        “秦公子？你怎么来了？”风从云的表情从忧虑谨慎一变而为惊喜，“快请快请！”接着，他又不悦地瞥向地上的门人们，说：“秦公子一向好说话，你们怎么和他打起来了？真不像话！怕不是狐假虎威、作威作福惯了，今儿个终于没长眼睛给人打了脸！”
  
        “哈哈，风兄，请赎我说句难听的话，以府上军士待人接物的腔调，只怕要不了多久，风家的名声也变得和龙逆一家没有区别了。”秦渊笑道，“说来我也要道歉，实力越强，脾气越差，可比起他们，我还算好说话的了。”
  
        瞪着在地上打滚喊冤的门人，风从云越发恼怒：“该死的东西，都该家法伺候！假如不是今天出了误会，我还不知道你们已经变成了如此德行！”
  
        “风府的家事，我还是不管了。”秦渊向风从云作了揖，“我这次前来，乃有事相求。”
  
        “请说，如果做得到，我风从云一定帮忙。”
  
        “把韩旭公子放了吧。”秦渊淡淡地说。
  
        “你说什么？”风从云惊讶无比，“为何你要让我放韩家的人。”
  
        “说来真是惭愧，在下正是烽火希岚的门人，水木侯、雨炎子之死，和帮风兄剿灭龙逆的师姐也有关系，只是之前一直没有与风兄提及。现在玄武侯韩长彬已死，杀师之仇了结，还请风兄放了韩旭。风家不过为阴谋者利用，实在没必要加剧冲突。”秦渊将理由娓娓道来。
  
        风从云越听眉头皱得越紧，沉默了有一会儿，他才不无锋利地发问：“……如果我拒绝呢？”
  
    
  
    
  
    
326 靖海秦风战(中)

  
        “风兄即使拒绝了，在下一介送信的倒也不能怎么样，可无名峰却一定不会善罢甘休。所以，我还是希望风兄能够放走韩旭，以免更激烈的冲突。”秦渊再揖。
  
        风从云紧锁眉头，想了有一会儿，终于坚定地给出了他的答案：“韩家的人，我风从云是万万不会放的，哪怕秦公子与无名峰有请，我也绝不同意。”
  
        “可是为什么呢？”秦渊不解地问，“留下他有何好处？难道还想等龙霄府或韩家打上门来，当人质么？”
  
        “玄武侯与我有杀师之仇，郭家满门抄斩，我便是押了他一个侄子，又能如何？”
  
        “好吧，在下告退。”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秦渊最后拱手行礼，随即，转身离开。
  
        归路之上，风家门人纷纷让开道路，避之不及。
  
        午后，风虎寨外围的森林里，秦渊再度住步仰望。风从云及其党羽在剿灭龙家后进驻了靖海城，但作为兴盛之地的风虎寨，他依然留了不少人驻守。只是没了死对头，风虎寨也不再有那么强的军伍气息，逐渐变得闲适了起来，仿佛风家部署养老的地方。
  
        风拂林，叶生啸，光华乍现，未几，霜月夜漫步走出。
  
        双手交叠拢于袖中，霜月夜四周空气温度忽降，很快竟然凝出茫茫雾气来，其间花气袭人，还越发膨胀扩散，很快已变成了笼罩了一阵片大地的白雾大潮。
  
        之后，霜月夜随手往风虎寨的方向软绵绵地挥了挥衣袖。
  
        白雾大潮涌向风虎寨，顷刻席卷过去，将整个风虎寨笼罩其中。
  
        ……
  
        “家主！不好了！家主！不好了！”靖海城风家，家丁惊慌叫喊着冲进了院子里，然后“啊”一声在石板间的落差上绊飞了出去，鞋子都飞了。
  
        风从云快步从堂内走出，皱眉发问：“何事惊慌？无名峰杀过来了？”
  
        先前秦渊上门要人之人对他影响很大，一直都现在他都满心忧虑，听到有家丁惊恐呼喊，他几乎下意识地以为敌人杀到了。
  
        无名峰能帮风从云一天干掉在靖海城经营日久的龙平山，反过来应该也有能力一天灭掉风家，风从云不确定，他完全是在赌。玄武侯尽管只是一介散修，但在龙霄府也是举足轻重的一位人物，韩家亦是积淀深厚的家族。风家袭捕韩旭，逼出玄武侯韩长彬，让其死于同谋神秘强者之手，风从云心里不是不害怕。他既不敢放走韩旭，导致使了人质，也不甘放走一个韩家人。
  
        “不是，不是无名峰，是风虎寨！风虎寨陷了！”家丁连忙爬起，一边喘粗气一边说。
  
        “风虎寨？陷给谁了？我们现在没和哪个势力有战事呀！”风从云更惊慌了，“还说不是无名峰？”
  
        “不知道，家主你快去看看吧，太吓人了，寨里的人，全都长到树上去了！”
  
        “长到树上去？”风从云懵逼了，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一副极其滑稽的画面，但很快，搞笑的画面有变得异常诡异扭曲。
  
        正在这个时候，旁边大踏步走出一位刀疤脸的武人，不悦地叫喊：“如此异常的情况，说不定真有妖魔埋伏，家主怎么能随随便便过去？家主，请容我先去探查一番！”
  
        “……不，我请自取。”想了片刻，风从云忽然下定决心，坚定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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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主！可是……”
  
        “无须多言，速速备鞍，我们飞过去看看。”风从云说。
  
        ……
  
        葱翠山林之上，湛蓝云天之下，一行披甲背鞍的凶猛巨禽携骁勇武人翱翔，前方，云雾渐散，巍峨的风虎寨慢慢浮现，树墙上方，回旋狮鹫不再，反倒是寨外的草原上翻滚着许多巨禽。
  
        风从云一行放低一看，竟然发现巨禽群聚在微微起伏的原野上，粗野癫狂地不可描述，可现在，根本不是巨禽们发情交配的季节。
  
        “怎会如此？”惊愕之余，青鸾上的风从云抬头再看，竟见风虎寨巨木挤压成的外墙上，长满了翠绿的植株，原本寨中之人全部为植株捆在墙上，他们似乎都昏过去了，但脸上却呈现出奇怪的红，身体也在不由自主地晃动。而捆着他们的植株，却也像触手一样摆动。
  
        忽然，下方光华闪现，再低头看，翻腾棕羽围绕出的空地上，一袭黑衣伫立，还在向上方招手。风从云面无表情，驾驭青鸾飞下。
  
        “风兄，你可算来了。”看到风从云在前方不远处停住，秦渊微笑。
  
        “秦渊，你几个意思？”风从云不悦地问。
  
        “风兄，我和你说了很多半真半假的话，但有一点，我没有一丝瞎说，我现在的脾气，真的很差，不仅我在思考我要不要有忍，也有很多别的人告诉我没必要忍，以至于有一些还出在我的脑袋里。”秦渊的笑容僵硬而有些狰狞，“无名峰本可屠灭风家救出韩旭，我没让他们做；无名峰还能让风家全部沦为疯狂魔物的，任人施为，我也没让他们做；甚至无名峰还能让风兄你永远失去自我，成为傀儡，我也没让他们做。无名峰做了那么多克制，而且还是在风家害死了无名峰的朋友的情况下，我们对你已经足够容忍，足够给面子了，而且我们的时间也不是很多。风兄，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才有资格摆出你这样一幅好像我对不起你的脸？”
  
        “秦兄……你……”风从云诧异地看着秦渊，眼光颤动。
  
        秦渊的话语，让他心里发毛。
  
        “无名峰能一天之内让风家取代龙家，也能一夜让风家消失，也许你想问我现在是不是在恐吓，那么我直言告诉你，我的确是在恐吓，但我已经足够克制了，你看看，风虎寨那么多人，把脑袋割下来堆成京观，可以说很震慑，可我不也是没那么做么？好了，话不多说，风兄，该让你看的，我都让你看了，现在，我只要听你的回复。”
  
        风从云没有说话，他脸色阴沉地看着秦渊，眼神复杂而混乱，他身后的众武人，更是都僵在巨禽背上，连嘴都张不开了。
  
        “……风家与无名峰，本也应为伙伴，你我更曾并肩作战。”风从云试探地说。
  
        “风兄，平心而论，我对你的要求，真的很多么？无名峰为风家做的，又难道少了么？我知道人总会不由自主地贪婪，也容忍了，可你，真的打算把傻装到死么？”
  
    
  
    
  
    
327 靖海秦风战(下)

  
        风从云已经明白现在的局势了，作为风家的一代中兴之主，他还没有蠢到连刮到眼前的风向都看不懂的地步。
  
        无名峰想要让靖海风家消失，只要随随便便一击，秦渊之所以突袭风虎寨，已经是保持了最大的善意，只是稍作警示，不想风家因为一时愚蠢面临灭亡的厄运。其实，之前秦渊上门已经是在做警告了，只是当时的风从云还抱有侥幸心理，没有看懂。
  
        见识了风虎寨的异状和秦渊的气场，风从云的手下也明白了他们面对的到底是何等深不可测的超然势力，即使风从云认怂，也不用担心虚无缥缈的声望会受多大损害。
  
        “好……我同意了。”风从云把头埋得很低，不是对秦渊，而是对他身后那个无法测度的庞然大物。
  
        “早这样不好么？”秦渊苦笑，“也免得心里受气，现在我在压抑的时候，最想抽刀砍人了。”
  
        “抱歉，请原谅我之前的不智。”风从云说。
  
        当夜，秦渊在风家门前见到了韩旭，明明时间已经过了如此之久，中间又发生了那么多事，可两人相见之后却还是觉得对方没多大变化。
  
        “韩大人。”秦渊向韩旭行礼。
  
        “多谢了。”韩旭转动了两下手腕，说。
  
        “玄武侯的事，你听说了么？”
  
        “听说了。”
  
        “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我还没决定……但我已经不想再待在雀罗了，我应该会回龙霄府。”
  
        “虽然很遗憾，但我也没有理由阻拦，只是……需要我们把苏梦小姐也送到您的府上么？”
  
        “.…..看她的选择。如果她还想在希岚飞黄腾达，希望你们能照看好她，如果她想跟随我，我也不介意她跟来，正好免了希岚豪强反攻倒算之祸。只是……她应该想清楚，韩家是不可能容她当正妻的。”
  
        4
  
        “好，等我回去了，一定和她谈谈。”秦渊说。
  
        之后，秦渊陪韩旭找了处僻静悠闲的庄园休整了几日，然后送他上了驶向煌洲的船。
  
        再把视角放到雀罗次大陆的南端，一如死灵院大战诸多灵侯陨落导致了雀罗大乱，失去玄武侯的希岚也很快陷入了混乱之中。没了玄武侯撑腰，韩旭又为靖海风家囚禁，烽火希岚直接从希岚联邦一线势力沦落到三线开外，受压良久的希岚本地实力派纷纷抬头，重夺权柄。斩不平多年积极主导达成的改革成果，全部推倒重来，心血尽数付之东流，然而，他也只能看着而已。
  
        烽火希岚，再也没有话语权了。自玄武侯陨落以来，烽火希岚麾下修士多有退门乃至不告而别之辈，门厅日益冷清，十二分堂亦逐渐失去控制，哪怕斩不平始终都在努力平息混乱。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终日待在不复往日荣光的宗门之内，不时对大堂上的玄武侯盔甲叹息。
  
        终于，他早知道会发生的事到来了。
  
        希岚诸多大族首领联名起诉烽火希岚斩不平弄权一事，在场的媒体人员立刻向外公布了这个消息。其后不到十分钟，天空飞下一道宏大剑气，直接把希岚大法院的上半部分削断，建筑轰然倒塌，所幸众强者及时阻挡，无人伤亡。
  
        大观上苑，云雾缭绕，高悬天际，荷花池旁的凉亭里，蘅芜剑君薛霁微微蹙眉：“我不是早放出了风声，说不准动烽火希岚的人么，怎么都不听？”
  
        “如此随意地落下一道剑气去，可不像你的作风。”他的对面，扶琴的白衣公子无奈轻笑。
  
        “我也不想，可我找打不到别的办法。下界的凡人，我是没法和他们讲道理的，他们只会在嘴上唯唯诺诺亦或玩弄词藻，心里都是些抬不上台面的玩意儿。”蘅芜剑君已经很有摆出如此艰难的表情了，“玄武侯不惜亡命让我来得及救下你，我又怎能辜负他临死前的请求。我不会给他们钻空子的机会，反正年轻时，我也没少杀过人。”
  
        “你的心不平了。”
  
        “……早该不平了。”薛霁说，“以前我对下界的事不去想，不去看，所以才能安安稳稳，现在我不得不去看了，又怎能平得下来？”
  
        “真不知我是该高兴还是忧愁，你还是以前那个不平则鸣的剑侠，可在如此世事下，这样的你只会增添更多烦心事。”
  
        “无妨。”薛霁笑笑，“有你的琴声，怎样的烦恼我都能忘却。”
  
        ……
  
        战艺山脉外，草堂一间，正是客流稀少的一所乡野茶馆，李茂拄着融入远古石心的铁棍站在路边上，捧了大碗喝茶。
  
        在杀死龙世德后，他害怕龙家报复迅速离开了靖海城。后来忽然传出重大消息，说风虎寨的风家灭了龙家，取而代之，李茂一边担心龙家余孽搜捕他，一边担心风从云仍记以往对立之仇，更为妻子死讯痛苦难忍，终究没有回去。
  
        和话本里的角色们一样，他在雀罗探险游历，还碰上了不少机缘，秦川德里奇所赠修为的副作用也逐渐显现，好在他克服了。
  
        至于他为何会在这个地方无所事事地等待，都是因为他不久前遇到了一个老熟人。
  
        忽然，远方山道内，惦念依旧的一袭白衣终于走出掩映的山石，轻快地走来，她的身后，似乎还跟了一条……狗？
  
        李茂努力观察，试图分辨他看到的到底是狼还是狗，很遗憾，他失败了。
  
        他站了起来，放下茶碗，等到白衣女子走近，他也迎了上去，亲切地打招呼：“平姑娘。”
  
        “李兄~久等了。”平朝颜笑着朝他拱手。
  
        “嗷呜！”然后她脚边的狗摇着尾巴愉悦地叫了一声。
  
        “……嗯，平姑娘说要去山里找的朋友，就是这条狗么？”李茂问。
  
        “哈哈哈哈！没错！没错！”平朝颜忍不住笑了起来，还拿凉鞋蹭了狗尾巴一下。
  
        却见青光猛涨，狗竟然迅速化为少年模样，蹲在地上愠怒地看了看李茂，又看了看平朝颜：“胡言乱语，我明明是狼！”
  
        “咳咳，好吧，这条……这位狼少侠，不知你怎么称呼？”李茂有点尴尬。
  
        “他叫二狗、狗子和狗蛋，你随便选一个吧！”然而平朝颜依然在笑。
  
        “不不不！不行！带狗的名字从现在开始只有平姐姐能叫！”狗子依然不悦地昂着头。
  
        “那么我怎么叫你？”李茂问。
  
        “哈哈！”狗子骄傲一笑，昂首向天，“我可是特地取了一个拉风的名字，你可不要吓到，我叫——二狼神！”
  
    
  
    
  
    
328 国柱倾塌(上)

  
        闻言，平朝颜“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二郎神？这个不适合你，你应该叫哮天犬。”
  
        “啸天……这个词不错，我可以叫啸天狼！”狗子望天稍思，然后笃定地说。
  
        “好的，啸天狼。”李茂点了点头，“现在我们可以出发了吧？”
  
        “是的。”平朝颜微笑着歪了一下头。
  
        李茂与平朝颜的再次相逢只是偶遇，而平朝颜正好有为即将发生在希岚的斗争凝聚力量的任务，所以立刻邀请了李茂。李茂的实力已经到达了灵子，足可为一方大将，他尽管原计划是继续修炼，但恩人有请求，以他的性子不可能不帮。
  
        可事实上，平朝颜还有别的计划。以希岚豪强的腐朽恶劣，假如事态恶化到必须发动战争的地步，平朝颜是不可能在战胜后放任旧党继续存在的，可要将他们处死，希岚又必然失去不少中三阶武力，难免引发别的雀罗势力觊觎。平朝颜需要可以用来替代的武力，正好李茂和狗子都有了灵子修为，又恰好没有符合实力的利益支配，平朝颜觉得让两人成为下个时代的希岚栋梁，是再好不过的事情。
  
        “等等！我还有话要说！”啸天狼喊。
  
        “什么事？”李茂问。
  
        “平姐姐晚上只能陪我睡！”
  
        “滚！”平朝颜笑骂着一巴掌拍在他的额头上，“凭什么！我平朝颜晚上和谁睡什么时候轮到你管了？”
  
        “因为我要娶平姐姐！”啸天狼依然倔强昂首。
  
        然后平朝颜又一巴掌拍在他额头上：“对不起，本小姐终身不嫁！”
  
        “为什么！平姐姐不会……”
  
        没等啸天狼说完，平朝颜又是一掌，喜笑颜开打断道：“完全不会，没人管我，本小姐开心得很！好了，闲话少说，是时候上路了！”
  
        啸天狼无奈地呜咽了一声，然后在一阵青光中重又变为了狗。
  
        李茂无声地望着两人，伸手抹过额头上的冷汗。
  
        之后，在平朝颜的带领下，一行人又上了路。
  
        ……
  
        希岚议会大厅之内，气氛严肃，满座衣冠楚楚的议员们静默地聆听着议长的讲话，他们现在讨论的，是一个极为重大的问题，事关整个希岚联邦的未来。
  
        如何处理“罪孽深重”的烽火希岚主事斩不平。
  
        由于希岚大法院在神秘自然灾害的作用下断为上下两截，随即垮塌，从此希岚联邦政府的法院再不敢受理有关烽火希岚的案件，于是，“不畏强权”、“德高望重”的本地大人物们，只能在议会利用行政手段处理问题了。
  
        忽然，议会大厅一侧的透明玻璃墙壁外，乍现耀眼白光，紧接着磅礴风声穿墙至，却见一道剑气从墙壁中央横切而来，众人连忙俯身，只怕丢了脑袋。再抬头了，整个议会大厅也由一道穿过整个建筑的剑痕，分为了上下两段。
  
        惊魂未定之际，又闻一声巨响，整个议会上半截竟然如受重推，轰然倾倒，巨大水晶吊灯随斜倾的建筑疯狂摇晃，发出骤雨一般急促地清脆撞击声，满厅上等人都惊恐万分地发出了毫不体面的尖叫。
  
        上半截议会像一位庞大的巨人巍然倒地，剑风回旋的天空中，蘅芜剑君凛然悬浮，冷冷地俯视下方。
  
        “蘅芜剑君……为何……为何如此呀！”希岚议长惶恐地仰起头，一边用手遮风，一边大声询问，“仅仅为了烽火希岚之事，何必把联邦议会都掀了……”
  
        “仅为了烽火希岚？”蘅芜剑君面无表情地看向下方蚂蚁一般的小黑点。
  
        议长突然没了声音，他隐隐约约感觉到，有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薛霁用力甩了一下衣袖，不远处幻出八把气剑回旋成法阵一片，其上，莲印浮现，紧接着，竟然出现了一把泼血的古琴。
  
        议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剑君！剑君！这件事和我们没有关系！请节哀顺变！希岚议会一定会尽力帮助护国神修找出凶手的！”紧随其后，议会大厅里的人们先后都速意识到发生了，全都跪倒下去磕头喊冤，瑟瑟发抖，以至于还有哭出声的。
  
        “剑君！请一定不要为奸人蒙蔽呀！一定是烽火希岚的贼人眼见东窗事发在即，不惜丧心病狂孤注一掷，垂死挣扎，这才伤了林月公子！”其中一人激动地辩解，表演相当逼真，感染力极强，周围甚至出现了“对啊！对啊！”的呼喊。
  
        “闭嘴！你不配说他的名字！”却见薛霁大怒，戟指向下一点，顿有一道剑气射入说话之人体内，直接把他打得爆体身亡，骨碎飞溅四散，把周围的人射得或千疮百孔倒下，再远一点的，骨裂的哀嚎飞出，脉断的捂着喷血的脖颈或手腕倒下。
  
        然而，他们尸体的残渣碰不到蘅芜剑君，他们的血更洒不到。
  
        事实上，以他们之间的距离，连惨叫和尖叫，蘅芜剑君不刻意去听都听不到。
  
        “我最讨厌的便是这种颠倒黑白之人，你是不是以为你很聪明？连蘅芜剑君都能糊弄住？”蘅芜剑君阴冷地说。
  
        “剑君！消消气！消消气！都是误会！您是希岚的护国神修，一直以来与联邦都相互扶持，紧密合作，千万不要因为少数几个人愚蠢的话伤了和气，您也没必要和他们怄气，希岚联邦离不开你！”议长依然在努力维持局面。
  
        “我知道你们离不开蘅芜剑君。”薛霁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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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霁堂堂灵君，正是他的武力让希岚联邦有资格保有那么多财富，希岚当然离不开蘅芜剑君。
  
        “而且，我也没必要对区区凡人下手。”他又说，“我知道怎样才是最好的报复。”
  
        说完，蘅芜剑君唤出一把仙剑踏于足下，旋身飞去，身边，众大观上苑修士御剑跟从。
  
        希岚议长稍稍松了口气，本以为事情已经完结，忽间薛霁方向绽放十三道华光，飞射远处，众人皆感刺眼，灵力威压让所有人都觉得窒息。
  
        不久后，希岚议长得到报告，大观上苑在希岚十三个战略要地建立的防御法阵已经全部毁去，蘅芜剑君与大观上苑全体人员，也都已不知所踪。
  
    
  
    
  
    
329 国柱倾塌(中)

  
        事实上，希岚议会里未必有多少人知道事件背后的真实情况，至少希岚议长不知道，他也搞不清潇湘琴子的受袭，到底是集团内部愚蠢人士的不智之举，还是局外人浑水摸鱼的行为，但无论是哪种，他知道，希岚联邦已经走上了末日的倒计时。
  
        蘅芜剑君确实没必要对他们下杀手，他只需要掉头离开，失去支柱的希岚联邦自然会垮塌，几百年以来，从五湖四海疯狂聚敛财富的希岚统治阶级得罪了数不胜数的人，其中不乏镇守一方的强者，只是无法与蘅芜剑君争锋，所以只能忍耐。
  
        可现在，薛霁走了。那么，他们会不会来呢？
  
        雀罗大乱，秩序崩溃，当见识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雀罗人民的心态也在发生改变。社会的本质是什么？弱肉强食？有德者居之？气运所钟？很难分辨，但根本不重要。只要你能看得到破绽，又有一拼的底牌，不妨试一下，说不定真能搏个富贵，至于能维持多久，他们不在乎，他们再取之无道，参考一下他们的前辈，似乎也不会去得太早，即使落了个灭亡的下场，至少也爽过。
  
        混乱的时代，同样是冒险家崛起的时代，正如次大陆之外的广阔土地上的风起云涌。
  
        现在，薛霁走了，他们，会不会潮水一般涌来呢？
  
        苍蝇发现了有缝的蛋，豺狼，也闻到了肉味。
  
        ……
  
        烽火希岚，冷清依旧，今日天色阴沉，殿内更加阴暗。
  
        斩不平照例坐在主座下的第一个客座，静静地望着主座后的玄武侯盔甲，除此之外，再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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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策鸿影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
  
        “确切的消息传到了，蘅芜剑君走了。”策鸿影严肃地说，“连他都离开了，再没人会保你的，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
  
        斩不平没有说话。
  
        “你还要固执多久？”策鸿影不悦地喊道，“师尊一去，你便应该走了，你得罪的人那么多，你还想他们放过你不成？”
  
        “我没想要他们放过我。”斩不平开口了，“而且他们也不可能放过我。师尊刚刚出门，烽火希岚外已到处是监视，即使我想走，我也走不了。”
  
        “胡说！蘅芜剑君还在的时候，你完全可以请他派点人护送你离开，等回了煌州，哪里还用担心那么多？”
  
        “我也没到一败涂地的地步，我更不想让之前的心血全部付之东流，我还有胜算，我只是还在等待。”
  
        “胜算？你还有什么胜算？他们连让你突破灵子的时间都不给你，我们两个下三阶，怎么会他们一帮子老怪物打？”策鸿影急了。
  
        “我说的机会不在我自己身上。”斩不平说话的声音很平淡。
  
        “还有谁能当我们的外援？韩旭大人还在靖海风家手里，你难道指望他越狱逃回来么？即使他回来也没用！他也只是个灵子，怎么帮你遮风挡雨？”
  
        “我说的也不是他。”
  
        “那么是谁？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无名峰。”
  
        “无……”策鸿影愣了一下，然后却更急了，“秦渊现在生死不知，你还指望无名峰？”
  
        “我觉得他没有死，而且我知道他肯定会帮我，他的师门里也有人愿意帮我。现在玄武侯已去，那么大的事恐怕已传遍雀罗，他，应该也到了有动作的时候了。”
  
        “你总得活到他回来的时候。现在蘅芜剑君已走，希岚必然大乱，要是大族们趁机发难，你根本撑不过去。至少先离开希岚，再想办法和无名峰取得联系。”
  
        “你懂什么？”斩不平无奈地叹了口气，“烽火希岚剩下的人已经不多了，现在我是他们的主心骨，我要是走了，烽火希岚彻底瓦解，我们积累的优势也彻底葬送了。更何况……我不可能走得了。”
  
        正此时，忽然殿外传来一声洪亮笑语说：“未必！”
  
        斩不平、策鸿影两人皆警惕望去，却见一位白衣剑客微笑走来。
  
        “你是？”策鸿影问。
  
        “在下姓名，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斩公子的想法。”白衣剑客笑道。
  
        “在下愿闻其详。”斩不平说。
  
        “在下乃大观上苑蘅芜剑君座下弟子，潇湘琴子遇袭，希岚已成了剑君的伤心地，他也不愿再多留哪怕一秒，所以也无法亲自前来邀请斩公子一同离开。但玄武侯临行前的嘱托他也未曾忘了，所以让我登门拜访，询问是否接斩公子出去。”
  
        “多谢蘅芜剑君！”策鸿影大喜过望，连忙拉过斩不平，“还不快谢谢剑君，赶紧出去！”
  
        “我……”
  
        斩不平才说了一个字，策鸿影直接打断：“有什么好‘我’的！你留下来又如何？一群下三阶聚在一起也是乌合之众，哪有无名峰派来一两位强者有效率，现在，活着才是最重要的！还不快走！”
  
        “好吧。”斩不平终于不再推辞了。
  
        白衣剑客摇头笑了笑，唤出七把气剑在地上插作一个圈，化为剑阵一处，然后说道：“玄武侯的两位爱徒还请快站进来，我们准备启程了。”
  
        待到二人走入剑阵中，一道白光从阵下照耀而出，策鸿影与斩不平顿时足下的支撑感，却有无法感知到除了白光以外的任何事物。
  
        等过了有一会儿，两人四周光芒才淡去，环顾周围，原来已身处僻静荒野之中的一处巨木环绕之地。
  
        又听白衣剑客笑道：“艾斯卡姆的传送法术还是相当有用的，即使稍加改变以剑气施展，同样不减效能。剑君知道烽火希岚周围都是监视，所以特地嘱咐我早早在境外布下阵势，将你们直接传送过来，只是施法范围有限，希岚众大族又眼线众多，还是不能掉以轻心。此地偏僻，又有古木遮蔽，是个很好的宿营地，你们不妨等到晚上再走。在下还要前去追赶剑君，就先送到这了，很抱歉无法多陪你们一程。”
  
        “多谢侠士了。”斩不平轻叹一声，向他作揖，“您能出手相助，我们已经十分感激，大恩大德，以后必有报答。”
  
        “多谢侠士。”策鸿影也一样作揖。
  
        “不必，不必，对了，我还有一物相赠。”说完，白衣剑客又取出一张书卷，递给了斩不平，“这个上面记载了大观上苑在本地尚存的一些隐藏点，如果又突发状况发生，你们可以过去。”
  
        “好。”斩不平点头。
  
    
  
    
  
    
330 国柱倾塌(下)

  
        白衣剑客御剑离去后不久，策鸿影首先提出了出去刺探一番，斩不平本觉得白衣剑客有言在先，还是躲在树围里比较稳妥，可再想策鸿影闲不住的性子与她丰富的战场侦察经验，也没多做阻拦。
  
        希岚大族们想针对的人是他斩不平，即使策鸿影一个不小心暴露了，想必他们也不会穷追不舍，毕竟斩不平待在烽火希岚闭户不出的时候，策鸿影还是在外行走如常的。斩不平如此想到。
  
        但他没有料到，在他于树围内打坐调息之际，外边居然传来了异常的动静。警觉的斩不平连忙屏住呼吸，竖耳倾听，竟然听到了女子惊慌的叫喊声。
  
        斩不平悄悄地移动向了声音方向，隐藏在巨木后，探出头一看，竟然发现在林子里的草丛上，一位短袍修士正一脸坏笑地把一位村人打扮的少女扑在地上动手动脚，少女不断挣扎，惊慌地哭喊，修士却满嘴污言碎语。
  
        “嘿嘿！我怀疑你和斩逆有关系，必须检查检查才能确定你是否清白。”
  
        其中一句修士的坏笑尤其让斩不平觉得刺耳。
  
        斩不平，当斩不平，如果做得干净，也不怕留下痕迹。
  
        二话不说，斩不平拔剑跃出，直劈施暴修士！
  
        ……
  
        很久之后。
  
        孤月高悬，幽幽寒夜，湍急河流上的木桥前，修士激斗。一位红衣女子手持长枪，与三位披甲武人战得难解难分，火光四射。
  
        红衣女子，正是策鸿影。
  
        “魔道恶贼，竟然还负隅顽抗！还不快投降！”三位敌人其中一位趁着跳到远处的功夫大喊。
  
        策鸿影压根不理他，要不是他们没法击败策鸿影，现在早不知道发生何等惨剧了。斜枪隔开猛力却不稳的一击，策鸿影握枪前推撞开一人，然后旋身避过砍向她的一刀，毫厘之间让其从肩旁略过，紧接着挺出枪尖逼退反杀回来的喊叫之人。
  
        下一刻，策鸿影再度往木桥的方向跑去。
  
        然后，又一次飞出的阻隔她行进道路的一剑，再次将她逼得推了半步，重又陷入了重围。
  
        再看更远方，幽深森林里不断出现的异常动静，仿佛隐藏着上万大军，策鸿影不知道有多少敌方援军在等待她，她只知道，拖延时间只会让她越来越被动。
  
        又颤抖了十几个回合，树林上空竟然又一列武人驾着金属为材质、符阵为的基础单兵飞行器呼啸而过，策鸿影登时心如死灰，只觉得再也无法逃出生天。不料正在此时，木桥对面竟然有一个漆黑的身影踏着闲适的步伐漫步走来，悠然开口：“诸位请速速停手，不要再打我的策鸿影姐姐了，不然，格杀勿论。”
  
        声音明显是个少年传出的，他说得很轻松。
  
        然而，战局依然不停，还有一位骑在飞行器上的武人不屑地叫嚷：“尔乃何人，也配大放厥词！浮夸！”
  
        却闻漆黑身影处刀锋出鞘，一道膨胀电光直扑说话之间，猝不及防之下，其人躲避都没来得及，已遭闪电击中，还像链条一般扩张到了其余骑飞行器的武人身上，直接电得焦烟升起，齐刷刷落下。
  
        没等他们坠地，地面上的三位敌人也还没反应过来，漆黑身影处化出刀光一道，直接贴到了一位敌人跟前，紧接着，雷鸣一般的劈砍之声炸响，下一瞬，又是刀光闪出。
  
        闪，雷，闪，雷，闪，雷。
  
        空骑落地瞬间，三位敌人身首分离，血溅三尺，红幕之下，刀光再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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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桥对面，秦渊牵着策鸿影现形，策鸿影惊愕望向对面，满地尸体。
  
        “姐姐，好久不见。”秦渊笑了笑，然后又说，“话说回来，你怎么在这儿，斩不平呢？”
  
        “我不知道。”策鸿影恍惚地摇了摇头，“我与斩不平原本在蘅芜剑君手下的帮助下传送到了附近的一处隐藏点，结果在我潜行刺探的时候，忽然发现林中异动，大量希岚家族的兵力涌入，我试图回去找斩不平，可隐藏点已经挤满了敌人。我只能逃跑，还暴露了形迹受到了追杀。”说到最后，她忽然脸色大变，愠怒地用手肘顶了秦渊一下：“你怎么才回来？”
  
        “我本来没法回来的，是玄武侯遇害的消息传到，我师尊才让我驰援希岚的。”秦渊语气凝重，“现在看来情况已经恶化到极点，你且先出去退避一下，等援军到了随我一起杀回城里。”
  
        “你呢？”
  
        “我去找斩不平。”
  
        “找他……我估计他已经死了，你……你可别也死了。”
  
        “听你那么一说我更要抓紧时间了。”
  
        说完，秦渊便打算行动起来，杀入林中，却见远方忽然闪出一道红影，直接晃到了木桥对过，显形之后，才知原来是弦晴信。他的眼神比秦渊还要严肃：“秦兄，有个很不好的消息。”
  
        “说？”
  
        “南雀罗魔导联盟已经下发公告，宣布烽火希岚是魔教了，斩不平公子和策鸿影小姐，已经都上了通缉令。”
  
        “贼子乃敢！”闻言，秦渊怒不可遏地大骂了一声。
  
        “呵呵，呵呵呵。”却听策鸿影忽然笑了起来，声音阴森诡异，好像自嘲，又好像已经癫狂，“哈哈哈哈哈哈！”
  
        到最后，她笑得极其刺耳，以至于惊出一头树上的猫头鹰。
  
        “姐……”
  
        没等秦渊说完，策鸿影已大声冷笑了起来：“好一个正道魔教！好一个正道魔教！我悟了！我悟了！”最后已带上哭腔的话音刚落，策鸿影已猛地转过身去，朝黑暗森林深处跑了起来，任凭秦渊和弦晴信呼喊阻拦，都没能让她停下。
  
        在短暂的沉默后，秦渊让弦晴信去追策鸿影，他本人则继续向希岚行进，试图救出斩不平。
  
        同一时间，广阔森林的另外一个角落，上千修士包围在一处道观废墟之外，他们都已武装到了牙齿，有的驾驭着强悍的灵兽，有的驾驶着巨大的魔导机甲，飞在天上的，隐身在暗处的，在远方狙击的，在近处牵制的，应有尽有。
  
        道观废墟之内，唯有斩不平一人而已，他仿佛海啸中的孤舟，下一刻，便要为死亡吞没。
  
    
  
    
  
    
331 斩不平之死(上)

  
        包围道观废墟的军势之内，有一位身穿华丽蓝袍头顶玉冠的英俊男子骑在麋鹿背上，悠闲自得地笑望斩不平。
  
        “呵呵，斩逆魔徒，你总算给我逮到了。”男子愉悦地笑道。
  
        斩不平只是冷冷地望他，没有回应。
  
        但见男子得意地抬手挥下，无不骄傲地下令：“杀了他！”话音刚落，机甲的炮击，灵兽的吐息，以及修士的飞剑、魔弹，暴雨一般射向了斩不平。
  
        斩不平没有抵挡，他只是站在原地，显然，他已经失去了求生欲。
  
        然而正在暴雨扑向斩不平的时刻，静谧的道观废墟忽现异状，地浮白光，猛地展开一张包裹了整个道观的玉白护罩，倾斜的杀戮之雨尽为之挡下。
  
        “斩逆！你又搞何妖法！事已至此，你还在负隅顽抗，不束手就擒么！”男子大怒。
  
        “呵呵，古月公子，恕我直言，为何汝等袭击受到阻挡，我也不知道，大约是老天也看不下去你们为非作歹了吧。”斩不平冷笑。
  
        “胡言乱语，既不愿跪舔又不愿去死，明明为非作歹的是你！来人，进去杀了他！”
  
        “是！”闻令，最靠近废墟的一队人立刻答应，然后摩拳擦掌地往里走。斩不平静静地看着他们，动也不动。
  
        就在一队人踏入废墟边缘的瞬间，白光再现，小队还没反应过来，已有一道剑气从左到右划了一遍，然后每一个的头颅都同时飙血飞出，身体倒下。
  
        “斩逆！你怎么又搞妖法！”古月再度指着怒喝。
  
        却见白光之中，赫然现出一道透明缥缈的身影，竟然是一位白衣仙子，飘浮废墟上空，凛然喊道：“未得蘅芜剑君准许者，不得进入！”
  
        还在瞬间死了一拨人的惊惧里还没反应过来的围攻众修，终于搞清楚了情况，原来此地乃大观上苑的地盘，布有法阵，还留有地缚灵，怪不得攻不进去。
  
        “该死的！薛霁那个同性恋不是已经走了么？怎么还要多管闲事！”古月大骂。
  
        “这句话，真不知道蘅芜剑君在的时候你敢不敢说？还是说，蘅芜剑君的离去你早有心理准备？”斩不平冷冷地问。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地缚灵还没说话的，关你什么事，搞得好像你和薛同性恋很熟一样。”古月不屑地骂，“切，灵君了不起么？真是恃强凌弱。”
  
        下一刻，白衣仙子剑指古月，厉声怒喝：“大胆！竟敢辱骂蘅芜剑君！你想死么！”古月听到喝声直接一个激灵抖了两下，连胯下麋鹿都往回退了两步。
  
        “蘅芜剑君镇守希岚百年，功绩卓著，不是他你们如何保住富贵，你何以对他如此不敬？”斩不平疑惑地问。
  
        “呵，我古家的富贵是我古家一代代挣来的，关薛霁什么事，他不过一个吃干饭的，没他反而更好！”古月道。
  
        “……我大概懂你的想法了。”斩不平苦笑。
  
        话音刚落，远方却又传来了女子的哭声，斩不平连苦笑都僵硬了。
  
        却见古月兴奋地大笑了起来：“斩逆啊斩逆，听说你躲得好好的，却为了救一个倒霉的女人暴露了藏身之处，才让我围了起来，说来我还真的谢谢那个倒霉鬼。这不，我现在便把她请了过来，让你好好看看我是怎么谢谢她的~哈哈哈哈！”
  
        古月的笑声未落，麾下众人也下流地哄笑了起来，只见他们分开一条道，一位骑手淫笑着走来，手牵一根绳子，尽头处竟然是先前为斩不平救下的女子，她的脖颈上还绑着一个狗用的项圈，绳子正系在上面。
  
        斩不平惊愕不已，忍不住大声喝问：“古月，你口称我是魔道，你是正道，可现在看看你的所作所为！谁才是正！谁才是魔？你纵容部下祸害百姓，不明事理谩骂诋毁他人，现在还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玷污无辜女子！你还有理智么？”
  
        “呵，不好意思，这个女子勾结魔教逆贼，哪怕千刀万剐也是她活该！”古月肆意地笑着，“如何，斩逆，你不是一直装得很正派么？当初强征我家产业，枪毙我家的人，说得多好听啊！这次怎么不出来继续跳了呢？”
  
        “放开她！有什么事找我来！”斩不平毫不犹豫，移下罩在口上的右手，大步走出。
  
        见状，敌众又是一阵哄笑。
  
        “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跳出来送死，这个人怕不是傻子吧？”其中一人放肆地大笑。
  
        “哈哈！好！好！这样才像话！再像条狗一样给我滚下‘汪汪’叫两声，我救放了这个小婊砸！”古月乐不可支地笑道。
  
        却听斩不平冷哼一声：“想得美！”话音未落，斩不平整个身影弹了出去，在场众人都未反应过来，即使是古月，也只是看清他下落的时候，手上多了一把巨剑。
  
        猝不及防，骑在马上用绳子牵着女子的人连个躲闪的姿势都没做出，斩不平的一击随落势斩下的沉重斜劈已把他从肩膀砍到胯部，连马一起砍成了两截，紧接着，斩不平把巨剑往土里一插，立起剑气屏障挡下了暴雨一般的四方射击，旋身抓住女子，把白衣剑客所赠书卷塞到了她的怀里，然后一把推到了道观废墟之内。
  
        白衣仙子没有阻挡女子的进入，斩不平没有猜错，书卷固然有充当通行证的作用。
  
        “斩不平！你好大的胆子！你不想活了么！”古月怒不可遏地指着他喝骂。
  
        “问人间，何似魍魉域，唯恨，前路崎岖。枉空待，无锋断锐时，只叹，余生难行。泣赤血，屠龙丹心愿，斩尽，天下不平！”重拔巨剑负肩，斩不平转身直面千军万马，慷慨吟诵他精心写下为未来静心珍藏的诗句。原本的他，一直在等待一个机会，有朝一日他也许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强者，比如一位灵子，亦或和师尊一样的灵侯，到那个时候，他便能一边行侠仗义，一边留下雄壮的诗句，让天下宵小闻之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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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在他突破灵子之前，一切都已坠入了无法回头的深渊。
  
        但是，没关系。
  
        抬掌前推，一击震飞倾泻的万道凶光，斩不平直冲古月：“古贼，你应该感到庆幸，你遇上的，是现在的我，而不是以后的我！你也该庆幸，你没给我这个机会！可即使如此，也足够了！”
  
    
  
    
  
    
332 斩不平之死(中)

  
        “大胆！浮夸！斩不平！你找死！你怎么敢！”古月指着大步走来的斩不平，惊怒万分地叫喊，心中却还有一丝恐惧。他不知道斩不平凭什么敢走出法阵，一路冲向他，他可是一位灵子，斩不平区区灵使，怎么可能不怕他？难道，斩不平还留有后手，比如，已经暗中突破了？
  
        “你想要的不就是让我离开庇护，受你凌虐么？反正免不了一死，我不如争个好看的死法！我话先放在这里，哪怕你手下所有人一起上，也伤不了我分毫，想要我死，自己动手！”往左一剑砍扁一敌，往右一掌拍炸一敌，斩不平脚步不停。
  
        “你这个狡诈之徒！是不是想暗算本公子？快上，杀了他！”古月忙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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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横挥巨剑，猛烈剑气直接把试图冲上来的敌人全部轰飞出去，多有喷血之人，斩不平冷笑不止：“都说事到临头的时候人最容易丑态毕露，果然如此！”说完，斩不平已把两人距离拉近到了十米之内，他毫不犹豫地重踏大地，弹飞起身，挥刀直斩依然骑在麋鹿上的古月。
  
        古月终于到了再也无法退避的紧要关头，只能硬着头皮拔剑施术抵挡，锋刃相交一瞬，轰鸣宛如雷霆，古月坐骑蹄陷地下两尺，斩不平也弹飞了出了十米，落地之时嘴角也流下血来，却仍面对在剑劲冲击下抽搐的古月，微笑道：“怎么样？爽不爽？”
  
        哪怕到了现在古月都没反应过来，依旧心惊胆战，不知道斩不平是不是对他使用了邪法，要不要多久他便要一命呜呼。直到后排的术士施法，将一束白光注入他的体内，驱散残余剑劲，古月才感觉好了起来。
  
        现在他反应过来了。
  
        “呵！好个斩逆！竟然装腔作势，企图恐吓我！我古月是那么容易吓到的么？”古月勃然大怒，“区区灵使也敢挑战灵子，我今天就是要让你知道，什么叫碾压！”
  
        “哈哈，刚才还说蘅芜剑君恃强凌弱，你呢？”斩不平冷笑一声，再度猛然飞跃出去，攻向古月。
  
        双剑相对瞬间，古月狂喷鲜血，惨叫飞出，胯下麋鹿也呜咽了一声。
  
        “救我！救我！”古月哀嚎着在空中滑落，士卒惊惧之下，靠近都不敢靠近，更别说接住，于是古月直接重重摔在了地上。
  
        “呵，生得丑陋，死得也将可笑。”斩不平用力把巨剑往身后一插，对落地翻滚的古月冷冷地说，“有你的丑态做注脚，我的落幕，值了！”
  
        话毕，斩不平强行在体内压下的由古月击出的气劲终于抑制不住，爆破而出，顿时，斩不平四肢躯干骨骼尽断，血肉翻飞离体，舞成血幕，可他没有倒下，已经软成一张毯子的他挂在了插在背后的巨剑柄上，依然桀骜地站立，俯视倒在地上的敌人。
  
        这次，周围人终于确定了他们的领军者古月不会爆炸，匆忙上前扶起了他。
  
        “该死！该死！你也配！区区灵使！看我立刻教你做人！”古月一边起身一边对斩不平破口大骂，才刚站稳，他便扑了出去，势必要一掌解决这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虽然斩不平这个人古月是必杀的，但他竟然没有以为跪舔可以苟活，然后尊严用脑袋砸碎在地上，为古月增添欢乐，还胆敢反抗，实在太让古月愤恨了。
  
        我古公子如此强大，你凭什么不跪舔我！
  
        正在他扑向斩不平的时候，黑暗的林地之中，却猛然炸响了一声悲鸣。
  
        “斩兄啊！”
  
        但见刀光一道闪来，在古月一掌拍到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的斩不平的天灵盖之前，切下了古月的右手，在古月凄厉的惨叫声中，秦渊旋身立定，背上斩不平，再度闪到林地深处，徒留巨剑与落下的上百颗魔弹。
  
        “抓！抓住他！给我抓住他！我要把他碎尸万段！你们听清了么！碎尸万段！”古月疯狂地大声叫嚷。
  
        “是！是！是！”众军士生怕高高在上的古公子一个心情不好砍了他们出气，于是一窝蜂地往刀光消失的方向冲去。
  
        “等一下！”古月又喊了起来，“怎么都走了？快治疗我！你们是傻子吗？”
  
        “是！是！是！”然后有医疗能力的又都折了回来。
  
        黑暗森林远方，秦渊背着斩不平，快步奔逃。
  
        “咳咳咳……秦渊……你果然还是回来了。我……没有赌错……哈哈……”斩不平软软地瘫在秦渊背上，鲜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淌，听上去有股说不出的哀怨。
  
        “别说了，保持体力，撑住！一定要撑住！等到了安全的地方，我再为你治疗！”秦渊焦急地喊。
  
        “哈哈……不要白费功夫了……那么重的伤……再挣扎……也只是徒增痛苦。”
  
        “你怎么尽说丧气话！我……”
  
        “轻点声……我没力气了……没法和你吵。”斩不平虚弱地打断道，“听着……我有话想对你说……”
  
        “你……请说。”
  
        “我没有看错人……你终于还是回了希岚……我知道你一定会站在我们一边的。即使玄武侯死了……我也死了……只要你还在……我们的事业就一定不会失败。一切……都交给你了……”
  
        “什么我们的事业！什么死不死的！等你痊愈了，你自己搞你的事业去，我才不管呢！”
  
        “秦渊……不要胡闹……”斩不平闭着眼睛苦笑，温热的血水从秦渊的颈侧流了下去，似乎还夹杂了别的液体，“我知道……你不是一般人……甚至很有可能……连话本里的英雄人物都没你特别……比如……域外天魔之类的。不过没关系……你是我见过的人里……少有的明白与支持我的志向的……即使你是域外天魔……你也比这妖魔人世的绝大多数人……有存在的价值……至少……对我而言。哈哈……我去之后……请万万不要气馁……我做不到的……你一定能接着做到。”
  
        听到这，秦渊心里一动，忙说：“斩兄，我也一个方法，一定能救下你的命，只是会……”
  
        “别了。”斩不平艰难地摇动了一下头，“我可不想变成奇怪的东西……能结识你……已是此生幸极。毕竟……吾道不孤……哈哈……吾道不孤……”
  
        “什么孤不孤的，你是不是给别人打到失了智了？别胡思乱想，过几天我们一起杀回希岚，为玄武侯报仇！”秦渊奋力克制着垂泪的欲望，强笑着说。
  
        斩不平没有再回话。
  
        “斩兄？斩兄？你可别吓我啊！别看我成天说砍人就砍人嚣张得很，其实我很怕黑的，一个人都不敢走夜路，你要是不说话了，我是会吓得发抖的。斩兄，你倒是……说句话……”
  
        斩不平的左手动了一下，他似乎是想传达给秦渊一些意识，当秦渊感到后也心下一松，但下一刻，斩不平的左手失去了一切力量，顺着秦渊的左臂滑了下去。
  
        深夜林地，绝望孤兽向高悬晴朗夜空的月牙凄厉哀嚎。
  
    
  
    
  
    
333 斩不平之死(下)

  
        暗夜密林已沦为了杀戮场，到处都是凄惨至极的尖叫和哀嚎，绝望的话语此起彼伏，揪紧了所有还不了解情况，只是奉命前进的古月麾下修士之心，他们忍不住放慢了脚步，微微颤抖，犹豫着要不要继续深入。
  
        直到一道刀光带着一张狰狞的脸闪到他们面前，紧接着一刀劈到了他们的头上。
  
        又是一声短促的惨叫。
  
        道观废墟里，无辜受难的女子紧紧抱着斩不平塞给她的书卷跪倒在地，道观废墟之外，一位修士正威严地瞪着她让她不敢轻举妄动，不远处，古月盘膝坐在地上，身边围了一众修士施法帮他接回断手。
  
        远方丛林里连续不断的惨叫已经明显影响到了他们，古月时不时紧张地看向林地方向，身边的人也都有些局促不安。
  
        可即使如此，古月还是没有打定主意，是彻底不要脸了狼狈逃窜，还是选择相信局势仍在控制之下，等待部下的捷报。
  
        “救命啊！有鬼啊！救命啊！有鬼啊！”
  
        忽然，林地里传来了惊慌的叫喊，抬眼望去，竟然是古月的几个部下丢盔弃甲狼狈不堪地逃了出来，连守卫的阻挡都不顾了。紧接着又有一道刀光窜出丛林，直接跳到奉命守在林边的修士跟前，在他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一刀砍下了他的头，然后闪到了下一个人身上，再度斩下了一颗脑袋，往复循环，直到秦渊停在了古月的不远处。
  
        “就是你个龟孙儿杀了我斩兄？”浴血的黑衣少年刀指古月，冷冷发问。
  
        “你……你是何人？”古月惊讶到呆滞地问。
  
        “老子懒得讲！”话语毕，秦渊猛地跳了过去，重刀劈下。
  
        又是一场屠宰。
  
        在血光从视野中暗去的时候，秦渊已经看不到站着的敌人了，满地都是死尸和浸透了血的土壤，道观废墟内，女子捂着嘴巴，恐惧地望着一手导演了一整场屠杀的黑刀少年，以及不远处的另外一尊诡异之物，秦渊面无表情地望了女子一眼，然后看向了另外一个方向。
  
        他看到了一尊庞大的古老锈迹铠甲，通体滚圆鼓胀，竟然有点铁球的意思，扛了一把满是血迹巨剑在肩上，他的背上，用生锈的铁链缠着一个沉重的石棺，他的附近都是残尸，要么断为两截，要么是躯干深深压扁。
  
        显然，他杀的人不比秦渊少。
  
        “尔乃何人？”秦渊皱着眉问，他隐隐约约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家伙，而且好像还似乎不止一次。
  
        “我嗅到了罪恶。”古锈铠甲用沙哑到好像破风箱的声音说。
  
        “所以？”
  
        “但不是现在。”说完，古锈铠甲挪动着沉重的步伐，转过身去，踏步离开，震动着大地。
  
        秦渊不清楚古锈铠甲的来历，也无法分辨出任何端倪，他
  
        “你的名字。”秦渊又说，然后把整个文件夹展示给他看。
  
        同样，也展示给了每一个摄像头和靠近的眼睛看。
  
        上面的内容简单直白，先是一个“烽火希岚宣布”，然后是一大片空白，之后再连上一句“为魔教逆贼，周告天下豪杰，见则杀之，烽火希岚自有赏赐。”
  
        “你的名字，我还等着填呢。”秦渊笑了笑，又望向军官身后的部下们，“你们一个一个来，排队报名。”
  
    
  
    
  
    
334 秦渊归来(上)

  
        “抱歉，打扰了！”毫不犹豫，军官后退了一步，急促地摆手示意众人让开，见状，他的部下也都连忙避到了一边，放任送葬队伍进入。
  
        秦渊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回头向众人使了个眼色。
  
        之后，一行人再未受到打扰，一路回到了荒凉的烽火希岚，斩不平死去的当晚，这个地方受到了不明势力的袭击洗劫，大殿上的椅子七倒八歪，除了主座与后方的玄武侯盔甲像是有魔力固执地保持在原位。
  
        “好了，清理一下这个地方，我们驻扎下来。”秦渊对左右说。
  
        “是！”众人答应。
  
        之后，风家修士一行把斩不平的棺木抬到了大殿里放下，一行把霜月夜的轿子抬进了深处的大院，众人也在风家军官的指挥下分散开来执行恢复宗门面貌的工作。秦渊独自一人在大殿里面对主座站了很久，然后拉过一张椅子坐了下来，静静地望着玄武侯的盔甲，正像玄武侯死后的斩不平一样。
  
        他一动不动地看，却也没在思考，只是在一种压抑悲痛酝酿愤怒的氛围里保持着肃穆，很久，很久。
  
        玄武侯死了，霜月夜补上，斩不平死了，秦渊补上。
  
        一切照旧，战争继续，而且这次，烽火希岚将会再无顾忌。
  
        “这位小姐！你不能进去！”
  
        门的方向忽然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
  
        秦渊大概知道是谁来了，他没有回头看。
  
        很快，争吵的声音平息了，脚步声又逐渐靠近。
  
        “代主事，星漪小姐到了。”身后，弦晴信对秦渊说道。
  
        “知道了。”秦渊说，然而依旧没有回头。
  
        “好的，那么我先走了。”弦晴信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脚步远去，大殿内重陷寂静，寂静得连星漪不规律的呼吸都能听见。
  
        秦渊没有说话，他还是看着玄武侯的盔甲。
  
        终于，星漪声音颤抖着开了口：“秦渊……你……”可是才说了一个开头，她却哽住了。
  
        “我在。有什么事，你可以说。”秦渊说。
  
        “好久不见了，我来看看你，不行么？”星漪强忍着泪意，犹自倔强地说。。
  
        “行，你看吧。”
  
        “……你……秦渊，我和你好歹也当了那么长时间的舍友，一年半后的第一次见面，你对我的态度，就是这样？”
  
        “我又能怎么样？不过话说回来，你上门的速度可真快。”
  
        “从新闻上插播你的消息开始，我便已盯着看了，能不快么？你知不知道，我很担心你，你失踪了那么久，刚才又在路上做那么危险的事，我急得……我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多亏你没哭，不然我罪过可大了。”
  
        “秦渊！”星漪终于忍不住抬高声音质问，“你一声不响失踪了那么久，害得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现在你终于回来了，却给我一副这样的面孔看！我对你难道不好么？你凭什么那么对我？”
  
        “你对我很好，我也不想那么对你，可是今非昔比，事态也不一样了。我本想和你欢饮达旦，可我已经没有那个心境了。”
  
        “……好，说得不错，我只是没有想到，我苦等了你那么久，我们都从刚入学的学弟学妹变成了别人的学长学姐，可最后却换来这样的结果，现在你活生生地出现在了我的面前，我其实挺开心的，只是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星漪冷笑了一声。
  
        “我希望你能笑。”
  
        “我才不想笑，你什么都不懂。”
  
        “我又不叫琼恩?雪诺，我怎么可能什么都不懂。”秦渊苦笑着回头看了星漪一眼。
  
        “你懂……你懂什么？”星漪忽然紧张甚至有点急躁了起来。
  
        “我懂你想让我懂的。”
  
        “……我才不信，你的意思是，你让我看到的，正是你对我像让你懂得的反馈？若是如此，我还真是……得感谢你的指教呀！”
  
        “我不妨对你实话实说，以前的我是有私心的，所以犹豫不决，你可以把我看做一个花心大萝卜，现在的我……已经抽不开身了。”
  
        “烽火希岚又不是你开的，玄武侯和斩不平也只是你的上级而已，你有必要为他们做到这种地步么？”
  
        “不是我要为玄武侯和斩主事做什么，而是他们想做的和我恰巧相似，现在的我，眼睛里已经揉不下沙子了。”
  
        “好，好，好……”星漪似嘲似诚地点着头，眼神坚定却又哀怨，“我祝你旗开得胜，你要是死了，我也一定陪你去。”
  
        “何必……你是在威胁我么？”
  
        “心铁似你，也有能威胁到你的？我不信。罢了，言尽于此，看到你还活着，我也不虚此行了。秦渊……你我，有再会的时候。”
  
        说完，星漪转身离开。
  
        “不，你不能走。”然而秦渊没有给她离开的机会，他回身一把抓住了星漪的手腕，星漪使劲想要挣脱离去，却又力有未逮，反而一个踉跄往后倒了下来，刚好摔在秦渊的怀里，“你！你放开我！”星漪的脸刷的一下红了。
  
        “好的。”秦渊十分果断地把星漪扶了起来。
  
        “你干嘛不让我走？”星漪的语气居然有些埋怨。
  
        “你是我的室友，现在还首先进了烽火希岚又离开了，说不定有很多人都认为你我关系特殊，以现在我和他们针锋相对的局势，你觉得你在他们眼里会是何等存在？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也不希望我有软肋在他们手里，所以在一切完结之前，你不能走。”
  
        “所以你想剥夺我的自由？”
  
        “一部分而已。”
  
        “凭什么？”
  
        “凭我掌控权柄。”
  
        “呵，一年多不见，你的变化，远比我想像得要大。”星漪再度语带讥诮。
  
        “好了，你是时候下去休息了。”秦渊说着向护卫们使了个手势。
  
        见状，护卫们点了点头，上来要带走星漪，星漪却移过一步，冷冷地说：“我自己会走，不用你的好心。”
  
        “胡言乱语，你又没来过烽火希岚，怎么知道房间往哪里走。”秦渊一本正经地说。
  
        星漪愣了一下，然后忽然笑了。
  
        秦渊也努力挤出了一丝笑容，而在星漪转身走后的同一瞬间，他的笑容隐去了。
  
        之后，又有一些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拜访了他。
  
    
  
    
  
    
335 秦渊归来(中)

  
        另秦渊意外的是，在他回希岚的当天，上门拜访他的远比他预料地要多。在星漪走后没过多久，云瑾居然也找上了门。
  
        “秦渊同学，好久不见！”云瑾笑得像朵花。
  
        “……如果是以前我现在肯定和你一起笑，可现在我完全笑不出来。”秦渊无语地望着她一会儿，才说。
  
        “咳咳，玄武侯的事情，还请节哀。我特地帮你带了点慰问品。”说着云瑾提起了一个精致的小篮子。
  
        “什么慰问品？”秦渊问。
  
        “小蛋糕啊！”
  
        “……云瑾，你是不是病了，还是说现在操控你的事另外一个人？”秦渊古怪地望着她，“你以前用云瑾的身体不是只对撩汉子和床上嗨感兴趣么，怎么现在都对小蛋糕这种小女生的爱好感兴趣了，怕不是入戏太深？”秦渊有力地指出。
  
        “我……”
  
        “还有，在这种紧要关头你以云葵的身份过来帮忙不是更好么？还说不是活在梦里？”
  
        “你懂什么！在大战前夕紧张准备的军团里，也是需要漂亮小姐姐的存在为他们减少压力的！”云瑾气鼓鼓地申辩。
  
        “……你说得有道理啊！我怎么才想到！”秦渊恍然大悟，“以你的修为作战未必行，可是这种事情你非常擅长！我觉得现在立刻为你分配一个院落，再给你挂一个职衔，到时候解决我烽火希岚门人生理需求的神圣任务就交给你了！”
  
        云瑾脸忽然一红：“你用平朝颜陪我我就干。”
  
        “拒绝，滚。”
  
        “喂喂，以前的你还是挺有趣的，怎么现在变得那么死板？咱们不能愉悦起来么？”
  
        “生死一线之战，怎么愉悦得了？”
  
        “局势那么险恶的么？哎呀，我本来打算来抱大腿蹭汤喝的，现在退出还来得及么？”
  
        秦渊毫不犹豫往门的方向比了个手势：“请这位小姐退群。”
  
        “哈哈哈哈，我开玩笑的。”云瑾摸了摸发髻，傻笑道，“快说吧，有什么忙我可以帮的。”
  
        “我刚才不是说过了么？”
  
        “哇，心好痛，原来我在你眼里只有这点价值么？”云瑾故作掩面垂泪状。
  
        “……我军兵力不够，把你的傀儡派出来搭把手吧。”秦渊想了想，说。
  
        “嗯？我可听说你们找来了个厉害的大人物做帮手，怎么会兵力不够？”
  
        “战力够了，但规模不足，我需要壮声势。”
  
        “好的，没问题，都包在我身上了。”云瑾点了点头。
  
        云瑾离开后，又有很多人来到了烽火希岚，他们都是玄武侯死后因为种种原因散去的旧门人，如今秦渊一行人强势回归，他们也重新燃起了胜利的希望，再度向烽火希岚汇聚过来。秦渊和他们倒没多少交情，但也认识几个，在与弦晴信商议之后，两人判断了每个人的可靠程度，或官复原职，或临危受命，或暂留听用，烽火希岚的势力缓慢恢复。
  
        “现在的情况是这样的，烽火希岚主脉在斩不平与策虹影离开之后受到了入侵，势力彻底散去，现在虽然寥寥回归了一些，但也很有限，我们带回来的援军依然为宗门主力。烽火希岚十二分堂，在玄武侯死后已经若即若离，之后情况逐渐恶化，其中七个分堂明里抗拒斩不平的调遣，剩下五个的力量加起来也很微弱，其中还包括我们从头到尾都在无声待机的青玉堂。刚刚我得到汇报，青玉堂一直受到希岚宗族势力的包围监视，进出艰难，幸好有精灵驻扎在青容竹苑里，他们投鼠忌器，不然可能早已攻了进去，其余四个，似乎也不得不与敌人达成暗约了。”在了解情况加以统计之后，弦晴信向秦渊做了汇报。
  
        当时夕阳与晚霞皆已退场，明月初升，两人还未用膳。
  
        “传信十二分堂，后天举办斩不平葬礼，暨第二任宗主及第二任主事的选举会议。”秦渊几乎不假思索地说。
  
        “我不觉得如今离心离德的十二分堂还会有参加葬礼与参选宗主、主事两职的兴趣，尤其在你把霜月夜带回来的情况下。”弦晴信说，“如果他们真的来了，极有可能别有所图，多半一部分会假装顺从，一部分会为选举捣乱，假如后者防止烽火希岚重振的企图没有得逞，前者也会试图在堡垒内部动脑筋。”
  
        “我知道，我传信他们也不是真心想让他们坐到会议桌前。”
  
        “……这样么？”弦晴信没有疑问了。
  
        晚餐后，又有一位熟人拜访了秦渊，她代表符文学院而来，她的名字，叫做凌沐。
  
        这次，秦渊没有再在灵堂里和人会面，两人会面的地方换成了会议室，以前秦渊和斩不平经常在这个地方讨论多种多样的事务。
  
        “两年不见，秦渊同学成长了不少，还真有独当一面的大人物的样子。”凌沐温柔地笑着对秦渊说道。
  
        “两年不见，凌沐老师看上去气色也好了不少，但也有可能只是我的心理原因。”秦渊说。
  
        “不是心理原因。”凌沐的笑容变得有些深邃。
  
        见她似乎意有所指，秦渊却已没了猜测的兴趣，直截了当地问：“这次老师前来，应该是代表符文学院有事要和烽火希岚谈吧？我记得没错的话，你一直是烽火希岚和符文学院之间的联络人。”
  
        “事实上，符文学院还没决定好要不要和烽火希岚谈，何时与烽火希岚谈，毕竟政治层面上的事，总是微妙且关系重大，牵一发而动全身。这次我的前来，乃是符文学院和符文学院的学生，秦渊同学谈谈。”
  
        “愿闻其详。”
  
        “你愿闻，我却不愿说，因为我知道，以你的性子怎么劝都没用。符文学院想要你不再插手烽火希岚与希岚世家的仇恨，尽快回归学院，学院会庇护你，保证你的安全，而且你也早该进入内院所在的符文岛了。可我知道，你是绝对不会放下玄武侯与斩不平的仇恨的。”
  
        “真聪明。”
  
        “不敢不聪明，秦渊同学可最讨厌愚蠢的人，对吧？”凌沐笑道。
  
        “也算不上。好了，你想说的也说了，还有别的事么？”
  
        “大概有一点私人事务。哈哈，你离开了学院那么久，拉下的课程估计和山一样多了。看在你我交情的份上，我今晚可以留下来帮你补习。”
  
        秦渊微微皱眉：“我杀了他们可不是为了取而代之，你是不是错会了我们的关系。”
  
        “我也没说你代替了他们，至少现在……我有选择权了。其实我一直以来都挺感谢你的，现在你如此压抑难受，我也希望安慰你一下。”凌沐微微歪头，靠在撑桌的左腕，笑容恬静。
  
        “……如果你真的想帮我的话，我还真有一点事需要你帮忙走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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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6 秦渊归来(下)

  
        “秦公子，好久不见。”
  
        !|看正◎F版章|节/、上f0-
  
        “夏公子，好久不见。”
  
        第二天，长期以来帮助秦渊经营青容竹苑的夏公子也出现在了烽火希岚，两人皆穿戴整齐，有礼地互相打了招呼。
  
        秦渊深切地知道一件事，在矛盾双方彻底撕破脸皮开战之前，任何形式的走动都微妙地改变着实力天平上的砝码，夏公子与他代表的青容竹苑算秦渊的基本盘，但他带来的人却不是。
  
        “联合重工，蒋白黎，见过秦公子。”夏公子一共带来了两个人，其中第一个，乃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子，笑容平和，不卑不亢，睿智的学者气息十足。
  
        “你好。”秦渊有些疑惑地望着蒋白黎。尽管这个人名字没有报出他的职衔，可单作为名字前缀的集团名字已经够唬人了，怎么听都像一个大资产阶级，要说秦渊对夏公子拉拢人的手段是很佩服的，可一个大资产阶级为何要和烽火希岚这个时刻准备造反打土豪分田地的势力接洽呢？秦渊不懂。而且蒋公子的名字怎么听都像在诅咒他败亡。
  
        看到秦渊的脸色，夏公子上前一步，礼仪化地笑着为他介绍到：“说到蒋公子的经历，可一点都不平凡，蒋公子的父亲是联合重工的董事长，他的叔叔却是地方社团的掌门人，在他叔叔意外丧命的空位期，蒋公子在父亲的受益下暂代了社团领袖的位置，不负众望地消弭了混乱，一直以来都是继承人位置的有力竞争者。这次，他主动提出为联合重工到烽火希岚与秦公子秘密接触。”
  
        秦渊大约明白了，联合重工想要两头下注，蒋公子却想要结下外援，最终促成了这次出使。既然如此，秦渊也不会排斥蒋白黎递来的橄榄枝，他也不是非要把希岚的每个产业都没收了，有了蒋白黎，即使联合重工想要变卦，他也能玩拥立的套路。
  
        “感情你们蒋家一边卖重工业产品一边还经营黑社会？黑白通吃啊！再多个在议会当差的，简直天下无敌呀！”秦渊笑了起来，“官商匪一家亲也不过如此了。”
  
        蒋白黎闻言完全没有半点异状，深刻表现了高强的心理素质：“幸亏当初有蘅芜剑君与玄武侯在上面压着，不然蒋家会变成怎么样，我也不敢打包票。”
  
        秦渊点了点头。
  
        “加里奥制药，班?菲克，见过秦公子。”夏公子带来的第二个人和蒋白黎站在一起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他是一位头发凌乱，长相稚嫩羞涩的少年，他看上去很像一个初中生，可眼神却机智通透得不像话。
  
        秦渊凝重地没有说话，他觉得这个少年的名字似乎暗藏着中国队赢得S系列赛事冠军的法门。
  
        “加里奥制药……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个企业已经在行政指令下强行关闭了。”弦晴信疑惑地问道，“我听说过你的名字，生物制药天才，因为亲身试药导致身体缩小无法长大，，我以为你已经遭到逮捕了。”
  
        “十分惭愧。”班?菲克羞愧的笑了笑，“说来我与烽火希岚还有点关系，当初我的公司遭到打击，如果不是已故的斩主事与夏公子、星宇集团联合搭救，我才无法逃出生天，更别说现在站在你面前了。”
  
        “竟有此事？”秦渊有点惊讶，他寻思着大约是他离开希岚其间发生的事，于是追问，“我倒还真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加里奥制药的主营业务是帮助修炼的魔药，在整个灵武六陆都有巨大的需求，所以曾经在希岚联邦也是响当当的存在。”班?菲克苦笑了一下，“当时我的企业推出了一款几乎受到爆炸式追捧的产品，同样这个产品也受到了强烈的抵制，因为这个产品的用法，是改良人的血统，提高人的修炼天赋的，不仅如此，对其他种族的血统改良产品，我们也在研发中。”
  
        “所以这个产品受到了极大的伦理抨击，每个领域都拿出了他们惯用的说辞打压这个产品，修界高层豢养的媒体和文人上蹿下跳地表示绝对不会使用这个产品，还呼吁大家也不要用，可即使如此，这个产品依然供不应求，获得了海量的预订。”弦晴信补充道，“到最后，以贸易自由著称的希岚以行政手段强行关闭了加里奥制药，逮捕班?菲克。”
  
        秦渊笑了起来。
  
        大家都笑了起来，因为他们听了一个自己打自己脸的笑话，而且还是真实存在的。班?菲克在苦笑，秦渊却在狂笑。
  
        在讨论达成了一系列共识后，他们也分别离去了。
  
        “我忽然想到了星宇集团……他们怎么没有派人来，难道怂了，不敢下注了？”夏公子一行离开后，秦渊问弦晴信。
  
        “我不知道，但我听说星云动去了古家。”弦晴信说。
  
        “星云动……呵呵。”秦渊自嘲地笑了起来。
  
        在死灵院征伐之前，他和韩旭一起到处浪的时候，还因为苏梦的事和星云动起过冲突。当时是个空气凉爽的夜晚，双方站在灯火通明的大桥下荒芜黑暗的河堤旁，或许星云动真的是不想看到旗下女艺人堕落，可认为苏梦和韩旭非常登对，良性互动的秦渊却用了一句很伤人的话驳斥他。
  
        秦渊谈到了高叶深告诉他的事，星云动高中之时在校内横行霸凌，直接把一位女生逼成了疯子，秦渊轻飘飘地说这些话的时候，夏漫正站在星云动身边挽着他的手，不知所措地看着两位与他关系密切的人起冲突。
  
        然后星云动情绪爆炸了，他面色狰狞，疯狂地推开了尽力阻止他的夏漫，以至于夏漫失去平衡跌倒在地，只能低声哭泣。
  
        “妈的！又是这件事！又是这件事！都多少年以前了！你们到底要翻来覆去地说多少次！你们非要抓着这件事不放么！你们就不能给我一次机会么？你们就那么干净么？都是混账！都是混账！”他一边咒骂，一边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他的武器。
  
        秦渊出手了，一合之后，星云动倒下了，他没有死，只是痛苦地蜷缩在地上抽搐。
  
        韩旭和他的道长朋友静静地看着倒在地上的失败者，如果不是秦渊冲得太快，他们打算亲手找点乐子的。
  
        “你……你非要和他闹到这种地步么？我原本还想让你参加我们的婚礼的。”在三人离去之前，努力想要缓解星云动痛苦的夏漫叫住了秦渊，然后走到他面前，悲伤地对他说，肩膀都在颤抖。
  
        “如果不是你，我早杀了他了。”秦渊苦笑了一声。
  
        “你……你根本不了解他，他是个很好的人，你说的事……”
  
        “够了。”秦渊打断道，“为了你，我愿意背上徇私的罪孽，还不够么？”
  
        说完，秦渊离开了，之后他们再没联系过。
  
        所幸的是，在秦渊回忆起伤心事的当晚，星惑亲自来到了烽火希岚。
  
    
  
    
  
    
337 烽火希岚(上)

  
        星惑与星云动一个拜访烽火希岚，一个去了横岳侯的古府，其间意味，颇为微妙，到底是两头下注还是内部纠纷，不得而知。曾经星惑与秦渊属于企业领导与编外人员的关系，现在却分庭抗礼，成了即将成为同盟的两个势力的领导人，秦渊微感唏嘘，星惑却面无表情，似乎早有成算。问到班?菲克之事，星惑还特地提了一个有趣的小插曲。
  
        “当初郭氏征伐之前，杉水集团高叶深在雇佣者联盟罗织罪名针对我们星宇，蒋公子和菲克公子还在会议席上与之谈笑风生。”星惑说。
  
        “有意思，当时他们对高叶深的行为是何反应？”秦渊好奇地问。
  
        “作壁上观。”
  
        “这样你还帮助他们？”秦渊有点意外。
  
        “当时郭家势大，谁都不敢得罪，他们没落井下石，我已经很感谢他们了。”
  
        “原来老板也那么好说话。”秦渊不禁笑了起来。
  
        “我们都很好说话，所以才有讨论合作的余地。”星惑如是说。
  
        “说得对，只可惜……接下来我恐怕做不到那么好说话了。”
  
        之后，星惑也与秦渊商议好了合作的细节，告辞离去。夜深人静之时，秦渊与弦晴信盘点至今的盟友力量，联合重工的民用机甲时刻可以改装军用，而且数量巨大，他们的雇员亦经受了长期的民兵训练，更幸运的是，蒋家和工人的关系放眼整个希岚都是非常好的，还有蒋家的人脉可以利用；班?菲克虽然名义上已经是个死人，加里奥制药也落入了别家之手，但他的旧部依然在蛰伏着等待曾经领袖的重新崛起；至于星惑，他与星云动都在争取辉耀堡星家军队的支持，一旦成功，又是一个助力。
  
        事实上，秦渊不是很迫切地需要更多的援军，在个人武力可以轻松凌驾集体之上的灵武六陆，两个势力的对决可以说简单粗暴，只要单纯地比较双方顶尖高手的实力便可，在顶尖高手实力平衡的情况下，才需要延伸讨论。现在的秦渊拥有霜月夜，何况他作为域外天魔也可以任意增强力量，根本不畏惧希岚的敌对势力。他之所以广泛地寻求支持，只是为了减少胜利后的打击面。
  
        他不可能把整个希岚杀成白地，这样不仅增加工作量，导致无辜之人遇难，还会造成更高层宗门的警觉，所以，他必须在矛盾彻底爆发，战争正式开始之前，尽可能多得拉拢同盟。
  
        大开杀戒谁都不想，可真到了必杀的时候，秦渊也不会手软。
  
        次日，斩不平的葬礼正式举行，烽火希岚十二分堂出人意料地全部到齐，还有很多希岚媒体与上流人士，为烽火希岚的防卫工作增添了许多压力，幸好夏公子从青容竹苑里借来了很多精灵士兵，不然恐怕会留下很多漏洞。又一次勾搭精灵姐姐的好机会，然而秦渊已经除了杀人别的都想不到了。
  
        秦渊主持了葬礼的全程，参加葬礼的众人也非常配合，除了少数几个怕没挨过修者砍的记者问了点敏感问题，然后直接给精灵卫兵架出去丢了，可秦渊心里依然只有悲凉和愤恨。站在灵堂前，他视野中的人大都不认识，虽然他是十二分堂之一的堂主，可青容竹苑长期以来都只顾经营灵地，与别的分堂没有交集，以至于现在秦渊都认不全人。
  
        好在弦晴信帮他整理了一下。
  
        哪七个是背叛者，哪四个是可以拉拢的。
  
        霜月夜作为名义上秦渊从无名峰请回来帮忙的强者，取代已故玄武侯宗主地位之人，在如此重要的场合是必须现身的，而且绝大部分访客的到来也都是为了一探虚实。
  
        于是，霜月夜一袭奢华艳丽的裙袍，面遮紫纱，安然坐在大殿主座上，四面皆为垂帘，所有人都只能模模糊糊地看个轮廓，只有她身上的幽香以及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不断重复着她存在的事实。
  
        在完成了一整套繁琐的礼仪后，斩不平的棺椁在卫士的搬运下去向了烽火希岚后方的墓园中，非烽火希岚的人也在卫士的引导下随之去旁观了。烽火希岚之人反倒没有去，他们全都留在了大殿内，讨论宗主和主事的人选。
  
        按照弦晴信的说法，如果秦渊想要保证他和霜月夜对主事和宗主两个位子的拥有，以他和斩不平的关系和霜月夜的境界，关上门走个过场，然后公布出去就可以了，没有必要多事。可秦渊可是叫他们来了，至于他们会不会认为秦渊是个多此一举地蠢货，并不重要，要是他们真的那么认为了，反而更好。
  
        “经过初步讨论，我们认为，让来自无名峰的灵侯强者琉璃冷杀霜月夜继承玄武侯遗志，担任宗主，让营救韩旭有功，天赋与实力也属于上乘的青玉堂主秦渊继斩不平之位担任主事，是最好的安排。”弦晴信代表青玉堂发了言。
  
        下方一阵面面相觑，窃窃私语，很快，果然有一位堂主走上前台，谦卑地低着头，提出了异议。
  
        “琉璃冷杀拥有灵侯之能，在下仅仅步入大殿都有感知，自然心服口服，只是有一点，似乎不合礼法。琉璃冷杀不是烽火希岚之人，在玄武侯新丧之后，忽然加入，直接成为宗主，未免不太好。”
  
        “你说得有道理。”额缠白布的秦渊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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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秦渊那么好说话，堂主有点意外，在短暂的停顿后，再度人畜无害地低下了头：“秦堂主年轻有为，日后必可为宗门柱石，只是到底资历太浅，担任主事，似乎操之过急了。”
  
        “你说得很有道理。”秦渊依然面无表情。
  
        堂主直接懵了，秦渊的话让他完全没法接。
  
        而且，秦渊根本不像想要和他正经谈事情的样子。
  
        他闭嘴等秦渊的下一句话，可秦渊压根懒得开口，只是在等他说话。
  
        “既然青玉堂主觉得我的话有道理，那么，宗主与主事人选之事，我们再做讨论？”
  
        秦渊摇了摇头：“你说得有道理，可宗主必须是琉璃冷杀，主事也必须是我。”
  
        “这个……青玉堂主怎可如此不讲道理？既然不想要与我们商议，又何必请我们来？”
  
        “我为何请你们来，你们心里没点数么？”秦渊笑了。
  
    
  
    
  
    
338 烽火希岚(中)

  
        眼看谈判就要破裂，弦晴信忽然上前一步，满脸堆笑地说：“两位请消消气，都是一个宗门的，不要闹得太僵。”接着，弦晴信对下面的堂主说道，“马堂主，不是我挑刺，你的话毫无道理，完全不像在开会，反而像是在搞事。”
  
        “什么？”堂主大惊，心说我已经够圆滑了，你这个评论算是怎么回事？
  
        “请听我一言，玄武侯去后，烽火希岚势力大损，倍受欺凌，原因为何？实力不济，别人想怎么欺负怎么欺负，想怎么拿捏怎么拿捏，蘅芜剑君走后，宗门再失庇护，所以会落得部署散尽，主事为人谋杀的地步。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烽火希岚已进入死局，失去了一个灵侯，怎么补？现在无名峰同意派出旗下强者坐镇，正是让烽火希岚重振的绝妙机会。仅仅因为一句礼法否决，未免太无力了吧？请问琉璃冷杀走了，我们去哪里再找一个灵侯？况且，不遵主事号令也不合礼法吧？”
  
        见弦晴信已经提起了双方嫌隙，堂主心下稍紧，依然正色不变：“弦副堂主所言差矣！礼法，宗门之本，乡野村夫所谓实力为尊的说法只是无知虚妄，假使只要有灵侯境界便可担任宗主，是不是希岚古府横岳侯也能参选呢？显然不能吧！如此简单让一个外人成为烽火希岚宗主，难以服众！”
  
        却听霜月夜幽幽道：“不妨马堂主去请横岳侯也参选，我不介意与他堂堂正正比个输赢，如果请不到别的灵侯，抱歉，你们可以亲自动手，让我屈服。”
  
        闻言，又有一位堂主上前一步，慷慨激昂道：“让一个外人强盗一般夺了宗主的位子！如此烽火希岚还能叫烽火希岚么？宗将不宗！人心必失！”
  
        秦渊不耐烦地摇了摇头。
  
        反对者的谬论，他每一个都能驳个底朝天，写成论文怕不是能几万字，可他又懒得开口，因为他知道存心捣乱的人总能找出更多的理由。
  
        于是他淡淡道：“既然叔堂主提到了人心，不妨我们投票决定吧？投票最见人心。”
  
        众堂主又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然后，马堂主发言道：“既然如此，还请青玉堂主暂待几日，我们回分堂组织投票。”
  
        “事态紧迫，时不我待，拒绝一切拖延时间的说辞。”秦渊冷冷地说，“人都到了，直接堂主投票得了，等你们出了大门，我们会不会闭户割据可不好说。”
  
        “这样吧……”弦晴信说，“请支持琉璃冷杀与青玉堂主的站到左边，有异议的站到右边，鉴于灵侯强者对宗门的影响实在巨大，只要票数达到一半，琉璃冷杀就可以担任宗主。青玉堂肯定会选择支持的。”
  
        不等他说完，四位忠于斩不平的堂主已站到了左边，剩下的犹豫了一会儿，只能全部站到了右边。
  
        在一段时间的寂静后，马堂主轻轻舒了口气，含笑低头：“看来，人心已知。”
  
        正在这个时候，大殿门前却传来一声清凉娇媚的女儿音。
  
        “秦师弟，好久不见了。”
  
        众人转头看去，竟见一位国色天香的红衣女子，她的身后跟着两个人，一个是持棍男子，一个是背刀的少年。
  
        “她是？”一位堂主惊讶地问。
  
        “她便是绯羽七杀，当初斩杀雨炎子郭容的女侠。”弦晴信说。
  
        然后平朝颜竟然不动神色地向他抛了个媚眼，弦晴信心下一动，连忙看向秦渊，却见秦渊笑着抚掌起身：“多谢师姐千里迢迢赶来支援！师弟万分感谢。”
  
        两个人的表现都很生动，弦晴信根本无法判断哪个是本体哪个是傀儡。
  
        “包括我本人，这次我一共带回来了三个灵子，如此战力，可够用了？”平朝颜笑着为众人介绍，首先是持棍的男子，“他叫李茂，灵子四段，靖海风龙斗，风家一方败亡的关键人物，可惜是个无名之辈，这次定要争得一个立功之机。”接下来，她又讲到了背刀的少年，“他叫啸天狼，战艺山脉的一头狼妖，还学过艾斯卡姆的德鲁伊术法，刀法更是出神入化。”
  
        平朝颜才说完，啸天狼却闲不住地往前走了几步，瞪大了眼睛盯着秦渊看了一会儿，问：“你就是秦渊对吧！”
  
        “对。”秦渊友善地点了点头。
  
        “你师姐真棒！”
  
        然后平朝颜飞起一脚把啸天狼踢出了门外，背刀的少年在天上打着旋飞过，宛如一只飞镖。
  
        拍着手的平朝颜的脸上，再度洋溢起了温柔娇媚的微笑：“不好意思，我数错了，我只带回了两个灵子。”
  
        “好，既然人已到齐，我们也是时候干正事了。”秦渊拍了拍手，猛地抄起旁边的杯子往地上一砸，下一刻，风家与精灵的守卫们潮水般从殿外两侧涌了出来，堵住了去路，还有几个一脸疑惑地瞅着身边的木头傀儡，平朝颜、李茂与啸天狼三人皆站到了出口处，拔出武器，严阵以待。
  
        “青玉堂主！你这是何意啊！”马堂主急了。
  
        “剿灭叛贼！”秦渊甩手从茶案下抽出一卷文书往地上一丢，指着七位投票反对的堂主喊道，“汝等勾结外敌，拒不奉令，坐视前主事受害，现在还以参议之名搅弄是非，罪证确凿，还有什么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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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青玉堂主，你为了争权夺利不惜勾结外人，对同门出尔反尔，大下毒手，如此行径，假如玄武侯与斩主事泉下有知，必将悲痛欲绝。”
  
        “希岚世家，出卖玄武侯，暗算潇湘琴子，勾结古府横岳侯，更逼死斩不平，汝等所作所为，还敢反咬一口，血口喷人，当真心里素质极高！”说着，秦渊拔刀出鞘，七位堂主所带护卫随处也围护成圈，四面烽火希岚门人，尽管惊愕，但也都做好了围杀上去的准备。
  
        却听秦渊又道：“你们不用出手，我一个人上。”接着，秦渊望向了神态各异的七位堂主，“别说我恃强凌弱，不给你们的机会，这一战，琉璃冷杀不会出手，绯羽七杀和两位灵子也不会出手，我一个单挑你们一群。要想逃出生天，能杀得了我也可以呀！”
  
        敌众惊讶对望一瞬，然后，猛地围杀过来。
  
        之后的五分钟，秦渊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刀接一刀剁死了在场的每个敌人。
  
    
  
    
  
    
339 烽火希岚(下)

  
        在屠杀告一段落之后，前去瞻仰斩不平下葬的非烽火希岚之人也都纷纷回来了，他们首先看到的是拥堵在大殿门前的全副武装之军士，当他们惊疑不定地走近之后，军士们却散了开来。
  
        大殿内恐怖的景象映入了他们的眼帘，女子们忍不住捂嘴尖叫，后退乃至摔倒，男人们也都僵硬在了原地。
  
        满地残尸，血泊蔓延，烽火希岚青玉堂主浑身浴血，横刀杀戮场上。
  
        “烽火希岚执行家法而已，好了，没事了，散了散了。”风家的守卫们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们，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无关人等散去后，霜月夜宣布就任烽火希岚宗主，秦渊受职主事，上任第一件事便是传信烽火希岚七大割据分堂，要求火速归附。
  
        当天下午，希岚媒体无一例外地播报了在不同地点同时召开的两场葬礼，一场是烽火希岚故主事斩不平的，一场是横岳侯之子古月的。烽火希岚血腥的内部戡乱亦在播报之列，在整个希岚引发了轩然大波，人们相信，要不了多久，烽火希岚便会有大动作。
  
        与之相对的，是满城百姓纷纷涌上街头，自发地为斩不平哀悼的事，媒体好像集体眼瞎了一样，一条新闻都没有提到，可以说充分体现了新闻自由和资本主义的优越性。
  
        尽管微妙的事件双方都没有公布更多信息，斩不平与古月无比巧合的死亡时间、烽火希岚与希岚世家最近的矛盾爆发、以及烽火希岚满车古府门人尸体的事实都预示了一个真相，烽火希岚与古府的仇，已经到了不可能压下去的地步。
  
        要么你死，要么我亡。
  
        秦渊回到希岚以来一直疑惑横岳侯为何不为古月复仇，霜月夜好在烽火希岚直接格杀了入侵的横岳侯快速了结事件，现在他倒不再再想了，古府已经召开了一次秘密会议，虽然无法知道内容，与会势力却也都已了然。他所等待的大战，不久了。
  
        而带来秘密会议消息的，却是一个他曾经见过的陌生人。
  
        “血云府江山涂，见过烽火希岚秦主事。”隐秘阴暗的偏殿之内，头戴太极面具的红衣剑客向高位上的秦渊长揖到地。
  
        放下江山涂先前递上的名单，秦渊抬起头来，若有所思地看着下方的秘客：“血云府的赠礼，颇为可观，可我，却不太敢收。但要说不收，我却已经看到了，无论如何，都得收下。”
  
        “收与不收，全在烽火希岚决断，在下，只是送上一个引子而已。”江山涂笑道，同时不动神色地望了侧座上的平朝颜一眼，平朝颜没有理他，假装没看到。
  
        z^看?正%L版、章T节M上nG◎
  
        “不是在下看不起血云府和江公子，只是血云府作为儒门公敌、玄煌御武下发过荡尘令的魔教，烽火希岚实在不敢深交。不过，江公子对烽火希岚的帮助，烽火希岚记在心里，有何需要的还请说话。”
  
        “秦主事客气了。血云府也不是非要拉烽火希岚下水，只是刚好与烽火希岚又一些共同利益，所以才出手相助，仅此而已。”
  
        “江公子所指，莫不是非儒一脉与希岚世家的仇恨？”
  
        “正是。”江山涂微微一笑，“烽火希岚不会还想与他们和平共处吧？”
  
        “是和是战，还是看机会。”
  
        “既然如此，非儒一脉有一个大好机会，送给烽火希岚。”
  
        “愿闻其详。”秦渊好奇地挑起眉毛。
  
        “其实仔细计较起来，这个机会不过是个引蛇出洞，哦不，逼蛇出洞的计策。”江山涂笑得有些讽刺，“希岚联邦作为灵武六陆最强调法律神圣，司法程序的操作性却最大的地区，长久以来都是魔幻现实主义桥段的发源地，经常有稀奇古怪的判例出现。其中，全民公投更是威力巨大，但又长时间受到上层的极力避免，把均田令与之结合起来，想必会是非常有趣的事。更有趣的是，我府多年经营，正好布了一个还算完备的局，完全可以把均田令推进到公投程序，只是要用到不少府上人力，如果泄露了，恐怕烽火希岚难辞其咎。”
  
        “……我同意了。”在短暂的犹豫后，秦渊说，“希望血云府没有说大话。”
  
        说话的时候，秦渊的心里已酝酿起了一阵癫狂的快意，哪怕这个计划有可能导致一些盟友的倒戈，他都不在意了。
  
        他真的很想看看希岚世家武装保卫“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真理会是何等模样，又能吓死多少封建君主与残贼独夫，反正他一个灭世魔王内心毫无波动。
  
        葬礼过后，烽火希岚周围的谍报斗争强度不断攀向高峰，死于暗杀的敌对钉子数目急剧增多，补员速度却也快得吓人。希岚世家不想烽火希岚的势力摆脱禁锢，烽火希岚却会不择手段摆脱禁锢，到后来，新闻里的灵石爆炸事件与自然灾害急剧增多，每次都会死掉一群人。烽火希岚完全是在欺负监视据点里无法布下足够强度的法术护盾，而且欺负得很成功。
  
        在此期间，烽火希岚与希岚世家都在努力吸收云游散修和嗅着金子的味道赶来的冒险家，补充军力，烽火希岚还趁机接收了秦央派来支援的一批由冥日黑锋转化出的眷族。可在希岚世家的注意力完全为烽火希岚吸引去的时候，一群议员直接给他们上演了一出大新闻。
  
        他们号称希岚联邦的社会矛盾已经严峻到了必须进行全盘改革的时候，还把均田令这个煌州每次改朝换代都会颁布的法案推了出来，只是范围扩宽到了所有生产资料，而且还真凑齐了足够的署名，更恐怖的是，居然还满足了票数要求，进入了全民公投阶段。
  
        参加了这个大逆不道行动的议员，有很多都曾经接触过儒家民本派的思想，剩下的听说最近都经常满脸惊慌地和家人用灵镜通话。
  
        这个情况非常严峻，但希岚世家都是老司机了，哪里会没有反制手法？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烽火希岚突然插手，还挖出了一个早已埋没在岁月里的希岚法律条文。
  
        在很久以前，希岚还是个朝气蓬勃的新兴国家之时，有过一个为了保证改革顺利实施设置的程序，名为“护法使者”。
  
        现在，烽火希岚琉璃冷杀霜月夜就任了“均田法案”的护法使者，任何有害法案实施的行为，都等同对霜月夜本人的敌对行为。
  
    
  
    
  
    
340 护法战争(上)

  
        血云府的办事效率很高，秦渊表示叹为观止，尤其在绑票上，血云府的表现惊为天人。希岚联邦贫富差距巨大，《均田法案》的到来毫无疑问激化了阶层矛盾，街道上游行对抗与暴力事件接连发生，烽火希岚趁机上街维持秩序，由于霜月夜护法使者的身份与烽火希岚修行宗门的性质，他们的表现同样简单粗暴，把反对一方杀一批抓一批。
  
        为了阻止携款偷渡的行为，希岚海军受命在烽火希岚派出的使者绯羽七杀平朝颜的监视下武力阻截，更让人不安的是，符文学院与精灵使馆也借出了他们的部队。
  
        在弹幕把一共二十三艘船打下海，海军还拒绝捕捞后，希岚彻底封港，只进不出。
  
        社会舆论的情况混乱至极，主流媒体对国将不国的现状哀叹不已，还大肆声讨希岚议会和烽火希岚，直接导致烽火希岚上门查封，贫民窟与下城区的墙上涂鸦和贴报却又表现出了完全不同的倾向，要不是《均田法案》才是杀招，秦渊还真担心会不会遇上挑动群众斗群众的情况。
  
        “看！只有公民的力量、公民的希望，才能带动国家的进步！”
  
        衣冠楚楚的媒体主持人不想说那么羞耻的话，但烽火希岚的修士显然不那么想。
  
        事实上，烽火希岚、符文学院还有精灵使馆，是真的对希岚联邦国不国不感兴趣，至于希岚世家，他们也只在有利的时候才会感兴趣。
  
        “秦主事，霜宗主不会是玩真的吧？我们集团内部现在充满了紧张情绪！”又一次见到秦渊，蒋白黎的脸色很差。
  
        班?菲克面无表情，反正他现在无产。
  
        星惑倒是非常淡定，但他也向秦渊告知了辉耀堡的动摇状态。
  
        “放心好了，只是一个计策而已。如果敌方不动，我们便顺势瓜分了他们的一切，如果他们叛乱，我们把他们踩死再瓜分他们的一切。”秦渊诚恳地表示。
  
        改朝换代，就是那么残酷。
  
        所幸，希岚世家的血性显然比乌龟大多了。
  
        在改革进行的第五天，即生产资料收公轮到古家的前一天，希岚边境多地宣布独立，烽火希岚霜月夜率领希岚军队出征，而在她连夜离开城市之后，希岚爆发叛乱，以横岳侯为首的世家力量，宣布讨伐烽火希岚，解散受到操控的本届议会，结束荒诞罪恶的改革，除了横岳侯之外，希岚三侯的最后一人熔火贤者也加入了叛军的行列。
  
        秦渊很快得知了横岳侯反叛的情况，很显然，他们玩了一出引蛇出洞，想要在霜月夜离开后先行端掉烽火希岚，然后围歼霜月夜。
  
        然后把霜月夜召唤回了身边，当时的他正盘膝坐在屋后凉亭里，沐浴月光。
  
        “所以说，混乱魔裔的能为，是真的很有用啊！”秦渊苦笑着向月亮举起了酒杯，“怎么说呢……域外天魔，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月光掠过秦渊在地面留下了一道如霜长影，秦渊余光瞥至，忽然想到了一首诗。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
  
        可是一个秦渊，一个影子，哪里会有第三个人？明月么？未免无趣。
  
        “来来来，坐下。”秦渊对霜月夜笑道。
  
        下一瞬，秦渊已成了傀儡，霜月夜却栩栩如生了起来，她温婉地歪头一笑：“好啊。”然后款步走到了秦渊身边坐下，为他斟酒。
  
        可霜月夜不想让影子也算成一个人还是无趣。
  
        于是，平朝颜在血幕中现身，也在桌边坐了下来。
  
        三人皆取一杯，一饮而尽。月光之下，秦渊再举杯对月，一动不动，霜月夜伏在桌上，故作醉态，侧望湖水，平朝颜也假装醉醺醺地望着霜月夜。
  
        “斩不平，我快要为你复仇了。明天的战事，或许死于千人，或许死于万人，也有可能更多，他们，都是我给你的祭奠。我要让整个灵武六陆都知道这个恐怖的传说，只要他们害了了魔王的使者，哪怕只有一个，我也要用赤地千里级别的灾祸，让他们挣扎沉沦于噩梦之中，即使苟延残喘，也要把魔王的注视，带进坟墓里。”
  
        秦渊对着月亮喃喃自语。
  
        霜月夜没有说话，她只是傀儡。平朝颜也没有，她也是傀儡，可很快又不是了。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女子真的好漂亮，现在的她也是个女子里，亲热一下应该没问题的吧？
  
        “霜姐姐……你真美。”于是她温柔地笑着挽过霜月夜的手，让她转过头来，自己却越凑靠越近，到最后，她朝霜月夜的唇上浅吻了下去，双目微闭。
  
        这个时候，她又疑惑了起来，作为平朝颜亲霜月夜是这样的感觉，那么作为霜月夜呢？
  
        域外天魔独自一人摆弄着三具躯壳，上演了一出三人出演的独角戏，却只给自己欣赏。
  
        傀儡戏没有往更少儿不宜的方向发展，因为很快，域外天魔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于是他把霜月夜与平朝颜反召唤回了空间戒指内的棺材里，反手施术解除了门的禁锢。
  
        走进来的是星漪，她的脸上微微有些忧郁与哀怨。
  
        n更Z新最M快上k》
  
        “你来了。”秦渊依然在看月亮。
  
        “你知道是我？”星漪问。
  
        “我怎么不知道是你？都那么熟了。大半夜拜访我的房间，可不是符合礼法的事。”
  
        “你也知道礼法？我还以为你最喜欢礼崩乐坏的世界呢。”
  
        “不一样的，有的方面，我喜欢混乱，有的方面，秩序一点也无妨。”
  
        “双侯反叛，宗主在外，你打算怎么办？”一路走过木桥，走进凉亭，星漪站在桌旁，却没有坐下。
  
        “我能怎么办……凉拌呗……”秦渊满不在乎地说。
  
        “你知不知道你会死的！而且你会死得很惨！”星漪终于忍不住，几乎是强忍着哭腔喊了出来。
  
        “你小看无名峰了，秦渊自有分寸。”
  
        “自有分寸？你现在活像一个疯子！不仅把别人往死路上逼，还把别自己往死路上逼！你看看你都做了什么啊……整个希岚都分裂了，到处都是内乱，每天都要死不知道多少人，你把自己卷进了灵侯级别的战争！”
  
        “所以呢？”秦渊回头瞥了星漪晶莹的瞳光一眼，“你现在想要怎么办？”
  
    
  
    
  
    
341 护法战争(中)

  
        听到秦渊冷淡的话语，星漪又气又悲，几乎哽咽着说：“我……我能怎么办？我知道，你比牛还倔，你认死理，丝毫动摇都不肯，我又能怎么办？反正在你眼里，我说话肯定半点分量都没有的！”
  
        “胡言乱语！假如有朝一日你像斩不平一样离我而去了，我会让谋害你的人、冷眼旁观的人，见证比希岚战乱还要让人绝望的灾祸，说到做到。反正我是个疯子，无论做出什么都不奇怪，而且那个时候的我，会比现在还要疯狂。”秦渊没再看星漪，而是转过头又望向了高悬暗夜的清冷之月。
  
        “你这个笨蛋！”星漪凄厉的叫喊刺破了黑夜的寂静，紧接着，秦渊听到一阵急促的步伐飞速逼近，第一时间他本以为要上演病娇袭击心上人、间谍影后最终刺杀之类的桥段，然而下一刻他感觉到的却是一个从背后包裹而来的温暖怀抱。
  
        “你为什么……为什么不能用活的珍惜，代替死的疯狂呢？”星漪质问，可声音却在拥抱的瞬间柔软了下来，以至于变得低沉哀怨。
  
        “因为……保护很难……毁灭却太简单。”秦渊喃喃地说，之后，他闭上了眼睛。
  
        一切都陷入了温暖的寂静。
  
        ……
  
        第二天清晨，古府狼藉一片，遍地断壁残垣，幸存的古府将士心如死灰地跪倒在地，一个个深深埋下头，烽火希岚的武士站在他们身后，将兵刃抵在他们的脖子上。
  
        “老子街上横起走，想打我的哈批请举手！”用写作重庆读作渝州的方言张狂地念叨，秦渊摊开双手踏着放肆的步伐从俘虏之间走过，忽然停步，苦笑了一下，“没人举手……哈哈，我知道，你们想打，但打不了。”
  
        说完，秦渊使了个刀剁的手势。
  
        瞬间，每一把兵刃都割裂近在咫尺的脖颈，血雾喷薄间，上百具温热的尸体倒在了殷红的泥泞里。
  
        昨夜的战事，对秦渊而言一点变数都不存在，他一直在等横岳侯和熔火贤者亲自出马，然后以霜月夜之身将双方堂堂正正格杀。可事实上，两位灵侯没有抓住机会第一时间杀到烽火希岚，所以没有钻进秦渊的圈套，他们还是老样子，先让麾下围攻烽火希岚，以至于战斗陷入胶着，然后才双双杀到。
  
        他们到底是怎么想的呢？秦渊不清楚，大约他们担心出征的霜月夜折返，实在等不下去了，所以才有了最后的亲身涉险。
  
        化身霜月夜御剑凌空，截住飞跃烽火希岚阵地的两位灵侯之时，对方的惊愕表情她还历历在目，交锋之前，对方照例引经据典地对她怒斥了一番，由于篇幅过长，她除了一句“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别的都不记得了。
  
        但她本人的回应，她倒是记得很清楚。
  
        “对今日一战，史书只会记下一句话，横岳、熔火两侯与琉璃冷杀战，皆亡。至于细节，谁在乎呢？”
  
        下一刻，霜月夜、横岳侯、熔火贤者三位强者全部消失在了战场上空，三分钟后，霜月夜独自一人又出现在了原位。
  
        至此，叛军溃。
  
        至于横岳侯与熔火贤者，一个成了花海的肥料，一个成了草海的肥料，他们的尸骸，以及他们辛苦修炼得到的灵蕴，都成了滋养结界的佳品。
  
        阴胧雪本擅长妖法不擅长搏斗，秦渊却是热衷跳脸劈砍的莽夫，两者合为一体，互相弥补弱点，远近皆战力超群，更何况，魔威无尽。
  
        两大势力对抗，顶尖强者交锋的胜败决定了整个战争的局势，希岚世家已经再无可以抵挡霜月夜的存在，烽火希岚把胜利收入囊中，接下来的，只有扫尾而已。到清晨，希岚城区的抵抗已经全部肃清，横岳侯与熔火贤者的根据地，一个陷落，一个自焚。
  
        在清理古府之后，秦渊特地到了熔火贤者的府邸外观察，他只看到一座雄伟壮丽的庄园在肆虐的烈火中巍然矗立，一动不动，只有浓烈的黑烟在翻腾上升。
  
        曾经，他还是个初到灵武六陆的萌新，玄武侯也没有到希岚进行他的复仇，当时的希岚联邦有三位灵侯，水木侯、横岳侯还有熔火贤者。之后，玄武侯杀死了水木侯，取而代之，现在霜月夜杀死了横岳侯与熔火贤者。
  
        三侯都已失去，作为希岚栋梁的蘅芜剑君也宣布契约终结，离开了希岚。没有人会不承认，希岚的旧时代已经落幕，可新的时代，却又指向了一条颓废的道路。
  
        b0W（…
  
        失去了支撑国度的强者之后，希岚的荣光还能支撑多久？
  
        当天午后，烽火希岚拆去了防卫工事，在宗门内办起了庆功宴，秦渊也下令向割据地方的叛军下发劝降书，对于顽固不化的死硬分子，烽火希岚会逐步拔除。
  
        事实上，在敌方残余力量的视角里，战争还没有结束，他们也还有转机。与希岚联邦紧密相连的还有一个庞大势力，即使烽火希岚也无法与之相比，那便是符文学院。
  
        即使符文学院参与了港口封锁，希岚联邦内部力量对比的逆转，也未必无法惊动他们改变策略。
  
        他们还有机会，现在的他们只需要想办法苟活下去。
  
        可秦渊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说杀谁全家就一定要杀谁全家，无论谁劝阻都不好使。两侯死去的第二天，烽火希岚已经开始着手清算他们旧日积压下来的罪恶，然后摆在所有人的眼前，予以惩罚，而且一罚就是一整个家族，仅次于连坐。
  
        法律有追索期，但政治没有，秦渊更是明摆着回来报仇的，他只需要一个名目，然后进行杀戮，他已经不是很清醒了，哪怕有一个敌人的血脉存在于世，他都会感到极大的愤怒，仿佛蛆虫在眼前扭动。民众在每一个罪恶浮到太阳底下接受审判之时都给予了最为热烈的欢呼，最为凶狠的声讨，然后在死刑的宣布时激动地呼喊。
  
        “杀了他们！杀了他们！”他们喊。
  
        符文学院冷眼旁观，城外地方，烽火希岚以城为单位清剿叛军，霜月夜的策略也很简单粗暴，哪个城市反抗，全城夷为平地。
  
        继郭家灭门之后，烽火希岚再度回到九途河原，这次，身高车轮以上的罪人拥挤着站在污水河边，密密麻麻。
  
        然后成队的机甲走出，一字排开，用火神机炮向人山人海倾泻火力，把他们射成肉泥。
  
        围观群众在欢呼。
  
        “只有公民！只有公民才能决定希岚的命运！”今天的新闻里，播报员激昂地宣布。
  
    
  
    
  
    
342 护法战争(下)

  
        机甲稳固立定，机炮旋转发射，橙红光点如同暴雨，血肉浪涛一般喷洒向了污水河，几千拥挤在河畔边的戴罪之人割草似地倒下。
  
        待到机炮的轰鸣声停止，污水河上漂浮着一层粘稠血红的浆糊，还有一大片在河畔上缓慢留下。
  
        一场合法的屠杀。
  
        秦渊一直坚信一个理论，无论现世还是灵武六陆，关系网都是维持阶级壁垒的关键，关系网中的人共享利益，互相支援，维护他们创造出的语境与规则，不仅镇压底层，也抵抗顶层。作为一个深受马列主义熏陶的穿越少年，秦渊蔑视一切用道德正义之类经不起推敲的高大上词汇代替利益分析的行为。秦渊不想给希岚世家的后裔留下哪怕一分钱的利益，以德服人不是用在他们身上的，于是，秦渊也不会妄想他们心悦诚服。
  
        他不想留下隐患，所以他决定请他们去死。
  
        当然，在心里，他还有另外一种解释，看到他们成片的倒下，秦渊是真的非常爽。
  
        “有些时候，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有点嗜杀。”坐在大帐一侧，秦渊喃喃。
  
        郭氏讨伐结束后的大刑之时，玄武侯的大帐也在这个地方，只是这次，天上不会再飞下来一个蘅芜剑君了。
  
        希岚世家遗族至死都没有等到符文学院的干预，而在他们携手赴黄泉之后，符文学院才终于发声，肯定了烽火希岚保护改革，剿灭叛军的功绩，并且呼吁战争双方罢手，为希岚带来和平。之后，秦渊作为烽火希岚的代表，再度前往了昔日召开符文天阁宴的共和大厦。
  
        符文学院为何没干预烽火希岚的过激行为呢？原因很简单，秦渊拜托凌沐帮他向符文学院开了价，达成了合作，除此之外，秦渊还让夏公子与青容竹苑的古剑树王狱伽罗结成了密约，一旦战事有变，古剑树王狱伽罗会亲自出手。
  
        可以说，即使秦渊没有化身霜月夜亲自上阵，战争双方的顶级高手数量依然相当，还不包括进退自如的符文学院。以至于秦渊都时不时疑惑，他没有第一时间主动出击是不是对部下的性命不太负责。
  
        秦渊为符文学院与古剑树王开的价码其实非常简单，只要他们在战争中不站到对面一方，在战争结束后，觊觎希岚统治权已久的他们便可兵不血刃掌控希岚政界一方，秦渊的主要目的是复仇，让渡权力不是大问题。
  
        下个时代，希岚联邦将由符文学院、烽火希岚以及希岚精灵使馆三方在幕后进行控制，至于希岚玄武纪之后是叫希岚琉璃纪还是希岚符文纪，亦或希岚精灵纪，秦渊也不在乎了，随便他们说，烽火希岚只想安安静静地旁观，弄权之事，他没兴趣。
  
        不过，在另外两家享受权力之前，还有一些事情需要解决。
  
        “这次希岚内乱，蘅芜剑君出走，防御阵法拆除，又有三侯相争，地方割据，别说北雀罗下克上的新兴诸侯，魔导联盟的其他邦国也有不少打着光鲜的旗号出兵希岚，想要分一杯羹。秦主事，如今的希岚联邦，烽火希岚几乎一家独大权势熏天，秦主事也成了一言九鼎的大人物，为希岚攘除外夷之事，符文学院与精灵使馆都不方便出面，只能指望贵门了。”副院长盖尔和蔼却不失严肃地向秦渊陈述现状。
  
        事实上，秦渊看到校方领导对他如此宽厚，还真有点不适应。
  
        “在下明白，烽火希岚，必定不辱使命。”秦渊郑重点头。
  
        √
  
        之后，他们开始了对今天会议关键点的讨论，即对希岚利益的具体瓜分方案，以及未来计划。反正《均田法案》作为钓鱼工具，肯定不会真正落实，对秦渊而言，把灭门的希岚世家名下庞大到难以想象的产业分出去，也已经够缓解一波社会矛盾了。真正要考虑的，无非是怎么把他们在外地的产业也收回来，毕竟在他们灭门的第一时间，外地的大家族已经像分蛋糕一样把失去继承人的产业瓜分了。
  
        秦渊不是吃独食的人，可他分享也是要看人的。贫民拿点边角料苟延残喘他可以接受，有功的部下与盟友分走战利品大富大贵他也能容忍。但一帮和战事半点关系没有，趁他杀人全家仗势吃绝户，秦渊不能忍，他不仅准备让烽火希岚去让他们把吃进去的吐出来，还打算他们付点利息，如果他们还不知罪，负隅顽抗，秦渊会让他们去见雨炎子的。
  
        回去之后，烽火希岚立刻全体集合，商讨出征事宜，进行提前部署。可才到第二天，符文学院又派了人过来。
  
        “何事？我们正在准备出征。”秦渊问。
  
        “恐怕已经没有这个必要了。”使者无奈地摊了摊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秦渊疑了。
  
        “反正不是坏事，只是事情比较机密，还请主事再去共和大厦一趟。”
  
        “……好的。”
  
        当秦渊回到昨天的会议室后，首先看到的是台上厚厚的一叠资料，翻开查看，大多是调查报告，其中有很多飞行器俯拍的照片，照片的内容尤其让人在意，希岚边境地区的通路上，满地都是尸体，从他们的穿着和旗号看来，皆为军队。
  
        “怎么回事？谁动的手？我们躺赢啊！”秦渊大惊。
  
        “我们不知道。”盖尔叹了口气，但报告里已经找到了一些端倪。
  
        秦渊狐疑地看了他一眼，继续往下翻，很快找到了几张照片，照片里的，赫然是他斩杀古月的夜晚，在道观废墟外见到的背棺扛剑的古锈铠甲。
  
        “这个……这个是？”秦渊不禁问出声。
  
        “你可以看看下面的调查文本，有很多目击者是看到这样子的铠甲行凶，而且他们还听到了铠甲说的话。”
  
        “什么话？我看看……我嗅到了罪恶……斩杀罪恶……我宣判你死刑……什么玩意儿，他们是哪个宗教的狂热信徒么？”
  
        “很有可能，而且一定是个邪教，更进一步说，必然是与邪神有牵扯的可怕邪教。”盖尔说，“虽然行凶的铠甲看上去大体一样，但细节都有区别，而且还经常在同一个时间出现于不同地方。他们在战斗中爆发出的实力不容小觑，可获得如此实力又怎么可能默默无闻，数量还如此之多？能够平白无故创造出一群强者的，只有与邪神有染的邪教。”
  
        “这么恐怖的么？所以我们应该怎么办？”
  
        “还没到处理的时候。事实上，我们得到了不周山透露的一些消息。”
  
    
  
    
  
    
343 盛宴谢幕，修学旅行(上)

  
        “不周山？莫非……这件事又和《启劫录》有关？”秦渊故作震惊，好像刚刚想起来《启劫录》在不周山手里一样。
  
        “正是如此。”盖尔苦笑着摇了摇头，“自从死灵院之乱后，大概不周山高层也意识到了，公布《启劫录》内容不仅起不了帮助天下豪杰防患于未然的作用，反而会导致潜藏在暗处的妖魔警觉，更加阴邪难测。所幸不周山信得过我们符文学院，稍稍向我们透露了一些信息。七劫第二页已显，上题‘憎恶伐罪之军’六字，余者还在保密中，这个名字与我们遇到的情况暗合，而且煌洲也出现了类似的存在，极有可能正是次劫的表现。”
  
        “很机智，但好像又有点不对。”秦渊皱眉，“敌在暗，我在明，缺乏信息量的是我方，而不是敌方，如果选择情报独享，不周山首先应该必须采取积极的暗中行动进行反制，这样才算有效果。有了《启劫录》这样一个可以预言未来隐患的神器在，即使提前时间有限，也足够天下第一宗门趁机做很多工作了，可看上去似乎不周山对眼下局势依然没有控制。”
  
        “不周山肯定在下一盘大棋，我们还是不要妄议了。”盖尔抚了抚秦渊的头，仿佛想驯服他的疑惑，“再说不周山已经做出行动了，要不了多久，我们便会看到一场大戏。”
  
        “何种大戏？”
  
        “具体不知，但你可以关注一下艾斯卡姆的消息。”
  
        秦渊微微诧异，不周山的手，已经可以随意伸到艾斯卡姆大陆了么？
  
        如此权势，怕不是要用“恐怖如斯”形容。
  
        “既然如此，我一定仔细关注。”秦渊说。
  
        “除此之外，我们同处希岚的势力也已经精诚合作，防止劫难蔓延。”
  
        “好，烽火希岚一定做到。”秦渊点点头。
  
        当秦渊离开会议室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前所未有的轻松。
  
        终于，一场大战及其遗留问题全部结束了，出征反击的计划取消，他不用再费劲抵挡入侵的外寇，他可以离开在战争状态下紧张非常的宗门了，大家也都能休息了。
  
        南雀罗诸邦紧随希岚之后遭到诡异铠甲袭击，导致了众多强者伤亡，雀罗历史上南方势力压过北方的短暂时代过去了，之后肯定少不了进一步的动荡。但秦渊觉得，让霜月夜坐镇烽火希岚，与符文学院、精灵使馆两个势力精诚合作，应该不难转危为安。
  
        他都不用回烽火希岚了，直接发给消息告诉手下放假了，可以散了。至于他本人，他想回符文学院。弦晴信和星漪都回去了，还有那么多好久未见的朋友。
  
        当杀意消退，他的心中，很是思念。
  
        回去吧！
  
        ……
  
        “哈哈哈！大家好久不见，在下很是想念！”听雨咖啡馆内，秦渊开心地笑着大步走到了正围成一桌聊得欢快的众人。
  
        再回校之前，他特地询问了一下弦晴信的所在，听闻有聚会，立刻赶来了。
  
        “你来啦！快坐快坐！”弦晴信头都不会便已听出了他的声音，连忙起身为他找座位，紧接着众人也回过头来。
  
        然后，整个咖啡馆猛然陷入寂静，鸦雀无声。
  
        弦晴信的动作僵了一下。
  
        秦渊也是，他没敢坐下。
  
        众人又整齐又躲闪的目光让他有如芒刺在背，他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把手摆在哪里。
  
        这个时候，照例身穿侍应制服的离裳却端着茶盘走了出来，一脸疑惑地环顾四方询问：“怎么忽然安静下来了？出什么事了么？”
  
        由于她在看到秦渊的时候没有丝毫惊诧，相反却挑了一下眉，秦渊估计她是在试图打圆场，心下忽然暖了起来。
  
        然后没几秒，整个咖啡馆又热闹了起来，其他桌的人也不再看着秦渊，都转过头去聊他们的去了，可也没有上来对久别之人嘘寒问暖一下的。
  
        相反，本桌之人却仍然很尴尬，包括企图带动气氛失败的弦晴信，衣信羽倒是旁若无人地趴在桌上斜望着他一动不动，眼神分外难以捉摸。
  
        “还不快入座！”离裳白了他一眼，然后把一杯奶茶放在了他面前，“喏，你最喜欢的口味，我知道你来特地帮你准备的。久别重逢，当我请了，哪怕你家大业大，也给我一个面子，收了欢迎的礼物吧！”
  
        “多谢。”秦渊感动地点了点头，然后说，“想要走的，无须勉强，请听从心意。”
  
        然而本桌的众人仍然没动，他们大多都是秦渊与弦晴信曾经社团活动的友人，关系不算密切但也很融洽，现在的他们又不敢移开眼睛，又试图眼神交流，看上去难受极了。
  
        “我说真的，我秦渊你们应该了解的，说悍跳就悍跳，说自爆就自爆，别无二话。希岚大乱伤亡众多，你们对我心存疑虑也很正常。只是烽火希岚的决策我也只是听从师姐的意见行事，又有斩不平之死在前，我才决议用雷霆手段。所以，不要害怕我有别的想法！”
  
        秦渊说得很真诚，众人也都真诚地点了点头，然后哗啦一下走了一群。
  
        剩下的几个人有点尴尬。
  
        在微妙的寂静过后，整个咖啡馆也哗啦一下，又走了一片。
  
        离裳无奈地叹了口气，在桌边坐了下来：“都走了，只有我陪你们咯。”
  
        “多谢。”秦渊如是说。
  
        “谢什么谢，你和我谁跟谁呀！以后有了事多考虑我一点，我也就受益无穷了，怎么样，很划算的买卖吧！”离裳笑嘻嘻地说。
  
        “没错！”秦渊有力地点着头，在这个时刻，离裳的笑容给了他莫大的鼓励。
  
        然而下一刻，他看到了一双青袖拢在了离裳颈上，抬头一看，星漪居然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离裳背后，一脸清幽却带一丝病娇地抱在她身后，林零则在旁边提着包，欢喜地向秦渊招了招手。
  
        “离裳妹妹，是我星漪握不住枪了，还是你开始飘了？”星漪淡淡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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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飘了！我飘了！”离裳尴尬地笑着。
  
        “好。”星漪满意地笑了笑，在她身边坐了下来，接着是林零。
  
        见几位亲密友人就位，秦渊也笑着开了口：“从时间上看你们应该也快放假了吧，怎么样，有何计划？”
  
        “回煌洲的家一趟。”弦晴信首先说。
  
    
  
    
  
    
344 盛宴谢幕，修学旅行(中)

  
        “对哦！煌洲！我早想去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秦渊忽然兴奋，又问其他人，“你们呢？你们也都是煌洲的，而且似乎几年来都没回去过，这个假期准备怎么样？”
  
        “真巧，我也打算回去。”星漪神色不改，然而秦渊怎么看都觉得很假。
  
        “那么我也回去吧，毕竟我和星漪可是好闺蜜，当然要一起玩才行！”林零笑得有点虚。
  
        “既然大家都那么想，我也……”不顾星漪投来的微妙目光，离裳果断表示，“我也回去！”
  
        “好极了！回去的路上我们正好有个互相照应，一块玩，这次你们是东道主，可要多多指点！”秦渊愉快地说，然后又看到了一直斜趴在桌子上只看他却不说话的衣信羽，连忙又问，“衣学姐呢？”
  
        “我快毕业了。”她说。
  
        “哈？好像是这样的。”秦渊猛地醒悟过来，衣信羽年长他一岁，也到了离开学校的时候了，“那么……衣学姐未来打算如何？”
  
        “我进内院了，接下来有许多事需要忙，先不回去了。”衣信羽笑了笑，“如今你也回来了，要不了多久也会去符文岛，我们可以做个伴。”
  
        话语落，星漪望向衣信羽的眼神猛然现出一丝敌意，离裳和林零凑趣地缩了缩脖子，突然“变绿”的弦晴信神色如常，显然决定原谅秦渊了。秦渊觉得有一些尴尬，然后转念又想，大不了回头再变回平朝颜接受一下弦晴信的疯狂输出，也算扯平。
  
        “原来如此，在下非常期待。”秦渊友善地点了点头。
  
        “我们一届的学长学姐也有很多挺想念你的，这次终于回来了，记得在他们离开前见一面，也算了结一下心愿了。”
  
        “比如？”秦渊问。他和上一届的人交流还没有和布鲁图斯一届的多，布鲁图斯和柳却尘以及庭山河在诏月森林刺探无名峰所在，秦央也已经向秦渊传达了信息，心里还真有点怨念。除此之外，短时间他还真不记得还有哪些认识的上届。
  
        “回风纪委员会看看吧。”衣信羽说。
  
        秦渊瞬间回忆起了一个叫花祈书的学姐。
  
        “嗯……好……”
  
        “顾盼夏你还记得么？”
  
        “记得。”
  
        “回煌洲的路上，你们也许还能见上面，她也挺挂念你的。话说回来，我听弦君说过，你比较喜欢姐姐一类的女生对吧？”
  
        星漪对衣信羽的目光中敌意更深一层，秦渊觉得有点尴尬，只好犹豫地回应：“差不多。”
  
        “那么你可以抓住机会了。”
  
        “咳咳，好。”
  
        秦渊点了点头。
  
        众人又谈了好一会儿，才分别离开，除了衣信羽之外，众人还约定晚上在秦渊和星漪的住处会面。
  
        之后，秦渊径直回了风纪委员会，作为一个长期不在任上到处瞎跑的风纪委员长，秦渊心里隐隐觉得他可能已经成了反面典型，惨遭罢免了。
  
        一路上，乌云飘过，遮蔽阳光，天色越发昏暗，到了办公室外，却见门紧关，窗帘也拉了下来，只有一些微弱的灯光。
  
        如此昏沉的景象让秦渊有点不适，他皱着眉转开门把手走了进去，只看到一片阴暗之中，唯有之前秦渊从独立办公室搬过来的会长书桌上还亮着灯。秦渊望向灯光，灯下的人也望向了秦渊，然后他便听到了一声清脆的掉笔的声音。
  
        “秦……渊……”花祈书惊讶却犹豫地说道。
  
        “是我……你……现在是会长了？”秦渊还挺意外的。
  
        “是啊，怎么了，不行么？”花祈书又回到了往日面对他时一向的讥讽脸，可她的脸色明显很疲惫憔悴，以至于讥笑多了一丝惨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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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你继任，我还挺同意的。只是……你和林之海还在一起么？”
  
        “是啊，怎么了？”
  
        “哇，怕不是林之海可以无法无天没人管了。”
  
        花祈书苦笑着摇了摇头，离开了座位，秦渊本以为她是想冲过来擂他一拳，却见花祈书右手捏在左腕上，缓步走过，随手指了个位子：“你坐。”
  
        “好的。”秦渊心下狐疑，但还是照做了。然后他看着花祈书的背影缓慢靠近了门，紧接着，旋手锁上。
  
        秦渊喉头动了一下。
  
        这个女人，莫非想把我宰了？可是不对……她实力有限，而且怎么和我打？
  
        “嗯……其他人呢？”秦渊问。
  
        “没别的事，所以先走了。”说着，花祈书走了回来，站在了秦渊面前。
  
        “嗯？”
  
        “你以前说的话，还算数么？”
  
        秦渊努力回想了一下他说过的和花祈书有关的承诺，猛地恐慌了起来。
  
        他还真的说过一个，如果花祈书和林之海分手了他接盘。
  
        这个……不会吧？虽然秦渊对和哪个姐姐双宿双飞都很满意，但突然截了星漪的胡，不太好吧？
  
        “算数。”秦渊硬着头皮说。花祈书的眼眶微微发黑，应该长期焦虑，睡眠一直不好，脸上化妆的痕迹很明显，大约是为了遮蔽长期精神不振导致的瑕疵，眼状似乎还有点沾水花了的痕迹。对这样一个好像随时可以对生活绝望，跳楼自尽的女子，秦渊哪里能狠下心给她摆脸色看。
  
        虽然她蠢，虽然她自作自受。
  
        “呵，你愿意守诺，我却没脸无耻。你身边的莺莺燕燕那么多，又有多少用情极深的，我哪敢，我又哪忍心。”
  
        “你到底怎么了？林之海他……”
  
        没等秦渊说完，花祈书也转身往会长办公桌走了回去，秦渊当然不会让她话只说一半，立刻伸手拉她手腕，不料花祈书一个不稳，仰倒下去，竟然直接摔进了秦渊的怀里。
  
        眨眼间，温香软玉入怀，一股暖流只袭心头，还十分刁钻地分出一道向下窜，秦渊猛地紧张了起来。
  
        “哇，你摔得好假，怕不是故意的！”秦渊说。
  
        “切，你非要说出来么？”花祈书别过脸，也不看他。
  
        “林之海他……”
  
        “他伤了我的心，很深很深。”
  
        “那么你干嘛不撇开他？”
  
        “我已经离不开他了。而且，虽然在你们眼里他是个人渣，可是在我眼里，他却是很好很好的人。”
  
        “我的天……假如你的恋人，你身边所有人都觉得是好人，你却觉得不好，那么多半他是个好人；如果你身边所有人都觉得他不好，你却觉得好，那么肯定是个坏人。你怎么……你个……”
  
        “我知道我蠢。”花祈书回手捂住了秦渊的嘴，“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现在的我，也只能有限地报复他一下了。他能去外面找女人……我也能……”
  
        “所以为何是我呢？你不是一直讨厌我么？”秦渊皱眉。
  
        “我傲娇不行么？而且……之前又一次，我梦见了你……你也想这样抱着我，心很暖。”
  
        “为了一个梦做出抉择可不明智。”
  
        “我乐意，我一个人担着。”
  
        “好吧……”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他也收不回来了，“有朝一日，你真的忍不下去，请通知我，我为你终结一切。”
  
        然而由于灵武六陆政策限制，实际上办公室里没有发生任何事。
  
    
  
    
  
    
345 盛宴谢幕，修学旅行(下)

  
        秦渊不清楚，花祈书对一个刚刚主导了一场大屠杀，才回来第一天的老冤家投怀送抱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既然他已得惠，今后便必然为花祈书的事负责到底。虽然有很多事做不了，但当她的后盾还是可以的。
  
        不过他还是必须心疼一下星漪。自从堕落为混乱魔裔，他的思想不断朝危险的方向滑坡发展，现在的他已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头了。
  
        与花祈书告别后，一代人渣秦渊假装无事发生，回宿舍与他的朋友们相会。
  
        众人们又想往常一样聚在了一起，还敲定了出行煌洲的计划，所幸女生们没有瞧出端倪。
  
        也许。
  
        出行的日期飞快到来，秦渊也暂辞主事之职，安顿好了烽火希岚的事务。霜月夜坐镇烽火希岚不说，李茂亦拜领门下职位，安心在希岚一展所长，除此之外，秦渊还下令在一个灭门世家焚毁府邸的原址上修了一座庙，庙里赫然摆了一只大狗的石像，啸天狼成天在庙里对投喂抚摸的小姐姐们摇尾巴卖萌，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但也依然每晚都跑回烽火希岚嗅地板，寻找平朝颜的踪迹。
  
        秦渊运用灵魂跃迁技术，让五更镜自称“凰时清”拜入煌州凰族宗门鸣岐殿修行的经历，让他对大跨度多线操作已经积累了丰富的经验。这次，他不仅与霜月夜之身分离，还把平朝颜也派了出去，渡海前往艾斯卡姆，试图获取《启劫录》第二次灾祸“憎恶伐罪之军”的第一手信息。
  
        顺便，他还想找一下已经很久没遇到过的影镰侍者，要不说见到了活生生的泰贝莎，他恐怕永远不会意识到影镰侍者只是一个配合泰贝莎表演的无辜演员。
  
        在安排好一切后，秦渊、弦晴信、星漪、离裳、林零五人踏上了前往煌洲的海船，秦渊还曾经询问过四人有没有其他认识的可以通路，得到的答复千奇百怪却都为否。比如夏公子由于族内事务早已回了煌洲，左明堂也一样，何宇凌似乎结交了一位厉害的前辈，随之出去历练了，还有陪外国女友小牧师英度安出去玩的龙小仁，正在倒卖军火的史老板。
  
        秦渊很无奈。
  
        之后，众人渡海去往东方，途经了群龙蛰伏，必须撒米才能安全通过的龙海，以及天生飘浮空中，空艇技术发达的空岛，还有曾经五百个自称元老院的域外人类割据一方，却让灵使时期的月露守弦景昭一个人捅个对穿的大岛松傲高临。其中弦晴信讲的最后一个故事尤其牵动秦渊的注意，因为这个名字和这个套路他太熟悉了，结局却又出人意料。
  
        可是这样又如何呢？统治阶级不是那么好当的，甚至是危险的，对域外天魔而言，更是以目睹所有统治者的毁灭而愉悦，秦渊很开心。
  
        毕竟，吾即诸王灾祸。
  
        在从松傲高临的希岚殖民地港口启程离开后，一帆风顺的海船却遇到了不妙的情况，他们观察到了一艘残破福船的残骸，还搭救了上面的唯一一位幸存者，一个身穿儒袍的老人，他清醒过来的第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震惊。
  
        “血炼老祖掳走了澹台幽……快回报紫云阁！咳咳……”
  
        闻言，众人无不大惊，没想到，他们一群小透明居然能碰上芳名在外的澹台幽遇到一代魔头劫持，除了秦渊，当时的瞬间，秦渊想得和在场诸位完全不一样。
  
        血炼老祖和儒门有仇，大家多少都知道，可在秦渊的眼中，血炼老祖胆大心细，却并非习惯于恃强凌弱的人。所以在众人惊讶血炼老祖胆敢袭击儒门船舶，又害怕附近海域还存在危险之时，秦渊的想法却是——莫非接下来这个看上去年轻的老朽绑架犯，要和才貌双绝的天之骄女产生亦师亦友亦恋人的情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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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庭溪！庭山河！人群中你们为什么是绿色的呢？
  
        “小心行事。”秦渊镇静地说，“请问先生，血炼老祖是如何杀上船的，用飞的么？”
  
        “他有一艘船，一艘有血红骷髅旗的甲板巨舰，战舰出现的时候，原本晴朗的天空却陡然变成了黑夜……咳咳……”
  
        刚把老人扶坐起来，为他奉茶的弦晴信身形一僵，惊讶地说道：“莫非是红玛瑙号？”
  
        “红玛瑙号是什么？难道不应该是黑珍珠么？”秦渊问。
  
        “一艘海盗船，而且是纵横极乐海的传说级海盗船，听说船员都是吸血鬼，没想到，连红玛瑙号都出现了。”弦晴信感慨地说。
  
        “血炼老祖也是吸血鬼，他们勾结到一起，似乎也没有太大的问题。”秦渊如是说，“无论如何，小心一点，早些到目的地上岸，然后通知紫云阁。”
  
        “不如我们直接去遗先岛紫云阁如何？”弦晴信问。
  
        “不必了，儒门的小姐姐怕是不好撩，我还是先……”话说到一半，秦渊忽然感到背后一股凉意，侧过头看，离裳正拼命给他打眼色。
  
        秦渊懂了。
  
        “咳咳，开个玩笑，总之我暂时不想和儒门扯上关系，。”秦渊尴尬地笑了笑，说。
  
        “不过话说回来，澹台幽可是紫洵真人的爱徒，为何会出现在海船上？”弦晴信又问。
  
        “雀罗大乱，多有儒门据点受波及，此行，幽儿乃与众门内精英一起前往消弭灾祸。谁曾想到，事到如今，居然只有我一把老骨头幸免于难，幽儿还下落不明。”老人叹了口气，说，“要我能以身代之，该有多好……”
  
        “唉，幸好煌洲还很和平。”秦渊叹息。
  
        此后，海船航行越发迅速谨慎，所幸未再遇太大的危险，仅有的一次海盗袭击，以船上众人的武力也轻松摆平，最后，众人终于在煌洲东海岸商业重镇松江府上了岸。
  
        站在繁忙的码头上，秦渊一脸懵逼地仰望前方都会。
  
        如果他记得没错，松江府乃上海地区古代的一个行政区划之一，所以他基本上把松江看做了中世纪的上海。
  
        但奇怪的是，他看到的景象，既不中世纪，也不上海，反而很希岚。
  
        “松江府，不仅是西吴，也是整个煌洲魔导化程度最高的都市。”弦晴信说。
  
        大厦飞檐林立的天空中，龙头飞艇蔽日而过。
  
    
  
    
  
    
346 三方夜猎(上)

  
        松江繁华，在整个煌洲都首屈一指，然而众人可是从希岚来的，对这样的景象早已看惯了，倒也提不起多少兴趣，谁让玄幻世界文明强弱不以生产力为转移呢？
  
        一行人上岸之后，船家负责把从福船残骸上救起的老儒生送到紫云阁下辖的书院，众人辞别了他们，寻了个落脚的住处，在短暂的三天休憩后，他们再度上了路。
  
        弦晴信的家乡在龙陵湖西，距离松江很近，林零的家乡在金陵，也在西吴境内，星漪和离裳的家乡却都在苗疆，非常遥远，秦渊越想越头大。等他告别了弦晴信，立刻会陷入三位小姐姐的修罗场中，而要不了多久，他又会告别堪称离裳和星漪间润滑剂的林零，接下来的日子怎么过？
  
        很难过！
  
        秦渊满怀忧虑地上了路。
  
        不过他没有想到，还没等他开始为修罗场烦心，出了松江府的当夜，他已在驿站里为一行人的安危忧虑了。
  
        ……
  
        驿站灯火昏暗，恰如人心惶惶，秦渊正襟危坐，离裳、星漪、星漪三位女子皆面有惧色，僵在桌子上一动不动，靠门的方向，弦晴信略显愧疚地看着众人，身后还跟了一位背剑的黄衣少年和一位腰系扇子的红衣少女，两人忧虑地看着秦渊，也不说话。
  
        这个组合是……策藏秀？那么我算什么？某刀么？
  
        秦渊双手相扣撑着下巴，面无表情地用毫无变化的语气询问：“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弦晴信你到河边散个步，结果撞见了正在逃亡的老朋友，结果一问，又很多杀手在追杀他们，然后你还把他们带了回来，很有可能杀手们已经围上来了是吧？”
  
        “嗯……你没有理解错。”弦晴信拘谨地点了点头。
  
        “呵，此等小事有何值得大惊小怪，我在希岚砍了一万个人，四舍五入一个亿，人赠外号符文悍跳王，啊不，人赠外号希岚割草帝，见得多了！希岚的横岳侯你们知道么，水平不知道比门外的杀手们高到哪里去了，我和他谈笑风生。呵呵，连横岳侯都不怕，还会怕他们么？”秦渊板着脸说不屑的话。
  
        “噗呲！”不料红衣女子却给他逗得捂嘴偷笑，然后拉了拉身边黄衣少年的袖子，“这个人好好玩，像个说相声的一样！”
  
        “笑什么笑，严肃一点。”秦渊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没有变，“首先我需要收集一些情报，你们两个，报上名来。”
  
        闻言，黄衣少年首先上前了一步，说：“在下姓洛，名浪，名剑阁弟子。”
  
        “他是我以前在龙陵的朋友，他是洛家商馆的人。”弦晴信补充。
  
        “那么你呢？”秦渊转头问红衣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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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姓……我姓朱，名瑜，是紫京人士。”
  
        “帝都人啊，失敬失敬……”秦渊疑惑地拱了拱手，“一个龙陵人和一个帝都人怎么穿得和西湖二人转一样。”
  
        “嗯？”洛浪一脸懵逼。
  
        “嘻嘻，你看，他又在讲相声了！”朱瑜却笑。
  
        “我可是问得很严肃的，你们两个怎么认识的，名剑阁的人出现在此处可以理解，再加上一个紫京人却不好理解了。”秦渊说。
  
        “他们两个应该是情侣。”弦晴信试图解释。
  
        话音刚落，朱瑜脸颊微红，洛浪却瞪了弦晴信一眼，秦渊则郑重点头：“这个解释我觉得可以。下个问题，杀手们为何要追你们？”
  
        “实不相瞒，在下替名剑阁从北地柳家取了一把神兵归来，杀手们肯定是想要中途劫夺。”洛浪说。
  
        “抢神兵……杀手中最强的是何境界？”
  
        “不知，应该有灵使吧……”
  
        “他们有何特征，比如用何武器？”
  
        “千奇百怪，有长有短，有远有近。”
  
        “懂了。”秦渊点了点头。
  
        结合情报，现在众人的处境已经浮出了水面，弦晴信碰巧遇到了昔日好友，结果不小心把祸水引了过来，即使侥幸逃脱了撇清关系，杀手们恐怕也会以为与洛浪有接触的人都存在帮忙偷运神兵的可能。秦渊不清楚外面的情况，所以他习惯性地把神识又拔了一半出体，细细感知，方圆一里本应该寂寥无人的驿站外林地却潜藏了众多强者，他们有的遁在地里，有的战在树上，还有的潜水，更远处怕不还有爬在山上狙击的。
  
        假如里面有一位灵子强者，远程一炮打过来，恐怕整个驿站连同里面的所有人都完了。
  
        “这……这个应该不关我事吧？”驿站老板成自李慌张地问。
  
        “咳咳，如果我是杀手，确实不关你事，换做别人，不一定。”秦渊如是说，“现在的问题，是我们应该如何突围出去。”
  
        如今秦渊傀儡不在身边，想要在不引发怀疑地情况下解除祸患，恐怕有点难。
  
        众人面面相觑，然而没人说话，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要不我们挖个地道？”弦晴信首先打破寂静，试探性地问。
  
        “好主意，但想要有效率地挖地道，不可能不催动灵气，如果催动了灵气，外面的人很容易便能察觉到。更何况，挖地道本也是动静比较大的工作。”秦渊分析，然后又问，“在座有人会遁地么？”
  
        众人摇头。
  
        “好吧，下一个，在座有人有集体隐身么？”
  
        众人摇头。
  
        “影分身？”
  
        众人摇头。
  
        “幻术？”
  
        众人摇头。
  
        “传送？”
  
        众人摇头。
  
        “那么在座有没有人会召唤异界恶魔？”
  
        众人摇头，其中离裳摇得尤其坚决。
  
        该配合秦渊的表演，弦晴信与离裳一向是不会视而不见的。
  
        “好吧……众所周知，在下秦渊不才，现在也有灵使境界巅峰实力了，要不了多久还会试图突破灵子。”秦渊郑重地说。
  
        “哇！好厉害！你就是传说中的希岚王子秦渊？”朱瑜大惊。
  
        “希岚王子什么鬼？”秦渊的表情像是吃了脏东西，“我一介布衣草民何时成皇亲国戚了？哪个国王想当我的野爹，我还不给他这个机会呢！”
  
        “你姐姐不是已经推翻胜朝称王了么？”朱瑜笑说，“这样一来你肯定是王子啊！”
  
        “不要开玩笑，我们烽火希岚可是希岚联邦的忠臣，篡位称王？不存在的！紧接着上个话题，既然你们见过的敌方最强武力为灵使，那么我方最有效率的计划是……”
  
        众人屏住呼吸专心致志地等待着秦渊接下来的重要发言。
  
        “我一个人把他们全砍了。”
  
        全场爆笑。
  
    
  
    
  
    
347 三方夜猎(中)

  
        首先开始笑的是离裳和朱瑜，紧接着林零也捂着嘴笑了起来，再之后星漪和洛浪也在众人的带动下绽放出笑容，除了弦晴信略显疑惑地环顾了四周一边。
  
        “笑什么笑！在下说得很严肃！”秦渊故作愠怒地表示。
  
        “哈哈哈哈哈！智障！这个人好好玩呀！”朱瑜笑得像朵花，还伸手拍了洛浪的肩膀一下。
  
        “呵……看来在下不亲自露两手，你们是不会相信的了！弦晴信，帮我温一碗酒，再加两叠茴香豆！”秦渊冷漠地说，扶案起身，“对了，离裳、星漪，有突发情况，记得把我召唤回来。”
  
        “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弦晴信点了点头。
  
        “大哥今天晚上要砍谁？”离裳笑得更开心。
  
        “大哥嫂子真漂亮。”林零娇滴滴地说道还望了星漪一眼。
  
        洛浪不动神色地瞥了弦晴信一眼，他发现情况有点复杂。
  
        却见秦渊从桌上抄起一个杯子，大步走到门边，然后姿态猛地变得极为小心谨慎，他躲藏在门槛后，迅速地拉开闸把门一推，随即把杯子丢了出去。
  
        便闻雷鸣一声，银光一道，正中飞在半空中的杯子，将之打得爆散，下一刻，秦渊亦化刀光，闪出门去，与之同时，弦晴信猛地取下长枪把门勾了回来。重新关上。
  
        “好了，秦渊已经开始执行他的任务了，现在，我们必须凭借自己的力量守住这个驿站。”弦晴信说，“杀手人数众多，如果有一些迂回过来，我们一定要挡住，否则，没有一个能活下来。诸位，明白了么？”
  
        “明白了。”洛浪首先说。
  
        “一别三年，终于有机会与你并肩作战了。”弦晴信看向洛浪，“希望你我都能让互相惊叹。”
  
        “名剑阁洛浪，愿意领教符文学院弦晴信的武艺。”洛浪笑道。
  
        ……
  
        秦渊疯狂闪刀，他根本不敢现形，每当他少有停顿的趋势，雷鸣都会炸响，然后一道银光便会直射他的落点，预判极准，以至于秦渊只能一次又一次地施展闪刀。敌方的作战模式秦渊很眼熟，他见过不少唐门的人，都是那么作战的，他甚至有点怀疑今天会不会碰上熟人，连动手都不敢肆无忌惮。
  
        但是，他也不是没有还手之力。
  
        V\\7)
  
        在六次闪刀之后，他成功一边躲闪一边逼近了一位隐藏在树上，还朝他开过两炮的刺客，直接闪刀、雷刀共施，切了上去。然而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在刀光刮到他之前，已纵身向跃树下小河，秦渊现行之后，又反身一个跳劈，但见刚刚落地的蒙面黑衣刺客从弩机下抽出一把刀，横在头顶硬生生挡下了秦渊的斩击。
  
        铿锵一声，刀势停滞，刃风却犹不止，透铁而过，割破了杀手蒙面的黑布。
  
        然而秦渊果然看见了熟人，在希岚刺杀雨炎子的唐痕。
  
        “唐痕？你怎么在这里？你也是来抢剑的么？”秦渊惊讶地停下攻势。
  
        “我还要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唐痕有些愤怒地低喝了一声，然后猛地回刀伸手，拽住秦渊的手腕用力一拉。
  
        秦渊猝不及防，在唐痕的拉动下与之一同滚下了河畔，下一刻身后雷光闪动，穿过他原先所站之处，射入尘土，炸出一个坑。
  
        两人滚到低洼的河畔，匍匐着不敢探头，秦渊终于松了口气，转身询问唐痕：“到底是什么情况，有人出钱雇你们抢夺神兵利器？”
  
        “什么神兵利器，你在说什么？”唐痕奇怪地看着他。
  
        “不是为了抢劫神兵利器，你们又是在干嘛？”秦渊蒙了。
  
        “抓人啊。你呢，你又在这里做什么，还对我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到底是谁给你洗了脑。”
  
        “我……我和你妹妹在旅游啊……然后中途碰上了杀手围捕朋友的朋友，听说你们想抢他的法宝，我出来阻挡你们这些杀手嘛……莫非现在的情况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
  
        “星漪也在？”唐痕有点慌张了。
  
        “对啊，我要不快点把杀手都剿灭了，恐怕她也会有危险的。”秦渊如是说，“要不你我停战，我去把别的杀手消灭了？”
  
        “该死的！怎么会突然遇上你们！现在我夹在中间，可以说很难办了！”
  
        “这个任务你们非要完成不可么？”秦渊问。
  
        “我不一定，但其他人却未必和我一样，我们表面上是合作者，实际上却是抢生意的。这样……你赶紧往北方十里去找我们行动的领头人，只要解决了她，放出撤退信号，今天的行动应该可以停止。我会在附近盯着，想办法拖延他们的行动。”
  
        “好！”秦渊果断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离开，压低头沿河北上，直到走出了一段距离，才闪刀跃出。
  
        有了唐痕的点头，秦渊也不再准备一路砍过去，动手收敛了很多。他一边突进，一边清理靠近的刺客，但也都只是把对方放倒，让其失去战斗能力而已。
  
        夜幕之下，山林河原，刀光跃动，银华闪烁，秦渊突袭十里，竟见山上出现了一座佛寺，里面灯火通明，忽然想起了今天白天弦晴信和他说过的本地情况，不禁微微皱眉。
  
        虽然不知道佛门和唐门有何瓜葛，秦渊还是按照唐痕的叮嘱闪上高空，跃过高墙而下，却见佛寺诸院皆有气劲、魔弹升起，成弹幕铺展而来。秦渊本要再闪，却忽有一种遁光之法受到禁制的熟悉感受，只能再展“山河破碎风飘絮”，斩灭齐发万箭，紧接着临空翻滚滑落魔弹威力最强的佛殿之前。
  
        落地一瞬，秦渊只见前方殿门紧闭，窗纸内金光绽放，一位身穿湛蓝裙袍的曼妙女子横刀握弩孤立门前，沐浴光华，覆了半张脸的白银面具皎洁映月，秦渊忽然又生出一种熟悉感，但闪刀受禁的现在，他也不敢托大，只能挺刀直冲。
  
        才动身，四方却闻齐喝，竟有十多个的僧人从三个院门冲出，围杀而来。
  
        秦渊心下暗骂一声，怎么和尚和杀手倒搅和到一处去了。情况危急，他只能决定先除去杀手首领，再斩碍事僧人，遂斩出一刀心眼疾风斩，却见身影在刀气穿过一刻顿化虚光散去。
  
        “什……”秦渊心里一紧，便闻幽香袭来，紧接着，一个冰冷坚硬之物顶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秦公子还是太年轻了啊。”熟悉的女子声音笑道。
  
    
  
    
  
    
348 三方夜猎(下)

  
        “你……你是……”秦渊惊骇无比，“落颖姐姐？你何时变得那么厉害了？”
  
        “……我是她妈。”女子原本玩味悠闲地话语陡然变得有些尴尬。
  
        “咳咳，抱歉，不好意思。”秦渊愣了一下，然后连忙说。
  
        “唐夫人，这个顽徒我们要如何处置？”众僧人看见秦渊落网，也都停了步，恭敬地询问唐落芸。
  
        “如何处置他们，你们不必管了，交给我吧。”唐落芸笑道。
  
        “好的夫人！”闻言，众僧人应了声，尽皆离去。唐落芸也收弩把秦渊往前一推，秦渊顺势往前走了两步，转过身，唐落芸也取下了银色假面，笑着看他。
  
        秦渊斟酌了一下称呼，拱手说道：“义母，今夜围杀，到底为何？还请指教！”
  
        “你问我为何围杀，我倒想问你为何出现在此地，单刀反攻。”唐落芸却说，“你现在不应该在希岚威风么？我本来还打算哪天遇了难去投奔你呢。”
  
        “我只是个路过的。你追杀的人是我朋友的朋友，所以我多管闲事一样想要帮他们免除祸患，仅此而已。”
  
        “看来你还不知道你到底卷入了何等事态。”
  
        “确实如此。我只听说你们想要抢夺一把神兵利器。”
  
        “并非如此，我们想要的不是刀剑，而是人。哈哈，你仗义出手帮人免除祸患，别人却未必会向你吐露事情啊……不过想想也正常，这样的事，怎么可能轻轻松松与你说呢？”
  
        “愿闻其详。”
  
        “我们追捕的，乃从紫京出逃的当朝公主。”
  
        “公主？”秦渊再度惊讶，弦晴信带回的朱瑜不正是紫京人士么？本朝皇家为红姓，与朱瑜的朱字恰好有共通之意，料想皇家出逃用假名也是惯例，一切线索联系了起来，但又有点不真实的感觉。
  
        “红家的公主怎么会跑到南边来？”秦渊又问，“她到底在躲避什么？”
  
        “也没躲避什么，公主贪玩，出了宫，又碰上了个俊俏少年，拉扯着人家带他去南方玩。”
  
        “所以你们是在帮皇家把公主捉回去？”秦渊心下一松，觉得事态也没多么严重。事实上，他对皇家的人叫嚷着要自由是完全持反面态度的。身为地主阶级代言人，天生享受无上尊贵，在是否承担了责任尚且不能确定的情况下，反而得寸进尺要求自由，秦渊的反应很简单，一脚踹下皇位让他们感受一下平凡的自由，而且现在他还真有这个力量。
  
        “那倒也不是，我们唐门很少与皇家打交道。”唐落芸又笑了，“红家的公主，多么尊贵的身份，想要她的，可不止皇家一个。”
  
        “我的天，你们可真够大逆不道的！”大逆不道的代表人物秦渊震惊地说，“你们到是在替哪个阴谋家效命！”
  
        “你不需要知道。”
  
        “无论如何我不可能放任我的朋友遇险，还请义母罢手！”秦渊郑重说道。
  
        “不可能，事关重大。但如果你能把红家公主交出来，我们也不会对你的朋友追究太多。”
  
        秦渊心下犹豫无比，一方是他珍视的亲近朋友，一方是关系亲密的义母，一方是伙伴的伙伴与尊贵的皇室，他到底应该如何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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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他完全不用犹豫，直接请伙伴的伙伴和尊贵的皇室出去便好，但他又不得不担心弦晴信的想法。
  
        夹在中间，难！真的难！
  
        正犹豫间，忽见寺院西边火光大作，惨叫连连，唐落芸与秦渊皆惊讶回望，紧接着秦渊却嗅到了机会，瞥向唐落芸，只见她腰上系了一根信号枪模样的铁管，立刻趁机跃上，唐落芸猝不及防，秦渊已伸手抓过铁管，朝天摁下了扳机，顿见幽蓝烟火升天，寒气弥漫。
  
        “秦渊你……”不等反应过来的唐落芸蹙眉怒斥，西边又一声巨响，两个僧人瘫软的尸体越过院墙落在地上，一位身披红袈裟手持沾血金禅杖的僧人驱赶着一众惊慌失措的逃跑和尚走入，他的头上，赫然亮着殷红符印。
  
        “尔乃何人？”秦渊大声问。
  
        “我找到不是你们。”行凶僧人微微皱眉，看了看两人。
  
        “业焰僧！你怎会在此！”唐落芸惊讶地高声问。
  
        “佛门清理门户，与唐门何干。”业焰僧不屑一笑，“但如果你想要阻拦的话，我不介意顺便把你也清理了，唐门影落云。”
  
        正此时，秦渊又闻身后一阵巨响，回头一看，院墙坍塌，背棺负剑的古锈巨甲已大步走入，身后，满地都是惨死的僧人。
  
        见到憎恶伐罪之军的嫌疑出现在寺院里，秦渊更加搞不清状况了，但紧接着，他想起了以前和唐落芸相处时的一些细节。
  
        “落芸！你早先与我说过不少佛门藏污纳垢之事，怎么如今却和佛门勾结到了一起！”秦渊急问。
  
        “什么落芸，我可是你义姊之母，莫要乱了礼法！”唐落芸警惕地看着古锈巨甲，回应秦渊，“至于与佛门合作，我只是租用他们的地盘当本阵，金钱交易罢了。”
  
        “礼法算什么？真要细较，我们都乱了伦了！该死的！这个巨甲你见过么？我告诉你，老吓人，每次要杀人都会把剑往前一指，说，我闻到了罪恶的气息，然后动手杀人！怕不是这个寺院破戒的事情干多了，这样才引来了他！”
  
        话音刚落，巨甲还真把剑往前砸下，正对唐落芸，沙哑地说：“我闻到了罪恶的气息。”
  
        这次，他没有再补一句：“但不是现在。”
  
        下一刻，巨甲猛地收剑肩上，向唐落芸狂冲而来。唐落芸毫不犹豫，后跃上天，挥手撒下漫天散发着翡翠光泽的飞镖，古锈巨甲躲都不躲，任凭飞镖撞击在身上，纷纷弹飞，然后迅猛地冲向唐落芸落点，只等一剑把她砸扁。
  
        见攻击无效，唐落芸微露急色，踏空再跃，朝下再开一击炮弹一般的重弩，古锈巨甲又轻松横剑挡开，终于逼到了避无可避之地。
  
        眼看携无尽威能的巨剑便要砸向压根不可能挡下此招的唐落芸，秦渊再也不能旁观，可现在闪刀受制，他也没法轻松带唐落芸走，只好纵身跃出，阻隔在唐落芸与古锈巨甲之间，挥出雷刀。
  
    
  
    
  
    
349 晴信谦信(上)

  
        巨剑对长刀，秦渊见对手体积巨大，看上去力道十足，不敢怠慢，不仅尽催体内灵蕴之能，亦再以混乱之力从外界汲取灵力。凌空斩下重刀，交锋处，灵力激荡，轰鸣炸响，气波震撼，秦渊倒飞出去，竟觉一股克制之力冲入体内，惊慌非常。
  
        未等秦渊落地，古锈巨甲再攻唐落芸，不得已之下，唐落芸也横刀阻挡，对招瞬间，竟然喷出一口血来，惨呼一声也弹了出去。
  
        秦渊连忙踏地反跃，伸手揽住从天而降的唐落芸的腰肢，旋即掉头奔逃，令人意外的是，他没有感受到巨甲的追击，反而听到不断炸出的巨响，翻过第一堵墙的瞬间，秦渊扭头观察，却见业焰僧与古锈巨甲战到了一处，石剑金杖对砸，难解难分。
  
        下一刻，秦渊跳下了墙，再不看身后的杀戮场。
  
        说心里话，他还不得不感谢一下业焰僧与古锈巨甲，如果没有他们忽然杀到，秦渊还真不知道如何处理夹在唐落芸和弦晴信之间的矛盾。现在矛盾解决了，因为寺院和杀手，都在袭击下摧毁了。
  
        真是爽到！
  
        他只认识唐痕和唐落芸，剩下的和尚和杀手他也管不到，而且在他的视角里，他总觉得古锈巨甲会出手杀的人都不干净，包括他本人和他的好义母。
  
        三刻钟后，幽暗森林，一处河畔草地，唐落芸恍惚地睁开眼，一片朦胧之间，星月灿烂倒映河上，夜风穿林拂青草，好一派静谧气象。
  
        “你醒了？”她的身后响起了秦渊的声音，与此同时，源源不断的灵力还在灌注进她的体内。
  
        “不然呢？”唐落芸努力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
  
        “你的伤势不算太重，好好休息一会儿，肯定没事。对了，颖姐在哪儿？”
  
        “她应该还在雀罗。”
  
        “幸好，假如她在寺院附近，我可难办了。对了，向你打听个事，业焰僧是什么来头，似乎你对他很熟？”
  
        “也不是熟，只是有所耳闻。业焰僧曾经是一位出色的佛门弟子，后来不知何故堕入魔道，叛出佛门，到处屠杀寺院僧侣。”
  
        “他说他在为佛门清理门户。”秦渊皱眉，“我朋友告诉我，煌洲有不少佛寺都很会玩，比如对佃户放话，有好媳妇种好地，有烂媳妇种烂地，没媳妇没地种，其中意味，不问可知，搞得良人家庭都不敢娶寺院附近人家的女儿。业焰僧怕不是看不下去同门为恶，亲自下场整肃了。”
  
        “呵……也有可能。然而为了杀几个杂碎背了魔名，天下围攻，又怎么可能真正整肃整个教派的风气。”
  
        “你说得对，可有些事，只要你想做，必然会付代价，你想针对的人也肯定会转过来孤立你。”秦渊叹了口气，“有的做总比没得做好，如果我是他，让我看着同门败坏教派盛誉却不能出手，我也受不了。”
  
        “怪不得希岚要乱，毕竟你也是不想忍的人。”唐落芸苦笑一声，抬手拨了一下鬓发。
  
        “没错，我是不想忍。”斜过头瞥向了唐落芸鬓下雪白的肌肤，秦渊意味深长地说。
  
        “说真的，你现在一定在心里窃喜吧？原本正在进退两难的时候，忽然冲出两个魔道帮你解除了纠结，呵呵，可真是好运气。但你也小心点，盯上红家公主可不止我们一支，想要带上她走，你以后的麻烦少不了。”
  
        “是啊，我心里开心极了。可我不止窃喜这个。”秦渊笑道，说完直接环手从后一把搂住了面前的温香软玉，让她翻过身卧在了秦渊的怀里。
  
        “你还真有闲情逸致，怕不是色中饿鬼转生？”唐落芸无奈地瞥了他一眼，瞳光里的一瞬娇俏，却也动人心弦。
  
        “岂止是色中饿鬼，我明明是色中阎罗。”秦渊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秦渊一直是个很诚实的人，而且臭不要脸。
  
        ……
  
        第二天清晨，秦渊风风火火冲回了门窗全部报废了的驿站，得到了驿站老板成自李的转告，昨夜杀手差点攻入，幸好在最后关头，敌方不知为何收兵撤退了，之后弦晴信认为必须抓住机会逃跑，防止敌方卷土重来，于是带着众人以夜色为掩护往西边溜了。
  
        闻言，秦渊马不停蹄又往西边去了，跑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在一个村子旁的酒馆里看到了围坐在桌边吃早饭的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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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把推开了正准备说话的弦晴信，星漪猛地跳出长凳，冲到了秦渊面前，在秦渊懵逼地目光中，双手合握胸前，眼泪汪汪地说：“秦渊！你没受伤吧！”桌边的林零和离裳分外同步地抬起头看了看两人，又对视了一下，然后齐刷刷窃笑了起来，。
  
        “咳咳，没有。”看到星漪绑头发的青晶石在眼前晃动，散发着原谅的光芒，秦渊尴尬地低下了头，“你们没事比什么都重要。”
  
        “昨晚和那么多杀手战斗，你很累了吧？有没有遇到厉害的对手？真的不要紧吗？”
  
        “嗯……还好，看到你们我立刻精神了。厉害的对手倒是有，比如敌方首领和我贴身肉搏，大战了三百回合，从草地上打到河里，再打到森林里，棋逢对手，酣畅淋漓。”秦渊诚实地说，“虽然身体疲惫，但我还撑得住。”
  
        “看看你，身上沾了好多草。”星漪细心地从秦渊肩头捏下一根草，草下面还有一根柔软修长的黑亮细丝。
  
        秦渊的心忽然揪紧了，他轻轻吸了一大口气，试图分辨身上还有没有残留唐落芸身上的香味。
  
        “连线头都脱落了。”星漪抽泣着说。
  
        秦渊的心松了点。
  
        星漪她……应该没发现吧？
  
        “你们还是不要再沉溺于重逢了，先坐下吃饭。”弦晴信说，“再不吃要凉了。”
  
        “好好好！饿死在下了！”秦渊连忙应了声，跑到桌边坐了下来，取了一双新筷子敲了敲桌，观察起桌上的早饭来。
  
        豆浆油条、包子面条，可以，这很煌洲。
  
        “这次的事，多谢少侠了。”洛浪对秦渊郑重说道。
  
        “无妨。”秦渊夹了个包子往嘴里塞，“你还不如仔细想想，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又会遇上多少风险。”
  
        洛浪愣了一下，过了会儿才说：“好。”接着，他又转向了弦晴信，“对了，弦兄，我有个事，之前忘了对你说了。”
  
        “何事？”弦晴信问。
  
        “老太爷死了。”
  
        一声脆响，弦晴信的筷子掉在了桌上。
  
    
  
    
  
    
350 晴信谦信(中)

  
        “什么时候的事？”弦晴信问。
  
        “应该还不久。”洛浪说，“我刚到西吴时听到的，族里应该吵得很厉害。”
  
        “老太爷……是谁？”秦渊问。
  
        “弦家家主。”弦晴信说。
  
        “你们弦家还有家主那么一说？我本以为你们只是平凡人家。”
  
        “不是我家，是弦家，我只是旁支，他们却是主脉。”弦晴信解释，“我们之间交流也不算多，只是出了那么大的事情，多少我还是得去登门致哀一下的。洛浪，老太爷下葬了么？不清楚。”
  
        “既然如此……我们陪你走一趟吧。”秦渊说，“你的老太爷，也是我的前辈，我也为他上柱香。”
  
        “好……多谢了。”
  
        用过早餐后，众人也不停顿，立刻启程，生怕杀手们再追上来，一行人雇了车马，风风火火去往龙陵湖西。在到湖西之前，他们首先经过了湖东，却见城中军士众多，气氛森然严肃，仿佛有大事要发生，秦渊本想拜访一下夏家，可夏府家丁态度十分不好，坚决不准入内，秦渊只好悻悻而归。
  
        之后，众人途经了分割湖东与湖西两地的天湖，听闻有一头龙居住于内，还时常和周围的野生动物、家养牲畜以及人类女子发生一些诡异的交流，秦渊欣然前往观察，毕竟哪怕凰时清在鸣岐殿也见过东方龙。可惜，似乎他来的时间与姿势不对，他没看到传说中的湖中龙，只得等待下次。
  
        离开天湖，一行人继续向湖西进发，终于进了弦晴信与洛浪从小到大生活的城池，只见江南水乡风格浓郁的城中亦是遍布兵甲军士，众人心头不免压抑。
  
        “此地为齐塾，乃湖西大族祁家所设，当初我和洛浪，便是在这个地方认识的；这个地方叫花溪桥，一直是开庙会的地方，我们也时常在此游玩，洛浪还掉到河里差点没淹死；那个地方以前叫南风楼，里面的馄饨和红汤面很好吃。话说回来，希岚的面都太粗了，我还是喜欢龙陵的银丝细面。”坐在马车上，弦晴信为身边的友人们指点介绍。
  
        “银丝面？还是红汤？我也喜欢！快快停车，我们一起下去吃碗再走。”秦渊激动了起来，自从穿越过后他还没吃过几次正宗的东方美食，如今忽然听到熟悉的名字，他又怎能不心动？
  
        “你是不是傻！没见到那个地方牌匾都换了么！现在叫雄老医馆，不叫南风楼。”离裳笑道。
  
        “啊？不好意思，我没看清。”
  
        “切，平时还说我们蠢，我看你最蠢，略略略！”
  
        说话间，马车已驶到了一处府邸之外，上题正为弦字，但奇怪的是，弦府门前站满了甲士，众人不免讶异，甲士中一位像军官的还走了过来，喝问众人为何出现在此地。弦晴信刚想下车向他解释，却又听弦府门前一声号响，甲士们齐刷刷站定，军官也转身站到路边，硬着身子立正。
  
        众人正不解，便见一位华铠灿烂如日的负枪将军有说有笑地走出弦府，身后还簇拥着一大群军士，其中还有很多常服之人，多半为弦府之人。
  
        秦渊默默地看着大人物们走动也不说话，只等他们散了再和弦晴信进去上香，不想负枪将军忽然停了话语，转头望了过来，在他的带动下，所有人都闭了嘴，然后把目光投向了秦渊等人。接着，将军更是直接走了过来。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站在马车前，将军看了秦渊一会儿，说道：“我认识你。”他的声音非常浑厚，内息平稳，显然武艺不凡。
  
        “哈？可我不认识你呀！”秦渊惊讶。
  
        “大胆！”却闻一位军士大声怒喝，“你知道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么？”
  
        下一刻，将军却抬手示意军士噤声。
  
        “我见过你的画像。”他说，“烽火希岚，主事秦渊。”
  
        “正是在下。”秦渊疑惑地点了点头，“我的名字连煌洲人都知道了么？”
  
        “煌洲人未必知道，可我会知道。我应该谢谢你为玄武侯保下了他的基业，也为他的爱徒报了仇。”
  
        “你是……”
  
        “你可以叫我映朝城。”
  
        话语毕，车上众人尽皆震惊，正在车前和秦渊随意谈话的，居然是大名鼎鼎的地枪七杰之一的旭日君？随即，众人纷纷下车，向映朝城行礼，映朝城轻轻抬手，示意他们不必多礼，然后又道：“我在金陵有点事要做，感觉很适合你，如果你有兴趣，可以来找我。”
  
        “不敢！在下万万不敢！旭日君的好意鄙人心领了，但您可是一代灵君，在下何德何能在您面前现眼！。”秦渊装孙子的技巧非常纯熟，表演十分逼真。
  
        “不必太过自谦，渊池溪河，清幽玄灵，四男四女，皆为未来必将大出天下的煌人英杰，四海皆知，你又为其中最合兵家风格之人，提携你，是我分内之事。不过你也不必立刻给我答复，回去好好想想。”
  
        说完，映朝城又看向了弦晴信，问：“你是弦家人？”
  
        “是的，在下是弦家旁支。”
  
        “姓名。”
  
        “低微之人，不……”
  
        “姓名。”
  
        “……在下弦晴信。”
  
        “你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谁？”
  
        “月露守，我已经好久没有见过他了，很是想念。看到一个很像他的后生，倒也有趣。”说着，映朝城又问秦渊，“听闻你参与过死灵院讨伐，你可见说过天地不容之枪？”
  
        “您说的可是在第二次死灵院讨伐时，死灵院一方同时可使天枪、地枪两个互冲流派枪术的枪者？我听是听过，但没见过，我没参加过第二次死灵院讨伐，那个时候我还在师门。”
  
        映朝城点了点头，又对弦晴信说：“如果有幸见到月露守，告诉他，地枪一脉迷雾重重，不久之后将有剧变，还是不要隐居了，出世吧。”
  
        “是。”弦晴信郑重点头。
  
        映朝城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转身行至府门前，跨上灵驹，跃马离开，众军士亦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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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还好，弦晴信却整个人都陷入了好像在做梦的迷茫之中，直到一个和他一样的红的身影扑到了他的面前。
  
        “晴信！你回来了！”他听到了一声熟悉的明快少女音。
  
    
  
    
  
    
351 晴信谦信(下)

  
        说话之人红裙银甲，精巧的玉冠之下，绑了高马尾的紧实发髻上还插了四支白羽，她的身姿纤细，皓洁的手腕和修长的小腿若隐若现于丝绸与金属间，发散出晶莹剔透的光泽，一双清澈灵动的眉眼，艳红的眼影却无半点妖冶，反而凸显出目光的动人，浓密青丝下的瓜子脸，好似精雕细琢的璞玉，秀丽非常。
  
        沐浴在阳光下，这个人，几乎是打着高光出场的。然而秦渊控御姐，在他的视角上，这个漂亮的女孩抱上去肯定完全无感，自然也不会越雷池对与好友有牵连的女子有想法。相反，看到她，秦渊不禁想到了策鸿影，虽然一个御姐一个少女，气质完全不同，但单她的打扮风格配上背后的长枪，已足以触发他的回忆。
  
        “谦信？你怎么在这个地方？”弦晴信惊讶。
  
        “我怎么不能在这个地方？你们符文学院放假，我们龙霄府也能出行啊！”名唤“谦信”对弦晴信挑眉一笑。
  
        “等一下……你叫什么？”秦渊忽然打断。
  
        “弦谦信啊！”少女道。
  
        “弓玄谦信。”弦晴信却说。
  
        “弓玄……她是瀛洲人？”秦渊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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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莫非是流风谷的弓玄一族？”
  
        “正是。”弦晴信点了点头。
  
        “我的天，这个煌语也说得太好了吧！”秦渊大惊，“而且这个名字……晴信对谦信……真的不是约好的么？”他猛地想到了现世日本战国时的一对宿敌，在川中岛撕了整整四次的武田信玄和上杉谦信，前者以前也叫晴信，后者一度有是女人的传闻，还多有谣言猜想，按照这个套路……秦渊决定站他们的CP。再往下一看，弦谦信的腰上还别了一把扇子，秦渊忽然醒悟，这个人不正是弦晴信的心犀头像么？
  
        稳，老铁！
  
        等一下……不对……秦渊神色变幻，心想莫非弦晴信和他一样也有两个身体？
  
        “你在说什么？只是重复了一个字而已。”弦晴信有点疑惑。
  
        “而且衣信羽学姐也有个‘信’字啊！”林零道，才说完星漪已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衣信羽是谁？”弦谦信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个重要的名字。
  
        “没什么。”秦渊连忙打断话题，“说来你是龙霄府的？这可是兵家第一大宗门啊，我有个姐姐还是你们龙霄府的呢！”
  
        “我知道你，秦渊嘛！绯纱姐姐和我说过的！你很厉害，以后可要和我们的晴信好好合作，扬名立万哦！”说着，弦谦信把枪柄往地上顿了顿，然后开心地笑了起来，“旭日君说金陵有事要发生，我们一块去凑个热闹吧！”
  
        “李绯纱？世界真小……”秦渊轻声自语。
  
        “我还没给老太爷上香磕头呢。”弦晴信苦笑了一下。
  
        “这个倒也是，且随我进去，只是里面的大人们恐怕不会容晴信安安静静地上香磕头，他们现在吵死了。”弦谦信无奈地挑眉瞥了弦晴信一眼，“无论怎么说也是晴信的爷爷，却没一点说话的位置，真有点难过。”
  
        “不对！”秦渊警惕地发现了疑点，“感情你们刚才说的老太爷是弦晴信的爷爷？弦晴信你不是匠户之子么？怎么还有个当家主的爷爷？”
  
        “说来话长，还是先进去行礼吧？”弦晴信说。
  
        秦渊点了点头。
  
        结束了讨论，弦谦信带上弦晴信与秦渊进屋，其余人等似乎不想和弦晴信套如此近乎，都在外等待。三人进了门堂，秦渊无声地看弦晴信与弦谦信与沿途遇见的弦府之人打招呼，但见下人们对弦谦信都毕恭毕敬，还能时不时说两句瀛洲预言，相反对弦晴信却很冷淡，心下越发疑惑。
  
        直往灵堂方向去，才走过前堂院门，便闻里面传来激烈争吵之声，弦晴信默不作声，弦谦信无奈叹气，秦渊暗中观察，只见灵堂内外站了一大群披麻戴孝的男男女女，男的大声争吵，女的哭哭啼啼，突出一个惊扰灵堂。
  
        “我的天！他们怎么连一点敬畏之心也没有！”秦渊惊呼，“都是大人了，样子总归会装装吧？难以置信！”
  
        “反正都是尸骨未寒之际，即使等下葬了再吵，又能如何？”弦谦信苦笑一声，领着两人从灵堂大门一侧，门框与啼哭女子夹成的缝隙里挤入。途中，弦谦信还乖巧地向遇见的人点头示意，好不容易到了棺椁已经移走的灵位前，弦晴信和秦渊也只得忍受身后众人的嘈杂，简单却不失庄重地上了香，跪拜行礼，秦渊瞥了眼弦晴信阴沉地脸色，没有多话。然后，三人从另外一侧挤了出去。
  
        三人一言不发，快步出了府门，见到了友人们，弦谦信才松了口气，笑道：“总算离了聒噪，这样吧~晴信你刚刚回来，我请你们出去玩，聊作接风咯？”
  
        “我……”
  
        不等弦晴信开口，秦渊已经替他做了决定。
  
        “好。”
  
        弦晴信无奈苦笑。
  
        出发随弦谦信前往“神秘好地方”的路上，秦渊悄悄地询问了弦晴信事情原委，才终于得到了一些信息。
  
        原来弦晴信的家庭状况分外复杂，弦家老太爷没有子嗣，于是从挚友家族里收养了一子，在种种因素作用下，两人关系非常差劲，后来这个儿子还犯下大罪，除去族籍，沦为匠户。这个人，即为弦晴信的父亲。
  
        弦家老太爷如此决绝，二话不说大义灭亲的凌厉作风，还真让秦渊吓了一跳，不过也正好解释了弦晴信为何在下杀手的时候会果断到秦渊都自叹不如的地步，大约耳濡目染。
  
        尽管弦晴信不仅本姓非弦，家庭也刨出了家族外，理论上已经成了弦家的无根之萍，可实际上老太爷对弦晴信还是非常好的。老太爷因为旧伤逝去一事他也算早有心理准备，但依然颇为哀恸。
  
        可他只是个没有话语权的人。
  
        “话说回来，他们到底在吵什么？”在马车里，秦渊问。
  
        “分家产，选家主啊。”弦谦信解释。
  
        “弦家一个小族，有什么值得分的？”弦晴信却冷冽地说，“整天吵吵吵。”
  
        听到这句话，秦渊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那么你当家主怎样？”
  
    
  
    
  
    
352 秦氏双线操作(上)

  
        “当不了，当不了。”弦晴信郑重摆手。
  
        秦渊也没再追问。
  
        今夜的接风洗尘非常愉快，弦谦信作为一个瀛洲人对龙陵湖西的了解却和本地人一样，稍加了解，才得知原来弦谦信很小的时候已从瀛洲来到了龙陵湖西的弦府，弦晴信与之从小玩到大，堪称青梅竹马，关系异常亲密。
  
        越听秦渊心下越疑，感情弦晴信和他一样也是个拿不定主意的人？但又听了听，秦渊才发现问题所在，弦谦信出身尊贵，乃流风谷弓玄家嫡流，弦晴信又对打礼法的脸没有兴趣，显然很难般配。所以秦渊基本可以认定，除了平朝颜以外，主动向弦晴信示好的女子怕真没有。顺便，秦渊还得知了一个崭新的概念，即西瀛煌人。
  
        灵武六陆之中，煌洲东海之外，乃瀛洲坐落之处，按道理应该为日本的投影，可瀛洲的形状却很奇特，陆地主体基本可以看成一个微偏的巨大十字，周围还带上了八个岛屿，分别在十字的四个夹角里与四个端点外，其中十字之横的左半边，即为东西南北四瀛中的西瀛，亦瀛洲西陆之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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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蔷薇公主以前往瀛洲和亲为名，带兵东渡，一度引发了激烈的战事，之后瀛洲大名屈服，西瀛武家转封到别地，亦或失去封地，蔷薇公主麾下部曲取而代之，在西瀛屯驻。他们建立堡寨，开垦土地，逐步变成了本地的主流人群，即让瀛洲三陆八岛都暗暗忌惮的西瀛煌人。也正因为这个源流，能说一口流利瀛洲语言的弦谦信始终坚定地认为，她是一个煌人。
  
        宴席散场，众人又出了灯火辉煌的街市，今天的活动总算告一段落，弦晴信也告辞回家，秦渊本想也跟去看看，但见弦晴信一脸僵硬，终于还是没有坚持。
  
        “他们家……什么情况？”秦渊偷偷摸摸地问不远处的弦谦信。
  
        “一言难尽。”弦谦信毫不犹豫地说。
  
        见她都这么说了，秦渊觉得弦晴信家恐怕真的很一言难尽。可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他又能怎么样呢？反正现在还没到出手的时候。
  
        秦渊原本有意帮弦晴信夺了家主之位，他在煌洲也需要一定的势力作为盟友，可看弦晴信也没兴趣，而且似乎看不上弦家现在的状态，也没再多此一举，随即准备好进行下一步的旅程。
  
        “下一步，我们去金陵，林零的故乡！”圆桌上，秦渊郑重宣布。
  
        “好耶！”林零兴奋地拍着手，“我终于要回家了！”
  
        “诸位有何别的想法么？”秦渊四下张望，“弦晴信，你接下来应该会留在龙陵家里，对吧？”
  
        “不出意外是的。”弦晴信说。
  
        “不行！我们也去金陵陪他们玩几天好了！反正也不远！”弦谦信不乐意了，连忙推了两下弦晴信的肩膀，仿佛有点撒娇的样子，“你没听到旭日君的话么？马上有大事要发生！带人家搞事去嘛！”
  
        见状，秦渊忍俊不禁，但在星漪阴冷且存在感极强的目光下，他还是没有笑出声。
  
        却听洛浪犹豫地说道：“先前我们遭遇杀手围攻，之后又听闻了业焰僧和魔铠之事，现在附近也不太平，魔铠袭击之事经常发生，我们确定要在这种时候出城么？”
  
        “你说得我也想过，而且考虑了。我觉得可以克服，毕竟现在全天下都不安稳，这次回来大家也是因为想家，总不好莫名其妙推延了进度。”秦渊说。
  
        “有道理。”洛浪点了点头。
  
        正在这个时候，茶馆外忽然一片嘈杂，只听见有人在疯狂呼喊：“寿夭啦！灭佛啦！寿夭啦！灭佛啦！”
  
        第一时间，秦渊还没听懂外面的人在喊什么，但很快，他悟到了，连忙拍案起身。转头看，一位泼皮无赖模样的人连滚带爬地跑过了茶馆门前，靠近门的桌位上还有个化缘和尚，惊地茶碗都掉了，泼了满桌茶水，然后一个劲地闭眼转念珠，喊：“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怎么回事？”洛浪惊疑地问。
  
        “莫非这就是旭日君所说的大事？”弦谦信惊讶道。
  
        “不知道。出去看看。”说完，秦渊便大步走出门去，众人见了，连忙跟上。一行人循着躁动的人流往西城门去了，到时看到墙下站满了人，对着墙上的一张告示指指点点，长吁短叹地谈论。
  
        秦渊好奇不已，但也等了很久才挤进去，然后看见了一句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话，接着满腹狐疑地走了回来。
  
        “怎么说？”弦晴信问。
  
        “勒令西吴境内寺院内部清理，检举逃犯，统计丈量田土，收缴寺院兵器。”秦渊把他看到的内容复述了一遍，“我没看懂怎么和灭佛扯上关系了。”
  
        “哈哈，怕不是非法利益享受久了，反而觉得合法了，以至于没有也不行了。遇到上头想纠正一下错误，立刻造成一堆的危言耸听言论来。”弦谦信不屑冷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不远处居然传来一声老奶奶严肃的批评声来：“黄毛丫头，懂什么！佛的事是你们一群小孩子搞得清楚的么？还大放厥词，不像话！阿弥陀佛！佛是不会骗人的，方丈也不会！吴王一定是受了奸臣蒙蔽，才会对寺院下手！阿弥陀佛！”老奶奶一边快速转动念珠，一边恨铁不成钢地说。
  
        秦渊和弦晴信面面相觑，猛地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了走了，别陪他们玩了。”秦渊笑道。
  
        他想起了弦晴信和他说过的本地寺院的德行，也想起了再遇唐落芸的夜晚，山寺僧人匪夷所思的行为。
  
        西吴想要灭佛？随意！秦渊举双手赞成，无论哪个教派都少不了假借名义捞取私人利益的诈骗犯，秦渊见得多，恨得深，现在西吴佛门却大半都是这种情况。让他不用亲自动手，可以轻松地旅行，是个大大的好事。
  
        然而他没有料到，今夜入睡之前，弦晴信居然一脸凝重地找到了他住的客栈里。
  
        “有何情况？”披着衣服出来迎客的秦渊问。
  
        “挺严重的情况，谦信告诉我，有几个和尚进入了弦府，似乎在密谋，她已经找了借口住到外面去了。”弦晴信说。
  
    
  
    
  
    
353 秦氏双线操作(中)

  
        沉默片刻，秦渊说：“走，进来坐会。”
  
        说完他转身走回房里点了灯，搬出了桌子椅子，然后在其中一个上面坐了下来，还向弦晴信朝对面的位子做了个请的手势，弦晴信点了点，很快入座。
  
        事实上，现在的秦渊心里有点慌，作为拥有以平朝颜的身份与经历的域外天魔，又经过了与阴胧雪的意识融合，他的自我认知已经出现了很巨大的偏差，很多时刻他都不得不停下来，浪费一些时间思考，以确定他当时的心理与身份是否匹配。
  
        夜已深，疲惫的灯火在黑暗的拥抱下打着瞌睡，孤男寡女……啊呸！是孤男寡男共处一室，秦渊感到了极大的违和感。
  
        秦渊的脸古怪地扭动，双手也抬了起来，贴在脸颊上缓慢有力地摩挲，过了有一会儿，他才叹了口气，正式开始了谈话。
  
        “现在你有什么判断？”他问。
  
        “无风不起浪，先有旭日君登门告诉我们金陵会有大事发生，现在又有了西吴朝廷针对佛门的整顿令，我想有关灭佛的传闻大概率是真的。自古以来，每到寺院空前繁荣，占据大量田土、人口以及稀有材料的时候，朝廷都会联盟兵家、儒家、道家，以及别的百家流派，进行灭佛战争。对我而言，宗教的利益永远不能高过国家的利益，无论以何种言辞作为掩饰，更何况西吴寺院的行径也一向经不起推敲。这次弦家冒天下之大不韪，几乎是站在风口浪尖上与寺院勾结，一旦灭佛真的开始，恐怕……弦家败亡在即。”弦晴信说。
  
        3Z_首发
  
        “你应该很不想看到族中长辈冒如此之大的风险，胡作非为？”
  
        “其实也不是。我们家已经不算弦家人了，弦谦信又是西瀛流风谷弓玄家的，横竖连坐不到我们头上。”
  
        “哈？”秦渊震惊，“所以你跑来找我干嘛？”
  
        “抄家灭门的大事，怎么也得和你讲讲。还有，我打算和谦信与你们一同去金陵。”
  
        “我本以为我已经够无情了，没想到你比我还无情。”秦渊微微点头审视着不远处的弦晴信，“连族人遭到灭门都能冷眼旁观，不过你们关系不算太好，我也能理解。”
  
        “大约因为我们都很无情，才能好好相处。”
  
        “可我还是想询问一下，你真的对当弦家的族长没有兴趣么？”
  
        “……虽然我和你很熟，也知道你我的不普通之处，但听到这个话还总是觉得很违和。”弦晴信如是说，“我一个已经逐出族籍之人的儿子，居然也想觊觎族长的位置。僭越，太过僭越；狂妄，太过狂妄。哪怕我明确知道，在你眼里，没有礼法，没有阶级，没有规矩，没有任何永远生效的世俗价值判断标准。”
  
        “你还是不够念头通达。”秦渊笑了起来，“说真的，其实我挺希望你可以当弦家族长的，我也做得到把你捧上去。在煌洲，我也需要足够强大的同盟势力，而让你担任这个同盟势力的领导人，我觉得非常适合。”
  
        “弦家只是小族，自从琴主弦倾若和月露守弦景昭失踪后，再不曾辉煌过，如今哪怕在龙陵湖西本地都根本排不上号，你要想培育盟友，还不如换个家族，亦或重新建立一个。”
  
        “我也考虑过。”秦渊无奈地摊开了手，苦笑着说，“事实上，我想利用的正是弦家先祖的威名，你想想，弦家先祖出现过一位中三阶的强者和一位上三阶的仙人，现在却落入了如此地步。假如你趁势而起，重振家族威名，定然引起轩然大波，追慕琴主与月露守威名围拢向弦家的力量必然强大，获取的利益也会更大。有了古代强盛家族的名义做担保，也更能取得别人的信任。”
  
        “煌洲姓弦的不少，龙陵湖西弦府族谱断代，未必为琴主弦倾若一族的嫡传后裔，我更绝非月露守弦景昭一族的后人。”弦晴信提醒。
  
        “无妨，只要你的势力足够强大，有的是人会帮你考证你的出处有多么高贵，更何况，拥有力量的人也不必在意出身。”
  
        “你说得很有道理……如果你认为这样对你有帮助，我愿意蹚这个浑水。”弦晴信说。
  
        “好。”秦渊笑了笑，“一言为定。”
  
        根据秦渊所知，除了失踪的月露守，现在的龙陵湖西弦家，连个灵使都没有，他要出手，基本可以说是相当稳了。
  
        他所看重的，也只是弦家潜在的名望与弦晴信这个人。
  
        ……
  
        煌洲大陆与雀罗次大陆相连的遥远西方，是名为艾斯卡姆的大陆，时不时是傀儡，时不时却是域外天魔的平朝颜乘坐希岚联邦的客轮，穿过重重浪涛，终于踏上了她目标里的西幻世界。平朝颜笑逐颜开地走下了近东风格的港口，满载着包裹里的黄金与身体内的血能，只留下几十个身体虚弱、钱包干瘪的男性船员、乘客。
  
        没错，秦渊乘船前往煌洲，上岸后再一路游玩的路上，很多时候他不是人而是傀儡，真正的神识却在平朝颜的体内，承受了多次疯狂输出，挣得盆满钵满。
  
        怎一个爽字了得！
  
        平朝颜上岸的地方是君庭帝国的首都，名为君庭的雄伟城市，身在异国他乡，语言是首要问题，伊莎贝拉?纳迦许可能会君庭的语言，但平朝颜是不会的。不过她还没有愚蠢到不早做准备，在没有出发还在希岚时，她已让云瑾替她调试了傀儡的语言模块，让她可以在傀儡本身对语言进行分析后再接收入意识内。
  
        初来乍到，要如何行事实无头绪，不周山的行动遥遥无期，古锈铠甲的袭击不可预测，可没了陪伴的，平朝颜也没有玩的兴趣，毕竟一切娱乐在她这里都会演变成不可描述。然而她早在船上不可描述时已经想到，她穿越那么久，魔兽没有打过，公会没有进过，艾斯卡姆又是佣兵文化盛行的国家。
  
        不如，组团下本！
  
    
  
    
  
    
354 秦氏双线操作(下)

  
        略显吵闹的君庭三大佣兵公会之一，赫赫有名的盛夏佣兵公会，今天迎来了一位光彩照人的陌生拜访者，其人身穿一袭红纱烟雾一般缭绕的绸裙，行走间恰似摇曳花朵般亮得晃人，她刚一出现，连整个公会大厅的嘈杂声都安静了不少。
  
        “先生您好，我叫平朝颜，是一位来自东方的冒险家，我精通剑术与黑暗法术，希望可以取得本地的佣兵任务，谢谢！”平朝颜十分礼貌地对柜台上的小哥点了一下头，说。
  
        “啊哈，那么好看的小姐都要当佣兵么？这样的世道也太……”小哥愣愣地看着平朝颜。
  
        “我很需要一份任务，我正在修行！谢谢了！”平朝颜连忙打扮，一双如水眼眸里写满了期盼，仿佛她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女生一样。
  
        事实上，她已经是个千人斩的碧池了。
  
        “好的，我帮你找找……最近正在清闲的时节，值得一做的任务也不多。”小哥低下头，在满满一叠文件里翻看了一会儿，取出了一张来，“这个任务是团队级别的，满额二十五个人，现在有二十四个报名了，还差一个。”
  
        “好的，我要了！”平朝颜立刻答应了。
  
        “等一下，我觉得这个任务不适合你。”小哥忽然严肃地皱了一下眉，双眼紧盯着手上的文件。
  
        “啊？为什么？怎么说？”
  
        “已经报名的人全都是男的，你一个女孩子再加进去不太安全吧，而且你还那么漂亮……”
  
        “谁说的！明明很适合我！”大大出乎小哥意料的是，平朝颜听到他的话反而突然兴奋了起来，她激动地瞪大眼睛说，紧接着目光却陡然软了下去，一时温婉妩媚之致，好似在遐想羞人的事，看得小哥心里一抽。
  
        他的三观崩塌了，这个清纯明艳、白皙无暇的小姑娘怎么忽然有如此表现？难道她实际上是一个……小哥不敢再想了，越想他越心碎，越想他越难过，如此漂亮的姑娘，从一个大家都宠着的小公主，逐渐变成贤妻良母该有多好？为何会这样呢？
  
        不行，他打心底里想要拯救这个误入歧途的女人，于是他果断地把文件压到了纸堆下面，然后开始了进一步的寻找。
  
        “哎哎哎？刚才那个任务呢？你快找出来！”平朝颜赶紧喊道。
  
        然而小哥的眼神十分决绝，没有答应平朝颜的要求，很快，小哥找出了第二份文件。
  
        “这个应该比较适合你，是个五人小队任务，现在有了四个报名的，其中一个是女的，配置也齐全了，加上你正好。”
  
        “别呀！我想要刚才那个！”
  
        “小姐！请自重！我想看见你继续多堕落下去！”小哥悲戚却愤怒地抬起头。
  
        “哈？堕落？我哪里……等等……”平朝颜一开始很疑惑，但很快反应了过来，莞尔一笑，“哦，这样啊……看来你对我有点误解……”说完，她大大方方地往柜台上一撑，身体倾俯的角度刚好让对方可以直接望见她衣领之下，然后，她甜腻地眯眼微笑：“所以……晚上要不要约个会呢？嘛……我的收费非常人性化，因人而异很有弹性的。”
  
        小哥怔怔地望着眼前的美人，几乎窒息。他听出了女子的言外之意，可在有任何负面情绪出现前，内心的悸动已经驱赶了一切。
  
        ……
  
        “弦晴信！你好大的胆子！你一个族外之人，有什么资格挑战的家主位子！”
  
        弦府大堂，新任家主弦琏暴怒发问，戟指堂前的弦晴信。
  
        弦晴信没有回话，倒是他身后的秦渊笑着走了上来，朝弦琏轻轻拱手行礼：“弦族长，不知烽火希岚前主事的名号，可否让晴信有这个资格？弦晴信担任家主，能为弦家拉来的外援与资源，比现在多得多，够也不够？”
  
        看见秦渊亲自开口为弦晴信站台，包围在外的弦家上下都心里一凉，他们还是听过渊池溪河的名号的，秦渊更是其中最为可怕的一个，毕竟，另外三位新一代强者可没哪个整出过和希岚联邦的杀戮地狱一样骇人听闻的大事。
  
        可是问题来了，弦家何德何能，引到秦渊的注意呢？要知道，弦家说他们是琴主与月露守的后人，还没城里异姓土财主的吹嘘能让人相信。
  
        “……秦公子，我敬你天赋过人，位高权重，可也不能目无礼法骑到我们弦家头上来！这样的事，传出去可不好听吧！”弦琏犹豫了一会儿，强自鼓起了一口气，说。
  
        “你可以开个价，我不喜欢动手，能够交易解决，比什么都好。”秦渊摊手。
  
        “那么，我想知道贤侄为何在这个时刻上门要求担任族长。”
  
        “驱逐府上僧人。”弦晴信如是说。
  
        “你这个家伙！亵渎佛祖！”弦琏大怒。
  
        “抱歉，我不信佛，我信儒，子不语怪力乱神。”
  
        眼看两边剑拔弩张，又要吵起来，以至于有演变成斗殴的趋势，忽然，一位白发老者慢步走出，抬声道：“且慢，都请安静，听老夫说……”
  
        秦渊看了看白发老者，只觉得陌生，却见弦晴信向他作了个揖，说：“见过大长老。”随即，秦渊也向他做了个揖。
  
        “不知大长老有何指教？”弦琏强压怒气，恭敬地问大长老。
  
        “两边各有各的道理，单单是谈，没有用，最终还是会把矛盾愈演愈烈，不如早早地定下规矩。”大长老苦笑，“按照旧规，三才演武吧……”
  
        “这个规矩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弦琏大惊。
  
        “无妨，既然你们双方都声称能够重振弦家，用修行武力来裁定，不是最合适的么？往日弦家兴盛之时，也是修门。”
  
        “三才演武是什么？”秦渊压低声音问弦晴信。
  
        “三场单挑比武，三局两胜。”弦晴信低声回。
  
        “这么简单？所以为何要叫三才？和天地人有关系么？”秦渊惊讶。
  
        “没有，纯粹为了好听有格调。”
  
        “这…这样么？”
  
        却见大长老看了看两边，又问：“所以……你们意下如何？”
  
        “我同意。”弦晴信说。
  
        “.…..我也同意。”弦琏说。
  
        不久后，秦渊与弦晴信辞别弦府，漫步离去。
  
        现在，他们要考虑新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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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方还缺一个打手。”秦渊皱眉。
  
    
  
    
  
    
355 倒斗卷轴：天际(上)

  
        “小哥~小哥~你还行么？”
  
        阳光透过窗帘撒在凌乱的被单上，平朝颜疲倦地睁开眼，翻过身去，又看见了柜台小哥沉睡的侧脸，忍不住又抬手拍了拍他的脸颊。至于为何平朝颜要陪一个位卑言轻的小人物坐而论道，当然是因为她乐意，感觉很好玩。
  
        柜台小哥一动不动。
  
        “我的天，你不会死了吧？”平朝颜连忙用手腕试了试他的呼吸，幸好，还在。
  
        时间也不早了，今天终于到了要和小队成员集合出发的日子，她可不能迟到，至于柜台小哥，还是让他先好好休息。不是谁都有实力和平朝颜战得有来有往的，再加上趁对方睡觉进行的吸血，只有更少的人能够连续战上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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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简单地在屋内温水池里冲洗了一下身体，平朝颜穿戴完全，急匆匆地走了，在门口，她却忍不住停了一下，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悲悯来。
  
        在平朝颜之后，他还能不能再触碰到一个和她一样，哪怕差了很多的女人呢？恐怕从世俗眼光来看，真的很难。今日一别，以后大约也再不会见了，只当留给他一场美梦。谁让她平朝颜内心柔软又善良呢？
  
        “噗嗤！哈哈哈哈！”在进行了以上自恋的自我评价之后，平朝颜又自嘲地笑出了声来。
  
        应该说，谁让我是个混乱魔裔呢？
  
        大概只有魔，能够接下凡人绝对无法认同的交易。
  
        也正因为魔慷慨到愚蠢的馈赠，她的走狗，才能遍布天下。
  
        所以说，凡人为何畏惧魔？大约正是因为凡人弱小又贫困，给不了同类恶魔可以赐予的事物，于是，凡人分崩离析，恶魔，横行天下。
  
        ……
  
        君庭城门外的西郊，一处河畔的集市外，正是小队集合的地点，平朝颜骑着马驰骋，终于看见了站在菜农摊位后的河畔上的四人。
  
        首先，一位身姿挺拔修长的白袍男性人类牧师，以及一位魁梧高大的银甲男性人类骑士正在闲聊，旁边有一位背着弓的皮甲男性精灵猎人正蹲在地上撸猫，还有一位正看着河流无声肃立的黑衣女性人类剑士。女剑士的穿着十分吸引平朝颜的注意，她单薄棉毛质地的黑衣看上去十分紧致，领口还开得很低，完美地衬托出了她曼妙丰腴的身姿，配上短披风颇为英姿飒爽，再往下看，她的黑色短裙完全能用一个非常现代露骨的二字词描述，词的第一个字是“包”，再往下，明晃晃地只能看见一双白丝包裹的修长丰盈的腿。
  
        之所以平朝颜的关注点会如此怪异，因为她平时打扮基本上也走这个思路，毕竟动机不良。为此，平朝颜的内心有一个极其严重的怀疑。
  
        “嗨！大家好！我是你们的队友！”在不远处拨马停下，平朝颜热情地向他们挥了挥手。
  
        闻声，四人转头一看，皆有微惊之意，很快，除了女剑士外，剩下三个男队友都笑得十分绅士，走上来套近乎。
  
        可是，平朝颜心里只有女剑士，她礼貌地与三人交谈了一阵，终于找到机会走到了女剑士旁边。
  
        眼见三位男子跑到摊位上采购食物，为旅途准备，平朝颜趁机和女剑士搭起话来。
  
        “姐姐，我看名单上，你叫莎莉雅，对吧？”平朝颜微笑着问。
  
        “是啊，你叫平朝颜对吧？看上去也像个煌洲人，怎么了？”女剑士瞥了她一眼。
  
        “嗯……是这样的，我看你是个用剑的，却没有任何甲胄之类的防护措施，衣着也非常……吸引人的关注，却不像方便行动的。所以想问问……你穿成这样，应该不是为了战斗吧？反倒像是，想要勾搭……一下别人？”平朝颜弱弱地问。
  
        莎莉雅的眼神猛地变得很差，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平朝颜，不悦地说：“你有什么资格过来说我，还像个保守的男人一样？看资料你也是用剑的，不也没披甲？而且还穿了一条亮眼得像晚礼服的裙子，腿更是露得像窑子里卖的一样，比我还过分不是么？”
  
        “我……我……因为我这样穿就是为了勾引男人呀……”平朝颜羞涩地低下头软软地讪笑。
  
        莎莉雅眯了一下眼，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平朝颜。
  
        ……
  
        入夜，平朝颜的帐篷里，娇喘吁吁，帐篷外树下的阴影里，三个男子听得面红耳赤，他们分别是近战牧师林登?万，驯兽德鲁伊铎基?卡特，治疗骑士寇德?基亚斯。
  
        “莎莉雅姐姐……别……别这样……别碰这里……好痒的……”帐篷里，平朝颜娇艳欲滴的声音一句接一句。
  
        “你忍着点，我只是在帮你做身体检查外加按摩而已？你不是说别人越碰你，你越舒服么？总不能在我身上不生效吧？”莎莉雅笑声骄傲，一切尽在掌握。
  
        “没有啦……只是我……只是我……我感觉我找了个假医生和假按摩技师……”
  
        “没有还说什么，闭上嘴，好好体验，我只是在帮你驱邪，我怀疑你受到了神秘影响。呵呵，我倒想看看，你这个碧池到底会变成什么样。”
  
        “然……然后呢？”
  
        “绑回去圈养起来，从此只有我能碰你。”
  
        “你怎么那么凶呀！比男人还……”
  
        “不凶一点，怎么让你收心呢？”
  
        两位佳人亲密暧昧的言谈与起起伏伏的喘息叫声比比皆是，三个男子越听越激动。
  
        “她好可爱，像猫一样！”铎基?卡特忍不住激动地低声说。
  
        “你家猫成天饥跑出去找出找人摸么？”林登?万白了他一眼，“莫不是你想在你猫的眼皮子底下婚内出轨？”
  
        “哪有，不存在的好么！”铎基?卡特连忙辩解。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变成猫。”
  
        “都别吵了。”寇德?基亚斯强自冷静，“镇定，一定要镇定。”
  
        很快，里面又传出了平朝颜羞涩的声音：“别……你再这样下去……我肯定会叫出声的……要是吵醒了另外三个……打扰别人睡眠可不好……而且你现在好不雅你知道么……”
  
        “那样不是正合你的意么？大声点，把他们引过来。”莎莉雅忍不住笑，“你先前当我闺蜜说给我听的事我还记得呢，如果不是我出手果断，怕不是你们已经深入交流过了？”
  
        “到时候了。”寇德?基亚斯有力地点了点头，可他已经开始发抖了。
  
        三人对视，点头，行动。
  
        “别说了，好羞耻……哎呀！你们怎么进来？”帐篷里忽然炸响了平朝颜的惊呼。
  
        三位不法分子怔怔地看着帐篷里的景象，平朝颜趴在毯子上瞪大眼睛抬起头，莎莉雅用膝盖坐在她的背上，攥紧一双拳头在她肩膀上压，两个人还都穿得睡衣。
  
        “你们几个......很大胆啊！”莎莉雅不悦地瞥向他们，然而二话不说拔出毯子旁的剑鞘里的剑，紧接着，杀猪般的惨叫响起了。这个夜晚，小队经过激烈交流，有了更深一层的羁绊。
  
    
  
    
  
    
356 倒斗卷轴：天际(中)

  
        秦渊仔细盘点了一下眼下他能够驱使的、实力足够的强者，寥寥无几，但也够了。首先他作为小队最强必须压阵，弦晴信用上囚龙血魂枪也有一战之力，星漪已经攀登到了灵师高阶，灵使不日可期，还有洛浪也有灵师级别的修为。只是秦渊不太想麻烦星漪掺和进他的事里，所以，他只让弦晴信和洛浪谈了谈，立刻得到了同意的答复。
  
        根据商议，三人决定让洛浪先出战，弦晴信其次，最后由秦渊压阵。
  
        三才演武之日，弦晴信、秦渊、洛浪三人再登弦府之门，其余的人也都跟来围观，弦府上下气氛严肃异常。在与弦琏及其部下礼仪式地打过招呼后，一行人朝府内擂台去了。
  
        才过院门，秦渊便见擂台一侧站了一众批袈裟的僧人，忽然紧张了起来。
  
        他们为何在这里？
  
        秦渊凝重地看向弦晴信，弦晴信却笑了笑，说：“大概是想等看到家主换任之后，直接离去。”
  
        “你确定？”秦渊问。
  
        “猜的。”
  
        秦渊一行在擂台一侧站定，不久后，弦琏他们竟然径直走到了僧人们旁边，满脸堆笑与之握手攀谈，还有几个下人忍不住嘲讽地望向了对面，秦渊看在眼里，疑在心头。
  
        “好，请双方代表上前，按照上场顺序写下参与三才演武的名单。”擂台东边的石台旁，大长老宣布。
  
        闻言，身在两方的弦晴信与弦琏都点了一下头，走向大长老，然而弦晴信走的时候，秦渊拉了他一下，弦晴信不解停步，秦渊却走了上去，在大长老的身侧对弦琏龇牙咧嘴一笑。
  
        “怎么是你？”弦琏古怪地问。
  
        “作为管理经验丰富的烽火希岚前主事，弦晴信委托我做他的全权顾问。”秦渊笑道。
  
        “呵呵，满嘴希岚腔调之人，最为不可信任。”弦琏冷笑。
  
        “随意。”说完，秦渊对弦琏朝僧人们的方向做了请的手势，弦琏冷哼一声，放下完成书写的笔，转身离开。
  
        大长老没有说话，只是迅速收起了弦琏留下的名单，秦渊也抓起笔，在属于弦晴信一方的纸上书写了起来。
  
        洛浪，秦渊，弦晴信。
  
        好了，完毕。
  
        秦渊也放下了笔，转身离开，回到了弦晴信身边。
  
        “好了，双方都已经递交了名单，现在，三才演武开始，第一回合，弦晴信一方，洛浪。”大长老说道。
  
        话音未落，洛浪已纵身一跃，跳上了擂台，取下背上重剑。
  
        “洛公子！旗开得胜啊！”朱瑜欢笑着大喊为他鼓劲，听到后，洛浪侧过脸，向她点了点头。
  
        “弦琏一方……”大长老又说。
  
        但闻一声大喝，一位年轻僧人手持金禅杖，蹬地高飞，又重重落上了擂台。
  
        “果然……”秦渊暗忖，身后众人，皆面有惊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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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琏选择让佛门僧人出面当打手，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只是秦渊还不知道战后他们准备如何遮掩行踪，无论如何，现在的战斗难度，上了不止一层楼。
  
        黄叽对大师，怎么打？
  
        ……
  
        黑暗的墓道内，写作出任务读作下副本的五人接着近战牧师林登?万法杖上的白光，警惕地前行。
  
        “结果铺垫了那么多，我们的任务最终变成了盗墓？”平朝颜忍不住感叹。
  
        “胡言乱语，我们只是帮村民调查灵异事件，恰好发现了疑点重重的墓穴而已！真相正在接近！”林登?万坚定地表示。
  
        “咳咳，好的好的。”平朝颜无奈点头，很快却又问了，“话说回来，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奇怪，为何坟墓外面有可疑的死灵生物，坟墓里面却没有？一般而言，坟墓不都应该出些奇怪的事情么？你看看这个地方，风平浪静。”
  
        “说得好像你一点都不怕一样。”莎莉雅挑眉望她。
  
        “我有什么好怕的，难道不应该它们怕我么？”
  
        “该不会你还想把僵尸也榨干吧？”
  
        “说什么呢！我还没变态到这种地步！”平朝颜小脸一红。
  
        说话间，一行人已走入一个宽敞一些的墓室，墓室正中央，赫然摆着一个巨大的石棺。
  
        “棺材！有个棺材！按照套路，里面马上会爬起一个尸体来！”平朝颜兴奋地指着棺材说。
  
        “我之前也没发现你很喜欢说鬼故事呀……万一爬起来的我们都对付不了怎么办？”莎莉雅问。
  
        “无妨，我掩护你们！”平朝颜笑道。
  
        可是等他们绕棺材走了两圈，棺材依然没有任何动静，平朝颜忍不住了：“要不我们打开看看？”
  
        “还是别了吧……惊扰死者，不太好……”驯兽德鲁伊铎基?卡特犹豫地说。
  
        “也对哦，多少我们还要对死去的人有所尊敬……”
  
        平朝颜话还没说完，却听林登?万冷不防地提了一句：“诸位，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什么赌啊？”平朝颜好奇地问。
  
        “我赌棺材里会诈尸，如果我赢了，朝颜以后要嫁给我！”
  
        “呵，接受挑战。”寇德?基亚斯冷笑一声，“我赌不会，如果我赢了，朝颜只能嫁给我。”
  
        “别啊！你们打赌为何拿我当赌注？我心好放得开也不是你们搞我的理由哇！”
  
        “可是你脸都红了。”莎莉雅无奈地叹了口气，歪头看她，“妹妹，这辈子你好不了了。”莎莉雅不禁想到了艾斯卡姆行事作风最为放纵的女术士团体，换到平朝颜身上也是一样，假如她是个普通人，也许压根不会敢那么玩，一场病、一次暴行还有年华老去都会让她们收敛，可事实上，她却实力非凡，还疑似有所隐藏，自然天不怕地不怕。”
  
        假如平朝颜突破圣堂布道者（灵使），到了圣堂武卫（灵子）的领域，青春不老，寿命延长，以后岂非会更加……莎莉雅不敢想，连忙把念头打住。
  
        “你们两个把可选的都占了，我怎么办？”铎基?卡特也无奈地叹了口气，“没办法，我赌棺材里先诈尸，然后又不诈尸。”
  
        眼看三个队友疑似想把她瓜分，平朝颜撒娇地向莎莉雅说，“我想要嫁给你嘛……”
  
        “打住！打住！我不是你！你可别带上我，上次只是陪你玩玩而已，对我而言已经有点过火了，一次够了，再别了。”莎莉雅忙说。
  
        “好了好了，我们开棺材吧！”林登?万催促。
  
        很快，他和寇德?基亚斯一左一右，掀开了棺材的盖子。
  
    
  
    
  
    
357 倒斗卷轴：天际（下）

  
        沉重老旧的棺材上蒙了一层厚厚的灰尘，随林登万和寇德基亚斯的搬动，灰尘扑落地面，平朝颜忽然想到，按照常理，这个地方是不应该存在棺材的，那么，这个棺材到底为何在这个地方呢？
  
        她感到了一丝恐惧。
  
        棺材盖缓缓移开，一个通体漆黑发亮的干枯尸体出现在了平朝颜的视野里，莎莉雅与铎基卡特都下意识地警惕了起来。完全搬开棺材盖之后，林登万和寇德基亚斯迅速地把棺材盖子放在地上，瞪大眼睛观察起了棺材里的情况。
  
        一个下副本小分队，五个人围着可能出现隐藏boss的棺材，对里面的尸体严肃观察，场面一度十分微妙。
  
        忽然，尸体动了！只见它的身体猛地抽动，整个上半身以腰为基点仰坐了起来，还张开了血盆大口发出沙哑的声音，林登万吓得抡起法杖便准备敲下去，铎基卡特更是吓到变身，成了一头黑猫“喵”地一声跳到了平朝颜的肩膀上。
  
        然而正在它坐到一半的时候，尸体停住了，平朝颜圆睁蓝睛，注视前方的尸体，看着它又慢慢倒了回去，仿佛一个刚刚起床的人看到床边围了一群不可名状之物，觉得还在梦里没有醒来，所以缩回去继续睡，也好像看到对方人多势众，未免败亡，假装无事发生，停止了袭击。
  
        “怎……怎么回事？”平朝颜疑问。
  
        “我……不知道啊！”寇德基亚斯说。
  
        下一刻，平朝颜却感觉肩膀上压力一松，黑猫翻身跳到地上，又变回了铎基卡特，他蹲在地上，弱弱地说：“我觉得我好像赌赢了。”
  
        不料平朝颜听得心头火起，回头怒指铎基卡特：“滚啊！给我变回去！”
  
        铎基卡特再次吓得在一阵青光里变了身，成了一只黑猫，然后平朝颜一把抱起了黑猫，搂在胸口，疯狂揉搓，在短暂的僵硬后，黑猫一脸幸福地在平朝颜怀里缩了起来。
  
        ……
  
        擂台之上，沉重的声响再起，金白的身影倒飞出去，翻身落地，又退了两步，才勉强站定。
  
        “哈啊！”洛浪痛苦地低喝了一声，朱瑜连忙跑到旁边去扶，还急切地问：“你怎么了？没事吧？”
  
        洛浪的对手，年轻僧人淡淡一笑，竖掌胸前，点头道：“阿弥陀佛。”随即，也转身下了台去。
  
        秦渊冷冷地看着他，对身边神色凝重的弦晴信说道：“比起弦家人，果然强得不少，对吧？”
  
        “是这样的。我也没想到，他们居然真的……算了，不说了，我要准备上场了。”
  
        “不，要上场的是我。”
  
        弦晴信疑惑地望向秦渊。
  
        大长老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第一回合，弦琏胜。下一回合，弦晴信一方，秦渊出战。”
  
        话语落，弦琏一行，面现惊色。
  
        “为何是你？不是说好了……”弦晴信也惊讶地问。
  
        秦渊打断道：“对方有备而来，洛浪前锋，秦渊压阵，他们一定以为你在第二个，很有可能使用别的手段。所以我改了一下次序，接下来的，我对付。”说完，秦渊跃上擂台。
  
        “弦琏一方，鉴修大师出战。”大长老接着说。
  
        在秦渊悠然的目光下，台下僧人里，袈裟最为鲜丽的中年男子，神色严肃地踏上了擂台。
  
        “无名峰秦渊，愿意领教大师的功夫！”秦渊愉快地笑了起来。
  
        “……请！”对手说。
  
        “请。”他说。
  
        ……
  
        平朝颜搂着黑猫，和战友们继续向墓道深处探索，沿途，她的队友对取走墓道里的陪葬品表现出了非凡的兴趣，比如刚才的棺材，平朝颜再用剑柄捅漆黑尸体向把它搞起来的时候，她的队友们疯狂地搜刮着尸体旁边的财宝。
  
        她明白了，虽然大家嘴上说得好听，但归根结底，大家都是冒险者，出来，要么为了变强，要么为了发财，无论哪个，资源不能少。
  
        所以，他们一定会盗墓。
  
        一个机关一个机关解除，一层墓室一层墓室遍历，大约下了有八层，众人终于发现了有点意思的景象。
  
        一处非常宽敞的洞窟，从楼梯上下来，正前方竖立的是一堵刻有许多神秘文字与华丽宫殿图案的壁画墙。
  
        上面的文字，平朝颜不认识，但她的语言模块却迅速给予了反应，这个语言是……
  
        “吸血鬼的语言！”莎莉雅惊讶地喊道，“这个墓穴属于吸血鬼？”
  
        “吸血鬼？”林登万大惊失色，“吸血鬼生命形态诡异，经常有能死而复生的，如果这里是吸血鬼的墓穴，随时可能有强大的古代吸血鬼受到惊扰复活，袭击我们！”
  
        “怎么办？撤退还是前进？”寇德基亚斯警惕地举起了大盾。
  
        “等等，不要惊慌失措，现在还没异状……我们受托而来，有义务除去此地的祸患，如果没有足够明确的威胁，我们还是应该前进的。”莎莉雅说。
  
        “喵！”一声猫叫吸引了莎莉雅的注意力，她转过头，却看见平朝颜不知何时松开了抱猫的手，怔怔地看着墙壁。
  
        “怎么了？你看得懂上面写的是什么？”莎莉雅关切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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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我只是……总觉得有点熟悉。”平朝颜轻声说。
  
        上面的语句写得很模糊，可平朝颜依旧找到了足以让她震惊的部分，刻下文字的人乃晶暮王朝的一位骑士，平朝颜推断应该也是个吸血鬼，他在晶暮王朝灭亡的战役后，抢走了他效忠领主尸体，躲避着人类的追杀围捕，最终在一处荒芜之地，尽下了他最后的忠诚，为他的领主建立了这个墓穴。他没有记录他领主的名字，也没有记录他本人的名字，因为他希望两人都不要受到惊扰，能够消散在历史的长河里。
  
        如果平朝颜理解的没有错，伊莎贝拉纳迦许也死在这个战役中。
  
        “你和吸血鬼有关？”莎莉雅眯了眯眼，问。
  
        “不，没有。”平朝颜摇了摇头。
  
        回过神的她低下头，却看到另外三个队友围蹲在墙下，不知道做什么，凑近一看，他们居然都咬破了手指，在把血滴进地板上的水晶凹槽里。
  
        “你们在干嘛？”平朝颜问。
  
        “试机关呀。”林登万果断地说。
  
        “摆脱，你们和吸血鬼有什么关系呀，怎么想你们的血都不可能有用的好吗？”平朝颜嗔怪道。
  
        “谁说的，说不定马上我便会忽然发现，我其实是一位吸血鬼始祖的转世，亦或是哪个吸血鬼皇族的后裔！”寇德基亚斯说。
  
    
  
    
  
    
358 伊莎贝拉的遗物(上)

  
        十分遗憾，寇德基亚斯的梦想没有成真，在他的血也滴入后，顽固的墙壁依旧纹丝不动。
  
        “莎莉雅！到你了！”林登万转头对莎莉雅说。
  
        “好吧，我也陪你们玩玩。”莎莉雅无奈地叹了口气，显然对三人的执着有异议却也没办法。
  
        等到莎莉雅也用短剑割破手指滴入水晶凹槽内，众人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反应。平朝颜继续望着墙壁发愣，一低头，却见四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紧盯着她。
  
        “怎……怎么了么？”平朝颜奇怪地问。
  
        “到你了，朝颜妹妹！”四人齐声说。
  
        接下来，莎莉雅起身拉住了懵逼地平朝颜，拽到了墙边，摁她半蹲下去，正对着墙下地上的水晶凹槽。
  
        “我的血也要吗？为何你们那么确定是血呢？玩意这个是猫盆呢？”平朝颜疑惑地问。
  
        “猫盆才不是这个样子的呢！”铎基卡特果断表示。
  
        “好了好了，别担心，不会太痛了。”莎莉雅说着便要用短剑为平朝颜的手指也隔个小口子。
  
        “还是我自己来吧。”生怕莎莉雅的短剑有何对吸血鬼特效的平朝颜抽回手，用贝齿在食指间忍痛咬了一下，再把血挤出一滴落入了水晶凹槽里。五人又等了一阵，还是没有反应，平朝颜首先站起身转身退去，笑道：“所以说，完全是不可能的嘛！”
  
        话语落，身后猛地传出一阵巨石摩擦的声音。
  
        平朝颜惊讶到呆滞。
  
        ……
  
        “喝啊！”
  
        擂台上方，又是一声闷哼，佛光消去，鉴修大师倒飞出去，直接落下了擂台。秦渊颇有挑衅之意地朝下面微微一笑，利落地收刀入鞘：“灵使高阶的佛门战将，弦大叔面子真大，这种人都请得来。只可惜，在我面前还差了点……不对，这个人怎么想都不可能对我有危险么！怎么可能到我的轮次来送头？莫非，你们为他准备的对手，另有其人？”
  
        弦琏只是不悦地瞪着秦渊，没有回话。
  
        “好吧，我不说了，我走了。”秦渊又笑了笑，转身离开。
  
        当初为了毁灭花尽三途，斩杀阴胧雪，秦渊在极短的时间内把修为提升到了灵侯巅峰，大战结束一刻，由于混乱之力瓦解了灵蕴的稳定结构，再加上罪域神罚反噬，又把他的灵蕴打回了灵子，之后他以阴胧雪之身生活的日子里，秦渊灵蕴不断消散，等她打破心结重新使用之时，已经只有了灵师了。
  
        在前往靖海城的路上，他又把灵蕴增强到了灵使，等他回了希岚，为了落实为斩不平复仇的大战，他还暗中把实力加强到了灵子。事实上，以箫灵、庭溪为代表的年轻一代顶尖天赋的修士，在他失踪前正在灵使境界，算上时间，现在差不多也在灵子的等级，跟上正好。之后秦央发来的，对深入诏月调查无名峰的庭山河、布鲁图斯、柳却尘三人的分析报告，也正好证实了这个推断。
  
        有了隐藏在下的灵子实力，域外天魔甚至连亲自出手都不需要，她作为平朝颜和远方的队友一边调情一边挖坟，然后坐视傀儡秦渊轻而易举击败了敌人。
  
        双线操作，最为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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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回合，弦晴信一方胜。”大长老宣布，“前两场已经结束，双方一胜一败，接下来的一战，将会决定家主之位的归属。现在，请双方先休息一会儿，好好准备，不久后，决战将会到来！”
  
        ……
  
        坚硬沉重的壁画墙好像瀛洲民居里的拉门，随机关的运作自动打开，平朝颜惊愕回头，只看到她的四个队友正对着墙壁后金光璀璨的殿堂发愣。
  
        “哦，我的神！怎么会真的开了！”平朝颜惊呼。
  
        “朝颜妹妹！你一定是吸血鬼的公主！”林登万兴奋地喊了一声，头也不回，直接冲向前去，然后莎莉雅一把抓回了他，严肃地叮嘱：“小心机关！”
  
        “你在搞笑吧！我怎么可能是吸血鬼的公主！我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好不好！如果我是的话，你们岂不是可以出去吹一年？”平朝颜咕哝。
  
        表面上，她稳如poi，实际上，她心里慌得一比。
  
        怎么办？万一队友们知道她是个吸血鬼，还会不会陪她玩耍？陪她做爱做的事了？不砍死她都算好了！
  
        经过一系列专业的机关检测，显然都是盗墓老司机的四位冒险家一致认定，殿堂里再没有别的陷阱了，之后，三个汉子像脱了缰的野狗冲了出去，大呼小叫地搜刮起箱子和瓶子里的陪葬品，以及堆在墙角金光闪闪的珠宝。
  
        平朝颜忍不住皱起了眉，心说这三个男人真特么不是东西，穷到吃土的时候和她你侬我侬，一口一个“虽然你是个破鞋，但我还是像把你娶回家当公主供起来”，现在看到金银财宝了，立刻冲了上去，也不想想墙还是在她的血的作用才打开的。
  
        钱有我重要么？不存在的！
  
        正胡思乱想着，平朝颜背上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柔软挤压之感，毫无疑问，一定是莎莉雅又跑到她背后对她搂搂抱抱了，但下一刻，一把银光闪亮的匕首，抵在了她的脖颈上。
  
        “莎莉雅……你……你想干嘛？”平朝颜大惊失色。
  
        “朝颜妹妹，你是不是隐瞒了我们什么？”莎莉雅舔了一下的她的耳垂，还吹了口气，既悠又幽地说道。
  
        “没……没有啊……我们一定有误会……”
  
        “如果没有，你的血为何可以打开这堵墙？”
  
        “我……我也不知道啊！而且也不定是我的血的作用，毕竟没有立刻反应，说不定是你们之一，或者混合起来，对不对？”
  
        “你说得有点道理。”莎莉雅点了点头，发梢在平朝颜的耳朵上挠了两下。
  
        “对嘛，所以快放开我。”
  
        “可我不想放。我觉得你现在的样子也挺美味的。”莎莉雅忽然笑了，“而且你的嫌疑也不是全摆脱了，我怎么听都觉得你在撒谎。”
  
        “别啊！我怎么可能有所隐瞒嘛！我是最后一个入队的，之前也不知道下面会有墓穴，隐瞒你们不合逻辑呀！而且自从我和你的第一次对话过后，我都快给你们玩坏了，为了隐瞒做出这样的牺牲，不是太大了么？”
  
        “也对……可我不清楚吸血鬼是否在乎贞操……”
  
        “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么辩？”平朝颜泪眼汪汪，“我只能最后说一句，爱过。”
  
        “噗嗤！”莎莉雅笑了起来，一把将平朝颜推了出去。
  
    
  
    
  
    
359 伊莎贝拉的遗物(中)

  
        在草草搜刮了殿堂周围的财宝后，五位小分队成员们终于对满目璀璨的金银珠宝失去了兴趣，重新把注意力投向了殿堂中央，一处铺满蓝宝石，看上去仿佛荡漾着清澈水流的圆形池子里。
  
        蓝宝石上方，赫然摆了一个纯金的棺材，上面还镶嵌着红宝石组成荆棘、玫瑰与骑士的图案，异常奢华，再配上殿堂里侧墙壁绘制的逼真到让人身临其境的壁画，在晴朗的天空下，从坐落在深山河谷高处的花园中央，穿越重重花海俯视下方葱翠的景象，整体看来，仿佛一个黄金棺椁飘浮在空中仙境的喷泉水池里。
  
        五个人严肃地围到了棺材的旁边，面面相觑。
  
        “我觉得我们应该打开这个棺材。”林登?万表示。
  
        “这个地方，恐怕躺着一个非常强大高贵的吸血鬼。”铎基?卡特略显胆怯地问，“你们不怕她爬起来么？”
  
        “嗯……我们都围着她的棺材动手动脚了，应该……她不会再爬起来了吧？”莎莉雅想了想，说。
  
        “你们……整天刨人家祖坟，不会有负罪感么？”平朝颜弱弱地问。
  
        “胡言乱语，刨吸血鬼的祖坟能叫祖坟么？我们这是在清理可能复生的天敌的墓穴！是在为人类社会做贡献。”寇德?基亚斯表示。
  
        “好吧，你们开吧。”平朝颜无奈地叹了口气。
  
        说走咱就走，三位汉子果断开始行动，这个黄金棺材和外头先诈尸又躺回去的还不同，表面多了一层椁，林登?万非常熟练地把椁卸了下来，然后和寇德?基亚斯一左一右抬起了棺材盖子。
  
        “Surprise！”开盖的瞬间，铎基?基亚斯跳了起来，对棺材里比着鬼脸。
  
        平朝颜白了他一眼。
  
        再看棺材，她吓得也跳了起来。
  
        棺材里只有一大堆陪藏品，没有尸体。
  
        “空灵柩？尸体呢？”莎莉雅惊呼。
  
        “莫不是……已经复生逃走了？”林登?万惊惧不定地说。
  
        “跑？她往哪里跑？周围不都是封闭的么？”寇德?基亚斯疑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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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躲在角落里？”铎基?卡特提出了他的看法。
  
        “你们刚才搜刮的时候差点没把墙板也扒下来，怎么可能躲在里面？”平朝颜觉得这个能变成猫的少年越来越愚蠢了。
  
        “开传送走了？”铎基?卡特又问。
  
        “应该不会。”莎莉雅凝重地把棺材里的一些赔偿品取了出来，包括一把散发橙红光芒的匕首，一张人形的纯白皮纸，还有好多本书名闪烁紫晶光泽的书，“都是珍贵的陪藏品，以吸血鬼埋葬尸体为其准备完全复生后用具的习惯，如果她复活了，不可能不带走那么多有用的宝物。再说，棺材里太香了，完全没有尸骸的气息。。”
  
        “所以？”平朝颜问。
  
        “真的是个空灵柩，棺材里原本就没有尸体！”莎莉雅再次高喊。
  
        平朝颜再次想到了伊莎贝拉，心中越发不妙。
  
        “所以这一切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们应该可以随便取用了。”莎莉雅郑重点头，然后拍了拍手，“开始分财宝吧！这次我们挣大了！”
  
        三位汉子有力地鼓掌，表示赞同。
  
        向两边伸手按下，莎莉雅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说：“这样吧，分财宝的规矩，我们用轮抽，一人一件，循环往复，取完为止，如何？”
  
        “同意，但是谁先？”林登?万问。
  
        “当然让我们小队里贡献最大的人，孤身一人解决了团队所有生理需求，在野外击败、驱赶了众多死灵生物，还疑似为我们打开墙壁的首攻，朝颜妹妹！”
  
        “同意！”三位汉子再次有力拍手。
  
        “这样么？盛情难却……”平朝颜有点惊讶，但还是很快进入了状态，她先看了看橙红匕首，摇了摇头，又看了纯白人形皮纸，也摇了摇头，然后开始翻看下面的书，连续翻了三本，竟然都是她灵蕴里已经凝结的，当到第四本的时候，她眼前猛亮。
  
        《陀离堕氏族房中术》！
  
        “我选这个！”平朝颜立刻抱住了手中的书。
  
        她十分难得地找到了一本最适合她的书，而且立刻做出了选择，简称RBQ的自我修养。
  
        ……
  
        风的味道很腥，鲜红之幕在半空中泼洒，空间残片还未消亡，风雷之息亦未隐去，弦晴信双手紧握长枪，枪头深深扎进了红袍僧的胸膛里，他的对手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相信眼前的景象。
  
        台下，所有人都惊讶地瞪眼开口，包括秦渊，女眷们还要加上一个捂唇。
  
        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弦晴信的对手不可不谓劲敌，战斗才刚开始，红袍僧便以凌厉刚强的攻势打得弦晴信支撑不住，连连败退，以至于秦渊都在心里为自己的阴谋点了首凉凉。
  
        然后在一次弦晴信莫名的消失之后，狂暴的枪头毫无迟滞地刺穿了红袍僧的胸口。
  
        “杀人了！杀人了！”有人在台下尖叫。
  
        “我……不是……”弦晴信断断续续地轻声自语。
  
        红袍僧双手握住了枪杆，恍惚地盯着杀人凶手，流淌着鲜血，身子软到下去，直到侧倒在台上的血泊里。
  
        “……故意的……”弦晴信没有把枪拔出来，他几乎呆滞了。
  
        弦晴信杀过不少人，但动手的时候都比较隐秘，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他的亲友面前，却是第一次。
  
        “参加三才演武之人，都默认签署了生死状，第三回合，弦晴信胜。弦家的家主，是弦晴信，恭喜你，在你击杀你敌人的瞬间，你成了弦家有史以来杀伐上位的家主中，最年轻的一个。”大长老笑了想，向弦晴信长揖到地。
  
        “弦晴信！你好狠毒啊！”弦琏终于忍受不住，暴怒地指着弦晴信破口大骂。
  
        “闭嘴！怎么对家主说话呢！”秦渊跳上台，又指着弦琏骂了起来、“我……我没想杀人……”听到声音，弦晴信连忙转过头，目光扫过模糊虚化的观众，直到对向了秦渊，然后迫切地对他解释。
  
        “我知道。”秦渊点了点头。
  
        在成败生死的重要关头没有把握住分寸，热血上头，在不清醒的情况下了死手，秦渊可以理解。
  
        上前一步，秦渊从弦晴信的手上取过长枪，拔出了红袍僧尸体的胸口，然后有力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的兄弟，从今以后，所以忤逆你的人，最先想到的，将会是这个倒霉鬼的尸体，他是你献给王权的祭品。”
  
        说完，他用力拥抱了弦晴信一下。
  
    
  
    
  
    
360 伊莎贝拉的遗物(下)

  
        等到秦渊把弦晴信往后推了一把，弦晴信还是没有从恍惚中回过神来，无奈，秦渊只好出言提醒：“好好想想，当上家主第一件要做的事是什么？”
  
        弦晴信终于反应了过来，他深呼吸了一口，稳定了一下情绪，随即转头面向众人下令：“我以弦家家主的名义下令，驱逐府上全部僧人！”
  
        闻言，弦琏一方的僧人们皆有不忿之色，其中败于秦渊手下的鉴修大师犹豫片刻后，竟然上前一步，愤怒地大喊了一声：“弦晴信！别高兴得太早，我们的事还没完呢！你杀了我的徒弟，我要找你为他报仇。”
  
        “可以，秦渊和你打。”弦晴信果断地说，秦渊握住刀柄狞笑着往前走了两步，见状，鉴修的气势立刻弱了三分。
  
        ^看正版o&章iE节)上…=6：
  
        正此时，秦渊身后，院门方向，突然响起一阵豪爽响亮的大笑：“族人窝藏逃犯，小家主不惜行险夺位，也要一助吴王国事，实在高义。”众人惊愕回望，竟见一位黑甲银枪的小将军大步走入，面带微笑，“现在，是时候让吴王幕府为弦家扫尾了。”
  
        “糟了！”却听众僧人一阵惊慌叫喊，鉴修大师更是吓得转头便跑，没两三步已蹬地高跃，小将军二话不说，纵身一跃，甩手掷出长枪化作银影一道，电光火石间，鉴修大师不及躲闪阻挡，直接给长枪从肋下穿过，钉在了墙上，身子还滑稽地转了一百八十度，倒挂在枪上，鲜血顺墙壁横流。
  
        紧接着，擂台所在院落四方皆有军士冲出，余下僧人不敢再抗拒，全都束手就擒。
  
        “军爷，不知他们犯了何罪，为何要捉拿，又何以直接下杀手？”大长老摇摇地向小将军拱手，疑惑地问。
  
        “长者有所不知，这个家伙本为杀人潜逃的罪犯，后窜入寺院剃度出家，从此受佛门庇护，如今吴王之令逼他出了寺院，我们闻讯前来捉拿而已。”小将军笑道，“只是我一开始也没想到，他会出现在旭日君刚刚拜访过的弦家。”
  
        “不知军爷如何称呼？”秦渊一脸懵逼地看着一群潜行突袭的士兵在府里拿人，过了一会儿才询问小将军。
  
        “在下顾人琦。”小将军笑着向他拱手，“你是秦渊吧？我听过你。”
  
        “你听过我？是旭日君说的？”
  
        “不，顾盼夏你知道吧？”
  
        “顾学姐？”秦渊意外地愣了一会儿，说，“我可从没想到她还能和煌洲的将门扯上关系。”
  
        “哈哈，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身在雀罗和身在煌洲，观感肯定不同。你我来日方长，以后还有见面的机会。军务繁忙，我先告辞了。”顾人琦笑道。
  
        “告辞。”秦渊也拱手。
  
        之后，顾人琦领麾下押送僧人们离开。过程中，弦琏冷冷地望着军士们的背影，等他们全部消失在院门后，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一个小厮跑了过来在弦琏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弦琏重又怒气冲冲地开了口：“弦晴信！你别忘了！你根本算不得弦家的人！岂有外家人当本家族长的道理！”
  
        “对！对！对！”闻言，多有弦家之人抬声呼喊，一时人声鼎沸。秦渊装出不悦之色，只等弦晴信一声令下，他会立刻如关门放的狗一般冲上去放倒弦琏，教他们何为“有实力（有秘密）是真的能为所欲为”。
  
        然而他没等到弦晴信的命令，相反，弦晴信淡淡地问：“既然你们如此看重血统，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换一个毫无疑问属于弦家的人，你们不会再有异议？”
  
        众人忽然没了声音，他们老鼠一般压着头却在往上瞥，伺机而动。
  
        “无论如何，三才演武是我赢了，我有资格对家主之位的候选人发表意见，现在，我如果从血统足够纯正、身份足够高贵的弦家人里，选一个担任家主，你们是否不会再多话？”
  
        “如果你选得条件足够，我们又怎么会多嘴。”似乎发现了反败为胜之机，弦琏忍不住露出笑容，心下对弦晴信多此一举地愚蠢大为不屑，暗道这个人果然还是年轻幼稚，经不起挑唆。
  
        “那好，我选弦谦信。”弦晴信淡淡道。
  
        “什么！”弦琏大惊失色。
  
        “哈？”弦谦信也吓到了。
  
        “怎么，她难道不够高贵纯正么？”弦晴信冷笑地看向弦琏，“如果连流风守的嫡女都不够条件，你又算个什么玩意儿？流风谷多大，弦府多大，你心里没点数么？”
  
        ……
  
        战利品轮抽进行到了第二轮，平朝颜再度犹豫了很久，然后拿过一本封皮上没有任何标注的书来，翻开简单地阅读。
  
        她本不是做出决定的意思，但下家的铎基卡特却以为她选好了，随即也翻检了起来，这次，他疑惑地拿出了一张卷轴，张了开来。
  
        铎基卡特满心向往的秘籍文字没有出现，相反却缓缓张开一幅画来，仅仅现出画的一角之时，铎基看的是金色庭院与鲜艳的花，再打开一点，他又看到了绯红的裙摆，不断把画张开直到最大，铎基终于看到了画作的全貌，坐在百花齐放的金色庭院里喷泉水池旁的椅子上，正静谧地读着一本书的绝美女子，她一袭红裙，脸上有股难言的忧郁，长长的双马尾垂在雪白的肩上。
  
        她的脸，极其熟悉。
  
        铎基心里抽了一下，把画移过一半视野，望向了不远处的平朝颜。
  
        殿堂与壁画呈现出与画中庭院花园一样的景象，人更是一模一样的人，连她们的姿势、神态都一样，唯一不同的只是衣服与发型的细节。
  
        铎基不动神色地捅了一下身边的林登万，林登万疑惑地望了过来，很快也现出大惊之色，紧随其后，寇德基亚斯与莎莉雅，全都发现了异状。
  
        平朝颜依然在看书，里面的内容似乎是日记，是用血族的文字写的，平朝颜没有看到任何和名字有关的自称，也不清楚作者是谁，只感觉里面的叙述有点好笑，几乎全是一个女子啼笑皆非的茫然与疑惑。
  
        莎莉雅伸手拔刀，林登和寇德也一样，但铎基却连忙伸手制止了他们。
  
        “让我去，我相信她。”铎基说。
  
        不顾三人猛打眼色，铎基靠近了平朝颜，推了一下她。温柔地笑道：“朝颜，我给你看个有趣的画。”
  
    
  
    
  
    
361 北郡魔灾(上)

  
        “什么有趣的？”平朝颜好奇地转过头，很快，她脸上微微的笑意凝固了。
  
        林登、寇德和莎莉雅三人，都已经把手握在了兵刃上。
  
        “怎么回事？这个人为何长得和我一样！”平朝颜惊呼。虽然话是假的，但情绪却是真的，现在看来她所在的正是伊莎贝拉?纳迦许的无尸之墓，她压根没想到躺着都能遇到原主的纪念之地，而且按照这个逻辑推断，眼前略显滑稽的日记居然还是她的原主所写，如何不让她震惊？
  
        三人尚在疑惑犹豫，难以分辨之际，铎基又更进一步，笑道：“我有个猜测，可能你是墓地主人的后裔，所以你的血才能开启机关，你的模样才会和画中人一样。”
  
        “可是我一个好端端的人类怎么可能会是吸血鬼的后裔？”
  
        “你且仔细想想你的父母长辈有没有可疑之处，而且也没必要害怕，说不定你能趁此机会觉醒血统，实力更上一层楼也说不定。”
  
        话音刚落，打开的墙壁之外赫然传来一阵笑声：“既然是空灵柩，你们怎么不猜她就是墓主人本人？”
  
        闻言，五人皆惊，转头看，之间黑烟从上行楼梯处涌入，滚滚而来。见状，五人立刻做好了战斗准备，不料黑烟才冲入，五人都感到强大的压制，三位汉子直接昏死过去，莎莉雅强抬精神，迅剑砍刺，眨眼间干掉了三个趁黑潜袭而来的行尸，之后也支撑不住倒下了，只剩下平朝颜一人警惕横剑，观察着黑暗之中。
  
        她感到，有一个活生生的人正在靠近。四位队友都已倒下，她也不再留手，立刻点亮血眼，吸血鬼视觉张开的同一时间，黑烟却忽然消散无踪。
  
        但见亡语贤者格斯特站在墓道里，微笑地看着她。
  
        “亡语贤者？怎么是你？”平朝颜惊讶地退了一步，“难道一切都是你计划的？”
  
        “计划说不上，只是外出公干恰好遇见，趁机引导一下，推波助澜而已。”格斯特笑道，“说来惭愧，在船里我想法设法躲着你，很多次都不得不藏在暗处，听你发出的奇怪声音。下船后又暗中观察你的动向，借先遣部队搞出的乱子，又控制了和你情投意合的公会职员，终于把你引到了我预先知晓的你的旧人为你立的衣冠冢。不过看起来，你也很惊讶，当真一点都记不得了？”
  
        “我是记得不了。倒是你，怎么不待在死灵院，跑到艾斯卡姆来了？”平朝颜不悦地问。
  
        “有大事要发生了，又恰好与我有点关联，不得不外出帮个忙。哈哈，地方已经带到，多的我也不说了。既然你我有缘同舟，我不妨在给你一点线索，如果好奇我的目的，不妨，往君庭帝国北郡一探。”
  
        说完，格斯特大笑三声，挥袖转身，再涌黑烟满窟，不久，黑烟散去，格斯特不见踪影。
  
        ……
  
        弦晴信把弦谦信忽然推上家主的位子，谁也没有想到，包括秦渊，震撼力不言而喻，效果也同样显著，弦琏不敢对弦谦信的正统性有任何非议，哪怕弦谦信出自流风谷弓玄一门而非龙陵湖西弦家。所谓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贵人嗔，煌瀛之分在两家势力的悬殊对比下已经没有一点分量，弦琏也不敢得罪弦谦信背后的弓玄武士护卫，结果不言而喻。
  
        弦谦信不明真相地上了位，秦渊立刻让银庄把他用希岚银行里的存款换的银锭送了过来，镖局押了三大车，到位后，秦渊果断开始大张旗鼓为弦家招兵买马，购置产业，以备在接下来的风波里有实力攫取最大利益。
  
        在家主之位基本坐稳后，大长老找了弦谦信与弦晴信一次，与他们私下交谈了很久。等两人出来后，弦晴信找到了秦渊，向他告别：“弦家衰落，天下板荡，又有神秘莫测的天地不容之枪到处杀戮，想找月露守的人有很多，弦家也一样，我们也需要他的出世，哪怕只是一点指点。大长老从卷宗里查到了一条也是唯一一条和月露守下落有关的信息，在他隐居之前最后一次出现的时候，他说他受到一位不周山仙人的召唤，似乎有事嘱托。大长老拜托家主和我去一趟不周山拜见，调查月露守的下落，接下来的旅途，我不能陪你们了。”
  
        “……这个任务靠谱么？”秦渊有点意外，“且不说隐世的月露守会不会让你们找到，又想不想见你们，西吴不久后定有大事发生，我都把准备工作做了那么足了，你现在走了，可绝对赶不上肉吃。”
  
        “谦信刚刚上任，有试炼也是正常的。”
  
        “弦琏哪有遇到试炼，你可别给人利用了。”秦渊严肃警告，“我的钱都掏了，接下来你去不周山我去金陵，没人盯着，万一硕鼠把我的钱蛀空怎么办？岂不是血亏？”
  
        “无妨，我早有准备。”弦晴信笑了笑，“我已经把你搬过来的钱重又存入了银庄，并且把银庄上下与有关人士、家庭的详细信息全部记录了下来，产业也全部划回你的名下，暂时的管理人员也与前面的人一样。如果监守自盗，你可以灭他们十族加挖他们祖坟。”
  
        “不愧是我秦渊的至交好友。”秦渊惊叹点头，“果然心思缜密，手段残忍。”
  
        另一方面，平朝颜在格斯特消失后，把她的四位表面队友拖到了墓穴出，连带着他们新选的还没收入库中的战利品，之后她还酌情把剩下的宝物为四个表面队友没人分了一份，然后独自卷了三点五个亿（虚数）和她的小姨子（不存在的）跑了，赶往格斯特所说的即将有大事会发生的北郡去了。
  
        一路风尘仆仆火急火燎地向北郡行进，沿途已见异象，乡野死灵生物纵横，多有已经灭绝的村镇，仅有的城堡和城市以及其他据点也都全城警戒，人心惶惶，很多城门上还竖立着附魔的水晶十字架，想必肯定具有检测魔物的能力，平朝颜看了也不敢靠近，只怕暴露吸血鬼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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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到她找了一个虽然防备森严、气氛严肃但好歹可以进得去的半路驿站酒馆，终于得到了确切消息，死灵院的深海鲸船出现在了南方海岸，无数死灵院麾下势力冲上了陆地。
  
    
  
    
  
    
362 北郡魔灾(中)

  
        “死灵院怎么不守好他们在雀罗的领地，反而跑到艾斯卡姆登陆了？非生非死之国扩张？”酒馆内，平朝颜惊讶地对老板说道，她得到的消息无疑很劲爆，之前她可从来没觉得死灵院有远征攻城略地的苗头，即使这次格斯特出现在伊莎贝拉的衣冠冢内，她都只觉得格斯特是真的在帮他所说的人的忙。
  
        “我怎么知道，想来魔道都是贪婪残酷之徒，欲求攫取更大的领土也是正常的。”说完，老板叹了口气，“小姑娘，你年轻漂亮，独自在魔物遍布的野外危险得很，还是不要再往前去了。”
  
        闻言，平朝颜笑了笑：“魔物都和我不是一个物种，哪里知道我漂亮不漂亮，想来我的危险也很普通人类一样，不碍事的。对了老板，不知你有没有听说过北郡的事？”
  
        “唉！小姑娘，别人担心都没有，你得自己重视自己才行，多的我也没法再说了！说到北郡，北郡是个商业繁荣的边境城市，也是交易口岸，有很多冒险家，也有军团驻扎，料想不会有多大的事吧？而且听说最近还有军队在往北郡集结，莫非你问的事是这个？”
  
        “好的，多谢老板了。”平朝颜温柔一笑。
  
        正在她准备转身离开，继续上路的时候，却见一骑快马冲过门口，投出一把短投枪，连着一张文书钉在了门板上，一边大声呼喊：“全民注意！教宗有令！讨伐傀儡城！整肃魔猎组织！所有魔猎人都必须前往所在地教堂报备，违者以私通恶魔论处！”
  
        平朝颜愣住了。
  
        同一时间，煌洲西吴金陵，正在街边民居内和林零的母亲谈笑风生的秦渊他们，也听到了急促的马蹄声，声音大到改过了他们的谈话。秦渊有点奇怪，转身望向门外，只看见一众骑兵快马冲过，身后跌跌撞撞地跑着一群狼狈的僧人，再之后，则是踩着整齐步伐的军士。
  
        他们的到来，成功把笑容尴尬的离裳、和看到秦渊和林零之母相谈甚欢之后表情略显阴森的星漪的注意力也转移了过来。在秦渊走到门边观察的时候，两人也跟了上来。
  
        “怎么了？”星漪问。
  
        “真灭佛了？”离裳问。
  
        “还没到时候。”秦渊却说，“如果真灭佛了，朝廷肯定大张旗鼓地宣传，这次估计和我们在弦家的时候一样，朝廷拿人而已。”
  
        “……去不去找旭日君？”星漪沉默了一会儿，问。
  
        “不去，现在我不想掺和进他们的事。”秦渊果断地说，“只怕顾不过来。”
  
        现在的他独自带星漪与离裳上路，身在金陵，还得照看林零，万一陷入灭佛之事，多方势力找他身边的人寻仇，他大概率来不及四处灭火。
  
        所以，他只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只要佛门别来惹他，他也不会去管佛门，反正，旭日君定也有解决佛门问题的能力。
  
        ……
  
        在得知光明神教讨伐傀儡城的消息后，平朝颜一时失去了迅速前往北郡的心思，相反，她使劲浑身解数调查和傀儡城讨伐有关的信息，色诱、魅术、金钱攻势、武力审问、无名峰之威慑轮流上阵。
  
        罪湮教廷讨伐傀儡城希岚分部，她可以理解，但光明神教讨伐整个傀儡城，她找不到理由。她知道光明神教对“饮魔血，弑神自封”的魔猎人没有好感，可几千年来，他们之间的关系都还算融洽，毕竟有非人族裔这样的共同敌人要对付。
  
        她必须找到原因。
  
        随信息的不断积累，真相也逐渐浮出水面。光明神教廷在下发讨伐令之间，迎接了一位来自玄煌御武的客人，恰好秦渊暂时留在戒严的金陵城中，得到了一个月前不周山与玄煌御武走动频繁的消息，坐镇烽火希岚的霜月夜收留了投奔的云瑾，同样也得到了玄煌御武针对傀儡城的荡尘令，原因是傀儡城勾结死灵院，证据居然还是傀儡城希岚分部覆灭时，罪湮教廷影牙黑温得到的书信。再联想到她走之前，符文学院副院长盖尔对秦渊说的话，她基本可以下结论，不周山主导了对傀儡城的制裁。
  
        可不周山为何要对傀儡城下手呢？
  
        平朝颜不知道，直到她得到了一个更加震惊的消息。傀儡城收到讨伐令之后，无奈迎战固守，不断请求魔猎组织的同仁帮忙走动，证明清白，罪湮教廷是其中最为积极的。结果光明神教廷把罪湮教廷也打入了与死灵院勾结的罪恶势力名单里，下令耀光审判骑士团与黎明骑士团讨伐，经过一日苦战，罪都失守，罪湮教宗万利沙战死，部下也大多死在了罪都的废墟里。
  
        经过罪都战役，教廷大怒，下令解散整个魔猎组织，还要对受到传统改造的魔猎人进行净化，雀罗与煌洲明确不接受魔猎组织转移，于是，绝大多数魔猎人都隐姓埋名，销声匿迹，估计还有不少向别的大陆逃窜的，在罪都战役后投降的傀儡城也是一样。
  
        为此，秦渊向秦央暗下指令，吸收魔猎人加入他们的势力。分别之后，秦央的实力疯狂增强，转化的黑锋剑族数量亦不断膨胀，虽然现在还在潜伏阶段，但可以预言，要不了多久，正式开始在太阳下行动的黑锋剑族，将成为不亚于灵武七劫的灾祸。显然，对正道满心怨愤的魔猎人又经验丰富的会是对黑锋剑族力量有力的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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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衰弱已久的魔猎组织以摧枯拉朽般的速度，飞快瓦解，一切都好像决定在罪湮教廷覆灭的夜晚，魔猎组织在这个时代唯一的灵侯强者万利沙死去了，地位又岂能不崩溃。
  
        傀儡城不是目的，罪湮教廷才是。
  
        平朝颜判断，可是为什么呢？
  
        等等……罪湮教廷……憎恶伐罪之军？
  
        当她清晰回想起盖尔的话，一切细节似乎都联系了起来。
  
        难道不周山所谓的大动作，便是这个？
  
        她忽然很想为本位面精英的智商点个赞。但转念再想，平朝颜又觉得，原因也许也没那么简单。她还要继续探索下去。
  
        前往北郡的路上，军队越来越多，她还接了不少外快，令人不安的是，随处可见悬在高处的阴森吊笼，里面或是魔物怪兽，或是罪犯异教徒，其中前者有不少还是苦战魔化的魔猎人。
  
    
  
    
  
    
363 北郡魔灾(下)

  
        君庭帝国北方边境，北郡领，大军环绕如同铁桶，气氛肃杀，大军里不仅有君庭帝国的军团，也有光明神教的骑士团，越过帐篷旁木杆上的旗帜与城寨的栅栏，依稀可见北郡精美的高耸建筑。
  
        北郡的天空，乌云遮蔽。
  
        平朝颜赶到的时候，北郡领南方的大道上，逃难的人走成了一条长长的队列，还有不少车马，只是他们看上去完全不像难民，要么衣着华贵，要么看着像冒险家。平朝颜颇为疑惑，随手拦了一辆马车，然后彬彬有礼地对车上的一对夫妇鞠躬行礼，打探消息：“请问叔叔阿姨，北郡是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到处都是士兵和逃离的人？”
  
        “唉，上帝保佑，一切都太不幸了，城里忽然发生了魔灾，几天以来不断有人变异成怪物四处袭击，我们在家里躲了好久，差点死于非命，所幸军团士兵和骑士及时赶到，包围了城市，我们才能逃出来。”夫妇中的中年男子后怕地说，“小姑娘，你可千万别再往前去了？”
  
        “原来如此，对了，先生，请问您是贵族么？”平朝颜问。
  
        “是啊，我可是大名鼎鼎的……”中年男子脸上的惊慌忽然消去，习惯性地露出一个骄傲自信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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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等中年男子报他祖籍，平朝颜赶紧开口：“我想问问……为何逃难的人里，看起来没有平民？”
  
        “这个……”中年男子犹豫了一下，“出城需要净化，可资源有限，所以只能合理放弃一些，只把冒险家和贵族们救出来了。”
  
        “你们的仆人呢？”
  
        “他们……”
  
        “他们也没能出来。”夫妇里的年轻女子苦笑着说，“我也觉得公主殿下很不近人情，可我们也没办法，而且她救了我们，我们不可能怪罪她。希望此后，他们能够升上天堂，以作为对此世苦痛的补偿。”
  
        “你们为何那么确定他们死了？他们也可以藏起来直到魔灾解除呀？”
  
        “因为……因为这次魔灾有传染性，所以逃出城镇却无法得到净化的人，都已经受到了就地处决。”
  
        “我明白了。”平朝颜点了点头，告辞离开。
  
        她能理解资源有限只能选择救出冒险家，可理解不了救出贵族这个选择，要说冒险家还算个战力，救一群弱不禁风还失去仆从的贵族又有何意义？尤其在本位面贵族素质极其堪忧的情况下。不过这个问题没有困扰平朝颜多久，她还是能够理解君庭公主的想法的，放弃贵族会让作为皇室成员的君庭公主背负很多攻讦，容易导致帝国统治阶级矛盾激化，还很符合封建君主时代采邑制度国家的道德。
  
        简单的说，君庭公主是个庸俗的凡人，统治阶级的代表，换句话说，混乱魔裔看着很不爽的敌人。
  
        反正也死了那么多人了，不妨让北郡魔灾再蔓延一点，死更多的人，以作为天谴的象征，不知道能不能让君庭皇室有所反思。
  
        平朝颜诡谲地笑了笑。
  
        杀意正在滋生。
  
        ……
  
        西吴首都金陵，灭佛令正式下达，吴王对领内寺院日积月累的恶行忍不可忍，勒令僧侣还俗，田土交纳，寺院拆毁，上层流放，与此同时，旭日君映朝城不出意料地受封了五军大都督。遍历从古到今的灭佛行动，兵家强者受封朝廷官职属于正常流程，主要在兵家讨伐抗拒寺院的时候有个名义。既然旭日君之前已经以拜访月露守家族的名义出现在了西吴，他担任这次西吴灭佛的后盾也早可预料了。
  
        灭佛令一下，原本因为业焰僧与古锈铠甲作祟人心惶惶、兵戈四起的西吴大地更进一步陷入了动乱，人类总是重复相同的悲剧，每次灭佛，拥有强悍修士的佛门都不会束手就擒，而会割据反抗，每次也都会在兵家与朝廷的联合绞杀下死得人头滚滚，这次，依然不例外。映朝城和手下的兵家强者，与朝廷高手一同，逐一拔除佛门据点，焚毁寺院，将杀死的僧侣筑成京观。
  
        灭佛持续进行。
  
        在城外刀兵大作的时刻，秦渊安居寺院最先拆毁的金陵城内，气氛相当不安，但他还是带着女伴们在人迹冷落却好歹还有店铺的街市间，往来穿梭，找点消磨时间的乐子。
  
        假期只有两个月，秦渊还赶着回去迎新，希望戒严不要持续太久，他还没陪星漪与离裳回过家。
  
        “旭日君啊旭日君，速度……速度！”面对满桌江南小菜，秦渊喃喃自语。
  
        金陵城外，遥远山峦，大军环聚，旭日君安坐阵中，阵前，满地叛逆僧侣残尸，盔甲浸血的军士正在打扫战场，战场之后是上山的阶梯，顶端，正是一座佛寺。
  
        “大都督，寺院门前有个老和尚一直坐在地上，也不动手，只是阻拦我们不让进去，满嘴‘阿弥陀佛’、‘善哉善哉’，还说如果想要毁去寺院伽蓝，先让他闭了眼再说。”一位卫兵跑下山，向映朝城通报道。
  
        “要不把他的眼睛挖了，真让他把眼闭了？”帐篷一侧，衣甲整肃的顾人琦忍不住笑道“他的意思是让我们先把他杀了，挖眼睛虽然更符合字面意思，但还是惨了点，我更喜欢让人直截了当地去死。”映朝城笑了笑，“果然军情匮乏往往会导致最可笑的决策，他怕不是没听过我在东艾卡（艾斯卡姆）做的事。”
  
        映朝城所说的，是他游历艾斯卡姆，学习西戎枪法之时的事迹，当时因为煌洲移民与本地土著在习俗传统上的纠纷导致了一场战争，毕竟兵家多半有沙文主义倾向，对他们而言，民族团结与世界和平基本属于效果。这场战争中，光明神教诸国也趁机派出了远征军，讨伐异教土著，映朝城也参与了战事，在攻陷了一座土著城池后，守城将领用本地语言咒骂映朝城会下火狱。
  
        一开始映朝城一脸茫然，还不太懂，当翻译为他转述了意思之后，他立刻下令挖出一个大坑，把守城将领和他的部下全部推入坑中，活活烧死。
  
        “单一个我下火狱还是有点孤寂，还是请你们先我一步在路上等等我吧。”烈火熊熊的大坑旁，映朝城笑着说，喝了口酒。
  
        不久后，上方士兵再度回报，坐地和尚似乎是位佛法相当强大的人，众军士无法近身，更别提杀了他了。
  
    
  
    
  
    
364 影镰侍者，围魏救赵(上)

  
        处决落幕，映朝城驾白龙飞落，寺院原先门的位置，只剩下焦黑的断垣残壁和一堆灰烬，白龙在灰烬前旋转环绕，不断降低，直到映朝城纵身跃下，白龙才幻作一位白衣龙角的清冷女子，转身往山下走去了。
  
        “你去哪里？”映朝城问，他没有回头。
  
        “累，睡觉。”她说。
  
        “……好，再会。”映朝城笑了笑，走入寺院之中，身后，黑压压的士兵快步涌了上来。
  
        横枪步入，映朝城只看到冷清的院落和缩在墙边瑟瑟发抖地僧人们。
  
        事实上，映朝城虽然动了手，却算不上参加了战斗，因为门口的老和尚完全没有还手，全城都在运功加固护身功法抵御，可最终还是化为了灰烬。
  
        一路走入佛寺宝殿之内，映朝城目视前方金光闪闪的佛像，忽然笑了起来，他悠闲地有走了两步，用长枪把供信徒跪拜的斜椅拨了过来，坐了上去，仰望高处的佛像。
  
        身后的院子里逐渐变得嘈杂拥挤，士兵们已经上来了，他们张弓搭箭射出火矢，火势逐渐蔓延，热流涌动，宝殿亦烈火环绕。
  
        映朝城对着佛像开了口。
  
        “如果你真的存在，你在西吴的徒子徒孙，又岂会猖獗那么久？”
  
        ……
  
        “凭什么！他们是我们的家人！”
  
        北郡城外的围城营地，一队军团士兵正对着骑士团的骑士和牧师大声怒吼，骑士与牧师们驻守的栅栏外，北郡建筑墙下倒满了尸体，栅栏旁边还有四具新鲜的，三位骑士正在擦拭剑上的血迹。
  
        “抱歉，他们不符合净化规范。”手持斧杖的女牧师为难地看了他们一眼，说。
  
        “去他妈的净化规范！”愤怒至极的军团士兵忍无可忍，咣当一声把剑出鞘，见状，骑士们也都警觉地回身拔出武器。
  
        “你想干嘛？你想死吗！竟然想要袭击光明神的仆人！”女牧师连忙对军团士兵骂道。
  
        “袭击？我他妈是想杀人！我要报仇！为我的家人报仇！”说完，拔剑的军团士兵便想上冲上去砍人，但才走一步，他又愣了一下，因为他面对的女牧师完全没有做好战斗准备。于是在瞬间的犹豫后，他转身想去砍骑士们，可是现在他的战友们也反应了过来，连忙上前拉住了他。
  
        “找死！”却闻一位骑士冷哼一声，猛地跃向军团士兵，挺剑刺向他的喉咙。
  
        军团士兵的手在队友的控制下，他根本没法做出防御动作，他的队友们也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他的丧钟，已经敲响。
  
        却闻铿锵一声金铁交击之音，一道红影闪过，飘然立在军团士兵身侧，骑士的剑却已弹飞出去，众人惊讶望去，却是一位红衣女子。
  
        “你是谁？为何出剑？”骑士警惕地问。
  
        “在下，烽火希岚平朝颜。”平朝颜不卑不亢地向众人敛裙行礼，“之所以出手，不过是为了北郡围城大业而已。”
  
        “……愿闻其详。”女牧师说道。
  
        “如果骑士真的杀了军团的人，恐怕内讧在所难免吧？难道贵教真的如此肯定，同为历战精锐的军团，会在你们面前乖巧如绵羊？”
  
        说完，平朝颜转头问军团士兵们：“你们是哪个军团的？”
  
        “第十三军团。”后面的一位士兵说。
  
        “他是北郡出身的人？”
  
        “不止。第十三军团在北郡征过很多的兵，只是我们还没看到我们的家人，而他却只差一步没能阻止，结果家人惨死面前。”
  
        “真是悲惨，可即使早了，恐怕问题也不会得到解决。”平朝颜戏谑地看了骑士们一眼，然后走到了脸愤怒到扭曲的拔剑军团士兵面前，不动神色间，一缕蛊惑人心的瞳光已经射入对方眼中，安抚他狂怒的内心。
  
        “不要着急。”平朝颜笑了笑，“来日方长。”
  
        “事情可还没有结束！”骑士不悦地说，“他向神的仆从拔剑，他应该付出代价！”
  
        (看#l正w:版“章O节x_上mu&X
  
        话语落，却闻一声淡然沉稳的男子话语：“要他付出何种代价，你可以和我说。”
  
        转头看去，却见一位蓝翎将军跃马而来，身后簇拥着上百骁骑护卫，想必便是第十三军团的军团长。
  
        “好了，有人出面解决了，我也不多说了，告辞。”平朝颜笑道，之后，转身离开。
  
        “平小姐要去哪里？”女牧师问。
  
        “四处看看，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说着，平朝颜与蓝翎将军有意无意地对视了一眼，擦身而过。
  
        半个小时后，到处游走的平朝颜抓了个空，趁无人发现的情况翻过栅栏，跑过平民与浑身黑毛的巨大魔物的尸体，迅速消失在了街巷里。
  
        早在围城营地，她便已经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魔力，里面渗透着影镰侍者的气味，她要找到这个人，搞清楚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当她确定已经离开了围城部队的视线，她才放慢步伐，没走几步，竟看见一个两人高的漆黑巨兽，它顶着羚羊的角，垂着粗长的利爪，毛长得看不清脸和身体的细节。怪物大步走了过来，在看到平朝颜的时候，它警惕地压低了身体，平朝颜姿态不便，依然在慢步前进，只是仰起头疑惑又温软地望着怪兽。
  
        她到走到怪物跟前的时候，怪物猛地后跳了一步，转头狂奔逃跑。
  
        平朝颜无奈地叹了口气，按照套路，到了异界打打野兽怎么也应该算正常剧本，可她基本上从没打过，哪怕再巨大恐怖的强大怪物，比如初次穿越见过的原生石兽，见到她的第一反应都是掉头逃跑。
  
        恰似狗在地震前会狂躁地咆哮，人类却要等待预报。
  
        再度把神识拉出半个身体，瞬间，平朝颜清晰地感知到了方圆一里内的怪物踪迹与人类部署，以及一道通向地下的浓烈魔力，影镰侍者的气味，越来越明显了。
  
        毫不犹豫，平朝颜循着魔力的通路，赶往影镰侍者可能潜藏的地下。她首先在疯狂逃窜的怪物间走过血腥的街市，然后进入了一座破败的教堂，教堂后，有一处通往地下墓穴的门，打开门，平朝颜却看到一个由漆黑粘稠液体裹着无数尸骨形成的丑陋怪物，它用骷髅和尸体的脚在地上爬行，在平朝颜走入的一瞬间，它也疯狂地向墙角挤了过去。
  
        终于，一个巨大的空洞出现在了对面的墙下。
  
    
  
    
  
    
365 影镰侍者，围魏救赵(中)

  
        平朝颜走到不规则轮廓的横跨墙体与地板的空洞旁俯望下方，只见漆黑一片，冷风迎面，水声幽幽，深处隐隐有模糊的蓝光。沉默的平朝颜闭上双眼，细细感知下方灵力属性与灵流动向，按照以往经验，她本应该把情况调查得八九不离十，但这次，她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波动与异变，似乎影镰侍者在刻意阻止外来人的窥探。
  
        情报存在遗漏，可没多大问题，平朝颜纵身跃下漆黑的空洞。
  
        ……
  
        金陵戒严终于解除，秦渊、离裳、星漪三人也告别了友善的林零一家，出发离去，逆流而上，很快已穿过了西吴边境。
  
        “怎么忧心忡忡的？”船舷里，星漪跪坐在矮案边沏着茶，对坐在船头边上的秦渊说道。
  
        “弦晴信他们四个去不周山了，总觉得会出事情的。”秦渊头也不回地说。
  
        尤其是囚龙血魂枪一事，不周山有很大可能可以认出囚龙血魂枪的存在，秦渊不知道到时候弦晴信会面临怎样的局面，他为弦晴信施加的可以远距离召唤他瞬间穿越的术法，也不知道到时候还能否生效。再想到龙霄府的一些人也可能在追杀弦晴信，他心里越发没底。
  
        “别烦心了，他们自有他的造化，我们也一样，你不可能面面俱到的。”星漪劝慰道。
  
        “你说的是，斩不平也是这样。”秦渊苦笑，“我正怕我一转头，连你也没了。”
  
        “哼，又胡思乱想，还咒我！”星漪别过头，故作气恼状，“当心我真的一转眼不见了，急不死你！”
  
        “一转眼不见了，怕不是跳到水里去了。”秦渊笑得欢畅了起来，“等你一起来，也不知我该不该盯着你看。”
  
        “你个……”星漪俏脸一红，正待要骂，却听船尾传来了离裳激动的笑：“秦渊！星漪！我钓到鱼了！”
  
        “骗人的吧？在开动的船上钓鱼又那么简单？”秦渊惊讶，“你用什么钓的？”
  
        “我用黑姆莱啊！”
  
        秦渊无语，以黑姆莱灵活写意的身体，想要捞个鱼，确实不难。
  
        “来啊来啊！大家一起嗨啊！钓鱼真好玩！”
  
        “不去，狗才摸鱼！”秦渊不屑地哼了一声，随意地伸手往水里划过，然而正在这个时候，一头圆润的大鱼却猛地窜出水面，又飞射了下去，正好让秦渊的手指摸了过去。
  
        他的脸黑了。
  
        我果然是条狗么？
  
        ……
  
        破败教堂下的漆黑地底洞窟，给了平朝颜一种初次进入死灵院地窟时的感觉，死灵院之乱规模之大，破坏之广，都为百年来罕有的，北郡魔灾虽然比不上死灵院之乱，但也非常严重，有一个黑暗灵力充沛的地窟做基础，倒也好理解。
  
        她穿越重重碎石、岩块与溪流，在潜伏在阴影里的生物明亮眼眸的注视下，走到旅程的终点，一个散发着幽蓝光芒的祭坛出现在了眼前，祭坛的旁边，站着一位身穿黑袍背负镰刀的少年，以及四位黑骑士。
  
        “影镰侍者，好久不见。”平朝颜对黑袍少年说道。
  
        “我知道你要来。”影镰侍者笑了笑。
  
        “怎么，不挡我？”
  
        “应该不用，我们未必是敌人，对吧？”
  
        “确实，我也不想说套话，开门见山。死灵院的泰贝莎没有死，你们的戏演得可真像，埋伏得也够深，可按照这个逻辑出发，我对你的追杀行为，反而显得有点不合情理了。”
  
        “你无须愧疚，你追杀我，是你对泰贝莎的情谊重，当然，还包括你的师弟，或者说你的神，也可能是其他东西，甚至会是你本身。理智地说，我们也是欺骗的一方，没有好推脱的。”
  
        “你如此豁达，很好。那么我们来谈谈下一个话题，你在这个地方做什么？北郡魔灾，是你一手计划的？”
  
        “光明神教和诸侯联军在围攻悬空夏翰城，连神域的天使都降临了，形式比当初悬空夏翰城受封还要危急，死守绝无破局之理。我到北郡添乱，多少是为了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以作牵制，希望能够吸引他们回撤一些兵力。”
  
        “用煌洲人的词语形容，应该算围魏救赵。”平朝颜皱了皱眉，“可事态有那么严重么？你的背后有一位神，上次战败也是受封而已，过了一段岁月你不是再度归来了么？”
  
        “我的力量来源于神，我的失败也归结于神，而且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的苦果。这次敌人的势力远比上次强大，在我的神不愿意配合的情况下，战败的代价极有可能不是悬空夏翰城受封，而是神与庭的彻底陨落。天道亡诸魔的预言，绝非说说而已。”
  
        “你的神不愿意配合？你是他的仆从，你为他的理念而战，他为何不配合你？”平朝颜奇怪地问。
  
        “这个故事说长也长，说短也短，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听。”影镰侍者苦笑，“以前，我只和一个人讲过这个故事。”
  
        “说吧，我愿意倾听，我对一切充满好奇。话说回来，
  
        “说重要也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他的旅途已经结束，我的却还在继续。我想你也应该知道，悬空夏翰城，一开始并非悬空的，而是一座热闹的城镇，我是一位世袭士兵的儿子，我出生便注定是个士兵，我相信你也知道，有些地方，士兵基本等于乞丐，原本贫苦的生活随我父母的死去变得更加绝望，因为我必须独自背负他们的债务。好在我解释了两位善良的同龄人，他们都是上等人，一个叫夏安，一个德雷恩，一个是亭亭玉立的小姐，一个是风度翩翩的公子，他们无疑非常般配。”
  
        “你喜欢夏安小姐的？”
  
        “当然，除了她，我也没结识几个女孩子，何况她对我真的很友善。岁月流逝，有那么一天，父母抵押房子的人不耐烦地催促我，如果我再交不出租金，便必须搬出去，心灰意冷的我拜访了他们，他们无奈地表示他们的家人无法给予帮助。其实这样的事很正常，世上从来救急的多，救贫的少。也正是这天，一位叫克因的教会骑士来到了夏翰，用不低的价格招募佣兵，执行任务。当时我还年幼，负责招募的士兵原本不想带我，我几经哀求，他才给了机会。”
  
    
  
    
  
    
366 影镰侍者，围魏救赵(下)

  
        “这次任务促成了你化身影镰侍者？”平朝颜问。
  
        “是的。在我们攻进夏翰城北方贫瘠聚落的时候，骑士们都往山上去了，我们留在山下看守村民，我走动之时捡到了一只布娃娃，然后又看到有位小女孩从窗户里看着我，我便把布娃娃交给了她，没想到，她居然在屋里对我说了很多古怪又危险的话。”影镰侍者微微仰首，回忆着说。
  
        “她说了什么？”
  
        “我记不清全部，可有几句话，我记忆犹新。在屋子一角的旧木桌上，我看到了一尊狰狞可怖的塑像，忍不住一哆嗦，小女孩却问我，为何别的人会认为长得和他们相似的事物才是神明，为何他们认为外表丑恶之物只能是恶魔，她问我的生活过得如何，是否感觉到了神祇的保佑。她问我信奉的神是否爱我，她深信，她感受到了她的神的爱。”
  
        “所以她说服了你，然后你叛教了？”
  
        “没有，她说的对我而言匪夷所思，只是从那么一位稚嫩纯洁的小姑娘口中说出，总给我一种不安的感觉。她说完没多久，山上传来了怪异的嚎叫，屋子外面也一阵大乱，我看到所有人都疯了一样，一边发出含糊不清、不合逻辑的自言自语，一边互相攻击，还有一些变成了魔物。我连忙把虔诚地跪在塑像前祈祷的小姑娘塞进了柜子里隐藏好，然后翻窗子从屋后逃走，可我发现回去的路已经遍布疯子和怪物的，所以，我只能往山上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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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见了什么？恶魔？”
  
        “我首先看见了满地骑士与怪物的尸体，然后在一处古老祭坛前看到了垂死的克因骑士，与一个难以形容的怪物，即使现在想起来，我也觉得我看到的一团在不断变化的诡异物质。克因骑士用临死前最后的力气，要求我用剑杀死奄奄一息的怪物，教会将给予我很多报仇，于是我取过他的剑走向怪物，怪物却也和我说了很多话。”
  
        “什么话？”
  
        “他知道我的一切，也知道克因的一切，它尤其知道克因关于我的评论，‘这个倒霉的家伙为什么不卖身为奴’。然后，怪物询问我，为什么要忍耐，为什么不反抗，既然命运与世界如此摧残于我们这样的人。我的回答很简单，我没有力量，它又问，为何没有力量就不能反抗，我说，没有力量反抗会死。于是它做了一个疯狂的总结，有了终结灵与肉的死亡，才有了忍耐，有了忍耐，才放任痛苦滋生。最后，它问我，我是不是要为了这个世界可悲的规则，向它挥剑。”
  
        “很疯狂，但很有说服力，只要逻辑的基点在于死亡不是必须的，至少记忆的散失不是必须的。”平朝颜说，她又想到了混乱魔域，那个世界的怪异规则造就了她，也隐隐约约似乎是灵武六陆很多现象的原点。
  
        “没错，它说服了我。”影镰侍者苦笑，“我确实觉得我没有向它挥剑的动机了，我到底为什么要维护一个邪恶的秩序呢？当然，我是一个会死的人类，旧秩序的崩坏未必会让我有利，所以我很好奇它的神到底有多强大。于是，在它的质问结束后，我开始了我的盘问。它告诉我，当它的神降临，这个世界将呈现出本来的面貌，记忆将会永续，错误，都会终结。”
  
        平朝颜心里抽了一下。
  
        这个形容，她再熟悉不过了。
  
        恶魔所谓的神祇似乎想要把灵武六陆变成和混乱魔域具有相似特性的地方，但换句话说，非生非死之国，遵循的其实也是相同的思想。
  
        一个人的永生，略显枯燥，所有人的永生，却足以锻造完美！
  
        “然后呢？”她问。
  
        “我选择皈依了它的信仰，它的肉身已经濒临毁灭，急需新的载体，我迎来了我的第一次死亡，又得到了我的第一次重生，然后我成为了影镰侍者，拥有了恶魔的力量与智慧。克因骑士的部队全军覆没，骑士与魔猎人开始向夏翰集结，准备应对可能到来的威胁，我悄悄潜回了夏翰城，为我自己打造了一个棺材与墓碑，在荒凉的野外埋葬。后来我回到了夏安小姐的家里，杀死了她的家人和德雷恩，或许他们的婚约让我嫉妒，又或许，我是真的觉得他们有罪，她我没有杀，只是让她陷入了永久的沉睡。在我初次执行杀戮的夜晚，夏翰城，成为怪物的乐园。”
  
        顿了顿，影镰侍者又说：“后来我兢兢业业为神的降临奔波，我想你应该也听过黑骑士的由来，他们和我一样别无选择。我还记得，有一位年轻战士的妻子刚刚生了孩子，年轻战士却不得不为了围城里所有人的命运化身黑骑士，他不断战斗，死亡，重塑，逐渐变得麻木、僵硬，身体也越发像灰烬，后来他不会说话了，每次回家只会在椅子上静悄悄地坐着，守护他的家，而他的妻子只能抱着孩子垂泪。一切，都过得太久了太久了。”
  
        “你说了很多。”平朝颜有些悲戚地说，“可我还是没搞清你自作多情的苦果是什么？”
  
        “我把夏安小姐作为了神祇在这个世界诞下子嗣的母体，我觉得这是我能够给予她的最完美的回报，在神子降临之日，我把神子与她强行融合，她将掌控神力，在仪式成功的下一刻，她用身下的无数根蛇尾把我扎成了马蜂窝。”
  
        “你这个操作……怕不是连你的神祇都没有想到。”平朝颜惊呆了。
  
        “呵呵，大约神祇也在惩罚我，夏安与它的化身融为一体，夏安没有开始神祇的事业，相反，她继续陷入沉睡，也许是融合错误，也可能是她存心如此。如果不是这个疏忽导致我们的力量微弱，悬空夏翰城也不会受封。”影镰侍者苦笑，“我知道，一旦我的事传到天下人耳朵里，他们会怎么说，他们会说我自私，有罪，为了一己私利牺牲了世界与秩序的利益。但是，朝颜小姐，你又是怎么看的呢？”
  
        “世界以何待你，你以何待世界，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机会，遇到了一定要抓住。”平朝颜淡淡地说，“他们不欠你什么，但你也从不欠他们什么，现在你成了恶魔，成了混乱的一方，你是他们的敌人，你做了作为敌人应该做的事，我觉得没有问题。你也无须为成为秩序的敌人而有负罪感，因为凡人的秩序从不纯粹——占有力量的人违背秩序不用受到惩罚，便是凡人的秩序。”
  
    
  
    
  
    
367 域外天魔的第二位祭司(上)

  
        “听到你的评论，我真不知应该高兴还是悲伤。”影镰侍者笑了起来。
  
        “无论高兴还是悲伤，都不必。我这次来煌洲，即是想看看不周山所谓的大动静，也是为了寻找你。现在找到了，情况也了解得差不多了。我们不妨开始更近一点的话题，你在北郡做的事，还有何计划？北郡围城已经完成，魔灾蔓延也中止了，我感觉你的情况不太妙。”平朝颜问，“可是我觉得，你应该还有后手。”
  
        “不瞒您说，北郡围城，其实是我有意让君庭帝国与光明神教的兵力聚集于此，这样才能扩大整个事件的效果与震撼力。”
  
        “你的计划？”
  
        “不知道平小姐到北郡多久了，对城外情况知道多少？”影镰侍者又问。
  
        “我知道君庭公主和她的部下选择了放弃平民，只营救贵族和冒险家的策略，我还知道与北郡颇有渊源的第十三军团对此怨声载道，我走得仓促，也没打探到多少。”平朝颜无奈地说道。
  
        “看来你还是有不知道的，比如一个十分重要的消息。”影镰侍者笑道，“城外正流传着一个危险的传说，君庭皇室流有神的血，代神统治大地，为神镇压恶魔，当黑暗重临，他们也当挺身而出，献祭自己，消弭灾祸。”
  
        “哪里来的传说？”平朝颜怀疑地问。
  
        “我派人散布的传说。”
  
        “你还真狠，你是想逼君庭的皇室全都往火坑里跳啊！”平朝颜微微惊讶。
  
        “我想逼，他们却不会跳，如果连封锁消息，整肃视听都做不到，君庭皇室岂不是白白掌控了一个帝国？但我依然会让他们掉下火坑。很快，我会在帝国和教廷的重重围困下，发起血腥狂暴的反攻，而在乱军之中，暴怒恐惧的兵变部队，会把帝国的皇女绑在祭坛上活活烧死，之后……”
  
        “之后你会趁热打铁，加剧魔灾，席卷帝国疆域？”
  
        “并不，我会按照我捏造出的传说，停止北郡的动乱。在不久后，君庭广阔的国土上，将会发生一次又一次的魔灾。”
  
        “然后……帝国的百姓会一次又一次地把君庭的皇室当成祭品烧死？君庭，一个占据艾斯卡姆半壁的大帝国，将会陷入内乱的浩劫，力量不断衰弱。”这次，平朝颜打心底里震惊，她的脸颊都几乎僵硬。
  
        “当神谕由我们掌控，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意外。”影镰侍者笑了笑，“当教廷代光明神加冕的皇族成为薪柴，人心会如何演变，可想而知，我只当顺便戳穿了一个谎言。”
  
        “……可是这个计划太漫长了。你真的确定你能够解除悬空夏翰城的围困？”
  
        “我不确定，我只能尽力。”
  
        “如果悬空夏翰城毁灭……对你而言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神子再度离开了这个世界，我的神力也会衰弱，教廷、艾斯卡姆诸侯以及更多正派势力都会围攻我，意图将我剿灭。但只要我不死，即使死了，只要我还能归来，我依然会为神子的再次降临奋斗。”影镰侍者语气柔和，和其下蕴含的，却是钢铁一般的坚定与固执。
  
        “……你的执着让我敬佩。”平朝颜轻缓地鼓了三下掌，“计划的进行需要情报的积累，我有一些情报需要与你分享，最好有关它们你也能向我分享一些。不同你的旧事，我要说的很有时效性。”
  
        “愿闻其详。”
  
        “死灵院也攻上了艾斯卡姆，格斯特说他是为了北郡而来，你可否知晓？”
  
        “知道，他传信说他会出兵帮助我，但也有可能，他的目的是光复死灵院在艾斯卡姆的原址，亦或征服更大的领地。”
  
        “魔猎组织的覆灭，两个核心目的在于罪湮教廷与傀儡城，我有情报显示不周山布置了一切，目的在于解决《启劫录》的次劫‘憎恶伐罪之军’，关于这个，你有了解的么？”
  
        “你指的是到处行凶的古老、锈蚀、可以自由行动的铠甲？”影镰侍者终于皱了一下眉。
  
        “是的。”平朝颜点了点头。
  
        “在我的视角里，它们的存在和凡人视角里的我一样神秘，我与之毫无瓜葛，虽然都算得上灾祸，但也是各自琢磨各自的。”影镰侍者想了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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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遗憾，我又扑空了一次。”平朝颜无奈地笑了笑，“非生非死之国我全程被你们蒙在鼓里，现在憎恶伐罪之军，我们一起被蒙在鼓里，说实话，慢人一步的感觉不好。”
  
        “你也没必要着急。”影镰侍者笑道，“好了，我想你远道而来，目的也都完成了。地窟黑暗、潮湿、寒冷，异物潜伏，诡音传荡，想必平小姐也不喜欢，不如早些离去，也免得恰好撞到了魔灾爆发，脱不开身。”
  
        “你马上要发动一场大战，你不需要我帮忙么？”
  
        “我的力量足够了，没有麻烦的必要。”
  
        “可我却想麻烦你一下。”
  
        “有何需要帮助的，还请吩咐。”影镰侍者有些惊讶，却并不抗拒，“等我忙完了这阵，我可以为你分忧。”
  
        平朝颜没有立刻说话，她微笑得眯着眼睛，看了影镰侍者一会儿，然后才舒展开眉目，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要你……皈依吾主。”
  
        影镰侍者顿住了。
  
        良久，他才自嘲地笑了一下：“想不到居然还会有别的神向我伸出橄榄枝，这种事情可比背叛诸君、皈依异教严重得多，毕竟我们的头顶有着切实存在的力量。”
  
        “我们做的事，有哪件不严重？你的神，已经没有办法为你的愿望降下力量了，你把你的神子和你的故人融为了一体，现在的她，只是在不断逃避神性，逃避神业。她无意是个很崇高的人类，可你我不是人类。”平朝颜冷静地叙述着她的观点，“你创造的神子背叛了你，与你分道扬镳了。但我的神不一样，我们有相似的理想。我的神也许不想像你的神一样，把这个世界变成记忆永续的时空，但让整个世界剧变、乃至裂变，却正是他想看到的。你与我们，更加合拍，而且，我还有别的给你……”
  
    
  
    
  
    
368 域外天魔的第二位祭司(中)

  
        “别的给我……你想说什么？”一向神色轻松的影镰侍者第一次表现出凝重的神色，“等一下，请容我想想，好像亡语贤者有透露我一些关于你的事，你不会……”
  
        “没错，我是这么想的。”平朝颜笑眯眯地走近了影镰侍者，“我的神，待人一向和善，对手下更是关怀备至，每个细节都不能放过。这种。”
  
        “事关两个神的事，用色诱太儿戏了吧？”影镰侍者差点惊呼不可战胜，“莫非你信奉的乃传说中的色孽大神？”
  
        “你还知道色孽？”平朝颜也惊了。
  
        “当然知道，作为神的使者，我有必要了解外域异教神。”
  
        “原来如此，到底是神使，果然具有专业素养，知识丰富。”平朝颜又笑了，在影镰侍者面前轻巧地站定，她抬头看着他的眼睛，继续戏谑地说道，“哪里儿戏了？来来来，我问问你，我看你笑的时候也挺有烟火气的，应该不是无欲之人吧？”
  
        “……不是。”影镰侍者不禁微微仰起头，双眼上抬，逃避平朝颜的目光。
  
        “可我看你平日除了搞事情，都清冷萧索得不行，想必，也没有勾搭小姐姐的习惯？”平朝颜双手在腰后交拢，微微倾身。
  
        “……没有。”影镰侍者退了半步，从平朝颜的角度看，他似乎在翻白眼。
  
        旁边的黑骑士们都默默地站着，表示内心毫无波动，但也不想笑。
  
        “我看你行事除了魔业都还算正派，恐怕也没对你深深喜爱的夏安小姐做别的事情吧？”平朝颜又进了一步。
  
        “当然。”影镰侍者严肃地说，“她即使我曾经喜欢的人也是我现在的神。”
  
        “所以说，你莫非还是个处男？看表现也像！”
  
        影镰侍者沉默良久。
  
        “是又如何？重要么？”
  
        “不重要！”平朝颜斩钉截铁地表示，“你有神的力量，完成一些小小的私欲也可以，为何不做？我不信你旅行的途中，不曾遇见过对你动心的女子，权力是最好的春药，总能吸引不少人。”
  
        “神给我力量是为了行神的业，不是让我满足私欲的。”
  
        “说得好，听了你的回答，我更喜欢你了。”说话间，平朝颜几乎已经贴到了影镰侍者身上，他都感觉可在下一刻，平朝颜却陡然退了一步，再度站定，仰头对他笑，“都说了那么多了，我相信你心里也有了底，论公，你与我们更搭对，你的神也再没法给你指望，论私，我也很乐意为你排解情欲。还记得你所说的小女孩问你的话么？曾经光明神不爱你，然后你选了更爱你的神，现在，你的神还爱你么？反正，我和我的神爱你。”
  
        无言了很久之后，影镰侍者低头叹了口气。
  
        “我可从未想过，我的虔诚会因为色诱终结。”
  
        “终结你的虔诚的不是色诱，而是在汝主和吾主之间，你更适合吾主，不是么？”平朝颜郑重地说，“色诱只是附加条件，小福利而已。”
  
        “好……好……好……我也是真的不懂，世上怎么会有你那么古怪的人。”影镰侍者苦笑了一下。
  
        “独一无二的经历，自会长成独一无二的果实。”平朝颜笑了笑，“对了，我有个事情还想提醒你。”
  
        “什么？”
  
        “对我而言，再没有比投怀送抱对方却无动于衷最尴尬的事了，换作别人，我可都扭头便走，再不让他近身，其中故作清高之辈，后来也都追悔莫及。以后你要是还这样，怕也没有重来的机会了。”说着，平朝颜又缓步走近了影镰侍者。
  
        “是这样么？”稍微犹豫了一下，影镰侍者僵硬地抬起双手，把平朝颜抱入了怀中，平朝颜静静地埋在他的胸膛上，无声地感受着他急促的心跳和颤抖的身体。
  
        一个看上去像高中生，实际上已经近百岁的强大神使，居然为了替他的老板搞事，连女人都没碰过，到现在还是b站观众一枚！这是什么精神？国际主义精神？不！这是魔道特色共产主义精神！
  
        “对~艾纳米，接下来，是先进行仪式还是别的什么……随你。”平朝颜柔声细语。
  
        于是影镰侍者郑重地点了点头，一把将平朝颜推了回去，向她半跪下去。
  
        黑骑士静默地旁观了一切。
  
        先是一脸懵逼，然后略显傲娇的平朝颜唤出了她从《劫灰迷津录》内八张封印有魔器的金箔里取出的漆黑虚影镰刀，影镰侍者看到眼前一幕，赫然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是……”影镰侍者不禁问出声。
  
        “如你所见，汝之旧主与吾主，确实是差不多的存在。”
  
        说完，平朝颜挥落镰刀，干脆利落地割下了影镰侍者的头颅。
  
        然后，她放下镰刀，跪坐了下来，无声地等待，黑暗的气息在镰刀和影镰侍者体内往来穿梭，直到影镰侍者了悬浮起来，在空中再度睁开双眼，宣告重生的完成。
  
        “恭喜你，重获新生。”平朝颜说。
  
        “焕然一新的感觉。”影镰侍者深呼吸了一口气，从空中飘落，“接下来，你需要我做什么？北郡的魔灾，似乎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不，继续执行，按照你原来的计划，我很感兴趣。”平朝颜笑了笑，“我想和君庭皇族玩个游戏，你的剧本写得非常完美。”
  
        “好，如你所愿。”
  
        “再之后，请你引路，我要去悬空夏翰城看看。”
  
        “去那个地方做什么？”影镰侍者有点意外。
  
        “观瞻一下老前辈的陨落。”
  
        “好。顺便，我也能带你看一些地方，一些人。”
  
        “我很乐意。”平朝颜笑了笑，往身旁的地上轻拍了拍，影镰侍者先疑惑地顿了顿，然后坐了下来。
  
        平朝颜没有再说话，只是唤出一壶酒与两个杯子，都倒了小半杯，取给了影镰侍者一杯，又自取了一杯，待她浅抿饮尽，便把头靠在了影镰侍者的肩膀上。
  
        “……神让你做这样的事，你不会反感么？”影镰侍者问。
  
        “不啊，我很会伺候男人，也很享受男人意乱情迷的模样。”平朝颜笑着转头对向影镰侍者的侧脸，“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请说。”
  
        “我就是神，神就是我。”
  
        @f更◎新最》快◇上
  
        影镰侍者颤动了一下。
  
        “神爱你。”平朝颜说。
  
    
  
    
  
    
369 域外天魔的第二位祭司(下)

  
        平朝颜再度回到地面上的时候，她的肩上背负了一个新的任务，潜行离开北郡的重围，与死灵院以及影镰侍者部署在城外的力量回合，准备夜晚的猛袭。至于影镰侍者，他会继续在地窟里操控主导魔灾的祭坛。
  
        逃出生天对平朝颜而言不算多难的任务，平朝颜原本便会不少潜行的术法，现在还有了影镰侍者给她加的buff，稳就一个字，她只说一次。
  
        隐匿身形穿越重重营地，平朝颜在城外的一处树林深处重新现行，回望北郡城外连营。
  
        “真是冤孽，明明我只想杀君庭公主一个，为何你们也要卷进来呢？”平朝颜似苦又冷地笑着，自言自语，“不过也对，反正我们是敌人，正邪不两立。”
  
        说完，她又笑了笑，转身往林间高地上去了。
  
        然而才走不久，平朝颜忽感一阵诡异灵力笼罩，不禁压低身体，专注感知周围情况，很快已寻得一缕生人血气，可仅仅一个人类又怎么会产生如此怪异的大范围灵力？再闭目细细，平朝颜竟然察觉出一丝熟悉的意味来。
  
        平朝颜连忙循着血气的方向快步却无声地行进，未几已行至一处低矮的悬崖边，顺着崖上小路往前走，还有一块凹进山体的空地，血气正在下方的空地里。平朝颜悄悄行至崖边，偷偷向下窥视，却见一位军团士兵赫然跪在一根顶端有浮雕的石柱前，他的盾牌、剑与头盔，都整齐地摆在旁边的地上，本人极为虔诚地拜服在地上。
  
        “世人都说，你是最为仁慈善良的神。”他对石柱喃喃地说，“在其他的神都对信徒的痛苦视而不见的时候，&
  
        平朝颜眼睁睁地看着军团士兵笼罩在暗金色的光芒下，他的身体逐渐硬化，成为了岩石一般的材质，而且岩石还在蔓延，一圈又一圈，在平朝颜的目光中，累积，扩张，成型。直到他整个人包裹在了巨大球形的古锈铠甲里，锁链缠绕着他的身体，绑着沉重的石棺，以及一把从虚空中诞生，插在他面前的巨剑。
  
        最后，古锈铠甲站了起来，拔出巨剑荷在肩上，转身离开。
  
        “我的神，我赞美你。”他用沙哑的声音留下了终结一切的话语。
  
        平朝颜受到了极大的震撼，她僵硬在悬崖上，目送着古锈铠甲离开，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见了，诡异的灵力也不复存在。她只能迅速跃下矮崖，冲到了石柱前方调查。
  
        石柱上的浮雕，也是一副盔甲，一副长着翅膀，握着燃烧之剑的盔甲。
  
        ……
  
        黄昏，平朝颜在约定的山头见到了格斯特，以及他身后的众多死灵法师。
  
        “那么巧？”格斯特意外地看着平朝颜，“正好今天。”
  
        “缘，妙不可言。”平朝颜白了他一眼，“我已经见过艾纳米了，他让我到这个地方与你回合，等到他发出信号，立刻发动攻击。”
  
        “艾纳米……你们都那么熟了？”
  
        “没错，已经熟到既知长短，又知深浅了。”平朝颜蛮不在乎地说。
  
        格斯特没有说话，相反，他有点僵硬，对方的话里，信息量很多。
  
        “怎么，你也想试试？反正我不在意的。”平朝颜说。
  
        “堂堂太子妃，这么做，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对了，你的人呢？怎么只有那么点？”
  
        “在我们脚底下，你们的呢？”
  
        “在夜色里。”
  
        格斯特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对了，泰贝莎小姐呢？没来北郡？我师弟有点想她了。”平朝颜看了看他身后的人，说道。
  
        “来是来了，分头行动，她没及时赶到，我也等不了她。”格斯特说。
  
        同一时间，远方的静谧小镇，旅店的地下室里，一众煌洲儒衫修士分列两边伫立，中央的椅子上紧紧捆绑着的，正是面无表情的泰贝莎。
  
        一位玉冠文士站在她面前，轻叹着问：“熏月侄女，你我，真的很久未见了。”
  
    
  
    
  
    
370 悬空夏翰城之旅(上)

  
        在黑夜最为深沉的时刻，数不胜数的尸骸从北郡郊外的土壤里挣扎着爬了起来，黑骑士与高大且不定形的影怪也从漆黑夜影中现身，北郡城内，猛地发生了巨大的爆炸，随大地的塌陷，滚滚的腐蚀性魔气涌进了军团与骑士的营地，紧随其后的，是黑压压的魔物。
  
        下一刻，格斯特与平朝颜麾下的力量，也从敌人的背面发动了狂暴的袭击。
  
        一场极致的混乱，一场绝望的战争。
  
        格斯特与艾纳米装神弄鬼，点对点袭杀敌方强者，平朝颜也换了个冷艳诡异的吸血鬼女大公造型，追杀君庭公主，一连杀死了她的数个护卫强者，直到目标和第十三军团的溃兵冲到了一起。平朝颜见机退去，又换成了原形，隐匿暗中观察。
  
        “我是君庭帝国第三公主，我要求你们听我的号令，坚守阵地！”君庭公主对慌乱的士兵们表明了身份。
  
        士兵们犹豫了一下，溃逃的脚步放满了，其中几个却诡异地对视了一下。
  
        到处都有恶魔在杀戮，他们早已万无胜机，但是……事已至此，他们应该也算别无选择了吧？还有一种办法，一种来自预言的办法，也许能够帮助他们逃出生天，不，不仅是逃出生天，而是彻底平定北郡的魔灾，为万民带来安宁。
  
        君庭皇族，都是伟大光荣正确的贵族，神护佑的天选之人，这样的人，岂会像平民一样惜命，不愿意为了天下献身？
  
        即使他们真的不愿意，为了天下的和平与天下人的生命，做士兵的也只能请他们……为天下捐躯。
  
        “公主殿下……”两位士兵低着头走近了君庭公主。
  
        “怎么了？”公主疑惑地望了他们一眼。
  
        “……请你为帝国献身吧！”猛地，两人动了，他们一左一右拿住君庭公主，往地上一压，紧接着，其中一个红着眼睛对剩下惊讶的人大喊，“快拿干柴、十字架和火把！我们没有时间了！这是最后的机会！”
  
        溃兵们愣了一下，之后立刻反应了过来，到处搜寻用具。
  
        “等等！放开我！你们要造反吗！”忽然受制的公主拼命挣扎着大声叫喊着，“献祭我没有用！都是恶魔的圈套！你们这些愚蠢的卒兵会受天谴的！”
  
        “公主！你吓坏了！都说胡话了！为了帝国，为了光明神，献身消灭恶魔是您的宿命！我们都会感激您的！不要再怯懦了！”制住她的一位士兵面带癫狂地对她说服着，话语间都带了哭腔，“求求你了！皇家的多少苛刻命令，乡亲们都咬着牙忍下来了，死了多少人啊！我还有多少战友的家人因为你的命令死在了城里！我只要你救我们一次！救一次！您可是皇家的人，请让大家看见你的神力吧！多少要有点用吧！”
  
        “不要！放开我！我是帝国的公主！父皇可以赏赐你们黄金和官位！放了我！我不想死！”公主们也哭喊了起来，“不要当反贼！不要叛乱！求求你们了！”
  
        “十字架找到了！”一个军团士兵满面红光，兴奋地扛着一个还沾着血的巨大木十字架，想必是从骑士和牧师的尸体旁捡到的。
  
        他的眼神里，满是对生命的期许。
  
        “火把也有了！”又一位士兵跑了过来，不远处，更多士兵正在忙碌地堆柴。
  
        平朝颜冷冷地旁观着，纹丝不动，直到神圣的灵气与急促的脚步声传了过来，还有一句“前面的人在干嘛？快营救公主的！”的话语。
  
        然后平朝颜窜出去化作一道血影，一瞬之间把一对骑士的头全砍了下来，又缩回了隐藏的暗处。
  
        终于，军团士兵们把公主绑在了十字架上，下面堆满了干柴。
  
        “快！放火！来不及了！”刚在制住公主的人从拿火把的士兵手里躲过火把，丢进了柴堆里，火焰燃烧了起来。众人向公主跪倒了下去，闭上眼睛亲吻着十字架，向冥冥之中的神祈祷。
  
        炽热的温度刺入公主的血肉，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我诅咒你们！叛徒！反贼！懦夫！愚民！烧死我不会有用的！恶魔会把你们全都杀掉！”
  
        士兵们奇怪地抬起头，疑惑公主怎么还能说话，还没烧死，仔细一看，火势的蔓延太慢，还没烧到公主。
  
        “怎么办？怎么办！恶魔用妖法防止公主的献祭！”有士兵绝望地叫喊。
  
        “油！我们要油和酒！”一位士兵机智地想到。
  
        随即，士兵们再度分散开来，搜寻物资。很快，一个士兵抱着死去长官的酒壶跑了回来，手忙脚乱地泼了出去，瞬间火势加剧，但因为角度问题，依然没有烧到公主。
  
        “你们都疯了！都疯了！这个世界都疯了！哈哈哈！我要死了！大家都要死了！”公主的皮肤已经红透了，裙袍下，更是起了泡，她发了狂一般，又哭又笑，原本甜美的声音，此刻已变得凄厉刺耳。
  
        终于，有一个军团士兵抱着君庭火油的罐子跑了回来，他二话不说，打开罐子，直接把黑油泼了公主一身。
  
        在绝望的嘶吼中，火焰吞噬了君庭公主。
  
        事实上，在如此长的一段时间里，天空中不乏飞行的强者发现异状，试图飞下来救援，然而，格斯特和影镰侍者没有给他们机会。还有那么一瞬，一道奇怪的神力毫无由来地从空中坠下，射向公主，然而，两个魔头与平朝颜依然合力挡住了。
  
        公主的惨叫逐渐弱下，在声音停息的瞬间，死灵倒下，影怪消散，黑骑士化为灰烬，影镰侍者与亡语贤者，也早已转移出了尸横遍野的营地。
  
        “光明神保佑！赞美吾主！”士兵们热泪盈眶地张开双臂向天空呼喊，然后抱在了一起，分享着幸免于难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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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徒留原本年轻美丽现在却面目全非的君庭公主在烈火中化为灰烬。
  
        “有实力是真的能为所欲为是个伪命题。”平朝颜喃喃，“应该说谁实力强谁更能为所欲为。”
  
        比如君庭公主，麾下强者如云，确实能在军营里为所欲为，可遇上了魔头们，她也只能被为所欲为。
  
        不远处，黑暗营地废墟的尸骸堆里，浑身浴血的古锈铠甲静默地站了一会儿，转身离去。
  
        次日，秩序稍稍恢复的大营里，灰袍人对第十三军团长微微低下了头。
  
        “我说的没错吧，军团长？”他说。
  
        军团长凝重地望着回报军情的卫兵，没有立刻说话。
  
        “封锁消息，公主是死于乱军之中的。”过了一会儿，军团长才说。
  
        “可是公主明明是自愿献身保护大家，怎么能让她的荣光不广布出去呢？”卫兵疑惑地问。
  
        “听命令，封锁消息！”军团长严肃地说。
  
        “……好的，遵命。”
  
    
  
    
  
    
371 悬空夏翰城之旅(中)

  
        在北郡的战事结束后，格斯特告别平朝颜与影镰侍者，奔赴独属他们死灵院的战争，在临行前，他也对两人忽然密切的关系感到好奇。
  
        影镰侍者不知道怎么回答，平朝颜笑而不语。
  
        分别后，艾纳米携平朝颜北去悬空夏翰城，途中恩爱缱绻自不必说，以平朝颜现在的色诱水平，把一个花了一百年搞事情却连恋爱都没想过要谈的史诗级acfun用户握在手心里，还是非常容易的。
  
        但奇怪的事也有，比如影镰侍者没把平朝颜直接带到悬空夏翰城，而是途中将她带到了一处雄伟却荒无人烟的石林里。
  
        “我们来这个地方做什么？”站在高耸的石林上俯瞰四面八方，平朝颜疑惑地问。
  
        “我想带你见一个人。”艾纳米笑了笑。
  
        “谁？”
  
        “一位老朋友。”
  
        “老朋友？你这样的人还会有老朋友？”平朝颜笑了起来，“走，我们看看去。”
  
        话音刚落，石林深处，竟然传出一声怪喉，音震林野，直接把平朝颜的笑容震了回去。
  
        “什……什么……东西！”平朝颜惊疑地问。
  
        “别怕。”艾纳米笑了笑，“随我来。”
  
        平朝颜不置可否，只能配艾纳米再度腾跃而起，飞向石林深处，未几，赫然见一个巨大的天使模样的生物正坐在最高的一根石柱上方，其双翅半黑半白，身上披着古老破碎的铠甲，一双怪异的铁质大手捂在脸上，似乎在痛苦地哭泣，又好像是在吼叫，刚才的声音，便是其发出来的。
  
        “翅膀……羽毛……半黑半百？莫不是神力魔化的圣血骑士？”平朝颜惊讶地问，“你为何会认识这样一个老朋友？他为何一直待在这个地方鬼哭狼嚎？”
  
        “更确切的说，他既是一位圣血骑士，也是一位魔猎人。”
  
        “一个人怎可能又是魔猎人又是圣血骑士？你可别唬我，单单内心的一丝不纯净，都有可能把至为圣洁的圣血玷污，迅速污染，整个败坏为堕落的魔血，更何况让圣血和魔血同处一人体内？”平朝颜质疑道，“还有，你是怎么认识这样的人的？”
  
        “我和他，算是宿敌，偶尔也当过朋友。他叫吕贝尔斯，原本只是个魔猎人，在进行一次调查任务的时候，突遭魔灾，在激战之下重伤濒死，当地的教堂神父活了活命，给他打了一罐子圣血，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效，他带着神父逃了出去，从此也成了一个背负宿命的人，他既是没有组织的独行魔猎人，又是教会确定的圣血骑士。”艾纳米笑了笑，“他坏过我不少事，也因为共同的敌人和我并肩作战过，事实上我还挺喜欢他这个人的，他很有趣，但又不是诙谐风趣，而是单纯地善于苦中作乐，每每见他，我都又笑又悲。”
  
        “后来呢？他怎么变成这样的？魔血侵染圣血？还是别的原因？”平朝颜问。
  
        “其实真正的原因很难分辨，至少在两个因素都有可能存在的情况下，我无法确定哪个才是真正起作用。但我认为应该不是魔血的原因，因为一直以来他的状况都很好。我更加确信，他的魔化，是因为心死了。”
  
        “心死了？”
  
        “心死了，我把他当朋友，他对我的看法却很微妙，他也认为我与他是除了魔猎人之外难得合拍的人，但是正邪殊途。在奥道帝国魔灾遍布的混乱年岁里，他的战友们一个个逝去了，他曾经认识一位致力于复国的吸血鬼小姐，他们互相提防着共同冒险，又在抉择关头拔剑相向。可当尘埃落定，她又回来了，吕贝尔斯也厌倦了不断失去身边人的战斗，他拒绝了我的邀请，让女孩代他在隐居之地照顾他孤独的母亲，独自参加了他作为魔猎人与圣血骑士的最后一场战争。但当他回去的时候，女孩已经烧死在了十字架上，他的母亲也关在房子里活活饿死了。在灰烬，他还找到了一把教会骑士的剑。”
  
        “……最后呢？”
  
        “最后，他在教会的授勋仪式上，拔剑砍碎了神台上的圣杯，张开了半白半黑的翅膀，亲手杀光了教区里的每一个人，包括他的故交。再之后，他成了现在的样子，疯了。当然，有些人会说恶魔都是如此疯狂，但我觉得我还挺清醒的，所以我只能认定他疯了。残酷的世事逼疯了他，凡此种种，便是我所看到的一切，真正伟大的正义之士，死得死，疯得疯，剩下的，要么虚伪，要么邪恶。事实上教会和诸侯试图围剿过他几次，冒险家也来过，可是还没到深处已经给吕贝尔斯飞出去杀掉了。有趣的是，他对我没有兴趣，受封前，破封后，我都找过他几次，他都不理我，只是在怪叫哭嚎，任凭我在他旁边自言自语。大几十年了，他都在这样，接下来还会过去多久，几百年，几千年？我不知道。”
  
        “……他还有恢复的可能么？”平朝颜问。
  
        “不知道，但我挺希望他恢复的，你是神，我想你可能会有办法。”
  
        “办法有没有，我还得再找找。”平朝颜叹了口气，“魔猎人的传统已经断绝了，不知道听到这样的噩耗，他要是还清醒，又会怎么想。”
  
        “所幸他已经没法想了。”
  
        当夜，二人告别了失落骑士石林，继续北上，向悬空夏翰城进发。
  
        ……
  
        逆流而上，秦渊一行三人已到了西蜀边境之外，下船上岸歇息的时候，三人照例四处闲逛，其间秦渊居然在一个冷清的商馆门口看到一个分外眼熟的符号，等到茶馆里喝茶之时，他借机告退出门，取出一本图册翻了翻，果然找到了一模一样符号。
  
        滴血尘金的徽记变体之一。
  
        在短暂的犹豫后，秦渊取出了个垂纱斗笠戴上，进去了。
  
        “天罗地网的势力范围，居然还有滴血尘金的据点，真是有趣。”秦渊开门见山地对老板说道。
  
        …$☆
  
        “这位客官，你在说什么？”老板讪笑地问。
  
        秦渊也不说话，把他滴血尘金杀手的牌子丢在了桌子上。
  
        “一二一九，楚笙，A级……”老板轻叹着点了点头。
  
        “没错，就是在下。”
  
        “好畜生的名字。”
  
        “……”
  
        “先生这次前来，准备接任务么？”
  
        “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吧？”秦渊其实不是很想接单，可他也想借机搜罗一点情报，打探本地恩仇。
  
        “我们刚好有一个很有挑战性也很有话题性的目标。”老板笑了笑。
  
        “谁？”
  
        “剑下分说秦渊。”老板郑重地说。
  
    
  
    
  
    
372 悬空夏翰城之旅(下)

  
        “剑下分说……秦渊？”秦渊震惊，“还有人想杀他？”
  
        老板疑惑地看着自称楚笙的蒙面人：“他得罪的人那么多，名气又那么大，想杀他的人多很奇怪么？”
  
        “也对哟……没毛病……话说赏格多少？”
  
        “一把神器，听说乃出价之人的传家宝，如果执行任务的想要别的，也能等价交换。”
  
        “传家宝，真拼……算了，这个任务我做不了，还有别的么？”秦渊后怕地说。
  
        “有。”
  
        说完，老板笑着挥了挥手，店门居然自动关了，接着，他捧了一叠纸张摆到了桌面上：“甲级杀手特权，可以先阅读任务具体内容，再行选择。”
  
        秦渊半信半疑地把纸叠转了过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第一个目标的名字，唐沐蝶。
  
        听上去是个可爱的唐门小姐姐，为什么要杀她？秦渊不懂。
  
        皱了皱眉，秦渊翻到了第二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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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落芸？”秦渊惊呼。
  
        “怎么，楚先生对唐夫人很熟悉？”老板好奇地问。
  
        “咳咳，不是很熟，只是听过。”秦渊连忙抑制住他的表演欲望，他可不想说漏了嘴给唐家母女埋进竹林下面，滋养熊猫。接下来他又翻了一页，大皱眉毛，翻页速度也越来越快。一连三十张，全是姓唐的。
  
        “我勒个擦？怎么都姓唐？你们专门接杀唐家人的单子么？”秦渊再度惊呼。
  
        “先生有所不知，蜀中唐家势大，坞堡遍地，门人也多，又多行刺客之业，做的是黑色的买卖，恩怨实多，一直以来都有互相下单刺杀乃至亲自动手的传统。尽管干的是不正派的事，唐门却也没无耻到像天下王族一样一边做一件事一边反一件事，所以他们按照祖训也没法阻止内部暗杀，为了降低刺杀导致的唐家动乱，一切和唐门之人有关的单子，全都由唐门转交到了滴血尘金手里。”
  
        “怪不得你们能在唐门眼皮子地下站稳脚跟。”秦渊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怎么，决定接哪个单子？”老板笑道。
  
        “抱歉，打扰了，告辞。”秦渊素质三连，拱手致意，转身离开。
  
        ……
  
        站在高山之巅，遥望下方一望无际却毫不空旷的平原，坚固城堡上旗帜飘扬，连绵不断的庞大军营布满了整个平原，还环绕着北方陨石撞击一般的巨大坑洞，建了一道环形的高墙，四处都有法阵存在的痕迹，遥望高空，太阳隐蔽在悬空夏翰城背后，只流泻出刺眼的轮廓，到处都有圣血骑士和飞兽骑士在飞动，其中有一股，十分急切地再往悬空夏翰城飞翔。
  
        悬空夏翰城最外层的护盾已经失效，正道战力也杀了进去，现在的情况，似乎是城里出现了灰蛇教派的反攻，所以需要骑士们驰援。
  
        平朝颜静静地站着，只是看。
  
        过了有一会儿，她的身后现出一圈黑影，影镰侍者从中再度出现。
  
        “你的事都搞完了？”平朝颜看了看他，问。
  
        “是的。我击溃了最深入的敌人，然后把部下全都转移了出来，与祭坛的联系也切断了，现在，黑骑士们会在备用的祭坛重生。”
  
        “旧神整天自我催眠不干事，只有你在奔波，她的部下都是你的部下，你把部下全都转移了，怕不是城里只有她一个了。”
  
        “是这样的。”
  
        “你见过她了？”
  
        “还是老样子，缩在幽暗的神殿里沉睡，只有下半身的蛇还在蠕动吐信，我向她告了别，但想必她也没有听到。”
  
        “等到骑士们杀了进去，她会死的吧？”平朝颜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心疼么？”
  
        “我当然心疼。”艾纳米笑了笑，“可是，为了保护她所爱的光明温暖的人类世界，献身让已成为灭世神的自身陨落，我想，她应该会挺欣慰的。如果她真的想活，她绝不会放任骑士屠杀她的信徒，进攻她的神殿，威胁她的存在。”
  
        “你说得没错，她……求仁得仁。”
  
        之后两人花了很多时间在山间的小溪里和温暖的悬崖上亲热，平朝颜作为主动勾引的一方，也不知道在身边少年上一任主人的眼皮子底下搞这种事，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到了午夜时分，艾纳米猛地睁开双眼在被窝里坐起身来，紧接着捂住嘴，眼睛竟然留下泊泊泪水来。平朝颜疑惑地斜过头望他，却见北方天际光耀如同白昼，下一刻一声轰然巨响。
  
        “旧神陨落了，神殿也坠落了。”艾纳米喃喃地说。
  
        “……别怕。”微微一愣，平朝颜抱住了身边的艾纳米，逝去他脸颊上的泪水。
  
        稍稍清理了一下，平朝颜穿上衣服又往山峰的方向轻盈跃动，很快又站在了高山之巅。
  
        但见原本高悬天际的城池不再，唯有一座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球，缓缓坠向平原，播撒火雨流星，平原上，密密麻麻的光芒汇集到一处射向天空，形成一个庞大护盾，阻挡坠落的燃烧天城，还有数不清的火把在晃动，飞速向落点之外转移。
  
        最后，火城还是落到了地面，所幸人员已经全部撤离，只是有一座城堡在撞击下瞬间夷为平地，冲击波激荡，直接引发了地震，平朝颜默默地在摇晃的山峰上站着，看着火城插进地面，炸出一个巨大陨石坑，方圆十里草木成灰，方圆百里风沙席卷。
  
        夏翰城，依然还在燃烧。
  
        ……
  
        “秦渊……秦渊……醒醒！”
  
        疑惑地张开眼，肩膀还在给扳着被动摇晃的秦渊转头看向少女声音传来的方向，却见离裳焦急地在摇他。
  
        “怎么了？你怎么进来的？”秦渊惊讶地问。
  
        “别问细节了，周围有异状！”
  
        “异状？”秦渊环顾了一下所在船舱，“进水鬼了？”
  
        “不是！岸上有动静！”
  
        说着，离裳便拉着秦渊往外走，二人走到船舷上，星夜之下，江水寒冷，两侧高耸绝壁阴暗深沉，秦渊披上衣服，遥望上空，只见树林在风中摇动。
  
        “在那！在那！”离裳拉过他，朝东边指了一下，秦渊循之望去，却见一处林地间火星闪动。
  
        “有人在树林里宿营？”秦渊疑惑地问。
  
        “不是的！那些光一直跟着我们在动！”
  
        “什么？”
  
        秦渊还没反应过来，忽然间，两岸猛地亮了起来，抬头看，到处都是星星点点的火光，下一刻，竟有万箭如雨，引火射落。
  
        同一时间，不远处船门一开，星漪愠怒地走了出来，问道：“你们两个大晚上不睡，在干嘛！”
  
        “小……”秦渊的“心”字还没说出口，一枚火矢射中了星漪的肩膀，余劲直接把她推进了河里。
  
    
  
    
  
    
373 刺客传统(上)

  
        “星漪！”
  
        一切都发生地太突然了，秦渊压根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援护的姿势，星漪已经落入寒冷的江水里，水花都打到了他的脸上。仅仅一个瞬间，秦渊已明了事态为何，扭身拔刀斩出丛丛剑气斩击落向周围的火矢。
  
        本想帮离裳挡下攻势，以免两个都受伤，不料离裳的反应比他还快，直接跟着星漪跳进了江水里，秦渊一愣神的功夫，船头船尾都传出了凄厉的惨叫，显然船上的人又多了很多遇害的。
  
        河流两侧峭壁上火矢不停，如果不加以处理，恐怕即使秦渊下水救人也没法成功。事已至此，他只能寄希望于离裳和星漪可以强撑着一口气逃出生天，她们的水性也都比秦渊好，可以指望。至于秦渊，他必须清理掉放箭的敌人。
  
        不过还没等他闪上去，竟见一道灿烂金光包裹之物从天而降，秦渊轻盈侧跃闪开，只见一根禅杖猛挥而下，直接把船从中砸成了两端，一位赤脚宽袍的壮实和尚一脚踩在船舷顶上，一脚踩在甲板上，呈现出夸张的弧度，手上，正握着禅杖。
  
        “你是何人！为何袭船！”秦渊怒骂。
  
        “呵，斩杀佛敌！”和尚冷笑一声。
  
        闻言，秦渊闪雷并行跃过和尚颈侧，直接把他的脑袋削了下来。
  
        “佛敌？原来如此！”也冷笑了一声，秦渊迎着火矢之雨朝右侧绝壁上方施展闪刀，瞬息间已置身于峭壁上方，众引弓之人惊愕抬头望去，却见云月之间，一袭黑衣横刀至。下一刻，秦渊翻身一刀坠劈，将一位僧兵弓手从头到胯砍成了两半，借势落地后，立刻运作心阴流步伐，游走如风，快速从没反应过来的弓手们身边跃过。
  
        每跃过一人，他都挥刀一次，切割之音后，只留下残尸两截，但见刀光从绝壁上一线弓手身边晃过，划出一条反复弯曲的线，沿途血花翻飞，血肉之躯断开。之后，秦渊又闪进林子里，把能看见会动的人全部砍杀殆尽，其间还真有两三个值得一战的对手，但他赶时间，所以直接用混乱之力强行增加灵力强度，将他们每一个都一刀斩杀。
  
        紧接着，他反身闪刀跃到了对面的绝壁上，如法炮制。
  
        一番屠杀之后，秦渊已经夺取了几百人的生命，衣衫也浸透了鲜血，然而由于杀得太快，他只感觉像在割草，完全没从对方身上找到活物的实感。当目光范围内再没有活人的时候，他也总算从杀戮的狂热里恢复了过来，重新思考起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星漪和离裳在哪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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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树林里，寒风习习，衣裙湿透贴在身上的离裳忍不住牙齿打着战，本应是盛夏的时节为何会有那么冷的风，离裳也不清楚，现在的她只顾背着星漪亡命奔逃。
  
        “星漪啊星漪……你说说，我如果真的非要和你真，早把你丢在江水里多好，何必整天防贼一样盯着我呢？你不清楚他到底是个什么，但我却清楚啊……算了，不说了，活下来再说吧……”离裳喃喃地背后昏迷的星漪说，似乎是在诉说心事，也好像是在转移注意力防止睡倒下去，到最后，她苦笑了一下。
  
        把星漪从江水里拽出来之后不久，星漪便晕过去了，离裳幸运地发现在流经的地方，山壁下方有一处隐秘的山洞，穿过山洞，她注意到身后有火光，也不敢停留，只顾大步往前跑。可越跑，她身子越虚弱，到现在，也快支撑不下去了。
  
        有跑了有百米，离裳终于脚下一软，背着星漪一块摔倒在地上，她努力想要站起来，却发现身体怎么都使不上劲，身后，摇曳的火光越来越近了。
  
        “没办法了……只能……再来一次了……”
  
        无力地把星漪放在树下靠住，离裳惨然一笑，唤出了法杖，将之拄在地上，闭上双眼，把额头贴在了法杖上，默念着她从不敢忘却，但又没用过几次的咒语。
  
        “上次……它能在原生石兽面前救下我，这次，应该也可以吧……”
  
        紫光从法杖顶端升腾又散去，离裳苦笑了一下，说。
  
        身后，脚步声越发逼近，很快，她听到了一声粗鲁的笑声。
  
        “秦贼的同党！还敢潜逃！总算让我逮住了！”
  
        紧接着，竟又传来了一声轻浮的笑：“哈哈哈，看样子还是两位美娇娘呢！真不知道应该如何惩戒才算怜香惜玉呢？哈哈哈！”
  
        离裳冷冷地回头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黑暗草丛里，魔气弥散。
  
        “哟！小妮子！还瞪！”为首山贼打扮的男子畅快地大笑了三人，抬起步来走向半跪在树下的紫衣少女，伸手便要去抓她，却见一道黑影猛地从草丛里窜了出来，越过男子的手腕，下一刻，血溅三尺，男子的手腕，飞了出去。
  
        “啊啊啊啊啊！我的右手啊！我的王之右手啊！”在男子尖利的惨叫声中，头顶三角铁盔，双手拽大剑的漆黑小鬼旋步站定，在几个诡异的叫声后，跳向了下一个人。
  
        “什么东西！”惊叫一声，目标后跃一步避开，待到看清了怪物的模样，立刻指着离裳骂道，“妖女！我说呢！这个秦贼果然与魔道有涉！”
  
        正此时，远方一股黑流席卷而至，等到快撞上了，才有站在最后的人回头探视，猝不及防之下，这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流撞到了他的身上，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他爆体身亡，余劲化为冲击波，把其余人等全部掀飞出去。
  
        风沙扑面，离裳抬手挡住，再移开头，看见的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声音，及时雨宋……啊不，秦渊。
  
        “我的渊渊渊！你果然还是来了……”离裳欣喜地说道。
  
        “差点迟了。”秦渊后怕地拍了拍胸口，然后笑道，“诸位，何必为了一群恶僧冒生命危险，自寻死路呢？”
  
        显然，秦渊没有听到刚才追捕者过分的话，不然，他的反应绝不会如此。
  
        “妖女！我杀了你！”却听断手的男子从地上颤颤巍巍地爬了起来，怒吼一声，只冲离裳而去。
  
        这个时候，秦渊终于看到了黑暗角落里长相诡异的怪物。
  
        他的眼神变了。
  
    
  
    
  
    
374 刺客传统(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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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总能磨灭很多事物，比如离裳有很大可能是个危险的邪教徒，秦渊的二次穿越便是她的手笔。可自从进了希岚，秦渊逐渐习惯了与她当同学的日常生活，于是，旧日的映像越发微弱，以至于到现在，不刻意去想，秦渊根本不会意识到离裳身在的疑点和两人的微妙关系。
  
        现在问题来了，离裳召唤魔物的行为除了秦渊之外有了别的目击者，那么，他又应该如何作为呢？
  
        杀人灭口，没有别的方法。
  
        然而，下一瞬，断手的男人一把抓住了离裳的脖颈，把她整个人提到了半空中，同一时间，另外一个趴在地上的人猛地跃了起来，一刀刺向小怪物，竟然不偏不倚把小怪物隐藏在三角铁盔下的脑袋与上面的铁盔一起斩落了。
  
        来不及多犹豫，秦渊振刀击出二十多道刀气，把剩下的没爬起来的人全部炸得爆体身亡，以绝后患。然后，他冷冷地望向了剩下的两个人。
  
        短促的二十多声连续爆炸让吸引了断手男人的注意力，当他回过头，原本怒不可遏的脸猛地僵硬了，他的手上，离裳还在奋力挣扎。
  
        “我警告你！别过来！”第二个男人连滚带爬地跑到断手男人身边，把剑抵在了离裳的喉头，惊恐不已地叫喊。
  
        “别那么害怕，冷静。”秦渊试图安抚理智猛降，已到了崩溃边缘的两人。
  
        “冷静什么！害怕什么！你们一个魔头！一个妖女！还在装什么！”第二个男人两腿发着颤，“快走！快走啊！”
  
        “你抓着我的朋友，我怎么走？把她放下来，我们假装事情没发生过，怎么样？”
  
        “我才不信！你们这种魔物最是狡诈无义！”
  
        对方猜得没错，秦渊确实不打算让他们活着走，但该做的事还是要做，秦渊严肃地说道：“我可以发誓日后不追究。快把她放下来，她现在喘不过气很难受！”
  
        不料此间事务尚未了断，远方，忽传巨响一声，下一刻，秦渊便感身后杀气一道，立刻转身挥刀，正砍上一道银芒，重击之下，弹退三步。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秦渊还没站稳，又是巨响一声，一道银芒从他头顶掠过，射向之前银芒袭来的方向。紧接着，又是两声，还有温热的东西从背后泼到了他的身上。秦渊的心里闪过一丝不详的预感，再回头，却见两具上半身炸散的尸骸巍然倒下，而离裳，跪倒在血泊里不住地咳嗽着。
  
        “你没事吧！”秦渊焦急地喊了一声，快步冲了过去，在离裳身边半跪下来，帮她拍背。离裳喘了口气，又立刻伸手推开了他，说：“我……我没事……星漪才危险，你去看她。”
  
        秦渊一向确实是这个道理，连忙道了声谢，跑到了状况更加严重的星漪旁边蹲下，把她抱在了怀里。星漪的身上很冷，幸好还有呼吸与脉搏，以及一丝深邃的热意，秦渊赶紧从戒指里掏出一件大衣把她裹了进去，然后施法为她注入热量与灵力。
  
        还没过三分钟，他的身侧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女子笑声。
  
        “看起来，秦小公子的红颜知己比我想像的要多呀！”
  
        秦渊愣了一下，然后凝重地说道：“我不喜欢这个词，有太多的虚伪与矫饰，充斥着毫无自知之明的贪婪与自私，还不如直截了当的情人一词，至少真诚。”
  
        说完，他抱着星漪转过身去。
  
        月华之下，黑林之间，纱裙绣袍的唐落芸端坐一骑白马上，面带微笑，身后站着一众骁勇骑手，皆着蓝装。
  
        “多谢你出手相助，如果我没有猜错，你替我解决了一个远方的狙击手，以及抓住我朋友的两人，假如没有你，恐怕刚才的局面我很难对付。”秦渊对唐落芸低了一下头。
  
        “以你与我家的关系，哪里需要如此多礼。”唐落芸笑道。
  
        “礼节还是免不了的。只是我很好奇，为何你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回家，恰好顺路遇见，所以出手相助。”说完，唐落芸向离裳笑着点了一下头，“初次见面，我还是自我介绍一下，妾身姓唐，是秦公子义姊之母，姑且也算他的干妈，你可以叫我唐夫人。”
  
        “唐夫人，多谢……我姓离，是秦公子在符文学院的同学。”离裳也向唐落芸低了一下头。
  
        “这样吧，你们刚刚遭到袭击，还有伤员，不如去我府上休息疗养一段时日，如何？”唐落芸又道。
  
        “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秦渊叹了口气，向唐落芸点了点头，“多谢义母。”
  
        之后不久，唐落芸一行走在后面的马车也到了，唐落芸把星漪与离裳都安排在了温暖的马车车厢里，还托付丫鬟照看，至于秦渊，他领了一匹马，骑着守在不远处，然后，他们上了路。
  
        ……
  
        秦渊原本以为唐落芸的府邸很近，可走了一会儿他才问出来，原来唐落芸也是带着手下从西吴返回的，也在漫长的归途路上，而她的家，正是蜀中唐家聚居之地。现在的秦渊也算风声鹤唳了，初次看到有关他的刺杀令却不留心，直接导致了星漪重伤，一船人惨死的结果，他无法再接受在任何无法确定安全的地方停留。所以，他决定还是把星漪一路带回唐落芸府上疗养。
  
        所幸唐落芸也属于兼职杀手的地主阶级，突出一个有钱，她麾下的马车非常舒适，星漪与离裳两人也有了不少的恢复，尽管前者依然昏迷不醒。
  
        “话说回来，唐夫人住的地方，是不是叫唐家堡？”秦渊问同路的骑手。
  
        “唐家堡？”骑手古怪地看了秦渊一眼，“你知道蜀中有多少姓唐的，又有多少姓唐的拥有田产和坞堡么？”
  
        “此言何意，愿闻其详？”秦渊疑惑地问。
  
        “等到了你便知道了，相连的良田，接壤的地产，还有一座又一座坞堡庄园，全都是唐家人的产业，只是分家不同，还有可能再有恩怨而已。骑手解释，“如果按照唐家堡这个称呼来描述，那个地方到处都是唐家堡，怎么区分呢？”
  
    
  
    
  
    
375 刺客传统(下)

  
        众人星夜赶路，到了第二个白天，终于抵达了目的地，秦渊站在山坡上俯视下方，只见切割整齐的良田一望无际地排布在空旷的平原上，沟渠纵横，屋舍简单却不失生机，其间更有一座座城堡遥遥相对。
  
        在以气候适宜，土地富饶著称蜀中盆地，这样的景象无疑有些怪异。
  
        马车不急不缓地从驰道上走过，朝向秦渊一侧的帘子下，忽然伸出一只素手，撩起了垂帘，离裳探出头来，对秦渊的背影说道：“走吧，快到了。”
  
        “好。”他点了点头。
  
        ……
  
        当天午后，一行人进入了唐落芸名下的庄园之内，骑在马上的秦渊四下张望着从尖锐的铁栅门下走过，眉头微皱。这个地方的氛围多少让他明白了本地的严峻形势，再想到星漪和离裳的现状，他不免有些不舒服。
  
        可静下来想想，也没更好的去处了。
  
        在堡内空地上散开，秦渊拴了马，急匆匆地赶到了星漪与离裳的车前，经过路上的疗养治疗，星漪也清醒了过来，只是还很虚弱，不能起身。秦渊与府上丫鬟们抬上前者，扶上后者，往分给两人的客房去了。走在路上的时候，星漪还侧过身卧在担架上，脸上带着温暖的笑，伸手摸了摸秦渊的头，忽然给了秦渊变成狗的感觉，然后正好从旁边走过的离裳也摸了摸他的头，还朝他怪笑了一下，下一刻，星漪笑容收敛，静静地望向了离裳，气氛一度十分紧张。
  
        “嗷呜~汪！”秦渊低低地喊了一声，赢得了满堂笑声。
  
        在查看完两人合住的房间，确定没有问题后，秦渊才告辞离开，寻他的住处去了。走的时候，他不免怀疑起唐落芸让两位女孩子同住的用心，连秦渊都知道塑料姐妹情是何意思，唐落芸一个少妇总不会不懂吧？
  
        但转念又想，唐落芸看上去明显有一种与男子相处经验比与女子丰富的感觉，她是个杀人如麻的刺客，行事雷厉风行，作风豪放肆意，说不定还真的没想太多——秦渊没有把她在一些特定情况的表现考虑进去，换身经验丰富的秦渊清楚地知道，有些行为只是为了增加情调而已。
  
        安顿好之后，秦渊又出堡逛了逛，探问民情，得到的结果与之前唐落芸麾下骑手所说的果然无二，此间农民多为唐家佃户，余下自耕农也都接受唐家的领导。事实上，如此广阔的一处地域内，严格意义上不存在任何一个唐家人以外的地主，即使有不姓唐的，也都是唐家改出去的。
  
        那么严重的家族垄断，不免让秦渊惊疑，为何乡里情况看上去还不错，仔细想想，或许是唐家内部的尖锐矛盾让唐家地主间始终保持着对立状态，使得朝廷不急于处理唐家人，百姓也不用忍受沆瀣一气的欺压。
  
        顺便，秦渊还打听到，唐落芸名下的庄园名为小云城，而且是唐落芸接她父亲的班以后改的名字，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再过十年，脚下的土地便要改叫小影城了。
  
        晃到夕阳下山，秦渊才回了小云城，还赶去星漪与离裳的房间里，写作服侍，读作旁观了她们用完餐才离开，回屋把晚餐解决了，再在铺上盘腿坐下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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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正在此时，门外竟然传来一阵敲击声，紧接着便有一位侍女说道：“秦公子，家主请你过去。”
  
        秦渊严肃地皱起了眉。
  
        实话实说，他和唐落芸的共同话题除去“练剑”之外，也没有多少，唐落芸忽然请他，基本可以看成一些事情的明示，但星漪和离裳还没好透，他又怎么能……
  
        “秦公子？家主说了，如果你不去，她会拜访一下您带来的两位小姐，和她们聊聊您和唐落颖小姐的事。”侍女又说。
  
        “咳咳，我来了。”
  
        秦渊无可奈何地答应了。
  
        在这个环境险恶的位面，是个人都能威胁他。
  
        ……
  
        秦渊本以为他所去的地方会是灯红酒绿的景象，可等他进了屋，才发现状况远非他所想。宽阔的屋内非常阴暗，直到对面大门外，园内小湖上的露天平台，沐浴着星月光辉的栏杆木板才呈现出些许光亮。
  
        木台中央是一方矮矮的茶案，上面摆了一壶茶，两只杯子，还有一叠蜜饯，唐落芸跪坐在茶案右侧的蒲团上，仰望无云夜空，一时美景，恰似画中人。
  
        “义母……”身后的门关上后，秦渊向唐落芸拱手行礼，道。
  
        “不必多礼，坐吧。”唐落芸转头望向秦渊，笑了笑，往对面的蒲团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次找我，到底何事？”秦渊一边按照吩咐走向她对面的位子，一边询问。
  
        “你猜何事？”唐落芸挑眉。
  
        “你们女人总喜欢让男人猜，可我不喜欢，怪没意义的，浪费时间。要是求欢，不妨直言，我遭你以告密相威胁强迫，负罪感也少一大半，倒也不会扭捏拘谨。”秦渊诚恳地书。
  
        “在你眼里，我竟然是个这样的女人么？”唐落芸忍不住笑了起来。
  
        “主要是暂时找不到别的理由。在我眼里，你和我一样，都算怪人。”说完，秦渊望向小湖对岸的竹林，“话说回来，你们所谓埋人的竹林怕不是对面的？”
  
        “你要想知道，不妨找个机会挖一挖。”唐落芸笑了，“也好，闲话少说，直入主题吧，你带来的两位女孩，一个是白水城星家的小姐，一位是黑河寨离家的小姐，对吧？。”
  
        “是啊，我听说她们两家还有些有关华夷之辨的恩怨。不过话说回来，为何你会那么清楚她们两人的事？”
  
        “我只是差人打听了一下。”唐落芸无奈地摇头叹气，“渊儿，你真的以为星离两家的恩怨，只是华夷之辨么？”
  
        “……难道世代血仇？”秦渊紧张了起来。
  
        “也不是。”
  
        “那么还好……吓死我了。”秦渊长出了口气，还拍了拍胸。
  
        “其实，她们两家的恩怨，远比拟想像的要复杂，因为，事关邪魔之事。”
  
        “邪魔之事？何意也？”秦渊疑道。
  
        “九黎与煌，本为同源，在远古大战中分裂，之后九黎不断退入山林沼岛偏僻贫瘠之地，与煌人的差别也越来越大，在信仰与宗教上也是一样。据我所知，星家入苗疆，主要任务，便是监视当地土司，防止召唤远古恶魔之事。”
  
    
  
    
  
    
376 星离旧事(上)

  
        “召唤远古恶魔？”秦渊惊讶反问，“我原以为邪教肆虐之事，煌洲会比四分五裂的艾斯卡姆好不少。”
  
        “比起别的地方当然好不少，但也不是不存在，更何况，我所说的远古恶魔，还不能够确定真的是远古恶魔。”唐落芸敲了敲茶案，说道，“众所周知，九黎有很多部落，信奉的乃上古君王蚩尤，在很长一段岁月内，蚩尤在煌人眼中都是魔界的君王，哪怕魔界存在与否都未可知。”
  
        “蚩尤也称兵祖，据我所知，龙霄府供奉的神祇便是兵祖蚩尤，到底算不算远古恶魔，还未可知，至少龙霄府和九黎人都不会答应。”秦渊想了想，说。
  
        “正是如此。蚩尤作为煌洲第一把武器的铸造者，一直以来都受到武人和匠人的崇敬，更别提旧部后裔的九黎族人了。自从兵家抬头，龙霄府兴盛，又出了几位九黎强者，两族一统之后，蚩尤的定位越发暧昧，虽然官方不承认，但也能认为位列神祇之一。可九黎部族崇拜的，不止是蚩尤，也未必是蚩尤。”
  
        “此言何意？”秦渊疑道。
  
        “唐门曾经有意避开中原世族，把势力扩展到苗疆，也算唐门少有的团结的日子，作为刺客杀手辈出的家族，情报工作肯定不会疏忽，其间做了多少功课，可想而知。据当时流传下来的情报所知，九黎部落信仰五花八门，同为蚩尤的，传说和图腾都不一样，号称蚩尤部将的，也都形象诡异。往前追溯到远古，蚩尤后裔不断向贫瘠之地迁移，皆为穷山恶水，时常吞并当地土著部落，由此融合产生多种信仰，也可理解。但值得注意的是，当地土著部落最初信奉的神祇，又到底是什么呢？”
  
        “……你怀疑离家乃上古信奉恶魔部族的后人，流传着以前的可怕信仰？”
  
        “不是我怀疑，而是朝廷怀疑，虽然明面上不能说，但很多人心中都有默契。如今四海灾劫遍地，只怕九黎部族也蠢蠢欲动，更怕，朝廷放心不下，抢先下手。”
  
        “我不希望恶魔降世，却也不想看到友人受难。”秦渊叹了口气，“假如朝廷真的动手，我要如何抉择？但再想想，朝廷也不会在两劫未定的时候下手吧？”
  
        “只是友人？”唐落芸笑问，“说真的，我不在乎神魔之类的说辞，煌洲人笃信治乱轮回，天命往复，大劫终至，世界毁灭也不过尔尔，料想你也一样。我只是好奇，你会作何感想，又有何选择？”
  
        “只是友人。难以抉择，犹豫不定，只能是友人。你可以当我优柔寡断，其实有时候想想，有你与落颖姐姐这样的半情人半亲人陪伴，便已能让我对异性无所求了，又何必再多费心思呢？可惜……可惜……当断不断，事已至此，尾大不掉。”
  
        “有些人天生不适合平凡的家庭，他们更适合以情人的方式组成不稳定的伴侣关系。互不辜负，互不陷入，随时可以分开，清闲自在。至少我和颖儿都是这样的。”唐落芸意味深长地托腮看着秦渊，“我觉得你也差不多。”
  
        “可她们不是。”
  
        “我倒觉得离家小姐有这个趋势。”
  
        “她有趋势是她的事，我不想多做干涉。”
  
        “你有负责任的心，却难耐内心悸动，最好的负责，便是拒绝。可事到如今，难了。”
  
        “合着你把我叫来，谈的不是神魔正邪，而是男欢女爱，风花雪月？”秦渊看向唐落芸。
  
        “我是个杀手，你也是，最应该了解几个道理，出生入死的间隙，欢愉是最美好的填充，我们从来也算不得正，世人所谓灭世恶魔，行的事与杀手取人姓名，或也差不多。再者实力有限，多想又有何用，不妨末日前尽欢。”唐落芸笑道，“我多少也算你半个亲人，又是前辈，关心一下终身大事，又能如何？”
  
        “与其关心我的终身大事，你不如直接帮我解决了。你与落颖，随便哪个我都愿意。”秦渊戏谑道。
  
        “颖儿我不知道，反正我乐得独来独往，清闲自在。夫妻之义意味着太多，我背负不起，也不想背负。”唐落芸苦笑。
  
        “无妨，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对星离两家恩怨了解地那么清楚，对唐家内部争斗，又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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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怎么想？”唐落芸再笑，“横竖不是我能左右的事。”
  
        秦渊愣了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
  
        “也是，万般皆形势比人强，除了风花雪月，确实也没别的好谈了。但是我和你们不一样，我狂妄，偏要看看谁的形势才是真形势，但我又好色，风花雪月也可为点缀。”
  
        说完，秦渊搬开矮案，竟拉过了唐落芸的手，唐落芸也不躲闪，只是抬头望向月夜星空，紧接着，秦渊轻轻一拉，便把她抱进了怀里。
  
        到了半夜三更之时，屋内红烛未灭，温暖的熏香穿梭在伴烛光摇曳的纱帐内外，屋外走廊里一阵轻快明亮的敲击音传来，未几，门竟然直接推开了。一个高挑的人影迅步走近，二话不说撩开了帘子。
  
        “我的亲娘耶！秦渊你怎么在我妈床上！”唐落颖惊呼。
  
        “我的姐姐哟！你怎么不声不响直接回来了？”秦渊惊讶地放下了刀，唐落芸也连忙低头放下了弩，其中前者内心极其疑惑。
  
        姐姐你应该懂我的，这种操作对我来说不是很正常么？
  
        “好呀你个秦小渊！那么久不见，没想到再次见面你倒直接跑到我妈床上来了！不行，我也要加入！不能让你们撇开我玩！我不要面子的吗？”说完，唐落颖也爬了上来。
  
        “别别别！有话好说！”秦渊急忙摆手，“哪有下棋一个打两个的道理！”
  
        “管你呢！累死了埋到竹林下面！”唐落颖毫不犹豫地说。
  
        注：以上内容都由一位不肯透露姓名的唐落颖小姐叙述，真实性未知。
  
        与此同时，星漪和离裳的房间里，一片漆黑中，星漪却悄声询问道：“离裳……你睡了么？”
  
        “还没睡着。你怎么了，还不睡？”离裳翻过身，疑惑地问不远处对床上的星漪。
  
        “你有没有觉得，秦渊和他义母的关系有点古怪？而且，她像是秦渊比较感兴趣的类型……现在身在一个屋檐下，会不会……”
  
        “你想多了，快睡吧。他们的关系，最多陪着下个棋而已。”离裳无奈地宽慰了一句，翻身又朝墙睡去了。
  
    
  
    
  
    
377 星离旧事(中)

  
        唐门作为东煌帝国西南地域首屈一指的江湖势力，名下不仅拥有大量田土人口，还有煌艾大陆三大刺客组织地网天罗，秦渊一度考虑过要不要把唐落芸捧上唐门家主的宝座，利用情人控制一方势力，也算野心家与弄权人的正常操作。可唐落芸到底只有灵子境界，强行让她站在高处，只会无端招来祸患，更何况以她的性子还未必有兴趣，秦渊只好作罢。
  
        平朝颜与影镰侍者在艾斯卡姆率麾下军势四处征伐，挑动魔灾，占领新根据地的时候，秦央和她的黑锋剑族也重返煌洲，暗中布局，霜月夜在烽火希岚镇守一方，凰时清也以凰族新一代精英的身份为鸣岐殿效力。只有秦渊，除了闲还是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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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短暂修养过后，星漪明确表示她的身体已经完全痊愈了，急切地想要离开小云城，继续回乡的旅途。秦渊不明所以，但还是答应了。原计划三人应该在西府天都待两天，秦渊对庭家还挺感兴趣的，尤其对庭溪有没有姐姐非常好奇。然而由于星漪的强烈反对，他的拜访计划只能作罢。
  
        自天都再往西南行进，很快，三人抵达了群山中的苗疆，直奔白水城而去。
  
        “再往前去便是我的家了！”在马车侧帘探出头来，星漪指着前方，欣喜地说道。
  
        “没错，都快见家长了。”马车夫秦渊喃喃。
  
        闻言，星漪的脸微微一红。
  
        “按照这个套路，秦渊岂不是早见过了林零的家长了。”离裳冷不丁地说了一句，很快换来了星漪的怒目而视。
  
        “我我我不说了还不行吗？”离裳尴尬地笑着对离裳摆着手。
  
        “几年没见的家人了，还是快点过去才是。”秦渊有些犹豫地说，“只是……”
  
        “只是什么？”星漪问。
  
        “我带着你们两个一起去真的好么？你们家大概不喜欢姓离的人？”
  
        “怎么会，我和离裳可是好朋友，而且她救过我的命！”
  
        “你觉得呢，离裳同学？”
  
        “我觉得……我还真的挺怕见到他们的。”离裳弱弱地说。
  
        “要不这样，我们在白水城外分开，我把离裳先送回黑河城，然后再回来？”秦渊提议。
  
        “不行！”星漪果断拒绝。
  
        说好的软萌萝莉人设呢？崩了！全崩了！
  
        “大约她不想让我的家人先看到你吧……”离裳又幽幽地说，然后又换来了星漪敌意满满的眼神。
  
        “我真的不说了！”离裳识相地捏住了自己的嘴。
  
        “要不……要不等进了城，你找个客栈安置一下离裳，也别用她的真名，然后再回来，这样总可以吧？”星漪给出了一个解决办法。
  
        “好。”秦渊点了点头。
  
        既然决策已经定下了，他们也立刻行动起来，等到进了规模不算大的白水城，星漪立刻下了车，秦渊与离裳向她挥手告别，径直到城里看上去最热闹的街市上找住处去了。
  
        “老板，开一间房，要干净的。”停车进了一家门面亮堂的客栈，秦渊立刻找到掌柜的，说道。
  
        “好的，客官。”掌柜的笑着从身后的柜子上取了钥匙，转身放在了柜台上，又往了往秦渊身边的离裳，不禁称赞道，“客官，你的夫人可真是年轻漂亮。”
  
        秦渊愣了一下：“夫人？”
  
        “难道这个女孩不是您的夫人么？”掌柜的有些惊讶，“你们两个不是……哦哦哦，我懂了，客官不好意思，我误会了。”
  
        “没错，我就是他夫人！”却见离裳灿烂地笑了起来，掌柜的闻言更加惊讶，直到离裳的下一句话出口，他终于摸清了真相。
  
        “等到正宫走了，我便是正牌夫人咯！”离裳笑道。
  
        秦渊一脸怨念地瞥了她一眼。
  
        “原来如此，金屋藏娇啊！客官，好艳福！”掌柜的开始朝秦渊挤眉弄眼。
  
        “藏个头！别听她瞎胡闹！”秦渊抓过钥匙，往离裳手上一塞，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成何体统！你快上楼吧！我走了啊，晚上再来看你！”
  
        “晚上呀~嗯哼，好的。”离裳笑嘻嘻地绕着秦渊转了半圈，忽然凑到他耳边柔声细语，“到时候，天色已晚，还请不嫌弃，暂住一宿，嘻嘻嘻！”
  
        在秦渊反应过来发作之前，她一溜烟消失在了楼梯上。
  
        仰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秦渊又僵硬了一会儿，才又叹了口气：“真是胡闹。”
  
        说完，他便转身出门去了，不料才踏出门槛，忽见一位身穿简朴短衫的年轻男子在街上亡命奔逃，身后的大道上，一位青甲骑兵跃马追杀，手握一杆晶刺长枪。秦渊十分疑惑地看着眼前一幕，直到年轻男子惨叫一声，斜身跃出，从秦渊身边滚进了客栈里。
  
        下一刻，青甲骑兵极限拨转马头，竟然直接骑着马冲进了客栈里，吓得靠近门的客人一哄而散，年轻男子更一头钻进了桌子下面，可青甲骑兵哪里会给他苟且偷生的机会，旋手一枪挑飞了餐桌，菜碟飞得到处都是，之后，一枪直插蜷缩在地上男子的后心。
  
        但闻一声脆响，青甲骑兵枪头断飞，他惊愕低头，却见一位黑衣少年横刀马下。
  
        “为何行凶？”秦渊问。
  
        青甲骑兵愣了一下，紧接着勃然大怒，指着秦渊吼叫：“我还要问呢！你竟敢在我面前行凶！”
  
        话语落，客栈内惊慌未定的客人竟然跪拜了一地，磕头不止。
  
        “见过公子！”他们一个个惊恐地喊道。
  
        “公子？”秦渊疑惑地眯了一下眼，此时，客栈外又是马蹄声一阵，很快，门口已停下了十几位骑手。
  
        “你姓星？”秦渊问。
  
        “不然呢！你又是何人，竟敢坏我的事？”青甲骑兵厉声喝问。
  
        “我的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追杀这个人干嘛？”秦渊指了指缩在地上颤抖的男子。
  
        “这个奴才偷奸耍滑，作为他的主人，正常进行惩戒而已。”
  
        “……我本以为星家会与其他的土豪劣绅顽主恶霸不一样，没想到，原来也差不多。”秦渊古怪地朝青甲骑兵挤了挤眉毛，“我姓秦，如果你与你妹妹有通书信，你应该听过我。”
  
    
  
    
  
    
378 星离旧事(下)

  
        “秦……秦渊？”青甲骑兵脸上的蛮横霸道之色终于淡去了，“你是漪妹在符文学院的同学，渊池溪河里的秦渊？”
  
        “没错，是我。”秦渊点了点头，“幸好我早与你通了姓名，不然等动起手来，恐怕也是亲者痛，仇者快。”
  
        “……不对！休想瞒我！”青甲骑兵忽然怒道，“你要是秦渊，怎么可能坏我的事！别以为随便拿个名人出来招摇撞骗，便会有人信！”
  
        “我……”
  
        不待秦渊再辩，青甲骑兵直接把断枪向他眼睛戳了过去，秦渊侧首避过，挥刀将断枪又从中斩断了一次，与之同时，客栈外的骑兵们也一拥而上冲了进来，拔出兵刃便攻向秦渊。秦渊低身抓住依然缩成一团的年轻男子，一击闪刀跃过众人，跳到了街上，毫不犹豫把他丢上了马车，再一道砍断拴马的绳子，跳到马上便驱策着它跑了起来，直冲土司府衙去了。
  
        然而还没走出多远，身后又马蹄急促，喝声连连，秦渊一边压低身子躲闪弓矢气劲，一边扭头问车厢里的男人：“你到底干了什么？他发那么大火？”
  
        “我我我……我听说我爸病倒了，所以逃工回家，然后……”男人颤颤巍巍地说。
  
        秦渊无语。原本以为只会出现在解放前的剥削阶级丑恶嘴脸，居然在白水城见到了，他心里怎一个无奈了得。正想着，忽然，一枚箭矢转着弯插进了拉车骏马的眼睛里，瞬间，骏马跌落，秦渊一个不稳给甩了出去，身后的马车更是整个飞了起来，咣当一下撞塌在前面的路面上。
  
        在车里男人的哀嚎声中，秦渊起身回头，只见众星家骑兵又是一阵箭雨射落，毫不留情，显然遇杀秦渊而后快。秦渊很想把他们全都砍成两半，但到底是星漪的家人和仆从，他也不想下手太狠。
  
        在箭雨盖在他身上的前一瞬，秦渊闪现到了青甲骑兵马上，在他的惊愕的目光中，一脚把他踹下了马，然后凌空从背包里掏出了已经很久没出场过的黑姆莱。眨眼间，黑姆莱体内生出几百条黑鞭，直接把众骑士全部抽下马去。
  
        “何必呢？”落地站定，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回头朝青甲小将摊开手，“我们安安静静地坐下来谈谈不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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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谁？也配和我谈？”青甲小将揉着发痛的后劲，咬牙站起，瞪着秦渊，“我星流今天便是要让你知道，白水城到底是谁家的地盘！”
  
        话语刚落，大街两侧竟然又冲出一众军士，天上猛禽长鸣，秦渊再抬头，又看到了十几个骑巨鹰的武士对他张弓搭箭。
  
        青甲小将得意地笑了笑，挥手指向秦渊：“杀了他！”
  
        “喏！”不等秦渊回话，众军士齐喝，狂扑而下。
  
        秦渊不敢怠慢，挥刀上窜下跳，把敌人一个又一个用拳脚打飞出去，却又不伤性命，还强忍着怒气对星流说：“你是在欺负我和你妹妹关系好，不想杀人！”
  
        “你特么算个什么玩意儿！也不自己照照镜子去！还想觊觎我妹妹！”
  
        星流说完话的瞬间，秦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不忍了！杀人！二话不说，秦渊扭头冲向星流，一位军士上前阻挡，他飞起一脚将对方的头踢得折到了后头，然后在半空中向星流一刀斩落。
  
        星流惊呆了，仅仅一个瞬间，他得力部下的头，折断了。
  
        “哥哥！秦渊！”
  
        然而，就在秦渊砍下去的前一瞬，身后传来了星漪焦急的呼喊，他猛地强行压下杀意，偏转刀轨，从星流肩头掠过。星流惊魂未定却见胜机，毫不犹豫拔出匕首往身前秦渊的腹部一刀捅去。
  
        “啊！”
  
        吃痛之下，秦渊大喊一声，抬手把星流推飞出了十多米，回捂住流血的伤口退了两步，他转头去找星漪，却看到一个士兵把车里受伤的男子拖了出来，直接一刀砍下了头，在车的后面，他看到了正快步奔跑过来的星漪，和她身后更多的武人。
  
        恍惚间，身后杀意又至，秦渊急运防御气劲抵挡，却还留了一箭从身后射穿了他的肩膀，他转头怒视，然后猛地僵硬了。
  
        “哈哈哈哈！贼人！你看看这个人是谁！”星流得意地喊道，不远的后头，竟然有两位骑兵押着离裳在走来，“勾结南蛮离氏之人，还说不是贼寇！”
  
        秦渊愣了一会儿，然后苦笑了一声。
  
        下一刻，他消失了。
  
        星流只感觉背后泼上了温热的水，连忙回头，只看到两个骑兵的头飞上了天，身子飙着血倒下，在两匹马之间，秦渊抱着恐惧的离裳，撑起了一柄琉璃色泽的红伞，挡去血雨。
  
        “好玩么？”转过头，秦渊冷笑着歪了一下头，“星流，好玩么？”
  
        “你……你到底是什么妖人！”星流惊惧不已，说。才说完，星漪却冲到了他面前，甩手一巴掌打了上去。
  
        “漪妹……你怎么回来了？”给打得一时半会搞不清情况的星流怒气冲冲转过头去，望见星漪的瞬间却立刻焉了。
  
        “他是我的朋友！你怎么能带队捕杀他？”星漪说话都带了哭腔，然后甩手又是一个巴掌。
  
        星流的脸色变得发黑：“他……他真的是……烽火希岚的秦渊？”
  
        “不是他还能是谁？”说完，星漪扭头走开，向秦渊的方向急匆匆地跑了过去，“你伤得怎么样？没事吧？让我……”
  
        当秦渊垂伞挡在两人中间的时候，星漪停在了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不远处的他。
  
        秦渊转过头。腹部还在流血，肩膀上的箭也稳稳地立着。
  
        “城主千金，多好的名号，可我早该想到，这两个词拆开来又意味着什么。”秦渊苦笑着对星漪说道，“仔细想想，我让多少城主人头落地，又让多少千金沦为奴婢。或许我早该想到今天。星漪，我很抱歉，我真的想像不出来我和你的家人同住一屋，同享宴席的画面。”
  
        “秦渊……你到底…..想说什么？”
  
        “告辞，回程的时候，我们再同路吧。”
  
        接下来，秦渊怪笑着望向了星流：“星少爷，如果你不是星家人，现在你已经灭门了。记住，如果让我在白水城外看到你，你的头会被钉在树上。相信我，剑下分说，唯有杀人一事从不虚言。”
  
        说完，秦渊拉过身边沐浴人血的骏马，翻身坐上，又抱起了离裳让他坐在怀里，然后，转身跃马离开。
  
        星漪怔怔地看着一骑绝尘而去，忽然无力地坐倒下去，扑在地上痛哭了起来。
  
    
  
    
  
    
379 唤魔祭舞（上）

  
        “无论如何，你的秦少侠和黑河离家的小姐有牵连，终究不是好兆头，说不定藏有我们都不知道的秘密，实在不是合适的人。”白水土司府衙大厅里，端坐主座上的中年青衫男子抓着扶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
  
        “胡说！他和离裳有牵连，我是不是也和离裳有牵连？”座前站立的星漪红着眼睛，激烈地反驳道，“你怎么不干脆把我也拖出去斩了！”
  
        “我觉得父上说得有道理。”脸上青紫未退的星流弱弱地说，“那个人确实……”
  
        “哪个人？你还有脸说！明明都是你肆意妄为的错，怎么还能推到别人身上！”星漪猛地转过身来，伸手又要去打星流。
  
        “等一下！我错了还不行么！”星流连忙摆手后退，哭丧着脸，“漪妹，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多温柔可爱，怎么现在那么蛮横暴力不讲道理！你是不是中了邪了！”
  
        “你才中邪了！你全家都中邪了！你害得我心上人跑了！你赔得了么！”
  
        “可以！我赔！我帮你找个优秀的小哥哥好不好？”
  
        “不好！我只要我喜欢的，别的都不要！我打死你！”星漪再也忍无可忍，真的冲上去挥拳猛捶星流胸口。
  
        “救命啊！”星流吓坏了，掉头便跑，直接冲出了门外，星漪紧随其后。
  
        中年男子无言地看着星漪追着星流打出门去，又一次长叹了口气。
  
        女大不中留！
  
        可现在天下灾祸遍起，苗疆九黎部族也蠢蠢欲动，作为红家皇帝封在苗疆监视拜魔部落的将门之后，他又怎能轻忽？
  
        ……
  
        密林小道，秦渊抱着离裳骑马离去，他沉默地抬着头，遥望远方长路，离裳在他怀里，先取出布帮他包扎了腹部的伤口，然后斜头望了他很久，终于伸出手，抚向他的脸颊。
  
        接触的瞬间，秦渊缩回头，疑惑地望着她：“你干嘛？”
  
        离裳掩着嘴笑了起来：“你真好玩。”
  
        “哪里好玩了……真是胡闹……”秦渊抬起头。
  
        “你的伤还好么？要不要停下来治疗一下。”
  
        “小意思了。”
  
        “你的背后还有一支箭呢……”
  
        “没事，你不说我都忘了。”
  
        “嘻嘻，你说说，你离了星漪的白水城，却抱着我去黑河城了，我是不是应该高兴呀？”离裳笑了。
  
        “你高兴什么，说得好像你喜欢我一样。”
  
        “我是喜欢你呀。”
  
        秦渊吓得差点没把离裳从马上丢下去，经过短暂的情绪调整，他强自镇定地说道：“你可别逗我，难不成你之前对我莫名其妙的态度都是真的？”
  
        “都是真的啊，为什么是假的？你见过哪个女人毫无理由地撩男人的么？”离裳笑道。
  
        “我见过啊……”秦渊心想，他的化身不都是这个套路么，有何奇怪的，但紧接着他发现情况不对了，不禁双眼微瞪，“等等，我还以为你是在逗我！”
  
        “我有什么理由逗你啊？”
  
        “大约因为我软萌可爱。”
  
        离裳沉默了一会儿，点了点头：“好像没有毛病。”接着，她又笑了，脸颊微红，“所有，秦小公子，我和她们两个，你比较喜欢哪个？”
  
        “我都喜欢。”秦渊如是说。
  
        “难不成你还想开后宫？哼，我可不想当妾，假如星漪当了正妻，怕不是随时会找茬把我打死。”
  
        秦渊的思绪惨遭打断，因为离裳的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算了，不管她！
  
        “以前是不想的，但现在又有了别的想法。往常我觉得，违背自然概率与比例，独占机会，即使算常见情况，将之视为不用指摘的事，也实在太过无耻，不说别人，反正我见了会直接掏刀子砍的。莫说妻妾，即使在外结交了几个写作备胎，读作红颜知己的，仔细想来，也充斥着愚蠢丑恶的影子，我几乎可以看到一个个窃喜傻笑的渺小灵魂。可再想想，世上人很多，特定种类的人却少，让你们离开，今后你们会否遇到真正的归宿，能否快乐光荣地生活，却不得而知，我确实也看不得你们伤心受苦。”秦渊想了想，说，“假如我能够保证每个成员都能享有足以让她们满足的资源，保证她们不会感到冷落痛苦从而避免内部斗阵，保证她们都有自由选择厌倦推出的能力，以及妥善处理好因为我的缘故失去机会的人们的未来，那么，我觉得我即使开了后宫，也不会有太大问题，也不用有太大负罪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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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哪个三妻四妾的男人想过别的男人会怎么样，又有哪个四处留情的女人考虑过失宠嫉妇的情绪，你顾虑那么多，莫不是相当大众情人，中央暖炉？”离裳笑了，“可是你怎么顾得过来，听了，只让人觉得狂妄与……惹人怜爱。”
  
        “我秦渊单刀砍尽天下宵小，还用得着别人怜爱？”秦渊皱眉。
  
        “不是这个方面，是别的方面……”
  
        “虽不明但觉厉。”
  
        “你说你都喜欢，那么是不是可以说，你也喜欢我？”
  
        “是的。”
  
        “从何时？”
  
        “大约第一眼，我是个好色的人，长得漂亮的女子，心性又合我口味的，我都喜欢。即使不漂亮，假如她真心，我也能帮她补全不足。”
  
        “你想让更多人享受幸福，可也许更多的人却想独占你，或夺取你拥有的。不过……没关系……无论你想一生一世一双人，还是三妻四妾儿女成群，都请先看着我，再做决定。”离裳少有地温柔地笑着。
  
        “我不喜欢孩子。”
  
        “那么把儿女成群去掉。”
  
        “我可是异界的小恶魔，说不定哪天要去另外一个世界呢……”
  
        “那么我陪你去好不好？”
  
        秦渊没有再说话，他知道，再多说一句，或许一个人的一生，便再也回不了头了。
  
        夕阳西下之际，他们终于走出了湿润炎热的茂密森林，秦渊看到了一条澄澈却呈现出黑亮色泽的大河，宽大的木桥之后，坐落着一望无际层叠整齐的梯田，以及一座立在高处的竹木城寨。
  
        “我的家到了。”离裳笑了。
  
        秦渊点了点头，跃马进城去了。
  
    
  
    
  
    
380 唤魔祭舞(中)

  
        “裳儿回来了！裳儿回来了！”
  
        土地潮湿的城寨里面，老嬷嬷激动地夹着菜筐跑向主道的高处，离裳笑眯眯地快步往上走，秦渊在她身边牵着马，周遭很快围上了一群村民好奇地张望，自有一股热情朴实的氛围。黑河城不大，比起白水城更显得狭窄、简陋与原始，没多久，高处大屋里迎出一众人来，为首的是一位中年黑衣男子。见状，离裳欣喜地踮起脚尖挥了挥手，然后跑了过去，一边还喊着：“阿爸！阿妈！我回来了！”
  
        秦渊默默停步，既然是一家人重聚，他也不好再多掺和了。
  
        “对了，我给你们介绍一下。”突然，离裳挽起母亲的手，转身指向了秦渊，笑着说，“他是我的朋友，叫秦渊，和我可有过命的交情，你们可别怠慢了。”
  
        然后，黑衣男子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一口一个：“贤侄耶！”
  
        ……
  
        一行人相互介绍认识之后，离裳随家人回府聊天去了，秦渊则和下人去看住处，几年来秦渊东奔西走，对流程已经很熟悉了。
  
        然而一家人和和美美的情况却没持续多久，母女再度相见，手挽着手贴在一块似乎有说不完的话，其他的亲人也都笑着坐在不远处，离裳的父亲却忽然干咳了两声，然后对疑惑停下的母女二人说道：“裳儿，你随我来一下。”
  
        “孩子才刚回来，让她多坐一会儿聊聊天不好么？有什么事非要现在说？”她的母亲不乐意了。
  
        “听话，都是大事。”她的父亲却安抚道。
  
        无奈，离裳只好起身，随父亲到了大厅的窗边，便听父亲急匆匆地说道：“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待几天呀？无论几天，早点把祭祀做了，时不可待，时不可待！”
  
        “什么时不可待，跳个舞而已，有那么着急么，每年祭祀都有确定的日子，为何现在非要另外再搞一个呢？”离裳不开心地说。
  
        “他们的祭祀和你的祭祀可不一样，你是离家的女儿，你传承的一切我都已早早地告诉过你了，你应该心里有数。现在的世道最是机会难得，我之前一直写信催你回来，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自然不能放过机会。”父亲解释道。
  
        “我们离家都祭祀了几百年了，再往前追溯千万年都有，又有什么用？父上莫不是真的以为有机会降下上界神祇吧？祖宗都不信的事，你反倒信起来了……”
  
        “说什么呢！没大没小的！没了虔诚之心，你又如何与上神联系？”父亲不悦地加重了语气，“罪过！罪过！”
  
        “少来了！我还真想问问，你到底拿我当女儿，还是当我当用来举行祭祀的工具呀？”
  
        “你是我的女儿，可我们家族背负有古老的传承与责任！一年以来我查阅古籍，越发觉得上古预言的神启之日要到了，这么好的机会，万不可怠慢！”
  
        “好吧好吧！烦死了，我做就是了！”离裳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那么好，我现在吩咐下人去准备，最迟……明天就可以了！”父亲有些激动。
  
        “不行，我长途跋涉回来，累死了，明天不想动，只想休息！”
  
        “那么后天。”
  
        “…….”
  
        “大后天？”父亲试探地问。
  
        “行吧，后天。”离裳叹了口气。
  
        “太好了，真是我的乖女儿。”父亲高兴地摸了摸离裳的头，转头去了，没走几步，又忽然停了下来，仰天大笑，“哈哈哈哈！我离家大业有望了！有望了！”
  
        离裳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在看着一个痴人，最终无奈地低下头，又叹了口气。她本来还想问问父亲对秦渊的看法怎么样，可现在，她竟然连怎么开口都不知道了。
  
        到了晚餐的时候，秦渊和她的父亲碰杯对饮，开心得很，母亲看在眼里，也笑了起来，不时对身边的女儿说道：“看看他们两个，聊得多投机，你爹呀，一辈子都像个少年，只有和年轻人在一起才开心得起来。他已经很久没这样了。”
  
        “娘亲，你觉得秦公子怎么样？”离裳趁机问。
  
        “挺好的，我看着挺喜欢的。”
  
        “那么……”
  
        没等离裳补充，母亲又说：“只是不知道他出身如何，干净不干净。怎么，你对他有意思？”接着，她笑着望向离裳。
  
        “……没有。”离裳苦涩地笑了笑。
  
        她总不能告诉母亲，秦渊是个异界召唤物，而她正好对一个不知来头的异界召唤物有好感吧？
  
        只能私奔！
  
        酒过三巡的时候，大家也都活跃了起来，四处走动搭话，离裳趁机走到了秦渊身边，低声说道：“你觉得这儿怎么样？”
  
        “挺好的，很有生活气息，气氛让人温暖，咯……”秦渊说。
  
        “那么……最近两天你有什么打算？”
  
        “休息两天，到处逛逛，如果你想找我玩的话我也有空。”
  
        “我后天有点事，要出去一下，你可得一个人找点事做，解解乏闷了。”
  
        “你这个话说的，怎么让我觉得我有点绿。”秦渊忽然警觉。
  
        “想到哪里去了！你这个人怎么整天都胡思乱想！开发智力吗！”
  
        “没错。”
  
        “你……”
  
        “开玩笑的。”秦渊笑了起来，“你有事便去么，我独自在附近游览一下。对了，说起来你有没有姐姐呀？”
  
        L首发
  
        “没有！”离裳故作恼怒地白了他一眼，“星漪有个姐姐叫星涟，你可以找去！”
  
        “真的么？”秦渊忽然兴奋。
  
        “是的！而且还嫁人了！”
  
        秦渊忽然感觉一切都索然无味：“哦，这样么……”
  
        “整天姐姐、姐姐的，你还真是……哼，不说了，生气。”
  
        “我也是开玩笑的。”秦渊笑道，“反正我永远都是十七岁，现在你也是我姐姐了，离裳姐姐。”
  
        “滚你的吧，怕不是已经几百岁老妖怪了。”说完离裳便要走，煌洲民风不比希岚，男女在宴席上说的话太多也不好。却听秦渊忽然追问：“话说回来，附近有没有有趣的古迹值得观赏？”
  
        “应该有，山上有一些奇怪的洞穴和雕像，你可以问问村人。”离裳头也不回地说。
  
        秦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自从跨过黑河的第一时刻起，他便感觉到这个地方有股异常的气息，想要调查，但总也要有个引子。
  
        就从访问村人开始吧。
  
    
  
    
  
    
381 唤魔祭舞(下)

  
        秦渊到黑河城，更确切地说是黑河寨的第二天白天，离裳早早地梳妆打扮好，来到秦渊的客房前寻他玩，然而敲了好多下门，都没有反应。正疑惑的时候，一位洗菜的侍女刚好路过，见了离裳踌躇的模样，试探地说道：“秦公子清晨便出门去了，小姐不知道么？”
  
        本的劫焰?焚天烧了很久的蛇，现在山洞里弥漫着烤肉的香味，他一脸狐疑地四处打量，在确定冥冥之中装神弄鬼之物没再搞事后，他才走到了阳光播撒到的洞壁边缘，他看到，一个小石柱竖立在墙边，他半蹲下来凑上去看了看，却看到一团像线球一样的浮雕。他不置可否，张开花灯琉璃伞撒下暖融融的红光，走向了洞穴的深处，更多的石柱出现了。
  
        他每个都看了一遍，却越看越觉得怪异，石柱上的浮雕千奇百怪，有像人的，有像兽的，还有不可名状的，甚至还有像UFO的。最神奇的是，他还见到了一个人背后长满了锁链，锁链上绑满了刀剑的浮雕，还很清晰。
  
        看到这个，他不禁笑了起来。
  
        然而在他笑的下一刻，他的耳边听到了一声悠长清亮的哼唱。
  
        “谁！”他警觉地问。
  
    
  
    
  
    
382 两位不速之客(上)

  
        秦渊握住刀柄，豹子一般低伏身子，敏锐地四下观察。
  
        可他找不到发出声音的人，甚至，他连声音的方向都定义不了。
  
        哼唱的声音依然在继续，舒缓的小调渐渐流淌，秦渊却越发急躁，他觉得歌声仿佛是从他的脑子里凭空产生的。
  
        更恐怖的是，这个声音还很像一个人。
  
        离裳。
  
        “离裳？是你么？你在哪里？”秦渊对着空荡荡的洞穴前段问，又转头向黑暗的洞穴深处问。
  
        没有回应。
  
        接下来，他的眼前出现了异变。
  
        刚才在石柱上看见的线条，凭空出现在了他的视野里，或换来换去，或拥挤一处，它们鬼畜地摆动，扭曲着他所看到景象，频率越来越快，还随歌声节奏变化表现出不同的幅度，欢快非常。秦渊的放下了刀，双手颤抖着抱紧了头，把伞柄沉重地压在了脸颊上，随异动的进一步发生，他更看到一个模糊的轮廓、影子，在翩翩起舞，时远时近，时前时后，时上时下。
  
        刻骨的恐惧与寒意袭进了他的心头。
  
        在一声癫狂的惨叫声后，秦渊的双眼陷入了混沌。
  
        ……
  
        离裳的舞突兀地停了，原因只是她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她疑惑地放下还举在高处的左手，和微抬的右腿，在原地转了两圈，浸水的裙子在水上荡出波纹点点。她没找到异状的来源，可当她抬起头的时候，她却看到了令人诧异与惊慌的一幕。
  
        高耸巨大的穹顶上，赫然出现了一道巨大的暗影，它是一个人影，一个正在僵尸一样往前走的人形。
  
        她忽然觉得有点痛，忍不住也抱住了头，她觉得昔日黑夜在石窟的回忆可能要回来了，她试图去挖掘，却又猛地线索全无，最终又一场空。茫然地站了很久，身后忽然传来了水花的声音。
  
        离裳转过身去，却见，双眼无神四肢僵硬的秦渊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还发出了梦呓一般的声音。
  
        “秦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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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等她说完，秦渊顿了一下，下一刻，他猛地扑倒了她。
  
        ……
  
        过了不知道有多久，当秦渊重新恢复神智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不断延伸的浅水淹没的平台，然后，他又感觉到身体下面压着什么熟悉的柔软温暖之物，经过短暂的思考，他吓得猛跳了起来。
  
        低头看了一眼，秦渊整张脸都扭曲了，赶紧转过头去，还拿手掩住侧脸。
  
        “我的天！发生了什么？”秦渊失声喊道。
  
        离裳喘了好几口气，才艰难地支手坐了起来，抓过刚才枕在头下的湿透裙袍，抱在身前当做有限的遮挡，柔声无奈地说道：“发生了什么你还不知道么？做了事却不承认，可不像你呀……反正…...反正该发生的也发生了，我也没别的好说的……我也不要你负责，只要你……”
  
        “停一下！我觉得我们首先应该搞清楚事态！刚才你在干嘛？”身为老司机的秦渊却也不敢看她，也蹲了下来抓过他的衣物抱住，一手捂着两眼。
  
        “我在你下面，你说我在干嘛？”
  
        “我说之前！”
  
        “我在跳舞……你呢？”
  
        “我在山洞里探险。等一下，跳舞？你在这个稀奇古怪的地方跳舞？说清楚点！”
  
        “明天要祭祀，我练习一下祭祀的舞蹈而已……等等……”离裳忽然瞪大了眼睛，她也反应了过来。
  
        “如果……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我在山洞里凭空听到你的声音在哼歌，还看到有影子在跳舞，以及更多奇怪的画面，之后我便失去意识了……”
  
        “我……我突然心跳了一下，然后抬头看见穹顶上有个大人影，再回头便看到你了……难道……”
  
        “你到底搞的是什么祭祀？”
  
        “与神祇沟通的祭祀呀……由女祭司献上祭神之舞，获取神的旨意的舞蹈……”离裳微微颤抖着看向秦渊，“我……我说怎么那么巧能召唤到你……难道…….你就是我族崇拜神祇降下的化身？”
  
        “与神祇沟通？我懂了！我悟到了！”秦渊几乎崩溃地说，“我在山洞里看到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图腾，有的像正常的宗教神，有的像邪神，还有的像外星人的飞行物。你们根本不是在和哪个具体的神联系，你们完全是在遍地撒网想要接触任何一个称得上神的事物。而且还不是正经沟通，又是女祭司，又是唱歌，又是跳舞，你们根本是在色诱，最恶劣的是，还是先把神搞疯再进行的色诱！大约只因为我离你们的祭祀场近了点，所以立刻中招了！”
  
        秦渊早知道，很多古老宗教的原始祭祀，都有人与神交合的意义在内，但他没想到，在这个玄幻世界居然还能出现真实版本，还让他装上了。
  
        他的内心写满了绝望。
  
        你们这些愚蠢邪恶的人类，居然整天想着给神下套！也不用你们的脑袋好好想想，压根长得不像人的邪神，会喜欢人类的女子么？
  
        不可能的，不存在的！
  
        而且，他在邪教徒祭祀作用下毫无个人意志地做了禽兽之事，背锅不说，还没有记忆。
  
        血亏！
  
        “怎么可能，我们部族可是非常虔诚地在祭拜你，希望唤你下界呀！只是……只是……你一个异界小恶魔，居然是……神……”离裳不可思议地盯着秦渊，“可你到处卖蠢，完全不像神呀！”
  
        “我有神的力量，但未必是神。你一个会从异界召唤恶魔助阵的巫女，祭拜的也未必是神。”
  
        “神不神也无所谓了。”离裳忽然笑了起来，“假如神是你这个样子的话，我反倒挺高兴的。我以前一直以为我们祭拜的是哪个不可理喻的神祇，一旦复苏，会把我吃了当点心呢……”
  
        瞥了一眼散在水里的血色，秦渊奇怪极了：“你还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刚才发生的事啊……”
  
        “没事，我们女祭司，不都是神的女人么……”离裳笑嘻嘻地说。
  
        然后秦渊扭过头来，盯着她看，看到她发毛。
  
        “怎么了啊……”
  
        “我仔细想了想，背了锅却没尝到味，有点亏，反正你也已经认定你是神的女人了我不妨……”秦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你这个神好色啊……”离裳红着脸把头埋到了衣服里。
  
    
  
    
  
    
383 两位不速之客(中)

  
        烽火希岚主殿，李茂独自走入，向雕像一般端坐轻纱帷幕之内的霜月夜鞠躬行礼，然后通报起了情况。
  
        “光明神教的使者？”把意识从万里之外的苗疆拉回来，霜月夜疑惑地询问，“他们找我们做什么？”
  
        “似乎想要讨论关于再次出兵死灵院的事。”李茂说。
  
        “死灵院的事出兵有何用，只是送人头，关键在于如何找到破局方法。”霜月夜不悦地说，“烽火希岚和光明神教没有交集，莫名其妙登门拜访，终究还是不太让人安心。”
  
        “无论如何还是得见一面，此为东道主礼仪，而且听说来得还不是一般的神职人员，不可怠慢。”
  
        “好吧，有请。”霜月夜无奈地答应了。
  
        过了没多久，一众骑士、牧师簇拥着一位披着厚重灰袍的男子，手上握着一把用白布紧紧包裹的法杖，他看上去很年轻，可眉宇间的深沉却昭示着他的真实年龄远非外表那么简单，对灵武六陆的中高阶修者而言，外表年龄从来只是想表现给别人看的模样，而非事实。
  
        “您就是烽火希岚之主霜月夜了吧？”男子抬起头，隔着纱幕看了霜月夜一会儿，说道。
  
        “正是在下，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话音刚落，却见一位骑士上前一步，指着她怒喝：“大胆！见到加拉赫大师！为何不行礼！”
  
        霜月夜怔了怔，正待要辩，却听男子伸手拦住骑士，笑道：“宗主非我教之人，也没有必要向我行礼。”
  
        闻言，霜月夜心下一宽，却听男子又说：“只是修界长幼之序，阶境之别，还有主人待客之道，还是要讲讲的。所以，能请宗主出幕一见么？”说完，男人把法杖往地上一顿，刹那间，殿内猛然光芒大作，刺眼无比，强大的灵流迸发出的压迫力让霜月夜都微微惊骇，众骑士、牧师皆虔诚拜伏在地，见状，李茂和其余烽火希岚侍卫也都不由自主地跪拜了下来。
  
        霜月夜暗自估计，惊觉对方实力足有灵宗之强，虽然对域外天魔而言不过尔尔，但她也从未见过，现在更没到摊牌的时候。
  
        于是霜月夜故作拘谨地走出了帷幕，在男人面前像个宫廷嫔妃一样跪拜了下去，刚抬起头，男人的法杖却探到了她的颚下，将她的脸拨到了直视他的位置。
  
        “都说烽火希岚的新宗主是个绝世美人，果不其然。”加拉赫笑了笑。
  
        “怎么？光明神教的圣堂大师，也会对美色有反应么？”霜月夜也笑了笑，斜指把垂下的鬓发撩到耳后。
  
        “赞叹是反应，动情也是反应，你说的是哪种，看到的又是哪种？”
  
        “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也不知我在看什么。”
  
        “很好。”加拉赫点了点头，“我的属下告诉我，暮贾王国莫山城有个叫醉月阁的妓院，以前有个花魁也叫霜月夜，后来离开了，经过交流后，他们还特地派人去搜罗了一张当地画师为她做的画，你想不想看一下？”
  
        “不用了，就是在下。”霜月夜微笑。
  
        “为什么？”
  
        “兴趣爱好。”
  
        “兴趣爱好……身为堂堂灵侯，却任凭凡人蹂躏，你的行为作风未免太过不分尊卑，道德沦丧，不像修界中人，反而像只知道追逐欲望的妖魔鬼怪。”
  
        “我未曾害人，相反，我为很多人带来了欢愉与释放。”
  
        “那么你的父兄丈夫颜面何在？”
  
        “我没有父兄，也不想嫁人。”
  
        “因为你的缘故，失去丈夫之心的妇人又怎么办？”
  
        “我向来不干预别人家庭，还有意帮助他们维系，实在执迷不悟的，我也都尽力纠正了，不曾留下遗漏。”
  
        “好。”加拉赫笑着点了点头，“确实安排地井井有条，虽然犯了世俗规矩，但规矩背后慈爱的本质却守住了。如今天下万教会盟，为世界带来了最美好的和平，我也不会妄加侵犯你们的生活方式。既然你给出了合理的解释，我也接受了。”
  
        霜月夜不知道加拉赫是不是在反讽，但见他没有继续相逼，心里也放松了一些，再度拜下：“多谢大师。”
  
        “这次死灵院征伐，你有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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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天下正道已有联军定议，烽火希岚必然不会束手旁观，而会为大义披荆斩棘。”
  
        “好，好，好。”加拉赫说了三声“好”，把法杖在地上也顿了三下，然后说道，“话说回来，我还有一事想要向宗主打听一二。”
  
        “愿与大师分享消息。”
  
        “你可认识一个叫丁路的？”
  
        霜月夜心下一紧，表面上却毫无变化：“未听说过，这个人有何重要的么，为何要向我打听？”
  
        “没什么。”加拉赫再次笑了起来，“只是他对宗主在莫山城散布的画像，很重视而已。”
  
        “大概也是个因为色欲迷乱了情思的可怜人，不知此人现在何处？我不介意让他得到想要之物，料想大师也能从他身上得到你想要的。”
  
        “不必了，他已经死了。”说完，加拉赫转过身去，在听到霜月夜在莫山城所行之事后，对霜月夜投以轻蔑鄙视神情的骑士与牧师们，也都侧过身去，随之准备随之离开。
  
        “……怎么死的？”
  
        “手下回报的，我也不清楚。对了，霜宗主，过几天会有一群骑士在希岚登岸，参加接下来的讨伐，还请烽火希岚接待了。”
  
        “没问题，都交给本门了。”
  
        “料想霜宗主装扮漂亮了，入宴陪侍众将士饮酒，对他们的士气会有很大提振。”加拉赫说完，众骑士哄笑一片。
  
        “为何？”霜月夜惊讶地抬起头。
  
        “侍奉男人不是你的兴趣爱好么？”加拉赫嗔怪地回头看她。
  
        “我现在乃一宗之主，怎么可以做有辱宗门名望的事！”霜月夜争辩。
  
        “我正是知道，花魁大人为了当好烽火希岚的宗主，必然憋了很久，没法做你爱做的事，想必非常苦闷。”加拉赫似笑非笑地半蹲下来，摸了摸霜月夜的脸颊，“我是为了霜宗主好，帮霜宗主找乐子呀！”
  
        说完，加拉赫转身离去，手下们都诡异地看着霜月夜发笑，然后也走了。
  
        等他们出了门，李茂才赶到霜月夜身边扶她起来，低声骂道：“真是仗势欺人！”
  
        然而霜月夜的下一句话让他崩溃。
  
        “听上去好刺激。”霜月夜喃喃地说。
  
        她知道光明神教想要什么，但她偏偏不会让他们如愿，至于别的彩头，她照单全收。
  
        远处，烽火希岚门外，加拉赫缓步行走，他身边的骑士靠近了一步，问道：“大师，这次的事，有机会么？”
  
        “没戏。”加拉赫毫不犹豫地说，“这个女人不知廉耻，你再怎么羞辱蹂躏她，也只会让她更爽而已。想靠这个让她唤出无名峰幕后之人，绝无可能。”
  
    
  
    
  
    
384 两位不速之客(下)

  
        “还有这种事？”黑河寨土司府衙的密室里，离裳的父亲震惊地上下打量着不远处的秦渊，“裳儿你在逗你父亲么？”
  
        “哪有，说真的！千真万确！”离裳兴奋地在父亲身边摇晃着他的肩膀，然后对秦渊说道，“快快快！露两手让我爸爸看看！让他知道神是什么样子的！”
  
        “你让我露两手我就露两手，成何体统，我还有没有神的体面了。”秦渊故作不悦。
  
        “你哪里有过神的体面了！快快快！”离裳笑着催到。
  
        秦渊很无奈，只能向前伸出手来，缓慢地汇聚起灵力，离父不置可否，怀疑地看着秦渊手中的虚空。
  
        他看不懂秦渊在做什么，只能感觉到灵流在逐步增强。
  
        没过多久，他的表情陷入了僵硬，倒不是灵流的强度有多么巨大，而是秦渊手心里的灵流在以完全没有办法想像的速度杂乱旋动，在往复循环剧烈躁动灵流间，硬生生幻出了一枚漆黑的光球。离父紧盯着光球看，却见其间光怪陆离的片段高速浮现切换，他看不真切，却分明觉得有难以辨别的强大信息量在灌注进他的内心，更为怪异的是，光球内不断有力量产生，却又在不断变化扭曲，时而吸引，时而排斥，时而灼热，时而寒冷，时而无法理解，一切变化都在瞬息之间。
  
        猛地后退了一步，离父震撼地两腿颤抖：“这是什么？”
  
        “方寸之间，规则彻底瓦解又转瞬重聚，甚至空间与时间的规则也在不断变换，异世界的影像通过位面的孔洞投影而来，即如此景象。”秦渊笑道。
  
        魔流扰动作为混乱魔裔的核心能力之一，他也没预料到竟然要拿出来取信于拜魔教徒，当真诙谐非常。
  
        离父没有回应，他静默地站立着，脸上阴晴不定，额头冷汗直流。秦渊看出来他还没有完全领会这个能力的神妙，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好选择用简单粗暴的方法了。
  
        当感知到灵流的强度飞速提升，从灵子跃迁至灵侯，再上到离父从来没有觉察过的领域，秦渊手上的黑球也绽放出了光亮，离父终于颤抖着跪拜了下来，重重向秦渊磕了下去。
  
        “教徒离判，见过上神！请容仆人怀疑之罪！”离父热泪盈眶地说道。
  
        “快快请起！”秦渊连忙解放灵流，快步冲向离父把他扶了起来，满脸堆笑地说，“岳父大人，你这样可实在折煞小神了！”
  
        “岳……”离判惊讶地望了怪笑着的女儿，猛地懂了什么，然后又拜了下去，“上神那么说，实在是折煞小人了！我的女儿作为祭司，本该服侍神的。”
  
        “神乃无所不能之物，非不可理喻之物，仗势驱使世人如奴婢的，不是神，而是凡间暴君，我怎么不能全了凡人的礼数，按照神的教义行事？况且我升天已久，凡世异教神猖獗，现在羽翼未丰，还没到要摊牌的时候。岳父即使受了我一个尊称，又有何不可？”秦渊笑道。
  
        闻言，离判顿感神祇慈悲，多年信仰没有白费，眼眶里泪水越来越多，一个绷不住哭了个老泪纵横，看得离裳也心生悲意，赶紧到父亲身边抱住他，轻拍他的背。
  
        “莫哭了，黑河寨主，本神有事要交代。”秦渊微微挑眉，说。
  
        “上神请说！”离判连忙抬起头，直视着秦渊。
  
        “我入世之事，暂时保密，不得透露，但私下里，我需要你为我联络九黎部落，预备大事。”
  
        “是！”离判再次重重拜了下去。
  
        ……
  
        离裳向父亲公布秦渊身份之事，秦渊原本觉得很无必要，但她非要让父亲开心一下，顺便合理化两人的关系，他也没有办法，只能多加小心可能随之而来的麻烦。
  
        之后，离判看到上神与女儿几乎天天腻在一起，如胶似漆，同吃不说，住都悄悄到了一块儿，每次女儿出现都亲热地挽着上神或握着他的手，光彩照人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显然很受滋润。南疆民风不同中原正统，对热恋少年少女相守之事看得很开，下人们不知秦渊底细，都把他看成了离家未来的女婿，心照不宣地避开不时传出非礼勿听之声的小姐闺房。离母对秦渊也更亲切地起来，时常让厨房夹菜帮两人补身体。
  
        可对两人何时成婚一事，离父却语焉不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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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实上离父也一度怀疑女儿召唤了一个假神，可当上神赐予他力量，把他的实力提升到了灵子高段，让他得以更好地镇守一方后，离父的疑虑也全部打消了。
  
        这个神，的确有控制一切的力量。灵武六陆修者坚信实力为尊，那么，可以任意定义实力的，必为万物主宰。
  
        在黑河寨上下心思微妙的时候，秦渊也发现了不得了的世界，他以前对御姐以下没有太大的兴趣，可现在，离裳甜腻顺从的小妾气质却成功让他发觉了小女生属性可口的点，别人经验丰富，她却也来者不拒，乐于学习。
  
        更何况，她小鸟依人的同时却还有着忽远忽近的慧黠，更让人有探究的欲望。
  
        铁杆御姐控秦渊的信仰发生了动摇，但他紧接着又有了别的想法，当初刚到符文学院，夏漫的年纪还要比现在的离裳小一岁，从动态的角度讲，离裳也变成了他以前眼中的姐系，从静态的角度上，变成混乱魔裔永远十七岁的他，也可以把离裳看成姐系。
  
        于是，秦渊欢欣鼓舞地进行了一番自我洗脑，认定他的行为没有背叛御姐控的教义，他的行为都是可以用御姐控的教义进行解释的。
  
        什么？你说我是异端？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然而，幸福的生活却没有继续很久。
  
        在又一个盛宴的夜晚，黑河桥上传来了密集的马蹄声，负责守卫的村人惊慌地爬上寨墙北望，却见打着西蜀邓氏幕府旗帜的黑甲骑兵驰骋过黑河桥，踏过松软湿润的土地，在黑河寨下停了下来。
  
        “你们是谁？为何到黑河寨来！”警钟长鸣之际，村人惶恐地呼喊。
  
        “西府天城卫铁骑军，奉蜀王之命，前来寻黑河土司传达王令。”为首的黑甲将军停马仰首笑道，“在下，游击顾人琦。”
  
    
  
    
  
    
385 黑河婚约争端(上)

  
        顾人琦在黑河寨下自我介绍的时候，府衙里的众人也都接到信号，颇为紧张地赶了出来。离父忧心忡忡，看到有慌忙跑回来报告的村人，立刻拉住询问，当得到蜀王幕府的军队赶到之时，众人都很意外。虽然苗疆属于蜀王领地，但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有蜀军向黑河寨进发，也足以让离家及其部众惊恐不安。
  
        “怎么煌人王爷突然就把兵派过来了？我们的皇粮和赋税一分没少，怎么……怎么……”离母又惧又疑地问，抬着头双眼紧盯身边的丈夫，似乎想要从他身上得到安慰与力量。
  
        “别怕，没事的，应该只是想多收点物产，给他们便是了。”离判爱怜地抚摸着妻子的发梢，然后与秦渊对视了一眼。
  
        离判认为，蜀王幕府很有可能已经洞悉了真神降临之事，秦渊却觉得，蜀王幕府极有可能是在邪魔肆虐的大背景下想要威慑一下有潜在风险的黑河寨。不同的分析导致了不同的神态，离判见秦渊如此镇静，心也宽了不少。
  
        很快，寨门打开，一众黑甲骑兵缓步进入，当为首之人走近到十米外之时，顾人琦和秦渊鬼使神差地对视了一下。
  
        “怎么是你！”秦渊首先惊讶地指向了顾人琦。
  
        “秦公子……你也在？”顾人琦看到秦渊也很惊讶。
  
        “你惊讶个毛啊！你不是在金陵见过离裳么？有什么好惊讶的！”
  
        “原来在金陵与你同路的小姐里有一个便是离家的女儿么，真巧。”顾人琦有些尴尬。
  
        “这次过来，有何事？”
  
        顾人琦想要开口，可犹豫了一下又没能出深，便听离判说道：“不如我们进去再说吧？”
  
        “好。”顾人琦果断同意了，秦渊盯着他怀疑地看了一会儿，才转身往里走去。
  
        不久后，之前进行宴席的大厅里，无关人等都已离开，黑河寨与蜀王幕府卫士守护门外，离家夫妇与顾人琦为首的西蜀军官分坐圆桌两侧，秦渊与离裳也鬼使神差地站在了圆桌一边，警惕地观察着局势。
  
        “咳咳。”顾人琦尴尬地捏了捏鼻梁，“我这次前来，乃是为了传达蜀王指婚的旨意。”
  
        “指婚？指谁的婚？”秦渊首先发问，眉头皱得极紧。
  
        在他的映像里，黑河寨不存在值得藩王指婚的人，如果有，除了离裳再无别人！
  
        “嗯……在下与和黑河土司讲话，还请……”
  
        不等顾人琦说完，秦渊又问：“还有，你不是在西吴灭佛么？怎么突然回来了？”
  
        “我本西蜀武官，只是与旭日君有师徒之义，灭佛之事告一段落后，我立刻赶回来听用了。”顾人琦解释道，“我所说的指婚，乃黑河寨主的千金与天都景家小少爷的联姻，蜀王心念苗疆土司镇守一方功绩，特意……”
  
        顾人琦说到“千金”两字，离裳和母亲都吓得变色，秦渊二话不说上前一步便要发作，还是离判赶紧冲到秦渊身后拉住了他，可一句“大胆！”还是从秦渊嘴里爆发了出来。
  
        闻言，众军官都有不悦之色。
  
        “秦公子此言差矣，在下奉蜀王命，有何大胆的？”
  
        “顾小将军，我女儿还在符文学院上学，没法完婚，而且她在求学之时也有了心上人，恐怕不愿意嫁到景家。”离判连忙说道，离裳也赶紧点头。
  
        “大胆！蜀王指婚，何敢抗拒！”一位军官勃然大怒，说道。
  
        “冷静！”顾人琦伸手挡住身侧军官，然后对离判微笑着说道，“符文学院之事，蜀王自会派人与学院接洽，完婚后也不是没法再去求学。再者，以天都景家的权势，料想也不会有更适合的选择了吧？”
  
        “顾人琦！”却见秦渊挣脱出离判的束缚，重重拍了一下桌子，“把你的军团叫出去，裳儿，你和你母亲也暂且回屋，我们三个单独聊聊！”
  
        “你想干嘛？”顾人琦背后军官怒道。
  
        “且慢！”顾人琦再度阻拦，回头对众手下说道，“你们先出去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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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是……”
  
        “这是命令！”
  
        “……好。”顿了一下，军官们顿首退去，离裳和母亲也惶恐地离开了屋子。等到他们全部离去，门也关了，秦渊才一字一顿地郑重说道：“你怎么不想想，我为何能在屋子里对堂堂正正你们大声说话？”
  
        “我想过，但你没摊牌，我也不想提。”顾人琦无奈地笑了笑。
  
        “我与离家的小姐已经有了夫妻之实，且不说离裳不愿嫁到天都，也不说对我而言等同夺妻之恨，单说景家的小少爷，娶一个已非黄花的女子，怕也说不过去吧？万一过门没多久便有了孕像，到时候让景家帮秦氏养孩子，更不好吧？”
  
        “呃……竟有此事？”顾人琦难办地低下头思索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又说，“秦公子何必在意景家娶了何人，对您而言，不是挣了么？”
  
        “胡言乱语，自己的责任自己负，此等实惠，不要也罢，我反而觉得耻辱。”秦渊严肃地说，“还请替蜀王威仪想想，也为景家颜面想想，婚约之事，可不仅仅只碍了离家和秦氏的事。但要有别的考虑，当我没说。”
  
        “怎么会有别的考虑，秦公子多心了。”顾人琦笑道。
  
        秦渊和离判对视了一下，稳了。这个从天而降的婚约，必然是蜀王幕府为了监视离家还指定的，离裳会成为移居到天都的人质，震慑黑河寨与别的苗疆部落，不在魔乱大行的世道下，蠢蠢欲动。
  
        “无论多心不多心，把裳儿嫁到天都景家的婚约，我定然不会答应。莫说我不给蜀王府面子，东煌红家皇帝非我之君，何况西蜀邓氏王爷，我与之毫无交情，既然我知道离裳不想嫁过去，我便不可能放任蜀王忤逆她的心愿行事。”
  
        “可离家乃蜀王的臣子！”顾人琦也板起了脸来。
  
        “我可以接受去天都与蜀王面谈，我会与他一条条厘清利害，交换条件，达成共识。”
  
        “放肆！尔乃何人，怎敢对蜀王召之即来挥之即去！”顾人琦彻底给他毫无尊卑观念的话语激怒了。
  
        “符文学院代行者，精灵联盟大使，烽火希岚宗主，希岚联邦镇国将军，无名峰入世之人，不知道哪个名号有资格与蜀王面谈。还请顾将军随便选一个，不出七日，任命状便会送到。”
  
    
  
    
  
    
386 黑河婚约争端(中)

  
        顾人琦怔住了。
  
        对方的言外之意很清楚，他对蜀王有礼仪式的尊重，但也只是礼仪式的尊重而已，于双方暂无交集的情，到势力对比的理，他都没有屈膝的必要与兴趣。
  
        如今在他眼前的，是一位不给他幕后主人面子，动武又没有胜算的人，以至于蜀王府为免意外情况派出的军队，他都不敢动用了。这样的局势，怎么办呢？
  
        他很迷茫。
  
        直到屋外忽然传来一片嘈杂之声，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
  
        门猛地拉开，一位府上侍女冲了进来，焦急地喊道，说话都带了哭腔：“有贼人把小姐掳走了！”
  
        “什么！裳儿呀！”离判失声喊道。
  
        秦渊也怔了一下，紧接着转身怒斥：“顾人琦！你想干什么！”
  
        话语落，门外双方卫士尽皆拔出武器，一时金鸣一片。
  
        “切勿冲动！”顾人琦起身忙喊，“我身在屋内讨论婚约事宜，又岂会再派人潜入掳走离家小姐！此事在下实不知晓，必为其他势力所为。”
  
        “你不知晓，却不代表蜀王不会做点保险手段！”冷冷说完，秦渊转身走向门外，喊道，“还不快搜索周围，寻找小姐踪迹！”
  
        “是！”黑河卫士同应了一声，立刻快步散去调查，顾人琦麾下在短暂的犹豫后也散了开来。与此同时，域外天魔把他的神识再次拔一半出了躯体，以求更敏锐地感知周遭灵力波动却未曾发现异常点。
  
        再想到离裳身上有随时能召唤他的刻印却未使用，他的心下更为焦躁，忍不住回头又对顾人琦劈头盖脸一顿喷：“什么蜀王！若非他不怀好意的婚约，我不会离开她一步，又怎会让她陷入为贼人掳去的地步！”
  
        顾人琦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无声地站在门口。
  
        秦渊在屋外空地上来回走了好几圈，专注地把周围灵流分析来了个遍，都没有查出丝毫有效的信息。很快众卫士返回报告，要么一无所获，要么草木皆兵，跟进调查后才发现除了浪费时间外毫无意义，离家众人在不远处哭的哭，叫的叫，蜀军众人却不敢言语，秦渊心下怨怒滋生可想而知。
  
        他几乎禁不住要拔出刀来，杀人泄愤。
  
        混乱魔裔因为无限轮回与无尽力量产生的极情极欲的性格，他也难以逃避。
  
        然而，在他现出恶魔本性的前一瞬间，他已经用凶恶目光看向顾人琦的时刻，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子声音却拉回了他的思绪。
  
        “秦学弟，我有一点线索，也许可以让你听一听。”
  
        秦渊回头一看，却见当初刚穿越时与离裳一起见过的顾盼夏从众军士见走出，现在她应该已经从符文学院毕业了。她一袭黑衣，依稀有初见之时清高俏丽影子，只是站在夜色里的众黑甲军士之间，竟然难以分辨。
  
        “顾学姐……你怎么不早点出来和我们见个面……罢了，事不宜迟，还请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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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已经来不及和她叙旧了。
  
        “刚才我听到离裳被掳，立刻随府上侍女去她的屋外查看，在廊外花园的杏树上，闻到了一股绝非花香的异香，在我身边的女子，也都觉得味道有异，可又分辨不出来，料想我的猜测也没有错误。”
  
        “你能分辨？”
  
        “八九不离十，这个香味着实稀奇，若非机缘巧合，我也无法接触。当初有落英风华谷的女修应邀到学院讲学，我好奇便去听了，还留到了最后与之交谈。她身上的香味，便是我刚才所嗅到的，据她所说，此乃落英风华谷绝不外传的秘香。”
  
        “落英风华谷？”离判大惊，“我们与落英风华谷毫无交集，她们为何要捉裳儿？”
  
        “行暗掳之时，居然还熏上了绝不外传的秘香，会不会有点刻意了？”秦渊疑道。
  
        “秦公子不了解女儿家的心思，您以为行事必要谨慎周全，不留破绽，未免功利，在落英风华谷的女子眼里，或许不着上佳熏香，比任务失败还要难以接受。”顾盼夏却道，“至于她们与离裳的交集，说不定觉得她天资上佳，想要收入门下也不一定。”
  
        “有此心念，败亡亦为自取。”秦渊半信半疑地说，然后转身询问众人，“你们谁知道落英风华谷谷往哪里去？”
  
        ……
  
        不周山天墟门玄清脉长老居室，依旧紧闭双目云齐子静静地跪坐在棋盘前的蒲团上，与己对弈，阴暗的苍穹下，烈风滚滚，吹动廊上风铃摇动。不周山虽为道门龙首，天下第一修行宗门，坐落之地却可称险恶，地处北烈境、艾斯卡姆、煌洲三陆绝域之交。毕竟，灵力充沛的不周山作为上古神争遗迹，周遭早已经历过彻底的毁灭。
  
        雷霆乌云交织的天空，难分昼夜。
  
        “蘅芜剑君到。”殿外，道童用稚嫩的声音通报。
  
        云齐子笑了笑。他的脸依然年轻，然而深邃神秘的笑容，却也再没了青春的底色。
  
        “霁兄，好久不见。”当白衣儒士在对面坐下后，他说。
  
        “以云齐子的观星算卦之法，还能不知道我要来？”薛霁挑眉。
  
        “莫要取笑，你也该知道，我早观不得星了。”
  
        二十年前，云齐子观星识命，泄露天机，才有了正道五英截杀降世天魔之事，然而战后，五英四亡，唯有锋绝堡堡主之女燕夕逃过一劫，还受了灵壶之伤。云齐子亦在不久后，忽遭反噬，双目失明。此后，作为不周山卜算第一的修士，他退居二线，从紫微脉到了玄清脉，只是掌门念他功绩，仍然让他保有天墟门观星之术最为杰出的紫微长老的名号。
  
        “凡人都有眼睛，观星却无所得，可见观星不需要视力。”
  
        “既然如此，料想你有事要我卜算了？”
  
        “你大可卜算一下我要你卜算什么。”
  
        “别的我卜算不了，但有一些，似乎可以算到。潇湘琴子，应该依然在世吧？”云齐子笑道“为免再受江湖动荡波及，即使活，也希望世人以为他死。”
  
        “很好的安排。”
  
        “玄武侯之死，与不周山有关系么？”
  
        “我很希望说没有，但我只能说不知道。”
  
        “了然，身在局中，有时候不装傻都不行，连我都不得不背弃誓言，害得玄武侯一徒惨死，一徒入魔，我又能指责什么呢？”薛霁苦笑，“话说回来，主持《启劫录》解读的事务，应该也是以你为首。如今，可有眉目了？”
  
        “算有。”
  
    
  
    
  
    
387 黑河婚约争端(下)

  
        “算有？愿闻其详。”薛霁颇有兴趣地问。
  
        “这个……”云齐子一时有些犹豫。
  
        “怎么，难道连我你都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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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也，只是事关重大，不免踌躇。”云齐子苦笑，“《启劫录》之事奥妙无穷，乾坤莫测，偏又凶险非常，相信霁兄也有耳闻。”
  
        “早有关注，莲台剑宗青鸣阁主之子在黎明要塞变乱后探访秘境所得，最后却落得父子兄弟三人尽皆惨死的下场。可我依然久久不能理解，凭空出世一本奇书，逐步预言接下来会发生的灾祸，到底是个怎样的道理，背后布局者，究竟是正，还是邪。不知云齐子可否为我解惑一二。”
  
        “虽然名义上《启劫录》乃记述七场灾劫的预言书，但实际上不然，尽管我们还未能完全破解其中秘密，可有一点可以确定，书中灾劫绝非仅仅七场，多以失传已久的邪术或不见天日千百年的恶魔为核心。”
  
        “莫非……七场之后还有七场，往复无尽？”薛霁惊愕。
  
        “有生必有死，有福必有祸，灵武六陆存在多久，面对的挑战便有多久不会停息，也很正常，但也未必会像七劫之后再有七劫这样的猜想那么可怕。《启劫录》存在的意义或许更像一本计划书，它并非预言灾劫，而是引导书中记录的灾劫信息，凑足七个，以达成不为人知晓的目的。”
  
        “七劫之后，也许才是真正极致的祸乱，比如书中所谓的天魔降世，若真是如此，我们至少必须消灭一劫，才能稳住局势。以眼下两劫的玄妙程度，也许非要上层人物出马不可。”
  
        “也有可能更糟，我们无法确定《启劫录》需要的条件是什么，七场灾劫无一失败？总共七场灾劫同时进行？亦或一共开启了七场灾劫？条件越宽松，我们的处境越险恶。”
  
        “如果真的可怕到只要开启第七灾劫便满足了条件，我们何不毁了《启劫录》？”
  
        “谁都不知道《启劫录》真正的意义是什么，留在手里加以研究，总比草率毁去后，如果事态不可收拾，再毁去也不晚。”
  
        “虽然你如此说了，可我还是放不下心，只说现在的两劫，不周山可有解决方略了？”
  
        “不周山未必有，不周山之外也未必没有。”
  
        “此话何意？”
  
        云齐子笑了笑：“明隐楼之主远苍衡是你旧日在紫云阁的同修，应该还有印象吧？”
  
        “大名鼎鼎的儒门栋梁，怎会不记得，如何，他有却劫之法？”
  
        “他在死灵院埋有一位线人，恰逢亡语贤者率部反攻西陆，他亲自出手截击，若非天地不容之枪再度出现，他几乎能将亡语贤者斩杀当场。远苍衡已与光明神教圣堂大师加拉赫取得了联系，不久后的死灵院之征，相信他们定可灭却一劫。”
  
        “次劫呢？”薛霁又问。
  
        “憎恶伐罪之军，远比非生非死之国难以理解，蔓延两陆范围，旗下魔甲却又神出鬼没，连数量都难以统计，好在不周山藏书众多，我的徒弟翻阅之时，居然找到了一条与之极为相似的记载。不周山基本可以断定，此劫乃远古邪魔退去后留下遗迹重新启动所成，只要找到遗迹，将之毁去，次劫之却，也不在话下。说来也古怪，西陆正道携手毁灭了悬空夏翰城，影镰侍者却还在行动，仿佛他与悬空夏翰城毫无关联。我反倒觉得，《启劫录》之外的灾难，更加值得警惕。”
  
        “到底是不周山，真正出手之时，效率无与伦比。”薛霁微微点头轻叹，“话说回来，你的徒弟翻阅之时……莫非又是那个叫庭溪的。”
  
        “确实是他。”云齐子笑了起来。
  
        “锋绝堡燕夕所受灵壶之伤，已经是极为蹊跷罕见的事了，偏偏庭家双子也莫名有此症结。小江州，霖江畔，也是蜀地。要说你收下他，没别的心思，我真的不信。”
  
        “虽有提防，但也是保他。庭溪是个好孩子，假如让他也牵扯上了神魔之争，未免太让人心痛。说到庭溪，他不久前还带回了一位烽火希岚的门人及其三位同伴，居然里面还有焱朝的七公主红御，你说好玩不好玩。庭溪说有使龙霄府枪术的强者中道截杀四人，他出手援护，还打伤了人，实在无奈，怕不是以后有龙霄府的人要找他寻仇了。”云齐子苦笑。
  
        “……烽火希岚……谁啊？”薛霁好奇地问。
  
        “一位叫弦晴信的，你认得么？”
  
        “不认得，但弦家之人到不周山做客，还蛮有意思的。他说来为何？”
  
        “询问弦景昭隐居之处。”
  
        “你们知道么？”薛霁疑惑。
  
        “不知道，但溪儿积极访问门内长者，倒也得到了一点值得挖掘的线索，弦景昭曾经受我门之托，去聚魂宗执行一项任务，传说中与他一同隐居的两位女子，正是他执行任务的同伴。”
  
        “任务结果呢？”薛霁追问。
  
        “没有结果。这个任务之后，他再无音讯。”
  
        薛霁有种不祥的预感。
  
        “到底怎样的枪者，能够同时修炼天地双枪？”
  
        “从未有过。假如真的出现了，必为颠覆一个时代秩序的传奇。”
  
        ……
  
        漫天落花随风飘落，四方纱幕轻轻摇晃，两侧廊外庭院，细碎的红撒在毛绒绒的绿之间，何等烂漫。
  
        离裳静静地坐在纱幕间，疑惑地摆过头，看红妆佩剑的女子们在房间里来来往往，却不出声，还有一位华裙少妇，端坐在她的对面，也无声地看着她。
  
        “你们抓我过来，到底想做什么？”离裳忍不住了，问。
  
        “遵照正道盟派的要求，请你到谷里坐坐，仅此而已。”少妇面无表情地说。
  
        “仅此而已？你在开什么玩笑？”离裳不悦地说道，“你们落英风华谷也算正道门派，竟然还会做偷袭绑架之类的事，我才不信你的鬼话。”
  
        “如果离小姐着急离开，倒也可以，只需要向吾等真诚地吐露一些心事。”
  
        “什么心事？”
  
        “在不久之前的黑河寨，你们到底召唤出来了什么？”
  
        ……
  
        落英风华谷之外，跃动刀光在山峦上消散，化为黑衣少年的身影。不远处的林间，一位身穿紫黑裙袍，背负一柄漆黑巨剑的女子，缓步走出，身后，还有九位身着夜行衣的骁勇武人跟随。
  
        “渊弟……好久不见。”
  
    
  
    
  
    
388 落英风华谷的秘密(上)

  
        秦渊回过头，只见月下林间，阔别已久的秦央正温婉地欠身向他行礼，她的瞳间泛着悸动的光，脸颊上含羞的红晕却压下了一切躁动的情思，她期盼地注视着他，似乎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又好像在压抑着话语。
  
        “好久不见。”看到她，秦渊微微怔了一下。
  
        当他想到此行目的，他忽然有点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秦央了。秦央对他一向言听计从，亲近无比，到底是为报再造之恩还是也有男女之情，秦渊不得而知。现在他为了营救离裳，把独自在外漂泊历练已久的秦央召到落英风华谷，秦渊多少心里有点愧疚。
  
        “这次的任务是什么？”秦央温柔地笑了笑。
  
        “救一个人。”秦渊说。
  
        “渊弟的朋友？我应该见过的吧？”
  
        “是的……”
  
        “你先别说，让我猜猜……是星漪小姐么？”秦央突然伸手止住了秦渊接下来的话，然后一双明亮的眼眸望向了天空中流动的云和高悬的月，深思了起来。她的眼神纯洁明媚地好像一位不经世事的少女，可事实上，她已忍受过了数不清的苦难，目睹了数不尽的异事。
  
        九位黑锋剑族疑惑地互相张望了一下，他们以前可从没见大祭司如此天真烂漫的模样。接着，他们先后望向了秦渊。
  
        上司的上司，的确非同凡响。
  
        “是离裳，落英风华谷出于未知原因潜入府上把她掳走了，现在我们要把她救出来。尽可能潜入执行任务，如果有机会，还是不要造下太多杀业比较好，但要势头不对，你们可以不择手段，救目标，亦保全自身。”
  
        “是！”包括秦央在内，众人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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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你过来一下。”秦渊又说。
  
        秦央点了点头，快步走到了秦渊身边，与他并肩站着，却听秦渊压低声音颇为凝重地说道：“离裳一家承九黎部族原始信仰，信奉奇异神祇，不久前她再行仪式，却把我诱入了仪式场。仔细想来，落英风华谷掳走离裳之时距仪式之日也不过几日，当时蜀王幕府还在着手要求人质加以监视的阶段，甚至到现在天下正道也没有动静，落英风华谷背后的来头，恐怕绝不简单。如今站在谷外，我几乎已经确信了猜测不虚。因为……我感知到了熟悉的气息。”
  
        “您的意思是，落英风华谷和悬空夏翰城一样，幕后也有异教神祇？”
  
        “没错。”秦渊缓缓点了点头，“无论如何，小心行事。我降临此世以来，见过很多异界意识留下的痕迹，我本不想和他们有太多牵扯，免得成了正道栋梁，为他人做嫁衣，可现在看来，该来的，躲也躲不过。”
  
        “冥日黑锋之主，与麾下黑锋剑族，愿为神主分忧。”秦央朝秦渊拱手施礼，坚定地承诺。
  
        “我知道，你办事，我放心。”秦渊突然脑抽了说了句奇怪的话。
  
        正在此时，后方林间忽然一阵异响，秦渊回头望去，却见一位黑锋剑族押了一位飞贼模样的年轻女人走了过来，秦渊微微皱眉。押人的黑锋剑族乃一位相貌英武的年轻男子，背挂一刀一剑，面无表情，很有闷声发大财的意味；被押的女飞贼身姿高挑，面肤白净，干练的黑衣外还有装着许多道具的短皮甲，她漫不经心地叼着草望天，伸长脖颈的模样还真有点白天鹅的气质，然而老司机秦渊从女色的角度上观察她，却发现了一点美中不足之处，她的肩膀略宽，身子又微显干柴，该有分量的地方却无分量，导致看上去非常让人有喊一声“大兄弟”的冲动。
  
        “大兄弟。”秦渊的口音忽然东北。
  
        “哈？”女飞贼吓得嘴里的草都掉了。
  
        “什么情况？”秦渊问押人的男子，“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杜君别。这个女人在树林深处偷看，我发现了，然后出手捉拿，她没能逃走，给我押过来了。”
  
        “杜君别……好名字，我记得你了。”秦渊赞许地点了点头，转头望向了女飞贼，“你来干嘛的？”
  
        “我不告诉你！”女飞贼依然看着天，还颇为高傲地嘟了一下嘴。
  
        她话音刚落的瞬间，秦渊紧接着说：“拖出去斩了。”
  
        “且慢！”在杜君别拖拽她的前一刻，女飞贼猛地哭丧着脸低下头来，“别呀，好好说话，剧本不是那么写的，你不是应该再多软磨硬泡一下么，我要是直接说了，显得多没骨气呀！总得给点讨价还价的机会呀！”
  
        “你说得有道理。”秦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可是我偏偏喜欢不按套路出牌，突如其来的人头落地，才有足够的戏剧性。”
  
        “别呀！饶了我吧！”女飞贼用极假的哭腔说道，“你看嘛，我也是个女人，还算好看的对吧？哪怕你想让我抛弃贞操换回一条命，我也说不定会同意的！”
  
        秦渊觉得她可能是在习惯性撒娇，在他如此想的时候，秦央却掩面偷笑了起来。
  
        “我觉得不行。”秦渊凝重地说，“虽然你撒娇的样子很可爱，但我怎么看都觉得你是个大兄弟，收进后宫容易出事。”
  
        “汪！大王饶命啊！”女飞贼“汪”地一下哭出了声，然后根本没有眼泪在流。
  
        “别光顾着求饶，你把你的目的说了，我说不定一开心便把你放了。”秦渊叹了口气。
  
        “好的大王，没问题大王。”女飞贼突然来了精神，“我在附近潜伏，其实是因为我对落英风华谷很感兴趣，至于大王和手下的出现，我也没有预料到。”
  
        “什么兴趣？”
  
        “落英风华谷从头到尾都很奇怪，你们不觉得么？谷里只收女弟子，还都为姿色美妙的女孩，她们在进入落英风华谷前，很多都资质平平，可入谷后却又修炼速度得到了很大提升，还有一些方士术师常常指着落英风华谷说山下镇压着妖怪，怎么想都很奇怪吧？”
  
        秦渊不禁眉头紧锁。
  
        这个剧情走向，怎么如此像他和他的眷族？
  
        却听女飞贼又说：“而且我还听说一件有趣的事，谷里有一座用来静坐冥想的大殿，谷中弟子每每在里面沉浸于修行，都能得到很大启迪，我还真想前往一探。所以我才在谷外潜伏调查了很多天，才有了今天落到你们手里的事。”
  
        “还有别的么？”
  
        “还有……昨天有一队落英风华谷弟子，护送着一辆马车进去了，也不知坐着的是谁。”
  
        秦渊警觉了起来。
  
    
  
    
  
    
389 落英风华谷的秘密(中)

  
        “护送马车？说清楚点，我要细节。”秦渊严肃地询问。
  
        “我没看到里面坐的人。”女飞贼连忙摆手。
  
        “作为对落英风华谷很感兴趣的盗贼，你居然也不跟踪进去看看？”
  
        “我哪里敢进去，谷中弟子都那么厉害，怕不是一个照面便取了在下首级，吓死人了。”
  
        “站在高处俯视也没有么？”
  
        “说到这个，我似乎看到了马车停的地方，只是之后有巡逻的谷中弟子靠近，我不敢再多待，所以也没更多线索了。”
  
        “马车停在何处？”秦渊忙问，但话才出口，他又换了想法，“算了，待会你与我们一同潜入谷内行动，你带路，去马车停的地方。”
  
        “进入落英风华谷？”女飞贼惊呼，“果然是大王，好大胆，好有底气！可是……可是比起揭晓落英风华谷运入之人，我还是对她们修行的大殿更感兴趣。”
  
        女飞贼再次提到谷中弟子冥想之所，秦渊不禁又有些犹豫，诚然，离裳的安危十分重要，但落英风华谷的真相也有探索的必要。侵入一次尚且容易，再想进去却必然面对谷中弟子更精密有力的防护，如果可以，还是兵分两路，一次解决比较好。
  
        “你有谷中地图么？”他问。
  
        “有！”女飞贼连忙献宝似地从披甲取出一根木筒，旋下一段盖子后，只往下一倒，便有一张图纸滑了出来，秦渊接过展开，很快看到一份简介却不潦草的地图。
  
        “厉害，哪里来的？”
  
        “在下曾经机缘巧合，得到一份流传在外的地图，再搜罗情报，亲身探查加以修改，才得到了现在的版本。谷里的隐秘之地图上或许没有，但别的，可也说很全面了！”女飞贼骄傲地说。
  
        “你还真是用心极深呀……”秦渊喃喃，然后说道，“你且把马车停的地方指出来。”
  
        “好的，在这。”女飞贼又取出一只炭笔，在地图上的一个庭院处画了个圈，“还有呢？要不要我把澡堂也点出来？”
  
        “不用了。”
  
        事不宜迟，秦渊下令：“秦央，你与麾下剑族往图上做标记的地方去，营救离裳，摆脱了。”说着，他把地图递给了秦央。
  
        “秦央听令！主人你呢？”秦央郑重应道。
  
        “我……”秦渊瞥了女飞贼一眼，“我和她去调查一下谷中人冥想之地。”
  
        女飞贼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
  
        “什么召唤？你在说什么？摆脱了，能不能说点靠谱的，让我好搞清楚我到底为何要在这个地方！”听到对面妇人危险的询问，离裳略显激动地抗辩了起来。
  
        “声音那么大？看来你的抗压能力也很有限。”妇人古怪地笑了笑。
  
        “我倒还奇了怪了，且不说我最近根本没有召唤过什么，即使我真的召唤了一点小玩意儿，你们远在落英风华谷又是怎么知道的？”
  
        “山人自有妙计，世上神秘莫测的技术多得是。你只需要好好讲讲，你们到底叫出来了什么？”
  
        “我是不是可以这样理解，你们所寻找的，与我毫无关联的召唤仪式，对你们幕后的存在也有效果。”离裳却闻。
  
        “大胆！”妇人忽然发怒，猛地重拍了一下桌子。
  
        “声音那么大？看来你的抗压能力也没好到哪里去么！”离裳笑了笑。
  
        “休要得意，小妮子，要不了多久，怕你不想说，也得说了。”妇人顿了一会儿，又诡异地笑了起来，缓缓坐下，“来人，上茶。”
  
        ……
  
        作为以多种身份多个躯壳进行过潜行的专家，秦渊对潜入落英风华谷可谓驾轻就熟，而且深刻了解“没人发现我潜入了”不等于“潜入成功”这个道理。
  
        刺客无双，不存在的。
  
        虽然还带了一个拖后腿的，但以他现在的术法结构，也能轻松应付当秦渊抵达了目标地点之外，他终于松开了女飞贼的腰把她放了下来。在同行的时间里，他对女飞贼“大兄弟”这个副属性又有了更深入的认识，她衣服上的皮革气息和坚硬的骨骼都让秦渊一度怀疑，他怕不是遇上了一个男扮女装的，或者一位扶她。
  
        “果真是大王！戒备森严的地方，居然轻轻松松便进来了！以后我跟你混了！”站在靠山大殿门侧的阴影里，女飞贼好奇地仰首张望上下四方，声音也有些激动，此处的一切都是她以前没有见过的，自然新奇得很。
  
        “你声音小点，可别引出人来，前功尽弃。”秦渊微微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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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他压下身子，迈着无声的步伐沿墙壁走到了殿门边，探出头看去，却见一个极为巨大的空间，高穹阔底，皆干净明亮，想必把整座山都掏空，才能有如此庞大的殿堂。大殿地面为光华的瓷砖，还整齐地排布着点点莲花的图案，静坐修行的谷内女修皆着锦衣绣裙，闭目盘膝端坐在莲花之内，看上去秩序井然，只是她们个个都一动不动，仿佛雕像一般，只有流动的灵力昭示着她们作为活物的事实。
  
        在涌动的灵流之间，秦渊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
  
        正在他疑惑的时候，女飞贼却抓着他的肩膀，在他的上方压下身探头看了出来。
  
        “哇塞，好大的地方！”女飞贼惊呼。
  
        “你小声点。”秦渊白了她一眼。可再低头，他却看到离他最近的女修也纹丝不动，仿佛压根听不见声音。
  
        怎么看都有些古怪。
  
        “怕什么，她们都专心得很，恐怕听不见，即使听见了，大王也能带我逃走的是吧？”女飞贼笑嘻嘻地说，她也不蹑手蹑脚了，直接正大光明地走了进去。
  
        秦渊本还怀疑殿门前后会有什么术法隐秘部署，可女飞贼走过门槛后却没任何事发生。半信半疑的秦渊也不再隐藏，跟随女飞贼走了进去。
  
        跨过门槛的瞬间，秦渊又有熟悉的异感产生，仿佛与何物产生了共鸣，却又无法观察。短暂的犹豫后，秦渊抬起右手，想要利用魔流扰动瓦解细微局部的秩序，尝试能否剖出隐藏在正常画面下的真相。
  
        连他都没聊到，当魔流扰动触发的瞬间，万般变色。
  
    
  
    
  
    
390 落英风华谷的秘密(下)

  
        “能遇上大王真是太好了，这个任务那么久都没有进展，现在总算可以完结了！哈哈，小钱钱，我来了！”
  
        当秦渊让灵流在右手方寸之间疯狂增强，进行魔流扰动的时候，女飞贼却欣喜地自言自语了起来，她的双手反叉在腰后，行走之时身子微微前倾，再配上跳动的马尾辫，竟然又有了些少女的气息。
  
        秦渊怔怔地越过她的肩看向大殿深处，在异变开始的瞬间，他喊道：“小心……”
  
        然而下一个瞬间，女飞贼僵住了，除她之外，一切都变了。
  
        大殿变成了四面八方皆为黑暗的虚幻境界，遥远的前方，庞大如山的红褐肉团在蠕动，纤维清晰可辨，但再仔细一看，便知怪物根本不是肉团，秦渊所看见的纤维，分明是挤在一起扭动的触手，触手的表面泛着油腻的光芒，反射出光怪陆离不断变化的画面，仿佛根本不存在于这个世界，其中庞大的信息量却有意识一般疯狂涌入。
  
        秦渊的肉身几乎已无法承受，他只能把神识半拔出去体。
  
        当秦渊重新把目光转移到地面上的女修们身上，他才知道幻想下的真相有多么恶心。
  
        怪物的触手们做了老司机们认为触手应该做的事，落英风华谷的女弟子们好像任凭摆弄的实验品，麻木痴愚地承受着一切。她们可能从不知道身上发生的事，世人眼中的冥想苦修，她们感觉到的启迪与升华，与迷雾散去后的丑陋肮脏，只是同一事物在不同角度上的三相。
  
        秦渊的内心震撼而崩溃，落英风华谷女子才色兼备之名连艾斯卡姆人都有所耳闻，可隐藏在凡常幻象下的真相却又如此骇人听闻。落英风华谷的女修，在魔物的欲望与引诱下聚合在了它藏身的山谷里，作为不自知的容器，得到了魔物馈赠的力量，真相或许连她们内部都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
  
        于是，表面的良性循环，为魔物提供了越发充足的猎物。
  
        混乱魔裔的气息，何等鲜明！
  
        假如有一个男人，最大的欲望便是肉欲，当他堕入深渊，成为混乱魔裔，又会如何？他拥有了可以无限增强的力量，稍加转化便可换成金钱、相貌以及更多资源，吸引异性，对他而言已非问题，吸引尽可能多的异性，也非问题，吸引尽可能多的好看的异性，同样不是问题。
  
        那么有趣的来了，接下来，他还会向哪个方向发展？
  
        假使他游历了一千个世界，每个世界有了十位恋人，亦或情人，只要愿意还会很多，他难道思考得还是凡人求而不可得的肤浅之事么？
  
        秦渊大约能够猜测出事情的脉络。
  
        与他同为混乱魔裔，却已成为落英风华谷幕后噩梦的触手怪，定然在深刻思考如何能同时与尽可能多的女人坐而论道的时候，得到了一个非常有效率的结论。
  
        把自身变成了无数根触手的集成。
  
        “哈哈……哈哈……哈哈……”秦渊忽然听到了女飞贼的怪笑声。
  
        他的心里猛叫不好，连忙上前三步，扳过她的肩膀一看，却见她已双目流血，脸上挂着痴狂的笑，正是一个考古学家撞见不可名状之物的标准反应。
  
        很有可能，她已经疯了。
  
        秦渊心里猛地一痛，他一发狠，抓住女飞贼转过身，突然发力，把她推出了后方不远处闪烁的传送门。
  
        再回头，秦渊拔刀出鞘，瞬斩千百道刀气，眨眼间斩断了约束女修们的触手，紧接着，秦渊从背包拉出见多识广，面对古神种都内心毫无波动的黑姆莱，狂灌魔力，操控它射出几百根黑鞭，缠住沉眠的女修们丢出了传送门外。
  
        5看#\正版！{章节M\上}
  
        虚无幻境中央，庞大怪物开始了异常地躁动，亦响起了刺耳的噪音。
  
        其实秦渊完全没有必要对这样一个疑似同族之物下手，但当他想起这个魔物有很大可能已经摧毁了同行女飞贼的神识，还诱导谷内女修掳走离裳不知道想要干嘛，他的杀意却再也按捺不住了。
  
        让这个恶魔败亡，必须，让这个恶魔败亡。
  
        怪物巍峨的身躯每一次晃动都有着地动山摇的威力，它的体型如此巨大，又疑似跨越了几多时空，沉溺于肉欲的快感，以至于连秦渊都很快看了出来，怪物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有机会，极大的机会。
  
        收刀再拔刀，秦渊又施劫焰焚天。
  
        火光冲天而起，焰浪翻涌四去，转眼间已将不久前还在近处纠缠女修的触手烧焦了一层皮，未等触手吃痛弹起，秦渊强行开启空间戒指，借藏在里面的光明神教法剑“罪域神罚”内蕴的秩序力量强行稳定端口，将之迅速抽了出来。
  
        然后，他对着怪物便是一招圣剑?炽天圣裁。
  
        圣剑灼热光辉切断了密密麻麻蔓延蠕动的触手，划破了臃肿的肉块，血水仿佛水坝垮塌的高湖一样倾泻而下，其中依然扭动着数不清的小触手，可很快，两边和上方的赘肉又压了下来，掩盖了巨伤。秦渊毫不犹豫，紧接着再展劫焰焚天，又接圣剑?炽天圣裁。
  
        一魔一圣，一邪一正，都灼热至极的两招循环爆发，一浪又一浪地把触手烧得焦黑，再到变为飞灰，亦一击又一击地把怪物身上切出纵横的沟壑。
  
        虚无幻境的温度在迅速地升高，秦渊清楚地知道，混乱魔裔都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只要对方苏醒过来，拥有很多经验的对方将会轻易取得胜利。
  
        想要赢，只有一个办法，在对面反应过来之间，把力量催动到尽可能高的地方，将之毁灭。
  
        他的力量每分每秒都在暴涨，以至于在转瞬即逝的时间混乱里，依然在疯涨，他的攻势，亦是从消灭军队、毁灭城池的级别，一直上升到劈开大陆、撕裂时空的级别。
  
        可惜，在混乱魔裔开创的领域之间，再强大的威力，也只是习惯成自然而已，算不得稀罕的。
  
        魔音震耳欲聋，却魔性茫然难以辨认，秦渊觉得对方像个一边遭到殴打一边痛醒的人，正在询问发生了什么。他当然不会回应。
  
        很快，魔音里终于出现了他听得懂的语言。
  
    
  
    
  
    
391 初登符文岛(上)

  
        混乱魔裔的战斗总是充斥着不可名状的气质，哪怕仅有一方单向输出。随秦渊接连不断且越来越迅速强大的攻击，虚无幻境也呈现出诡异的变化，黑暗空间仿佛宇宙一般无限膨胀，，偏偏怪物的身形在秦渊的视野里没有一点变化，以至于在参照物的映衬下很快如同有了星球级别的体积。
  
        虚无幻境的魔力不像灵武六陆一样稀薄，反而有混乱魔域无穷无尽的趋势，在这样的情况下，秦渊发动攻击的速度与强度都几乎能够无限的提升。现在，秦渊的动作已经快到他本人都难以捕捉的地步了，他仅用两个术法往复循环发动的攻势，持续输出着高能粒子，撞击在怪物身上后，竟然在周遭炸出了星云一般的存在，与秦渊击出的火焰交相辉映，分外奇幻。同时，每一次攻势击出的热量又在下一击的推动下远去，秦渊身上竟然未沾染一丝灼热。
  
        灵流的强大意味着魔流扰动出现频率的巨大提升，整个虚无幻境都布满了扭曲的领域，还有很多地方，空间仿佛碎掉的窗户一样出现了缺口，倒映出光怪陆离的画面，仿佛异界景象投影而来。
  
        也正在这个神奇的环境下，他听到了不那么神奇的语言。
  
        “你是……”
  
        怪物的声音仿佛宇宙电磁波信号转换出音频，笼罩整个领域压了下来。秦渊知道怪物已经挣脱出了沉溺的状态，反应了过来，要不了多久，它便会醒悟现在的状况。
  
        深知状况不妙的秦渊更加恐怖狂猛地提升着出力，再下一击圣剑?炽天圣裁斩下之后，刺眼的光柱轰穿了怪物的身体，撕裂了它的血肉，亦崩毁了整个空间。
  
        在怪物解体，空间裂缝又飞速蔓延向退路的同时，秦渊转身遁光远去，在空间裂缝将要击碎传送门的前一刻，秦渊冲了出去。
  
        极致的黑暗与极致的光明交织的世界不复存在，秦渊重又回到了有节制的黑夜与有节制的灯火交融的灵武六陆，他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然后才恍惚地站稳了脚跟。先前在大殿内冥想的落英风华谷女修们，全都摔倒在了地上，可她们依然没有苏醒，静静地一动不动，只有女飞贼蹲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疯疯癫癫又含糊不清地说着怪异的话。
  
        “哈哈……好美……我看到神了……好美……锁链……树枝……鞭子……麻绳……蛇……到底是哪个……”
  
        见了她现在的模样，秦渊心下再泛悲凉，要不是他答应了女飞贼的请求带她一起来，要不是他以魔流扰动解除了殿内环境的禁制，女飞贼也不会看见可怕的真相，更不会在巨大信息量的灌注下瞬间疯狂。
  
        事已至此他也无心再管别的事了，他上前两步，拦腰把女飞贼抱了起来，任凭满脸血泪的她怪叫着捶打。最后一次回头望去，门内依然为宽阔明亮的大殿景象，混乱魔裔设下幻境的气息却不复存在，他成功消灭了对手，至少也是对手的一个化身。想必，对手在落英风华谷的影响也到此为止了。
  
        之后秦渊初展忘名刀又一绝技，他取名为“斩界”的招数，瞬间毁去了笼罩整个落英风华谷的禁制法阵，然后一个闪刀，跃上了高空。
  
        至于离裳，希望秦央能成功完成任务。
  
        ……
  
        落英风华谷南方重岭之外的荒山草地上，一个女子正在疯疯癫癫地自言自语，不时傻笑两声。秦渊静默地坐了一会儿，终于难以抑制内心的悲凉，一把抱住了身边的女飞贼，有力地拍了拍她的背，希望能让她感到还有人愿意与她分担痛苦，还有人在倾听她的说话，还有人试图传递温暖，想让她恢复过来。
  
        可女飞贼依然只是怪笑。
  
        “锁链……锁链……你真好……”
  
        过了很久，一道阴暗的身影从秦渊身后的林子里走了出来。
  
        “神主……我把人带回来了。”秦央恭敬地向秦渊欠身行礼。
  
        “秦渊！我回来了！我……”接着，秦渊听到了离裳欢欣却戛然而止的话语。
  
        “她怎么了？”秦央问。
  
        “你感觉到了么？”秦渊反问。
  
        “我感觉到了，异教神的气息，诡异的气场，还有一场大战，我知道您获得了胜利。”
  
        “我胜利了，可却还有任务没有达成，我没能救下一个原本不应该遇难的人。”秦渊苦笑着叹了口气，然后说，“裳儿，回来就好，煌洲真危险，我们还是早点回雀罗去吧……”
  
        “好……”离裳的语气也有些不安了。
  
        “她是疯了么？”秦央又问。
  
        “是……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办，又能怎么办，我试了我所有想到的方法，都没能成功，我也……”
  
        “把她交给我吧，我在紫京认识一位商人，我资助他建了一所疗养院，收容不幸的苦命女子，正好可以安置她，至少能让她安稳过完一生了。”
  
        t最z9新S@章节上M
  
        “我记得你说过。她还见过最极端恐怖的真相，你确定她不会蔓延祸端么？”
  
        “我可以叮嘱他们看好她。”
  
        “也好。”秦渊叹了口气，微微点头，然后又问，“离裳，她们问了你什么？”
  
        “她们……似乎知道我执行祭祀，召唤你的事情。”离裳说。
  
        “可以预料……这次行动，伤亡几多，杀敌几多。”
  
        “无人死伤，我知道神主不喜无端残害人命，我们只是无力化了落英风华谷的守卫弟子。”
  
        “也算个不错的了结了。落英风华谷之人受邪神蒙蔽，在不知情的状况下为之圈养，现在她们不再受影响，却又没了加快进境的机会，也不知会有何感想。无妨……都无妨了。”
  
        说完，秦渊缓慢地举起了刚才从女飞贼皮甲里取出的一个卷轴，打开看了起来。这个卷轴是一份佣兵任务，目的是调查落英风华谷加速修行的秘密，落款处有一个徽记。
  
        秦渊在庭溪衣服上看见过这个徽记。
  
        不周山，天墟门。
  
        “神主，夜已深了。”秦央柔声提醒。
  
        “我知道。离裳，你今天可累么？”秦渊问。
  
        “累啊，怎么了？”
  
        “没什么，你先去休息吧。”秦渊有点无奈，他本来想叫离裳晚上陪陪他的。现在他的内心情绪非常糟糕，压抑非常。
  
        “我们早点回希岚吧。”最后，他说。
  
    
  
    
  
    
392 初登符文岛(中)

  
        离裳告退休息，秦央带走女飞贼安置之后，秦渊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才回到他的帐篷去了。才躺下没多久，帐篷外忽然升起一道黑影，秦渊扭头一看吓得差点拔刀，但再仔细一看，修长的黑影安静地立在帐外，曲线却又好似一位婀娜端庄的女子，不禁有些疑惑。
  
        “门外何人？秦央吗？”他问。
  
        “是我，我……我能进来么？”
  
        帘外人的话语带着些期盼。
  
        “嗯……可以，请进。”
  
        秦渊心里有些打鼓，撩开帐篷的帘子，秦央对他温驯地笑了笑，跪坐在了帐底的布上，然后往里挪了挪。
  
        “有何事么？”秦渊打量了一下她。
  
        “没事，我就不能来了么？”秦央含羞带怯地笑了笑，“以前我们在雀罗游历的路上，可是经常同宿的，怎么现在如此生分了？你不仅是我的神主，还是我的弟弟呀。”
  
        秦渊微微怔了一下，然后无奈地笑了起来：“也对，我都忘了。抱歉，我现在心里很乱，以至于都不知道怎么说话，怎么待人了。”
  
        “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所以我来了，我觉得，我应该可以让你好受一点。”
  
        “也对，好久没躺在姐姐膝上，听你在我耳边用指甲点划玉石的声音了。”秦渊笑着转过身，在秦央的膝上躺了下来，闭上双眼，秦央温柔地抱住他，让他不禁舒服地叹了口气，“金戈铁马与温香软玉，多么绝妙的互补，在大战之后躺在姐姐怀里，还真惬意。”
  
        “渊弟，你还记得我以前的模样么？”秦央忽然问。
  
        “不记得了。”秦渊如是说，“你希望以别人能够接受的模样示人，我便会记住你最喜欢的模样。”
  
        “离裳姑娘教了我一点别的帮人减压的方法，你想不想试试？”秦央笑了起来。
  
        “好啊，什么办法。”
  
        “离裳姑娘说，最近一段日子，她一直都在那么帮你。”
  
        秦渊僵住了。
  
        空气中弥漫着开车的气息。
  
        “咳咳……姐姐……你认真的么？”秦渊睁开眼，弱弱地想要望向秦央，可事实上他根本看不到秦央的脸。
  
        “我为什么要和你开玩笑呀？你我姐弟相称，可又非亲生姐弟，何况真的亲生你怕也不在乎；那么多女子都能从你身上如愿，我为何不能？而且，你喜欢这个呀。”
  
        秦渊沉默了一会儿，说：“我当初为你做的事，可不是为了这个。”
  
        “可我为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个。”秦央笑了，“我可能无法与你相守，但我依然希望，我们的羁绊可以永远地紧密下去，遇上你，真的是我想都不敢想的幸运。以后，我们也许会分隔在不同的世界外，不同的时间线上，但我依然希望我能感受到你的心弦，与你永留联系。”
  
        秦渊没有说话。
  
        他细细回想起以前，秦央似乎很多次对他亲密之时的样子，都有着今日的预演。
  
        可他不敢也不愿想，于是，只能等到秦央主动了。
  
        缓缓爬了起来，秦渊盯着秦央看了很久，忽然歪过头，在她的唇上浅吻了一下。
  
        “央儿，多谢。”说完，他抱住了秦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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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秦渊学长好！您也来迎新啊！”希岚车站的迎新团区域内，学弟学妹们对离奇出现的秦渊致以了十分热烈的欢迎。
  
        当屠杀的阴影散去，这个风云人物的身上，权力的气息也压过了恐惧的阴影。
  
        秦渊有点不适应众人的热情，他只是突然很想知道在玄幻世界迎新会是何等感觉，才跑过来玩的。
  
        “嗯嗯，没错，机会难得，碰上了还是要珍惜的。”秦渊笑着说。
  
        “学长，你什么时候去符文岛呀？”有一位小学妹笑问。
  
        “快了，快了！”
  
        落英风华谷的旅程结束后，秦渊与离裳飞快赶回了黑河寨，秦央也暂时放了假与他们同行，在向众人报了平安之后，马不停蹄地到白水城找到了星漪，再带上她冲回金陵，找到了林零，在集齐了伙伴之后，一行人赶忙乘坐巨型飞行器回了希岚。
  
        现在，他已经悠闲了有一整日子了。
  
        比起在煌洲的旅途，符文学院的治安是真的好，何况现在希岚也算半个他的地盘。
  
        走向团队的前列的时候，秦渊忽然想起了当初夏漫接他之时的画面，往事可谓唏嘘。
  
        正在胡思乱想见，又一位新生朋友走到了迎新团前，学弟学妹们立刻殷勤友善地笑着打起了招呼，秦渊随之低头一看，原来是个长得挺客气的少年，只是总觉得在哪里见过。
  
        正笑着和学长学姐说话的少年突然僵住了，他的双眼死死盯着刚刚低下头的秦渊，脸色越发阴沉。
  
        秦渊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怎么了么，小学弟？”他问。
  
        “秦渊狗贼！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这次我一定会让你把镜姐姐交出来的！哼！”却见少年猛地跨步，指着秦渊喊道。
  
        镜姐姐？秦渊皱眉眯眼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了。
  
        “方燕归！居然是你！”秦渊惊呼。
  
        “哈哈！没想到吧！秦渊狗贼！我也来符文学院了！”方燕归瞪着秦渊志得意满地说，“今后，我一定会超越你，成为学院的传奇，然后抢回我的镜姐姐，为民除害，将你打败！。”
  
        “你失了智吧？”秦渊再度惊呼，“假如我脾气差一点你现在已经暴毙当场了。”
  
        “呵，我明明是不畏强权！”
  
        “世上哪里有我那么好说话的强权？说真的，咱们能不能成熟一点。”
  
        “胡说！我明明有着与我这个年纪不相符的城府！”
  
        “你看话本把脑子看坏了吧，这种话都能直接说出口哪里有城府了。”
  
        正在两人进行迷一样的对话的时候，在车站方向，秦渊又听到了惊喜的叫喊。
  
        “恩公！”
  
        疑惑地转过头去，秦渊再度看到了一位少年，这个少年，瞪大眼睛欢喜地看着秦渊，非常激动。
  
        “小哥，你谁啊！”
  
        “是我啊！你不记得了吗！克黑城的欧黄呀！”
  
        “欧皇？我还认识这种人？”秦渊疑惑地问。
  
        “你忘了吗！有人想要抢我宝物，你帮我放倒了他，还说了一段很白痴的话。”
  
        秦渊终于有印象了。
  
        “是你！欧十毛！”
  
    
  
    
  
    
393 初登符文岛(下)

  
        “干杯！”
  
        地处符文学院辖区外，希岚联邦领土内，却接受烽火希岚武力保护的街区下的餐馆里，秦渊笑着向两位熟人举起了只装了果汁的酒杯。
  
        “干杯！”在方燕归一脸不爽地扭过头的时候，欧黄笑着也举起了酒杯，二人碰杯同饮、放下酒杯后，欧黄打量了一下餐馆外街上把守的卫士，不禁感叹，“没想到啊没想到，当初秦大哥看上去还只是一位独行的游侠，如今出入都有随从了，我还听说有好事者称你为希岚摄政王，听着便威武，果真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只是因为我仇家太多，不得不防。”秦渊苦笑着摆了摆手，“什么权威，什么富贵，还不是曾经拥有这些的人资质低劣，还自寻死路，烽火希岚才不得不杀之、取之、负之，说好了，以后可再别和我提这些事了，乐呵呵地当一起玩的好朋友不是挺棒的么？”
  
        “呵，窃国还说得如此冠冕堂皇，不要脸！镜姐姐怎么会喜欢你这种人！”方燕归不悦地插嘴道。
  
        秦渊真想说一句：因为我自恋。然而话到嘴边，还是变成了：“胡言乱语，明明是抢的，怎么能用‘窃’。况且窃国再不济，也比坐视国家腐朽堕落更好，比起窃钱更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再延伸一下，窃钱又比钱女人更经得起推敲，你觉得呢？”
  
        “哼！”方燕归瞪了秦渊一眼，“妖言惑众。”
  
        欧黄听二人互怼了一路，到现在还在互怼，也有点无奈，赶紧插嘴转移话题：“秦大哥，你现在修为应该已经很厉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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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够用而已。”
  
        “那么具体是哪个境界？”
  
        “灵子。”
  
        欧黄与方燕归忽然僵硬。
  
        “……那么您应该快到内院的符文岛去了吧？”沉默了一会儿，欧黄问。
  
        “是的，快了。”秦渊说。
  
        ……
  
        符文学院南方海岸有一座港口，里面停着属于符文学院的舰队，船只不仅在符文学院大陆部分与符文岛之间往来，也在符文学院与六个大陆之间往来。
  
        或许符文学院只能在二流修行宗门里称王称霸，但毫无疑问，符文学院正在崛起，地处六陆中心，沟通四海，又坐拥了近半新一代修界翘楚，秦渊、箫池、箫灵共计三人，比明面上不周山的庭家双子还要多一人。刨去隐藏在幕后的仙家子弟，即真真正正出生便意味着拥有一切的不入世之人，几乎可以说符文学院有冲击顶峰的趋势。
  
        但符文学院的上层既不愚蠢，也不容易上头，他们依然在苟。
  
        在下一代栋梁成长完全之前现出锋芒，恐怕唯一的下场只有中道崩殂，世道很黑，玄武侯之死已为明证。更何况一山不容二虎，除非一公一母，秦渊、箫池两人无同族之谊又同为男性，往日过结挤压不是那么好解决的，即使秦渊不想和箫池多事，以箫池的性子会不会把前者看成话本里需要消灭的反派也很不好说。显然，对符文学院而言，还没到最好的时代。
  
        “等了你那么久，今天总算有空登岛了。”船舷上，凌沐笑着对走在码头上的秦渊招了招手。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秦渊惭愧地向她鞠了个躬。
  
        等他也爬上了看上去似乎可以上天入地，只是不叫寒鸦号的大海船后，凌沐很快招呼船长开车，啊不，开船。
  
        穿过重重浪涛，一位美丽的岛屿正在遥远的南方静静地等待。船行驶了有一会儿，秦渊才清晰地望见岛屿上翡翠一般的山林和洁白的塔楼城池，以及蓝天白云间，不时闪烁的符文光印与飘浮的符文巨石。
  
        “符文岛的由来，你之前可有关注过么？”凌沐靠在船舷上悠闲地喝了杯葡萄酒，笑问身边的秦渊。
  
        “关注过，听说符文岛原来是个遗迹，对吧？”
  
        “没错，但并不具体。更确切地说，符文岛是精灵的遗迹，尤其是高等精灵的遗迹，根据估计，高等精灵建设符文岛的历史甚至还在人类历史之前的神话传说时代。初代符文法师找到这个遗迹之后，稍加探究，便已发现了众多记载了术法知识的古代石板，再细致一点调查，所获更多，他们依靠解读研习石板的记载，在修为上获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之后，他们在符文岛隐居了下来，沉迷学习，又不断招收学生，终于逐步建立起了符文学院。可以说，符文岛乃符文学院的核心，正如天脉之于不周山。”
  
        不周山乃远古神战之地，在神魔的战争中，不周山断裂，其中上半段悬浮在天上仙境之中，亦有远古遗迹，还具有极为充沛的灵力，不周山真正强大的修行者，都是突破了禁制登上仙境之人。凌沐把符文岛与不周山天脉类比，非常贴切。
  
        “等待我今天正式加入了内院，应该也能研读古代石板了吧？”秦渊有些憧憬地说。
  
        “当然，只是根据每个人修为与背景的不同，允许研读的范围都不一样。符文岛内院不像大陆上的外院，管得比较严，规矩比较多，你可当心一点。”
  
        “规矩多，管得严，那么严重的么？”秦渊的眼睛滴溜儿一转，“那么，有没有自由一点的方法呢？”
  
        “有也是有的，进了内院，你可以选择在岛上潜心修炼，研究古代石板，也可以选择成为一名代行者，走南闯北，为学院执行任务。当然，在岛上的生活肯定更加便捷，可以经常接触石板，也能请教岛上长者，想必修炼速度也会更快。如何取舍，你可得好好考虑。”
  
        秦渊经过简单思考，得到了他在无人荒山练级比在人口众多的学院里更快的结论。
  
        “我觉得还是代行者适合我。”秦渊笑了笑，“说实话，一直以来我都缺乏方向，修炼的速度我已经很快了，实在不想再快一点，当出头鸟，平日里为烽火希岚与身边人奔波，遇到的也都是烦心事，十分无奈，我倒真好奇，符文学院会指派怎样的任务。”
  
        “对代行者而言，自身修炼在小，宗门利益再大，等到你年长了回来，也会有很大机会成为学院的行政人员、机动作战力量或者派驻地方据点的长官，而不是主要由学者升格为的院内大师。”凌沐如是说。
  
        “很好，我很好奇符文学院究竟有何事业。”
  
        不久后，秦渊登上了符文岛。
  
    
  
    
  
    
394 符文代行者(上)

  
        踏上符文岛的秦渊首先陷入了不小的震撼，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但见白塔高高矗立，瀑布在山林掩映之间倾泻，还有众多亮着符文刻印的巨石错落有致地悬浮在天上，云间还不时闪烁着光印，秦渊多少有点惊奇之感。。
  
        “我的天，那么多巨石，以前都浮在天上么？”秦渊忍不住询问。
  
        “在我登上符文岛的时候它们便在天上飘了，但按照记载，是先贤们重启了岛上遗迹之后，符石才浮上天空的。”紧接着下船的凌沐笑道。
  
        秦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随着凌沐走过白石码头，往符文岛的深处走去了。符文岛比他想象中的热闹不少，比如有很多渔船在码头上卸货，然后由水手推着车送到靠近码头的市集里，还有一些走动的工作人员，只是岛上守卫很多。虽然符文岛作为学院内部领地，比较神秘，但也没法否认岛上的学院成员还是需要解决正常生理需求的，即使中阶以上修者不吃饭不会死，但依然会难受，也正因此，秦渊首先感到的是不比外界少的生活气息。
  
        二人一路沿着海岸边上行的弯曲坡道行走，很快赶到了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是个周围有十二根巨大白石立柱的圆形，中央有五尊巨大的雕像，其中还有煌服打扮的人，皆面向岛屿高处的建筑，料想定是当初首先在符文岛隐居的先贤了。
  
        秦渊礼仪性地向五尊巨大雕像鞠了个躬，由于广场作为公共区域，上面还聚集着很多学院人士，秦渊鞠躬的方向也有一群在围着说话，只是他也不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的事，所以也没多想。
  
        然而在他抬起头的时候，却看到人群里最为醒目的位置，有一个漂亮小姐姐正望向他，而且眼色不善。
  
        秦渊稍微回忆了一下，终于想起来这个人。
  
        箫灵！事情都过去多久了！你们有完没完？秦渊心里都在发毛，他与箫家人的摩擦说来也小，只不过他小小地抢了对方几次风头，似乎箫家人便一直紧盯着他不放了，仿佛真的把他看成了十恶不赦的大boss。
  
        何必呢？非要把对立程度有限的竞争对手往坏里想，可算不得年轻气盛，而是心胸狭隘。他都已经不追究两人擂台重伤离裳，与箫池野外追杀星漪一事了，他们还想怎么样？
  
        却见箫灵也不多说，脱离人群直接大大方方地走向了秦渊，身后众人亦很快赶了过来，仿佛都以她为中心。
  
        “剑下分说，真是好久不见了。”箫灵淡然一笑，“当初还在学院里小打小闹，后来都跑到希岚联邦显威风去了，我本以为你会留在烽火希岚辅佐你们的新宗主，没想到你也会上符文岛来。”
  
        “啊……哈哈，箫灵同学你好，很久不见了。”秦渊貌似开朗豪爽地笑了起来，“烽火希岚只是一份外快，在符文学院学习才是我的本业，上岛不是应该的么？”
  
        “听闻你也突破灵子了？”
  
        “箫灵姑娘消息真是灵通。”
  
        “你我修行进境，每次都差不了分毫，好似你追我赶一般，实在不给人松懈的空闲。”
  
        “互相敦促本为好事，但要心不在此也不必过于苛求。对了，不知您的哥哥箫池呢？他也很久没见了，可回来了？”
  
        “回了，怎么，你想见见他？”
  
        “不。”秦渊短暂地思考了一下。箫池在符文岛上意味着随时会出现，随时会出现意味着很有可能看到他和箫灵对话，看到两人对话意味着箫池可能会多心，他多心很可能又要起摩擦。然而秦渊没时间浪费在他身上，也不想再费劲杀人了。
  
        “抱歉，打扰了，告辞。”秦渊对箫灵素质三连，然后拉着凌沐走了。
  
        在两人离开之后，箫灵眼神深邃地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身边的一位男子却不屑地冷嘲道：“当初在学院耀武扬威，赶跑了一位老师，还把上司整下了台，现在不也和老师搞到一块去了么？这个人可真是虚伪。”
  
        “说得对，他是很虚伪。但我觉得你最好在他的面前对他讲。”箫灵冷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
  
        凌沐带着秦渊走上了通向符文岛高处符文殿堂的雄伟阶梯，两侧整齐排布着骑士的石像，见身边无人，她忽然问道：“我本以为你杀人不眨眼，怎么对箫家的人却毫无尖锐锋利之态，好似全无争心？”
  
        “我确实没有争心，只有杀心。不过话说回来，我又能和他们争什么呢？我要关心的事太多了，烽火希岚、无名峰、身边的人，还有天下大事，我在符文学院的学业更还有多少债没有清，忙不过来。”秦渊苦笑，“再说了，我真的下了杀手，符文学院失去了两个年轻俊杰，恐怕也对？”
  
        “是，你一向想得多，但恐怕他们却想得很简单，只觉得你是个坏人，是个威胁。换了位子，他们反而会自我洗脑出灭绝后患的念头来。”
  
        “随意，等他们真的下手了再说。即使让出先手，我也不会输。”
  
        “骄傲，狂妄，你还是你，没有变。”凌沐笑了起来，“对了，上次你捎给我的宝物和丹药挺有用的，我也快要冲击灵子了。”
  
        “这可是大好事啊。”秦渊惊喜地笑了起来，他行走江湖杀业很重，也从尸体上捡了很多有用之物，只是相比他从混乱魔域带来的都排不上号，所以顺理成章地分给了身边人，凌沐作为不知道他幕后异力，却仅靠资源之便重新进入修行的上升期的，实为第一个。他心下暗自感叹，凌沐的前途，远比他想像的要有戏的多。
  
        今后，或许不妨发展一下，让她成为秦渊影响符文岛的盟友？
  
        “只是突破之时怕有突发情况，还希望你为我守护。”凌沐又说。
  
        “……什么时候？”秦渊忽然警惕了起来。
  
        “今晚。”凌沐笑道。
  
        秦渊狐疑地停下了脚步，见四下无人，连忙拉过凌沐的手腕，细细感知，果然印证了他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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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突破了！”他压低声音说，“为什么不公布？还有你是不是错会了我对你的想法？”
  
        “隐藏实力，待机而动罢了。”凌沐笑了笑，“我可没错会你的想法，只是知道我的想法。你不妨把我看成一个坏男人，你却是个我见犹怜偏偏很容易得手的娇艳少女。”
  
        秦渊心下惊骇，难道孽力回馈，阴胧雪的人格已经反噬他了么？
  
        “放心，即使你水性杨花，我也舍不得责怪你的。”凌沐又笑。
  
        “即使你不责怪我，我也觉得很不妙。”秦渊喃喃自语。
  
        他总有种别人想让他人间失格的感觉。
  
    
  
    
  
    
395 符文代行者(中)

  
        在约定了夜晚的坐而论道之后，凌沐领着秦渊进入了楼梯上方高大殿堂的大厅，空旷光亮的哥特式教堂风大厅之中，只有一位灰袍老者坐在下方的一条长椅上，好像在睡午觉。
  
        “见过卢克长老。”走到长椅侧后方，凌沐向老者欠身行礼。
  
        闻言，秦渊顿了一下，还以为要刷boss，但紧接着也鞠了躬。
  
        却见卢克长老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吓了两人一跳，当他转过头，秦渊和凌沐果然看见了他耷拉的眼皮。
  
        “嗯……你便是秦渊？哈哈，果真一表人才，后生可畏。”卢克长老盯着秦渊看了一会儿，慈祥地笑了起来，“能以一己之力颠覆烽火希岚衰颓之境，让希岚天翻地覆，澄清一片，少年有为。”
  
        “长老过奖了。”秦渊讪讪地笑。
  
        “有很多人向我提起过你，安道尔部长，你身后的凌沐，还有你的两位学长，早先进入符文岛的布鲁图斯和柳却尘，他们对你的评价都很高。今天总算有幸一见，看到你真正进入学院的核心，符文岛上了。”卢克满意地笑了笑，“如何，经过了如此久的奔波之后，你应该也到了想要停下休憩的时候了吧？”
  
        “在下……在下愿为学院效劳。”
  
        “嗯？怎么，你有意当代行者？”卢克有些意外。
  
        “确实如此。”秦渊开门见山地说，“学院生活对我而言略显枯燥，还是四处探险适合我，何况有些人也不适合待得太紧凑，您应该理解我的意思吧？”
  
        “我理解，当然理解。”卢克轻叹着笑道，“秦渊同学如此识大体，为学院省了那么多事，老夫感激不尽。”说完，卢克拍了拍手，很快，一位侍女便捧着一个箱子走了进来，放在了卢克身边的桌上，卢克为秦渊打开，秦渊低头一看，便看到一件带徽章的蓝黑风衣，与一组令牌，皆为符文学院代行者的制式装备。
  
        “原来你们早已猜到！”秦渊惊呼。
  
        “并不，我们只是准备了两只箱子。”卢克笑道。
  
        “不好意思，我愚蠢了。”秦渊讪笑，“接下来，有何任务需要在下完成的么？”
  
        “秦渊同学可真着急，不过说实话，还真有一个任务，秦渊同学可以帮忙。”
  
        “愿闻其详。”
  
        “符文学院在极乐海的群岛上也有几个据点，其中一些不时受到海盗的侵扰，还有一些还会面临土著的劫掠，运营艰难，十分缺人手。”卢克笑道，“秦渊同学现在也有灵子境界了，足以为学院镇守一方。说来惭愧，极乐海危险与机遇并存，年轻一代精英愿意去碰运气，却未必久处蛮荒之地，处理学院地方事务。毕竟，远在绝域，形同流放，他们心有怨言也正常。但如果秦渊同学愿意为学院在极乐海奔走，学院定非常感激秦渊同学，也不会吝惜奖励。”
  
        “极乐海？海盗与群岛，很有意思，我恰好也想要有生之年把六个大陆都游历一遍。我记得名噪一时的紫云天骄澹台幽为血炼老祖掳去，很有可能也落到了海盗手里，去了极乐海，大约儒门也有很多力量在极乐海行走吧？”秦渊想了想，问，“也不知极乐海局势如何，如果有些整理的资料，我应该能更好处理事情。”
  
        “咳咳，不是紫云天骄，是紫京天骄，当初澹台幽得名乃在紫京，紫云阁都还是后来的事了。”卢克苦笑，“说到资料，自然是有的，极乐海的符文学院名下产业，都有陈年旧册，等到了之后，你大可以翻阅。对了，学院在极乐海的据点很多，需要强者镇守的也不少，你大可以随意选一个喜欢的前往。到了之后，你便如当初希岚的雨炎子一样，成了一方一域的头面人物。尽管不比你在烽火希岚的权势，但也正好说明了你足以承担这个任务。”
  
        “不必选了，学院觉得哪里最需要，我去哪里便是。”秦渊笑道。
  
        “好，好，好！除此之外，你还有何要求，学院一定满足，比如，你有没有哪个希望与你同行的人？”说着，卢克若有所思地看了凌沐一眼。
  
        “海上凶险，还是不必了。”秦渊说，凌沐也只是笑了笑。
  
        “可，尽如你所言。”
  
        ……
  
        艾斯卡姆东南方向的漫漫黄沙之间，高耸破败的金字塔林立，无声地宣誓着一个埋藏在岁月风沙里的古老文明。事实上，此地古老文明遗迹所处的时代，乃刨去神话成分后整个人类世界最古老的，即使传说深邃遥远的煌洲仙家也承认此事，相较之下，缺乏信史的弱小国度却往往自称最古老的文明。
  
        当然，他们的古老都是从文化开始算的，正如古雀罗书卷里的百亿大军，摆都不知道往哪里摆。
  
        把视角从旭日黄沙向下移动，深入地层之下，赫然出现的却是一处黑暗庄严的古老墓室，六位探险者用手中法器照耀出的光芒探寻前路，缓慢行进。
  
        “与《启劫录》第二章有关的遗迹真的在此处么？”莎莉雅疑惑地询问不远处的煌服少年，又看了看与他同行的妩媚少女，少女见状还很温顺地向她温柔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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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莎莉雅的心越发不安，因为她越看少女，越容易想起一个她现在都没能解开心结的人。
  
        自称平朝颜，拥有吸血鬼血统的神秘碧池。
  
        “应该不会有问题，不周山的风水学天下第一，何况还有史书辅助。”庭溪确信地点着头，当先往深处行走，夜落衣乖巧地跟在他身后，还有三个神色诡异的冒险家。
  
        “如果真的是让天下正道都感到棘手的次劫，我们几个，怕不只是来送的。”林登?万有些忐忑地说。
  
        由于保密原因，庭溪起初在佣兵公会下单子的时候没有透露此行的目标，直到不久前六人在墓道里遭遇古锈铠甲，好不容易经过苦战才将之击垮，庭溪才透露他作为庭老板的秘密。
  
        “诸位且放心，《启劫录》说得再玄乎，也不过邪门歪道妄图毁灭世界，此等阴谋，没有哪个成得了气候的。如今我们暗中行动，靠近敌人自以为安稳的核心，尽管有很多艰险需要克服，但也绝非全无机会。”
  
        话音刚落，庭溪已当先走入了一道门洞之内，剑上蓝光照在对面的墙上，猛地反射出一个光辉闪耀的水晶铠甲天使壁画。
  
        再看地面中央，一个圆盘状的金焰法阵，正在琉璃石板下旋转。
  
    
  
    
  
    
396 符文代行者(下)

  
        见到厅内异状，四位雇佣冒险家皆警惕地前后张望，试图防止怪物的突袭，好在他们的担忧未能成为现实。
  
        庭溪稍稍顿了顿，踏步再度前去，夜落衣却忽然伸手挽住了他。
  
        “怎么了？”庭溪疑惑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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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落衣笑了笑，抱起木琴，轻快地划腕拨弦，但闻轻鸣一声，层层叠叠数道音波涌入墓室之内，未几，便闻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墓室四方墙壁上下顶底竟然全都现出法阵，激射魔弹往来穿梭，又在对面的法阵中消失。
  
        “小心机关。”夜落衣笑道。
  
        “多谢。”庭溪微微点头，又等了一会儿，穿梭的魔弹群却全无停止的意思，他也心下有些急躁。
  
        他们已经侵入了《启劫录》第二章的核心区域，与古锈铠甲交手之后，料想敌人也有所察觉，也许要不了多久便会有敌人前来支援。以古锈铠甲的战斗力，他们的胜算不大。所以，必须速战速决。
  
        “没办法，只能试一下了。”庭溪叹了口气，从袖中取出一块小石盘来，上面刻着一个太极，看上去像道门法器。
  
        可事实上，太极雕刻只是用来装饰的表象，小石盘的真实来头，除了他以外，无人知晓。
  
        “接下来你们可能会察觉到灵流停滞的现象，只是一些暂时的术法效果，不要见怪。”说完，庭溪半跪下来，把小石盘放在了地上，拨动了边缘的开关。
  
        随着一声清脆的嘀嗒声，众人只感觉冥冥之中有一个结界张开，紧接着，六合法阵全部熄灭，魔弹亦凌空消失，好似希岚灵镜里放出的光影，随着开关的摁下，消散无踪。与此同时，众人采光的术法也全部报销，只剩下了寇德?基亚斯提着的油灯。
  
        “怎么回事？”尽管早有提醒，可四位冒险家还是先后惊讶地叫了起来。
  
        “一些绝门术法效果，仅此而已。”庭溪解释着便想要进入。却听夜落衣忽然问道：“如今术法都不能成效了，你还怎么瓦解遗迹法阵？”
  
        庭溪顿了一下，猛地反应了过来，可再看琉璃石板下，金焰的光芒也早已无踪迹。
  
        “所以说，你的小石板到底有何作用？里面已经不再有法阵运作了，我们更是连灵气的踪迹都找不到了，你确定法阵还会重启么？”莎莉雅激动地问，“按经验……应该不会了。可是……可是堂堂次劫……怎么可能化解的如此轻易？”庭溪也无法再等待小石板运转到失效的时刻了，他连忙再度半蹲下去，抓起小石板，把开关又拨了回去。
  
        对灵流的感知重新回到了众人的感官里，他们纷纷尝试重新灌注灵力，点亮了他们的法器，可再看墓室之内，依旧毫无光亮。
  
        “次劫解除了？”铎基?卡特惊呼。
  
        “应该说暂时。”庭溪警惕地说，“如果我没有猜错，遗迹阵法应该还有重启的可能，我们必须立刻通知宗门，让他们彻底毁去此地遗迹。”
  
        说话间，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撞击声，众人惊愕回望，却见，墓道上的一堆破烂甲片。
  
        ……
  
        不周山天墟门玄清脉，紫微长老居室，静谧依旧。
  
        “长老！长老！大好事！大好事呀！”一位道童急匆匆地跑到了居室，欣喜地喊。
  
        “哦，何好事之有？请讲。”云齐子依然在与自己对弈，轻轻落下白子，他抬起头，紧闭双目的脸上绽放出了微笑，他问。
  
        道童稚嫩的声音里满满地都是欢喜：“紫微脉来报，《启劫录》第三页忽现异象，记述灾祸蔓延的段落后竟然现出了两字‘劫平’，之后全页字符暗去，再无变化。观星阁也来报，天象变化，六陆灾难减轻，想必定为次劫已定！”
  
        “确实是好事。”云齐子笑道，“也该庆祝一下，青叶，今晚让厨房做点江南点心送来，我也不辟谷了，进些五谷杂粮的浊气。”
  
        “接下来，死国之乱，也能很快得到平定的吧？”道童又问。
  
        “会，但祸患还会再来……”说完，云齐子望向了东方，沉默了很久，才说，“我闻到了海风的气味。”
  
        ……
  
        “秦渊？秦渊？”
  
        耳畔关切的女声逐渐清晰，肩膀上轻柔推力亦越发明显地传导到身体的其他部位。秦渊恍惚地张开眼，只看见一个雪白的吊灯，还有凌沐着急的脸。
  
        “我这是在哪里？”秦渊疑惑地问。
  
        “我家，你忘了，之前说好的。”凌沐的表情终于放松了不少，浮现出一个后怕的苦笑来，，“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了。”
  
        “我……我是怎么回事？”秦渊茫然地坐了起来，四下环顾，却见所在卧室宽阔明亮，一点不像凌沐当初的斗室，便说道，“你搬家了？”
  
        “是呀，我当了烽火希岚和学院的联系人，他们也总得给点面子不是，所以帮我换了个住处。刚才走在路上，你忽然抬了一下头，然后便晕过去了。”
  
        “抬头……”秦渊猛地回想了起来，他当时好像确实在和凌沐在路上走，只是途中有一个瞬间，他忽然内心涌起一股惧意，好像有陨石要从天而降把他砸死，于是条件反射地抬了一下头。然后他看到了一个金黄色的光球，好像坠落的星辰砸了下来，下一个瞬间，他再没了意识。
  
        “……你有没有看见天上掉下奇怪的玩意儿？”秦渊问。
  
        “没有啊？”凌沐奇怪地问，“你怎么了？中邪了？”
  
        “没有……那么……那么周围人或者灵网上有没有人说，有关高空坠下不明飞行物的事？”
  
        “也没有啊……”凌沐摸了一下秦渊的额头，发现不烫，不禁奇道，“你是不是给域外天魔夺舍了？”
  
        秦渊愣了一下。
  
        我一个域外天魔，还能给夺舍？
  
        不存在的！
  
        “没错，域外色魔把我夺舍了！”说完，秦渊一把抱住了身边的凌沐，笑了起来，“我想吃小孩。”
  
        ……
  
        雀罗中部地区的山野间，从希岚启程的联军正在行进，漫山遍野蛇形纵横，甲光映月，天空中飞骑驰骋，其中，也包括出征的烽火希岚军力。
  
        霜月夜照例闭着双眼，跪坐在纱帘围绕的轿子里，与漫漫长夜里颠簸着前进。
  
        忽然，李茂的身影出现在了帘子外。
  
        “宗主，在下有要事禀报？”
  
        “何事？”霜月夜眼也不睁，只是问。
  
        “符文学院来报，《启劫录》次劫平定。”
  
    
  
    
  
    
397 围杀加拉赫(上)

  
        “次劫平定？怎么回事？”霜月夜睁开了双眼，侧身撩起帘子，盯着帘外的李茂，问，“符文学院何时有了如此本事，都能独立解决一灾了？”
  
        “不是符文学院，而是不周山，据说不周山在解决次劫后立刻分派门内剑修，前往四方宗门报信，符文学院只是向我们转达而已。”李茂解释。
  
        “……憎恶伐罪之军……他们怎么解决的？”霜月夜疑惑道。
  
        “不清楚，恐怕对不周山而言算保密信息吧，如果宗主想要知道，应该得费些功夫结交不周山之人。”
  
        “也罢，无论如何，一灾平定是个好事，等再走一阵，到了适合扎营的地方，停止进军，设宴庆祝吧。”
  
        “好。”
  
        李茂点头称是，话音刚落，前方光明神教军势内却猛地传来一阵嘈杂音潮，仔细一听，才分辨出居然都是欢呼声，想必他们也知道了不周山的成果。
  
        “算了，看来没法再走了，就地停下吧。”霜月夜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下却思绪颇多。次劫平定一事，与她在符文岛上忽见天降金日晕厥有没有关系？无论如何，两个事件发生的时间都太巧了，她不能不多想。
  
        灵武六陆的正道力量远比她想像的要强，倒也不是说实力有多高深，而是他们的团结远比霜月夜预料得大，在灾难的预言面前，大宗门没有继续争夺冲突，而是进行了相当协调的合作，联军讨伐、信息共享，没有一个落下的。
  
        即使域外天魔都搞不清的《启劫录》之秘，正道的理解却仿佛已经走在了前头。
  
        不过，也无所谓了。
  
        霜月夜静静地望向了远方光明神骑士们的军势，轻笑了起来。
  
        第二天清晨，圣堂大师加拉赫飘浮在空中，宛如降临天神一般，向全军公布了次劫平定的消息，一时漫山遍野的军士皆高声欢呼，士气大振。加拉赫表示，邪门歪道的末日已在眼前，次劫的平定为天下正道开了个好头，此战讨伐死灵院，正义必胜。
  
        美中不足的是，下午的时候又传来了艾斯卡姆方向的消息，在北郡之战后，君庭帝国逐渐陷入了全境魔灾的深渊，贵族、官僚以及皇家多有遇难，不久前，君庭皇帝遭到潜入皇宫的恶魔吞噬，皇帝驾崩后，从都城宫廷到边疆要塞，为抵抗魔灾而拥兵一方的皇子们开始了争夺皇位的内战，还有德高望重的地方军团长得到了部下的拥立，正式进入了七帝争霸时期。
  
        毫无疑问，一个分裂的君庭帝国在正魔战争的天平上，再也没有多少影响力了。
  
        ……
  
        符文岛遥遥相对的大陆海岸，符文学院的咖啡馆上，头顶深蓝船长帽的秦渊挥舞着右手的望远镜，左手有力地戳在面前的文件上，激动地说：“马上我便会出海去往极乐海群岛，担任符文学院旗下绝地岛岛主，我要买一艘大大的船，叫上一群彪悍水手，远渡重洋，给绝地岛的校友们一个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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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也去！”离裳立刻举起了手。
  
        “不行，你们要给海盗捉走了，我不是血亏，还是留在安稳的地方。”秦渊如是说。
  
        “我怎么感觉你像是想体验一下当海盗的快感。”星漪幽幽地说。
  
        “非也，怎么能说海盗，学院的事能叫盗么？我明明是像体验一下当船长上舰的快感！”秦渊有力地拍了拍桌子，“这样在我老去的时候，我便能大声地告诉我的后辈，我年轻的时候上过的舰有七八十艘！”
  
        “所以你打算买个怎样的船呢？”林零好奇地问。
  
        “一艘希岚魔导战舰，能够发射魔导大炮和魔导飞弹，具有强大的防空火力，还有自动机飞行器仓库。”秦渊果断表示。
  
        “不可能的。”星漪的判断比他还要果断，“且不说烽火希岚买不买得起，会不会帮你买，但说魔导战舰本身，只有希岚联邦有能力造，昂贵不说，还是按照军事订单一艘一艘建造的，服役的舰船也不能出卖，你打算怎么买？去问希岚议会要么？”
  
        “你说得有道理，那么我们可以换一个。”秦渊想了想，鉴于本位面伟力归诸于自身的设定，他也没必要搞一艘太厉害的船，稍微一艘上天入地寒鸦号便已经很不错了，“这样吧，我觉得可以搞一艘艾斯卡姆的甲板战船。”
  
        “这个应该可以，说不定码头上还有退休的船长想把船卖掉的。”星漪点着头说道。
  
        “很好，那么接下来的任务便愉快地决定了！”秦渊再次敲了一下桌子，“现在我只需要沟通一位烽火希岚的好朋友当中介，等船和人齐了，立刻出发。”
  
        说完，门口竟然走进一个熟悉身影，秦渊定睛看去，竟然是前方拜访不周山的弦晴信，如今他孤身一人，想必与三位通路伙伴分开了。
  
        惊喜之下，秦渊连忙起身，喊道：“弦兄，你可算回来了，此去成果如何？”
  
        弦晴信古怪地上下打量了一下秦渊：“没什么成果。你在干什么，cos海盗么？”
  
        “并非如此，我刚刚在符文岛成为了代行者，取得了绝地岛总督一职，正准备购船，收集水手一同前往。”
  
        “担任总督可未必要自备船和船员呀？”弦晴信更奇怪了，“一般来说上任的套路难道不是你拿上学院提供的船票，乘船漂洋过海在岛上登陆，接受新属下的热烈欢迎然后作威作福么？”
  
        “机会难得，我准备顺便感受一下大航海时代的感觉，你懂得，嘿嘿嘿！”秦渊怪笑道，“自带人力也更好完成任务不是，说不定还能趁机建立个舰队什么的，到时候极乐海便是我们的天下了。怎样，与不与我同路？”
  
        不等弦晴信回话，离裳却抢先抗议：“为什么他能去我们不能去！”
  
        “男人丢了不心疼，大不了给女海盗抓走当奴隶么，嘿嘿嘿！”
  
        “好。”弦晴信点头，“听上去很有意思，但我觉得带上她们也不是不可以。”
  
        “嗯……既然你都那么说了，我也……先不提那个，此去不周山的旅途，有打探到消息么？”
  
        “月露守的踪迹，大约只有聚魂宗才知道了，可我现在还没有能力从他们身上套消息。”弦晴信摇了摇头，“对了，蘅芜剑君去了不周山一趟，还和我见了面，你曾经和我提过的西府庭溪，也在我们受歹人袭击的时候出手相助。”
  
        “庭公主…..啊呸，庭公子是个好人，我一向清楚。倒是蘅芜剑君，他去不周山做什么？”秦渊疑道。
  
        “他说是拜访旧友，此后，他会退隐，再不出世。”
  
    
  
    
  
    
398 围杀加拉赫(中)

  
        阴暗小巷里，年轻男子无声地睁着双眼，歪着折断的脖颈倒在墙角，嘴角淌出血水，秦央微眯双眼，踮着脚尖轻提裙摆在不远处“啦啦啦啦”地哼唱小曲儿，在她沉溺于自己的世界里转完三个圈后，她才慢慢停了下来，在尸体的身边半蹲下去，从男尸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卡来。
  
        这张卡乃是符文学院的学生证，上面有死者的上半身照，以及名字“林之海”。
  
        “林之海……没错，是这个名字。”秦央满意地笑了，她从秦渊和他身边的人处听过林之海的事迹，从秦渊刚刚入学开始，林之海便和他作对，事不过三，偏又过三，现在林之海已经不敢轻举妄动了，秦渊也快把林之海忘了，但秦央心里却有根刺。
  
        神主真的是个温柔的人呀，他能宽恕我犯下的无数罪孽，面对那么多生活里遇到的无端针对他的敌人，亦能选择忍耐不爆发，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明明他拥有将敌人们轻易碾碎的力量，他却依然疼惜他们的生命。
  
        可秦央不像秦渊，秦渊能忍，她不能忍。林之海买凶杀人的行径已经很过分了，秦渊没处理只是因为他还有更多别的任务，后来有空了却因为时间久远淡忘了。即使她代替秦渊做了清理，料想神主夜不会怪罪他吧？
  
        “处理完了一个……下一个……我想想……应该是箫……箫……罢了，还有任务要做，下次再说吧……”秦央自言自语。
  
        ……
  
        当秦渊一行人全都把服装造型改成了大航海时代风，登上艾斯卡姆风格浓郁的甲板战船“炎鸽号”，驶向遥远东方的同时，针对死灵院的围剿也进入了白热化。
  
        正道同盟沿着非生非死之国结界的边缘连续地设下了一个又一个法阵，抵抗领域内非生非死的力量，并且逐渐增强法阵，扩大范围，侵蚀结界区域。为了完成对如此众多的法阵的运行，正道不仅挖地连通地脉，加拉赫还施展神术，却见云上蓝天降下一道道光柱，射在法阵中央，抬头望去，堪称雄伟。
  
        联军围困非生非死之国结界之后，没有像前几次一样愣头青似地往里冲，而是在外占据制高点，当有敌袭的兆头，他们便会持续不断地用大型术法轰击，其中包括但不限于煌洲道长的万剑如雨落下的剑阵、魔炮少女能够轰山的魔炮，以及更多千奇百怪属性不同的强大能量。
  
        站在法阵外的第一层高地阵地，正道军士们可以望见非生非死之国的土地上，万剑坠落一层，烈火焚烧一层，狂风席卷一层，雷电击打一层，奥术能量轰落一层，不断膨胀的冲击破与气流把尘土掀飞到了正道军势的头顶，当飞扬的尘土渐渐落下后，他们看到的是刨去一层土的荒芜大地。
  
        死灵院也非不会变通的，迂回到侧翼突击不说，他们也派出舰队突破海上封锁到敌后登陆、派出空中部队从上方突袭，还有干脆从地底下钻出来的，只是没了结界的保护，他们可以驱使的力量相当有限。
  
        即使如此，每当死灵法师们遥控的死灵部队撕开了正道法阵的口子，紧接着冲杀过来的非生非死之国强者都能迅速毁去众多法阵，以及造成巨大伤亡，直到正道强者赶到迎击。其中，锋绝堡燕飘零竟然也包括在死灵院出击强者当中。
  
        霜月夜静静地在一旁看着正道强者们对燕飘零的通敌行为予以了激烈的抨击，然而燕飘零却也不落气势地对维护了亡语贤者的志向，之后两边开始决战，众多提前撤退的杂兵还没来得及赶到安全距离，便给余波炸得灰飞烟灭。
  
        战斗中加拉赫忽然出手瞬间击杀燕飘零，然而燕飘零却又迅速复活，加拉赫再杀之，这样的循环一共进行了五次，亡语贤者忽然出现，配合燕飘零击杀了一位来自遥远煌洲的正道灵君后飞速撤退。
  
        战斗的形势变成了阵地战，拉锯战，消耗战，战况可称胶着。
  
        入夜，众联军将领军议之时，霜月夜叹着气发表了她的看法：“征讨死灵院之战，要么靠实力压制，要么靠技术破解，如果继续这样耗下去，恐怕很难取得成效。”
  
        “怎么，霜宗主有建议么？”加拉赫笑着问霜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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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建议，但假如没有别的计划，我建议撤军。”
  
        “妖言惑众！”一位虔诚的骑士愤怒地喊道，“身为正义一方的高层，您怎么能说出如此磨灭士气的话？”
  
        “忠言逆耳，可也总得有人说。”霜月夜不卑不亢，语声平淡。
  
        却听加拉赫微笑：“无须争吵，很巧，此事正是我要对诸位公布的，但还请当秘密守住，莫要声张。明隐楼主远苍衡，不久后便会抵达军中，到时候，死灵院的末日便再也不远了。”
  
        “一场死灵院之灾，出动了两位灵宗强者，料想亡语贤者也不得不感叹自己能量巨大吧？”霜月夜笑道。
  
        “亡语贤者能量再大，怕也不如爽宗主能量大，他只能带来混乱，爽宗主却能带来别的。”
  
        “这个音读错了，是霜不是爽，加拉赫大师的煌语读音还有待研究。”
  
        “我说得可不是姓，是上次有幸得到爽宗主劝酒的骑士为宗主取得外号。”加拉赫说完，帐内众人竟忍不住哄笑了一片。
  
        包括霜月夜本人也笑得前仰后合：“原来如此，如果是这样的，爽宗主之称还真是生动恰当呀！”
  
        然而在霜月夜笑起来之后，周围众人却都尴尬地僵住了脸，都不笑了。
  
        “怎么忽然静下来了？不是挺有趣的么？”霜月夜却还在故作疑惑地笑问。
  
        “看人出丑感到愉悦绝非正当的快感，当他们发现不能把别人当做小丑，当然会反而觉得难堪。”加拉赫笑道，他的话让帐内众人更加僵硬了。
  
        “原来加拉赫宗主懂得那么多，可既然都知道，怎么还把我的霜读成爽呢？你又没体会过。”
  
        “毕竟霜宗主也不在意，对吧？”
  
        “说得也是。”霜月夜轻笑。
  
        ……
  
        远方山脉的顶端，黑袍负镰的少年踏着山石，遥望下方灯火通明的营地，此行的目标，正隐藏在如星如点点的灯火之内。
  
        灵宗强者，仔细想来，还是有点难度的。
  
        当然，他不是一个人。
  
        不远处的山岗上，一道黑影忽从天下，竟是一位背漆黑重剑的紫衣女子。
  
        “影镰侍者？”紫衣女子问。
  
        “黑锋剑主？”少年反问。
  
    
  
    
  
    
399 围杀加拉赫(下)

  
        “加拉赫大师，你有没有觉得……北方有点奇怪？”在众人讨论接下来推进战线，布下法阵的作战计划之时，霜月夜忽然问。
  
        而在她说话的时候，加拉赫已经走神了有一会儿。
  
        “没错，战士的英魂在往北方聚集，这样的现象，不是死灵法师，至少不是当下死灵院的死灵法师能搞出来的。”加拉赫点了点头，严肃地判断。
  
        死灵法师和亡魂打交道，但他们的目的是精细加工，从而达到操控死灵的目的，所以不会如此大量地收集灵魂。那么谁会如此疯狂地吸收魂魄呢？当然是名如其实的聚魂宗，一群修炼魂武走火入魔，不顾一切掠夺他人魂魄的魔道。
  
        “趁死灵院征伐掠夺战士灵魂，是可忍孰不可忍！”霜月夜勃然大怒，“在下愿意出战，捉拿聚魂宗魔道！”
  
        正在此时，西方非生非死之国领域内又有异常高能反应，加拉赫也无暇再思考，便说：“还请霜宗主解决北面的威胁，本座会坐镇此处，防止死灵院反扑。”
  
        “是！”霜月夜应了一声，拍案起身，旋步离帐，甩袖再化一道华光，往北方黑暗的山峦飞去了。
  
        霜月夜才走不久，前线果然有将士回报，非生非死之国领域内有未知数量未知配置的部队出现，加拉赫随即指挥麾下强者上前迎击。
  
        之后军情多次变动，派出的人手也逐渐增多，加拉赫艺高人胆大，也浑然未觉有哪里不对，直到天空中倏然轰来一道宏大掌劲，加拉赫挥手击出圣洁光柱阻挡，两招交并，余劲震毙军士无数，十里之内营寨夷为平地，加拉赫凛然抬头望去，却见一位黑袍持镰的阴邪魔仆。悬浮在山谷上空。
  
        “影镰侍者……”加拉赫不屑冷笑，“丧家之犬，居然还有回头找打的兴趣么？”
  
        影镰侍者笑而不答，他本想直接出招，可在出招前却又想到了他的上司临行前诡异的叮嘱，于是他稍微了犹豫了一下，在出招的同时大声喊道：“吃我Z炮！”
  
        弥散在天地间的毁灭暗能瞬间疯狂涌动，在加拉赫身后凝聚成球，猛烈爆散。
  
        ……
  
        霜月夜衣袂飘摇，独自飞跃在暗夜森林之中，前方的异常灵流波动也越发清晰明显，虽非肉眼可以察觉的变化，但以稍加感知，便能体会了无数无主亡魂在魔力牵动下挣扎呐喊着汇聚成流，掠空涌向黑暗之中的可怖异境。
  
        *“
  
        在袭击开始前找茬离开原为她的计划之一，加拉赫知道得太多，要不了多久便会搞清楚秦渊、阴胧雪与霜月夜的关系，到时候她必然面对天下正道合力讨伐，也正因此，她决定先发制人，除去加拉赫。但她的计划里不存在聚魂宗魔道出现的桥段，至少现在她还没和聚魂宗取得联系。北方的异动对她而言无疑是个预料之外的变数，事态究竟会如何发展，她也不得而知。
  
        正在她满心盘算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冲击波震颤大气，暗能扩张极烈。霜月夜心知突袭开始，再提速度，未几果然看见前方崖上有一个漆黑人影，漫天魂力皆从他身侧流过，想必便是聚魂宗魔道里。
  
        霜月夜不知敌方性情，无法判断可否谈判，只能先佯攻一招。但见霜月夜凌空跃升，化虚光为实体，肩膀之后竟生出花蕊似的彩光游丝拂动如翼，携她向着漆黑人影的方向滑翔而去，紫青两把玉剑亦唤到手上，凝力备刺。
  
        至于为何霜月夜要把擅长术法不善白刃战的阴胧雪之身用来近战，纯粹因为她钟爱贴脸砍人的信仰。
  
        漆黑人影却也非等闲之辈，见霜月夜飞刺而下，旋手前推一掌，直接击出一股强悍无匹的暴戾魂能，霜月夜瞬间展开结界，与对手一同进入花叶永不相见之一的叶，避开魂能攻击，紧接着又解除结界，旋身跃到漆黑人影的不远处落地停下。
  
        定睛一看，竟见一位打着黑伞的儒服男子静静地站在崖山，右掌抬再身侧，上聚一墨中透蓝的光球，无数灵魂都在往光球中凝聚。
  
        霜月夜没有立刻动手，男子却也没有，他偏过头望了霜月夜一眼，问：“怎么，主将遇袭，不回护么？”
  
        “我的任务是对付你。”霜月夜说。
  
        “既然如此，你打算如何对付？”
  
        “这个待会再说，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我总觉得你看上去眼熟。”
  
        “确实眼熟，你也应该看我眼熟。”
  
        “什么意思？你认得我？”霜月夜微惊，“可我不记得你。”
  
        “也不算重要的交情，忘了便忘了吧。”
  
        “我这个人最受不得别人卖关子，我的好奇心更受不了撩拨。”霜月夜温柔却深邃地笑了笑，“还请公子不要折磨我。”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我倒也有个问题想问你。”男子也笑了，“一个魅魔与夜欢妖花合二为一之物，怎么成了正道打手了呢？”
  
        霜月夜脸色促变。
  
        ……
  
        非生非死之国外围正道营地，战况越发激烈，光暗两股力量不断冲击爆破，一次又一次震动着大地，料想百里之外的居民也不得不受难于地震的余波，下级修士翻山越岭，拼命往远方逃离，他们的身后，满地气绝的尸体，所幸烽火希岚的部队离光明神教的营地比较远，逃跑比较管段，不然恐怕也要死掉一茬人。
  
        加拉赫背生四只绽放着金色光芒的羽翼，悬浮在高空当中，照耀四方大地如同白昼，强大的圣能压制地非生非死之国的结界都无法把效用扩张到他的身边，他的前方，影镰侍者却有些不稳地在空中起伏，手中影镰，竟然也出现了裂缝。
  
        “愚邪魔道，寻死！”加拉赫空灵的目光笼罩在影镰侍者身上，却又没有看他，仿佛他只是一个恰好出现在视野里的尘埃。
  
        话音落，加拉赫持杖往前一指，顿时，他的身边浮现出四位手持焰剑身穿白甲、袍色却不同的天使骑士之影，同冲影镰侍者。
  
        加拉赫深刻地知道，现在的影镰侍者已经没有力量再阻挡他的有力攻击了。
  
        此招“天启降临”之后，影镰侍者，必死无疑。
  
        影镰侍者勉强抬手凝聚暗能推掌抵挡，然而四骑士之影却轻易地撞碎了暗影，穿过影镰侍者，将他撕裂为消散的黑烟。
  
        加拉赫微微一笑，收回了法杖。
  
        同一时间，他头顶的天空中，一道天城大小的漆黑剑影，轰然坠落，正对他而来。
  
    
  
    
  
    
400 死灵院覆灭(上)

  
        巨大漆黑剑影陨落，虽在加拉赫视野之外的后方，但高阶修士对灵气的敏锐感知，又岂能让他全无防备？漆黑剑影压向他的前一瞬，加拉赫转身将法杖往上一顶，竟然硬生生用相对漆黑剑影仿佛发丝般细小的法杖，把整个漆黑剑影顶在了天上，稳稳不动。
  
        “呵，雕虫小技，你以后背后偷袭，便有作用了么？”加拉赫再度不屑冷笑。
  
        然而就在他说完话的瞬间，他身后不远处，黑烟忽聚，影镰侍者重新现形，猛地突至加拉赫身边，挥镰收割。能够勾出灵魂的镰刀接触到加拉赫的同时，加拉赫体内顿现耀眼金光，镰刀如受重力，弹了出去，影镰侍者心知此计不成，只好接镰刀弹出之势，反而挺身前去，一记重掌凝威拍在了加拉赫的背上。
  
        在令人闻之牙酸的爆炸声响后，影镰侍者再度弹飞百米，加拉赫却似毫无异状，又见天上漆黑剑影崩毁，一位紫衣女子从碎裂的黑晶粉尘中现身，肩扛巨剑重挥而下，斩出一道浓烈墨色的暗影剑气之柱，正朝加拉赫背部射去。
  
        加拉赫依然不落下方，反手一掌并住秦央的背刺，前方影镰侍者却又转而杀来。影镰侍者与黑锋剑主默契地配合，两人的攻击在极小的时间差里交替进行，表面上毫无伤势的加拉赫却已不得不采取手势，反复转变方向迎击攻来的敌人。
  
        影镰侍者压力一轻，可以预见，加拉赫的力量已经不足以支撑他的优势了。影镰侍者与黑锋剑主越战越勇，攻击频率加快的同时，威力也逐步提升，配合的默契程度更是不断增强，短短的几分钟之内，已经沦为荒芜废墟的战场上空，加拉赫反复失手身受重击，每一击都将他打得圣光溢散，白羽飘落。
  
        当他终于表现出摇摇欲坠的疲惫之态的时候，影镰侍者与黑锋剑主抓住机会，一镰一剑从两个方向合刺而来，加拉赫却猛地瞪大双眼，用奥道的语言怒吼道：“恶魔，我与你同归于尽！”
  
        随着他的吼叫，他也不再在意身后的秦央，竭尽全力挺掌砸向前方，交兵瞬间，冥日黑锋已击破重重防护，从背后扎入加拉赫的心口，加拉赫的神杖却也刺穿影镰侍者护体气劲，顶在了影镰侍者胸口，再度把他打成飞灰。
  
        飞灰散向远方又凝聚到一起，重现影镰侍者之姿，但他却不像刚才重聚时状态那么好，相反，他捂着心口，吐出一口血来，与此同时，还未死透的加拉赫再奋于余威，一肘后击，竟然将秦央也打飞了出去，吐出一口血来。
  
        冥日黑锋魔气入体，污染加拉赫圣洁之躯，以至于他身后雪白四翼都从根系开始出现黑色，但见他摇晃着飘浮在空中，扬天大笑：“深渊恶魔，好算计！今日我加拉赫，见识了你麾下战将的厉害！然而我倒要问你，你真以为，灵武六陆无人了么？”
  
        说完，加拉赫毫不犹豫，抬起掌来，自盖天灵，他绝不允许一身圣血洗练的身躯受魔气污染堕落为魔，如果有这个趋势，他必会选择自灭！
  
        一身修为化作强横威能，反而灌注了自身，轰然间，加拉赫爆体而亡，残躯之内，金光闪耀如日，崩毁灵蕴爆发出无边灵力海啸一般冲向远方，影镰侍者与黑锋剑主都为之冲出了更远。
  
        待影镰侍者稳住身形，居然又见无边金光之中跃起一位四翼白甲的天使骑士之影，挺枪冲杀而来，猝不及防，天使骑士的枪尖已在眼前，影镰侍者避之不及，注定死于非命。
  
        然而，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海风的气息。
  
        突兀出现的一道绵柔气劲撞上天使骑士之影，天使骑士幻影立刻变得扭曲波动，没闪两下便散为了光砂散去。
  
        影镰侍者微微惊愕，转头望去，却见一位金蛇纹海蓝袍的神秘人手握盘蛇银杖，静静地站在废土间，无声地仰望他们。
  
        “不知先生是？”影镰侍者问。
  
        “二打一差点遭反杀，如此战果，回去不怕受到主人责骂么？”神秘人用沙哑的老年音笑道。
  
        “先生似乎知道我们的来头？”艾纳米挑眉。
  
        “知道个大概，具体的不知道。但有一点毫无疑问，我们可以是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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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此来为何？”
  
        “无他，告诉天下一事。”
  
        “何事？”
  
        “我回来了。”说完，神秘人大笑三声，振袖转身化影消失，再无踪迹。
  
        ……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霜月夜警惕地问黑衣男子。
  
        “我知道你是怎么来的。”男子笑道。
  
        “说。”
  
        “不说，按照你以前的脾气，听了以后怕不得哭鼻子。”
  
        “你真的很了解以前的我……可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霜月夜努力从记忆里搜索有关黑衣男子的线索，却一点头绪都找不到。可男人既然知道她诞生之事，想必也会在更早的记忆里存在痕迹。霜月夜试图回想印象中初次睁眼所见两人，却已面目模糊，她又企图回想竞花宫两幅古画中人物的清淡模样，竟也模糊到只剩下轮廓了。
  
        霜月夜缓步靠近黑衣男子，盯着他的脸看，熟悉却找不到由来，到最后，只能回归于陌生。
  
        “你都不记得了？”男子问。
  
        “都那么久了，我连年份都记不清了，都忘了。”
  
        “可你应该记得自己是谁，不该和正道扯到一块。”
  
        “我有我的组织，也有我的计划。”
  
        “组织，计划，听上去我们今后可能会是敌人，也可能会是朋友。”
  
        “我不在乎。”霜月夜决绝地说，“我想知道以前。”
  
        “你会知道的。死灵院的战争，和我本没有关系，我只是过来随便看看，顺便吸收一些灵魂。可现在我却有了预想之外的收获，你。再加上了死灵院里我的老友，想必这次重逢会很有意思。”
  
        “死灵院里还有别的我认识的人？”霜月夜更加惊讶了。
  
        “有。”
  
        “是谁，快告诉我！”
  
        “……你是谁？”男子忽然望向她。
  
        “阴胧雪，亦是霜月夜。”霜月夜毫不犹豫地回答。
  
        “……胜负未分，生死不知，如果你真的除了自己之外忘却了一切，也许反倒是个好事，别的事，还是不要记起来了。”男子笑了。
  
    
  
    
  
    
401 死灵院覆灭(中)

  
        “好，你不想说，我也不问了。”霜月夜眉头微皱，文绉绉的书生和娇滴滴的少女最让她看不惯之处便是话不说透，暗藏伏笔太多，导致交流所需付出心力过重。如今黑衣男子像烟雾一样虚幻迷茫的语言也消耗尽了她的耐心，她也不再纠缠，转问别的问题：“你应该是聚魂宗的人，而且位子肯定不低，既然如此，我倒有一问。当初前往聚魂宗执行任务的月露守弦晴信，到哪里去了？”
  
        黑衣男子毫无犹豫地承认了他知情，然后拒绝透露具体消息：“我知道他，可是我不说。”
  
        “你这个……”霜月夜忍不住了，她现在很想骂人。
  
        黑衣男子打断道：“话说回来，你现在是正道之人，辛辛苦苦跑过来，只是为了和我谈心的么？”
  
        “盯住你而已，无论动手还是动口，都可以。”
  
        -最F新F@章zK节◇8上√◎
  
        “我觉得你适合手和口一起动。”
  
        “你个……”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霜月夜破口大骂，黑衣男子却在她骂出声之前抢先一步，打了个手势示意她停止发言，然后说道：“抱歉，是我愚蠢了。你有你的组织，你有你的计划。料想你也别有计划，我只是误入了而已。”说完，男子又笑了，“阴胧雪，我期待你计划的全貌。或许，我们未来还有别的交集。”
  
        之后，男子转身走向了山崖后的树林中。
  
        霜月夜默默地看着他离开，也转过身去。加拉赫的圣光已经不再闪耀，可以预见发生了什么，是时候回去收拾残局了。
  
        ……
  
        第二天清晨的遥远东方，灿烂阳光照耀在无垠海面上，为洁白浪花分割出的湛蓝海水镀上了宝石的色泽，成群的海鸥翱翔过天空，发出欢欣的叫声，炎鸽号扬起风帆，乘风波浪前进。一身深蓝制服的船长头戴黑眼罩，腰系长刀，意气风发地站在船头，他身后的甲板上，聚集着不仅衣着不同连种族都有差异的众多海员，一个个凶神恶煞，杀气逼人，无论男女，甲板下方船体四面成排的炮口黑洞洞地朝着外面，释放着火力的威压。桅杆上，符文学院的蓝白符石旗帜骄傲地飘荡，昭示着快船的归属，但也莫名其妙产生了一种船上会有一位旅店老板和一堆牌手的迷之错觉。
  
        在炎鸽号的后方，还跟着三艘别的海船。
  
        自从秦渊从希岚联邦启航，乘风东去，作为钓鱼执法专家的他创造性地提出了三旗一船模式，即为炎鸽号准备了三面旗帜。
  
        在极乐海上，海军、海商和海盗没有实质性的差别，很多情况下，一艘船装了货物行商，船长又拥有海军头衔以执行任务，同时还时不时挂上海盗旗帜进行劫掠。不过，这样三位一体的极乐海传统与炎鸽号的三旗一船是有区别的。
  
        炎鸽号的第一面旗帜乃符文学院旗下船只的旗帜，当他希望专心安全地赶路，不想有事端发生的时候，炎鸽号会挂上此旗，依靠符文学院的名望驱逐潜在的觊觎者。
  
        炎鸽号的第二面旗帜是希岚海商的通用旗帜，其作用在勾引潜在的海盗船只现出真身，对他们发动攻击。
  
        而第三面，即炎鸽号最为核心的旗帜，一面骷髅旗，但非同一般骷髅旗，此旗的骷髅上饶了一圈麻绳，两边还有对准骷髅的手枪，下面两把尖刀也抵在骷髅下面，充分表现了炎鸽号上下对海盗的仇恨与狩猎海盗的欲望。
  
        于是，炎鸽号在航行途中反复几次以希岚海商旗帜引诱，又在海盗切换旗帜后紧跟着也切换旗帜，迎击上去，打得惨遭钓鱼执法的海盗猝不及防，战斗流程包括魔导炮和火药炮毫无准头的疯狂输出、众多修士五花八门千奇百怪的术法攻击，以及船长带头冲锋的跳帮作战，艾斯卡姆的矮人、奎塔斯的兽人，和北烈境的狼人，纷纷在近战中表现出了他们的强悍实力。
  
        其中，离裳召唤一只土元素、一只火元素与一只水元素，然后让土元素把火元素丢向敌舰自爆，再让水元素把土元素用高压水炮喷向敌舰，最后再由水元素亲自为敌舰冲洗甲板的战术，为船员们留下了深刻的映像。此外，一向喜欢召唤晶石对敌人进行浮游炮射击的星漪，也表现了她从神秘杖枪中修炼而来的术法，只是这种以己方位中心的范围火雨攻击效果有限，反而还让秦渊感到一种受克制的恐惧感，显得有点诡异。
  
        当然，最为让船员们叹为观止还数船长大人高呼着“吾乃威利?杨?葛雷乔伊！”跳上敌舰单刷敌方船员，还让己方船员在炎鸽号上喊“666”的行径，充分让他们了解到了何为“此子素质极低”。
  
        在获取不断的胜利后，船长秦渊并没有对他深恶痛绝的海盗进行残酷的惩罚，丢海里喂鲨鱼？钉死在船头？不存在的！
  
        秦渊非常积极地展现着他的谈判技巧，要求被俘的海盗加入他的舰队，与他一同征服星辰大，啊不，一起在极乐海剿灭海盗，掠夺海盗战利品。虽然海盗们一般都没有太强的道德感，但眼看有个很厉害的家伙带他们飞，他们也不介意认一段时间怂。
  
        在海盗们的船上，秦渊也发现了一些奇怪的存在，比如楚楚可怜的高等精灵侍女，她痛苦地向秦渊诉说着她曾经作为精灵贵族的荣耀，在乘船遇到海盗惨遭劫持后，在船上遇到的非人待遇，秦渊本想酌情处理一下俘虏的海盗，可当他询问得知此女乃海盗们从别的海盗船上抢来的之后，秦渊陷入了犹豫，最终还是没有下决定。
  
        事实上高等精灵侍女给秦渊的新奇感仅仅在于她的经历，在每一艘海盗船上，秦渊都能看到多个不同种族的船员，也不断地扩充着他的团队多样性。当前往极乐海探险的冒险家们确定他们对追求黄金的共识后，再大的族裔差距也不再成问题了。
  
        又一次离开补给的岛上港口，炎鸽号迎着朝阳继续向绝地岛进发，此时正为加拉赫陨落后不久，雀罗的黑夜也即将走到尽头。
  
        然而这次的航行却有点奇怪，因为在身后的海岛没入海平面后不久，远方的海上浮现出一杆旗帜，随后，夜幕从旗帜的顶端扩展了开来，把秦渊的舰队也包含在内。
  
    
  
    
  
    
402 死灵院覆灭(下)

  
        “红玛瑙号！是红玛瑙号！天啊！我们完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异状出现后不久，一位奎塔斯的兽人惊恐地用家乡方言喊了起来，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哪里还有曾经浴血鏖战时的勇敢模样。
  
        在他之后，更多人惶恐地叫了起来：“红玛瑙号！是红玛瑙号！吸血鬼来了！”
  
        传说中，有的吸血鬼可以在阳光下生活，他们修炼了帮助他们克服阳光伤害的术法，但也必须承受阳光的压制，有的吸血鬼因为没有修炼过此类法术，而不可以受到阳光直射。无论如何，远离阳光对吸血鬼都是好事。据说红玛瑙的船员都是吸血鬼，而且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不能见太阳，所以红玛瑙才会在袭击之时降下结界，让战场海域陷入黑夜之中，让吸血鬼可以充分发挥。
  
        而对非吸血鬼而言，海上的黑暗，更意味着恐惧。
  
        “吵什么！肃静！”秦渊跳到船头，森冷地望着前方，逐渐从海平面中浮现出来的黑暗船影不断扩大，黑夜也已经笼罩了目光所及的全部海域。一场大战即将到来，可秦渊毫无惧意：“舰队全体，换上狩猎海盗旗，我们迎击上去！我对吸血鬼的术法非常熟悉，他们绝非我的对手，准备作战，到时候，我将带头冲锋！”
  
        秦渊下令后，身穿重甲头戴覆面盔的大副弦晴信迅速为他把命令传递了下去，舰队船员们见带头老大如此勇猛，内心惧意也去了大半，爬上桅杆换旗的换旗，在甲板上下预备作战的预备，余者也都各就各位。
  
        很快，炎鸽号一马当先盯着红玛瑙号直冲过去，后面的三条船也从两边进行包抄。没多久，炮火与法术已经在海面上往来坠落了。
  
        “左舷在干什么！弹幕太薄了！”秦渊大喊。
  
        ……
  
        死灵院，静夜无声，灰雾弥漫的海岸上，一位白衣文士的身影从朦胧间浮现，缓步走向死灵院的深处。
  
        海风吹拂着他的衣摆。
  
        当他走上岸边石道的瞬间，寂静无人的空旷院内场地忽然有了动静，一位身穿黑色法袍的男人迎着他走了过来。
  
        “明隐楼主远苍衡，你果然来了。”亡语贤者格斯特微微一笑。
  
        “你知道我要来？”远苍衡也笑了笑。
  
        “不然，我又何以在此等你。深夜独袭，自投罗网，不迎接一下，有失礼数。”说完，格斯特轻轻摆过右手，随即，大地颤动了起来，他右手边的土地猛地拱起，凤凰的骸骨从中扭动着爬了出来，对着天空沙哑嘶鸣。
  
        “好端端一具凤凰的尸骸，如今都成如此模样了。”远苍衡却说，“都说死灵院苦战已久，果然不假。话说回来，你应该还有头九尾狐吧？现在到哪里去了？”
  
        “对付你，恐怕还没必要两个一起上。等你死后，我死灵院再添一战力，也许连凤凰骸骨都不必再抛头露面了，岂不美哉？”
  
        “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当初你与天地不容之枪携手都未能伤我分毫，何况如今？死灵院地脉死气实也有限，死国境界又能维系多久？”远苍衡又笑，“莫非你真以为我深夜独自入院，毫无准备？”
  
        “你我都非无准备之人，只看，谁的准备更充分了。”格斯特也笑了。
  
        塔楼上方，一袭紧密黑甲的无名枪者再度出现，他静静地站在塔顶边缘，俯瞰一切。码头的侧边，燕飘零亦慢慢走了出来，缓步之间，沛然气劲颠走，四方皆有爆炸，泥土翻飞。
  
        “亡语贤者，果真准备充分。”远苍衡点了点头，真诚地感叹，“只是你何以觉得，如此围攻，便可杀我？”
  
        “无须觉得，一试便知。”
  
        “好，盛情难却。”
  
        话语落，四人一兽五道身影同时闪动，撞击至一处，瞬间爆发出的惊天动地之劲，直接把旁边的塔楼掀倒在地。
  
        ……
  
        黑夜结界之下的海上争锋，陷入了神奇的境地。在交战双方互相开炮，又各自开启护盾阻挡敌方远程炮火之际，一道刀光从炎鸽号上猛地升起，越过重重浪涛，落到了比炎鸽号大了一圈的黑船红玛瑙号上空，化为一个身影，落了下去。
  
        之后不久，整艘红玛瑙号都进入了混乱的围杀状态。
  
        “剑破八荒！”咬牙切齿地嚎叫着，秦渊长刀斩落，柱状气劲直接把前方的三位吸血鬼一齐冲飞了出去，连带着一层栏杆和两门大炮。
  
        偷师自不周山苏流玉小姐的术法，还是非常好用的。
  
        “气荡六合！”回刀横扫，又一圈剑气以秦渊为轴卷了出去，把周围冲上来的吸血鬼们又推了回去。
  
        到处都是血眼圆桌睁，到处都是獠牙开合，红玛瑙上的气氛着实有些渗人，四艘友军战船的火力已经分外欢快地铺了下来，轰击在红玛瑙号的腥红咒甲上。甲板上到处都有倒地呻吟，再起不能的吸血鬼，仅仅秦渊一人，已让他们战斗力损失严重。
  
        假如没有能与他并驾齐驱的力量出手，他完全可以单刷一整艘船。
  
        正在他疑惑红玛瑙号上吸血鬼的战斗力怎么那么弱的时候，忽然，正前方船长室模样房间的门猛地弹了开来，却见一位身穿白绒红袍的高挑女子大步走出，威风堂堂地喊道：“谁是威利?杨?葛雷乔伊！”
  
        “我是！”秦渊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来！战个痛快！”吸血鬼女船长也不废话，拔出刺剑直接冲了过来。二人相对冲锋，眨眼间战到了一块，迅剑交并不止，火花四溅。
  
        ……
  
        死灵院上空的乌云之山内，天枪枪劲汇成长龙轰然落下，地脉之中，地枪枪劲破土冲出，直奔白衣文士而去，无名枪者静静地站在塔楼的废墟前，引导着杀戮的狂潮。
  
        最#新章kk节…上(
  
        左掌推向燕飘零，右掌挥向格斯特，远苍衡同时挡下了在空中两个冲杀过来的敌人，在他们劲力侵入的瞬间，他又猛地旋掌扭身，竟然将两股气劲导向了一处，对冲爆散。
  
        然而，在燕飘零和格斯特弹飞出去的时候，天地双枪之劲也合压而来，两劲冲突之枪，远苍衡竟也做不到一体制衡两者，只能双掌一上一下强行反击。清浊二气一上一下爆散，两力侵入远苍衡体内，他也支撑不住，吐出一口血来。
  
        与此同时，万米高空的凤凰骸骨，重又俯冲了下来。
  
        抚去嘴角血痕，远苍衡抬起头，对格斯特笑了一下。
  
    
  
    
  
    
403 亡语贤者之死(上)

  
        远苍衡的诡异笑容让亡语贤者心中顿起不祥预感，然而正在他开始慌张的下一刻，他明显感觉到了与他灵蕴连通的地脉死气猛地衰弱了下去，衔尾环龙阵法效用飞速淡化，俯冲而下直冲远苍衡的凤凰骸骨更是由于注入死气支撑不住维持巨大力量所需消耗，当空崩解，化为一块块坠落的骨架。
  
        格斯特惊骇发问：“远苍衡……你干了什么？”
  
        “我早说过，你莫非真以为我毫无准备？”远苍衡微微一笑。忽然，远苍衡身影闪动，直冲格斯特而去，抬手迎面厉掌击去。
  
        如今衔尾环龙法阵莫名受制，死灵院灵力网衰弱，格斯特的力量亦陡然弱化，燕飘零作为依靠衔尾环龙之力复生之人，恢复生前实力也全靠死气转化，在此般状况下，战力亦不复以往。眼看格斯特已无抵挡之力，便要死于远苍衡掌劲之下，无名枪者却倏然消失，再现身已挡在格斯特身前，长枪往地上一插，顿时四面八方长出无数巨大石柱，石柱表面镌刻咒印，又组成了一个法阵，生成了坚硬厚重的防御护罩。
  
        远苍衡擅长气功，一掌拍在石柱外的防御护罩上，却依然有很强的力量穿透了护罩与石柱，冲向无名枪者。枪者再拔枪向天，枪锋映月华，引发天雷一道，坠击远苍衡掌劲，轻松挡下。远苍衡见状不免惊疑，却见枪者又凭空唤出一把湛蓝玉剑，重重地朝远苍衡挥下，竟然又击出一股森冷剑气，远苍衡没料到枪者除了天地两枪之外还有其他流派的战技，双手齐推轰出掌劲未能针对性地对招，导致森冷剑气有很多穿透而来，正中远苍衡胸口，寒气直入肺腑。
  
        经受不住寒气侵蚀，远苍衡低头吐出一口冰血，冷笑道：“好一个天地不容，居然还有更多隐藏起来的秘密。无妨，今日之战，到此为止，反正，死灵院亡矣！”
  
        说完远苍衡甩袖转身，遁光而去，死灵院众人心知追杀无益，反有可能出危险，都只是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光芒远去。
  
        很快，衔尾环龙的法阵彻底瓦解。
  
        ……
  
        时为早晨，景为黑夜，红玛瑙号激战未休，船上最高桅杆左侧横杆上，红玛瑙号船长和炎鸽号船长充满骑士精神的主帅单挑依然在持续，他们稳定却不失轻快地在一线长杆上前后跃动，刺剑与长刀裹着属性不同的气劲不断交锋，吸血鬼们除了操纵大炮和用远攻术法还击敌舰的，剩下的都在下面围观一场世纪大战。
  
        秦渊凝重地盯着红玛瑙号船长，这位正在和他斗殴的吸血鬼御姐，一袭华丽红袍，高马尾的发髻上上还顶了一个雕刻着骷髅的小金冠，袍下锁甲紧密，刺剑锋利映照寒光，无疑非常帅气。可她的脸，怎么看怎么眼熟。秦渊一边和她战斗一边思考，总觉得他照镜子的时候看到过和她。
  
        红玛瑙号船长也凝重地盯着秦渊，因为她总觉得遇到了怪物。她几乎每一个血能术法的施展前，对手都好像有预知能力一样做出了反制措施。当她察觉到对手正在催动强大灵力，立刻施展逐影剑借力打力之时，对手却会在转瞬间强行压下灵力，导致她的逐影剑失去方向，甚至差点打到自己身上。
  
        而当她唯一一次使用大招血谕?天惩之时，对手又能立刻压到她近处劈砍，逼得她停止施展战技。除此之外更多的吸血鬼术法，她在施展时都面对着敌方的反制，越打越压抑，越打越被动。
  
        “投降吧！我会饶恕你们，只要你们向我效忠！”她眼中的威利?杨?葛雷乔伊大喊，“我以符文学院东极乐海公司总督，七海铁群岛海石之主，深海之王克苏鲁的大祭司，黑夜降生，海盗狩猎者，希岚联邦海军大臣，烽火希岚远征军司令，威利?杨?葛雷乔伊的名义发誓！”
  
        “胡言乱语！痴人说梦！”红玛瑙船长怒喝一声，再抬步速，身留血影，逼近秦渊而去。不料秦渊早有预备，侧身移步避开红玛瑙船长的刺击，紧接着挑出雷刀击至对手刺剑上血能最稀薄的部位，直接将她的剑打飞出去。
  
        当剑脱手飞出的时候，红玛瑙船长惊讶地怔住了。
  
        她纵横极乐海那么多年，未尝一败，其中当然有她遇到强敌果断认怂逃跑的原因，但她本身的实力也是很重要的。她何曾在海上猎杀中落入此等窘境？她的船比敌人更快，更大，火力更充足，却因为对方愣头青一样的船长的铁头突击陷入混乱，落入了干站着承受火力倾泻的境地。更别提她在引以为傲的剑术争斗中落败的结局了。
  
        她几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呵呵，我再给你一个机会，加入我的舰队，与我一同征服四海！”秦渊畅快地大笑了起来。
  
        可正在他笑得开心的时候，他的后背猛地出现一股凉意，让他心里发毛，他心想是不是友军的炮弹要打过来了。抬起头，却见一枚漆黑发亮的球体从天而降，未等他做出闪避的动作，他心下一抽，然后直接昏了过去。
  
        众目睽睽之下，船长决斗的胜利方，威利?杨?葛雷乔伊咣当一下倒了下去，坠向大海，然后扑通一声入了水。
  
        “我的渊啊！”炎鸽号上打着写有“666”彩旗的船员里，爆发出一阵凄厉的女音哭喊。
  
        红玛瑙号的女船长惊呆了。
  
        发生了什么？
  
        她恨不得也举起一面写有三个问号的旗帜，顺便把她的脸涂黑，再穿一件白衬衫。
  
        ……
  
        当亡语贤者重新回到死灵院高塔下地窟的时候，满目所见，只有昏厥在地的守卫，和被剑钉在墙角，腹部流血不止的泰贝莎。
  
        格斯特赶紧施法为泰贝莎治疗，同时为她拔出穿透她身体之剑，顺便询问：“发生了什么？”
  
        “明隐楼……是明隐楼的人，他们突袭了此地，把我们都放倒了，但却没有杀人……他们很聪明，知道我们死了还能重新再战，所以只是把我们彻底无力化了。”泰贝莎痛苦地喘着气，说道。
  
        “明隐楼……远苍衡……果然不可小觑。”格斯特无奈地轻声叹息。
  
        很快，特博?里哈也赶到了他的身边。
  
        “我刚才检查了一下，衔尾环龙之阵完全停止了，不仅阵图毁坏，还有一把狱龙骸骨枪也不知所踪了。”
  
        最nA新z0章e节上5
  
        “他们居然能解除我们保护法阵的禁制……不敢相信。”格斯特有些恍惚摇着头，“现在法阵已毁，境界消散，正道联军很快也会发现，向我们进行总攻……只能撤退了，带上卷宗和法器，逃亡出海。或许我们还有下一次机会。”
  
        “不，没有下次了。”
  
        地窟上行楼梯洞的黑暗里，熟悉的声音幽幽传来，含着笑。
  
    
  
    
  
    
404 亡语贤者之死(中)

  
        当域外天魔重新恢复神智的时候，她没有以秦渊的身份醒来，而是灵魂跃迁到了霜月夜体内，作为她从烽火希岚大营主帐的床铺上苏醒了过来。
  
        上次莫名昏厥与憎恶伐罪之军平定似乎有难以言说的关系。这次她立刻想到了把注意力转到靠近死灵院的霜月夜身上。
  
        “宗主，你总算醒了。”纱帐之外，李茂惊喜地从茶桌旁站了起来，还松了口气。
  
        “发生了什么？”霜月夜抚着额头从床上坐了起来，茫然地问。
  
        “刚才前线忽然传来紧急消息，非生非死之国境界已经消散，正是突袭的大好时机，我们烽火希岚已是联军里少有的实力完整的队伍了，所以有很多将领都赶过来请大人拿主意，可大人却怎么叫都叫不醒。”
  
        “……所以你们现在出击了没有？”
  
        “在下不胜压力，斗胆派出了部分军士向死灵院进攻。”
  
        “稳妥的部署，你做得不错。估计是因为我与聚魂宗魔道大战太伤精神，所以才睡得沉了点。真是……如此情况，怕不是别人爬到我床上来我都反应不过来……”霜月夜仰头望着床帘上的小坠饰，喃喃地说。
  
        作为当下霜月夜的近侍，李茂也已经很习惯开车霜月夜不定时开车的个性了，闻言也没多大反应，反而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拍脑袋又道：“对了，还有一事，有个自称受宗主旧识所托的老商人送了一幅画来。在下不敢轻忽，还请军中高手检查了一番，确定里面没有暗藏术法，大人要看看么？”
  
        “旧识？他有说具体的么？”
  
        “没有，他只说……等见了宗主，让我和你聊聊一种叫‘雪胧莺’的灵鸟，还说是个很好看的观赏性鸟类，宗主以前很喜欢以之自比。”
  
        “雪胧莺……有这种鸟么……等等……”霜月夜愣了一下，雪胧莺倒过来，不正是阴胧雪么？
  
        “我也没听过，但名字还挺好听的，或许是好事者为哪种鸟儿取的花名。”李茂自顾自地分析着。
  
        “快拿画来！”霜月夜的语气陡然加重。
  
        李茂忽觉奇怪，但也没有多犹豫，立刻从桌上取了卷轴来，隔着帘子递了进去，还说：“此画我们没有打开看过，也无法确定内容有没有不适宜之处，还请宗主小心。”
  
        霜月夜没有回话，拿过画卷摆在床铺上，随即匆忙地撕扯了起来，很快已拉断了卷画的金绳，可接下来她又犹豫了起来，手足无措地反而不知道该不该展开画卷了。
  
        她有一种预感，当画卷展开后，那些尘封久矣的记忆也许会重见天日，而阴胧雪，或许也将再度吞噬秦渊，夺取主动。
  
        域外天魔能够承受这个风险么？
  
        她颤抖着手，缓缓展开了画卷，首先看到的，是画卷右侧边缘的一列字：“阴胧雪赠魂公子魄公子。”
  
        魂公子……魄公子……对啊，她怎么忘了，她最初见过的两位公子，只会神神秘秘地笑，对她若即若离，从不和她说多的话，并非没有留下名字，他们留了假名。
  
        画卷继续展开，江南园林风的湖畔走廊里，身穿灰色巫师袍的年轻艾斯卡姆男子微微仰着头，笑着望向湖对面的风景，兜帽歪在一边，显得有些滑稽。
  
        霜月夜的泪珠滴到了画上，她的身子控制不住地剧烈颤动了起来。
  
        她已经淡忘了那么久，想回忆都做不到的脸，其实以另外一个身份印象极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阴胧雪不曾到过死灵院，可秦渊却见过亡语贤者格斯特，不止一次。
  
        “宗主……怎么了？”李茂惊讶地问。
  
        “魄公子……魄公子……”霜月夜却只顾低声抽泣着。
  
        当画卷进一步拉开，一位身穿墨色儒袍的年轻男子意气风发地抬高头，眺望天空的画面出现在了霜月夜眼前，他与格斯特并肩站着，与前者温柔和蔼的旗帜相比，他显得目空一切，桀骜不驯。
  
        这张脸，霜月夜不算熟悉，印象却很深。
  
        不久前连营北方的山崖上，她刚好见过此人，那个聚魂宗的黑衣男子。
  
        “魂公子……”她终于懂之前黑衣男子和他说的话了。
  
        可她不懂，明明黑衣男子说好不让她回忆起前程往事的，为何却又要派人送来此画呢？
  
        一时心乱如麻的她已经更没有心力在思考这些问题了，往日的画面，往日的话语，仿佛海啸一般从深邃的黑暗里升起，向她压来，下一刻，便会将她淹没。
  
        她仿佛穿越了时空，回到了旧日。
  
        当她初次睁开双眼的时候，宽阔明亮的大厅里，两位公子并肩站着，无声地望着她。
  
        “我……我是谁？”阴胧雪茫然地说，似乎在询问他们，也好像在问自己。
  
        “我的天！真的有用！”格斯特用他当时还极为蹩脚的口音惊呼。
  
        “成功了，合二为一，真的可以……”黑衣男子惊艳地上下打量着阴胧雪，“有趣，实在有趣。哎，小兄弟，你说说，以后合三为一，可不可能？”
  
        “二成了再三，之后岂不是还要四。太贪心不好，容易变成变态。”格斯特笑道。
  
        “你们是谁啊？”阴胧雪瞪着明亮洁净的双瞳，询问着两人。。
  
        “等等……我们这样子不太好吧？虽然确实很美，但多少有点伤风败俗了。”格斯特忽然转过头，问身边的黑衣男子。
  
        “按道理，你要真的忍不住想做些什么，作为创主的助手，你也不是没这个资格，更主要的是，以她的血脉，肯定不会抗拒。”黑衣男子笑了起来，“反正小兄弟你也不擅长和女子打交道，注定孤独一生，要不把她送了你当老婆吧？”
  
        “罢了罢了，此等合二为一之物，受不起，受不起，怕不是不出三天变成药渣了。”格斯特笑了笑，旋手从荡起的空间涟漪里抽出一件蓝色长袍来，抱在怀里走向了阴胧雪。
  
        在阴胧雪疑惑的目光里，格斯特微笑着半蹲了下来，把长袍为她披在了身上，还摸了摸她的头。
  
        “明明一副妙龄少女的模样，看神态竟然和婴儿一般，好生可爱。”格斯特笑道。
  
        阴胧雪只觉得格斯特离他好近，她都能嗅到他身上熏香的味道，而渗透其中的异性气息，却触动了她的血脉，为她带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悸动，她的脸颊红了起来，温出花的香。当时的她，还不懂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们到底是谁啊？”她天真地问。
  
        “他是你的创造者。”格斯特笑着看向黑衣男子，“他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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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魂公子。”黑衣男子打断道。
  
        “那么你呢？”她又问。
  
        “那么我叫魄公子。”格斯特摇着头笑道。
  
        霜月夜沉浸于幻梦里，直到一位传信的门人冲进了大帐内，半跪着通报道。
  
        “明隐楼主远苍衡有令，他已毁去死国阵法，重伤死国强者，正道联军务必突入死灵院领内，围杀亡语贤者格斯特，以绝后患！”
  
    
  
    
  
    
405 亡语贤者之死(下)

  
        “宗主……我们？”听到传令兵的话，李茂大惊。明隐楼主远苍衡之名他也听过，远苍衡和亡去的加拉赫一样，皆为灵宗境界的神级强者，凡人莫敢仰视，还早有要参加死灵院之战的预兆。如今加拉赫神兵天降一般出现在了战局当中，死国结界消散之事也对上了号，谁又敢去怀疑？既然他在，此口信便为全军都要尊奉的帅令，无人可以推脱！
  
        可霜宗主明显正在纱帐里垂泪哭泣，李茂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更难以预测她的反应，如何不急？
  
        然而霜月夜的转变远比他预料得要快。在传信门人入帐一瞬，她便已经止住了啜泣声，而当李茂疑惑的疑问出口，霜月夜立刻以往日清冷孤高的语声，下了命令。
  
        “传我号令，全军出击，进攻死灵院，务必截住亡语贤者，不可让他逃了！”
  
        ……
  
        沿海岸线往南，一路战乱过后的荒芜废土，重伤的燕飘零背着奄奄一息的格斯特，艰难地行走着，身后远方，灰雾与尘沙隐去了死灵院的长枪，天地双枪与极寒之剑，合对清正刚劲无比的儒意气劲，死灵院本已残破的建筑不断在交锋中遭到剧烈撼动，一座又一座楼房垮塌了下来。
  
        继魔猎组织之后，第二个拥有千万年历史的名门，死灵院走向了湮灭。
  
        “没用的……放我下来吧……”格斯特苦笑着咳嗽了两声，“如今阵法已灭，你再给正道截住，免不了横死当场。我的事业已行至了尽头，到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时候了。快去吧……”
  
        燕飘零很像反驳，但他的话还没出口，便已咽了回去，因为他知道，格斯特说得没错，一切都结束了。
  
        当远苍衡鬼魅一般出现在死灵院地窟内的时候，格斯特、特博?里哈、燕飘零再加上无名枪者都立刻进入了备战状态，他们原本还有一战之力。可远苍衡的行迹总是出人意料，他首先一掌推出一道气劲，击向泰贝莎，格斯特迅速移步为泰贝莎挡下了重击，不料远苍衡此击不过佯攻，他紧接着直扑特博?里哈，打出了致命一击。
  
        燕飘零未能反应过来，无名枪者更来不及行动，远苍衡一掌把特博?里哈打得功体尽毁，全身骨骼粉碎，倒飞了出去撞破风壁，落入了地窟下方的无边黑暗之中，被浓烈的死亡气息所吞噬。
  
        紧接着，远苍衡又攻向了格斯特，格斯特身在地窟内，可以十分方便地驱动死亡气息，回手应战，凝暗能击去。谁都没有想到，在他出手的瞬间，泰贝莎猛地抽出一把短刀插进了格斯特的腹部。
  
        短刀明显是特制的，因为其上附着的魔法，刚好克制暗能护罩，让泰贝莎能一击得逞。短刀入体之后，其上刻印法门迅速生效，一股破坏死灵术法的气劲蔓延格斯特全身，硬生生把他的还击之力压了下去。
  
        仅仅一次对招，远苍衡把格斯特也打到功体残废，五脏六腑皆受重创，假如不是燕飘零及时冲到石台旁拽住了他，他也会和特博?里哈一样，陨落深渊。
  
        “泰贝莎！你！”狂喷一口血出去，格斯特惊讶、茫然而又绝望地颤声说道。
  
        “叛徒！”燕飘零怒骂一声便要反手一掌将她杀死，格斯特竟回手拉住了他，然后抬手用尽最后的力量牵引死气。但见无边深渊之内，顿有暗能爆涨，化作紫光直冲天上，居然直接把轰开了高处顶端的嶙峋岩壁，碎石坠落，晨光撒下，从未见过天日的地窟终于接触到了阳光。同一个瞬间，地窟之内响起了重叠万重无穷无尽极似尖叫哭喊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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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我不叫泰贝莎……”泰贝莎脸色黯淡地望着他们，轻声似在自语，“我姓远……我叫远熏月。”
  
        “穷寇，还想挣扎？”远苍衡不悦地摇着头，显然对敌人的愚蠢非常失望，他猛地挺身避过无名枪者的突刺，冲向两人，便要下杀手。
  
        却见格斯特拉住燕飘零纵身跳下石台，紧接着下面涌起一股死气触发格斯特袍上咒法，化能成为升力，把他们推出了洞窟。
  
        与此同时，石台下方的深渊里赫然跃出九尾狐的骸骨，已经骨骼尽碎的特博?里哈像一块破布一样挂在九尾狐骸骨的脊椎上，用最后一口气驱使九尾狐的骸骨，携着汹涌暗能，迎面撞上了远苍衡。
  
        一路逃窜至此，燕飘零心里也很意外了。特博?里哈已经死了，从未曾说过一言一语的无名枪者还在坚持奋战，可又能支撑多久呢？他不知道。
  
        “停一下……停一下……”格斯特强笑着劝说，颤抖着向大海的方向举起了右手。
  
        “别说了，我燕飘零绝无丢下朋友独自逃命的可能！我锋绝堡燕家，没有此等怯懦之人！”燕飘零愤怒地喊了起来，宣泄着满心的愤懑。
  
        “别说笑了，锋绝堡还认你么……你本也是我强拉入伙的，快走……需要为死灵院殉葬的，只有我而已，别再多了。”
  
        说完，格斯特的右手无力地落了下去，忽然躁动的海水下，深海鲸船分开浪涛，把狰狞可怖的铁皮船头顶上了岸。
  
        “上船去……快……”
  
        格斯特催促着，燕飘零却头也不愿意转过去，直到身后，再度传来了远苍衡的声音。
  
        “锋绝堡的首席长老，何以不顾天下大义，反与魔头讲起了义气？”远苍衡淡淡地道。
  
        “天下大义？迂腐顽固而已！”燕飘零转过身，对着远苍衡痛骂道。
  
        “无妨，本已死之人，再入土便是。”远苍衡很显然有着玄幻世界强者普遍的优秀品质，既然有实力，那么也不用多话，直接碾压。他轻轻抬起手，极悍威能依然在握。
  
        同一瞬间，格斯特竟二话不说化去灵蕴，强驱死灵操控之法，燕飘零双目猛现蓝光，甩手把格斯特丢到了地上，纵身跃上深海鲸船，深海鲸船亦发出一声沙哑鲸鸣，扭身倒向海中，转向远方航去。
  
        远苍衡心知格斯特之意，便要动手毁去深海鲸船，却听侧里忽然炸响出一声女子怒斥：“给我滚开！”他惊地猛一转头，只见一身穿黑衣，头戴垂纱斗笠的女子飞跃而来，双掌紧捏似爪，直击而来。远苍衡见攻来的是个女子，心下紧张也去了大半，反手一掌迎去，轰隆一声，他却倒飞出千米之外，狂喷一口血来，交锋之处，大地陷下一大坑，海水反向卷了出去，偏又倒灌了回来。
  
        “该死……高手！”压声道了一句，远苍衡拂袖转身，遁光而去。
  
    
  
    
  
    
406 绝地岛总督府(上)

  
        深海鲸船的轰鸣声逐渐远去了，想必已经开始了孤独的航行。格斯特静静地闭着眼，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等待无边黑暗的降临。
  
        “魄公子……你醒一醒……是我……求求你，不要死……至少留下来……陪我一会儿……看我一眼……就一眼。”
  
        可他的黑暗却有些不太安静了，他听到一个女子焦急却悲哀的声音。
  
        《6看正vo版章节上／lE
  
        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文人墨客笔间，人之将死，以往的事会一页页从眼前流星般划过，留下转瞬即逝的光影。格斯特却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只感觉痛苦与意识在一同逐渐流逝，然后软绵绵地陷入寒冷却又不再有温度存在的黑夜里。
  
        可当他渐渐听清女子的抽泣与呼喊的时候，他的弥留世界却亮了起来，他落到了一个有光的世界，温暖还有怀旧的芬芳。
  
        “魄公子，今晚……今晚……”古色古香的吴地书房里，分离了好久好久仅在梦中才再出现过的一缕倩影又活灵活现地出现在了他面前，她面颊微红，低眉含羞，不自觉地绽放着魅与媚。
  
        “今晚我要写学院的论文。”当时的他还很年轻，没有经历过岁月打磨的幽默，却有着靠实力单身的滑稽。
  
        “你……讨厌死了……”倩影恼怒地别过脸，看上去却依然娇艳可爱。
  
        “年轻人不要一天到晚发情，多读读书看看报下下象棋多好。”
  
        “你说的明明是老年人的活动，才不是年轻人呢？还有，我才不是发情，我……我喜欢你不行么？”倩影驳斥。
  
        “你上午才刚和魂公子说过同样的话。”当时的他幽幽地说。
  
        “我两个都喜欢不行么！”
  
        “可以，你那么好看，喜欢全天下都行。”他忍俊不禁地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她的脸却刷得一下又红了。
  
        格斯特感觉到眼眶湿了，热热的，他本还奇怪，一向擅长苦中作乐的自己怎么也会哭，但很快他发现不对劲了，因为明显有温热的水滴到他的眼帘上。
  
        无力地张开眼，格斯特看到了他幻梦中的倩影，一袭黑衣，妩媚依旧，只是一双婆娑泪眼和悲戚的面容，让他不免心里抽动。
  
        微微偏过头，依稀是死灵院南郊的草地与海潮，原来，他真的见到了故人，他感到的温暖，其实是故人的怀抱。
  
        “你是……”格斯特能够感觉到有灵力温和执着地关注进他的身体，他也能感觉到，生命的流逝无法阻挡，可他又刚好能借回光返照的力气开口说话，“不好意思，我忘了你的名字了。”
  
        “你个……我叫阴胧雪，你们给我取得名字，你怎么忘了！”霜月夜抽泣着说。
  
        “抱歉，我蠢，笼中鸟的名字倒过来……你怎么来了……不对，重逢不应该这么说……”格斯特忽然回想起了什么。
  
        年轻的他曾经举着一本旧书给阴胧雪笑着讲故事：“少年重新遇到少女之后，非常激动，他说‘你好，好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哈哈哈哈！你说好笑不好笑！”
  
        “毫无情趣，愚蠢，无聊，白痴！”倩影白了他一眼。
  
        “别生气么，等我们久别重逢了，我也那么对你说。”年轻的他果断表示。
  
        格斯特努力挤出笑容，尽管看上去勉强而苦涩：“你好，好久不见，你长高了……不少！”
  
        霜月夜也想起了旧日的画面，忍不住笑了起来，可紧接着，笑容又转回了悲伤。
  
        格斯特不想看到故人哭，这样他也很难受，心里泛酸，当看到阴胧雪片刻的笑意，他却感到温暖。
  
        可他快死了，最后的一口气都要离去了，他很想比个鬼脸，曾经的故人看到他的鬼脸总笑，可他的手抬不起来，他的思绪在黑暗的边缘飘忽了一下，决定用翻白眼代替。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翻个白眼，想必阴胧雪也会像往常无忧无虑的快乐时光一样，笑起来吧？
  
        于是，他尽力把白眼翻上去，可惜，在他的力气送到眼帘上的前一瞬，他便咽了气。霜月夜只看到格斯特的眼睛往上抬了一下，然后便再也不动了。
  
        曾经的死灵院院长，亡语贤者格斯特，佯装灵侯强者，实则灵君强者，在与死灵院地脉连通的情况下，拥有灵宗实力，他阴谋算计迭出，一手导演了非生非死之国的灾劫，屡次击败讨伐的正道，收复艾斯卡姆死灵院旧地。在人生的最后一刻，失去一切修为，连肌肉力量都衰弱至极的他，在翻个白眼逗人笑的努力里收获了可耻的失败。
  
        阴胧雪没有笑，霜月夜哭了。
  
        ……
  
        秦渊睁开了眼，然后他的眼角也渗出了一丝温暖的湿润。情绪的感染力渗透了域外天魔，无论他化身为何，灵魂经过了那么遥远的跃迁，都无法摆脱悲伤的追逐。
  
        阴胧雪赢了，她让秦渊抛却了舰队成员的安危于不顾，陪她沉溺于往事，见证了遥远故人的逝去。现在再睁眼，还来得及么？
  
        他睁开眼，看到的是陈旧木条的天花板，盖在身上的鲜红棉被温暖而舒适，当他茫然地坐起身时，看到的是先前与她对砍了一个世纪，啊不，对砍了很久很久的红玛瑙号船长，她翘着二郎腿非常张扬跋扈地坐在床对面的椅子上，凝重地盯着秦渊。
  
        “什么情况？”秦渊望着对方，开门见山地问。
  
        “你掉海里去了，我们把你捞起来了呗。”她如是说。
  
        “我的房间不是这样的。”
  
        “这是我的床。”
  
        “……你对我干了什么？”秦渊忽然害怕，“我刚才睡得那么死，谁爬到我床上来我都发现不了啊！”
  
        “你想多了，只是因为你掉在我们船边，比较方便而已。”红玛瑙船长也不再啰嗦，直言表示，“放心，你的船员没有事，他们依然驾驶着你的船，在周围航行。你我的对决，是我输了，你给出的条件也很宽厚，我愿赌服输，愿意向你效忠，成为你舰队的一员。”
  
        “真的么？”秦渊不敢相信，一觉醒来忽然获得传奇舰长的投奔，未免有点太夸张了，“你一个海盗，那么容易从良？”
  
        “什么从良？你不也是海盗么？”她皱眉，“我是看你有当海贼王的潜质才加入你们的。”
  
        “我一个海贼狩猎者怎么忽然成海贼了呢？你钦定也不行呀！”
  
        “切，什么海贼狩猎者，不过把攻击对象换成了举起海盗旗的船只而已。再说了，你随随便便把一群海盗拉到麾下，立场一点都不坚定，哪里不像海盗了？”
  
        秦渊陷入了深思。
  
    
  
    
  
    
407 绝地岛总督府(中)

  
        “你很有想法，要不要和我学当正道栋梁？”秦渊严肃地说，心里却在想着要不要彻底混乱邪恶一回，真的当个海盗。
  
        “拒绝，滚！”红玛瑙号船长果断且明确地对她的上司表示了反对。
  
        “惊了，作为我威利杨葛雷乔伊手下的船长，连和我一起从良当个正派人士都不肯，以后我的命令你会听么！”
  
        “合理的命令我会听的，正道栋梁还是算了。当今天下所谓正道，不过巩固人类霸权之道，我一个血族，当不得这样的正道。”
  
        秦渊闻言，微微点头，觉得很有道理，充满了斗争性与反抗精神，但以他的立场也没法多说。他偏过头，看到床头柜上有杯茶，恰好口干舌燥，便取过喝了口，道：“怎样的命令算合理的命令？到我房间里进行深入交流算么？”
  
        “嗯……”面对秦渊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红玛瑙号船长凝眉深思了一会儿，说出了她的答复，“可以考虑，看情况。”
  
        秦渊吓得一口茶水喷了出去，可再转念一想，作为黑暗向神秘生物，血族有如此道德观，似乎也没太大毛病，便稳住了心神，说：“刚才我只是随口一说，你可以假装没听到。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的真名叫秦渊，威利杨葛雷乔伊是个取着玩的假名，你呢？”
  
        “帕特莉夏晶暮。”船长高傲地挺胸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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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惊骇，晶暮乃艾斯卡姆血境最后一个吸血鬼皇朝的家族姓氏，伊莎贝拉纳迦许还是晶暮家族的太子妃，换句话说秦渊的化身之一还和眼前的吸血鬼女船长有家族关系，世上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秦渊细细再想，更觉惶恐，只感眼前女子越看越有平朝颜的韵味，不禁问道：“你可知晓纳迦许家族之事？”
  
        “纳迦许为怖锐武大姓，可惜此代已无我认识的纳迦许族人了，不过我身上也有纳迦许血统，姑且也能算半个纳迦许。”帕特莉夏说话抑扬顿挫，很有力量。
  
        秦渊微微点了点头：“我也醒了有一会儿了，不能总待在此处，该去寻我的船员，报个平安了。对了，我们现在正往何处驶去？”
  
        “绝地岛，你的大副说那是你的地盘。”
  
        “既然如此，我也安心了。”
  
        ……
  
        灰色海岸，正道的军势正在挺进，昔日秦渊曾经住步的山脊上，男人依旧踩着铲子，静静地站着，眺望远方。
  
        非生非死之国开启以来，百姓们都生活在结界之内，延续着曾经的生活，正魔之争与不灭灾劫，离他们很近，却也离他们很远。起初他们完全不知道处境，后来逐渐有一些意外亡去的人回到了镇子里，他们才知道死灵院布下了神奇的结界，起初，他们还以为所有人都升上了天堂，所以不会死去。
  
        田依然要耕，牧还是要放，布也还得织，虽然听说死不了，但还是会饿。比起饿死，活着受苦更难受。也有一些人觉醒了现在的处境，没有死亡，他们心中也不再有敬畏，开始犯起罪来，与此同时，还有一些人也觉醒了处境，没有死亡，他们心中也不再害怕暴力与战斗。于是一场殴斗开始了，犯罪的一方要么被死灵法师带回了死灵院，再也没有回来，要么成为尸骨，复活没复活不清楚，反正她们也没回来。
  
        死灵院为了自由创造了非生非死之境，然后又用操纵规则取得的专制权力，在自由的混乱中维持着秩序。
  
        男人依旧很迷糊，他睡觉的时候总能梦到奇怪的画面，在梦境里，他死了一次又一次，可当他说起，妻子却一直骂他胡思乱想，他也不敢多问。
  
        烈火焚烧着他们的家园，百姓们哭喊着，狼狈不堪地逃窜，飞剑却从背后落下，收割着他们的生命。
  
        正道为何要杀我们？
  
        男子搞不懂，从他第一天迷迷糊糊开始，恐惧便已在他的心头麻木了，他没有想到逃跑，只是在原地疑惑。很快，有一群脚步比较快的百姓从他身边跑了过去，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扭头对他叫喊：“小哥，快跑吧！修士来屠城了！”
  
        “屠城？为什么？他们不是好人么？”
  
        “什么好人！他们满嘴喊着‘诛杀死灵！’，到处滥杀无辜啊！名义上正道，只不过他们背后靠山厉害而已！”说完，中年男人也不再多话，跑走了。
  
        却闻天上一声咆哮，男子抬起头，却看见一位背生双翅的白甲骑士越空飞来，朝下方一挥剑，直接挥出烈焰把前面的人烧成了黑炭。男人终于有了点求生欲，压低了身子。
  
        灰色海岸的四处，零星还有战斗在发生，无路可走的死灵法师和吸血鬼拒绝坐以待毙，反正投降也不过一死，他们宁可战死，哪怕以最无力的姿态。也正因此，白甲骑士没有多观察下方，转身飞走了。
  
        再看前方，一行飞剑雁行而来，滑落在河畔，跳下来一众煌人，大肆砍杀着逃窜的百姓们。其中一个脸上洋溢着灿烂却残酷的笑容，一脚把前方慌张奔逃的年轻女子踢翻在地，然后一脚把她踩在了脚下，双手合握长剑扎了下去。
  
        男子的心抽了一下，一个和眼前非常相似的画面，忽然从他的意识深处挣扎着冲了出来。
  
        羊群四散奔逃，年轻的煌人修士一脚踹翻了哭喊的牧羊女，然后踏前一步，把她踩在了脚底下，疯狂却不自知地笑着：“小番婆，我煌陆贵胄，宠幸你们蛮夷是你们大大的造化，还敢逼我用强，好大的胆子！”
  
        “住手！”当初还不曾麻木的他喊了出来，现在，已陷入往日幻象的他也喊了出来。
  
        他跑上去想要把牧羊女拉出修士的脚下，可紧接着，年轻修士随手刺出的一剑，直接洞穿了他的胸口。
  
        “白痴！”修士不屑地摸了摸鼻子。
  
        在他倒在血泊里，寒冷与黑暗笼罩一切的最后时刻，他看到一位身穿黑甲的中年男子，挺枪冲向了修士的方向。
  
        “此术还有缺陷，你的丈夫很快会醒来，但他可能忘记很多事情，变呆变傻，甚至成为废人。”他曾在黑暗中迷迷糊糊地听见沉重的声音。
  
        “我不管。”然后是最熟悉的女人哭泣的声音。
  
        可后来，他又都忘了。
  
        他又想到了一位腰系长刀的黑衣煌人少年，他们相谈甚欢，他还请少年吃了奶酪。可后来他又追逐着一个在河上飘走的女孩跳进了水里。再之后，他又见了少年一次，可当时的他，迷迷糊糊，什么都不记得。
  
        包括他已经死了两次这种事。
  
    
  
    
  
    
408 绝地岛总督府(下)

  
        原来他的死而复生，早在非生非死之国前。
  
        迷迷糊糊的他忽然清醒起来了，他反身跑向坡下的家，跌跌撞撞，恰好避过了从背后飞过的气剑。
  
        当他冲进门里的时候，他的妻子正抱着孩子，红着眼睛紧张地望着他。
  
        “快逃吧，从后门，穿过树林到山谷里的洞穴去，等官兵退了再出来，接着跑，越远越好！对了，带点干粮！”说着，他便打开柜子，取出干粮随便用布包了一下，挂到了妻子肩上。
  
        “你呢？我们一起……”
  
        “不可能，走不了的，正道来了，一定要有人分散他们注意力，不然他们肯定会仔细追杀的。”说着，男人抓住妻子的肩膀往回一转，不顾阻拦，推着她出了后门。
  
        接着，他把后门关上，又从杂物间里取出草叉，再度推开了前门，直视着追来的几个修士，把门紧紧关了起来，坚定地仰望着山坡上的强者们，站立不动。
  
        “大胆死灵，胆敢反抗正道执法！”为首的修士倨傲地大笑道，“连剑子白雪都已遵从师命自裁了，你们，凭什么抗拒王师！”
  
        “我不是死灵！”男人喊道。
  
        “胡说，非生非死之国结界里的人，哪有不是死灵的，事到临头，还敢狡辩，可笑！”说完，修士抬手前指击出一道气劲，打爆了男人的头。
  
        5
  
        血肉泼在门上，无头尸体贴着门倒下，只留下一道血痕。
  
        “少爷！”忽然又有一位修士御剑而来，在众人身旁停下，道，“烽火希岚的霜宗主传信，亡语贤者的尸体已经找到。灰色海岸地脉不稳定，失去死灵院法阵很有可能导致大地瓦解，还请我们迅速带难民回撤。”
  
        “难民？此地只有死灵，哪来难民。”人称“少爷”的修士不屑地冷笑，“霜月夜到底是个女人，总存妇人之仁，胆子也小。地脉不稳只是死灵院魔道的托词，她还真给唬住了。看来，不找个男人‘照顾’一下她，她是要吓破胆了。”说到这，修士眼前又浮现出友军宗主诱人的身姿与美艳的容貌来，不免“啧啧”了两声。
  
        闻言，众修士皆放肆哄笑一片。毕竟，“男人么，都懂的”六字真言出现的时候，风度与尊重是完全不存在的。
  
        之后，一行人更进一步，杀入了死灵院内。
  
        当天午夜，灰色海岸大爆炸，整个死灵院倒塌，沦为废墟，之后更进一步陆沉，灰色海岸的土地一边裂解下陷，一边在倒灌海水的作用下成为破碎的岛屿，冲天的死气把遍地尸骸转化为了无主的原始死灵，无目的地游走着攻击活物。
  
        在死灵院内外扎营过夜的正道军势全军覆没，只有极个别几个人逃了出来。所幸烽火希岚早已带着格斯特的棺椁踏上了撤军的旅途，未曾遇难。
  
        当霜月夜听闻灰色海岸地貌局面，死灵遍地回到遥远古代状态的时候，她下令停止撤军，试图与友军沟通是否回去稳定局势。
  
        无奈，仅存的成建制友军部队都表示管不了，她也只能接着撤退。
  
        ……
  
        继“令天下劣民生反意”的憎恶伐罪之军去后，“倒逆生死定则”的非生非死之国也平定了。虽然死灵院地脉死气剧烈躁动导致的大地震爆发，让整个灰色海岸地脉剧变且回到了死灵遍布的状态，可正道们明显认为，一群没有意识的死灵比有意识还能操控死灵的死灵法师好对付多了。所以，他们也没多在意灰色海岸的未来，只是把大爆炸当成一时谈资。
  
        事件告一段落，曾经的非生非死之国，流民躲藏在无人的荒野里苟延残喘，他们失去了家园，也不会有国度会让他们活着进入，他们只能在不断蔓延的黑暗里走向死亡，死灵法术也彻底成为禁术，任何休息的会受到严厉责罚，知情不报者连坐。
  
        但域外天魔显然不会像正义的凡人一样无情，影镰侍者与黑锋剑主，带领他们从煌艾两路带来的眷族，在荒废的无主之地建立秘密根据地，收拢百姓，扩充势力。
  
        很快，四海六陆的贵族与庶民们便会从灾难的阴影走出来，收获新的谈资。比如现在煌艾大陆上的商人们已经谈论起了次劫平定的消息，他们说，在东南艾斯卡姆，信奉狗头鱼身神的古老王国，煌译名“大秦”的首都蒙南呑的遗址上，不周山的庭溪找到并且解除了次劫的仪式场。
  
        至于真假，不得而知。
  
        远在极乐海上的秦渊率领着他的舰队，继续向东扬帆航行，有了红玛瑙号的加入，舰队的力量更加不容小觑，似乎不用秦渊用头，啊不，带头充分，都能夺取海战的胜利了。事实上，现在的大海上，有船看到他的舰队，第一时间都会绕着走。
  
        “兄弟们，姐妹们，现在我们已经有五艘船了，我认为，我们应该有个正式的舰队名字！”炎鸽号的会议厅里，秦渊船长拍着桌子表示。
  
        “你说吧，我们听着呢。”帕特莉夏无聊地晃着高脚杯，盯着里面的红酒看。离裳略带敌意地瞥她，林零也隐隐有些疏远，反倒是星漪，自从白水城一别后，她又回到了往常温柔可爱小萝莉的气质，哪怕对这个忽然加入的异族女人，她也能灿烂微笑着软绵绵地叫姐姐。
  
        “咳咳，是这样的，众所周知，吾乃绝地岛总督，这次建立舰队，收拢海上豪杰，也是为了给我的总督大业积蓄力量。所以，我决定，我们的舰队叫——海洋之灾舰队！”
  
        “说好的正道栋梁呢，怎么听上去像海贼王一样？切！”帕特莉夏不屑地说。
  
        “真好听！”前者话音刚落，星漪微笑着鼓起掌来，说话的声音，怎一个天真浪漫了得。
  
        “嗯……星漪同学的评论很有建设性。”秦渊尴尬地笑了笑，“诸位如果有别的想法，也能提出，还请踊跃发现，我们舰队一向很民主的，会挂路灯的真民主，请大家百鸟争鸣，百花齐放！”
  
        经过三个小时的激烈讨论，舰队上下投票得出了对舰队名称的最终决定。
  
        他们的舰队，叫赏金之灾舰队。
  
        据说秦渊在看到投票结果后一度想辞职，可弦晴信最终还是劝住了他。
  
        “收割整个极乐海的赏金，称为赏金之灾，也没什么不好，船员们喜闻乐见。”大副表示。
  
        在舰队命名日的第二天，不远万里而来的赏金之灾舰队终于望见了绝地岛，欢呼着驶进了港口。
  
    
  
    
  
    
409 纵火内政，舰炮外交(上)

  
        赏金之灾舰队的盛大入港吸引了整个绝地岛海港小镇的居民前来围观，其中不乏身穿符文学院法师袍服的官方人员，他们威风凛凛地站在最前方，百姓们敬畏地为他们空出位置，不时看看港口外的五艘船只，不时又看看德高望重的官员们，有些疑惑。
  
        为何打着符文学院旗号的船会有整整五艘，而且看上去来势汹汹和海盗一样？居民们有些忐忑。
  
        符文学院的官方人员也一样，他们警惕地仰望着靠近的大船，心下反复盘算着有诈的可能。
  
        正在他们犹豫不决的当口，炎鸽号上忽然旗号舞动，紧接着长蛇而行的五艘船两侧舰炮一齐开火，声如雷震，众多岛上居民更觉恐慌，好在符文学院的官方人员见多识广，立刻伸手安抚群众，表示舰队只是在进行超规格的礼炮致意而已。
  
        很快，炎鸽号巍然行入了码头，一位身穿深蓝船长制服的少年站在船边缘栏杆上，纵身跃下，直接跳到了众人不远前方的木板上，然后微笑着说道：“在下秦渊，符文学院代行者，绝地岛新任总督，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们应该早先已经得到学院方面通知了吧？”
  
        闻言，众学院外派人员面露惊色，为首一人忙说道：“是有此事，没想到新任秦总督居然如此年轻，还能带一整支舰队上任！果真少年俊杰！”
  
        “咳咳，开局一艘船，舰队全靠唬。只是……”秦渊听着有点懵，“难道你们以前没有听说过我么？”
  
        学院外派人员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又一齐望向秦渊，为首之人苦笑：“绝地岛在极乐海群岛之中，也算偏僻的了，远航大船来往也不多，要不怎么那么多年都没有院内强者愿意到此地坐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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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人说话的时候，帕特莉夏正好从放下的踏板上走下来，听到后，却点了点头，肯定地说道：“不错，偏僻的海盗，作为藏身地再好不过了。”
  
        “唉！院内之人如此市侩，不愿意为学院排忧解难，我也很痛心！”秦渊大义凛然地一摆手，恨铁不成钢地叹息着说，“不过没有关系，我来了！作为此地的新任总督，我会用尽一切手段，解决总督府辖地面临的问题！”
  
        说完，秦渊大幅度地一摆手：“诸位同志，带路！”
  
        “总督大人居然如此有干劲，如何不令绝地岛上下安心！”一位学院人员演技极假地抹了抹眼泪。
  
        ……
  
        秦渊与第一批下船的众亲随在岛上学院官员的带领下，去往总督府邸的路上，众官员为秦渊讲解了绝地岛的情况。剩下的船员则忙碌着把运送的货品搬下船，很快得到了本地居民狂喜的交易邀请，还有一些向留下联系的本地官员了解了一下岸上可用的住所。除了今天负责看管船只的船员们之外，其他人都已经默默盘算好了上岸以后的娱乐活动。
  
        绝地岛不算大岛，换算到煌洲，仅仅一县之地而已，也不存在任何独特的资源可供开发，百姓们要么打鱼，要么务农，他们都是煌艾大陆移民与土著结合的后代。唯一值得一提的是，当初有煌洲移民把故乡的鸡带到了绝地岛上，从此开始了本地鸡养殖业的野蛮生长，岛上家家户户都养鸡。对他们而言，鱼和鸡是最为主要的食材，其中鸡还要比鱼更重要，他们在节日往往会全岛人都在家烹饪鸡肉料理，入夜大快朵颐，是为大吉大利，晚上吃鸡。
  
        更为有趣的是，岛上居然还有煌洲与北烈境交接区域的蛮族移民，他们把古老的习俗带到了绝地岛上，每年岛民都会组织大型的叼鸡活动，胜利者将会得到全岛人民的敬重与恭喜，然后享受到大家精挑细选来的最肥美的鸡。
  
        秦渊走向总督府的一路上，官员们几乎一直都在和秦渊聊本地的鸡肉料理，他们越聊越兴奋，一个个面露红光，几乎口水都快留下来了。秦渊虽然听得感觉有点奇怪，难道他们奉命上岛都是为了吃鸡的么？但他不得不承认，官员们说得非常诱人，连他也忍不住有了食欲。
  
        吃了那么久的鱼，秦渊也想吃几天鸡。
  
        等等……这句话好像有哪里不对？
  
        “别聊鸡了！”秦渊挥了挥手，打断了官员们滔滔不绝的叙述，“讲讲正经的吧，比如本地的修行情况。”
  
        “要说到修行之风，还不如聊鸡呢。”官员无奈地叹着气，“岛上灵气不算充沛，不适合修炼，尤其在奠基阶段。更何况岛上没有正经的修行家族，也没有足够的典籍，所以不存在像煌洲一样的以大族为中心，以小族为依附的修行集体。凡此种种，岛上出现的修行者数量与质量可想而知。”
  
        “绝地岛还真是贫瘠呀……”秦渊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不过岛上还是有一点修行文明的古老痕迹在的，本地土著传说，在遥远的古代，岛上存在很多强者，他们可以驾驶钢铁巨鸟飞行，披着床单坠落却不受伤，可以用金属颗粒撕裂一切，死后还会变成盒子。其中有一些强者顶峰的存在，被称为神仙，他们的手不仅可以无限伸长，还非常稳定，视野可以穿透墙壁，遭受巨大伤害却不死去，跑得比希岚记者，啊不，灵车还快。”说到此处，官员微微一笑，“现在岛上的土著后代，在造坟的时候还习惯做成立方体的形状，用当地方言说，叫‘崴脉’或‘块地’。”
  
        “这么恐怖，开挂了吧？算了，换个话题，我对怪力乱神不感兴趣，本地局势才是最为主要的。”
  
        “说到本地局势，恐怕还真是最有价值的话题，只是感觉总督初来乍到，考虑那么多烦心事，有点过意不去。”
  
        “少来搞官场的歪门邪道，有问题便说，我正是为了解决麻烦而来的。”秦渊瞥了他一眼，果断表示。
  
        “绝地岛其实并非一个岛，而是两个，两岛相距很近，用小舟都可以往来，一个称为本岛，一个称为南岛。最近有一会儿其他岛上的野蛮人，乘船来到了荒芜的南岛建立了营地，还经常袭扰我们。”
  
    
  
    
  
    
410 纵火内政，舰炮外交(中)

  
        “野蛮人？”秦渊古怪地看着官员们，“你们皆为学院的代行者，出击干掉他们啊！”
  
        “说来惭愧，野蛮人里还是有一些强者的，我们出击过几次，打了个平手，然后给他们逼退了。”
  
        秦渊瞳间亮光闪现。
  
        不错，有活儿干了！
  
        更O新最GQ快上,！N
  
        说话间，花团锦簇的古朴庄园已然在望，大门旁的牌匾上刻了一行大字：“绝地岛总督府。”
  
        ……
  
        “同志们，现在我们的形势非常严峻！”
  
        在进入庄园的半个小时后，府邸的会议室内，秦渊开始了他上任后的第一场会议。
  
        “绝地岛的南岛，登陆了一群从其他岛屿来的野蛮人，他们已经在岛上站稳了脚跟，还时不时发动劫掠，压缩我辖下百姓的生存空间，侵害他们的生命与财产安全，甚至还有少女为他们掳走，是可忍孰不可忍！”秦渊严肃地拍着桌子，“十分可惜，在我上任之前，岛上武力有限，只可自保，无法出击剿灭他们，现在都到了不得不采取绥靖政策，与之通商，坐视他们人员不断扩充的地步了！”
  
        事实上，在进入庄园的第一时间，秦渊讨要了学院人员的名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原来岛上学院人员最强的也只是灵使，剩下的，灵使、灵者都有。他不禁充满恶意地想到，莫非岛上的人和穿越前的他一样，也是含盐量极高的咸鱼，所以在毕业后才分配到了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当差？
  
        按理说他们本可以当个土皇帝，作威作福，可当秦渊看到近年来岛上的局势变化，才知道他们都硬着头皮不得不尽力当个好官员。别说他们没有压迫岛民的绝对实力，极乐海你方唱罢我登场的战事更让他们时刻处于危险之中，为了苟活下去，绝地岛上下出人意料的团结，却也力有未逮。
  
        不过没有关系，现在，他们有了援军！
  
        “我们准备主动出击么？”弦晴信问。
  
        “是这样的，根据之前战斗的情报来看，敌人应该也只有灵使级别的强者，不然他们肯定早杀到港镇来了，这样的实力，我们足以对付。”秦渊说，“我的计划是这样的，今夜，我们发动突袭。”
  
        “今夜？”离裳惊呼，“我们才刚上岛，不休整一下么！”
  
        “等久了恐怕敌人会有准备，我们如今刚刚上岸，今夜杀到敌方营地，再妙不过了。我们的舰队有强大的火力，船员也战斗力强大，还有我和帕特莉夏两位灵子强者坐镇。嗯……其实我和帕特莉夏两个人上去单刷他们便够了，其他人在外接应，你觉得呢？”秦渊望向帕特莉夏，征求意见。
  
        “我无所谓，你冲前面便好。”帕特莉夏依然一脸无聊。
  
        “好的，如果大家没有更多的建议，我们便如此定下了。”
  
        “等一等！”星漪弱弱地举起手来，“我也想参战。”
  
        秦渊有点不适应地看着她，他经历过星漪最天然的时期，也见过她最变扭的时候，经过白水城堪称两人间的一根刺的事件，现在她诡异地越来越软，他内心有点恐惧。
  
        “嗯……灵使强者，出击不能没有主力支援，还是我们两个灵子去吧？”
  
        “其实……我已经突破灵子了。”
  
        “哈？”闻言，除了帕特莉夏之外的人，尽皆惊骇，秦渊更是首先叫出声，“居然如此之快！骗人的吧……什么时候……”
  
        “在海上啊，每天晚上在船舱里修炼，修着修着便突破了。”说完，星漪看似随意地望了离裳和林零一眼，前者面容僵硬，后者却在尴尬地笑。
  
        秦渊觉得他可以写一篇小论文《论玄幻世界好闺蜜间的塑料姐妹情》。
  
        “嗯……很好，很强，很厉害。”秦渊言不由衷。
  
        他的心里其实在说：求求你，不要再秀了！
  
        “我还以为你会夸夸我呢……”星漪略显落寞地微微低下头，声音也笑了些。
  
        “星小姐真是越来越聪慧能干了。”秦渊情不自禁地眯起眼温柔地笑了起来，换得离裳若有若无白了一眼。
  
        “那么我算你答应我出战的请求了？”星漪微笑了起来。
  
        “嗯……可以，行的，没毛病。”秦渊语无伦次，“现在我们可以讨论一下具体的战术，大家各自交代一下可以使用的术法，然后我们综合出一套作战流程来。”
  
        “我可以放火。”星漪表示。
  
        “我可以平砍。”帕特莉夏表示。
  
        “我可以……”秦渊痛苦地发现，他的工作有人抢了，“摸鱼。”
  
        “摸鱼？还有这种术法？”弦晴信惊呼。
  
        ……
  
        同一天，半夜三更之时，五艘战船已经沿着海岸线绕向了野蛮人南岛营地的侧面，秦渊、星漪、帕特莉夏三人在小树林里站成一排，眺望着海峡对面的南岛，以及本侧岸上的野蛮人岗哨。
  
        “防守很严密呀……”秦渊低声自语，“即使我们潜行暗杀了岸这头的哨兵，也难免会给对面箭塔上的人看到。而且……再远的我都看不见了，你们呢？”
  
        “轻轻松松。”帕特莉夏表示了吸血鬼的不屑。
  
        “难办，说好冲进去放火的，现在却卡在海啸边，要不我们冲进去无双吧？”秦渊提议。
  
        “其实我觉得，照此距离，星小姐可以直接把火点上去。”
  
        “她又不是血族，看不到那么远。”
  
        “没事，我能帮她。”说完，帕特莉夏诡异地笑了笑，几乎贴着秦渊的身体绕了过去，然后在星漪一闪而过的厌恶目光中，又贴到了她的身上，笑问，“你意下如何？”
  
        “我……可以尝试。”星漪的脸刷一下红了。
  
        “来，我扶着你，帮你调整位置。”帕特莉夏笑嘻嘻地贴到了星漪身后，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扶着她持杖的手臂，缓缓往上抬。
  
        “你们严肃一点，我们干的可是杀人的活，战场调情什么的，也太不给敌人生命的尊重了吧？”秦渊貌似郑重地说，心中毫无波动，甚至有点兴奋。
  
        帕特莉夏媚笑着望向秦渊，然后柔声对星漪说道：“好了，就是这个位置，你可以试试了。”
  
        却听星漪一声轻微的吟唱，猛然间，天空中居然浮现出一个巨大的青色法阵来，中央飘着一块菱形青色晶石，周围皆为耀眼的金色火焰，绽放出让秦渊压抑的热度。
  
        “星火……燎原！”
  
        随着吟唱的落幕，漫天烈火伴随着青色的光线，射向了海峡的对面，火光点亮了秦渊的视野，庞大的南岛营区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远方，五艘战舰炮声隆隆，未几，炮火犁向了熊熊燃烧中的野蛮人营地。
  
    
  
    
  
    
411 纵火内政，舰炮外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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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烈焰、青光与炮火交织的画面，无疑殊为灿烂美妙，巨大营地顷刻陷入毁灭的狂欢，极为极度震撼的景象。可当秦渊看到火雨倾泻的时候，他下意识想到了平朝颜亲手斩杀的雨炎子郭容，此人焚烧合奚寨之时的景象又为怎样的呢？他不清楚，可郭容远程降火焚毁希岚剑楼的画面，他是看过的。
  
        和眼前一样。
  
        秦渊的身体僵硬在了树林的边缘，任凭火光映照在他的脸上。
  
        他没有看到，当发现攻击成功时，星漪脸上欣喜的笑容。
  
        “时机已到，别愣着了，进攻！”帕特莉夏从星漪身后移开，抽出剑来便靴踏血影直冲前而去，顺便给秦渊的后背甩了一肘，打得秦渊一个踉跄，终于回过神来，也拔刀冲了出去。
  
        血雨腥风。
  
        当战事告一段落，野蛮人的营地已经大半化为了灰烬，夜晚的海潮把漂浮在海峡里的尸体冲到海洋上，其间还夹杂着绝望地想要游离海岛的野蛮人。秦渊、帕特莉夏与星漪并肩站在野蛮人的尸堆间，静默地看着前方三三两两崩溃的蛮族跌跌撞撞地走来，然后一个又一个地跪倒在地，哭喊着向三人乞求怜悯。
  
        可有一个人没有跪下，他穿着装饰有彩带的皮甲，握着一把弯刀，突然嘶吼着向秦渊冲了过来，秦渊不禁望向此人，感其灵气，发现其有灵使境界，估计正是敌方顶尖强者，随即遁光闪至其身后，反手一掌把他打翻在地，又一脚踢飞了他的刀。
  
        他开始考虑是杀了蛮族灵使还是留他文化，可仔细一想两人语言不通，实在也没别的办法，于是拔出亡命刀便往下捅。不料正在此时，忽然侧里传来一声蹩脚煌语的慌张呼喊：“大人！饶命！大人！停手啊！”
  
        秦渊惊讶回头，却看见一位年轻蛮族冲到不远处跪倒地上，拼命磕起头来。
  
        “你会说我们的语言？”秦渊问。
  
        “小人……小人以前在煌人的船上干过杂活，学过一点。”年轻蛮族努力挤出和善的笑容，磕头如捣蒜。
  
        “他是谁，他在说什么？”秦渊指了指他放倒在地上的人。
  
        “他是我们的族长，他说……他说让你还他的族人，他要杀了你……他……他现在太激动了，脑子不清醒。”
  
        “呵，对灭族之敌，有此想法也正常。”
  
        “大人有所不知，我们部落是有苦衷的！我们原来生活的岛上，来了一群鱼人！”年轻蛮族挥舞着双手努力辩解，“还请大人绕我们族长一命！”
  
        “打不过鱼人所以过来绝地岛占地？”秦渊微微皱眉，心说这个剧本好像在哪里看过。
  
        “都是无可奈何……无可奈何……”
  
        “移居南岛可说无可奈何，缺少粮食掠夺岛民也可说无可奈何，掳走无辜少女，也能说无可奈何？休说什么强弱之别的强盗话，现在局势，你也看得清。”
  
        “大人……我们部落传统如此……”年轻蛮族有些慌了。
  
        “别让你们的祖宗为了你们自己的罪过背锅。”
  
        “……我们部落有罪。”沉默良久，年轻蛮族再度重重把头磕到了他族人的尸体上。
  
        第二天上午，赏金之灾船员们押着幸免于难的蛮族俘虏回到绝地岛港镇，沿途百姓在农田里纷纷抬起头来张望，其中一些非常机智地回屋拿出了烂菜投掷蛮族俘虏。在回到港镇后，秦渊下令把蛮族族长吊死在了城外，余者入狱，等候发落。
  
        等回到会议室后，秦渊语气有些凝重：“虽然解决了南岛的野蛮人，可局势依然不容乐观。”说着，秦渊从怀里取出一份古老简单的海图拍在了桌子上，“南岛的野蛮人从别的岛上来，原因是他们战败给了鱼人部族，失去了领地。既然野蛮人能够找到我们的岛屿，鱼人也能，更何况他们夺取土地成功，还在扩张时期，我觉得，我们多少得去拜会一下。既为了示威，也为了达成共识。”
  
        “极乐海还有鱼人这种存在？”弦晴信有些疑惑地问，“在图桌厅里的极乐海图上，似乎不曾见过有人鱼的势力。”弦晴信所说的图卓厅，是很多势力军情机构会保留的，存放绘制有大地图或沙盘桌的房间，绝地岛总督府的图卓厅里的地图上，绘制着极乐海已公开探明地区及势力分布。极乐海局势错综复杂，小势力非常多，即使大势力下辖的不同分部，独立性也都非常强，在很大程度上与破碎的小势力无异，其中既有其他五块大陆国家的殖民地，也有土著王国，还有包括贸易公司、海盗、佣兵团以及冒险旅团在内的千奇百怪的据点。
  
        弦晴信对信息量巨大的图卓厅进行了好一番研究，但他确实没有发现有哪个属于鱼人的。鱼人的传说在天南海北经常存在，听说还有一些战世会驯养鱼人当帮手，俗称口袋人鱼大师或人鱼战，可一直以来都没有公开与人类势力有交流。
  
        毕竟从领域而言，他们活在水里，人类活在岸上，完全可以互不干涉。
  
        “其实，人鱼的传说在绝地岛周遭岛屿都很有传统。”绝地岛港镇总管说道，“只是此传说颇为阴邪，所以大家都当鬼故事听，不敢较真。”
  
        “愿闻其详。”秦渊来了兴趣。
  
        “煌洲闽地之人，一向以食材广泛狂放著称，连奎塔斯的孢子兽人，既从土中长出如同植物的绿皮兽人，到了闽地后，都沦为了闽人的事物，八闽海盗还把孢子兽人当成储备粮装在缸里放在船上运输。在极乐海也是一样，传说中有一支闽人移民住在一座小岛上，半夜却总有人失踪，他们的领袖设下圈套，抓住了在黑暗中潜入村镇的神秘来客，发现竟然是一群鱼人。鱼人含糊不清的话语根本无法认为是语言，闽人们无法问出邻居的下落，非常愤怒，恰好当时村里粮食不太丰富，于是他们把鱼人烤了吃了，然后……”
  
        “然后怎么了？”秦渊追问。
  
        “他们的皮肤逐渐变得光滑湿润发青，手指间的皮变得越发宽大，脸颊两侧后面也出现了裂口，还长出了长长的胡须与突出的脊骨，后来，他们也变成了鱼人，只能含糊不清地说话。”
  
    
  
    
  
    
412 鱼人荒岛与儒门舰队(上)

  
        当港镇总管说完诡异的故事之后，在场所有人都陷入了迷之寂静，其中有的忍不住思考故事背后恐怖的内涵，还有的只是单纯觉得匪夷所思非常懵逼，秦渊属于后者。
  
        “昨晚将士出征一夜未睡，今天我们还是先休息吧。”秦渊主动开口打破寂静，“至于出访人鱼调查的岛屿之事，过些日子再说吧。”
  
        闻言，众人纷纷称是，未几，接连退去。
  
        ……
  
        一周后，红玛瑙号在大海上扬帆航行，秦渊与帕特莉夏并肩站在船头，静静地望着前方，在不久前，一艘远方的商船带来了两劫平定的消息，秦渊凑趣地在岛上主持了庆典活动，吃了很多鸡，一本满足。
  
        “《启劫录》两劫已没，却没了第三劫的消息，怕不是出了本假书。想当初非生非死之国未灭，憎恶伐罪之军已启，现在却一点兆头都没有，还真是岁月静好。”感受着海风的吹拂，秦渊不禁叹息道。
  
        “岁月静好？我怎么听你说的却像唯恐天下不乱呢？”帕特莉夏白了他一眼。
  
        “帕特莉夏同志，作为一名拒绝当正道栋梁的海盗，你难道不应该更希望天下陷入大乱么？”秦渊作为表面正道，实际上却是潜在boss的存在，对同为混乱阵营却不够混乱的帕特莉夏同志予以了果断嘲讽。
  
        “你说得有道理。”帕特莉夏若有所思地点着头，“说到这个，我好久没抢劫了，心里痒痒。要不我们先去找个繁忙的航路抢上几天，再回来找人鱼？”
  
        “嗯……”秦渊内心有点复杂，事实上他不是很想劫掠与他没有过结的船只，于是只能考虑了一会儿，才敷衍道，“还是先把人鱼解决了再去抢吧？”
  
        “也行。”帕特莉夏点了点头，“其实我一直都盼望艾斯卡姆大乱，等到他们打成一锅粥了，我可以带我的族人回到血境，重建我们的国家。”
  
        “要为族人争取生活空间，在极乐海不是最好不过么？”秦渊奇怪地问，“极乐海也有很多丰饶的岛屿，防守也肯定不会比艾斯卡姆的国家强，成功率更大。”
  
        “你懂什么，极乐海的环境怎么和我们的故乡血境比，再说了，身为堂堂血族公主，在蛮荒之地夺岛建国，我不要脸的吗？是不是还要我和哪个蛮夷头子联姻，借他的兵回去复国？”
  
        帕特莉夏说得底气十足，秦渊却摆出一副吃了翔的表情：“要脸有什么用，当然领土比较重要，移民建国可比夺回故土靠谱多了。再说了，你身为堂堂血族公主，在极乐海上当海盗难道不丢脸么？图样图森破，桑坦思乃衣服！极乐海的蛮夷头子哪有能帮你复国的！”
  
        “略略略！不听不听！气死你！”帕特莉夏不悦地别过头。
  
        秦渊默默地转过头，心里只有一行大字。
  
        妈的智障。
  
        “对了，还有件事我一直往问了。”过了有一会儿，他才说。
  
        “你问。”帕特莉夏说。
  
        “紫云阁的澹台幽是你们抓的吧？”
  
        “也不算，我们只是搭把手，魏湛大人有求，我肯定要帮。”
  
        “你知道他把澹台幽带去哪里了么？”
  
        “知道。”
  
        “……知道的话你说啊？”秦渊等了会儿，问。
  
        “略略略，不说不说就不说，气死你！”
  
        “妈的智障。”这次秦渊直接说出口了。
  
        “哼，你也不想想，我怎么可能出卖朋友。”
  
        “我现在最怕儒门的人过来找你，天之骄女澹台幽被掳，紫云阁一方大宗，绝对不会忍气吞声，现在他们有的线索里，除了血炼老祖便是红玛瑙号，到时候杀过来了，你一个灵子，又能怎么办？”
  
        “你且放心，到时候我乘船出海，保证不连累你。”帕特莉夏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看了了秦渊一眼。
  
        “我担心的不是你连累我，而是你的安危。”
  
        “哼，这话中听，等等……莫非你想泡我？”帕特莉夏先开心地点了点头，然后猛地一扭脖子，盯着秦渊。
  
        “哈？我……”秦渊惊了。
  
        却听帕特莉夏坏笑着打断道：“无妨无妨，听得开心，我允了，今晚来我房间，我们深~入~交~流~一下。”
  
        “妈的！智障！”秦渊低头捂脸。
  
        至当天午后，海图指示的野蛮人原居之岛已然在望，秦渊下令，帕特莉夏掌舵，让红玛瑙号绕着岛屿转了一圈，秦渊越看越觉得古怪，岛屿上空无一人，包括海图上指示出的岛上聚集点位置，野蛮人的营寨还在，可里面依然没有人影。
  
        所以，鱼人们呢？他们去哪里了？把野蛮人驱逐出家园的鱼人，居然把好不容易抢来的土地又丢了？
  
        秦渊眉头皱得很紧。
  
        “要不要下去看看？”帕特莉夏也发现了问题。
  
        “你知道我现在最怕什么么？”秦渊问。
  
        “最怕什么？”
  
        “最怕我们上去搜索毫无收获，等回来，船没了。”
  
        “那么你可以一个人上去，我看着船，反正你死了我也不会伤心，相反还能自由。”帕特莉夏满不在乎地说。
  
        “我不怕我死，我怕我回来一看你和船都没了。”
  
        “怎么神神叨叨的，怂死了，你不上，我上！”
  
        “愚蠢！”说着，秦渊转身走向船舱，还留下一句话，“我去买点橘子，你就留在此地，不要走动。”
  
        “你去哪里买橘子？”帕特莉夏疑惑地问，可秦渊没理他。
  
        过了有一会儿，秦渊才背着他的包裹走了出来，帕特莉夏刚想开口问，却看秦渊伸手进去，然后拉出一坨黑亮柔软的透明不定形物，吓得她往后跳了一步。
  
        “这是什么？”帕特莉夏问。
  
        “忘了和你介绍了，我的宠物，黑姆莱，软萌乖巧，而且还很好看。”秦渊爱怜地笑着，黑姆莱“咕哩咕哩”地发出清亮的声音，身子却在和油一样往向流，拉出长长的条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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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特莉夏的脸都扭曲了：“软萌乖巧？你的审美观在哪里！分明都不可名状了好吗！比人鱼的传说还过分！”
  
        “你懂什么，对付不可名状，就要用更上一层楼的不可名状。”说完，秦渊拽着黑姆莱的一头，把剩下的一股脑丢出了船外，放任它流淌下去，喊道，“小黑，给我检查一下船底！”
  
    
  
    
  
    
413 鱼人荒岛与儒门舰队(中)

  
        帕特莉夏眼前的画面，无疑非常扭曲可怖，黑姆莱原本只有一个背包便装得下的体积，可当秦渊拽住一头把它丢向船外后，黑姆莱饱吸灵气，飞速增生，软绵绵的一条条半透明黑亮触手蠕动着延伸到了海里，甲板上能忍受日光的吸血鬼见了，都感觉心神动荡。
  
        很快，蠕动的黑姆莱忽然有力地甩动伸到海里的长触手，竟然一次性提溜着十六个人形生物，举到了床外的半空中，见状，众船员纷纷紧张地抓住了武器，拔剑的拔剑，拉弓的拉弓，提铳的提铳。
  
        “果然有诈！”秦渊不禁喊道，“所以我说不要轻易登陆，不然怕不是一回头，整个船都给他们掀到水里去了。”
  
        却见黑姆莱提在空中的十六个人形生物，皆皮肤青白有鳞，湿润光滑，虽有四肢头颅，手脚上却都有蹼，背上、手臂两旁、脑袋后和两侧还有鳍，他们的脸极为诡异，又有人的轮廓，又像鱼和青蛙，鼓胀的两颊生鳃，突出的眼睛更是怎么看怎么渗人。
  
        他们在黑色不可名状流质物的缠绕下或正或倒地悬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三叉戟捅着黑姆莱，黑姆莱弹性极强的身体只是在穿刺下大大地凹陷了下去，然后又弹了回来。
  
        “原来这便是鱼人……长得好渗人，看着都好像要溺死了。”帕特莉夏露出厌恶的表情。
  
        “吸血鬼开血瞳长血牙的时候也很渗人。”秦渊如是说。
  
        鱼人们呜呜啊啊地发出含糊不清的语调，秦渊没有翻译也无法分辨，只能看着他们在黑姆莱的囚禁下于阳光内暴晒，心中思考着如何应对。却见其中一位忽然躁动起来，三叉戟顶端寒光一闪，锋利的戟尖竟然划破了黑姆莱的表层，却见一泼黑液从割裂的果冻状物体里洒了出来，浇在他的脸上，竟然冒出了白烟，却见鱼人的脸上黑液作用下飞快腐蚀，片刻间已经露出一块森然的非人非鱼的骷髅。
  
        好在黑姆莱恢复能力强，很快割伤重新凝结，不再有黑液洒出，不然，此鱼人恐怕一点肉都剩不下。
  
        可十分无奈的是，他在癫痫似地颤动了一阵后，再不动了。
  
        秦渊皱眉，对于眼下的情景，他的真有有些不知道如何处理。
  
        “帕特莉夏船长，你觉得这些鱼人看起来如何？”秦渊问。
  
        “着实古怪，一点都不想智慧生物，却会用武器。按理说他们无法与我们语言交流，摆出点手势还是有可能的，可他们的一切行为，包括使用武器，看上去都像动物本能，甚至……还要更糟。”帕特莉夏凝重地说，“他们简直像恶魔，只拥有纯粹的危险。”
  
        帕特莉夏的评论对秦渊而言无疑非常刺耳。
  
        这些鱼人像恶魔？
  
        胡言乱语！我才是恶魔！我和他们一样么？
  
        “额……在普通人眼里，你们血族不也只有纯粹的危险么？”秦渊表示。
  
        “胡言乱语！我们血族除了吸血还有美貌和气质好么？”帕特莉夏果断驳斥。
  
        “海盗的气质？你是不是对你的身份有误解？”秦渊疑道。
  
        “当然，我们血族，即使当海盗，也很优雅！”
  
        “行，你开心就好。”秦渊冷漠地点了点头，“话说回来，你觉得我们怎么处理比较好，放他们走？”
  
        “不如绑到船上，在绝地岛我们吸血还要用钱买，可不比在劫掠时痛快，把他们带上正好当储备粮。”
  
        “还是不要了。”秦渊语气依旧沉重，“你应该没有忘记岛上之人流传的传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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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有那么邪乎，再说我，我们吸血鬼是转化人类的，怎么会再被鱼人转换？”帕特莉夏有点不信。
  
        “只有他们比你们更神秘，他们便不无可能转化你们。也罢，既然都跑到我们船底去了，便当做海上遇到的敌人，解决吧……”秦渊轻声说。
  
        话语落，黑姆莱体内顿生出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半透明黑色尖刺，瞬间把所有人鱼人全部穿刺而过，青血飞溅，紧接着黑姆莱把他们全部包进了体内，腐蚀消化。
  
        在帕特莉夏微惧的目光中，秦渊又道：“小黑比鱼人们还要神秘，所以，小黑可以吞噬他们。走吧，扬帆启航，回绝地岛！”
  
        ……
  
        死灵院已经湮灭在了爆发的地脉死气里，烽火希岚的远征军重新回到了希岚联邦，过上难得和平的日子。灰色海岸一战，正道损失极大，堪称皮洛士式的胜利，在战争结束后，只有希岚联军与以最后加入战局的明隐楼为代表的儒门联军还保持着实力。
  
        在战后协商雀罗新秩序的时候，希岚联邦与儒门瓜分了除了灰色海岸外死灵院曾经占据过的绝大多数雀罗领土，只有一些边边角角分给了其他联军势力，理由也很充分，有实力的势力才能守护一方安稳。随后，双方还更进一步，前者把一半实力大损的希岚邦国收为了保护国，后者则在另外一半成为了国教。
  
        一时希岚国势昌盛，更胜往日世家共和的时代。霜月夜在战后也不得不把许多慕名加入烽火希岚，又在讨伐中立下战功的修士派到新进入势力范围的邦国当公使。霜月夜知道他们中有很多，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必然会迅速劣化，可她也没别的办法，毕竟她没法违背雀罗传统，把烽火希岚当成眷族高压统治。
  
        回归烽火希岚的霜月夜，又过上长期待机扮演雕像，短期复苏处理事务的双面生活。
  
        又一日，忽有出人意料的消息传来，明隐楼派出了一位使者，拜访烽火希岚，听说还是远苍衡的亲人。霜月夜不知此人为何到来，让属下送她进来，待到使者入殿瞬间，帘后的霜月夜顿见惊骇一幕。
  
        使者彬彬有礼地走到殿中央，向霜月夜行礼。
  
        “在下远熏月，见过烽火希岚之主。”
  
        霜月夜透过纱帘死死盯着低眉顺目的远熏月。
  
        这个人，她再眼熟不过了。
  
        死灵院的泰贝莎！霜月夜早觉得泰贝莎一个西方名字的人却张了一张东方脸，十分诡异，如今见她自称远熏月，反而觉得对上了。
  
        “远熏月……我听过你……明隐楼主说你是她的侄女，受他之名埋伏死灵院，在决战关头反戈一击，为正道立下了汗马功劳，还为你请求免除在死灵院任事之罪……”霜月夜肃然道。
  
        “没错，是我。”远熏月再拜首。
  
    
  
    
  
    
414 鱼人荒岛与儒门舰队(下)

  
        霜月夜很想问问远熏月到底怎么回事，假如她真的是明隐楼的卧底，早在格斯特派她演戏的时候便可倒戈，让暗中搞事的死灵院原形毕露，估计到时候正道都不用围攻，以格斯特的性子便会主动投降，任正道裁决，以换门人一条生路。若是如此，非生非死之国的灾劫也不用发生了。
  
        可事实上，远熏月，又或者说泰贝莎根本没有那么做，从黎明要塞到几次死灵院征伐，她都为非生非死之国的开启与维持立下了巨大的功绩，结果等到明隐楼出战了，她反倒立刻回想起来她作为正道卧底的事实了？
  
        唯一合理的解释只有一个，明隐楼也不是什么好鸟，远苍衡更是个喜欢吃绝户的野心家。
  
        似乎察觉到霜月夜有疑心，远熏月温婉地笑着低下头：“霜宗主一直盯着我看，莫非您的师弟秦渊，曾经和你说起过我？”
  
        “姑且算，他没和我说过远熏月这个名字，但说起了一个名字和你不同，却与你外貌特征很相似的人。”霜月夜淡然回应，心下却为找到推进话题的方法感到庆幸。
  
        泰贝莎，还是那么识大体，哪怕她已经不再是艾斯卡姆法师的打扮，而是一袭煌服。
  
        “哪种特征？”远熏月笑问。
  
        “肤白。”霜月夜笑了笑，“莫非真的是你？”
  
        “确实是我。”
  
        “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怪不得他对你印象如此深刻。”
  
        “让秦公子印象深刻的女儿多了去了，与他关系密切的亦不知有多少，偶尔静下来想想，还真觉得他有点人渣败类的意思，不得不想想应该如何处之。再者，仅仅以‘白’之一字留印象，未免有点太堕修士之气了。”
  
        霜月夜一时语塞。
  
        却听远熏月又道：“不过秦公子待我很好，也不曾越礼，见他与身边人交游，亦和善友爱，料想也非坏人，且当他心大好了。只是不知秦公子身在何处，说实话，我也挺想他，这次代明隐楼前来，也有与他叙叙旧的意思。”
  
        “实在不巧，秦渊早先受了符文学院代行者之职，又得了极乐海上一岛总督的任命，驾船出海去了。不过我对远小姐实在好奇得紧，如果不嫌弃，事后和我聊聊也好。”霜月夜笑道。
  
        “极乐海？真的好巧，这次我前来接洽之事也与极乐海有关。”
  
        “竟有此事？”霜月夜来了兴趣。
  
        “事实上，明隐楼出世初衷，便是为了扫平世间灾劫，守护六陆黎明。不周山不久前与楼主联系，说第三劫，很有可能在极乐海发生。烽火希岚与明隐楼皆为死灵院之战后少有的实力完整的势力，又与符文学院、希岚联邦联系密切，楼主想请霜宗主统合希岚势力，也往极乐海派出一些力量，防患于未然。”
  
        “原来如此，弭劫之事，烽火希岚义不容辞，只是大战才刚刚结束，希岚上下还在休整，未免有点操之过急了吧？此事出兵，未免士气不振，状态不全，很容易招致大祸。还请暂等一段时间吧？”
  
        “出征之事，实也不急，既然霜宗主有意出力，事情便好说多了。”远熏月笑道。
  
        “好说好说。对了，远小姐之后可有别的安排？若不忙的话，不如在希岚安歇几日，游历一番，烽火希岚自会为姑娘策划周全。”
  
        “多谢霜宗主好意，小女子不敢推辞。”远熏月再拜首。
  
        ……
  
        离开人鱼荒岛之后，秦渊担心夜长梦多，命令红玛瑙号极速赶回绝地岛，其间时不时用黑姆莱捞床底下有无潜藏之物，却只摸到鱼。恐怖的是，回去的航路上，海上经常出现巨大的乌贼模样的阴影，吸血鬼们不免想到海怪传闻，唯恐其窜出水面把整艘船拉到海底。然而巨型乌贼不曾窜出来，阴影却总在海上不时浮现，偶尔还不止一个，仿佛极乐海已成为海怪的领地，众人皆心有惶恐，帕特莉夏也不再埋怨未能远航劫掠，反而只想着会绝地岛。
  
        当红玛瑙号回到热闹的绝地岛码头后，众人都松了口气。重新在会议室聚集，秦渊与帕特莉夏聊起此行见闻，皆心有戚戚焉，留守绝地岛的众人见了，也都惴惴不安。
  
        和他们不同的是，秦渊身为化身众多的域外天魔，还拥有霜月夜从远熏月处得到的情报，知晓第三劫很可能发生在极乐海，心下更加沉闷。
  
        假如第三劫是个千米高的海啸，一个浪头接一个浪头把所有岛都淹了，他还能怎么办？
  
        “……这次调查人鱼占据的蛮族岛屿，所见所闻皆在上述，说不恐怖是瞎话。之后恐怕不免有大事发生，我们大家都要有心理准备，还要早早备战。”秦渊心神不宁地说。他本想在极乐海好好地玩一把《刺客信条：黑旗》，结果灾难接踵而至，先遇上了一群印斯茅斯脸型的鱼人，又遇上了大量的海怪阴影，接下来他怕不是真要开着渔船撞克苏鲁。
  
        他思考要不要让船队去其他岛屿上收购武装，可又怕船队离开视野后便遇上了不可名状之物，一去不回，心理活动可谓艰难。
  
        正此时，海港方向忽然传来阵阵钟声，正是外海有异常情况时的警告，众人大惊，连忙先后冲出门去，赶向码头。
  
        一行人各显神通，高速赶到，秦渊站在港侧的石壁上眺望，竟然看见一支总共接近五十艘船的舰队乘风破浪而来，其中舰船都十分巨大，还有煌洲海船的风格样式，更让人惊恐的是他们打的旗帜。
  
        一缕紫云！
  
        ◎最vR新Qr章Z节上j@Y
  
        “儒门紫云阁！”秦渊惊呼，闻言，刚跳上来的帕特莉夏毫无犹豫，纵身跃到了红玛瑙号上，还大喊着，“我们先走一步了！总督你好运！”
  
        “休走！”秦渊急忙喊，“他们怎么认得你们的船！岛上除了海员也没人知道你们身份！你们现在出港不是送上门么！而且你的船员还没都赶过来！”
  
        听到他的话，帕特莉夏在甲板上僵了一会儿，又翻身连跃带飞回了石壁上，二人也不再多话，静静观察。
  
        未几，舰队稍止，分出一艘船来，驶向港口。
  
    
  
    
  
    
415 探访血门岛(上)

  
        当庞大舰队派出了单独一艘船靠近的时候，秦渊也反应了过来，连忙跃下山壁闪到了码头上的一艘小船上，摆手催促身边不明真相的渔民开船。机智的劳动人民迅速了解了总督大人的意思，荡起双桨，推开波浪，外海上驶去。
  
        很快，靠近的儒门海船在不远的前方停了下来，渔船也放慢速度行至其前停下，恰好在双方船头之人可以对视交谈的距离。便见一位儒袍公子站到了船头上，低头望向秦渊，淡淡地问：“此岛之主何在？”
  
        “便是在下，符文学院外派绝地岛总督秦渊是也！”秦渊彬彬有礼地按肩鞠躬。
  
        “呵，无名之辈。”却听儒袍公子冷冷道。
  
        秦渊愣了一下，片刻后又恢复了正常。
  
        每个人接触面不同，有不晓得的，也很正常。他如此自我宽慰。
  
        “请问公子乃是何人？”
  
        “紫云阁玄英院董临。”公子淡然一笑。
  
        “额……没听过。”
  
        “孤陋寡闻！”
  
        秦渊没有回话，他觉得这个姓董的先生简直有病。
  
        “不知紫云阁如此大张旗鼓来我绝地岛，究竟为何目的？”秦渊问。
  
        “我们收到消息，吸血鬼海盗船红玛瑙号疑似在此地出没，特地前来搜捕，还请绝地岛主配合，前往不要行与海盗勾结之举！”董临微笑道，话语间不乏剥削阶级的力量感。
  
        “咳咳，这个，董先生有所不知，极乐海上到处都是海盗，但凡占据岛屿、堡垒与港口的一方豪杰，哪个不派手下舰船肆意掠夺。虽然红玛瑙号在哪里我知道，但董先生如果想剿灭海盗，恐怕得向整个极乐海宣战啊！”
  
        9)最{5新章e节）上
  
        “胡言乱语！极乐海诸位贤主的征战，能叫海盗么！汝之言论，与山野贱民何异？”董临不悦地望着渔船上的少年。
  
        “我本就是贱民啊！”秦渊不禁笑道，“虽为贱民，不靠父荫，亦可为一岛之主，恰似我的师姐，娼妓之属，也可成为一国诸侯，煌洲历史上也不乏贱民成为一地王侯乃至天下之主的，正如儒门的警世恒言，有教无类，任人唯贤。贱民与否有何重要？再过十年，说不定我能成为一陆之主也说不定。董先生，理论水平不过关啊！”
  
        “闭嘴！儒家大道，轮得到你一介妄人多话！”董临脸上再现怒容，“信不信我跳下来宰了你！”
  
        秦渊先惊讶地一愣，紧接着又在心下苦笑，心说莫非连堂堂紫云阁，年轻一代都没有人才了么？
  
        儒门要完。
  
        “无妨，正邪对错，自可剑下分说。”秦渊的笑容依旧亲切和善。
  
        “你……你上来，我砍死你！”
  
        话语落，秦渊纵身飞跃，跳到船头上，吓得董临猛地后跳了出去，还大喊：“父上！父上！有个贼人要行凶！”
  
        秦渊好奇地望向董临身后众儒生簇拥下的一位黑袍男子，此人长须厚发，面目严肃，颇有雄壮之气，但见他转身望向董临，缓步走来，抬头问：“你是绝地岛总督秦渊？”
  
        “不错，便是在下。且容在下解释，董临公子与我谈论儒家教义，在下不曾读过多少圣贤之术，也只能随便说个大概，可他却不辩理，忽然发怒说要与我决斗，还唤我上来，我虽不想打，但以董临公子的身份，我也不好推辞。”秦渊表示他还是要尝试一下讲道理。
  
        却听董临不屑地笑了起来：“呸！欺软怕硬！见到我爹还不是怂了！”
  
        话音刚落，他爹扭头便是一巴掌重重地把他拍到了在地，愠怒道：“闭嘴！整天惹是生非，丢董家的脸！只知道在码头上和妓女厮混，连交涉都办不好！”接着，他又转向秦渊，郑重说道，“我儿疏于管教，脾气不好，还请见谅。”
  
        “好在我有武力足以压制，如果换成不修炼的小民，怕不已经死在他手里了，他们恐怕没有机会见到如此解气的场景了。”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
  
        董父沉默片刻，终于开了口：“我乃紫云阁外门平波书院执事，这次率舰队前来，无非为了捉拿吸血鬼海盗，救回澹台幽。她对紫云阁的重要性，相信总督可以理解，为了夺回她，紫云阁绝不姑息杀业与人命。”
  
        “先生之意我已了然，只是有一点不知，血炼老祖实力强横，掳走澹台幽的乃是他，他才事件的关键。舰队之中，可有能与之交手，夺回澹台幽之人？”秦渊问。
  
        “此乃儒门内务，不劳总督操心，只请行个方便，交出红玛瑙号全员。”
  
        “红玛瑙号之去向，在下实不知晓。”秦渊摊手。
  
        “呵，可我儒门却得到海商报告，他们在打着符文学院旗号东去的舰队里看到了红玛瑙号，还特地上前与之交易补给，得知他们乃前往绝地岛赴任的新总督一行，更有趣的是，他在总督阁下的身边看到了红玛瑙号船长。她的画像，可是出现在很多通缉令上面过的。”男人笑了笑。
  
        “在下确实与帕特莉夏女士同行过一段时间，还有过一段非常幸福的时光，由于战败于我，成为我麾下舰队的一员，可她现在去哪里了，在下确实不知道。贵军大船众多，港口停泊不下，人员更难以安置，所以我才前来交涉，还请大人信任。”
  
        “儒门不可能空手而归。”男子声音平淡。
  
        “……在下其实有听她说过澹台幽的所在，只是她不愿出卖血炼老祖，一直守口如瓶，我也费了些功夫才得到，她还不让我说出去。”秦渊再次叹了口气，“血炼老祖与澹台幽在长生岛。”
  
        “……此话当真？”男子略显惊色。
  
        “千真万确。”秦渊瞪着纯洁的大眼睛。
  
        “她在何处与你说的？”
  
        “嗯……船舱里。”
  
        “哪个船舱？”
  
        “……红玛瑙号船长室。”
  
        “具体哪个方位？”
  
        “床头柜旁边。”
  
        “床上……”
  
        “咳咳，没错。”秦渊尴尬地说。
  
        却听焉了好久的董临竟然又窜了出来，指着秦渊大骂道：“好你个荒淫无耻的人族败类，居然和吸血鬼女子搞不清楚，该死！”
  
        他爹反手又一巴掌把他拍倒在地，一脸冷淡地对秦渊说道：“我还是希望上岛搜查一番，再做判断。”
  
    
  
    
  
    
416 探访血门岛(中)

  
        “董大人，请恕我唐突，贵军来势汹汹，让你们贸然登岛……大海孤岛，万一真发生了什么，半点音讯都传不出去。”秦渊真诚婉拒。
  
        “既然如此，还请总督早回岛上，准备刀兵相见吧！”男人不容置喙地说道。
  
        “好的，抱歉，告辞，打扰了！”秦渊二话不说一拱手，回身跃下船去，落回了渔船上。看到刚才还认认真真讲道理的秦渊都不求饶，直接同意了，男人不免面露短暂惊讶之色，但也没有多少。
  
        站在渔船上，让渔民载他回岛，秦渊已在心下暗暗盘算召唤平朝颜化身之，歼灭整个儒门舰队，以及接下来如何处理后续问题的事了。
  
        独自靠近绝地岛的战舰也转身离去，返回舰队群中，秦渊不得不说他们还是很有儒风的，至少双方各自回阵，再行军争，很讲规矩。
  
        在渔船即将进入码头的时候，秦渊身后忽然传来轰然一声巨响，他还以为儒门舰队开火了，连忙回头，竟赫然见惊骇一幕，庞大的儒门舰队下方，黯淡黑影笼罩了大海，把舰船一个不落地囊括在内，数不清的巨大章鱼式触手从黑暗的海面之下探出，层层叠叠，密密麻麻，有的直接把舰船顶到了天上重重跌落而下，有的有力地左右甩动把舰船砸得破碎，有的穿透了船只，有的卷住船只拉入水中。
  
        拥有无法想象庞大体积的海怪，几乎在把战舰当玩具蹂躏！
  
        绝地岛岸上的人们皆现恐惧之色，渔民更吓得狂摇双桨，然后在船撞上岸之间丢下桨，狂奔带大跳，跃到了岸上打了几个滚才停下，秦渊差点在渔船撞上岸的时候跌倒。
  
        “什么鬼！”秦渊惊恐地自语，转头再看，舰队上方无数修士凌空而起，施展招式对抗海怪，然后在触手的随意摆动下，砸扁的砸扁，拉下水的拉下水，很快，海中又冒出了众多鱼人，和先前荒岛上发现的不同，他们都有着鱼的尾巴，在水中滑行。他们高高举起法杖和投枪，在海平面上对战舰上的人类发动攻击。
  
        秦渊看到刚才与他谈判的董先生也飞上了天空，然而他连一招都没使出，触手便已把他拍进了海里，不见踪影。
  
        一场人类对蚂蚁级别的屠杀。
  
        当船不断毁坏，越来越少的时候，海上的触手也慢慢变少了，当海平面只剩下战舰的残骸与搭载物在无力漂浮之际，海上也再看不到触手了，只有落水的儒生在恐惧地摆动手脚想要游到岸上，然后在踏浪而来的鱼人和凶残触手的追杀下，一个个坠入海底。
  
        “救我！救我！救命啊！”其中最幸运的人已经游到了喊声可以让秦渊听到的距离。秦渊下意识地想闪过去把他拉回来，以免儒门产生绝地岛和邪神有联系的误解，可当他定睛一看，发现这个幸运的男子居然是不久前对他出言不逊的董临之时，他把手垂了下来。
  
        一只鱼叉飞了过来，扎在了董临的背上，把他压入了海底。
  
        此战，儒门一方，无人生还。
  
        一只完整的大型舰队，拥有五十艘巨大战船拥有大宗门背景的船队，在绝地岛港口外的大海上，在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化作了满海漂浮的垃圾。
  
        在战斗的最后，触手消失不见，黑影也不再存在，有鱼尾的鱼人们却踏浪而来，面对警戒着准备战斗的绝地岛势力，他们站在码头百米外的海平面上，用滑腻的声音模糊不清地说道：“深海时代即将降临，汝等皆须臣服。”
  
        说完，他们往前齐跃，一头扎进水里，消失不见了。
  
        走回岸上，秦渊凝重地对面色苍白的部下们说道：“集合，开会。”
  
        ……
  
        “如此怪异恐怖之景，即使说是《启劫录》第三劫，我也相信。”秦渊如是说，“敌人的力量你们也都见过了，如果想要成功自我保护，我们必须集结整个极乐海，乃至更多地区的力量。我们需要盟友，我们必须和其他势力取得联系！”
  
        “可是……可是看上去我们根本没有机会把船开出去。”离裳惊魂未定地说。
  
        “好在他们没有把我们的船也都毁了。”弦晴信叹了口气。
  
        “现在连简单进出我们都不敢了，岂不是等于隔绝世界，龟缩在岛上了？”星漪也有些失色。
  
        “……舰队司令，你觉得……血炼老祖可以争取么？”帕特莉夏忽然幽幽地问。
  
        “当然可以！”秦渊果断表示，“现在不是可不可以争取的问题，而是你给不给我争取机会的问题！休管正道还是魔道，能帮助我们挺过海怪威胁的便是好道！”
  
        “既然如此，我可以带你去他现在居住的地方。”说完，帕特莉夏看到了周围人异常的目光，又补充了一句，“只带你，别人我不信。”
  
        “……好，何时出发？”
  
        “等等！”林零打断道，疑惑地问，“你们怎么出海，遇上海怪怎么办？”
  
        “我们不出海。”帕特莉夏古怪地笑了笑。
  
        不久后，秦渊与帕特莉夏又回到了红玛瑙号上，船员们也都回到了船上，各就各位。
  
        “请开始你的表演吧。”秦渊看向帕特莉夏。
  
        “好！”帕特莉夏笑了起来，猛地拔出刺剑，朝向天际，用古老的血族语言喊道，“黑夜的帷幕，开！”
  
        话语落，整个红玛瑙号船体升起一道异光，直射苍穹，竟如撕裂天空一般，划出一条黑缝，黑夜像撕开皮的血肉一样蔓延了开来，未几，整个绝地岛都陷入了黑暗。
  
        “暗影之僭越，启！”
  
        帕特莉夏轻喝声中，却见黑夜转瞬间一边而为光亮，四周景致剧变，红玛瑙号竟然已坐落在一座林木苍翠，溪水清澈的海岛边，绝地岛与其上之人再不见踪影。
  
        “欢迎来到血门岛！”帕特莉夏愉悦地笑了起来。
  
        ¤最u新e章"+节上M
  
        “瞬移？”秦渊惊呼。
  
        “走，我们去见魏湛大人！”
  
        说完，帕特莉夏火急火燎地跳到了栏杆上，抓着一根麻绳荡了下去，秦渊也紧跟其后，之后，除了守船的吸血鬼外，又下来了一对帕特莉夏的亲随，一同往岛屿的深处走去。
  
    
  
    
  
    
417 探访血门岛(下)

  
        血门岛为何得名“血门”不得而知，当秦渊随帕特莉夏不断深入，他才意识到血门岛并非表面上看的那么荒无人烟，走到岛上山峦的谷地深处，秦渊才看到了一条上行的阶梯，与高处巍峨的煌风庭院。
  
        在阶梯前，帕特莉夏停下了脚步，还示意秦渊也停下，紧接着用血族的语言对阶梯念了几句咒语，很快，秦渊便看到石阶两边的山壁上浮现出斑驳的血红符印，从下方一直蔓延到高处。至此，帕特莉夏才拍了拍手，让众人继续上路。
  
        待到众人进了庭院门内，迎面便见一位样貌清丽、身姿娉婷的蓝衣少女快步走来，一双殷红枫叶坠在耳下轻颤，仿佛蝶翼扇舞，秦渊见了不免眼前一亮。只是她偏又面若冰霜，淡漠的气场拒人于千里之外，颇让人有些想避不能避的尴尬。
  
        “澹台小姐！”帕特莉夏忍不住欢喜地笑了起来，向少女作揖。
  
        “帕特莉夏？你怎么来了，真的有好久不见了。”见到帕特莉夏，少女仿佛结了一层冰的脸色陡然融化，竟浮现出一丝亲切与慰藉。
  
        “澹台……您便是澹台幽？”秦渊问。
  
        “是，你又是谁？我没见过你，你怎么和帕特莉夏在一块？”澹台幽转头望了秦渊一眼，脸上再次“结冰”。
  
        “在下秦渊，这次特地前来拜会血炼老祖。”
  
        “秦渊……符文学院的秦渊？”澹台幽眉头微皱，“世界真小……连希岚小霸王都来了。”
  
        “我也觉得小，我还见过庭溪，和他也算有过一段不错的交游。”秦渊努力把“希岚小霸王”这个其乐无穷的词从脑袋里排出去。
  
        “他现在可好？”澹台幽的脸色再度“融化”了一些。
  
        “不清楚，好久没见了，但听说他解决了《启劫录》的次劫，料想现在已经回不周山了。”
  
        “还真是战功赫赫……唉……以他的性子，倒也不意外，只可惜我现在身在囹圄，非但不能为正道大业助一臂之力，还得服侍魔头。”澹台幽自嘲地笑了笑。
  
        秦渊试图观察得出她所谓的“服侍”到底包含几层意思，可到最后，他还是选择直接问：“咳咳，不知您被软禁在岛上，都做些什么？”
  
        “做些书童侍女的活计。所幸血炼老祖这个魔头也没坏到哪里去，除了把我困在岛上也没再难为别的，还允许我继续修炼，甚至还不时指点一二，说有朝一日能败他便让我离去。”
  
        “喂喂喂！等等！你不是我的好闺蜜么！怎么和他谈得那么开心？”帕特莉夏吃醋地嘟哝道。
  
        “还是没人说话，闷得慌，好不容易有个与故人相识的客人来，多聊几句怎么了？”澹台幽笑着摸了摸帕特莉夏的发梢，“你要是多来陪我，我也不会这样了。”
  
        说话间，庭院深处，泉湖竹林旁的殿里传来一声悠然男音，道：“澹台幽，还不快把客人带来，想要叙旧，以后你们有的是时间。”
  
        澹台幽闻声也不再多话，转身领着众人往里去了，一行人走得急促，到了殿前，帕特莉夏的护卫们也都停了下来，只有秦渊和帕特莉夏还在跟着往里去，很快，一位端坐在临湖小亭上的蓝衣文士已然在望。
  
        “帕特莉夏?晶暮见过魏大人！”帕特莉夏首先向魏湛鞠了一躬，秦渊亦随之行礼，道，“秦渊，见过魏大人。”
  
        魏湛微微转过头，略显好奇地望向秦渊：“希岚的小霸王，我听过你，你在希岚的所作所为，我不得不承认很合我的胃口。只是我和你也无交集，你怎感独自上岛？”
  
        “嗯……先生可记得您与死灵院叛军进军至希岚之时，前往劝阻您的黑袍老者？”
  
        “原来他说的人是你……也不知他还记得不得欠我一件事。无妨，且说你的来意，我正在听。”
  
        “在下此次受职绝地岛总督，前来上任，却遇到不少怪事，可以说，一场也许会祸及整个极乐海的灾难即将到来。在下希望统合极乐海力量应对此灾，所以很想与先生达成盟约。”
  
        “盟约？且不说你有没有与我结盟的资格，我作为魔道中人，你何以认为我会在乎灾劫，与所谓正道沆瀣一气？”魏湛皱眉。
  
        “大人有所不知，这次的灾难，大有以所有陆上生物为敌的意思，即使大人您，也很有可能在打击之列，我以为，在此等状况下，正邪之分已经不再重要，联合才是当务之急。”
  
        “你说的，确实是正理。”魏湛点了点头，“可落实起来，问题却太多。即使我同意与正道结盟又怎样？正道会同意与我暂止干戈么，甚至于说，极乐海的势力们会放弃他们之间的利益争夺，站到一块么？再进一步说，等此劫消弭之后，正道会不会不顾同一阵线的情谊，再度对我下手呢？我现在待在此地，悠闲度日，蛰伏待机，挺好，实在不想多生是非。”
  
        “魏大人，此事无论对你我，还是对整个极乐海来说，都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无论是正是邪，未来是战是和，首先活到灾难后才是最重要的。”
  
        ☆UM
  
        “……你知道你的问题在哪里么？”魏湛顿了顿，说。
  
        “愿闻其详？”
  
        “你说话没有分量。且不说我，以你当下灵子境界的实力，到极乐海的一方诸侯面前劝他止戈休战，他连看都不会看你，哪怕你未来前途无量，哪怕你背后可能有很强大的力量。但假如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你，而是你的师姐们，亦或你的师父，或者你背后是不周山、龙霄府这样的大宗门，他们才有可能听进你的话。我想答应你，可又能如何？还不如不答应。”
  
        “魏大人，在下深知一点，您成为所谓魔道，绝非内心邪恶，仅仅因为您看透了世间罪孽，心性却不容你妥协，只能反抗掩护罪孽的规则，从而成为了一切拥有话语权者的敌人。你的本心，是讲道理的。相比之下，那些所谓正道，却自以为站在伟光正的道德制高点上和绝对安全的正派立场上，一切忤逆他们的，他们都会粗暴地打入邪恶的一方，所以，他们根本不讲道理，也自我洗脑得拎不清。也正因此，我才会劝说您，对于其他的，我根本无意执着劝说。希岚的世族告诉我，当矛盾不可调和，战争便是唯一的手段，而毁灭，却成了最有效率的行动。”
  
        魏湛的眼神，松动了。
  
    
  
    
  
    
418 冒险时代(上)

  
        一直对魏湛察言观色的帕特莉夏立刻注意到了转机的到来，不禁面露笑意，而旁听了秦渊对魏湛的劝说全程的澹台幽，却露出了惊愕之色。
  
        她何曾想到，刚才看上去谦逊和善的诸侯公子，如今竟然说出如此压抑暴戾的言语。可再想到希岚血腥的平叛，她又不得不承认，他现在的言语才更对得上他往日的行为。再想想帕特莉夏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海盗，他们两个能同路而来，秦渊的性子早可预见。
  
        澹台幽不禁心下叹息。
  
        “秦公子，无名峰的人，果真一个比一个有趣。”魏湛颇有兴致地望着秦渊，话语淡然，“你可知道你在说一个多么危险的计划么？与魔道合谋，征伐极乐海诸侯，你不怕正道过来把你剿灭了么？”
  
        “我当然不会愚蠢到明着搞。”秦渊微笑，“我可与魏大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对拒绝联合的势力，阴阳合攻，其后再阴阳共治。”
  
        “你的意思是，我作为魔道一方攻伐削弱他们，你再堂堂正正消灭他们，之后一个统治‘白天’，一个统治‘黑夜’，对吧？”
  
        “正是如此。”
  
        “很有趣。”魏湛不置可否地笑着，点了点头，“秦公子，枭雄之气，怪不得可在希岚成就一番事业。”
  
        “都是我师姐与亡去的玄武侯师徒的功劳。”秦渊自谦道。
  
        “不过，不知你想过没有，澹台幽可是未来的正道栋梁，她可知道了你我的合谋。等她离开了我的控制，你不怕她全都抖露出来，让你成为正道围剿的对象？”
  
        “到时候我再把她抓过来便是。”秦渊笑了起来，“紫京天骄，我也很想与之交游一番。”
  
        澹台幽眉头微蹙，却不言语。
  
        魏湛却道：“我虽然对灾劫不太关心，但对能让极乐海局势剧变，诸王陨灭的事，很有兴趣，我允了。”
  
        “多谢老祖！”秦渊欣喜非常，长拜到地。
  
        正此时，庭院大门方向忽然涌来一股腥咸湿冷的风，魏湛眉头一皱，秦渊三人亦感惊讶，便听一声苍老的笑声：“血炼老祖答应得如此仓促，未免有点太轻忽了吧？”
  
        闻言，秦渊与帕特莉夏皆猛地扭过头去，竟见一位身穿湿透的金蛇纹海蓝长袍，手持盘蛇银杖，面带鎏金白银章鱼面具的神秘人踏步而上。
  
        “能硬走过整个抽血山劲，兄台实力不凡啊！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日兄台不请自来，是为何故？”魏湛淡然发问。
  
        “其实，我的目的和你面前的小兄弟一样，他想与你结盟，而我，也想与你结盟。只是我与他不同，我还精心准备了贺礼。”
  
        “何礼？”
  
        “请看！”
  
        说着，神秘人把蛇杖重重往地上一顿，登时天摇地动，竟见无数巨大到宛如天柱的触手从血门岛四周破海升起，直冲云霄，四面八方把血门岛围得严严实实，其上延伸而出的较小触手卷与插着残破的战舰与或死或生或半死不活的人，密密麻麻地摆动，恶心至极，巨大的触手微弱地偏向血门岛，在高处的天空合拢出一个小圆，仿佛一个蔑视整个天地的囚笼，把一方岛屿锁在其中。
  
        秦渊的头皮在发麻，他觉得他应该立刻做个san值检定，可是他手头没有骰子。
  
        残破战舰上挂着紫云阁的旗帜，而上面的人，身穿儒袍。
  
        魏湛缓慢却有力地拍起了手来：“果真是精心准备的贺礼，好，很好，极好！”说到最后，他的语气越发变得有力。
  
        急促的“咚咚”两声，秦渊转头一看，帕特莉夏与澹台幽竟然都已昏倒在地。
  
        “我的天，她们不会死了吧？”秦渊大惊。
  
        “不会。”神秘人笑道，“这位小友见到如此阵仗都能坚持得住，乃至面不改色，看来也不是凡人啊！”
  
        “她们不会疯吧！”秦渊跪在下推了帕特莉夏两下，对神秘人的商业互吹邀请表示不为所动。
  
        “也不会，我怎么会做出有伤血炼老祖亲近之人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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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听魏湛笑道：“知道我与紫云阁有结，先生便灭了如此多的紫云阁部署，您的诚心，吾已深感，只是不知先生到底攻了哪里的紫云阁军势，吾，深深好奇。”
  
        “老祖有所不知，紫云阁一直在极乐海寻找老祖的踪迹，红玛瑙号更是他们搜查的要点，只因您的小友，红玛瑙号的船长败给了刚刚拜访您的秦公子，成了他的部下，便在去往绝地岛的路上为海商看到，通知了平波书院。不久前，儒门舰队行至绝地岛，想要追查红玛瑙号下落，差点演变成攻岛大战，我便趁机把他们一锅端了，准备送给您当贺礼。幸好红玛瑙号的转移之术为我所解读，我便也到了您的血门岛来，献上礼物，。”
  
        “听上去，您似乎什么都知道？”魏湛挑眉。
  
        “过奖过奖，海上的事，多少知道一点。”神秘人却笑，“老祖也是一代魔道强者，吾教事业，成与不成两说，在正道围攻下存活却为大事，故吾欲与老祖结盟。既然我们皆为正道的眼中钉，肉中刺，不妨和衷共济，以免随了敌人的愿。”
  
        “刚才秦公子所说的灾劫，想必也与你们有关？”
  
        “秦公子以为有灾劫，大概正是因为看到乐我覆灭儒门舰队的作为吧！”神秘人笑道。
  
        “深海时代是什么？”秦渊突然问。
  
        “秦公子不妨将其理解为，与非生非死之国同性质的事物，吾教信奉的，绝对无法抗拒的未来。”
  
        秦渊面色沉重，虽然感觉神秘人说了等于没说，也不再问。
  
        但听魏湛又笑：“先生的礼着实让人感动，所谓结盟一事，我也允了。只是丑话先说在前头，我们的结盟，只是吾不会做妨碍汝教的事，也请汝教不妨碍我，姑且算个互不侵犯条约吧！我先前与秦公子已有约定，祝他称霸极乐海一方的事，我还是要做的。”
  
        “只是老祖愿意与吾教互不侵犯，我的目的，便已达到了，至于秦公子……”神秘人望向秦渊，笑了笑，“我很期待你会如何竭蹶救亡。”
  
    
  
    
  
    
419 冒险时代(中)

  
        在对秦渊怪异发笑后，神秘人也不再多话，向魏湛拱了拱手，转身去了。
  
        “等等！”魏湛忽然喊道。
  
        “老祖何事？”神秘人停步回身，问。
  
        “把天上的玩意都带走，看着怪恶心的。”
  
        “此事老祖不说，我也会做的。”神秘人笑了笑，抬手下压之间，漫天巨大触手倒向外侧，在轰隆的水声里没入大海，与残破战舰和生死不分的儒生们一同没入海中，消失不见。
  
        四方海景，顿时清明了。
  
        秦渊无声地望着神秘人的背影消失在红光乱闪的谷道里，直到再看不见动静了，他才转身对血炼老祖：“我先去买个橘子，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橘子？哪里有橘子？”魏湛疑惑地问。
  
        “船上，补充营养。”秦渊如是说。
  
        从山门往下的抽血山径，秦渊在帕特莉夏带领下才走了进来，神秘人进去也费了些功夫，秦渊在不暴露力量的情况下本应很难出去，尤其在他怀疑闪刀的速度能否快过抽血山劲的吸力。于是他甩手抖出一枚带在身上玩的唐门飞镖，又紧跟着朝飞镖斩出一记心阴流剑气，当飞镖在遥远下方拐角处的山壁上弹了一下，折向来路之时，秦渊一招一剑斩息以飞镖上的剑气为落点，闪现到位，终于过了一关。
  
        “大师！等等我！”
  
        在海岸边，秦渊总算跟上了神秘人，此人三步一瞬移，移动速度极快。
  
        “哦……是你……何事？”神秘人回头看了秦渊一眼，饶有兴致地问。
  
        “咳咳，大师，我想问问，您有没有兴趣，除了魏湛外，再加一个盟友？”秦渊“天真无邪”地笑着。
  
        “……你是说你自己么？”神秘人的语气变得有点古怪。
  
        废话，忽然冲上来一个少年一脸温柔地笑着说要和你结盟，怎么不觉得古怪？
  
        “没错，便是我！其实我也不是很想和贵教对着干，只是想活命而已，我们绝地岛也不是什么重要的势力，还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也签个互不侵犯条约！至少让我们的船可以出海，捕鱼贸易，多少能维持生计。我先替绝地岛的百姓们，谢过大师了。”
  
        “深海时代，无人可以幸免。而且，深海时代并非末日，只是另外一种世界的形式。”神秘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
  
        “我猜你不敢强求血炼老祖也接受你想要的世界形式。”秦渊却说。
  
        “他已经算不得凡人了，他飞在天上，何况，他和我有共同利益。”
  
        “我们也有。”秦渊笃定地说，“大师可记得，你在灰色海岸出手挡下圣堂大师加拉赫遗招之事么？”
  
        神秘人顿了一下，静静地只是盯着秦渊看，没有说话。
  
        “而且，等到灾劫降临，我未必不能让绝地岛也飞起来，如此，您也不一定非要致他们于死地了吧？”
  
        “孩子，你很让人意外。”神秘人忽然笑了起来，“让我想想，等过了十年、百年，当正道发现他们命中注定的克星一直傻笑着待在他们的身边，无人注意到，他们到底会是何种表情？”
  
        “大师请别那么说，我只是个跑龙套，打酱油的。”秦渊笑道，“偶尔砍两个位面之子而已。”
  
        “无妨，随你遮掩，爱多久是多久，我知道正道的德行，总有一天，他们会逼到你不动手不行的。”说完，神秘人的笑容更加快活了，“你的要求，我答应了，此后，只要贵方不撕毁盟约，我们也不会主动攻击你们。”
  
        “多谢了！”秦渊拱手。
  
        到了傍晚，澹台幽、帕特莉夏以及红玛瑙号或守船或随从的船员们，才先后苏醒过来，可他们一个都不记得发生了什么。魏湛对一切闭口不谈，秦渊也假装他也晕倒了，只是醒得早。之后，秦渊又在血门岛上住了三日，时常陪澹台幽聊天，既了解有关儒门的情况，也增进一下感情，日后好加以利用。
  
        不过最让秦渊感到有趣的，还是澹台幽的心上人了，按她所说，此人修炼天赋极差，以至于她都没试着记过他的境界。他本为紫云阁琴师，在修行宗门里，不过倡优之流，却为人静谧温润，琴艺之美妙绝无仅有，无论与他言谈还是听他演奏，都如沐春风，如饮醇醪，不觉自醉。每到修行疲惫之时，在他身边坐下，闭上眼听一曲，身心疲倦皆一扫而空。
  
        秦渊不禁觉得他们两个还挺登对的，各取所需，非常互补，正如他和秦央，也互相提供了最需要的事物。
  
        ……
  
        希岚海上之夜，月明星稀，翻涌的海水倒映着星光，璀璨夺目，豪华的巨型游轮行驶在大海上，它曾经的主人是希岚响当当的一方富豪，死于护法战争，之后它的领导者变为了一位经验丰富的船长外加一个愚蠢的公会。
  
        这次，游轮受雇于希岚的一位大人物，招待一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姐姐可别再戏弄妹妹了，真不怕把妹妹教出奇怪的瘾，收不回来么？”
  
        “怕~我的好妹妹，岂能让别人有机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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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说来我还真奇怪，秦公子有您这样风流妩媚的师姐在，为何还要到别的地方到处认姐姐呢？”
  
        “贪得无厌呗。不过说到他……其实……我师弟与你的一切过往，我都知道……”霜月夜幽幽地笑说。
  
    
  
    
  
    
420 冒险时代(下)

  
        “哦？”远熏月“似乎”有些异色又“似乎”一脸茫然。
  
        “所以，我真的对你的身份有点疑惑。想必你急着寻我的师弟，也是想和他串串口供吧？不如先和姐姐说说，姐姐自有办法帮你与他取得联系。”霜月夜温柔地笑着，引人亲近信任，却又似有心机潜藏。
  
        “姐姐与师弟，如此心有灵犀，观点一致么？”远熏月却问。
  
        “远比你想像的要一致。”
  
        一魂双体，怎么不一致？
  
        “那么你们怎么不干脆结婚呢？”远熏月忽然笑了，“感觉你们会很登对。”
  
        “非不想，实不能。”霜月夜无奈地叹了口气。
  
        两个自己控制的人物结婚，怕不是模拟人生。
  
        “……其实我并非明隐楼安插在死灵院的卧底。”沉默了一会儿，远熏月才说道，“我当初离开明隐楼，乃怀疑远苍衡与我父亲的离奇死亡有关，加入死灵院学习，也是真心实意。我一步一步成为了亡语贤者的亲信，受命执行他宏大的计划，结识秦公子，又假死，最终在死国彻底展开后重新回到台面上。直到上次亡语贤者出征艾斯卡姆，我在隐姓埋名独自前往会和的地点的时候，被我的叔叔截住，我才意识到大势已去。”
  
        “大势已去？”
  
        “即使有结界庇护，当拥有压倒性实力的强者联合攻来，又能有几成胜算呢？远苍衡，确实是一代正道英雄，连他都出山了，我才觉得大势已去。格斯特大人的败亡，也有我背叛的原因在内。”
  
        霜月夜摸了摸她的长发，爱怜地微笑着：“没事，即使你不背叛，事情也不会有大的变化。力量对比在此，你又能改变什么呢？”
  
        “还请姐姐替我向秦公子转告一声，他是唯一一个目睹众多关键节点，只要他替我遮掩，明隐楼的说辞与现实的矛盾处，便不会公布出去。明隐楼免了隐患，我也能活下来。我觉得，他应该乐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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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肯定乐意。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你真的遇了他，你猜他会不会向你提什么条件？”霜月夜坏笑道。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可他肯定不会。”远熏月也笑了起来，“我与他的交流虽然有限，但也看得出来，他自诩好色，却也只是表面好色，至少吃相好看。他最多只会认我当姐姐而已。”
  
        “那么你便和我一道，当了他姐姐如何？”
  
        “也好。”
  
        床上两人枕边密语之际，门却忽然开了，悠然走入又一位美貌少女来，娇笑道：“嘿嘿嘿，霜宗主莫非有了新欢，把我忘到北烈境去了？”
  
        仅听来人之声，霜月夜便知她的身份，不是云瑾又是何人？遂笑道：“怎会？只是此床太小，怕睡不了三个人。”
  
        “胡说，上次你睡在上面的时候，除你之外还有三个人呢！”
  
        “咳咳，注意一点，有客人。”霜月夜尴尬地干咳了两声。
  
        云瑾知她身份，还知她的荒唐事，万一一个不慎说漏嘴，血崩。
  
        “我不管，今天我想陪两个漂亮姐姐一块睡！”云瑾和远熏月对着笑道。
  
        “哼，都那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霜月夜没好气地问。
  
        “还不是最近东去的船太多，灯都照我舱里了，直接把我射醒了。”
  
        “射……咳咳，行吧，熏妹妹没意见，我也没。”
  
        “我无所谓。”远熏月摇了摇头。
  
        “好好好！”云瑾欣喜地笑了笑，“海上生双月，孤帆一片云，梦想成真咯！”
  
        ……
  
        身为一魂四体的域外天魔，最玄幻的地方在哪里？在于你可以一边“将士军前半死生”，一边“美人帐下犹歌舞”，还能再兼容一下“渔阳鼙鼓动地来”与“七月七日长生殿”。
  
        在霜月夜和姐妹们接受资本主义侵蚀的时候，一代清真，啊不，勤政总督秦渊，亲自驾着炎鸽号在绝地岛与其他繁荣富裕的岛国间往来，在运送必要物资的同时进行贸易，也为不敢出海的岛民们做了表率。
  
        其实他闲来无事也会仰望苍穹，怀疑地思考不可名状的命运到底在暗示他什么。平朝颜，吸血鬼人偶rbq，霜月夜，魅惑与夜欢妖花融合，五更镜/凰时清，九尾狐与凤凰双圣之血转化的人偶，全都洋溢着发情的气息。
  
        难道冥冥之中，他的降临真的是为了给此世土著发福利的么？
  
        一人分饰四角，同一时间在四个不同的地方做不同的事，在秦渊的演技臻入化境的同时，他的精神分裂也越发严重。
  
        但一魂四体也有个极为巨大的好处，那便是情报跨距离的共享，让他往往能洞察先机。
  
        何以最近希岚会有如此多的船在往东开呢？希岚繁荣不假，极乐海航线热门也不假，但突然数量变得那么多，便有点假了。
  
        在登陆秋水岛的时候，秦渊也看到了港口内外众多从西方远道而来的客船，等进入城镇内部，他更看到了更多的异邦人。
  
        他想打探消息，而打探消息最好的地方，便是酒馆了。
  
        “嗨，这位老兄！”把一大杯麦芽酒端到一位身穿短甲的年轻煌人男子，秦渊热情地笑着搭讪，“希岚来的？我也是希岚来的，我请你喝酒。”
  
        “卧槽！牛逼啊！秦公子！”男子忽然惊呼，还退了半步。
  
        “卧槽！牛逼啊！你居然认识我！”秦渊也惊了。
  
        “怎么不认得！你可是我的偶像啊！我一直看着您的肖像……”
  
        “不好意思，我拒绝出道成为偶像。”秦渊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话，“最近西面的船那么多，怎么回事？”
  
        “为了寻宝啊，最近西面盛传东方有强烈宝气充溢天地之间，必有众多奇珍异宝出世，还得到了很多观星望气界大佬的肯定，大家都是来碰运气的。”
  
        秦渊顿了一会儿，连话都忘了回了。
  
        不周山都已经在修界上层有限地表示第三劫可能出现在极乐海了，和克苏鲁似乎有迷之关系的神秘人也已经表现过海怪的威力了，结果现在居然还有谣言说东方有奇珍异宝出世，这不是添乱么？玄煌御武和三教圣殿不出来辟谣的么？
  
        “秦公子，你又为何到了极乐海来？”男子好奇地问，“我叫郑合，我可跟着你混么？”
  
        秦渊古怪地望向了男人的腰带，提得果然很高。
  
    
  
    
  
    
421 八方岛的邀请(上)

  
        战舰在海岛要塞的远方咆哮，炮弹与能量集束在空中划出凄厉的曲线，投射在岛屿支离破碎的金光护盾上，撞出漫漫光砂，又在城墙上砸出垮塌的大洞，城楼上仅有的岸防炮和修士们也在努力还击，可在巨大的火力差距下，几乎毫无用处。
  
        为报绝地岛商船遇劫掠之仇，绝地岛总督率赏金之灾、雇佣私掠船和同盟势力组成的舰队，发动了对暮夏岛的袭击，作为对其庇护海盗的愤怒报复。暮夏岛的最强战力，即其岛主，与秦渊一样皆为灵子修为，只是处于第八段。
  
        秦渊本可写个“短时突破”的剧本，把暮夏岛副本单刷了，但为了应对极乐海的复杂局面，即防止与暮夏岛主关系紧密的更强派系突然参加战争，比如他的老丈人盛夏岛国王，秦渊还特地从雀罗叫了外援，防止任何可能的敌援突袭。
  
        如今外援已经埋伏好很久了，只等鱼上钩，但让秦渊又庆幸又疑惑的是，他们都疯狂输出那么久了，暮夏岛城堡差不多也快塌了，居然还没有看到一点敌方后手的迹象。
  
        经过短暂思考，秦渊觉得既然实力足够，也别玩花里胡哨的了，随即下令登陆作战，同时拔出信号枪朝天开火，在信号弹炸出龙型烟火的瞬间，一头红鳞巨龙穿破云层呼啸而下，背负铁鞍，上载一位银甲白袍的铁罐头骑士，手持与铁鞍以锁链相连以保持稳定的超长龙枪，俯冲向暮夏岛。
  
        他们，正是森林与原野之龙和她的徒弟瑟亚。
  
        当炎鸽号不顾搁浅冲上岸之后，秦渊一马当先冲到了船前撞角上，紧接着跳下了海岸的沙滩，前方层叠的陷阱法阵后，已经垮塌的城墙依然在望。
  
        “乌拉！”一位骁勇的狼人战士扛着双手大剑向前方发动了冲锋，然后秦渊果断伸手抓住了他的锁甲。下一刻，青色光芒洒落而下，满目爆炸光晕里，满地法阵已全部击毁。
  
        在不到一个小时后，战斗结束。
  
        ……
  
        坐在暮夏岛焦黑大厅外的行军椅上，秦渊非常细心地把暮夏岛主死不瞑目的脑袋装进了散发出清新香气的精致木盒里。
  
        “很好，送盛夏岛国王。”插上盖子，秦渊满意地笑了笑，捧起盒子交给了弦晴信，“让俘虏乘渔船送回去。”他身后的厅门前，无头尸体倒挂。
  
        “暮夏岛已经在我们的掌控之中了，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处置？如此富庶的贸易结点，料想你应该不会放弃吧？”弦晴信把首级匣盒交给了左手边的手下，又问。
  
        “能占领还是好的，只怕没有足够的力量守住。”秦渊想了想，不禁叹了口气，如是说，“暮夏岛主是灵子，那么接下来坐镇暮夏岛的，必须也是一位灵子，可我手头却没有那么多的强者。”
  
        “星漪小姐也有灵子境界，而且她心思深沉，想必可以在任上做出清醒的决策？”
  
        “我怕她出事。至少在解决盛夏岛之前，她还不适宜独镇一方。”
  
        两人讨论间，侧里的通道处却传来一声温婉却笃定的女音：“你们想让我当一方镇守，我却不想要领地。”秦渊与弦晴信循声望去，见星漪微笑走来，离裳与林零也跟在后面，表情微妙，可当她们走到可以看清厅门的地方时，离裳与林零却一齐露出有些惊恐的表情来。
  
        秦渊觉得他在林零眼中的人设可能崩了，至于离裳为何摆出一副没见过的表情，他还真有点搞不懂。
  
        “那么你想要什么？”秦渊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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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要继续冒险。”星漪说。
  
        “你干脆说你想继续跟秦公子一处得了。”离裳毫不客气地笑了起来。闻言，星漪回头与她对视了一眼，火药味弥漫，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此时，又见一位超凡脱俗的素衣仙子款步而来，头上还顶着一对龙角，不是龙森野又是何人？看她现在卖弄风情的技巧已经向平朝颜飞速靠拢的趋势，秦渊也不知道分别的时候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的身后，瑟亚一本正经地跟着，活像个忠心耿耿的侍卫。
  
        “接下来准备做什么？没别的事的话，我可出去玩去了。”龙森野淡淡道。
  
        “当时是准备解决掉盛夏岛。料想盛夏岛国王绝不会善罢甘休，他和我本意见不合，现在又有了杀婿之仇，战事要不了多久便会开始。现在我们要做的，便是在不触犯道义的情况下，尽可能加快他们宣战的速度。”秦渊直白地表示。
  
        “比如让他看到女婿的人头，试试他会不会怒而兴兵？听上去这个计策好愚蠢，真的能奏效么？”
  
        “如果天下人人都聪明，我也没必要在极乐海大开杀戒了。好了，在暮夏岛的征程到此为止。”说完，秦渊微笑着站了起来，“且纵此岛为自治领，我们，回师去吧！”
  
        ……
  
        秦渊麾下及盟友搬运战利品回船上的同时，秦渊本人非常悠闲地在大战过后的海滩边吃起了烤鱼，原因当然是狼人们聚众吃鱼的猫化行为对他产生了很大的吸引力。一行人有说有笑，终于找回了点年轻人的悠闲来，看着离裳和星漪你一言我一语，若有若无的互怼，啃着烤鱼的秦渊却好像看到了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只是在笑。
  
        再望向大海的方向，一艘小船却在不急不缓地靠近。秦渊不知来者何人，不免疑窦。更奇怪的是，在他望向小船后不久，小船上猛地升起了一道剑光，秦渊警惕地起身握刀，紧盯着剑光看，只见其划过一道平缓的弧线，以中等的速度飞了过来，很快便能看见上面站了两位身穿道袍的人。
  
        待法剑飞至秦渊身边停下，秦渊惊讶地发现，上面跳下来的，居然是秦渊和夜落衣！
  
        “庭公子！”秦渊欣喜地喊道。
  
        “秦公子！”庭溪笑着对他拱了拱手，然后转身望向了僵在原地望着他的林零，“我是来寻林零小姐的。”
  
        秦渊的笑容也凝固在了脸上。
  
        “很抱歉，林小姐。”庭溪收敛神色，凝重地向她低了一下头，“剑子白雪临走前叮嘱，让我们把她的衣钵传给您，她的徒弟。”
  
    
  
    
  
    
422 八方岛的邀请(中)

  
        说着，庭溪挥手解开空间戒指禁制，唤出一件折叠整齐的素蓝长裙捧在两腕上，其上还横着一把如冰似玉的长剑、一块荆棘边纹的太极玉符以及一本书，想必都是剑子白雪的遗物了。
  
        气氛忽然凝重了，从胜利的喜悦一边而为极度的悲伤，连不远处大声说笑碰杯吃鱼的“猫化”狼人都没了声音，转头看来。
  
        从死灵院覆灭以来一直生活在期盼与恐惧双重情绪笼罩下的林零只是愣愣地看着庭溪，过了有一会儿，她的肩膀微微颤抖了起来，连带着楚楚可怜的脸，她的双眸也闪出了湿润的光。
  
        “林零……”秦渊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劝慰的话，她已经扭过头去，捂着脸奔跑了起来，只留下压抑的哭声。
  
        “林零！”秦渊喊了一声便要追上去。离裳与星漪对视了一眼，迅速达成了共识，伸手拉住了他，齐声道：“我们去吧！”然后丢下手足无措的秦渊，跟着林零去了。
  
        在沉默延续了一分钟后，夜落衣首先开口打破了寂静：“最亲密敬爱的师父去了，谁也难免悲伤，何况还是个正常少女。”
  
        “我知道，只是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减轻她的痛苦。”秦渊低下头，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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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只要抱抱就好啦！”夜落衣笑了起来。
  
        “……谁抱？”秦渊环顾了四周一遍，问。
  
        “你说呢？”夜落衣笑而不答。
  
        却听庭溪也哀伤地叹了口气：“都是人之常情。不周山已经决定让她破格入门之事，我都还没来得及说。且等她心情好转一些吧。不过，秦公子，你确定不追上去么？”
  
        “为何是我？”秦渊疑道。
  
        “一家之言而已，我觉得现在的情况下，出现在她身边的如果是你，她心情应该能好得快一点。”庭溪说。
  
        “庭郎说得对。女孩子么，受不到别人的关注最难受了，忍了那么久，又听到了如此噩耗，你现在去安慰一下她，想必效果会很好。”夜落衣紧接着解释。
  
        然而秦渊依然在犹豫，他只在杀人的时候果断。
  
        “你们别唬我，说得好像她……她……”
  
        “没错，我就是这个意思！她到底怎么想，你心里没有点数么？”
  
        “这种事男人心里有数没用呀！”秦渊的逻辑很清晰，“男人的知觉是没用的！”
  
        “可是女人的知觉有用，我的知觉告诉我了，她是那么想的。”
  
        “我……她们两个已经让我别去了，我再去，不合适吧？”秦渊还在犹豫。
  
        “固然她们会有点想法，但现在林零姑娘才是受伤最深的人。”庭溪又说。
  
        “你说的有道理！”秦渊终于坚定地点了点头，朝三位女子漫步的远方海岸跑去了。
  
        全程没有说话的弦晴信静静地站在一旁，只是望着秦渊远去的背影。
  
        这个时候，庭溪也把剑子白雪的遗物收了起来，忽然想起了什么，往额头上拍了一下，沮丧地说道：“唉！又忘了一件事！”
  
        “何事？”弦晴信问。
  
        “有一封来自八方岛邀请函，是八方岛的使者得知我在寻找秦公子后，托付我带回来的。”庭溪说。
  
        “八方岛？莫非是玲珑商会的人？”弦晴信惊问，“他们邀请秦公子做什么？”
  
        “不知晓，似乎和最近闹得沸沸扬扬的异宝出世一事有关，应该每位身在极乐海的中三阶强者，都得到了一份。”
  
        “说到这个，大名鼎鼎的西府庭溪千里迢迢赶过来，不可能只是为了送遗物吧？”
  
        “没错。”庭溪略显羞怯地笑了笑，“愿为苍生弭劫。”
  
        ……
  
        “林零！”
  
        当秦渊终于赶到了离三人不远的位置，他才喊了一声。当时林零正在用袖子擦眼睛，抽泣着往前走，星漪与离裳跟在她侧后，却也没怎么说话，料想该说的也说了。秦渊发出声音的一刻，林零顿了一下，加起速来，星漪与离裳却都转头望向他，眼神很诡异。
  
        从一定程度上来说，女人的眼神和表情和不可名状的古神种一样神秘，因为根本看不懂。却见秦渊像个傻子一样对两人殷勤地招了招手，然后以一个完美的九十度圆弧站到了林零面前，严肃地盯着她看。
  
        林零抬起发红的眼睛看了看他，又埋头侧踏了一步，想要避开他继续往前走，然后秦渊也侧踏了一步，挡住了她。
  
        “你想干嘛？我难过，散会步还不行么？”林零抽泣着说。
  
        秦渊的脑海里，夜落衣软糯甜蜜的神秘笑语“这种时候只要抱抱就好啦！”鬼畜地单曲循环着。
  
        心下一横，秦渊在星漪和离裳见了鬼的表情中猛地上前一步，抱住了林零。
  
        “我的亲娘呀！”离裳惊叫出声。
  
        “怎么回事……你是谁？你不是秦渊！”星漪也举起法杖对着秦渊警惕地喊。
  
        林零在秦渊怀里无力地挣扎了几下，不悦地喊了起来：“你干嘛？吃我豆腐！”
  
        “从事实上看我确实是吃了，但从动机上看我只是遵照小姐姐的叮嘱，想让你开心起来。”秦渊能怎么办？秦渊也很无奈呀！
  
        “傻瓜，凭什么抱了我，我便要开心起来？真是智障！”林零竟然破涕为笑，“你以为我喜欢你呀？”
  
        “我……”当发现离裳和星漪都想猫盯着老鼠一样瞅着他，等待他回应的时候，秦渊头皮有点发麻，但他却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实话实说，“我以为你们都喜欢我。”之后，他一本正经地观察起了另外两位女子的表情。
  
        离裳捂脸，星漪扶额，林零却又笑了：“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如果能让你一直发笑，当个傻子似乎也不错。”
  
        “想让我开心，还有个更好的方法。”
  
        “嗯？愿闻其详。”
  
        林零又抖动了一下肩膀，让秦渊不再紧贴着她，然后抬起头来，用湿红却含笑的眼睛盯着秦渊的双目，说：“告诉我，你喜欢我么？”
  
        秦渊心下一紧。
  
        这是一道送命题。而按照往日经验，每个送命题秦渊都选了送命答案，只是没有死而已。
  
        他再抬起头，离裳和星漪都用狮子盯斑马的表情瞪着他。
  
        死亡的气息，危险的氛围。
  
        “我不管除了我你还喜欢谁。”林零却又说，“我只想问，你喜欢我么？只说我一人，别带上别人。”
  
        “喜欢。”秦渊的心跳得很快，他觉得他快死了。
  
        我个渣男，真特么该死！
  
    
  
    
  
    
423 八方岛的邀请(下)

  
        秦渊说出他的回答的瞬间，离裳和星漪的眼神都以肉眼可见的趋势阴沉了下去，几乎可以形容为“一脸玩坏了”的表情，相当黑化。
  
        然而林零却开心地笑了起来：“这样的话你都敢说，我高兴是高兴了，可你不怕引得你身边别的女孩愤恨么？女儿的心思有多善变，你总不会不知道吧？”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秦渊满脸无奈，话都是林零让他说的，结果反过来林零还要问他，他也是有苦说不出，“憎恨便憎恨吧，只要你的心情能好起来，只要憎恨都在我一人之身，你们之间还能相亲相爱的，我便可以接受。”
  
        “呵！说得好听！听上去好像你是个圣人一样！结果到头来，你不也没牺牲什么，我们更没法惩罚你什么，想动武还打不过你。终究我们只有暗暗难受的份儿，你倒好，众星捧月受偏爱，有恃无恐，为所欲为，一个撩三个！无耻！”星漪一改先前假装软萌的风范，怒斥之言掷地有声。
  
        “大不了你们想打我出气我不还手便是了！”秦渊无奈摊手。
  
        “真的？”离裳忽然挑眉。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秦渊显然还没意识到他面对的局面。
  
        然后星漪唤出了杖枪，离裳唤出了法杖，加起来只用了不到三秒。
  
        “林零？”星漪“微笑”呼唤。
  
        “嗯？”还在秦渊怀里的林零转过头去望向星漪，笑容不改。
  
        “我们还是好姐妹吧？”
  
        “当然！”
  
        “秦渊的话，你刚才听到了么？”
  
        “听到了。”
  
        “那么你还在等着什么？”
  
        林零回过头，抬头对着面色变得僵硬的秦渊嫣然一笑，轻轻推开了他，然后唤出了她的法剑。
  
        不久后，海岛树林中传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救命啊！谋杀亲夫啦！”
  
        远方登陆点的沙滩处，坐在秦渊的行军椅上吃烤鱼的庭溪抬起了头，朝传来惨叫的方位望了过去，只见一大群飞鸟在林上升腾。
  
        ……
  
        当秦渊回到船长室的时候，他的神色很疲惫，弦晴信无声地看着他，眼神有点古怪。
  
        “好了，在我不在的时候，有什么值得注意的事情发生了么？”瘫坐在椅子上，秦渊莫名其妙叹了口气。
  
        “东方的树林里传来一声惨叫，可能死人了。”弦晴信如是说。
  
        “嗯……还有么？”
  
        “庭公子还有一封邀请函，是受托转交给你的。”说着，弦晴信取出了一封镶嵌蓝晶的古朴皮册，秦渊见上面还有波纹浮雕，颇为精致，不禁来了兴趣。
  
        “邀请函？邀请我？做什么的？”秦渊疑惑三连，翻开了邀请函。
  
        邀请函之内，秦渊看见了用古朴却陌生的字体撰写的三行大字：“烽火希岚剑下分说秦渊亲启：今二劫消弭，普天同庆，恰逢祥瑞紫气东来，宝气迭浮，天下勇士争赴。吾玲珑商会，起荒岛，通六域百年，忽有先祖密室开启，得古文旧图千章，愿合四方名士同解奥秘。幸得诸君音讯，遣使奉书，愿往者，八方岛一会。”
  
        秦渊沉吟良久。
  
        “祖上传下来的神秘文图，直接拿出来邀天下修士共鉴同赏，解决奥秘……世上还有那么慷慨的人？他不怕来的人有异心么？我对天下间行盗贼之事却自以为正的恶心人可不要太熟，他们怕不每个人都在心里给八方岛戴了个像利用他们的帽子，时刻准备卷宝潜逃，还要对八方岛拔剑相向。玲珑商会怎么敢？”秦渊无法理解。
  
        “玲珑商会作为极乐海一霸，不禁拥有四通八达的航线、戒备森严的要塞和武装充足的舰队，为他们效力的修士也不少，而且本身也黑白难测。他们既然敢广送邀请函，料想也早有了对策，不怕不识相的乱来。但反过来说，他们有如此多的优势，也正能支撑他们设下圈套。”弦晴信分析。
  
        “除非他们的关系网联系上了哪个一线大宗门，不然他们恐怕还没胆子为所欲为，不然随便哪个大宗分舵出兵征伐，都能咬下他们一块肉。”秦渊如是说。
  
        “所以，大人觉得如何，去，还是不去？”
  
        “……其实我挺想凑个热闹的，听上去会是个很有趣的经历。”秦渊想了想，说，“即使他们背后真有蹊跷，我也有把握不受波及。只是……”秦渊看向了最后的日期，不禁皱眉，“半个月之内……时间有点紧，如果想去，我们必须提前把盛夏岛解决掉。”
  
        “恐怕我们不得不主动出击了，可假如操作不慎，恶名太重，四方围攻，我们更加脱不开身了。”
  
        “还是得早作打算啊……罢了，今天先到这里，我晚上再想想策略。”
  
        “好的。”
  
        弦晴信应了一声，却没有立刻厉害。秦渊过了有一会儿才发现这个问题，不禁疑惑发问：“你怎么了，还有什么问题么？”
  
        “您去找林零小姐之后……发生了什么？”弦晴信问。
  
        “没什么啊……”秦渊抬起头，茫然地看着弦晴信。
  
        “真的没发生什么？”
  
        “你以为会发生什么？你跟谦信小姐一起走了那么久，是不是也发生了什么？”秦渊凝眉反问。
  
        “她又不是平朝颜。”
  
        秦渊迷之沉默。
  
        6(最Ue新"z章.`节9q上@5
  
        “你不喜欢她么？”过了会儿秦渊才问。
  
        “感情与欲望总交织不清，但也会有泾渭分明的时候。我和她很要好，但想到平朝颜之后也很难对她有非礼勿言的兴趣。”
  
        秦渊再次沉默。
  
        “你想说什么？”又过了会儿秦渊才说。
  
        “你……您的膝盖上有细微的湿润泥土和断草，您的帽子内侧还挂着海草，更可怕的是……您的制服上有很多断开的地方。”
  
        秦渊没有说话。
  
        他默默地看着弦晴信，弦晴信也默默地看着他。
  
        过了好久好久，秦渊终于忍不住了，他的眼睛忽然一红，接着整个人埋在了桌子上，呜咽着说：“我被人打了！我今天被人打了！打得好惨！”
  
        弦晴信心疼地叹息了一声。
  
        ……
  
        三日后，赏金之灾舰队在秋水岛补充给养的同时，秦渊拜访了富丽繁华的盛夏岛。
  
    
  
    
  
    
424 八方岛之旅(上)

  
        “符文学院旗下，绝地岛总督秦渊，见过盛夏岛国王。”与龙森野并肩走到富丽堂皇的大厅中央，秦渊微笑着向高台王座上金发碧眼的艾斯卡姆人鞠躬致意。
  
        “云间散修龙森野，见过盛夏岛国王。”没有龙角的龙森野不急不缓、不卑不亢地欠身行礼，冷音清幽，冰面无澜，唯有一股身在云端却依然惹凡人心动的仙气。
  
        鬼知道不见的日子里龙森野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盛夏岛国王冷冷地看着秦渊，没有说话。
  
        “在下此次前来，有一物要递交给国王。”说完，两人身后的全板覆面骑士瑟亚把一只精美的木盒子递给了旁边的侍卫。很快，侍卫把木盒子递到了盛夏岛国王的座前。
  
        国王依然没有说话，他只是微微抬起手，侍卫便为他把木盒打开了一条缝，国王看着缝隙张开，阳光洒入匣中，然后闭上了双眼。侍卫会意，关上了木盒。
  
        “国王陛下，绝地岛本贫瘠荒岛，岛民生计全凭商船往来输送物资补贴，无奈竟受海盗掠夺。我身为绝地岛总督，身负为岛民伸张正义的任务，追杀海盗报仇自不必说，可暮夏岛主居然公然庇护海盗，还对在下行事出言不逊，竟言‘极乐海强者为尊，强者自可碾杀弱者’。在下从没听过那么奇怪的要求，便上岛把他杀了，祭我死难船员。想到他与您有岳婿之谊，特地亲自前来拜会，希望厘清误会。”秦渊无不叹息着说。
  
        过了有一会儿，国王才低沉压抑地说道：“所以，你杀了我的女婿，占了他的领地，还把他的头斩了下来，亲自送到我的面前，还想和我说，他死有余辜，让我不要追究你的责任？”
  
        “从一定程度上说，是这样的，但又不完全是。我深知国王失去族人的痛苦，也希望我的到来可以让国王陛下感受我的诚意，尽早从痛苦中走出来。”秦渊诚恳地低下头，“对于战死者的功过，我们没有必要再追究太过。只是有一点我想要声明，为绝地岛攻陷暮夏岛，杀死其统领，是我的责任，至于在执行此责任中招来的仇恨，我认为只是仇恨而已，与责任没有关系。”
  
        “呵，端的是伶牙俐齿，逻辑清晰！”国王猛地一拍王座扶手，站了起来，愤怒地指着秦渊喝骂，“你又懂个什么东西！你又算个什么东西！只知道哔哔哔，哔哔哔！”
  
        “王上此言差矣，在下除了哔哔，还能攻陷暮夏岛，杀了暮夏岛主，更能让希岚联邦百年世族全部一朝绝嗣。”秦渊疑惑地看着国王，仿佛不知道他为何发那么大火，“请问我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么？还请国王冷静，殿里那么多盛夏岛文武官员，莫吓坏了大家，他们还等着朝议，还有外国使节也在，传出去多不好听？”
  
        “你还哔哔！极乐海，危险与机遇并存之地，汝麾下身死海上，只怪他们弱小无能！吾婿想庇护麾下海船，怎么了？吾要为他复仇，怎么了？”
  
        “如果我的部下生死算弱小无能，暮夏岛主的死不也一样？”秦渊更疑惑了，“难道国王陛下在上界仙神眼中，不算弱小无能么？莫说神仙了，即使我无名峰的前辈，对上国王也毫无压力，国王难道压根没想过会受到更强者的攻击么？”
  
        “你给我闭嘴！滚！滚！信不信我把熔化的黄金灌进你的喉咙里！信不信！”
  
        “陛下何故殿上失仪？”事情已经发展到要秦渊提醒国王朝廷礼仪的地步了。
  
        终于，国王忍无可忍，瞬间饱提灵气，一时威严四震，朝堂骇然。
  
        侧站在不远处的一位王族成员面对秦渊不屑冷笑：“吾王乃北艾斯卡姆之人，脾气不好，真以为在朝堂上，他便不敢动手将汝等碾死了么？”
  
        当然，他的话秦渊根本听不到。
  
        眼看着国王直接冲下王座，幻出陨铁巨斧劈砍而来，秦渊慌忙拔刀抵挡，交兵瞬间，他整个弹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滑了好几米，还惨叫了一声。
  
        国王忽然愣住了，当他看到秦渊像个滑倒的小孩一样在地上蹬腿的时候，他不免疑惑：我全力一击，他怎么没死呢？
  
        下一刻，龙森野凛然甩袖，一股傲然龙气直接把国王震飞回了王座，再抬头，龙森野已化作一条红鳞巨龙。
  
        “你野蛮，你骄傲；你落后，你自豪。”巨龙轻蔑地嘲笑着，“无妨，你要战，便作战！”
  
        说完，巨龙一口龙息喷了出去。
  
        当龙息的光芒散去的时候，人们看到，盛夏岛国王焦黑的尸骸，已经和黄金的王座熔在了一起，陷了进去。
  
        事实上，野蛮人轻率动武并不丢脸，但当他们主动用武力却遭到文明人轻松反杀时，尴尬便来了。
  
        ……
  
        盛夏岛国王对绝地岛总督动武后，龙森野迅速斩杀了盛夏岛国王，接着轻松用满地焦尸震慑住了岛上的军力。外国使节们在旁观了绝地岛总督府把盛夏岛、暮夏岛以及下辖的诸多领地收入囊中后，向重伤在床坚持工作的秦渊表示了祝贺，随即离开。
  
        在离去前的最后一次聚头讨论时，他们不禁说到，盛夏岛国王果然还是当初海盗起家的蛮族武人，远远算不上真正的王。连一个黄毛小儿和他讲道理都能大发雷霆，不顾礼仪动手，也无怪生死国灭。
  
        当然，他们都同意一个分析，绝地岛总督府必然有备而来，甚至很有可能激怒盛夏岛国王当朝击杀也在他们的计划中，可他们却没觉得有多阴险狡诈。毕竟，盛夏岛国王的爆发和秦渊的嘲讽水平有多高没有任何关系，完全由于他重武轻文的性格以及武力还不如人的事实，联系起往日他在宫中对待臣下的态度，也更好预料。
  
        “你真可怕。”夕阳西下，龙森野望了望与她一同在甲板上看风景的秦渊，幽幽地说。
  
        “怎么了？”秦渊一脸无辜地问。
  
        “别人杀人，你不仅杀人还要诛心。”
  
        “应该说没法诛心的人，我都不想杀。”秦渊笑了笑，左顾右盼无人，随即靠近了龙森野一步，一把抱住了她。
  
        “你干嘛？”龙森野故作矜持地瞥了他一眼，却也不阻拦。
  
        “明天便要和星漪她们会和了，我们抓紧时间，之后就没机会了。”秦渊笑道。
  
        “……呵，你莫非想把我睡平朝颜的次数，换个身体再睡回来？”
  
        “你可以那么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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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域外天魔和红磷巨龙半推半就地进了船舱，当然，用的是人身。
  
    
  
    
  
    
425 八方岛之旅(中)

  
        盛夏岛攻略之后不久，秦渊与龙森野也重新与大部队汇合了，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是，星漪与龙森野紧接着也收到了玲珑商会使者的邀请函。而且在秦渊已经确定要前往八方岛的情况下，两人也毫不犹豫地表示会去凑个热闹。
  
        按照以上现象推断，八方岛盛会很有可能把极乐海每个灵子及以上的强者都叫上了，即使上层不屑参加，八方岛也必然聚集了很多强者，再加上他们的仆从佣人，人多眼杂自不必说。秦渊担心会出问题，决定除了受邀三人外，只带上弦晴信和瑟亚。为此，离裳和林零笑着恭喜了好一阵星漪，空气中弥漫着心机的气息。
  
        秦渊的心脏有些受不了。
  
        不过好在，他们还是如期出发了。
  
        去往八方岛的旅途远比秦渊想像的要坎坷，虽然已经没有海盗敢来骚扰他了，哪怕他乘坐的只是客船，可海上群雄的斗争却依然在继续。比如他们曾经眼睁睁地看着两艘战船在视野范围内争斗，还有修士在天上飞来飞去，更恐怖的是，秦渊还看到两艘船的旗帜一个属于龙霄府，一个属于亡戟门。
  
        他们怎么也来了？秦渊搞不清楚。
  
        又过了几日，一行人正式抵达八方岛，当看到远方岛屿轮廓的时候，秦渊颇感惊讶，还让船绕八方岛转了一圈。一如他第一眼看见的平平整整的白石海岸，整个八方岛的轮廓除去内陷的海港外竟然是一个无比标准的八边形，名副其实，一点都不像自然产生的。
  
        怕不是个浇水泥堆出来人工岛。
  
        一行人抵达之日，岛上已经非常热闹了，海港里停满了大小船只，码头上还有很多商贩在战战兢兢地为强者们提供服务。又吃了很多鱼的秦渊看到眼前的一幕，忍不住又分泌出了不少唾液。
  
        是时候吃点不是鱼的食物了，以玲珑商会的富庶，想必别的食材也不会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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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嗨！老哥！有什么吃的！”秦渊一脸和善地笑容，大摇大摆地走到摊位前，瑟亚已经捧着一个椰子把上面的吸管通过头盔缝隙插进了嘴里，弦晴信左顾右盼，还像哈士奇一样抽鼻子用嗅觉寻找美食。
  
        龙森野和星漪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仿佛这个位面只有男人对逛街感兴趣。
  
        “有啊！”摊上小哥也温暖地笑了回来，“我们有章鱼丸子、烤秋刀鱼、烤鳕鱼、烤鳗鱼、烤鲸鱼、烤鲨鱼、烤斗鱼，这位客官，你想要吃什么？”
  
        秦渊僵在了原地，没有说话，他的双眼里涌出了莫大的悲哀来，仿佛他下一刻便会一头在章鱼丸子上撞死。
  
        “客官你怎么了？”小哥奇怪地问。
  
        “我……我想吃橘子……”秦渊愣愣地说，他很想念绝地岛的鸡，但他也觉得他在船上摸鱼的日子很缺维生素C。
  
        “交给我，我去买点橘子，你且站在此地，不要走动！”星漪首先反应到秦渊似乎有一句老挂在嘴边的话可以完美接上，于是果断复制了一遍。
  
        然后她还来得及转身，海岸方向忽然传来一阵嘈杂之声，秦渊转头看去，竟见深海鲸船破浪而来！
  
        死灵院余孽，叛徒燕飘零杀过来了？
  
        正在秦渊惊骇之际，弦晴信却紧张地喊了起来：“莫非是膨胀的鲸鱼尸体？该死！快走快走！等它炸了我们都得恶心昏过去！”
  
        听了弦晴信的话，秦渊定睛再看，才发现刚才看错了，深海鲸船应该正面冲上岸，海上的鲸鱼尸体却是侧着的，而且不同于深海鲸船浑身包铁的骇人外表，鲸鱼尸体却显得极为臃肿。
  
        更恐怖的是，秦渊感觉到一缕剑气从上空掠过，抬头看，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御剑而去，一副胸有成竹之状，只听他从容含笑大喊：“何方妖物！看我将你一剑斩杀！”
  
        秦渊二话不说抱住星漪一个闪刀突到了市场的深处，再转头，龙森野也挟着秦渊与瑟亚飞了过来，便闻后方一声巨响，秦渊扬起头，只看到混杂着蠕动蛆虫的浓稠漆黑桨水泼天而来，哗啦啦浇在港口和码头市场上，秦渊一行人位置比较高，未收波及，却依然嗅到了浓烈刺鼻的腥臭味。
  
        星漪难受地呜咽了起来，弦晴信和龙森野亦压低身体捂住了鼻子，秦渊的脸已经成了猪肝色，只要瑟亚，依然直直地站着，俯视下方的一片大乱。
  
        “瑟亚？”秦渊疑问。
  
        “嗯？”转动的桶盔把目视控对准了秦渊。
  
        “你闻不到的么？”
  
        “我的头盔有净化空气的功能。”瑟亚向秦渊比了个大拇指。
  
        “真有先见之明啊……”秦渊不禁感叹。
  
        正此时，下方的混乱忽然越发加剧了，很多厌恶地向上跑的人，全都扭头往爆炸得只剩下一半的鲸尸赶了过去。秦渊原本还很不解，但很快，他看到鲸鱼体内升起了一道耀眼光华。
  
        “有宝物啊！”有人在喊，也不知是一时愚蠢没想到减少竞争对手，还是存心加剧混乱。
  
        接下来，众多在腐败液体污染区域之外的人也强忍着恶臭冲了下去。
  
        当然，秦渊一行人没有一个动的。
  
        “为了追逐宝物能忍受如此恶臭，人类的耐性可真强啊……”龙森野若有所思地说。
  
        “嗯……为了测试后来人的耐性，我决定在临死前把宝物藏到一些类似的地方。”秦渊也点了点头。
  
        “鱼肚子里？母猿腹部？”弦晴信问。
  
        “太仁慈了，如此一来岂不是便宜了小兔崽子们，当然要把宝物往粪坑里丢，没有冒屎夺宝的勇气还想获得我的传承？愚蠢！”
  
        星漪哆嗦了一下：“这样一来，后辈们岂不是会习惯性炸化粪池？”
  
        秦渊的脸色又僵了一下，他忽然意识到他的想法有多么危险了。
  
        忽闻天上一阵轰鸣，抬头看，竟有一条巨大的蓝鳞盘龙从上方的宫殿里升起庞大的龙首，威严地俯瞰着下方的一切，接着，巨龙轻轻摇首，顿现八颗并排的幻影龙首，看上去仿佛成了九头龙，九首齐抬，张开大口，喷出了猛烈的水柱，冲刷着下方的腐败液体和夺宝的勇士们。
  
    
  
    
  
    
426 八方岛之旅(下)

  
        “诸位英雄，今天发生在海岸上的事，都是商会的疏忽，没有尽早侦察到鲸尸的到来，才造成了那么大的乱子，还让诸位英雄蒙了腥污，在此，我代表商会，诚挚地向你们表示歉意。”满座修士的茶楼里，一位微胖的锦衣中年男子从容地笑着向众人鞠身致歉。
  
        作为一位从头到尾都在围观，未受波及的人，秦渊理所应当地以为中年男子的道歉已经不错了。毕竟海上会不会有鲸尸忽然漂出来上岸，谁也没法预测，深度腐坏的鲸尸爆炸一事，也多半得归结于一位修士的莽撞行为。
  
        不料其他修士与秦渊的想法却不相同，但见一位背大刀的铁塔一般的汉子站了起来，嚷嚷道：“这位兄台说得未免也太轻巧了吧？我们受邀火急火燎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结果也没见到礼遇，却给爆炸的鲸鱼尸体浇了一身腥，几句话盖过去，太不尊重人了吧？”
  
        按照剧本，接下来应该会有一片凑趣的喊好声，可诡异的是，众修士只是扭头瞥了他一眼，并未声援。秦渊又疑惑这个汉子怎么如此贪婪，又奇怪怎么旁人不出声，可仔细想想也正常，此等规格的集会，汉子的发言多少有点违和。
  
        却见中年男子微微一笑：“此事，我们商会再有想到。”说着两位帮工搬了一个大箱子过来，打开一看，里面居然全都是红包，中年男子抱起一堆，继续笑着对众人说，“一人一包，里面除了银票，还有可能抽到能够兑换秘籍的帛片。收下这个，假装无事发生过！”
  
        惊了，这个人怕不是从网易穿越来的！秦渊心下惊呼。
  
        然后他十分果断地收下了红包，积极到是整个茶楼里的修士中第一个拿到的，还一次性把他们一对人的都拿来，当回到位子上时，他立刻开始当场开包。
  
        “第一个当然是我的，嗯……没有。”秦渊说着把银票揣进了兜里，“下一个，龙姐姐的，我看看……也没有，银票收好。星漪的……恭喜你，中奖了，都收好。接下来，弦晴信……没有……瑟亚，也没有。看来我们运气有限，只出了一包。”
  
        修士们默默地看着自言自语的秦渊，仿佛看到了一个来自异世界的神秘生物。但很快，剩下的人里除了衣着显贵的，都上前取了红包。只有看上去便知道很阔气的大人物，仰着脑袋表现着他们的不屑一顾。
  
        “对了，侠士们，还有一事，也算日常提醒了。”中年男子又笑道，“玲珑商会为客人们组织了盛大的宴会，每天晚上都有，你们中应该有一些是今天才上岸的，不妨也去参加一下。美酒、美食、美景、美乐、美人，应有尽有！”
  
        “有意思，我有兴趣去，你们呢？”秦渊对左右说。
  
        “呵，也不知五美里，你看中了哪个，别告诉又是美人吧？”星漪却冷笑着说道。
  
        “怎么会呢，有你和龙姐姐，哪还有别的美人能吸引我的注意。”秦渊尴尬地笑着。
  
        “我没多大兴趣。”龙森野如是说。
  
        “那么我也不去。”瑟亚举起了手，他的头盔依然没有摘，仿佛长在他的头上一样。
  
        “我一个灵师不好出席那么盛大的场合，我也在客栈休息吧。”弦晴信也说。
  
        “所以你们都不去么？”秦渊有点意外，“难道只有我一个人？有点冷清……等等，这是不是意味着我能勾搭新认识的漂亮小姐姐了？”
  
        在秦渊仰着头迷茫盘算之际，星漪脸上忽而闪过一道怒色，随即道：“想得美，你哪只耳朵听到我不去了？”
  
        “你不是说……对哦，好像你确实没说过。”
  
        说话间，中年男子笑着走了过来，对他鞠躬行礼，道：“这位少侠，您莫非还带了伴？”说完，他看了看星漪。
  
        秦渊有些惊讶商会的人还关注他说的话，不禁顿了顿：“嗯……我们确实是同路人，但她可是也得到贵会邀请函的，绝非只是个伴那么简单。”
  
        “看上去你们似乎很熟？”
  
        “嗯，老同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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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非你们便是绝地岛总督秦渊和符文岛的星漪？”
  
        “正是。”
  
        中年男子又笑了笑：“八方岛固然主要为独自前来的强者准备了服务，对结伴前来的却也没有疏忽。放心，今晚的宴会绝对会为您两位留下美好的印象，我们还能为你们准备定制的乐曲与盛大的烟火表演，如果你们需要鲜花与钻石，八方岛也会立刻为你们张罗。”
  
        星漪微微脸红之际，秦渊却慌忙摆手：“别！别！别！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
  
        “那么你说说，你想怎样？”然后星漪不悦地用手肘顶了他一下。
  
        “额……那……要不就这样？”
  
        龙森野和弦晴信同时笑出了声，瑟亚则在用吸管和茶杯里的茶水，吸管的另外一头，照旧穿过了面甲的缝隙。
  
        “所以为什么会这样呢？”瑟亚自言自语。
  
        ……
  
        是夜，华灯初上，星河灿烂，精丽的庄园内，一派灯红酒绿的热闹景象。一身笔挺舰长制服的秦渊站在庄园外街道的屋檐下，百无聊赖地等待着，他身上的衣服和在船上穿得没太大区别，除了三角帽上插了精美的七色雀羽。
  
        他和星漪约好在此处见面。
  
        身边的俊男美女们如同流云而过，他们穿着属于不同文化的盛装，却一样美丽夺目，欢笑不断。秦渊略显无聊地站在原地思考接下来还有哪个岛屿值得征服，直到一股温暖清香从身侧袭来，紧接着一位璀璨夺目的女子从他的身边走过。她穿着一袭翡翠色泽好似孔雀开屏的盛装晚礼服裙，扎成单马尾的黑亮长发垂在雪白的肩与颈后，纤细的腰后还用绸缎绑了个蝴蝶结，花瓣似的裙摆下，一双修长优美的小腿仿佛用玉雕琢而成。
  
        秦渊未曾看到她的正脸，可仅靠从后望去的惊鸿一赔，便足以让他窒息。
  
        如此俏佳人，亭亭玉立一词用来形容她，再合适不过了。
  
        然而奇怪的是，她为何孤身一人？算了，不管她，话说回来，我星漪呢？
  
        秦渊忍不住多看了女子两眼，哪怕他在想别的事，可女子居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
  
        然后秦渊愣住了，不远处温柔的灯光下，略施粉黛后含羞带绯的娇俏脸蛋，不是星漪又是何人呢？
  
        “好看么？”星漪微微低下头，有些局促地问。
  
        “好看……真好看……我都没认出来。”秦渊的意识有些恍惚，“也对，都过去三年多了，你们都成了漂亮姐姐，只有我还是十七岁。”
  
    
  
    
  
    
427 极乐秘藏(上)

  
        “什么十七岁，你又说瞎话了。走吧，晚宴快要开场了，再不去真的要迟到了。”说完，星漪笑了起来，朝秦渊招了招手，然后转过身去，她的双手拢在腰后，看上去忽然少女了不少。
  
        秦渊点了点，随星漪往庄园的方向走了过去。
  
        夜晚的空气凉爽而清晰，仿佛白天不曾有一位愚蠢的剑仙打爆了一只腐败的鲸尸，等等，你为何要想这个？煞风景！正在秦渊神游天外的时候，星漪已经不动声色地贴近了他，连两人的手背都有那么几个瞬间摩挲而过，光滑细腻的触感让秦渊忍不住头皮发麻。
  
        在他试图思考星漪是不是在暗示什么，现在是否应该人渣到底牵一下她的手什么的，星漪却已经有了动作，她十分霸道地一把将秦渊的左臂挽住，然后说了句：“我们走快点。”
  
        秦渊心下怀疑，却还是顺从地在星漪的牵扯下随他加快了脚步。
  
        可两人才走没几步，星漪的步伐却越来越慢。
  
        到最后，去往宴会的道路，仿佛能够走一年，或说一辈子。
  
        ……
  
        “庭公子，你也在？莫非你早上了岛？”在宴会现场陪星漪逛了没多久，秦渊见到了同样收到了邀请函的庭溪。他和秦渊的状态高度同调，毕竟当过花魁的夜落衣小姐看上去比星漪老司机多了。
  
        然后秦渊紧接着思考起了今晚无礼之徒强行搭讪导致战斗的可能性。
  
        “秦公子，好久不见，我们三天前到的。”说完，庭溪似乎犹豫地顿了顿，又道，“听闻你在海上夺岛争地，取得大捷，我为你感到高兴，但还请体恤生灵，不要犯下太多杀业。”
  
        “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秦渊果断答应，可是否那么做便不好说了。
  
        却听一袭紫纱裙的夜落衣掩面轻笑：“你和秦公子虽然谈得来，可也未必算一路人，你和他说，他不做怎么办？”
  
        “胡言，我秦渊从谏如流怎么会不听劝告呢？”
  
        “你看他演得那么假，一看便不诚恳。”星漪竟也笑了。
  
        庭溪不禁笑道：“无妨，人各有志。对了，你们何时上的岛？”
  
        “今天。”秦渊说。
  
        “既然如此，港口上的动乱你们也经历了？”庭溪又问。
  
        “逃得比较快，也没受波及。”
  
        “莫非围绕鲸尸内神剑的争夺，你们也没参与？”
  
        “别说参与了，我们连里面的宝物是什么都不知道。”秦渊无奈地摇了摇头，“气味太重，出手不值。不过话说回来，庭兄你打听过有关宝物之事？”
  
        “听说过一些，但总觉得事有蹊跷。”庭溪略显忧愁，“且不说鲸尸神剑太过巧合，港口夺宝之时都动了武，接下来，实在不知会发生何事。天下修士出身不同，经历不同，性情也不同，不免有狭隘偏激之辈，极乐海法外新拓蛮荒，海盗众多，不乏行事野蛮的强者。玲珑商会聚集了如此多的强大修士，却想分享藏宝图，合作探秘，只怕会发生难以想象的变故。”
  
        秦渊赞同地点了点头，可他对于统治阶级内部斗争一向没有太大的同情，只想着随时带星漪他们跑路，倒也没多少纠结，遂道：“难得佳宴之时，我们也别说太多烦恼的事了，还是找点乐子好了！”
  
        闻言，庭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不再说。却听夜落衣幽幽地说：“我和庭公子说一样的话都没用，怎么你说倒有用，你们是不是有问题啊？”
  
        “不存在的，休想掰弯我！”说完，秦渊又对身边的星漪道，“晚饭还没吃，饿不饿，你对哪些比较感兴趣？”
  
        “煌风小点心，在哪里。”星漪往大厅一侧的长廊指了指。
  
        “好的，果然小女生兴趣都相似，我想吃烤肉，在哪里，我们先分头行动吧，待会回来集合。庭溪，我们走。”然后秦渊指了指另外一个方向。
  
        星漪忽然阴下了脸，没有说话，依然紧紧挽着秦渊的胳膊。
  
        “嗯？”
  
        “突然不饿了，不吃了。”星漪冷冷地说。
  
        庭溪顿了顿，欲言又止，夜落衣又掩面笑了起来：“要不，我陪星小姐一起找点适合淑女的，你们两个找点适合男人的？”
  
        也不等回话，夜落衣走到星漪身边也挽住了她的手，星漪终于松开了秦渊，瞥了他一眼：“你和你的庭公子找点乐子去吧！”然后与夜落衣手挽着手走开了。
  
        秦渊有点茫然。
  
        “女孩子的心思，你真不懂还假不懂，怎么感觉你在演。”庭溪疑惑表示，“你明明挺机灵的。”
  
        “我总有一种感觉。”秦渊喃喃地说。
  
        “嗯？”
  
        “我自己把我自己演了。”
  
        双方分开后，秦渊迅速带着庭溪地找了些非鱼的肉类料理，填了肚子。作为早到几天的经验者，庭溪还为秦渊讲解了一则趣闻，一些修士在宴席上吃饱后，会立刻找个空旷处，运功消食，吐出一口白雾来，然后接着吃，以保证能够不断享受美食。
  
        秦渊听了，颇觉浪费。之后两人折返去找星漪和夜落衣，却看到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一幕。有一位年轻英俊的公子正微笑着向夜落衣和星漪搭话。秦渊化身平朝颜之时见多了此等自命不凡的笑容，条件反射地有点反胃。他的身边，庭溪也眉头微皱着静静看向她们。
  
        可还没等秦渊出场领走星漪，却见星漪有些不耐烦地别过脸，拉过脸上少见无笑的夜落衣走开。公子惊讶地顿了顿，脸上很明显地浮现出面子上挂不住的表情，竟然又跟了过来。
  
        这种时候，他们必须现身了。秦渊笑着与庭溪走了出来，向两人挥了挥手，星漪与夜落衣的脸上也重新绽出笑意。汇合一处后，星漪又挽上了秦渊，夜落衣也挽上了庭溪。
  
        没走几步，刚才的男子却忽然走到一行人面前，笑容里有无法隐藏的骄傲。
  
        “这位先生？”他对秦渊说。
  
        “嗯？”秦渊反问。
  
        “不知我是否有幸与您身边的小姐共舞一曲呢？”
  
        秦渊转头看向星漪，她也看着秦渊，用目光诉说着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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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不行。”秦渊对男子说。
  
        “先生，我刚才与您身边的小姐交谈过，她还没有嫁人，也没有未婚夫与男朋友。她有自由从所有男人选择最好的，您不应该限制他。这样，不绅士。”男子笑容不改，下巴还望上抬了一下。
  
        “你说得很对，可与你我行为合理与否没有一点关系。在我看到你与她搭话的时候，我考虑到她的自由和你的面子没有出面，直到她摆出厌恶的表情。当你紧追不舍提出要求，我也先征求了她的意见。为了保证她的自由和您的颜面，我都没把您当成流氓果断驱逐。请问，不绅士的到底是谁呢？”
  
        男子的笑容僵硬了。
  
    
  
    
  
    
428 极乐秘藏(中)

  
        “贼子乃敢！”
  
        秦渊没有想到，男人的回应居然是指着他大骂了一句。可狗咬了人，人总不能咬回去，于是他只是静静地望着失态的男人，没有说话。
  
        当男人发现秦渊不为所动之后，他居然更愤怒了，于是猛地上前一步，抬手便打来一拳，朝着秦渊的脸，其间蕴含术法之威，颇为玄妙。无奈，他身上灵气撑死了也只有灵使级别，秦渊抬手凝劲反击，轻松把他轰飞了出去。
  
        “你……你等着！你等着！”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咬牙切齿地指着秦渊，然后跑出了宴厅。
  
        秦渊只当无事发生，挽着星漪往反方向去了，庭溪沉默了一会儿，道：“你的脾气真好。”
  
        “是么……我行走江湖，杀的人也不少，从没觉得自己脾气好。”秦渊却说。
  
        “你的话只说明了，你从没把你杀死的人看成恶贯满盈的败类以达成内心上的道德制高点，你始终认可他们作为生灵的重量。”庭溪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可惜，生灵之间总无法互相理解。无论你如何让步，自私自利之人依然会不知足。我真的难以想象，以你的脾气何以会‘杀的人也不少’，世间的愚蠢与邪恶，真的已到此种地步么？”
  
        “庭公子说得对。”星漪依偎着秦渊，低声说。“先前庭公子担心岛上修士性情，显然果然出了个牛鬼蛇神……早知……早知不来了。”
  
        “不来，你舍得么？”夜落衣却笑着望向她和秦渊挽在一处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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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漪的脸红了一下。
  
        当他们走出宴厅，踏上青葱的草地，忽然，一束烟花飞上空中，炸出了一行璀璨的大字：“祝秦渊公子与星漪小姐百年好合！”
  
        秦渊和星漪都惊呆了。却见花园里走来了一位男侍，微笑着说：“公子，小姐，今天的服务可还满意么？”
  
        “满意！怎么不满意！”夜落衣兴奋地拍起手来，“好好玩，我也想有。”
  
        “好嘞，夜小姐和庭公子是吧！我们都记着呢！”说完，男侍又走回了花园里，找到了草坪上的一队工作人员。
  
        很快，又一行大字“祝庭溪公子和夜落衣小姐百年好合！”的字样也飞上了天空。
  
        然而诡异的是，两次烟花的字样竟然重合了起来，变成了“祝秦渊公子和庭溪公子百年好合！”
  
        “星漪小姐”盖在了“庭溪公子”之后，“和夜落衣小姐百年好合！”更直接歪到了下面。
  
        四人同时扶额。
  
        正此时，四人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得意的笑：“爸！就是他们找死！”
  
        闻言，秦渊转过头去，竟看到刚才他打走的男子正指着他，旁边还有一位白发老翁，他体内的灵气，有灵侯级别，即秦渊无法用表面实力打倒的存在。
  
        “呵，就是你无故殴打我儿？”老翁冷漠地望着秦渊，目光里写满了不屑。
  
        “汝儿找事在先，动手在先。”秦渊淡然回应。
  
        “狂妄，不让你长点教训，你恐怕不知道何为尊卑之道！”老翁冷笑一声，抬手之间，气流翻涌震荡，瞬间把整个宴厅里所有的台子都掀倒了。侍人们摔得前仰后合，修士们纷纷惊讶转头，连吊灯都在用令人牙酸的声音晃动。
  
        “等等，在动手前你可想清楚了，烽火希岚、符文学院，你到底惹得起哪个？”秦渊希望对方能保持理智。
  
        “浮夸！”说完，老翁抬手猛推一掌，一道蛮横气劲直冲而来，秦渊刚想闪刀带星漪躲开，不料却忽感前方荡出一阵神秘轻柔气劲，两劲相触瞬间，老翁所发气劲，顿时消散无形。
  
        老翁面露惊色，连忙再运功力，竟有灵气消失之感，无法运作，更为惊恐，立刻骂道：“小兔崽子，你用何妖法！”
  
        “不是他，是我。”却见庭溪上前一步，不卑不亢地对他行了个礼，“在下，不周山，庭溪。”
  
        老翁僵了很久。
  
        最后，秦渊看到老翁回头给他的儿子狠抽了两个巴掌，然后上前笑着向庭溪表示他对不周山的敬重，和对他老师的挂念。庭溪只是在一直点头，没有回话。
  
        当天晚上，宴会可以说不欢而散了。可在第二天早上，一个消息传遍了整个岛屿，昨天从鲸尸内夺得神剑的修士，惨死在了住处，神剑不翼而飞。
  
        ……
  
        几日之后，八方岛之会，正式开幕。
  
        “诸位英雄，欢迎来到八方岛，共商大业。”庞大会堂中央，一位锦衣少年笑着向众人抬起衣袖，“承蒙不弃，你们的到来，让玲珑商会蓬荜生辉，也为未来的合作开了个好头。在此，我代商会全体，谢过大家。”
  
        说完，少年再朝众人躬身行礼。
  
        少年乃玲珑商会的少当家严新，他亲自出面主持大会，可见玲珑商会对此事的重视。
  
        却听堂上不少修士已经喊了起来：“少当家，别再客套了，快说正事，我们都等不及了！”
  
        “好，既然大家如此积极，在下也不想让众人扫兴，且打开天窗说亮话。”少当家笑道，“众所周知，我玲珑商会创始人严乘风，乃从煌洲前往极乐海探险的第一批移民，当时他们驾着海船，四处探险，贸易，还与各种各样的族裔争斗，也发现了很多宝物，为玲珑商会未来的发展做下了完美的奠基。而先祖有一批宝物，一直锁在一处立有神奇法阵的石窟内，无法探索，可在不久前，这个石窟，打开了。从中，我们得到了很多记载了惊人信息的古文旧图，其中指示了很多伟大的宝藏、失落的历史，以及神秘的预言，但由模糊不清，难辨真伪。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它们和极乐海众多上古时代的精灵遗迹，有着强大的联系。”
  
        说完，严新顿了顿，又笑道：“玲珑商会深知此等大事，单凭我们的力量无法完成，还可能带来不明之灾，因而愿与天下名士携手，合作探寻古物背后的奥秘。我们愿意向值得信任的勇士提供石窟里的文图，提供资源和人力的帮助，合作探访背后奥秘，所得战利品，也会愿意公开拍卖，与找到战利品的勇士分润。当然，如果有意寻宝自收，也可以买下我们的藏宝图，一切都好商量。”
  
    
  
    
  
    
429 极乐秘藏(下)

  
        玲珑商会少主说完之后，还没等他换一口气接着说，忽然，与会众人里传出一声略显张狂的粗犷笑声：“说了那么多，总结起来不还是唬骗吾等，想让吾等白白替玲珑商会打工，简直可笑至极。”
  
        闻言，静静地坐在位子上的秦渊简单地思考了一下：玲珑商会虽然有些打手，但肯定没法和聚集过来的强大修士们抗衡，此乃玄幻世界修为主义社会而非资本主义社会，玲珑商会也许能压榨下级修士，但和上级只能公平合作乃至让利。于是他得到了一个简单的结论，如果说话之人算下级修士，他很蠢，居然不用脚投票，如果他算上级修士，那么肯定很坏。
  
        “贵客何以如此想我们玲珑商会！”少主惊讶地解释，“玲珑商会一向以守信扬名四海，声誉优越，贵客的猜忌到底从何而来？探秘一事，玲珑商会几乎叫上了整个极乐海的灵子及以上强者，来者也很多，但凡有背离契约之事，不说天下皆知，名声毁尽，众修反戈一击亦无法接受，精于算计如商会长老，又岂会犯下如此损人不利己的事？我可以用我的生命和名誉发誓，玲珑商会绝无压榨利用众客人之意。”
  
        少主的话诚恳之极，有条有理，秦渊不禁赞许地点了点头。却听笑声再响：“你说了那么多，可我听不懂啊！”
  
        “我……”少主一时失声。
  
        众人不禁转头望去，却见一位身披重蓝鳞甲面带刀疤的壮硕汉子悠然自得坐在位子上，身背一把骇人重刀，侃侃而谈：“还不如一些对丢下己务赶来与会的我们，切切实实的补偿。”
  
        秦渊有点忍不住了，大家都算统治阶级，玲珑商会提供的招待已经足够豪华了，有何好要补偿的？他的身边，星漪不知所措，庭溪却也面色凝重。
  
        “此人有灵君的实力，却看不出来历，有些难办。”庭溪说。
  
        夜落衣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没有说话。
  
        “那么……你想要什么呢？”少主无奈地问。
  
        “哈哈，大家来都为了洞窟里的藏宝图，玲珑商会财大气粗，要几张图纸有何用也没用，还不知从哪得的，掰扯不清，说不定还有何背后牵连，不如分予大家，说不定结了善缘，日后让你们飞黄腾达了呢？”
  
        “请赎我拒绝。玲珑商会可能让利，但绝不会做赔本买卖！”少主坚定地说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刀客冷笑一声，昂然而起，直接把前面的座位整个掀翻了出去，上面的修士惨叫一声，飞向了会堂下。与此同时，会堂内竟然四处皆有修者抽出武器，放倒周围修士，亦或大声恐吓。
  
        秦渊的前面也有一个，此人拔出大刀像个猩猩一样凶恶地发出怪声，然后秦渊直接掏出刀一记竖劈击碎其护体术法，砍进了他的脑袋里。
  
        在他砍人的瞬间，刀客却腾然跃空，径直飞向玲珑商会少主，少主伫立原地，面不改色直视刀客。刀客不禁露出厌恶的表情，不屑地咒骂：“我最讨厌这种不识抬举的废物，你以为你很勇敢么？愚蠢，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说完，他抬手便一巴掌扇了过去。
  
        以灵君的力量，一巴掌把人的头拍飞出去，简直比呼吸还简单。
  
        “且慢！”正在他将要击中少主之时，侧里却走出一位蓝袍公子来，出声喝止。刀客扭头一看，却见蓝袍公子面带笑意，又感他灵气低微，不禁面露凶相：“再笑我把你脑浆打出来信不信！”
  
        “随意。”蓝袍公子无奈地摊开手，“我之所以前来，不过看不惯你一个灵君欺凌弱小，如果你愿意过来和我作战，刚刚好。唉，想欺凌弱小也可以，留个名字，我不妨昭告天下，看看真正站在上方的大人物，到底有何想法？”
  
        “和我作战，你又算哪根葱？听我名字，你也配？”刀客感对方只有灵子境界，心下不由轻蔑，心道，此等不知尊卑规矩的狂妄之徒，正好杀了震慑一下会堂众人。
  
        却听刀客冷笑一声：“好，可你凭什么觉得，我也放了他？”说完，刀客一掌拍向商会少主，结果却拍了个空。
  
        留在此地的，只有一个少主的幻影，而真地少主，却已在一丝灵气的牵引下，去往不知名的地方了。
  
        蓝袍公子人不知笑出了声。
  
        “找死！”便听刀客大骂一声，抽刀猛扑而来，蓝袍公子振手反推一掌，其身灵气之强，瞬间显露出灵君境界的真容。刀客猝不及防，只感一道气劲透体而入，蓝袍公子旋身避开，刀客便在他身后不远处顿住了。
  
        裂缝从他衣甲的领间延伸而出，爬到了他的脸上，仿佛破碎的陶瓷，下一刻，脑浆从裂缝里喷了出来。
  
        见状，众多还在观望的修士们一起发难，三两下把刀客的帮凶砍了个干净，一个活口都没留，会堂也在战斗波及下变得塌了大半。还有一部分没能参与战斗的，在旁边鼓掌。
  
        更:新最x,快，*上w》
  
        事后，玲珑商会的工作人员询问有否知晓刀客身份的，却无一人。
  
        蓝袍公子不禁苦笑：“可怜一代灵君，死后连个名字都没留下，也无法回报他的家人、宗门，可怜！”
  
        “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少主再度走回会堂中央，对蓝袍公子由衷地感谢，“不知您尊姓大名？”
  
        “尊姓大名说不上，你可叫我水轻仇。”蓝袍公子笑道。
  
        “水轻仇水公子，我记下了。日后若有机会，定然报答！”少主有些激动。
  
        “哈，不用，不用，反倒是我，不得不佩服你的勇气。”
  
        两人交谈的功夫，却又有一位腰系黑刀黑衣染血的少年船长，手提四个用绳子绑在一起的首级的，快步走来，便走便笑：“这位公子，此次危局，多亏了你，不知您名姓为何，还请……”
  
        说到此处，秦渊忽然停了下来。
  
        他感到一股熟悉的气息。
  
        微微的海风腥咸气味，以及从靖海城石像到绝地、血门两岛海怪的诡异。
  
        “怎么忽然停了？”水轻仇只是看着他笑，“在下，水轻仇。”
  
    
  
    
  
    
430 暴风的预言(上)

  
        “我大约有点明白你所谓杀了不少人是怎么回事了。”会堂大乱事了之后，庭溪对秦渊说。
  
        “怎么回事？”秦渊反问。
  
        “在持刀砍向别人的瞬间，你是否……有那么一丝快感。”
  
        “看情况。”秦渊如是说，“如果我觉得一个人无罪，不该死，我不会出刀，因为负罪感太强；假如他与我不死不休，我必须将之铲除，我动手之后别无所感；可假如对方乃让我愤怒的恶人，斩杀的时刻，却有快感，他们的毁灭，断绝了一条罪恶之链。”
  
        “你怕不怕，有朝一日你为了追寻此等快感，会内心扭曲，把更多其实没那么恶的人，打入大奸大恶的行列？。”
  
        “怕，而且可能性很大。可是……可是我会反思，我相信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我能考虑清楚。但我不得不承认，我真的……有点嗜杀。”
  
        庭溪没有说话，反而叹了口气，才喃喃地说：“直到今日，我才对你有了了点更深的了解，小衣所言亦正亦邪，果然不假。只是，今后你我会走到哪步，反而不好说了。”
  
        “你觉得我们有朝一日会成为敌人么？”
  
        “有可能。尽管暂时我还不觉得你的行为有太大的问题，可之后你会不会逐渐变质，谁也说不清楚。”
  
        “拔剑相向又如何？”秦渊不禁笑道，“能作为惺惺相惜的宿敌，其实也不错。”
  
        “然也。”庭溪也笑了。
  
        “说到这个，我倒想问你对行凶刀客的想法。”秦渊微微皱眉，“以他的性格，怎么活到现在没受制裁的？”
  
        “大多数情况，都是得到力量以后才变质的。见多了太多受他欺压的弱者，反而忘了头上还有捉摸不透的更强之人了。”
  
        话语落，两人相视而笑。
  
        过了会儿，庭溪才又说：“对了，星漪小姐，也非凡人，很让我有些惊奇。”
  
        “愿闻其详。”
  
        “看你杀人的时候，她非常镇静，眼睛眨都不眨。”
  
        秦渊愣了一下。
  
        “等等，话说回来，龙森野呢？”他皱眉，“难道睡过头了？”
  
        乱局之后，八方岛上暂时休会了几天，秦渊、庭溪、星漪、夜落衣三人，都对戾气深重、把气氛搞到乌烟瘴气的极乐海群修敬而远之，也不出门，多半时间都和龙森野师徒与弦晴信在住处聚会，喝茶谈心，读书下棋，除了日常修炼之外都挺悠闲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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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有些日子，玲珑商会才重新召集了拥有邀请函的四人，由于秦渊斩杀乱党获取了四个首级，商会居然还是单独找了他们，为他们提供了一些古老的书卷，几份契约，约定合作事宜。庭溪本对名利没太大兴趣，可对藏宝图背后的秘密却很好奇，便与秦渊、星漪二人组队，共同签署了一份契约，至于龙森野，她根本没兴趣，全程旁观。
  
        此后，众人也不想再在岛上耽搁，在港口找了船出海。由于秦渊对麾下领土还有一些部署，他们也没急着按藏宝图寻找岛屿，而是先往盛夏岛去了。
  
        经过一连串的政治行动，龙森野成为了盛夏岛守护，星漪成了暮夏岛总督，庭溪也同意帮秦渊一个忙，在盛夏岛王国故地的末法岛当了顾问，如此一来，再加上在外打游击的帕特莉夏，秦渊盟友与部署的地量总和也有了相当的强度，在震慑周遭异心者上，效果斐然。
  
        于是，他毫不犹豫，独自踏上了客船，去往符文学院在极乐海的最高也最鸡肋的统治机构，刻痕岛，寻求一个契机，一个把半独立的符文学院极乐海诸势力结为同盟的契机。
  
        然而，海上的天气总很善变。
  
        狂风骤雨下的海上暗无天日，波涛汹涌，客船在海浪的冲击下摇晃颠倒，海水间流动的灵能持续侵袭着加固海船的术法，即使强悍的修士，都不免对此等灵能躁动的灾难感到畏惧。
  
        他们傲视自然，建立在以灵力强化自身的情况下，而当灵能充斥于灾难之间，他们也不得不找回曾经的恐惧。
  
        “天啊！你们看！那是什么！那是什么！天啊！”一位船员崩溃地指着天空和叫喊。
  
        正在尽力把灵气吸收再灌注进船体的秦渊随之抬起头来，却看到四方到处皆有龙卷风扭动，在上方乱云间凑近的景象，恰似血门岛上所见海怪触手的异景象。再看前方，最为巨大的龙卷周围连接着比较小的龙卷，胡乱地在天地间抽动，仿佛一只统治海洋的巨大章鱼。
  
        “我的天……怎么会……”连秦渊都忍不住叫喊了起来。
  
        而在他分神的瞬间，巨浪摧毁了客船。
  
        脚下甲板转瞬瓦解，秦渊穿过破碎的木与铁落向水中，与海员、货物以及火炮。当他坠入海洋的时刻，他却看到了一张巨大的眼睛。
  
        海平面之下极为昏暗混沌，秦渊只能看到一个边际混淆不清的漆黑怪物，圆睁的翠绿眼眸毫无感情地审视着坠下海的人们，接着，一个又一个挣扎着的人，在不知名力量的牵动下，坠入了混沌深处。
  
        已经不再有人会有机会关注秦渊的存在了，于是，他瞬间把灵流强度提升到了一个恐怖的地步。
  
        巨眼动了，它望向了秦渊，紧紧盯着他。
  
        秦渊在和一个无法描述的怪物对视。
  
        不过片刻，巨物闭上了眼睛，没入黑暗之中。秦渊满心疑惧，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又看到了什么，从巨物身上，他感觉不到混乱的气息，有的只是模糊不清的泥泞感。
  
        也正在下个时段，海平面上方的天际，一道强悍神雷穿破乌云而下，插入大海，直刺秦渊。秦渊早有感觉，转头望海上方轰出一击，登时四方海水在巨大的冲击下荡开，产生了一个躁动海流间的巨型凹陷。
  
        混乱魔力与神雷碰撞的瞬间，秦渊感到一丝神雷漏过他的抵挡，穿过了他的身体，他有一种遭到压扁的感觉，曾经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灵力操纵，在一股无形巨力的压制下，变成了一张没有动态的纸。
  
        然后，他失去了意识。
  
    
  
    
  
    
431 暴风的预言(中)

  
        秦渊做了个梦，在梦里，他在一个似天空又似深海的阴暗无垠之域下坠。
  
        在他下坠的时候，空间的阴影里浮现出了无数光怪陆离的景象，有占据了绝大多数天空的太极形状的黑白之云，有顶天立地笼罩四海的漆黑章鱼，也有膨胀到看不到尽头的触手群，还有坠落的下方，粉碎的煌艾大陆裂缝之下，冒出的冲天红光，到最后，迷雾笼罩了天敌，迷雾之内，数不胜数的缚链之刃若隐若现地出现在了每一个空间。
  
        种种寓意不详的异象之后，秦渊从睡梦中幽幽醒来。
  
        天已晴了。
  
        他无力抬起手，扶住发昏的额头坐了起来，及目所见，风平浪静的沙滩上，船体残片和散落货物到底都是，唯独没有别的海员，连尸体都没有。
  
        秦渊昏沉地坐了很久，对海洋看了很久。
  
        等到他的头脑逐渐从不适中摆脱出来，清醒与理智才重新回到了他的思绪中，于是，恐惧与压抑控制了他的脑海。他的视野里，不断回放着黑暗深海中无法探知轮廓的漆黑怪物睁开巨眼的画面。
  
        哪怕，最后怪物闭眼离去了。
  
        与之相比，莫名其妙从天而降的神雷给秦渊造成的实际伤害更大，连灵蕴都给他打没了，压制灵流的效果现在都还有残留，可秦渊却压根没有去思考的兴趣。
  
        无论秦渊有多强，他的定位有多高，他在灵武六陆珍惜的所有人，都是属于这个位面的凡人。也许没有任何神魔可以威胁到他，可随便一个厉害点的土著强者都能杀了他的朋友。
  
        更何况隐藏在深海之下的不可名状之物？
  
        秦渊觉得他已经无法直视海洋了，曾经的混乱魔域给了他无限毁灭造成的死寂之感，遥远的星空上方，数不清的异常星体却又鲜活无比，仿佛宇宙中每个星球皆为活物，远远地互相对着狞笑。可现在他感到的，却是整个海洋皆为一体的活物，无法理解的怪物隐匿在光照射不到的下方，而整个海洋，却又都在怪物眼睛与触手的所及范围内。
  
        如今，他有很多朋友都身在极乐海，假如海怪真的随时随地都能忽然出现，肆虐一方，他们的生命安全都会受到极大的威胁。
  
        波澜层叠的海面，让秦渊不安。
  
        所幸此次他独自前往刻痕岛，不然……后果难以想象。
  
        过了有一会儿，他才低下头清点起他的形状，三角帽早已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衣服却已风干，想来也昏迷了很久，空间戒指还在手上，忘名刀也在腰上，可他依然觉得少了什么。思考了一会儿后，秦渊吓得喊出了声：“我黑切……我黑姆莱呢！”
  
        内心着急之下，他连话都说错了。
  
        “我放在床底下的，那么大一滩黑姆莱呢！”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转了一大圈，大声呼喊着，环顾四方，却依然没有看到黑姆莱的踪影，“我的黑姆莱！你别走啊！”
  
        到最后，他神情黯淡地整个坐回了地上，忍不住思考起黑姆莱是否还活着，他又在哪里，面对了何种遭遇，越想越怕，可再如何去想，也别无作用。
  
        之后，秦渊勉强稳下心神，向沙滩后的树林走去，找了些可以充饥的果实，顺便还发现忘名刀居然失灵了，空间戒指里能够与红玛瑙号取得联络的红玛瑙也失灵了，可也无可奈何。等到了黄昏，他抱着果子找了个不大不小的山洞，坐下修炼，迅速恢复修为。如今对支配混乱之力已然驾轻就熟的他，攀越境界效率很高，当他用魔流扰动解除了压制效果，使用极快的速度升级解决便成为了可能。
  
        过了不到三天，他已把修为恢复到了灵子七段的强度，随即，开始了他的探险。
  
        ……
  
        秦渊第一次发现岛上还有别的修士存在的时候，在他于林间行走之时，他先看到了地上的一把断剑、一杆折枪，很快，他才找到了一具新鲜的残缺尸体，尸体为一位英武男子，从残留灵气判断修为乃灵师五段，死因为颈部遭到利刃刺割。他的尸体已经开膛破肚，很多内脏不翼而飞，肯定受到了野兽的啃食，身上还趴着很多昆虫。秦渊看了不免恶心，心说杀人者素质极低，竟然让对方曝尸荒野，于是果断全凭记忆拿了根树枝施展忘名刀技，一式“火刀”斩出一道汹涌烈焰，把尸体烧了起来。
  
        然而同时，他一个不小心把树林点了。
  
        放火烧山，牢底坐穿。
  
        秦渊一个闪刀飞出了林外，然后转身对火势蔓延的林子投以了无奈的目光。
  
        很遗憾，他的刀技不存在可以喷水的。
  
        重新转头前望，秦渊故技重施，半魂出体，感知周围灵气，试图找到其他人的存在。
  
        ……
  
        同一时间，树林前方的山峦之下，幽谷小径，亡戟门的勇士衔箭疾走，牵的坐骑已都裹上了嘴，无声前进。
  
        亡戟，再次突袭，目标，乃同在岛上的龙霄府军势。
  
        细碎的脚步声回荡在溪谷里，忽然，前方山壁上走出一位低着身子的黑甲军士，以手为笔，在空中画了一连串的符文，示意情况有变，敌方靠近，行军暂停。他，正是亡戟门前锋斥候，正在回报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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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惊愕之际，却又见斥候指了指队列的后方，众人纷纷回头，竟然看到退路方向，黑烟滚滚升起，竟然更加奇怪了。
  
        哪里来的火！
  
        一位红袍黑甲以匕为簪、年轻靓丽的女子亦在队列之中，她怔怔地抬头仰望，亦满心怀疑，山壁遮挡的遥远后方，黑烟冲天而上，假如不是他们的营地在别处，几乎可以误认为营地遭到突袭。
  
        难道龙霄府之人早有察觉，派人在山谷出口放火断绝亡戟门退路？可也不对，如此火势，看上去也不难遏制，更何况亡戟门军士还能爬山而走。
  
        然而很快，女子有了一个匪夷所思的想法。
  
        莫非有其他人也等了岛，然后出于种种原因点燃了树林，导致黑烟升腾，龙霄府军士看见了怀疑，于是派出人手，前来调查？
  
        “将军！请于此地设伏！”不由分说，女子快步走到前方的一位白发老兵身边，郑重说道。
  
        “鸿影，你何出此言？”老将疑惑回问。
  
    
  
    
  
    
432 暴风的预言(下)

  
        秦渊最初只是感觉到西南方的山峦里有一处幽谷，幽谷里又恰好有一些人，他还以为岛上有冒险家、佣兵团或商队一类存在，于是立刻启程追赶，想要加入他们。可他走到一半，却发现事情有点不对劲，因为他明显感觉到了转化为攻击力量的灵气。
  
        战斗发生了！当秦渊察觉到这个危险的信号后，他第二次把灵魂拽了一半出体，很快感知到山谷中却有两股势力在激烈冲突，时不时还有战死之人。
  
        不敢怠慢，秦渊快步前进，希望尽早发现事情原委，他背对升腾的黑夜冲入蜿蜒的山谷，起初却也只能看到拐弯处的山壁。在经过短暂犹豫后，秦渊挥动树枝施展闪刀窜上了天，低头一看，却见山谷中武士披坚执锐交锋，都好像乃兵家之人。
  
        下一刻，下方赫然升起一枚凝聚冰霜之力的羽箭直冲秦渊，似乎还有跟踪能力，秦渊在箭矢即将逼近之时再度闪刀，一不小心把树枝甩断了一半，但还是跃到了战场后方的地面，羽箭也丢失了目标。
  
        树枝断了对秦渊而言非常严重，逼近现在的他不方便取出罪域神罚，忘名刀却无法发动，长期保持只有柄和鞘的状态，他总得找个武器。低头一看，秦渊很快发现了散步在零星尸体间的残缺武器，其中有一把断枪，枪杆的一段长度刚刚好。
  
        于是他立刻俯身抓起了枪杆，像用刀一样握在手中。
  
        “后方敌袭！”一位黑甲士兵猛力一枪杆子抽炸了他对手的护身气劲，开始寻找下一个捉对厮杀的敌人，然后看到遥远后方的秦渊，立刻大喊出声。
  
        “我来！”
  
        又听一声有些熟悉的女音说出的略显熟悉的话，秦渊都搞不清应该先想超威蓝猫还是先想可能的故人，便见一位红袍黑甲、尖匕为簪、头戴瀛风面具的女子挺枪跃天马而来，直冲秦渊。秦渊连忙侧身闪避，横“刀”格挡，挑开了女子的突刺，也躲开了她的撞击。
  
        错身而过之后，秦渊迅速回身再抬“刀”戒备，女子也拨马转身，却没有立刻发动攻击，秦渊还在奇怪，却听她大喊了一声：“住手！”
  
        秦渊不知缘故，愣了一下才醒悟过来，连忙回头，只见一位黑甲武士，双手高举巨斧，明晃晃地悬在秦渊头上，却没有砍下来，武士也顿在原地，似乎也有点奇怪。
  
        然后，他听到了女子一句让他惊异的话。
  
        “秦渊……”
  
        “你……策鸿影？”秦渊终于反应了过来。
  
        “帮我们。”
  
        “好！”二话不说，秦渊持“刀”转身，以黑甲军势援兵的身份，加入了战局。
  
        ……
  
        DM))●
  
        一场对秦渊而言没多大挑战性的战斗，他应对地驾轻就熟，交战双方的顶层战力也只有灵子而已，所以身为灵使高阶的策鸿影也在亡戟门军势之中担任了副将的职务，以秦渊现在假装出来的境界，想要名正言顺地带飞全场，不算困难。
  
        可美中不足的是，在秦渊冲到敌阵深处的前一刻，此战亡戟门一方的大将已死在了敌将手中。之后没多久，秦渊为他报了仇，将敌将斩杀。
  
        敌人的抵抗可谓激烈，上百人的队伍杀到战斗结束，阵亡六十余，只有三个投降，两个力尽受缚，逃亡入林之人不计其数，昏倒的也有四十几个，秦渊反复劝降他们不听，真动起手来秦渊也没往死里打。
  
        只是在打完之后，秦渊发现了一个有点严重的问题。
  
        他打的，全都是龙霄府的人，而且他用的还不是化身。
  
        而他帮助的人，乃亡戟门的属下，原来策鸿影在逃离希岚之后，居然背离龙霄府，加入了魔道，心中怨念可见一斑。
  
        “所以说，我帮魔道亡戟门的人打翻了正道龙霄府的人是吧？”军士打扫战场的时候，秦渊、策鸿影及亡戟门军官围坐饮酒，头皮发麻的秦渊无力扶额，问。
  
        “是这样的，没错。”一位军官郑重地点了点头，帮秦渊往木杯里倒了点低度数的果酒——秦渊不喜欢喝酒，可他们也没别的饮料，只好用此凑合。
  
        “唉……”秦渊叹了口气。
  
        “大侠何故唉声叹气，您那么厉害，不如加入我们亡戟门，必然能成为一方统领，到时候率众往来征伐立功，岂不美哉！”又一位军官劝慰道。
  
        “你们知道我是谁么？”秦渊无奈地瞥了他们一眼。
  
        “谁？”
  
        “符文学院，绝地岛总督，秦渊。”
  
        “竟然是你！久仰大名！”众军官尽皆惊叹，其中一人首先出声道，“怪不得您会出手相助，我们听策副将说过你。”
  
        “哦？她怎么说我？”
  
        “说你是个有些多情也有些好色，却又很热心的小毛贼，秘密很多，时不时还会变成心狠手辣的杀人狂。”
  
        “我的评价居然那么低么？”秦渊惊呼。
  
        “怎么，不想帮我？”策鸿影笑了笑，面颊微微泛了些酒红。
  
        “哪里会，见到你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只是……问题有点严重。如果我们把活口都杀了，可以隐藏么？”
  
        “有溃兵逃出去了，他们有很多都已经见过你了，更何况，岛上还有别的龙霄府军队，你的事情，多半遮掩不住。”策鸿影如是说。
  
        于是秦渊绝望地捂住了脸：“那么我该怎么办？我现在身为正道一方大员，干出了这样的事，等传出去了，怕不死定了。”
  
        “你怕什么，我也入了魔道，不也没死。”
  
        “不一样，我还有好多朋友在正道。”秦渊再次唉声叹气。
  
        策鸿影无奈地望着他，没有再说话，军官们又喝了一口酒，纷纷告退忙他们的去了。于是，策鸿影身边只剩下了秦渊。
  
        “随我走吧。”秦渊忽然压低声音对策鸿影说。
  
        “走？去哪里？”策鸿影反问。
  
        “和我回归正道。”
  
        “正道？你信么？”
  
        “总比现在方便多了。”
  
        “我不回去，恩师事后，你觉得，我还能相信所谓正道么？”
  
        “可我不希望你冒那么大的风险，和我回去，隐姓埋名换个身份也好，至少让我保护你！”秦渊有些急了。
  
        “我不去，我不要你的保护。”策鸿影毫不犹豫地说。
  
    
  
    
  
    
433 孤岛乱战(上)

  
        策鸿影的拒绝可谓坚决，秦渊怔了一会儿后，也只能无奈地再叹了口气：“行，我知道你的性子，比血气方刚的少年都要强，你说不和我走，我也不强求，只希望你好好保护自己。即使有朝一日死了，也一定要痛快点，别受太多苦。”
  
        “去！说什么呢？咒我？”策鸿影摆手轻轻捶了秦渊一拳，然后却笑了，“也不对，我怕你又想奇怪的事了。”
  
        “惊了，我何曾对你想过奇怪的事？算了，换个话题，亡戟门和龙霄府，怎么跑到这个小岛上打架来了？”
  
        “夺宝呗，传说极乐海有异宝出世，正魔两道都在往极乐海增兵，我们撞到了，所以打了起来。你呢？又为何现身此处？”
  
        “我想去刻痕岛找我的上司。”
  
        ＃首1。发
  
        “刻痕岛？你去刻痕岛怎么会出现在此地？连方向都不对。”策鸿影疑道。
  
        “中途遇到海难，飘过来的。说起来，此岛何名？”
  
        “根本没有名字。”策鸿影有些凝重地说，“本为无人荒岛，直到最近才有人登陆，而且从海图上看，离刻痕岛不仅极为遥远，中间还隔了几个岛，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飘过来的。”
  
        “原来如此。”秦渊若有所思地低下了头，“我会搞清楚的。”
  
        不久后，秦渊告别了撤军的亡戟门突袭部队，临走前烧了两军死难者的尸体，独自往龙霄府修士们逃窜的方向去了。
  
        他得想一个能够糊弄住正道，重新站回正道一方的方法。
  
        ……
  
        秦渊想出了办法，实话实说。
  
        夜晚的龙霄府大营里，众修士警惕地持枪围在大帐之内，迷离的火光间，秦渊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对前方的将军哭诉：“我看到我好久未见的策师姐，心里那个激动，她让我动手，我想都不想，直接动了。策鸿影是玄武侯的徒弟，玄武侯又是龙霄府的散修，大家都知道的，所以我以为她也是龙霄府的。结果打完了她才告诉我，她是亡戟门的。我心里那个悔啊！”
  
        年轻将军默默地看着他，表情毫无波动。
  
        “所以，你怎么过来的？”他问。
  
        “我……走来的啊！”
  
        “我是问，亡戟门怎么直接放你回来了？”年轻将军挑眉。
  
        “他们为什么不放我回来？”秦渊反问。
  
        “你的意思是你们关系很好？”
  
        “我可没这个意思！我和亡戟门一点都不熟，当过一段时间表面战友而已，李庄白肉都没吃过。我姑且帮了他们一个忙，策鸿影和我关系又很好，我要走，他们当然不会强留。我可是特地赶来向众正道好汉输诚的，绝无二心！”
  
        “你应该带个投名状回来。”
  
        “带不了，带不了！”秦渊连忙摆手。
  
        “既然如此，我还无法相信你。而且，你杀了我们的人，居然想轻轻松松蒙混过关？”
  
        “所以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秦渊试探地问，他紧盯着年轻将军的双眼。
  
        年轻将军忽然顿住了。
  
        因为他意识到一个危险的问题，他根本无法对秦渊强求任何事，哪怕他一向心高气傲也不行。名噪一时的少年俊杰，修为强劲，前途无量，背后有符文学院、烽火希岚以及无名峰的强大靠山，现在也有了灵子修为，而且还不能确定他有否保留实力。他能对秦渊要求什么？自杀？提策鸿影的头来见？
  
        以他的观察，秦渊看上去好说话，却不容易低头。一旦他给出了秦渊无法接受的要求，秦渊肯定会拒绝，而且有实力面对他们的威胁，接下来的事情可能会很难办，动手打不过，不动手面子上过不去，有辱宗门名望。让强大的龙霄府长辈出手也许是个好主意，可秦渊背后也有长辈，更何况龙霄府的长辈们还不一定有兴趣处理此事。
  
        无论如何，将军知道秦渊作为玄武侯开创烽火希岚的继承者、龙霄府李绯纱义弟的身份，再考虑上他的说辞，即使造成了己方很多伤亡，也很难追究。
  
        “问题不是我觉得，而是你觉得你应该怎么做，毕竟，因为你的缘故，很多我方战士死了。”将军说。
  
        “我想说我可以偿命，但事实上我偿不了。当时我们作为敌人，我还以为你们的对手才是龙霄府，你们才是魔道，不得不下手击倒他们，而且我下手也很克制，对很多人都只是无力化而已，他们现在都成了俘虏。我本以为，兵家之人对战场相争与敌友互换会看得更开，旧结与正魔不会太看重。现在我亲身独自登门致歉，只希望可以得到你们的谅解。当然，你们有拒绝我的谅解，武力行使你们想法的自由。但我会反抗。”秦渊诚恳地说。
  
        年轻将军明白了，秦渊认可他们动武的权力，而且准备反抗。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既然如此，请你留在军中，为龙霄府服役一段时间，以作为补偿。”年轻将军说，“战场相争，死伤难免，我即使为他们难受，可也不得不承认，一切皆为兵家常事。”
  
        “多谢将军仁慈！”秦渊放松地笑了一下，向将军躬身行礼，“不知将军如何称呼。”
  
        “我姓曹，曹明辉，你应该认识我的弟弟。”
  
        “曹烛晃？”秦渊奇了。
  
        “没错。”曹明辉笑道。
  
        ……
  
        “我不服！”
  
        亡戟门大营里，策鸿影愠怒地对主座上的大将吼叫道。
  
        “策鸿影！你小点声！将前咆哮，成何体统，还不快道歉？”一位军官赶紧出声救场，只怕策鸿影给推出午门斩首。
  
        “你有何不服？”大将望向她，冷冷道。
  
        “我军无畏奇袭，苦战半日，将军战死，亦退敌得胜，哪怕你身为大将，也不该肆意贬低！你怎么对得起牺牲的将士！”
  
        “突袭半途事泄，转为谷内鏖战，死伤众多，连将军都送了命，却仍为能让敌人全军覆灭，留下那么多逃亡的活口。我们比龙霄府更缺人，经过此战，我们到底是占据了优势，还是更加劣势，你心里不清楚么？”大将冷笑道，“而且，你还把你的一位灵子境界的故人放回了正道一方。听说他有点喜欢你，你怎么不干脆色诱把他留下来？”
  
        “你！”
  
        “别的不必多说了，我任你为敢死队长，明日大战，请你当先！”
  
    
  
    
  
    
434 孤岛乱战(中)

  
        秦渊在龙霄府军势营地里过的夜晚，稀松平常，但有了正常的食物吃，以及回归人类社会，也让他心里不由惬意。营帐间还能看见不少军娘，有的更年轻，有的也很漂亮，可秦渊实在找不到当初他对李绯纱与策虹影的好感了。
  
        所谓人生若只如初见，对秦渊而言，同一个属性的女子，还是首先认识的几个比较容易留下深刻印象。闭眼沉睡之时，他忍不住又想起了策虹影，想她的勇武果决，想她的美丽曼妙，想她铁马银枪红袍黑甲的英姿，也想她的胸大无脑和两人相处的每个时刻。玄武侯死后两人只见了一面，策虹影绝望离开，连斩不平都没顾上。现在，他们终于又重遇了，可在短暂的相逢后，他们不得不再度分离。而且，策虹影拒绝与秦渊离开。
  
        那么想着，秦渊沉沉睡去。
  
        只是话说回来，龙霄府和亡戟门，到底在抢什么？
  
        ……
  
        “驾！驾！将军！前方敌袭！”
  
        行军的龙霄府军势前，一位具甲骑士跃马而来，对曹明辉大喊。
  
        毫不犹豫，曹明辉果断下令：“全军，随我上前，迎击！”
  
        闻言，心下疑惑亡戟门怎么攻击频率如此之高的秦渊也连忙赶了上去，为了在雨点一般的马蹄声中抢得先机，他还用了一发闪刀跳到前排，却见军队前列已经站成了一团，双方将士咆哮搏杀，灵气肆溢。
  
        更新最h快J上◇N=
  
        在乱军之中，秦渊赫然又见到昨日的一缕血红身影，不由身形一滞。紧接着，众龙霄府修士却已飞得飞，跑得跑，冲了上去，和亡戟门突袭战士后方的大部队撞到了一起。秦渊担忧策鸿影真的折在了乱军里，连忙上去抢夺单挑权，首先闪刀二连先上后下跃到了策鸿影身边，挥“刀”便砍。策鸿影侧身拨马，回枪挡下，当看到秦渊后却微微一顿，紧接着跃马冲天，秦渊也不放手，继续闪刀跟上去劈砍，顺便挡了一下龙霄府友军的弹道。
  
        二人一来二往，越打越远，任凭战场上杀声四起，不久后，竟然已经打到了远离的战场的一处林后小湖旁。
  
        秦渊终于不打了，策鸿影也不动了。
  
        “你一棒子便可以拍死我，干嘛演得那么假，不怕你现在的战友看出来么？”摘下面具，策鸿影苦笑着对秦渊说道。
  
        “我不想杀你，他们也都知道我不想杀你，想必会理解我的。”秦渊也笑了笑。
  
        “算了，不说了，反正我也不想打了。”说着，策鸿影转身从天马跃了下来，在湖边坐下。秦渊不知底细，也走到她身边坐了下来：“怎么了？在战场上看你便觉得有点无精打采，不想作战。”
  
        “也没什么，我的将军为了胜利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的上方却觉得我们行动失败，大加责骂，还让我当敢死队长。”
  
        “感情你是他们派出来送死的？”秦渊惊了，“如此过分，你可别再回去了。”
  
        “不去又能去哪里，我已经入了魔道。”策鸿影喃喃。
  
        “路有很多条，即使玄武侯已去，无法保你，你也能隐姓埋名换个身份与我离开，烽火希岚和无名峰都能藏好你。即使你不想和我走，大不了换个魔道门派。再换个方法，花式倒戈也可以么！”
  
        “胡言乱语。”说着，策鸿影笑了笑。
  
        她和秦渊默默地掠过湖面，透过树林，望向远方的烟尘，偶尔还能看到在空中搏杀的修士。
  
        忽然，在秦渊毫无预料的时候，策鸿影居然靠在了他的肩膀上。突如其来的压力让秦渊不禁心下一紧，一袭戎装的策鸿影，身上依然有着属于女儿的清香，一如往日黎明要塞之时。
  
        秦渊的心跳了起来。
  
        帅气军娘忽然倒贴？一切来得都太突然了！
  
        “你……”他想出声询问。
  
        “你不想要么？”策鸿影却问。
  
        “想要。”秦渊连忙把头摆正了。
  
        但过了有一会儿，他却又问了。
  
        “你到底怎么了啊？”
  
        “什么怎么了？”
  
        “以前你可嫌弃我了。”
  
        “现在我还嫌弃。”
  
        “那么为什么……”
  
        “不为什么，难受了呗，想找个肩膀靠一下。所以说，我真是个傻瓜。”策鸿影忍不住苦笑起来，“无论多么自以为刚强，多么像当个比最顶天立地的男儿还坚硬的人，到头来还是输给了女人的天性。”
  
        “看来我还挺幸运的，居然正好遇到了你难受的时候。”
  
        “倒也不是。”策鸿影又笑。
  
        “怎么说？”
  
        “我是有点嫌弃你，可再想想别的男人，我要么更嫌弃，要么无感，要么漠视，即使斩不平，我也只把他当个兄长。可笑不可笑，到头来，我居然会对你有一丝一毫的感觉。可想想却也没错，我嫌弃你只是因为你主动靠近我，看上去傻乎乎的，可事实上，你也不是应该受嫌弃的人。”
  
        “胡说，我这个人明明天生受嫌弃。”秦渊严肃地表示。
  
        策鸿影又笑了，笑得很开心。
  
        “有些时候想想，还挺可爱的。”
  
        “每次卖蠢都有人说我可爱，我也有点绝望。”
  
        “其实我还想要点别的，只是说不出口。”
  
        “你想要什么？”
  
        “抱我一下好不好？”
  
        “好！”秦渊果断伸出手搂住了策鸿影，瞬间忘了他曾经和别的女子你侬我侬的时刻，堪称灵武伊藤诚。秦渊搂着策鸿影，心下却也有悸动，即使策鸿影一身甲胄，链甲裹束下的腰肢依然很纤细，依稀是诱惑的异性风范。他只搂了一会儿，策鸿影却转过来直接用双手抱住了他，一使劲直接把他压倒在地。
  
        “你……”
  
        不等秦渊惊疑发问，策鸿影已朝他怪异一笑，然后俯下身来，吻住了他。
  
        秦渊没了声音。
  
        当策鸿影抬起头来，让他重新获得了说话的能力后，他犹豫着问：“你又怎么了？”
  
        “你不想要么？”策鸿影又问。
  
        “想……可是……”
  
        “别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我策鸿影乃将门之后，兵家女子，岂会如平凡女儿一般扭捏，我想要，所以我取了，仅此而已。”
  
        “怎么听上去你们都自比渣男，把我当成小姑娘。”秦渊惊了。
  
        “也差不了多少。”策鸿影笑了笑，然后面颊却微微泛起红来，“别看我如此主动，其实我还算首次尝试。即使身在魔道，我也没法像你一样不要脸。”
  
        当听到“首次”一词，强烈的负罪感促使秦渊赶紧爬起来，他哪里想到，英气逼人的策鸿影大姐姐居然比离裳小姐还要纯洁一点？可策鸿影没给他机会，把他又摁了回去。
  
    
  
    
  
    
435 孤岛乱战(下)

  
        他乡遇故知乃一生一大喜事，故知身为曾经倾慕的女子，更喜上加喜，哪怕秦渊喜欢的人足有一个加强连，也不曾减少了他的喜悦。然而在此等喜悦之上，秦渊还碰见了根本没想到的情况，御姐投怀送抱不说，发现他反抗还果断强推。
  
        秦渊尊严何在？他不要面子的吗！
  
        在龙霄府与亡戟门两宗将士于远方乱战的同时，龙霄府同盟战将秦渊和亡戟门敢死队长策鸿影在树林里的小湖畔也进行了激烈深刻的肉搏战斗，时不时还会到湖水里滚两圈。秦渊整个人都懵逼了，大姐姐的强推他也不是没见过，唐落颖对他做过，他化身霜月夜还对弦晴信做过。
  
        然而，策鸿影的强推感觉和她们根本不一样。唐落颖和霜月夜的强势最多算积极主动的投怀送抱可策鸿影完全不同，她的强推粗暴而具有侵犯性，几乎与正常男子无异，以至于秦渊一度怀疑他和策鸿影是不是颠倒了。
  
        众所周知，人渣秦渊经验丰富，无论作为男还是作为女，他坚定地相信在不可描述的时候应该充分发挥，让双方都能获得最大的愉悦。可现在，他根本施展不开。
  
        所幸在坐而论道的领域在经过一段时间的拘束之后，他还是夺回了主动权，着手进行他的秦氏全套服务。
  
        正所谓，我们玩桌游的，玩的是技术。
  
        ……
  
        时至夜幕降临，星空晴朗，远方战声已歇，却也不知孰胜孰败。秦渊和策鸿影都已重新穿戴整齐，并肩躺在湖畔的草地上，仰望星辰明月，天马悠闲地在不远处踱步，孤岛、战乱、正魔，一切纠葛都好像不复存在。
  
        “策鸿影，随我走吧……”秦渊忽然说。
  
        “走？我能去哪里……”策鸿影喃喃地说。
  
        “你们的主将要求你当敢死队长，我们打到一半又溜出了战场，你再回去不会有好结果的。相信我，我不仅有办法保住你，还能让你重新站在阳光下。”
  
        “可我不想站在阳光下。”
  
        秦渊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策鸿影却无奈地苦笑了一声：“不过，既然你那么想带我走，我就……随你走吧！”
  
        “好极。”秦渊终于开心地笑了，“好了，现在是时候讨论一下如何从岛上出去了。你们从何处上的岸？又或者说，你知不知道龙霄府的上岸地点在哪里？说不定我们能找艘船赶紧离开，我还急着去刻痕岛。”
  
        “叛逃已经很过分了，我怎么好再偷他们的船。”策鸿影却说。
  
        “……也对。”秦渊苦笑了一下，“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说完，秦渊转头望向北方，一个高耸的山峰矗立在森林之中，山顶上白雪皑皑。
  
        他忽然有了主意。
  
        ……
  
        第二天的凌晨，在去向位置的龙霄府与亡戟门两军还未苏醒的时刻，策鸿影已驾着天马，载秦渊往山峰飞去了。此山海拔很高，站在山顶上，定可俯瞰岛屿周遭，料想发现双方船只，也不会太艰难。
  
        远看不知，凑近了两人才发现，山上有一股怪异的气息，连天马都不敢飞得太高，于是两个人降了下来，竟看到山上还有阶梯，不由心生疑惑，此等人工痕迹，究竟为何人所留？降下之后，策鸿影命天马先自行远去，以免留在山上遭到诡异事件，然后与秦渊结伴而入。
  
        沿石阶往上走了有一阵，秦渊赫然看到一个鱼人的尸体横倒在阶上，策鸿影微微皱眉，秦渊却心下震惊。
  
        鱼人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他不禁低下身仔细观察，兼沉下心感知气息，很快意识到此地有清圣剑气残留，其间缥缈仙意，竟然从未感受过，更进一步，秦渊还嗅到了一股香味。
  
        疑惑地斜了一下头，秦渊循香味移步，竟然草丛里发现了一枚鹅黄丝绸香囊。
  
        “怎么还有这种玩意在？”秦渊惊呼。
  
        首m发J
  
        “怕不是你最喜欢的姐姐哟……”策鸿影白了他一眼。
  
        自从昨天认识到此地丰富的姿势……啊呸，知识与经验后，秦渊天真蠢萌强力少年的人设，在她心里已经崩塌了。她本以为，自己比这个还是太年轻的小少年成熟到不知道哪里去了，可没想到在一些方面这个混账人渣已经成老司机了。她继续差点对秦渊吼一句：“你为什么那么熟练啊！”
  
        可她没吼出来。
  
        “我最喜欢的姐姐是你……”秦渊连忙歉笑。
  
        “真的假的？”策鸿影微微侧过头，脸颊有点红。
  
        秦渊仔细思考了一下，他还真没法确定唐落颖和策鸿影他更喜欢哪个。于是他诚实地说：“假的。”
  
        “滚啊！给我从这个对方跳下去！快！死在我面前！”策鸿影怒喝。
  
        “别别别，我错了……等等……”秦渊忽然警惕了起来，随辨识灵气的逐渐深入，他更进一步识别出了几缕略显细微的灵气，属性互不相同，此处，明显来过不少人，“除了香囊的主人，还有别的人也来过，或者说他们也许同路而来。不应该啊……怎么那么热闹……”为了让他的讲述更加有说服力，他还抽了抽鼻子，和狗一样。
  
        “你是狗么？鼻子那么灵？”策鸿影又瞥了他一眼。
  
        “无妨，我们先上去看看。亡戟门不是到岛上抢宝物的么，说不定宝物就在山上。”秦渊好奇地说，“你且跟紧我，遇到危险了反应一定要快，自保为上。”
  
        “知道了，知道了，你怎么那么烦，一句话说那么多遍，和老头子一样。”策鸿影皱眉，“还说得我好想弱不禁风一样。”
  
        “我比较强，我负责承担主要压力，正常的战术，仅此而已。”
  
        说完，二人再不迟疑，绕过鱼人的尸体，继续向山上攀爬。
  
        再往上走，景象更加古怪，风雪回旋，两人走过石阶，踏上了一个椭圆形平台，立柱支撑着镂空的石盖，正前方，赫然见一扇打开的山洞之门。
  
        两人相识片刻，齐步走入，深入山洞途中居然又发现一些鱼人尸体，灵气的分辨也更加清晰细致，至少有十五个人曾经进入。
  
        在行至一座巨大洞窟前，两人终于看到了人。
  
    
  
    
  
    
436 刻痕岛谜团(上)

  
        众所周知，秦渊是个原本立场坚定不想开后宫的假装纯洁的少年，却由于无方向的感情和容易推倒的属性，强行自打脸走上后宫大道的人渣败类。而今天，他正式见到了他的同行，一位真正的后宫之王。
  
        洞窟之内，和策鸿影躲在阴影处的秦渊看到了整整十六个人，其中十五个人站在一边，其中只有一个少年，其身穿湛蓝道袍，英俊不凡，剩下十四个皆为莺莺燕燕衣着各异的美丽女子，其间不乏绝色之辈。除此之外，只有一位身穿海蓝长袍的年轻公子站在他们的对面，他的脚下，还有一滩漆黑透明的流质，在剑上清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光亮。
  
        等等……这不是……
  
        秦渊的眼睛瞪得老大。
  
        黑姆莱？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来了？
  
        这个时候，洞窟里传来了柔和的笑声。
  
        “连天上仙家之人都能专程前来拜访我，在下还真是受宠若惊呢……”独行公子微微笑道，声音有点耳熟。
  
        秦渊不禁仔细回忆了起来。
  
        “我为何拜访你，你心里没有数么？”却听蓝衣少年不屑地冷笑一声，“妖魔，休以为装神弄鬼搞一些灾劫祸乱的传闻，便可搅动人心，准备领死吧！”
  
        “哎哎哎，天上仙家子嗣的厉害，我当然知道。可您身后的红颜知己们，可不都为十神裔后嗣吧？”独行公子的笑容依旧恬淡，“不妨简单盘算一下，世间好事者皆云，人类年轻一代天赋最优秀的男儿乃溪河渊池四人，他们都是凡人，没有一人可以与出生便身在云端的仙家子弟相提并论，对上您恐怕得不了胜，对上我，更毫无胜算。可您身后的温香软玉，没有一个能与他们四人相提并论。小仙人，哪怕你真能打败我，不怕你的红颜知己们殒命么？”
  
        “大胆妖怪，竟敢看不起哥哥，该死！”却听众女之一娇声叱道此女智商略低，秦渊暗中下了个定义。
  
        “呵，有我在，你何以相信你有机会？”蓝衣少年却道。
  
        “无妨，一试便知，且让您也领教一下，我的雕虫小技。”
  
        话语落，蓝衣少年身影忽动，身后十四位美貌女子亦先后唤器施术，加入战局。不料蓝袍公子只是缓缓地右手上翻，道一声：“翻手为云。”
  
        随即，四方力场突变，十五位敌人尽皆失重一般，浮向了空中，秦渊惊讶注目，又见地上碎石、积水和他的黑姆莱也飘了起来，轻微晃动，仿佛海流影响下的深海众物。
  
        蓝衣少年忽然受制，反复挣脱不得，挺剑向蓝袍公子击出一道清圣剑气，公子再抬左手，握掌前推。硬生生扛下一击，又道：“花朵虽美，若成了麻烦，也不得不辣手摧花。所谓……零落成泥，碾作尘……不如，我赠你们一场红雪，以作临别纪念。”说着，他摆手幻出一条宽长的红绸，飘浮着升空，很快，竟然已贴到了浮空的众人身上，而且他们中每一个都碰到了。
  
        紧接着，蓝袍公子轻轻伸出左手并拢的中食两指，点在了红绸上。
  
        秦渊只感一道绵柔却强劲的力量灌注到红绸之上，迅速蔓延到了红绸贴上的每个人，紧接着，浮空的十五人一个接一个，全部爆体，仿佛一个十五响炮。而在他们爆炸之后，柔软湿润的红雪铺天盖地而下。
  
        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齐齐整整？整个后宫打包带走？秦渊惊骇。
  
        策鸿影的手死死捏着秦渊的肩膀，恐惧的喘息细碎地吐出。
  
        秦渊连忙扭身握住了她的手，试图平复她内心的恐惧。
  
        “别躲了，出来吧……”蓝袍公子对着秦渊的方向笑道。
  
        闻言，策鸿影哆嗦了一下。
  
        秦渊硬着头皮牵策鸿影走出了隧道，行至洞窟间，止步于散落的红雪之外，歉笑道：“我们只是路过打个酱油。”
  
        “我知道，所以你们无须害怕。等等，我们是不是见过？”
  
        “嗯？”秦渊仔细看了看，猛地反应了过来，“水轻仇？”
  
        “没错，正是在下。”他笑道。
  
        “你来此何事？刚才你杀的人又是？”
  
        “我来此寻个宝物，至于他们，一群阻碍我的人而已。今日孤岛相遇，你我也算有缘，不知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尽情说吧。”
  
        “嗯……我能问问……你脚下那个黑不溜秋的家伙怎么来的么？”
  
        秦渊话音刚落，在原地打滚的黑泥忽然出现了变化，但见其猛地收缩，很快变成了一直黑球，然后快速滚到了秦渊的脚边，亮起一双鬼火似的眼睛，朝着秦渊“咕哩咕哩”叫了起来。
  
        “我上岸的时候刚好见到它，还爱抚了两下，结果就一直跟我到现在了。怎么，你们认识？”水轻仇道。
  
        “没错，他是我养的！”秦渊激动地一把抱起黑姆莱，疯狂地揉了起来，“哇，那么久不见，手感还是那么好！”
  
        “哈哈，不错，喜事喜事。”水轻仇笑道。
  
        “还有......我们现在困在岛上，不知道怎么出去。请问，您能帮个忙，载我们一程们？”
  
        “嗯……载你们不行，可帮你们找艘船应该可以。”说着，水轻仇转过身去，“随我来吧，此地有个藏宝库，我来寻个部件，其余的，你们尽可取走，我记得里面有一艘可以用的船。”
  
        “多谢了，水兄真是慷慨，一整个宝库都能拱手相让。”秦渊不禁惊叹。
  
        “没什么，都用不上，有何用呢？”水轻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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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抱着黑姆莱，牵着策鸿影随水轻仇往洞窟深处走去，策鸿影一开始还瞪大眼睛，僵着惨白的脸保持安静。等走了一会儿，她终于忍不住了。
  
        “你怎么和那么可怕的人都能谈笑风生？”策鸿影压低声音，急切又不解地问，“你不怕他么？”
  
        “不怕，我相信谈判可以解决一切，我可以解决一切谈判失败。”秦渊如是说。
  
        “你不觉得这个家伙很不可名状么？”
  
        “不可名状？谁教你的词？”秦渊惊了，“这个世界也有洛夫克拉夫特么？”说话的同时，他却在心道：此世还有比我更不可名状的么？
  
        “你在说什么，你疯了吧？”策鸿影更奇怪了，声音也抬高了不少。
  
        “不存在的，我的san值高达450，发疯是不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发疯。鸿影啊，冷静！冷静！”秦渊有力地握着她的手，向她投以一个鼓励的眼神。
  
    
  
    
  
    
437 刻痕岛谜团(中)

  
        理智猛降的策鸿影很显然非常紧张慌乱，但好歹没有疯，经过一路上秦渊的努力安抚，总算也稳定了下来。秦渊觉得水轻仇应该可以听到两人的交谈，只是为免尴尬不说而已。三人在黑暗洞窟内的旋转楼梯上走了很久，终于到了一个巨大的石门前，水轻仇站在前方施展咒术，顺着一阵蒙响，巨石之门向两侧拉开，石顶上滴下点点阴冷水滴。
  
        和秦渊十指相扣的策鸿影猛地哆嗦了一下，大约有水滴落到了她的头上。
  
        “宝库便在里面了。”水轻仇笑道，说完走入其中，秦渊亦拉着策鸿影跟在后面。
  
        才走入，秦渊和策鸿影便忍不住停步屏息，但见巨大库房之内，金银珠宝及其他宝物堆积成山。当水轻仇旋手点燃一束亮光以作照明之后，数不胜数的宝物立刻反射出晴夜星辰般的璀璨光芒。
  
        “此岛……居然真的有宝藏？”策鸿影有些呆滞地僵在原地，喃喃自语。
  
        “水兄，莫非您也从玲珑商会取了宝图，目标正在此处？”秦渊连忙问。
  
        “姑且算，可不巧得很，我搞不懂怎么别的人也知道岛上有宝物，原本无人的荒岛，现在居然变得如此热闹。大概，一切的幕后还有更神秘的谋划者吧！”说完，水轻仇笑了两声，往宝库内的一处兵器架上走去，上面摆的看上去是一把蓝晶三叉戟。
  
        秦渊脑海里没有相关信息，也无法看出更多，所以很快转头观察起别的，在成山的金银财宝里，还分布着不少瓶罐箱盒以及别的器物，即使秦渊在护法战争期间查抄的希岚大族库藏，数量也未必有此时巨库内的财宝丰富。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水轻仇刚才说他来此只为了取一样宝物，其余的，秦渊和策鸿影是可以带走的。
  
        他不禁有些兴奋，虽然他要金钱和宝物没用，但作为一名极乐海船长，搬运财宝自有一股巨大的愉悦感。
  
        “好了，你们的船在这。”他还在左顾右盼的时候，水轻仇却走了回来，递给了秦渊一个挺大的玻璃瓶。
  
        秦渊狐疑地看了看，瓶子里灌了大半瓶透明液体，液面上漂浮着一艘比大拇指大不了多少的帆船。
  
        这个景象，秦渊好像在哪里见过……
  
        黑珍珠号？
  
        “此乃何物？”秦渊不禁疑问。
  
        “一艘船，只是封印在了小瓶子里方便携带，只要接触到海水立刻可以使用。”水轻仇笑道，“极乐海修者们的平常小把戏。”
  
        “真厉害，可是……我有一事不明，我们没有船员，只有两个人，怎么开船？”秦渊问。
  
        “你从希岚来，应该对自动魔导器比较熟悉，此船乃上古精灵殖民者所有，乃历史最为悠久的魔导器之一，名为黑曜石战舰，里面有很多魔导部件，即使只有一个人在船上，也能操纵。”
  
        “原来如此，多谢水兄指点。只是，在下还有一事不明。”秦渊的声音忽然压低了不少，话语间的怀疑显而易见，“您拿着玲珑商会的藏宝图前来寻宝，怎么却好像对此地早已了然一样？”
  
        “事实上，我和此地早有渊源，去玲珑商会寻求藏宝图，只是为了定位。无奈，此图原件竟然遭盗，只留下了复印件，但好歹也有用处。想必兵家两门前来此岛，也与这个失窃案有关吧？”水轻仇意味深长地看向策鸿影，“如何？秦小兄弟现在为兵家做事？”
  
        “倒也不是，我正在试图把兵家的俏佳人拐出海呢！”秦渊却笑。
  
        闻言，策鸿影脸颊微红，水轻仇却笑了起来：“我看你们一直手牵手，还以为你们早已出双入对，没想到还是拐回来的？”
  
        秦渊笑得很欢畅，直到水轻仇又说：“只是我感觉怎么每次见你，你身边的女子都不一样。”
  
        话语落，策鸿影的手猛地一击发力揉捏，差点把秦渊痛得惨叫出声。
  
        “罢了，我的事到此为止了。秦小兄弟，告辞！”说着，水轻仇向他拱了拱手。
  
        “再会。”秦渊应。
  
        之后，水轻仇独自离开。秦渊收了装船的瓶子，再度开始了对宝库的观察，看看有没有值得带走的有趣器物。
  
        “鸿影，此处长枪还真不少，要不带点走？”秦渊首先对宝库里的武器产生了兴趣。
  
        “要你说？我早挑好了。”策鸿影白了他一眼，头也不回地朝斜在金山里的一杆腥红金纹长枪走了过去。
  
        “隔着那么远，全凭看挑么？”秦渊有点意外。
  
        “呵，我可是行家了。”说完，策鸿影已把铁靴踩在金币堆上，抓过无名宝枪在手，悠闲地旋转了起来，红光舞动如轮，分外好看。随着策鸿影关注灵力于内，秦渊更感到其中渗透一股熟悉的来自吸血鬼术法的气息，不禁心下微微紧张。
  
        好在之后长枪没有出现任何异变，策鸿影还为其取了个响亮的名字：“红龙女王。”
  
        秦渊忍不住想到了一个雌龙惨遭兽人拘禁怀孕生子的悲惨故事，然后赶紧摇了摇头把杂念排出脑海。
  
        “我选好了，你选哪个？”策鸿影满意地收回枪，对秦渊说道。
  
        “你只拿一个？”秦渊奇怪地问。
  
        “对，而且你也不准多拿。”策鸿影的话语不容置疑。
  
        “……为什么啊？”
  
        “我都势力那么大了，还缺这么点钱么？且挑几件看得上眼的，剩下的留下来，我有用。”
  
        “好吧。”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也走入了金山之间挑挑拣拣。事实上他迫切想要得到的事物不多，他也只能按照兴趣方向去挑选。当他伸手拨开精灵金币的时候，一块玉璧出现在了他的视野内，而玉璧上的画面，立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Q4
  
        浩瀚海洋上，浮空的精灵强者与海怪的搏斗。
  
        ……
  
        在两人离开岛屿之前，策鸿影特地潜行到了一个营地旁一趟，朝里面射了支箭，然后驾着天马带秦渊腾空而起，飞向了远方的海岸，二人在海边打碎瓶子，眼睁睁地看着滑入水中的小船不断变大，直到变成了一艘巨型战舰。随后，两人果断攀上船，驱动离开。
  
        而亡戟门营地内，他们的主将也得到了军士送上的一封用箭射在营门上的信，信的署名为策鸿影，而其中所夹的，却为一份做有标注的行军地图。
  
    
  
    
  
    
438 刻痕岛谜团(下)

  
        “按照海图，刻痕岛就在不远的前方了！”秦渊兴奋地站在船头，大声地说道。他身后的甲板上，策鸿影正爱怜地抚摸着她的天马，喂它水果和干草。
  
        “你不觉得有点奇怪么？”策鸿影头也不抬地说。
  
        “怎么奇怪了？”
  
        “刻痕岛乃符文学院在极乐海的核心据点，非常热闹繁华，商队与冒险家往来不绝，怎么会航线上一条船都没有？我们都靠得那么近了。”
  
        “……你说得有道理。”秦渊不禁沉思了起来。
  
        而更微妙的地方在于，在远方的海平面能够望见刻痕岛的同时，秦渊看到了漂浮在海上的残破木板。
  
        当他们驶入刻痕岛港口的时候，港口里没有一艘船，岸上也没有一个人，远远望去，只有风的吹拂，除此之外，空荡荡的，再无动静。
  
        秦渊没有继续靠近，相反，他停下了船，远远地望着建筑雄伟却静谧到吓人的刻痕岛，看了很久，没有说话。
  
        “我们……怎么办？”策鸿影也走到了秦渊身边，紧张地望着前方，身后，她的天马不安地嘶鸣了起来。
  
        “我不想上去。”秦渊如是说，“可我怕不上去无法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有点犹豫。”
  
        策鸿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等待秦渊做出抉择。而在她察觉不到的情况下，秦渊再度半魂出体，感知岛上灵流，他神识的触手不断延伸，却一只没有发现活物的气息，而在他探测到刻痕岛深处之间，他的神识首先察觉到深海之中的异常灵力。在港湾的下方，一个体积极其庞大的巨物正缓缓释放着浓烈的阴邪灵力，不知何时便会苏醒过来。
  
        “我们走吧。”最终，秦渊做出了决定。
  
        他连停下休息片刻的兴趣都没有，立刻驱船告诉远处，直奔盛夏岛。
  
        ……
  
        盛夏岛和绝地岛差距极大，一个处在主流巷道，一个地处偏僻，秦渊理所应当地盯着绝地岛总督的头衔，把盛夏岛当做了长期的驻地。与策虹影回去的路上，两人也抓紧仅有的二人世界的时间亲热缠绵。
  
        然而黑曜石战舰上一共只有两个人一匹天马，防御力量略显不足。可秦渊自有他的办法，他和策鸿影、天马都待在下层船舱里，以至于从外面看来，船上空无一人却自动行驶，仿佛鬼船一般，黑姆莱还时不时散发出一些诡异的灵气，在船外召唤触手，直接导致连途中遇到的海盗都不敢靠近。
  
        在进入繁忙海域后，秦渊驾驶黑曜石战舰登陆了商业港口，招募了不少冒险家和水手，重新回到了船长的岗位上，和策鸿影的深入交流也节制了很多。顺便，他还打听了有关刻痕岛的消息，却只得到了“最近奇怪地没有经过刻痕岛而来的船”这样的信息，但也足够了。
  
        又经过了一段时间的航行后，黑曜石号在巡逻舰的监视下驶入了船港。
  
        当岛上百姓和军士发现登陆的是秦渊后，立刻组织了欢迎仪式，秦渊却不多停留，只奔曾经的国王宫殿，现在的龙巢。
  
        当他走入宫殿前廊后，首先看到了迎面欣喜跑来的星漪：“秦渊！你可算……”
  
        可她欢喜的声音很快停住了。
  
        “你是……策鸿影？你回来了？”星漪意外地审视着新加入的成员。
  
        “很久不见。”策鸿影微笑着向她点了点头。
  
        “你们有听到从刻痕岛来的消息么？”秦渊也不寒暄，直接问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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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刻痕岛？你不是去刻痕岛么，怎么反过来问我们？”星漪短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出了事，很大的事，很恐怖的事。”
  
        之后，秦渊加快步伐，找到了正在庭院里教瑟亚喷火的龙森野。秦渊疑惑地看着头钢盔的瑟亚对烤架上大块的肉，打喷嚏一样地一摆头，吐出一条火柱，眨眼间已把肉烤出一层焦迹，然后弦晴信熟练地抄着刀把表面的焦迹去除，再加上调料切盘，给周围的伙伴们分食。
  
        “秦公子，你回来的可真晚。”龙森野看着走近的秦渊，笑了笑，举手示意仆从为他也上一盘龙炎烤肉。
  
        “你们有没有听到任何和刻痕岛有关的消息？”秦渊却问。
  
        “没有啊，怎么了？”
  
        “岛上已经一艘船，一个人都没了。”秦渊淡淡地说。
  
        庭院里忽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回事？”
  
        “不知道。但肯定有恐怖的事发生了，我在岛上察觉到古老邪恶的气息。而且在我去刻痕岛途中，遇到了极其诡异的风暴，其间伴随着海怪的幻象。”秦渊如是说，“因此我流落孤岛，耽误了行程，还把策师姐找了回来。”说着秦渊向后向众人示意了一下走进的策鸿影。弦晴信见了，亦快步走了上来寒暄。
  
        接着，秦渊又道：“我沿路询问，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知道刻痕岛上的异状，实在不应该。恐怕我和策师姐是首批发现刻痕岛异状的人。
  
        “你打算怎么办？”龙森野问。
  
        “传信极乐海所有符文学院分部，刻痕岛上下一夜消失，事态凶险诡异，极为重大，务必尽快赶到盛夏岛，商讨符文学院极乐海大区接下来的组织结构。”
  
        “……好。”
  
        龙森野按照秦渊的嘱咐传信之后，很快便有其他符文学院总督的部下飞来与之接洽，又过了一些时日，先后有总督的使团赶到了了盛夏岛，秦渊估计，他们也都从刻痕岛探查到了消息。而他们带来的消息更加阴森，刻痕岛上一切器物的拜访都简单平常，可一个人影却没有，他们的探险队每次过夜，都会有人失踪，有的连船带看船的人全部消失不见，如果不是遇到了同盟，连回来都做不到。
  
        秦渊没有耐心等待所有总督到来，相反，极乐海符文学院的五十一个总督，他只等了三十五个，便迅速进行了会议，商定接下来整个符文学院极乐海大区如何统合协调，以应对诡异的事态。作为刻痕岛事件的第一发现者，和实力强劲的一大诸侯，他接着重新划分势力范围的机会，让自身在极乐海的权势进一步膨胀，以获取对同盟的影响力与支配权。
  
        当姗姗来迟的总督们上岛时，符文学院极乐海大区的组织结构已经重建，而他们作为没能参加会议的人，全都被动退居二线，成为受支配与影响的“附庸”。
  
        之后秦渊安居盛夏岛，与各方接洽斡旋，巩固势力，顺便与血炼老祖阴阳合作兼并一些地方势力，包括反叛割据的符文学院据点。而在他志得意满准备大展拳脚之际，不幸的消息从西方传来。
  
    
  
    
  
    
439 符文封锁，西吴动乱(上)

  
        带来雀罗与煌洲消息的同样是秦渊的熟人，庭溪与夜落衣的师姐苏流玉，当看到美道姑的淡蓝裙裾荡入大厅，秦渊顿感惊讶，连忙起身上前迎接，而星漪、离裳、林零三人组成的符文学院小团体则先后露出了复杂的表情。
  
        “不周山苏师姐怎么跑到我们无陆路可通的蛮夷岛屿上来了，实在让我们岛蓬荜生辉，荣幸至极，只是在下有失远迎，还请赎罪。”秦渊欢欣地走下殿。
  
        “无须再客套了，我此次前来是为了寻我的师弟和师妹，听说他们出现在盛夏岛过？”苏流玉也不和秦渊多说，直言道。
  
        “嗯……他们确实在盛夏岛待过一段时间，只是庭公子的性子你应该也懂，很喜欢到处乱跑解决当地人无法破除的难题，连……连一夜无人的刻痕岛他都不顾劝阻亲自探查过，好在回来了。不久前，他已与夜小姐一同离开，往别的岛屿去了。”
  
        “……倒也是他的风格。”
  
        “道姑急着寻他们么？如果有些闲暇，不如先在此地休息几日。”
  
        “多事之秋，不必了。对了，还有个非常重大的事情，我得告诉你，你先做好心理准备。”
  
        “嗯？愿闻其详？”
  
        “符文岛遭到了围攻。”苏流玉淡淡地说。
  
        话语落，殿内一阵惊讶的倒抽凉气声。
  
        秦渊假装愣了会儿，才问：“谁那么厉害，连符文岛都敢围攻，莫非哪个大宗门和符文学院开战了？”
  
        “你想到哪里去了，哪个大宗门会闲着没事进攻符文学院。包围符文岛的，是一大堆很难以名状的生物，姑且可以说很像鱼人，我听说极乐海也出现了鱼人势力，对吧？围城兵力里还有一些蒙面长袍无法辨识的强大修士，符文学院和希岚联邦里外夹击都难以击退。我本以为你的师姐应该早已传信给你，现在看来，你似乎才刚知道？”
  
        秦渊当然不可能才刚知道，他和霜月夜在意识层面是一个人，但他肯定不能暴露出来。事实上，符文岛之围到现在也没超过半个月，苏流玉的行动已经算快了，她是第一个把消息带到盛夏岛的人。
  
        “……你觉得……我把极乐海的符文学院舰队聚集起来，奔赴符文岛救援，有赢面么？”
  
        “没戏，你还不如问问极乐海有没有哪个隐居的符文学院长老，叫出来可能还有点用。”
  
        “那么我们岂不是只能在极乐海围观？”秦渊很意外，“围城者有说他们为何要对符文岛下手么？”
  
        “他们的领袖有出面和符文岛谈判，他想要取一件古代石板，可没有谈拢。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事，你身边有不少人是西吴子民，他们应该会很重视此事。”
  
        “请讲。”
  
        “吴王驾崩了，西吴局势有些混乱，可能会爆发内战。”
  
        众人再度惊愕。
  
        “驾崩……我听说吴王很年轻，怎么会驾崩？”
  
        “掉河里冻着了，救出来以后没几天病死了。灭佛一事，造成了很多仇恨，西吴修界也一直都有同情者，全靠旭日君压制。旭日君走后不久却出了这样的事，背后真相细思恐极，无论如何，战乱恐怕不远了。在座各位不说修为精进远胜往昔，至少在民间也算个人物了，如今身后靠山更令人望而生畏，想把家人转移出来，应该也不难。”
  
        “多谢苏小姐费心为我们考虑。”秦渊轻叹一声，向她作了个揖。
  
        “无妨，应该的，毕竟我们也算朋友了。”苏流玉笑了笑，“告辞。”
  
        ……
  
        表面得知符文岛受困之事后，秦渊立刻行文符文学院极乐海诸总督前来盛夏岛开会，然后向众人表示他正在从灵子突破到灵侯的关键时期，先闭关一段时间。
  
        然而作为域外天魔的秦渊本质上不用依靠闭关修炼，他的闭关当然只是托词，在他闭关的时候，他专心以平朝颜、霜月夜和凰时清三身在艾斯卡姆、雀罗、煌洲三地布局。当他短期闭关结束，出关和众人见面，他首先无奈地向众人表明他突破失败，然后不等众人出言宽慰，表示按照时间，盟友们应该已到得差不多，可以开始会议了。
  
        可在此之前，弦晴信却和他说了一件略显紧张之事。
  
        “在你闭关的时候，弓玄小妹给我来了信，说吴王死后新党上台，对弦家多有试探之举，又有本地信奉兵家的势力找到她，希望与弦家结盟，联合起事。弦家本不入流的小家族，若非你的资助，万不会有资源与背景维持现在的势力，可如果我们放任不管，恐怕你给予弦家的，要不了多久也会变成别人的战利品了。”弦晴信凝重地说。
  
        “无妨，我们马上去西吴。”秦渊却说。
  
        当天下午，秦渊和众符文总督正式商讨了出兵援救符文岛的事宜。然而地方与中央的关系一向颇为微妙，诸符文总督皆坐镇极乐海一地，天高皇帝远，本也独立性很强，其中又有不少遭符文岛权势者排挤，或竞争失败放逐地方的，对援救符文岛的积极程度可想而知，多有推脱异议的。
  
        尽管秦渊心念岛上故人安危，但也没法多做什么，更何况，以他与血门岛神秘人的盟约，他也不能阻止对方的军事行动，相反还有尽可能避免交战，只能以霜月夜的身份暗派李茂潜入敌营，要求他们善待一些人，好在脸都不露的敌将爽快地答应了。
  
        在会议不欢而散后，秦渊告诉了众人无法正面解围的定论。但他又表示，他们可以边缘围观，给敌人施压，统治麾下舰队准备出征。
  
        至于去哪里边缘围观呢？
  
        秦渊没说，但有些人心里清楚。
  
        除了他的直属和附庸，秦渊还与关系比较密切的符文总督私下交流了移兵一事，他们心领神会，不乏同意参加的。其后，秦渊还拜访了血门岛，与血炼老祖取得联络，并且修好了通信用的红玛瑙，为帕特莉夏也下达了命令。
  
        首#i发7＃
  
        至此，域外天魔在极乐海的部署，完成了。在图桌厅里清点兵力，统计他大半年来努力扩张势力的成果，不免有些如在梦中的恍惚。
  
        如此迅速的兵力增长，想不引起注意，不可能的吧？
  
    
  
    
  
    
440 符文封锁，西吴动乱(中)

  
        “岛主！你一定要为我们伸冤呀！”刚刚修缮过的盛夏岛旧日王宫朝堂，龙森野端坐王座之上，中年渔民却强忍着眼泪对坐在侧座的秦渊请求道。
  
        “何事？还有，叫我总督。”秦渊略显惊奇，绝地岛到底算小地方，事务也不多，所以他很少回去，怎么却忽然好像出了大事一样？
  
        “有一艘大船忽然来到了我们港口，我们一开始也没在意，可上面的人一直找茬，买货物赊账不付钱，在镇子里调戏民女殴打原配，大街斗殴毁坏建筑，还打了学院的法师，现在都有人受战斗波及送了命。可他们还一个个振振有词，说我们太弱了，活该……请岛主为我们伸冤啊！”
  
        “岂有此地！哪里来的痞子，都到我的地盘上撒野了！不知道打听打听秦渊是什么人么！”秦渊忍不住气愤地抬高了声音。
  
        “等等……”星漪却在此事伸出手示意大人安静，然后疑惑地问，“你们不觉得有点奇怪么？绝地岛贫瘠偏远，又有秦渊坐镇，他们为何敢到绝地岛闹事还站着不走？会不会他们想把大人引出来？大叔，闹市者的船和他们的言谈里有出现表示他们来头的细节么？”
  
        “来头……哦哦，有，他们中有的人穿的衣服上也有符文学院的标识……”渔民想了想，说。
  
        “……还有么？”秦渊又问。
  
        “嗯……我好想听他们说什么……龙岂池中物……他们是龙非池的人。”
  
        “龙非池？”秦渊皱眉，“名字不错，可我认识此人么？”
  
        “不是人的名字，而是组织的名字。”弦晴信忽然开口，眼神有些凝重。
  
        “你继续说。”
  
        “你还记得箫池么？”
  
        秦渊心里咯噔了一下。
  
        对！龙非池，箫池，正好有一字相重！
  
        “你的意思是，龙非池这个组织，和箫池有关？你确定么？”秦渊严肃地问，“此事极为重要，如果真的是箫池的人在向我挑衅，接下来事态极有可能演变为符文学院年轻一代的内战！”
  
        “我确定，此时可能只有您没关心过，又或者说忘了。在我们还没离开符文学院时，符文岛上已有传言，箫池回归，和他的妹妹箫灵携手建立了一个小组织，名为龙非池，之后不断四下交游挑战，逐步扩张。而在校外，箫池也拉拢了几个盟友。”
  
        秦渊短暂沉默：“……这么说，现在他麾下也有了一个可供调遣的力量，而且他第一时间过来找我的茬？”
  
        “应该是这样的。”
  
        “我都没追究他，他为何不放过我？”
  
        “他太狂妄了。”离裳不悦地说。
  
        却听龙森野冷笑道：“哪里狂妄了，所谓一山不容二虎，无论箫池如何自我洗脑，他潜意识力都把秦渊当成威胁，所以会恨不得秦渊死。我见过最狂妄的，明明是我们的秦公子，他根本不把箫池放在心上，所以根本没有兴趣和他多纠缠，不是么？”
  
        F看@9正/版-5章节◎上，k
  
        “你说得有道理。”秦渊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这样，森野，我们一起走一趟，你现真身，快点解决，早去早回。”
  
        “好。”
  
        两人也不多说，立刻向众人告别，随即离开处理出征前的最后一件事。等到两人走入王宫空地处，龙森野迅速转化，变为她的原体红鳞巨龙，秦渊纵身一跃，跳在了巨龙颈后骑住。随森林与原野之龙扬天狂啸，龙吟震撼四方，红鳞巨龙腾空而起，直冲云霄。
  
        要不了多久，遥远的绝地岛上，便会上演一场杀戮。
  
        ……
  
        当危险来临之际，偏远的小道还处在静谧之中，汹涌的烈火穿破云层，倾泻而下，紧接着五个巨大的法阵浮现在了港口里的战舰周围，将之团团包围，紧接着，法阵中射出了暗雷冰火奥五种属性的魔道，无情地打在了战舰上。
  
        战舰上的乐曲声与谈笑声促绝，取而代之的是惨叫。
  
        巨龙的声音从云海间坠下，炮弹一般俯冲下来，其速度之快，战舰上慌乱于法术攻击的修士们根本来不及阻挡，巨龙已经凶猛地扑倒了船上，利爪捏碎了船一侧的甲板，沉重的撞击让战舰整个大幅度偏倒向了龙的方向。
  
        刀光从龙颈上闪下，须臾间让一位在火人间逃窜的身穿符文学院制服的男子拦腰断开，光芒的尽头，黑衣船长横刀而立，冷笑着望向众人：“龙非池的各位，听说你们想找剑下分说？”
  
        在短暂的讶异后，船上的人终于反应过来当下的处境。他们固然有引出秦渊，为盟主除去隐患的任务，但他们没有想到秦渊会直接带上一头龙跳到他们脸上疯狂输出，直接下死手，想必也不存在谈判拖延的可能。
  
        “红眼秦！你太猖狂了！”却听一声怒喝，船中央的甲板登时崩解，一位老人样貌、冰甲霜须的强者凌空而起，身上爆发出的强烈灵能足有灵侯高阶，而且还在继续增强。难道，他竟然有灵君实力么？
  
        秦渊微惊之际，船上众人看到大佬出手，也纷纷合力攻来。
  
        然后，森林与原野之龙以打喷嚏的姿势吐出了一口融合青金红三色的神火，直冲船上群敌。
  
        很快，世界安静了。
  
        ……
  
        严重毁坏的战舰燃烧着沉入水中，巨龙在天空中翱翔，时不时唤出一道魔弹，点杀海上的幸存者。码头上，绝地岛的居民也惊恐地看了过来。
  
        “哎哎哎？天上怎么有条龙啊？好可怕……”一位小女孩抱着父亲的腿胆怯地说。
  
        “他们没有攻击我们，还把杂碎清理掉了，明明是好龙啊！”不远处，一位年轻人说。
  
        “总督！是总督大人回来了！”一位符文法师忽然惊喜地喊了起来。
  
        很快，码头上响起了潮水一般的欣喜欢迎之语。
  
        却看巨龙在港口的海水里停下，让秦渊跃到了码头上，在众人的欢呼声中，他却抬手望海里一指，下令道：“有船的都下水，给我把尸体捞上来，我要把他们都钉在山崖上，以儆效尤。”
  
        “是！是！”看到秦渊面有愠色，众岛民连忙应下，先后行动去了。
  
        “这样不妥。”巨龙冷不丁地说。
  
        “怎么了？”
  
        “绝地岛无大将镇守，等死者的亲朋好友过来收尸，看到之后不会发作拿岛民出气么？”
  
        “……你说得对，是我想简单了。”秦渊点了点头，转变了命令，“用渔网把尸体装在一起，我要把他们带回盛夏岛！”
  
    
  
    
  
    
441 符文封锁，西吴动乱(下)

  
        森林与原野之龙在高空翱翔，秦渊依旧坐在其颈上，一同向盛夏岛而去，只是巨龙爪下勾的鼓鼓囊囊的巨大渔网显得有些引人注目，其中，装满了骚扰绝地岛的龙非池成员的尸体。事实上，尸体本来应该更多，可龙森野一口火把太多人烧到消失，连渣滓都没剩。
  
        “你的力量远比我预料地要强呀……”秦渊对身下的巨龙喃喃地说。
  
        “彼此彼此，你隐藏的事情一样多，性子也古怪，哪天你告诉我你是个几千岁的老怪物，以少年面目出世玩耍，我都不会奇怪。”龙森野说得很随便。
  
        “嗯……这么恐怖的么？”秦渊的表情有点尴尬。
  
        “放心，我懂规矩，不会追问太多的。对了，有件事你得答应我，我想把弦晴信和策鸿影收为徒弟，如此一来对我们每个人都好，可以么？”
  
        “行，你随意。”
  
        沉默了一会儿，龙森野又说道：“接下来，真的会引发战争的。”
  
        “战争我也经历得不少了，无妨。”秦渊略显苦涩地笑了笑，“树遇静而风不止，我的忍让换来的竟然是进一步的挑衅，我必须改变策略。”
  
        “我倒也没想劝你息事宁人。世上像你那么宽心的不多，对一些人而言，一时的对立他会记你一辈子，你一天没有身败名裂，他的心便一天不会好过。当然，他们不会反思是不是自己心态不对，他们脑子里只有实力，相反，他们还会自我感觉良好，把一切过错都推给你。”
  
        “人面对挫折总会长记性，不然跌跟头。到底多大的运气才能培育出如此性格？”
  
        “他最大的运气，难道不是你的节制么？”巨龙笑了起来，“你早点动手把他砍了，哪有今天的事？”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
  
        正在一人一龙说笑的时候，西北方向，一股强悍灵力爆发，一人一龙不由得转头望去，，紧接着却又见一束红光直射苍穹，光华所向，黑暗在天空中蔓延，夜幕降临。
  
        “帕特莉夏？”见到如此标准的红玛瑙号特色景观，秦渊不由惊异，龙森野亦转头向灵力爆发的方向飞去。
  
        ,《正5版首-发1
  
        没多久，他们看到海面上漂浮的舰船残骸，以及一座灵气异动的小岛，岛岸上停靠的船，远远望去正为红玛瑙号。森林与原野之龙载秦渊靠近，很快看到岸上站了很多双目发出红光的人形生物，不是吸血鬼又是什么？帕特莉夏正在里面，他们听到声音也抬起头望向天空，却见巨龙扑落空地，连带一渔网的尸体，秦渊也跳了下来，疑惑地望着惊讶的帕特莉夏：“我不是让你先到东海探路么，你怎么在此处？”
  
        “我……我除了你的工作，还有别的事要做啊！”帕特莉夏说道。
  
        “别的工作？”秦渊低怀疑地下头，只见岸上散落着很多人类的尸体，皆着儒装，帕特莉夏靴下还踩了一个，是位紫袍老人，看衣装颇为不凡。
  
        “他是谁？”秦渊问。
  
        “宗函。”帕特莉夏笑了笑，“他陪澹台幽去西府庭家退过婚，老祖本想留他一命，去和幽儿作伴。结果他软硬不吃，老祖只好把他杀了。谁想他起初只是重伤诈尸，居然又爬起来了，我们追了好久，才把他逮到。他明明功体已毁，却还拼命反抗，竟然死在了我的手里，想想也唏嘘。”
  
        “老祖也在岛上？他在哪里？”
  
        “他在找人。”
  
        “找谁？”秦渊更奇怪了。
  
        “紫云阁主紫洵呀！”帕特莉夏笑得有些戏谑，“为了救回澹台幽，他们可谓倾巢出动，连阁主都出马了，谁想血炼老祖主动出击，突袭了他们的舰队，把他们杀得打败，现在只要找到负伤潜逃此岛的紫洵，我们便尽了全功了！”
  
        “你们玩得太过火了吧？”秦渊惊骇，“杀了那么多儒门的人，连他们阁主都想杀了，如此奇耻大辱，你们不怕招致天下儒门讨伐么？据我所知，儒门隐世仙神极多，等他们都杀出来了，你们肯定挡不住得吧？”
  
        “反正老祖和儒门本为死仇，互相伤害不是很正常的么？而且我们也没想杀他们阁主，只是想把他们阁主带回去和幽儿做个伴。”
  
        “真不知道澹台幽看到这个画面会做何等感想。即使你们放紫洵一命，你们杀的人也够多了，澹台幽对宗函大师还是很敬佩的。到时候……唉！不敢想！不敢想！”秦渊还记得帕特莉夏先前和澹台幽好闺蜜的样子，可现在，他无法想象她们再见面的模样。
  
        “不敢想就别想呗。哎哎，秦渊，你又怎么会忽然飞过来？”
  
        “刚刚回绝地岛烧了船人。”
  
        “恰巧来一趟，不如你也帮我们个忙，找找紫云阁主在哪里？”
  
        “抱歉，打扰了，告辞。”秦渊素质三连，重新跳回龙背上，飞走了。
  
        在他们升空离去后不久，下方的森林里，忽然爆发出了儒风血气交锋的冲击破，紫红两光纠缠声控，炸出了蘑菇云一般的光尘。巨龙还颇费了些功夫，才得以保持住平衡。
  
        “看来血炼老祖已经找到紫云阁主了。”秦渊喃喃。
  
        “紫云阁主败了，她击出的剑气挡招非常勉强，而且从气息上判断，她很难再打出一击，血炼老祖却还有余力。”巨龙说。
  
        “会生擒么？”
  
        “儒门的阁主，恐怕会宁死不屈。”
  
        秦渊心里一沉。
  
        巨龙话音刚落，下方腾然升起一束紫色剑光，倏然已经在百米外的天空中停下，显形的乃一位身穿华丽紫儒袍的年轻女子，她虚弱地握着剑，嘴角往下流着血，紧紧盯着下方的战场，却没有看到巨龙和上面的秦渊。
  
        “焚血吟……儒门刚烈，竟至于斯！”巨龙轻声惊叹。
  
        却听紫袍女子吐出一口血去，剑指下方，厉声怒喝：“魔头，除了儒门的尸骨，你什么也得不到！”下一刻，她横剑往颈上抹去。
  
        此时，血炼老祖才刚刚在血雾弥漫的森林中升起。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一道刀光突兀地亮起，划过即将隔断她喉咙的宝剑。随一声清脆的响声，紫洵的剑脱手飞出。
  
        她惊愕地浮在空中，僵硬地看着飞落向大海的剑。
  
    
  
    
  
    
442 保王党与衣带诏(上)

  
        当秦渊和龙森野回到盛夏岛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了，可宫殿里还是有很多人在等待。在看到秦渊走入后，星漪迎了上来，惊喜地笑道：“你们动作好快，一天都不到就回来了。怎么样，事情处理得如何了，没伤到吧？”
  
        “没有，我们都没受伤，此战完胜。”秦渊笑了笑。
  
        可在星漪眼中，他明显藏了话没说。
  
        “我困了。”过了会儿，秦渊又说，“先去休息。”
  
        说完，秦渊向众人告退。星漪默默地看着他走开，然后才走向龙森野，询问道：“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龙森野灿烂一笑。
  
        之后一段时间，盛夏岛上的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舰队和军士集结完毕，向遥远的西方开拔。秦渊名义上为率军到雀罗为符文岛围攻部队施压，加以牵制，等待时机为符文岛的解围出一份力。
  
        然而由于行驶途中遇到了一场意料之外的风暴，整个船队的方向都出现了偏移，此后，秦渊以需要整修为由，率军到了煌洲东南沿海。
  
        此地为西吴领内，一般而言地方官对外国的船队都会十分警惕，想要停靠先得经过谈判。只是当下形势显然很复杂，西吴旧王刚去，新王登基，新党旧党明争暗斗，朝政混乱，国内剑拔弩张，随时都有可能爆发内战。地方官难以从吴王幕府讨要到足以制衡以秦渊、龙森野为代表的修士团的力量，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乖乖让秦渊入港休整。
  
        而在上岸之前，秦渊已经阴遣使者，前往江南调查情况。
  
        煌洲东南，多山临海，渔民和商贾很多，一直以来都是出水手的地方，秦渊抵达后，亦大张旗鼓地购买船只，招募水手、雇佣军士。地方官员虽知他有救援符文岛的名目，但也不免疑心，还亲自拜访秦渊，试探他对西吴当下局势的意思。
  
        而秦渊的回答，堪称露骨。
  
        “无论哪方，只要出价足够，我都会出手相助的。毕竟我们绝地岛舰队，偶尔也得做点雇佣兵的生意，才能维持生活。”他笑道。
  
        此后，秦渊居然还真的遇见了不少暗中拜访他讨价还价的人，可他开的价却也不可能低，上百条船的一整支舰队，上万兵力，里面还不乏领头的中三阶强者。谈判工作，如秦渊所愿，非常缓慢。而在此其间，秦渊还得到了一个十分惊人的消息。
  
        “赤羽秀织居然也到了龙陵，而且直接住进了弦府，名义上是探访身在弦府的西瀛流风守千金弓玄谦信。她的身边跟了众多瀛洲武士，从流风谷赶到龙陵辅佐弦谦信的也不少。只是……只是我不知道赤羽秀织到底怎么想的，是不是也想插手西吴内乱。”在炎鸽号的会议厅里，秦渊对身边众人说道。
  
        “瀛洲的武士参与西吴的内战……这样的事未免太挑战煌洲人内心的敏感点了，如果她真的插手了，恐怕民间不会有好话。”弦晴信凝重地说。
  
        “也许她只是想保护弓玄谦信？”林零提出了她的看法。
  
        “也有可能，如果有她在，新党应该也不敢对弦家多做什么，只是……”秦渊有些为难。
  
        “只是什么？”
  
        “没什么。”
  
        秦渊当然不可能说出他把弦家拉进占据，让弦家名正言顺地在战事中发展壮大的计划。
  
        “其实瀛洲武士参与战事也没那么难接受。”星漪却说，“我们的军队里也有很多蛮夷，非人的也不少，只要我们想要参战，肯定会受到类似的攻讦。我东煌古往今来多少王朝，调用外藩军队的事例要多少有多少，没必要太在意吧？”
  
        “不一样……把蛮族和魔族赶出煌地才多少年，华夷之辨正在方兴未已的时候，更何况，赤羽秀织所出的风臣一族曾经统率瀛洲兵将，意图反叛我朝，很难让人没想法。”
  
        “你没必要太在意别人的想法。”
  
        “唯恐失了民心而已。”秦渊叹了口气。
  
        除了赤羽秀织与弦家之事外，秦渊指派之人还安顿好了林零和弦晴信的家眷，更带回了西吴四方信奉兵家的修士不断向金陵靠拢的消息。而与之相对，地方大族的势力也在松江集结，双方都在积蓄力量，战事一触即发。
  
        而在秦渊静待战争爆发的岁月里，竟然有一队谁都不曾预料到的使者，大张旗鼓地来到了绝地岛舰队大营。派出使节的一方，乃姑苏修行世族晋家。在秦渊的情报里，他们属于新党一方，即致力于推翻旧王改革成果，打击朝中兵家势力的同盟。
  
        在经过一系列寒暄客套与试探摸底后，秦渊听到了一句让他惊愕至极的话。
  
        “姑苏晋家，愿与希岚秦家，结为秦晋之好！”玉冠帛带的中年使者笑盈盈地对秦渊作揖。
  
        秦渊惊呆了。
  
        “停！等一下！有话好好说，不要一上来就提亲！”秦渊连忙比了个“打住”的手势。
  
        “哈哈，秦公子不必羞涩。”
  
        “我羞涩了么？”秦渊严肃地说。
  
        “你脸都红了。”龙森野默默地在一旁补刀。
  
        “我……总之此事太突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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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公子有所不知。”使者温柔地笑了笑，“在您刚刚进入符文学院，参加新届比武之时，在希岚游历的晋家人便已经注意到你，还试图与您结个善缘。只是当时秦公子炙手可热，他也未能如愿。之后，我们晋家一直关注着秦公子的事，毕竟两家姓氏冥冥之中似有注定，不免多心，当公子携师姐秦月夜征服希岚，晋家上下都觉得所料不差。”
  
        “等一下！我师姐叫霜月夜，不叫秦月夜！”
  
        “都一样的。说来也巧，我们晋家有位嫡出小姐名唤晋文心，比秦公子稍大一岁，原本许了个未婚夫，不想天意弄人，还没过门，夫婿已死于修士意气之争，小姐只好在家守孝三年。家里不免愁她归宿，但也一直有声音想要与秦家结交一二。此次听闻秦公子率军来煌，真当得少年俊杰四字，我们家主更觉得机不可失，派我们前来与您接洽。”
  
        “比我大一岁……准人妻……听上去好带感。”秦渊低下头细声自语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用他们听得清的声音道，“我与晋小姐，从未谋面。”
  
        “无妨。”说完，使者笑着抽出一卷画来，让侍卫递给秦渊。
  
    
  
    
  
    
443 保王党与衣带诏(中)

  
        秦渊在看到卷轴的第一时刻，心里想的是：此物会爆炸否？以至于他的表情都为此僵硬了不少。好在他很快恢复了过来，徐徐展开画卷。却见以水墨描绘的恬静优美湖间亭里，一位身穿鲜艳华丽煌服的美丽女子端庄地坐在茶案旁，眺望着湖对岸的风景，脸上若有所悟一丝笑意，她的体态修长，相貌秀丽，望去居然有点夏漫的意味，简而言之，御姐气很足。
  
        投人所好，精准无误，对方有下功夫！
  
        “好漂亮！”秦渊假装禁不住脱口而出。
  
        “她便是我们的晋文心小姐了，秦公子喜欢么？”使者的高兴溢于言表。
  
        “喜……”
  
        “我反对这门亲事！”不等秦渊说出口，星漪居然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众人惊讶回望，见到喝止的竟然还是一位看似柔软天真的少女，使团一方分外疑惑，秦渊一方却也猛给他打眼色。
  
        “秦公子，不知这位是？”使者望了望星漪，然后问。
  
        “她是在下在符文学院的至交好友，现在在我麾下任火力总监一职。”秦渊有些尴尬。
  
        “火力总监？好奇怪的说法。”
  
        “嗯……意思是管理舰队火力输出配置的……总监。”
  
        “我和秦公子的关系可不止如此而已。”星漪严肃地仰着头，“我和他同居了整整四年。”
  
        秦渊以下众舰队成员，纷纷倒吸一口凉气。相比之下，使团一方却镇静了很多，他们面面相觑了一会儿，为首的使者却笑了起来：“秦公子还年轻，有一两个通房的也正常。”
  
        “谁通房了！你才通房！你全家都通房！”星漪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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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位小姐为何如此生气？”使者讶异至极。
  
        “好了好了，大家都别吵了。”秦渊连忙摆手示意大家安静，然后解释道，“星漪与我绝无超出朋友范畴之外的关系，通房丫头一称还是算了。”
  
        “秦公子所言有些奇怪啊，作为朋友，她为何对您的婚配大事指手画脚呢？”
  
        “咳咳，罢了，不说了，用心体会。晋家的提议，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与师门商议一下。”
  
        “好，那么我们先行退去，在姑苏静候佳音了。告辞！”
  
        “走好。”
  
        双方辞别之后，星漪抬起头瞪了秦渊一会儿，转身走开了。
  
        ……
  
        晋家忽然派使者上门送女儿，表现了新党对拉拢秦渊的强烈诉求，可秦渊不可能站到新党一方。可换个角度看，他也许不能答应晋家的条件，却可以利用一下双方的交涉。
  
        于是，秦渊一边与晋家暗通书信，一边积极备战，还让弦晴信潜回龙陵待命，新党或许认为秦渊在准备加入他们，也可能怀疑秦渊的动机。可无论他们怎么想都无所谓，秦渊到底站谁一边，只有战斗前一瞬间，才会见分晓，连他的部下，都未必知道他在想什么。
  
        不久后，酝酿已久的战事终于爆发。猬集在金陵城内的兵家修士忽然发难，杀入宫中，新党虽然把持朝政，但在金陵一带的兵力却非常有限，仓促之下不及抵挡，旧党已把持了吴王。接着，吴王幕府连下令旨，通缉新党成员，而聚集在松江一带的新党军队也开始向西进发，号称清君侧。
  
        而在秦渊得到消息的前一天，一位不速之客带来了一个颇为震撼的事物。
  
        一份衣带诏。
  
        “……囊请四海勇士举兵相助，清剿乱党……真的假的？”看着手上的文书，秦渊疑惑自语。
  
        “乱党？指得哪方？”龙森野也很奇怪。
  
        “上面没仔细写，语焉不详的。”说完，秦渊抬起头，望向堂下的洛浪，“你确定此诏的真实性么？”
  
        “我觉得应该没有问题。当时金陵政变还没发生，两党在城内军力引而不发，我却在城外看到了执此诏的重伤军士，如果是假的，哪方都没有必要为了蒙骗我，演如此深的一出戏。而且瑜儿可以确定，诏书上的文法、格式与图样，都符合藩王规范。”洛浪回应。
  
        “既然如此……想必诏书所指是当时还控制着吴王的新党吧……”秦渊想了想，说，“多谢了，请在城里好好休息一下吧。”
  
        “不用，身为煌洲子民，为国事奔波，应有之义。在下也不麻烦总督，再会。”
  
        “再会。”
  
        二人相对作揖，之后，洛浪离去。
  
        看着洛浪走出营门，龙森野低声平淡地说：“也就是说我们可以自由发挥？”
  
        “是这样没错。”秦渊点了点头。
  
        不久后。
  
        “众将士，本督已得东煌帝国西吴王衣带诏，受邀讨伐反贼！今符文岛遭围，正当三陆人类联手退敌之际，却有奸人乱权祸国，贻误却劫大业，必须制裁！西吴王承诺，必对我军将士丰厚赏赐。传我将令，舰队启航，目标，南直隶松江府！”
  
        炎鸽号上，秦渊高声昂然发语，对港间海上的将士们喊道。
  
        “呼哈！万胜！”
  
        海上，战吼如雷。
  
        事实上，军士们心中还是有疑惑之处的，比如他们搞不清楚谁才是反贼，但没有关系，主帅已经下令。
  
        只有极个别人知道的是，秦渊在下令出发前，还派密使送走了一封信。
  
        而只有秦渊知道的是，信送往的方向，乃姑苏的晋家，而且在信中，秦渊十分热切地写下了一个词语——岳父。
  
        ……
  
        “秦渊狗贼！他个希岚酋长凭什么跑到煌洲耀武扬威！”
  
        西吴金陵朝堂，武官们气愤地咒骂着远方的搅局者。
  
        一袭鲜红朝服的弦谦信站在朝堂中央，静静地抬着头，仰望上方的少年藩王，藩王侧前方，一位宦官刚刚读完弦谦信献上的书信。
  
        会战还没正式爆发，双方却已经派出修士互相渗透，爆发零星的战斗。而一位龙陵的修士在潜入敌方领地的时候，截获了一封信，而且信的来源非常有趣。当他把信带回龙陵交给弦家换赏银，弦家人的表情都很诡异。而当他们拆开信后，整个府邸爆发出了轩然大波。
  
        现在，波动蔓延到了朝堂里。
  
        极乐海的诸侯秦渊，即将与姑苏晋家联姻，这个事件意味着，绝地岛舰队倒向了新党一方，即将加入他们，攻向金陵。
  
    
  
    
  
    
444 保王党与衣带诏(下)

  
        “龙陵弦谦信，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继任弦家家主，和弦家势力的崛起，都是受了剑下分说的资助，是吧？”小吴王忽然开口，对端正地站在下方的漂亮小姐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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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弦家本为没落之族，我也出身瀛洲藩流风谷的弓玄一脉，我的继任与弦家的兴旺，皆得了秦家的恩惠。”弦谦信大方地承认了。
  
        “既然如此，你居然不怕背负忘恩负义的恶名，把秦渊的密信截获，还交到我们手上？”
  
        “秦家之恩再重，也难挡我对西吴的忠义之心！况且兴兵保王本为吾兄与剑下分说商议好的，剑下分说为了一个女人忽然变卦背叛了我们，是他先不仁不义，也无怪我与他分道扬镳！”弦谦信语声极为坚定。
  
        “说得好啊！”
  
        “想不到民间还有如此深明大义的贤人，西吴有幸！东煌有幸！”
  
        “当真巾帼英雄，女中豪杰！”
  
        朝堂之上，喝彩之声响彻。
  
        “停一下……”小吴王缓缓抬起手，众人随即安静了下来，接着，小吴王说道，“弦小姐，应该与剑下分说见过面？”
  
        “是的，我们也还算相处过一段时间。”
  
        “你觉得，剑下分说是个好色的人么？”
  
        “应该算，他身边有很多美貌女子相随，他对其中每个的态度也都很亲切。而且我听他经常自称‘好色’，大概不会有错。”
  
        “嗯……如此便算好色，我们朝堂上岂不都是色鬼了？”小吴王疑惑地说，朝堂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
  
        “唔……也对。反正剑下分说对女色有超乎寻常的兴趣，而且在感情上十分优柔寡断。”弦谦信蛮有把握地说。
  
        “也不对。”小吴王皱眉，“如果他在感情上优柔寡断，又怎么会忽然同意了和姑苏晋家的婚事？”
  
        “这个……在下也不清楚，也许他有别的考虑？比如与晋家联姻的利益，又或者一见钟情，还有可能他身边的女子都同意当妾了。”
  
        “感觉都不想。”小吴王无奈地摇了摇头，之后沉默了好久，才说，“孤也有几个未出阁的姐妹，相貌出众，性格也好，虽非修家之女，但也有王室血脉，你们说，如果孤让他当西吴的驸马，他有可能站到我们一方吗？”
  
        “王上！岂可把郡主下嫁一介反叛的蛮夷诸侯呀！”一位文官惊讶地喊出声来。
  
        “众臣且不要着急，连修界大族晋家都愿意与他联姻，肯定是因为此人有值得拉拢之处，我又为何要固执虚名呢？”小吴王苦笑，然后又对弦谦信说道，“弦小姐，你对剑下分说比较熟悉，你来为我们讲一下，他到底有何值得拉拢的？”
  
        “剑下分说在修行上的天赋我也不必再细讲了。他一年前受符文学院之命，到极乐海当了一个贫瘠小岛的总督，只带了几个友人上任，到先前却已占据了诸多岛屿，其间不乏富庶险要之领，还成了整个符文学院极乐海盟会的重要首领，几乎可以说从无到有一手取得，才能自不必说。此次剑下分说出兵，本为了监视围攻符文岛的神秘势力，因为风暴偏离了航向。他麾下战舰百艘，军士上万，由于多有久经极乐海风浪征战的老兵，质量也很高，但也算不上不可或缺。更为重要的，应该还是他军中的一头艾斯卡姆巨龙，实力深不可测，却乐意受他调遣。此外，他背后的无名峰最为重要。希岚的改朝换代，几乎可以说是无名峰轻轻松松一手导致的。”
  
        听完，小吴王无声地坐了好一会儿，才说：“我觉得，还是有很大的拉拢空间的。和亲之事，还是派个人去谈谈吧……”
  
        “凡事最好要做两手准备。还有一事，我觉得也可利用一下。”弦谦信又说。
  
        “愿闻其详。”
  
        “如今士民之间，多对王上任用外族武人意见很大，以至于还有了些不好的传闻。可即将加入敌人一方的绝地岛舰队，里面不仅有一大半的外族人，还有很多，连人都不是、”
  
        “哦？”小吴王微微蹙眉。
  
        ……
  
        “稳了！我们稳了！还是你的主意好！哈哈哈哈！”
  
        龙陵湖东郡夏府，夏公子静静地坐在茶室里，看着友人大笑走入，有些奇怪：“怎么了？”
  
        “刚刚金陵的狗王爷发了檄文，谴责我们与蛮夷沆瀣一气，勾搭成奸，字里行间别提多酸了！哈哈哈！笑死我了！”友人依旧在热烈发笑。
  
        “蛮夷？勾搭成奸？怎么回事？”乍一听，夏公子还很奇怪，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莫非……秦晋联姻一事有消息了？可是不对，为何他们比我们知道得还早？”夏公子难掩疑惑之情。
  
        “说来也正不巧，我们尚家的探子得知，秦渊的信使给对方的修士截住了，信送到了弦家手里，弦家人大发雷霆，立刻去寻了小吴王，所以他们知道得比我们早。笑死我了，这帮子和东夷搞不清楚的暴发户也有今天，也不看秦家什么阶级，他们什么阶级，剑下分说凭什么天天捧着他们？天真！”说完，作为夏公子友人的尚家年轻男子又大笑了起来，“暴发户的家业也到此为止了，到时候我还真得尝尝，西瀛的杂血女人是不是和别地的纯血瀛洲女人一样软弱下贱。”
  
        夏公子一时不知道怎么回话。
  
        他很乐意和不那么显赫的家族出来的同龄人交朋友，可很遗憾，夏家的世代盟友，没有这个拉低他们牌面的兴趣。
  
        “秦渊和弦家兄妹关系很好，你们确定他们反目成仇了么？”
  
        “肯定的，不用疑神疑鬼的。人的命运，家族之间的联系，早在他们降临的一刻起便已经注定了。我早知道会有今天，没有任何问题。”尚家公子笑得灿烂。
  
        夏公子没有再继续说下去。
  
        他的心里，依然在担忧。
  
        ……
  
        “总督！松江已到！”
  
        松江府外海，庞大的舰队，正在靠近，炎鸽号上，桅杆上的水手兴奋地抓着绳子荡下，对走过的秦渊说道。
  
        “好极了。”秦渊笑了笑，“打旗语，全体舰队，放礼炮！”
  
        “是！”
  
    
  
    
  
    
445 表里比兴秦昌幸(上)

  
        震天的炮声响彻松江港，在距离秦渊相当遥远的松江城里，百姓们惊恐地蜷缩着身子，双手捂着耳朵，脚下的大地仿佛在颤动。当他们意识到危险还未到来，他们立刻互相询问发生了什么，可却没有结果，还有一些胆小的直接跑回了家里躲了起来。
  
        天空中，飞剑与巨禽掠过，城中修士已经在赶往发生异变的地点。
  
        ……
  
        “原来是秦总督，吓死我们了，还以为有敌袭。”
  
        炎鸽号上，一位御剑而来的年轻道长站在秦渊前方，惊魂未定地叹了口气。
  
        “只是正常礼仪而已，怎会让你们觉得有敌袭？”秦渊有点意外。
  
        “声势未免太大了，那么多艘船，那么多门炮，你们不会觉得弹药消耗太多了么？”
  
        “嗯……在不打炮弹要过期了……”
  
        “还有这种事……算了，闲话少说，既然秦总督已到，不如随我们先行一步吧？”
  
        “怎么了？”秦渊疑道。
  
        “有人在等你。”道长笑了笑。
  
        “谁？”
  
        “去了就知道了。”
  
        秦渊不解其意，又怕有诈，又觉得不去显得失利，转念再想，反正他化身那么多，本体死亡大不了换一个，然后让云瑾做个原身傀儡。如此想着，秦渊同意了道长的邀请。
  
        炎鸽号入港停靠后，秦渊随道长离开，二人一御剑一遁光，径直去往城内，直到两人行至一处高大画楼下，道长才让秦渊停了下来。
  
        走入画楼之内，金碧辉煌之状自不必说，秦渊好奇地四下打量，跟在道长身后，很快，大厅中央的楼梯上竟然迎下一众人来。而其中一人，正是秦渊先前见过的晋家使者。
  
        “姑爷！我们千等万等，你可算来了！”使者亲密地笑道。
  
        “哎哎哎，什么姑爷不姑爷的！慎言！八字还没一撇呢！”秦渊故作惊慌。
  
        “哈哈哈，姑爷都已在信中以‘岳父’、‘泰山’称呼我家老爷了，如今还矜持些什么呢？”
  
        “都是纸上儿戏之言，晋家小姐清誉要紧！”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剩下的人听了直笑，却听道长笑道：“你们两个熟人还是晚点再叙旧吧，先让正主说正事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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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闻言，秦渊抬起头，望向迎接众人之首，一位身穿华贵黑袍的硬朗男子。
  
        “在下晋晟，姑苏晋府嫡传，晋文心是我妹妹，我们都久仰剑下分说大名，幸会！”男子微笑着向秦渊拱手。
  
        “幸会幸会！”秦渊好似受宠若惊地也拱了拱手，“面对曾经出过上三阶仙神的晋家，在下哪里当得起‘久仰’二字！”
  
        “都是先祖的事迹，老黄历了。反倒是剑下分说，风头正盛，炙手可热！”
  
        “不敢当，不敢当！”
  
        “剑下分说无须谦虚。”说完，男子看着秦渊，侧身向楼上挥下手，“请！”
  
        “多谢！”
  
        众人拥上二楼后，入了一个华美隔间，众多美貌侍女环绕，秦渊只当晋家请客吃饭，也没多说。然而等他们主宾落座之后，却有一位侍人取出一份帛书递给了晋晟，晋晟笑着将其摊开，推到了秦渊面前。
  
        “此乃何物？”秦渊喝了口热茶，问。
  
        “婚书。”
  
        “婚……”秦渊受到了惊吓，差点把茶水吐出来。
  
        “哈哈，牵下此书，我们便是一家人了。”
  
        “好，拿笔来！”秦渊毫不犹豫地说道，随即便又有侍人递来了毛笔和磨好的墨，作为一位没有受过系统训练的现代人，秦渊的毛笔字水平，可想而知，他看着笔墨，不禁怔了一下。
  
        “怎么了？”
  
        “在下用毛笔写的字有点一言难尽，假如……假如让晋文心小姐看到了，我怕……她会对我有意见。我可以换一支笔么，或者，你们帮我找个代写的？”
  
        “换笔当然没问题。”晋晟笑了笑。
  
        然后侍人把整整一桶希岚常见笔摆到了桌子上，声响还挺大。
  
        挑了一支笔，秦渊看似迫不及待地写下了一行大字：“秦渊秦昌幸。”
  
        “秦昌幸是谁？”晋晟问。
  
        “昌幸是在下的字。”秦渊微笑。
  
        “原来如此，，以前还没听过。”晋晟又笑了。
  
        等他收了婚书，众人饮酒作乐，品尝美食，还有莺歌燕舞为伴，宾客们都有些沉醉。唯一秦渊，表情越发显得焦急，直到酒过三巡，晋晟才发现他的异状，不禁关切地问：“秦公子，怎么了？”
  
        “我……有点事，比较重要。”
  
        “你想要请辞。”
  
        “不是，我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
  
        “有何要求，但说无妨。”
  
        “嗯……其实我想说的，与军费有关。”秦渊愁容满面，“我的名下，能够持久产生收益的产业很有限，想要维持一支大军十分困难，哪怕在我师姐的资助下，到现在也已经很窘迫了。这次来到西吴参加与极乐海无关的战事，士卒之间颇有微词，不理解我们为何要掺和别人的事，他们更希望能像雇佣兵一样，从战争中获取收入。如今我已经确定要站到新党一方，所以我想问问，以新党的力量，应该足以完成军士的要求吧？”
  
        “我还当何事，原来是军费。放心，没有任何问题，我回去以后会立刻与群贤商议，尽快把军费送上，勿忧。”晋晟笑道。
  
        “既然如此，多谢大哥了。”秦渊诚挚地向他点了点头。
  
        ……
  
        三日后，一场兵变在松江港爆发，兵变的发起方是愤怒的绝地岛舰队士兵，而兵变的领袖，是他们的总督秦渊。诚然，兵变的部队以他们的上司为领袖有点奇怪，好像不太像兵变，可事实上，秦渊是在兵变发起后第一时间响应，从而成为兵变领袖的。
  
        兵变的原因十分滑稽，当新党的军费押送到营地后，秦渊立刻着手为士兵们分发奖金，而发到一半多的士兵后，军费居然没了，剩下的士兵们发现梦寐以求的奖金不存在了，都极为愤怒了，很快场面失去了控制，一场兵变爆发。
  
        而秦渊本人站在塔楼上面对下方的嘈杂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很快反应了过来。
  
        “可恶的贪官污吏！他们克扣了我们的军饷！贪污了几乎一半！他们只送来了一半！”在愤怒的喊叫后，秦渊一跃而下，化身为了士兵们的意见领袖，率领他们向衙门进发，讨要说法。
  
    
  
    
  
    
446 表里比兴秦昌幸(中)

  
        绝地岛舰队的成员组成相当复杂，从地域上看，几乎囊括了整个灵武六陆。事实上这个现象十分正常，在六陆交流越发紧密的当代，又在最吸引冒险家青睐的极乐海，产生如此团体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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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在松江百姓眼里，这样的景象很显然不正常，而且有点恐怖。当他们躲在屋子里，透过窗帘缝，看到一群长得千奇百怪还全副武装的不明生物用蹩脚的煌语喊着口号，大摇大摆地向西进发的时候，他们心里慌极了。
  
        兵变部队盛大游行，向衙门而去，很快，迎面冲出一众红袍军士，阻拦了去路，其间还走出一骑武将，当他看到秦渊后，面露惊愕之色。
  
        “秦总督，发生什么事了？”武将惊讶地问。
  
        “你们还有脸过来问我？你们给的军费根本不够！士兵们愤怒了，而我要为他们讨回公道！”秦渊严肃地说。
  
        “不够？”武将犹豫地四下打量了一下，再度望向秦渊，压低声音，说，“借一步说话？”
  
        “行，给你一个机会。”秦渊也不推辞。
  
        两人皆在护卫陪同下，一同进入了一间两军之间的民居里，民居里的住户诚惶诚恐地为双方搬椅子上茶。待到双方都已安静地坐下，武将对秦渊问道：“不知贵军的军费，还要多少才可以？”
  
        “差不多等于我们刚刚拿到的。”秦渊如是说，“我们拿到的差不多只有总数的一半。”
  
        “这样的数目未免有点多了吧？我们松江的库存也有限，还要支持前线开支……”
  
        “话不能那么说吧？即使是雇佣兵，也得一分钱一分货，更何况我们千里迢迢跑来帮助诸公大业的精锐部队？”秦渊严肃地说，“休怪我苛刻，怨不在大，所畏唯人，假如不是群情激愤，我也不会挺身而出，为众人请愿。”
  
        武将沉默了很久。
  
        “不如……”
  
        “不如什么？”
  
        “不如……”武将抬起头望着秦渊，“你懂得。”
  
        “我不懂。”
  
        “……不如……你看行吧？”
  
        “行什么啊？我不知道不如什么啊！”秦渊疑惑至极。
  
        “不如我把情报通报上去，为您请一个在驻地收集军资的权力，可以么？反正我军起兵也是为了西吴的黎民百姓，相信他们会积极响应的。”
  
        秦渊愣了一下。
  
        武将的意思有些微妙，把港口周围变成他可以收税的领地？
  
        “长期的？”
  
        “不，一次性的。”
  
        “我懂了。”秦渊表情有点凝重。武将的意思大约是默许他在松江劫掠平民，“没别的方法了？”
  
        “应该没了。”
  
        “行吧。”秦渊无奈地摇了摇头。
  
        ……
  
        “我们也没想到，剑下分说居然会狮子大开口，和传说中可一点都不像。我们本以为他是个古道热肠的侠士，现在看来，和拥兵自重的将军们也没有差别。”
  
        恬静雅致的居室里，一位松江府的官员无奈地对晋晟抱怨道。
  
        “你觉得秦渊讨要的军费很多？”晋晟却有些古怪地看着他，“我还想问你们怎么只给那么点。”
  
        “到底是客军，无法和我们手底下的亲信相比，即使是朝廷的军队，发一半饷银也已经很不错了。”
  
        “我东煌，驱逐蛮族才几年，吴王幕府连军队的饷银都发不起了么？”晋晟眼神微妙。
  
        “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哪朝哪代不是那么过来的呢？”
  
        “说来也是，哪朝哪代你家不科举，哪朝哪代我家不修行。”晋晟无奈地摇头笑了笑。
  
        官员也谄媚地笑了起来：“还不是为了仙家的大业，和乡贤的体面。”
  
        晋晟随便想了想，倒也是，每年乡绅豪商要和朝廷官员分润多少财富，他们又要向以晋家为代表的修家进贡多少财物。朝廷为何发不满军费，显而易见。
  
        正此时，忽然，门外传来一声惶急的叫喊。
  
        “不好了！不好了！抢劫了！”
  
        “抢劫？谁那么大胆子敢在我眼皮子底下抢劫？”官员不悦地站了起来，便要驱使手下的修士出去拿人。却见一位衙役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进来，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真的是明抢啊！”
  
        “是谁？长什么模样？本官立刻派人把他捉拿归案！”官员威严的话语掷地有声。
  
        “不是这种抢劫，是……是别的抢劫。”
  
        “别的抢劫是什么抢劫？”
  
        “港口……舰船上的蛮夷下来了，挨家挨户地敲每个富户的门，然后……进去要他们拿钱，说众筹军费！”
  
        “众筹军费？”
  
        “他们说……他们军队为了本地望族出兵参战，可军费不够，要他们集体筹钱，等筹满了，他们便会出兵了。”
  
        “还真是明抢……望族又是怎么回事？不是说黎明百姓们？他怎么不去抢泥腿子，招惹到贤人头上来了？”官员惊讶无比。
  
        晋晟忽然笑了起来：“向富户收钱……正常，他在希岚不也是那么干的么。当初他的行为可比现在暴烈多了，几千号人，全都推到河边，用魔导机甲的机炮扫射，当初泼出去的红潮我现在都还记得。”
  
        闻言，官员色变。
  
        “真是个贼！”他恶狠狠地说。
  
        “是不是个贼不好说。唯二可以确定的，他是秦家的人，而且不远的将来，还算半个晋家的人。”
  
        这次，官员彻底失语了。
  
        “大人，怎么办？”衙役还在询问。
  
        “不怎么办，我们什么都不做。”官员凝重地说。
  
        希岚人说得好，世界上存在一种名为食物链的事物，地主吃佃户，商人吃散户，官员吃两者，修者呢？当然是吃全部。
  
        正如当地修行家族千百年以来做的一样，秦渊的行为，属于所谓的“天理”。
  
        只要他们还想保持地主吃佃户，商人吃散户，官员吃两者的规律拥有“天理”般不可动摇的地位，他们便不得不认可修行家族骑在他们头上的规律。
  
        发生在松江府的一连串事件过后，民间议论纷纷，都说新党一方勾结蛮夷军队，还纵容非人物种在城内敲诈勒索，如此恶行，动机明显不良。随消息的传播，越来越多的人质疑起了新党起兵的合法性。
  
        至于新党成员如何看待秦渊的所作所为，也都不重要了。
  
        在众筹目标达到后，秦渊率军离开松江西去，追赶他们的主力。
  
    
  
    
  
    
447 表里比兴秦昌幸(下)

  
        西吴内战，双方在修界都有很深的渊源，可在名义上，西吴内战依旧只是凡间政权的统治者争端。新党一方，有众多西吴修行家族作为坚固后盾，可他们只是派出一些比较适合在“凡间”出现的门下力量，而现在控制着小吴王的旧党一方，背后也不乏深不可测的兵家前辈，而他们也没有将前辈们拉进战局。
  
        战斗双方都很有默契，把争斗保持在一定烈度内，岂不说上界强者们有没有兴趣掺和不肖子孙们的小打小闹，一旦真的战事演变为神战，整块大陆都会受到荼毒。然而，事关利益，修界强者们不会容忍对手浑水摸鱼，并非绝无出手之意，他们安坐殿堂，静默等待，只要对方后台打破规则出手，他们，也会应声出世。
  
        也正因为这样的原因，与双方都无关联却拥有强大力量的秦渊势力，才显得那么重要。
  
        秦渊深知其中缘由，可他单知道没有任何用处，最近星漪看他的表情越来越阴森了，以至于有天晚上他梦见小姐姐们把他分而食之了，非常可怕。
  
        几日后，种族成分千奇百怪的军旅已行至了姑苏城外，波光粼粼的河畔花团锦簇，秀丽的门墙后，依稀可见鲜亮高耸的阁楼。
  
        “到底是江南姑苏城，果然富饶美丽。”跃马城门前，秦渊扬起头来，笑了笑。
  
        “晋家应该也在城里吧？”一顶金轿缓缓移到了秦渊马侧，帷幕里的龙森野端庄稳坐，一动不动，只是仰望着前方的城墙，淡淡地问。
  
        “晋家分支众多，还有行踪难测的上界修者，要说晋家在城里不妥当，所本家在城里倒很贴切。”
  
        “晋文心小姐应该也在？”
  
        “没错，我觉得我得去拜会一下。”
  
        “……值得那么拐弯抹角么？”沉吟良久，龙森野叹了口气，“原本可以简单直白解决的事情，何必搞那么复杂？”
  
        “大约是我忽然想搞点事吧……”秦渊笑了一下。
  
        “哪怕对于名声有损？”
  
        “假如名声立得太好，反而不得不瞻前顾后，很多手段没法用。再说，我在希岚杀了那么多人，名声又能好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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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秦渊又笑了会儿，然后，举起手来，向前重重挥下：“诸君，我们进城！”
  
        身后，万军齐喝。
  
        ……
  
        与此同时，金陵，吴王幕府，朝堂之上，迎来了几位意想不到的客人。
  
        “在下箫池，见过吴王。”殿下，白衣少年随意地向上方的藩王拱了拱手。
  
        见状，文武百官皆有不忿之色，世间礼法皆有定数，即使是符文学院的高层，见到吴王也会按照规矩行礼，所谓互相给个面子，可下方此子却一副下马威摆脸色给人看的样子，如何不让人不悦？
  
        处理一个灵侯对西吴而言可能还有点棘手，可教训一个灵子，还是很简单的。
  
        眼看有几位脸色不好看的武官便要走出来整肃朝堂礼仪，对箫池金瓜伺候，小吴王却轻轻地抬了一下手，武官们立刻没了动作。
  
        “符文学院新一代三杰之一，龙非池只首箫池？”小吴王的声音很轻柔。
  
        “不错，正是在下。”箫池慵懒地抬起头，语声散漫。
  
        “有失远迎，幸会幸会，豪杰拜访，让我西吴王廷蓬荜生辉。”小吴王微笑着说道，“不知箫兄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听闻西吴近日遭遇内乱，在下与友人恰好游历至此，愿代表龙非池助吴王一臂之力。”
  
        小吴王惊喜地从王座上站了起来：“义士！真是义士！箫兄，本王再次代希望上下，向你致谢了！”
  
        “不用谢。，应有之义。”箫池淡淡一笑。
  
        “不过话说回来，符文学院三杰之一的秦渊，近日也到了西吴，似乎站到了反贼一边，如此连累你们同门相残，还真有点过意不去。”
  
        “无妨。”箫池脸上的悠闲猛地黯淡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郁，“秦渊虽名为符文一杰，实际上却是门中败类，淫威再盛，也挡不住汹涌怒意，这次，我正好代学院清理门户，将之斩杀！”
  
        箫池话音刚落，侧里却传来了一声诡异的笑：“符文学院声名显赫的两杰，面对符文岛被围之事却无动于衷，反而跑来煌洲来窝里斗，真是好看得紧！”
  
        闻言，箫池立刻转过头，只见一位蓝衣公子站在幕僚列间，穿得却又并非朝服，遂冷冷道：“你又算什么？在此饶舌？”
  
        “我算什么是一个问题，你以为我算什么是另外一个问题，两者互不为转移。”蓝衣公子微微一笑。
  
        “你连话都不敢答么？”
  
        “对怀恶意之人，答话再多也全无用处，对方只会想着找点反诘，说不定一气之下还会情绪失控。您那么凶，我干嘛要答？”
  
        “我凶了么？”
  
        “你心里没数么？”
  
        箫池几乎想朝堂骂人了，但很快他反应了过来，纵然他每次骂人让对方气得不行的时候，他都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很爽，可眼前的蓝袍公子却让他找到了一股熟悉且厌恶的感觉。此人和红眼秦一样，厚颜无耻，脸皮极厚，连表情都是差不多的迷之笑容，对谩骂全无反应，以至于还能笑得很开心。
  
        这样的人显然素质极低，不禁拒绝在谩骂下暴走反衬他的智慧与气量，还会显得他很没素质，憋得他很难受。
  
        对于这种让自己不爽的人，箫池一向视之为必须消灭的大魔头。
  
        “此人修为深不可测，冷静，不要出手。”然而，只有他能听到的秘音，再度想起了。
  
        箫池僵在原地，呼吸了两口气，终于找到了挽回面子的方法：“呵呵，这次我主动对西吴出手相助，结果西吴竟用这样的下人回报我么？”
  
        “哎哎哎，吴王的剿匪大业，我可不敢拖累，溜了。”然后蓝衣公子笑眯眯地走出列来，向众人招了招手，直接往殿外走了。
  
        连小吴王都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了。
  
        殿内，文武百官都面无表情，心下却在为无礼之徒吃了瘪窃喜，而与此同时，小吴王的和蔼与理智也让他们心里越发敬重。
  
        “此人何名？”沉默了很久，箫池问。
  
        “哦，他姓水，叫水轻仇，极乐海的旅人。”小吴王笑道。
  
    
  
    
  
    
448 有凤来仪(上)

  
        话说秦渊率军入姑苏，箫池拜访金陵，双双站队之际，新党与保王党两军也正式交锋，在作为金陵、姑苏缓冲的龙陵一线战斗，双方互有攻守，各有胜败，战局胶着异常。军情雪花般地发向作为两军指挥所驻地的金陵和姑苏，秦渊作为新党一方举足轻重的助力，也得以很快读到新到的文书。
  
        “箫池跑到金陵参加了保王党？”深夜客房，黑暗里亮着红烛一点，秦渊对着一份文书，惊讶地自言自语出了声。
  
        他可根本没有料到，箫池居然也会出现在西吴，而且还站到了他的敌对方。
  
        作为一名域外天魔，每次看到别人在眼前作死，他都会忍不住自问一句：“他到底想要干什么？他不怕死么？”
  
        可转念再想，好像这次箫池和他也算不上是对立面，甚至还有肉眼可见的趋势变为队友。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到时候箫池的脸色估计会很难看。
  
        所以说，何必呢？秦渊在心下自语。所谓气运之子的风光，归根到底靠拥有摆弄命运权力的“创世者”在异次元帮他背书，所以任何禁不住推敲的桥段都有可能发生，而且会反复发生。也正因此，当面对秦渊这样，不从属于本世界因而不服从“创世者”所定天命的存在时，气运之子不得不面临无所适从、进退两难的僵硬与尴尬。显然，如此情境挑战了他们往日攻无不克、地球围着自己转的映像，堪称毁三观。
  
        秦渊一度以为混乱魔裔都是焦作人。
  
        等等……我不会也是哪个智障笔下的气运之子吧？秦渊忽然间警惕地想。紧接着又有了更绝妙的想法：我作为一个混乱魔裔，能不能穿越到作者所在的世界把他宰了呢？嗯……好像他也没怎么对不起我，罢了。
  
        “大约他想报复你吧？”就在秦渊神游天外的时候，他的身后响起了一声幽幽的女音。
  
        “谁在那边！”汗毛直竖的秦渊猛地扭过头，却见一位红衣少女手提橘红油灯缓步而来，灯光映照在她的衣裙间又反射出来，绽放出朦胧如雾的红，美妙而又惊悚。
  
        “连我你都不认识了？”
  
        “你……”等到少女走近，秦渊才终于认出了她，“星漪……你怎么进来的？还有你怎么也穿起红色了？”
  
        “你不是喜欢红么？至于进来，我问龙森野要了你房间的钥匙。”
  
        “嗯……”
  
        “听说离裳也有？”
  
        “她怎么会有……等等，你不会是来杀我的吧？”秦渊的僵硬一变而为忐忑。
  
        “呵，我杀你干嘛？”星漪冷笑，“只是问问而已，我早知道了，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大萝卜。可笑啊……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出了点小误会，我还以为错怪了你，现在看来，不是误会，而是痕迹。”
  
        “你批评得对，我接受你的道德批判。”秦渊耿直地点了点头。
  
        “所以呢，悔不悔，改不改？”
  
        “悔不了，改不了。”秦渊说得有些简单。
  
        “呵，我早知道你会那么答。”
  
        “那么看来你还蛮了解我的……”
  
        “明天你要去为晋家的小姐选礼物了。”说着，星漪顿了顿，目光也黯淡了下去，“婚约的事，你认真的么？”
  
        “此事难道不是显而易见么？”秦渊有些惊讶。
  
        “抱歉，我多疑，我无法确定你所说的显而易见，我想听你亲口说。”
  
        “呃，好吧……这个……你能保密么？”
  
        星漪点了点头。
  
        “弦晴信是我的挚友，弦家也是我扶持起来的，我不可能为了和晋家的婚约背叛弦家，站到新党一方。”秦渊说。
  
        “所以你在骗他们，还打算倒戈一击？”星漪的神情忽然放松了下来，竟然出现了一丝细微的笑，可她的眼睛还是有些晶莹。
  
        “按照计划，应该没有大的问题。”
  
        “真不知到时候晋文心小姐会有多么绝望痛苦。”星漪苦涩地笑了笑，“等战乱结束了以后，你会怎么办，婚书都签了，你要上门退婚么？”
  
        “到时候我都已经背叛他们站到对立方了，他们不可能把女儿嫁给敌人，应该会自动作废吧？”
  
        “可我觉得不会。你之所以水性杨花，关键点在于无论你和哪个女孩扯上关系，你都很难再脱身，我猜这次也不会例外。”
  
        “不至于吧……”秦渊犹豫着想了想。
  
        星漪无奈地摇了摇头，走到秦渊身边，从碟子里捏过一粒香来，放进了香炉里。此等古朴的煌洲陈设，秦渊不算太熟，只是抬起头默默地看着星漪低眉顺目的侧脸，在灯火映照下，却有一丝哀怨的美。
  
        秦渊手足无措地看她忙碌完了一整套焚香的流程，过了有一会儿，星漪才缓缓转过头，居高临下俯视着秦渊，她的眼神里有股捉摸不透的深邃意味。
  
        “嗯？”秦渊绷不住了。
  
        “没什么，我走了。”叹了口气，星漪转身离开。
  
        秦渊不解其意地望着她的背影飘摇远去，保持着回顾的姿势停了好久。
  
        ……
  
        第二天的上午，战火已蔓延至龙陵天湖畔，传说中的龙眠之地。昨夜，龙陵湖东世族相约出兵占据天湖，再向湖中之龙祈求保佑。而驻扎在龙陵湖西的保王党军队却似乎早已得到消息，连夜行军在了天湖北岸的平原上布阵。两军相见，战事一触即发。
  
        湖东豪杰非尔尔之辈，湖西军队却也有兵家修士与瀛洲武士的助阵，双方呼啸酣战，残酷厮杀。战至午前，局势已经激烈到修为较高的主将都出手捉对厮杀的地步了，而弦晴信与弦谦信，也在奔赴前线出手抗敌之列。
  
        当他们杀上一座山丘，俯视下方之际，弦晴信居然看到了一位熟人。
  
        但见山丘下方的前行敌阵上，赫然竖立着两杆大旗，一杆写着“夏”、一杆写着“尚”，而夏公子竟然也在军中，二人相识瞬间，都顿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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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弦晴信！汝何以助纣为虐，替挟持王上的反贼出战！”夏公子抬声大喝，“早日归降，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弦晴信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取了一杆旗帜，重重插在了身旁的土壤里。白底之上用黑墨绘了一方七弦古琴，每一根琴弦都像弓弦一样，搭着一支羽箭，从左往右，依次升高一弦。此旗乃流风谷弓玄家所用的“琴上羽”家纹，在初代流风守时期，煌洲弦家也以此为旗帜，只是到此代，煌洲已无人再用此旗了。
  
        “此峰由龙陵弦氏把守，反贼，放马过来！”面对下方密密麻麻的敌人，弦晴信喊道。
  
    
  
    
  
    
449 有凤来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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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区区暴发户，居然也敢如此叫阵！”在弦晴信的大喝出口后，身在夏公子身旁的尚公子不禁现出怒容，“看我不立刻叫他提头来见！”
  
        “小心，弦家有秦渊做后盾，绝非往日上不得台面的小户人家。”夏公子连忙劝诫。
  
        “呵，秦渊都已经为了晋家的寡妇叛到我方了，还能算他的后盾么！”说着，尚公子抬手指着“琴上羽”旗下的弦晴信，喝道，“众将，诛杀此燎，本公子重重有赏！”
  
        “是！”闻言，尚公子左右勇士同应一声，皆强摧灵蕴，击出一道道猛烈能量袭坡上敌阵，紧接着奔杀向山丘上方。
  
        与此同时，弦晴信与前列修士已挥舞手中战戟长枪，凝气化为光幕，勉强抵挡对方的远程攻击，却越发吃力。当最后一波远攻落下时，弦晴信他们本已快要不支，弦谦信忽然带着一众侍卫杀了上来，加入抵挡的行列。
  
        也多亏了她，弦晴信与他的战友们才幸免于难。
  
        上方战局之窘迫，尚家公子是看在眼里，乐在心头。仅仅挡下为突击做掩护的远攻便如此艰难，等勇士们杀到白刃战的距离，对方的战线岂不是脆得和纸一样随意进出？到时候，贼人的首级还不是手到擒来？
  
        然后正在他们即将杀上去的瞬间，山丘上竟然猛地反冲下一群背插赤羽家烈火凤凰旗号的武士，呼啸着向靠近的敌人发动了进攻。
  
        尚家门下修士固然强大，可事实上统治整个瀛洲的风辰一族麾下的势力，虽说无法和煌洲的皇帝相比，压制区区一地的豪族还是没有任何问题的。作为受太政大臣之命精挑细选出来保护赤羽秀织，又在一次拜访中卷入宗主国内战的武士，他们几乎一个照面便将敌人杀了个干净。
  
        尚公子的脸僵硬了。
  
        “狗日的卖国贼，居然勾结瀛洲蛮夷！他们可是曾经造过反的！”尚公子破口大骂。
  
        正在此时，尚公子阵后，忽然传来了一阵根本听不懂的战吼，转头一看，竟见一众身穿鲜红制服，头戴三角帽，手持带刺刀长铳的艾斯卡姆人，看上去好像一群刚出锅的龙虾，原来是新党一方在松江招揽的艾斯卡姆雇佣兵。
  
        尚公子有那么一个瞬间觉得他好像打了自己的脸，双方军中好像都有蛮夷的雇佣军，但以尚家的高傲伟大不可侵犯，他很快在心里为自己找了个合理性。
  
        我们新党勾结蛮夷能叫“勾结”么？明明是利用！只有反贼才勾结蛮夷！
  
        “尚大人！后面的蛮夷问我们为何不进攻……”一位传令兵赶来，在他前方半跪下来，说道。
  
        “我们付钱让他们过来是为了问扫兴问题的么？”尚公子不悦地皱眉，“他们怎么不先进攻？”
  
        “是，尚大人！”传令兵重重顿了一下头，转头离开。
  
        过了一会儿，弦家军队依然稳稳地守在山丘阵地上，而从山丘下方谷道绕过去进攻的军队，也受到了极为顽强的阻击，在更远的地方，双方顶尖强者的战斗已经让风云变色，大地震颤，风沙席卷而来，可敌我将士依然不屈不挠。
  
        “尚大人，西夷说……说您不是他的雇主，他们不能接受您的命令……”再度回来的传令兵弱弱地说。
  
        “混球！他们要多少钱！报个数，给我搬过去砸到他们脸上！”尚公子气极了。而夏公子只是默默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多说话。
  
        “可是……”
  
        “快去！”
  
        “好的大人……”
  
        与此同时，山丘上方，众修士联手驱动的护罩正抵挡着倾泻而下的远程火力，由于双方修士来源都很复杂，导致进攻方的远程火力势必五花八门，难以针对性抵挡，所以，防守方只能用最万金油却效率不算最高的联合术法防御。护罩之后，素甲白翎弦谦信端坐在行军椅上，与残酷的战争相比，看上去似乎略显纤细娇弱了，她用望远镜观察着下方的景象，冷静地说道：“敌方前弱后强布阵不当，采取进攻阵型却没有积极施压，现在攻下去正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不妥，对方后面还有力量，两侧也有可能包夹，我们的任务只是守住山丘，为不必要的目的增加失败风险，不好。”弦晴信也沉静地说。
  
        “我觉得还是要抓住机会的……算了，再等等，都听你的。反正我也是代替你当的家主。”
  
        弦晴信没有回答，只是无声地转过头，看了她一会儿。
  
        下方，传令兵再度归来，有些胆怯地开了口：“尚大人，他们说……他们要九十万两白银。”
  
        “八……卧槽，他们干嘛不去抢，为什么那么贵！”尚公子也吓了一大跳。
  
        “要驱使一整个军团，钱又怎么可能便宜。”夏公子无奈地说着，声音却很弱，也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在提醒友人，“世上哪有对随时可能掀桌子开抢的成建制武夫炫富的道理……”
  
        “他们……他们说他们的指挥官人称三个火枪手，都有灵子修为，每个要三十万两不过分。”
  
        尚公子憋了很久的气，最终脱口而出一句：“狗屎蛮夷！”
  
        话语毕，猛然之间，山丘上方火力倾斜，五光十色的术法轰击而下，下方战阵猝不及防，都没来得及联合防守，眨眼间已倒了很多人，紧接着，龙陵和瀛洲的战士们骑着千奇百怪的猛兽，狂冲而下。
  
        尚家军的溃败仅仅在一瞬之间，而尚公子更首先逃跑了。而夏公子一方却撤退得有条不紊，他们后方，“龙虾”军也冲了上来，向敌方发动进攻。
  
        “九十万，该掏还是得掏……”撤退的路上，夏公子在马上喃喃自语。
  
        反正他在希岚挣了很多钱，仅仅青容竹苑的分红，已经够买艾斯卡姆雇佣军的一次服务了。
  
        只是他隐隐有一种拿别人的钱打别人的感觉，说实话，以他的心气，对这样的情况有点反感。
  
        ……
  
        繁华秀丽姑苏城，人流如潮的河畔长街，亭台楼阁鳞次栉比，一片祥和气象，哪有前线苦战的影子。
  
        秦渊率领护卫押了一车聘礼招摇过市，一路上对路人嬉笑着拱手打招呼，终于抵达了一道气派的大门前，上题一字“晋”。看晋家的院墙，居然比城墙还高一点。
  
        “等我出嫁了，也想要这样的一队车马上门送聘礼。”秦渊的侧后，身穿一袭黑甲、男子打扮的星漪轻声说。
  
        秦渊不知应该怎么回话，只是看了她一眼。
  
        “希岚秦渊，求见晋老爷！”守门的小厮仰着头大喊。
  
    
  
    
  
    
450 有凤来仪(下)

  
        “秦公子果然一表人才啊！”
  
        晋家会客大厅里，端坐主座上的慈祥中年人微笑着称赞起厅中长揖行礼的少年，他的身后站着一众神情各异的护卫，再往后的院子里，摆满了精致的箱子，皆为秦渊精心准备的聘礼。
  
        “不敢当，不敢当。”秦渊也笑着回应。他正对之人，名为晋崖松，乃晋家的老爷，看上和蔼可亲人畜无害的样子，还真容易让人误解晋氏修行家族与武力机关的本质。根据情报，晋崖松还真是晋家用以迷惑内外敌人的吉祥物一般的存在。
  
        说完，星漪扮演的侍从恭恭敬敬地递上了礼单，晋府的漂亮丫鬟含笑打量着上门提亲的一众人，从星漪手中接过礼单，又低眉顺目地递给了坐在晋崖松身边的宫装美妇，正是他的夫人。
  
        等等，我为什么要用“宫装美妇”形容？秦渊忽然心下生疑。
  
        夫人借过礼单，笑着读了起来。众所周知，秦渊对送礼一窍不通，所以他的礼单都委托给了对煌洲社交文化有充分造诣的朋友们，而夫人巧笑倩兮着朗读秦渊的礼单，他也全然没有听懂，只能朦胧地判断对方的情绪。
  
        由于对方总评论诸如“这个宝贝我曾经见过的”、“当初在XXX的时候啊，YYY拿出了一个ZZZ，别提多美了......”、“哎呀，这个宝贝你可受骗了，此中上品，需要......”
  
        “夫人的意思，是不是对我家公子的聘礼不满意？”秦渊还没说话，星漪却先沉不住气，出声说道。
  
        “唉......我本以为是为俏公子，没想到居然是个女儿身？”夫人有些意外地望着星漪，然后忽然发笑，拍着腿道，“哎呀，你看看我，老爷都说过我多少遍了，爱现的毛病呀怎么都改不好。”
  
        闻言，秦渊微微一笑：“晋氏世家大族，历史悠久，源远流长，积淀深厚，见识得多懂得多，挑拣得自然也多，能看上在下已经让我受宠若惊，我又怎么敢责怪夫人传授我人生经验呢？对了，在下还有一问，请教晋文心小姐在何处，何时可以与我见面？”
  
        “婚期未到，贤婿已经等不及了？”夫人笑道。
  
        “在下在煌洲时日尚短，还不大能理解煌人保守的作风。既然已有婚姻之约，在下更心念晋文心小姐苦苦不能自拔，还请岳父岳母成全，至少让我一睹小姐芳容，已解小婿相思之苦。”
  
        “也好，是时候让你们先见个面，互相认识一下。反正早晚也是一家人，免得到时候见了害羞。”说着，夫人一边笑一边挥了挥手，示意丫鬟去请小姐，然后招呼秦渊坐下用茶。
  
        过了一会儿，却见一众丫鬟拥着一位身穿鹅黄长裙、身姿婀娜的年轻女子穿过厅外长廊而来，可秦渊看不清她的面容，她带着一顶斗笠，垂下八面金纱，她的步伐有些奇怪，似乎在保持端庄的款步，可又稍微快了点。
  
        秦渊脸上的欣喜与憧憬显而易见。
  
        晋崖松和晋夫人相视而笑。
  
        当然，一切表演出来的神请总得显而易见，至多，别超过三层。
  
        当晋文心走入大厅，停在门前，静静地与秦渊对视的时候，秦渊向她再行一礼，恭敬地说道：“晋文心小姐，在下秦渊，今日见到姑娘，非常高兴。”
  
        秦渊说完，晋文心也抬起低垂的头似乎想要说话，谁料此刻片刻忽起，秦渊身后一人猛地冲了出去，先推一掌震退众丫鬟，紧接着滑步愣在原地的晋文心身后，直接伸手锁住了她的喉咙。
  
        “秦公子！你们何以如此行事啊！”在丫鬟们的哀嚎中，夫人惊叫道。
  
        秦渊震惊地望着行凶之人，不是星漪又是何人？
  
        “星漪你......为何要做此事！你吵着跟过来，难道只是为了对晋家小姐行凶么？”
  
        “没错，我便是要对他行凶，不行么！”星漪冷着脸，手掐不敢挣扎只能呜咽的晋文心退到了墙角，空出右手唤出晶制杖枪倒插进了地上，“都别过来，小心我和你们人见人爱的晋文心小姐同归于尽！”
  
        “你何必如此！”秦渊惊讶地喊“我为什么那么做，你还不懂么！负心人！”
  
        “万般有罪，皆在于我，何必拖累无辜的人，一切都对我来，放开她！”
  
        “别再天真了！晋家根本不可能把女儿嫁给你，她是个冒牌货，不信你看！”说着，星漪一把扯掉了晋文心的斗笠。
  
        金纱之下，原本暗暗憧憬欣喜的美丽女子，此刻已满面泪痕。
  
        “星漪，你冷静点，也许你看不到，可我们看得到，她正是画上的晋文心啊......我们核对过，没有问题。”龙森野劝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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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的意思是......验货成功？”
  
        星漪微微压下头。
  
        “没错。”秦渊点了点头。
  
        说话间，厅外已经围满了晋府护卫。
  
        “贤婿呀，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们为何听不懂？”晋崖松怔怔地问。
  
        “抱歉，我是警察......啊不，抱歉，我是一个卧底，简称二五仔。”秦渊无奈苦笑。
  
        “什么！”秦渊话语毕，大厅内外皆惊，夫人更惊呼出生。而龙森野却猛然转身，身上爆发出强大灵力，一下子震住了外面的护卫们。
  
        “请衣带诏！”秦渊挥手喊道。
  
        随机，瑟亚捧着诏书递给了秦渊。
  
        秦渊随手接过，捧在手中，笑道：“我秦渊，奉吴王之命，清剿领内叛贼。诸位，还不束手就擒？”
  
        “秦渊！你好大的胆子！此处可是晋府，岂容你造次！”一位护卫上前一步，对秦渊怒喝道。
  
        “我当然不敢在晋府造次，但有人质的情况下，另当别论。”
  
        说完，秦渊再度挥手，剩下的修士们竟一拥而上，把惊魂未定的晋崖松夫妇也制住了。正此时，府外炮声隆隆，然后居然又冲入了一众族裔各异的绝地岛舰队士兵，把护卫们反保卫了起来。
  
        而在此之前，秦渊的部下已经行动了起来，兵变夺取姑苏城四处仓库城门“得罪了，‘岳父’、‘岳母’，在下，可一直是吴王的忠臣啊！”秦渊笑道。
  
        如同上天对秦渊的无耻愤怒了一般，天上忽然降下一道宏大灵压，紧接着又是一句高亢怒喝：“秦贼！你真以为晋家无人了么！”
  
        此人话音才落，龙森野竟一跃而起身卷坚硬气罩，直接在天花板上开出一个大洞，飞上了空中。
  
        “来，战个痛快！”龙森野的声音也在头顶传来。
  
    
  
    
  
    
451 假装灵侯与表面师姐(上)

  
        穿越重重楼阁的苍穹之上，战声正盛，狂躁的冲击波不断催动着精丽的楼宇，抬起头，建筑物的摇晃肉眼可见，却也没到垮塌的地步。
  
        “诸位稍安勿躁，作为绝地岛总督的人质，我必定会保护好你们的安全。”秦渊谦和地笑着对厅内众人说道。
  
        脸皮已经撕破，计划也进入了到了关键节点，剧本写得很完整，接下来的问题只是如何继续演下去。这次西吴内战，新党一方虽占上风，但对保王党也算不上有压倒性的实力，现在，曾经参与灭佛战争的兵家旧臣已经夺取了小吴王，获得了正统大义，而秦渊又在新党军势的前沿基地姑苏搞了一次兵变。
  
        只要兵变成功，秦渊能够控制姑苏一段时间，逼迫新党屈服，不成问题。
  
        西吴世家固然实力可怕，但除去上三阶的隐居强者和实力强劲的出征修士，留守的力量未必有多过分，料想一个龙森野已足够摆平。秦渊只顾在心下盘算，却没注意到，在大厅的一角传来了哀怨的抽泣之声。星漪不再掐着晋文心，而是扶着她找了个位子坐下，晋文心红着眼颤抖垂泪，脸上写满了憧憬破灭的绝望与痛苦。晋文心模样原本俏丽，如此悲状更显我见犹怜，连星漪都看不出下去，轻轻拍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
  
        “那个秦渊，是个铁石心肠的混蛋，不值得你为他那么难过。”星漪在她耳边悄声说。
  
        “不值得……你还为他……出生入死？”低头哭泣的晋文心却反问。
  
        星漪愣住了。
  
        而正在秦渊以为大事已定的时候，厅门方向的空中，再度传来一声高昂的喊声。
  
        “秦贼！你真以为我晋府无人了么！”
  
        伴随喊声同时响起的，是一股冲天的灵力。
  
        秦渊惊讶，晋家的强者，怎么出场台词都一样？
  
        ……
  
        天湖北岸，弦家旗下武士在击退尚氏私军后，又与随后冲上来的艾斯卡姆雇佣兵酣战了一场，又退回山丘上固守，战局又回到了僵持状态。
  
        新党进攻不利，退回重整，又很快卷土重来，弦家军团在山丘上再度承受了极大的战斗压力。尚氏溃退之后，领军的尚公子越想越气愤，又听闻夏公子出资调遣雇佣兵掩护撤退一时，不由心生效仿之意。
  
        当弦晴信站在山丘上俯视黑压压的第二波来犯之敌时，他也不由得露出了恍惚的神色。
  
        “有没有援军，我们需要援军。”他喃喃地说，仿佛在自言自语。
  
        “可是哪里还有援军。”弦谦信无奈地叹了口气，又笑了起来，脸上轻松得好像在郊游，“无所谓，反正要死我们俩也有个伴，倒也没什么好后悔和遗憾的。”
  
        “你可不能死在此地，假如真的发生了，我可对不起流风谷。到时候，我会断后尽可能让你撤退的。”
  
        “比起我死不死在此处，赤羽大人的安危才更重要。”弦谦信却说，“对了，上次去金陵的那个谁……哦哦哦，龙非池的箫池，似乎挺厉害的，我没听说他在哪个战区受到了纠缠，你说叫他支援可不可能？”
  
        闻言，坐在红幕围拢间的赤羽秀织摇了摇头：“我虽然和他不熟，但也听闻过此人的品行。此人……自私冷漠两词也许过分，可也算贴切。他绝不会做没法给他带来利益的事，若非如此，小吴王也不会指挥不动他。”
  
        “这个可以理解，他突然变得热情大概只是为了狙击秦渊而已。但是，支援我们也未必没有利益了。”弦晴信却说。
  
        “哪有利益？”赤羽秀织反问。
  
        “对一些人而言，在美人面前出风头，也算利益。”
  
        “所以你觉得他会来？”
  
        “我觉得不会。”说着，弦晴信从殷红的泥土里拔出了染血的长枪，俯视下方已发动冲锋的敌人，一股澎湃却疯狂的力量缓慢地注入了他的身体里，“无论如何，准备战斗吧！”
  
        ……
  
        天空中的响声不断迫近，仿佛陨石从高空坠落，秦渊伫立原地严阵以待，心下却暗自盘算。根据气息判断，攻来之敌的修为足有灵侯，面对如此强敌，他到底应该如何表演，啊不，如何针对呢？
  
        可还不等他有所成算，一道强悍能量直接砸碎厅外牌面，穿破墙壁，直冲秦渊而来。秦渊瞬拔兵刃，即一把朴实无华的漆黑长刀，短暂的一瞬间，已附着心阴流与忘名刀技两派威能于上，迎击而去，所出灵力，恰好足以抵消对方的攻击。
  
        而在交击的片刻，秦渊却猛地发现有哪里不对。
  
        现在的他，在名义上是乃灵子高阶的修士，而对方，灵侯起步，打出攻击亦绝非刻意放水，而是针对灵子足以一击必杀的招数。
  
        秦渊身为一代戏精，最大的优点即为戏多，而且很擅长自己给自己加戏，从《冰与火之歌》到《天龙八部》再到《金瓶梅》，没有一个他不擅长。
  
        于是在交击的下一刻，他强行发出两股力量，一股在身前反爆到己身，一股从体内涌出，抵消了前者，在众人都感觉到他身上发生了令人牙酸的冲击的同时，他也倒飞了出去，还吐出一口血来。
  
        他的身体重重地砸到了地上，直接把地面的石板震得破碎，整个人都陷了进去，然后他两眼一翻白，“一命呜呼”。
  
        见到这一幕，不禁秦渊的亲随，连晋老爷与晋夫人，还有他们的宝贝女儿晋文心也都惊慌地叫出声来。
  
        “秦郎啊！”在短暂的呆滞后，泪水失控地从星漪的双眼里涌了出来，她丢下了晋文心，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
  
        然而就在星漪冲出去的下一刻，一股沛然灵力忽然在秦渊身上爆发了出来，对灵气稍微敏感一点的人都感觉得到，有旋动的灵气正在升华，而对灵气更加敏感的人会发现，一枚精华灵蕴正在转化得更强大。
  
        在他们的视角中，秦渊在遭到致命的一击后，突破了！
  
        而事实上，秦渊却在假装受到致命一击后非常轻松地汇集灵力，把灵蕴从灵子九段冲到了灵侯境界。
  
        他的身上，万丈金光暴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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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2 假装灵侯与表面师姐(中)

  
        当星漪意识到秦渊在大庭广众之下、濒死状态之中获得突破的时候，她的步伐停住了。大厅正门方向，晋府护卫和秦渊的手下也都识相地向两边让开了去路，接着，一道黑色身影从空中落下，缓步走来，他是一位面貌年轻、神情却很老成的男子。
  
        “战场突破……秦公子果真经常为大家带来惊喜。”男子淡淡地说。
  
        “对我的人而言是惊喜，对你而言，却不一定是。”撑刀起身，秦渊对男子笑了笑，“不知大人名讳为何？”
  
        “晋阳平。”
  
        “原来是赫赫有名的紫云阁大儒，幸会幸会。哈哈，刚才的一击，算我高攀不起。现在，你我多少也能说公平斗争了吧？”秦渊笑道。
  
        “作为劫持我晋氏族人的贼，竟也配和我说公平斗争？”晋阳平挑眉反问。
  
        “连反叛朝廷的贼都能，我为何不能？”
  
        “呵，端的是伶牙俐齿。只不知，说了那么多有何用？”
  
        “怎么，莫非晋大人不想和我公平斗争，打算再找个帮手对我二打一么？”
  
        晋阳平眉头微皱，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愿意领教。”
  
        “此地众人实力有限，恐怕当不得我们近距离交锋，不如，随我们的友人一起，到天上去？”
  
        “请。”
  
        “请！”
  
        话语落，晋阳平已旋身化作一道黑影，直冲上天。而秦渊却转过头，望向站在原地、眼睛还在发红的星漪，又笑了笑：“我去去就来，你且在此地吃点橘子，不要走动。”
  
        说完，秦渊也化作刀光，穿过龙森野撞出的大洞，飞上天去。
  
        ……
  
        弦氏驻守的山丘之上，战斗已进入了最为残酷的阶段。血水顺着山坡向下流淌，连带着尸体无力地滑落下去，可新党的军士们还在军令的催促下往上进攻。
  
        当人数到达了一定规模，双方的实力拉近到一定水平，玄幻世界的战争显得和现实世界一样无趣，只剩下残酷带来的麻木。
  
        没有人会关心双方倾泻的远攻与防御术法种类多么繁多，效果多么迥异，特效多么好看，也没人会关心双方白刃厮杀时用了多么精彩的战技、他们的战斗细节里多少波博弈。如果没有人帮忙记载传颂，所有人都会像狗一样毫无意义地死去，留不下任何痕迹。然而，灵武六陆的史官只会记载战争双方上层修士的对决，毕竟，他们之间的战斗决定了整个战役的成败。
  
        弦晴信已经杀红了眼，他不知道敌方强者在干嘛，为何不一掌把整个山的人都拍死，他也不知道己方强者再干嘛，怎么还没有打开局面。
  
        他已经不记得用长枪捅死多少个敌人，让他们的尸体滚下山坡了。
  
        事实上他的战技非常适合在战争中使用，毕竟他和秦渊的战术一样，都是简单粗暴贴脸白刃，力求一招干掉敌人的类型。只是他一旦失手往往会比较容易陷入被动，导致不得不等死，好在最近他的出招速度有了显著提高。虚光空影、风雷涌动的连招，与秦渊所说的闪雷二刀流非常相似，当弦晴信在风雷涌动后可以及时再展虚光空影的时候，他也能规避敌方进攻的威胁。
  
        要说此二招的出处，永夜九诀，还是南迁北烈境暗裔魔族永夜部，曾经投靠龙霄府共同抵挡暗帝的入侵，也正因此，永夜九诀才能流入人类社会，最终通过囚龙血魂枪的上代主人，传给了弦晴信。
  
        弦晴信一度怀疑秦渊和暗裔魔族是不是有关系，但是与不是，对弦晴信而言没有多大区别。他自认为亏欠秦渊太多，哪怕秦渊是域外天魔，他也绝不可能背叛。当然，他也不可能是域外天魔那么吓人的玩意儿。
  
        他纯熟地从囚龙血魂枪中汲取着力量，又依靠囚龙血魂枪的特质增强他的攻击，以达到每一招都能干掉一个冲到阵前的敌人，每一招之后，又都能立刻以虚光空影退回阵中。他隐隐约约觉得他应该在战斗中杀掉过敌方的灵子，毕竟他真的遇到了几个衣甲鲜丽程度符合灵子地位的敌将，而在囚龙血魂枪的帮助下，他们也都没有活过三招的。
  
        好在大家都陷入了战斗的狂热之中，没有注意到如此怪异的情况的。
  
        这样的战局，哪怕灵子，也只能等清点尸体的时候，再吸引人的注意力了。
  
        囚龙血魂枪的强大不断刷新着弦晴信的观念，他总有一种感觉，或许有一天，他能凭借囚龙血魂枪的力量回报他从友人身上获得的一切。但与此同时，他也产生了微弱的恐惧，他总感觉魔枪在与他流通力量的同时，也在试图感染他的心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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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无法确定自己的想法，是否出自本心，正如霜月夜搞不清她是阴胧雪还是秦渊。
  
        不过，无所谓了。
  
        “龙非池的援军已经在后面站了好久了，他们怎么还没上来！”此刻的弦谦信，也和弦晴信一样，衣甲和脸颊都布满血红，她瞪着眼睛，咧开的牙齿好像想吃人。
  
        “他大概在等我死吧……”弦晴信头也不回地再往前刺出一枪，枪劲直接把三米外的敌人轰得胸甲破碎，倒飞了下去。
  
        事实上他也只是随口一说，他和箫池又不熟，怎么知道对面在想什么？可战场上碰到静坐着见死不救的队友，他也懒得思考对方是否有难言之隐。他只能确定，如果给箫池定个自我意识过剩少年的人设，刚好解释当下的情况。
  
        你还在前线苦苦奋战，没有战死，我出来救场哪里还能获得全部功劳？美人们的好感度又要分给谁？
  
        弦晴信不惮以恶意猜测箫池，他虽然觉得此等思维极为恶质，却也不能反对当今之世很多人都是那么做的。根本原因也很简单，站队而已。
  
        而作为一个待机入场准备攫取利益的救兵，最尴尬的不是出手的时候局势已经救不回来了，而是还没等他出手，已经猛地窜出一位连条件都懒得提的强大拯救者，与之低下的格局形成鲜明对比。
  
        举目可见的南方天湖，忽现冲天水柱，巨大的苍龙现身于此，俯视众生！龙目所向，地表开裂，下方涌出的连绵水柱直接把两军分隔了开来。
  
        “停手！狂妄的凡人！你们惊扰了我的休憩！”苍龙怒吼。
  
    
  
    
  
    
453 假装灵侯与表面师姐(下)

  
        从天湖北岸的平原再到远方的山岭，连绵水柱筑造的长墙两端，两军将士皆在震天龙吼与笼罩四方的神威下转头南向，仰望着从天湖里傲然高升直抵苍穹，又低头探下云层俯瞰众生的苍龙。
  
        无人敢于言语。在更高位而且不可理喻的存在面前，无论蝼蚁还是蝼蚁堆里的强者，都只能选择默不作声。
  
        “吾言已明，汝等，何以不退！”苍龙再度怒吼。
  
        吼声拂动林中叶、原上草，弦晴信看了看身侧摇动着的染血旗杆，毫不犹豫地转过头去。
  
        “撤退。”他说。
  
        “主帅还没下令。”弦谦信疑惑地望着弦晴信。
  
        “龙之语，即为律令。”弦晴信如是说。
  
        他的话说得貌似很有哲理，可事实上，他只是不想因为上级的搞不清状况，和他的部下们一起葬身苍龙吐息之中而已。也许西吴其他地方的修士不太了解天湖苍龙的性子，他作为龙陵人却是在其传说的浸沐下长大的。
  
        两军之中，身为下级的虽对苍龙心有畏惧，却又害怕上级惩罚，不敢行动，而上级们同样恐惧，却又觉得撤退从他们嘴里说出来有点丢面子，当看到部下们都没有作声，好像很勇猛的样子，他们更觉得没法开口。
  
        场面一度十分僵硬，除了靠近战场边缘的军士们，他们无疑是最给苍龙面子的，连上级的命令都不等，他们直接往野地上开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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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连弦氏军团都还卡在半山腰上，后方的友军，还没为他们让开去路。
  
        “人类，你们好大的胆子！当汝等喧闹之时，我吾已经给了你们很多时间，耐心等待！现在，汝等想要吾亲手取个清静么？”苍龙俯瞰着大地上蚂蚁一般的人类军势，等了一会儿，再度愤怒地喊了一声。
  
        声波掠过军阵上空，不知多少人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士兵们窃窃私语着诉说他们的焦虑与恐惧，而一些胆子既小又大的则找到他们的长官，劝说退去。
  
        终于，苍龙看到蝼蚁们开始大规模地动了，他们转变了方向，向东方与西方的两个人类聚集地退去。
  
        而在此时，苍龙又感觉到了一点有趣的事物。
  
        忽然，苍龙垂下了让人望而生畏的龙首，靠近了一座山峰。
  
        巨大的阴影忽然笼罩下来，精纯浓郁的灵力飞速逼近，弦晴信与身边众人惊愕转身，却见苍龙之首已经近在咫尺，瞪着一双巨大金瞳，静谧地审视着他们。
  
        在短暂的尖叫后，士兵们捂着了嘴，不敢出声。
  
        “不知您……有何贵干？”苍龙目视的方向，弦晴信仰着头，怔怔地望着苍龙，回应。
  
        “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苍龙说。
  
        “……谁？”
  
        “弦景昭，你们打着一样的旗号。你是他的后人？”
  
        “不是……他是我们家族的前辈，但我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弦晴信忐忑地回应道。
  
        “能让我感到相似，远比有没有血缘关系重要。”苍龙微微点了点头，可在众人看起来，动作却大到可以一下巴把一群人全砸死，“如果有需要，我允许你到天湖访问我。”
  
        “在下如何当得……”
  
        “我觉得可以比什么都重要。”苍龙打断道……
  
        姑苏晋府上空，两场强强对决，正在进行。
  
        一方，假装刚刚突破灵侯的秦渊与出身晋氏的紫云阁强者晋阳平，在空中交相回旋，又时不时猛地突到一处，刀剑相交处，竟已引雷霆，上接天，下击地。一方，一袭素衣悬浮高空宛如仙子的龙森野，与另外一位不知名的晋氏强者亦以神术遥遥相攻，两人又不时消失身影，出现在对方视野的死角，发动突袭，生死之间，惊心动魄。
  
        双方战局，可谓胶着。
  
        下方的人们看得心惊肉跳，上方的秦渊与龙森野却在静静等待下一个关键情节的到来。
  
        为了满足情节的合理性，秦渊再次狂飙演技，他与晋阳平的对招越发变得吃力，击出的力量也越发弱小，以至于他的脸上露出了紧张痛苦之色，每一次并招，他弹飞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呵呵，秦公子，你的根基远比我想像得要深厚，只可惜你的术法根本上不得台面，遇上我，毫无优势。”再一次将秦渊击飞出去，晋阳平对他淡淡一笑。
  
        “瀛洲的心阴流也算很珍稀的心法了，你凭什么说我学的上不得台面？”秦渊故意皱了皱眉。
  
        “瀛洲武学，雕虫小技而已。你本可与我家联姻，修读晋家历代珍藏术法，变得更加强大，可你偏偏选择附逆作乱，而且是最为愚蠢的在晋家作乱，真是自取灭亡。罢了，朽木不可雕也，下一招，请你败亡！”晋阳平看出秦渊已经支持不下去了，也不再多说，只等解决掉秦渊之后帮助亲人再败龙森野。
  
        随即，晋阳平挺剑朝秦渊击出一道恢弘剑气，秦渊挥刀抵挡瞬间，他又猛地疾冲而来，再斩剑。双方兵刃再度交并，万丈威能爆发，秦渊登时刀气之阵瓦解，惨叫一声无力坠下。晋阳平却感秦渊尚有余力，不敢怠慢，俯冲而下追击。
  
        不料正在此时，长天之上，一道金色焰光划破云层，却见一只光华璀璨、羽翼辉煌的凤凰掠空而来，直冲晋府上空。晋阳平顿感不妙，扭身抵挡，却见凤凰裹着一声涅槃凰火与神圣威能迎面撞来。
  
        眨眼间，连续不断的灼热金光爆烈扩散，晋阳平也惨叫一声，快速坠下。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庄严美丽的凤凰展翼旋身，竟然化作一位身穿一袭金纱长裙的美貌女子，轻盈跃动，如同在空中奔跑一般，迅速逼近了坠落的秦渊，伸手把他抱在了怀里，又以飘浮般的姿态轻旋着坠下，最终，悄然点地而落。
  
        与此同时，天空之中，竟然还有一只凤凰呼啸飞落，后面还跟着三位背生双翼、身耀华光的年轻修士。而龙森野也猛地现出原形，双翅交叠于前，当下了对方的气劲轰击，紧接着飞驰而近，把他也撞得昏厥过去，坠落下去。
  
    
  
    
  
    
454 金陵会议(上)

  
        战局的逆转仅仅用了十秒钟，当重回人形的龙森野扛起她打晕的对手落回地面时，秦渊的手下也稳稳接住了昏厥过去的晋阳平，放回了地上。事已至此，两大晋家强者都已无力化，大厅内外，晋府之人皆现恐慌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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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你是谁？”望着身穿金纱裙袍的美丽女子，星漪警惕地问道。
  
        “在下凰时清，鸣岐殿之人，秦渊的师姐。”女子对星漪微微一笑，“你叫星漪对吧？我听秦渊说过你。”
  
        “对，我是……他怎么说我的？不对……”星漪忽然使劲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了倒在凰时清怀里的秦渊，“秦渊伤怎么样了？没问题吧？”
  
        “没事，小伤而已，只是昏过去了，要不了多久便可以痊愈。”凰时清笑了笑，见星漪依然面色有异，她竟道，“要不，我把他让你抱？”
  
        星漪脸颊微红，把头埋了下去：“我会一些医治的术法，让我帮他治疗一下吧……”
  
        “好。”凰时清笑嘻嘻地走到了星漪身边，把秦渊轻轻放平在地上，然后伸手摸了摸星漪的头，“小姑娘，我看好你。”
  
        星漪的脸更红了，不禁有点羞愧刚才看到凰时清的第一反应为何是排斥。她也不敢抬头再看凰时清，连忙半跪在地，为像咸鱼一样忽然失去梦想一动不动的秦渊医治了起来。
  
        凰时清低头看着她，心下猛地责怪其自己戏怎么那么多。
  
        而在两人交谈的时刻，守在晋阳平身旁的绝地岛舰队军士也忍不住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了起来。
  
        愚蠢的新进人员疑惑地表示：“总督的师姐怎么那么多？感觉全世界都是他师姐……还都长得那么好看……”
  
        “他不仅师姐多，亲姐姐和干姐姐也很多，不仅她的姐姐们好看，他女装也很好看。”真正的老兵成熟稳重地好像正在救人质的路上。
  
        “女装……总督还有这种爱好？哦，也对，煌人男子似乎有这个传统……等等，大哥你见过总督女装？”
  
        “没有，只是听过。”
  
        “真好奇，总督女装到底看上去会怎么样……”新进人员摸着下巴，思索着说道。
  
        “大约和他的凰师姐差不多吧……你没觉得他们眉目有点相似么？”
  
        新进人员抬头看了眼凰时清，等到凰时清也看到了他，才不舍地低下头，嘟哝道：“未免也太好看了吧……我怎么没发现总督还有这个天赋……”
  
        “你们在说什么？”凰时清出深问。
  
        “没什么。”老兵果断说，“我们在讨论策略问题，如果有朝一日有敌人也控制了人质，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很有趣，讨论结果是什么？”凰时清点了点头。
  
        “人质是任务的关键，当敌方不再拥有人质，我的任务也就完成了。”老兵坚定地点了点头。
  
        凰时清忽然对他肃然起敬。
  
        回过头来，她也走到了此次变乱中不幸成为人质的晋文心小姐面前，和善地望着她。
  
        “你……你和秦渊早有约定……要到此助阵？”晋文心已经不再哭泣了，但脸上却还有泪痕，望向凰时清的眼神也依旧悲戚。
  
        “没错。”凰时清点了点头。
  
        “一切……都是谎言对么？”
  
        “你很想嫁给他？”凰时清却问。
  
        “父母之命。”晋文心低下了头。
  
        “原来如此……”凰时清心一宽。
  
        然而紧接着，她的心又揪紧了。
  
        “可我也未必不想见见他。”晋文心接着说道。
  
        凰时清心中只有一句话：完了，玩脱了。
  
        当初秦渊为援救星漪进入战艺山脉，又在调查死国之事时机缘巧合发现了隐藏在洞窟里的九尾狐与凤凰双圣之尸，以血炼老祖所赠《易血经》，将两者神血灌注于五更镜的生人偶体内，才造就了凰时清之身。之后，他委托秦央把凰时清送至鸣岐殿，又以灵魂跃迁之术以此化身在殿内学艺，其间修行历练自不必说。
  
        时至今日，凰时清才算真正学成归来。可她没想到，重归的第一天，她又要对一位女子负心了。
  
        不久后，四方绝地岛军队回报，姑苏城已彻底进入他们的掌控之中。
  
        接下来，到收网的时候了。
  
        ……
  
        “真是的，若非天湖的龙突然跑出来，我们早把弦家灭了！”
  
        回师的路上，尚公子满心愤懑地对身边的好友抱怨道。
  
        “天湖神龙乃镇守一方的神兽，实力强横，说不定耳力也特别好，你可小心点，千万别说不敬之言。”夏公子无奈地劝诫道。
  
        尚公子一生顺风顺水，忽然遇到如此挫折，容易想不开也很正常，夏公子只想好好开导他。
  
        “我不服，我是真的不服。”
  
        “还是放宽些心。我刚刚听说，天湖神龙居然找上弦晴信，说想收他为徒，今后再想敌对弦家，只怕会更困难。千万不要做傻事，大丈夫能屈能伸，不再一时。”
  
        “你说什么？”尚公子瞪大眼睛盯着夏公子，“骗人的吧？”
  
        “没骗，好多西军一方的人都听见了。”
  
        “该死的！凭什么啊？他一个出身卑微的匠户之子，凭什么得到天湖神龙的青睐？难道他真正的父亲是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听说神龙觉得他像弦景昭。”
  
        “该死的，哪里像了，他和弦景昭又没有关系！他压根不该姓弦！”
  
        “消消气，消消气，神龙说像，即使不像，我们也只能算他像。”
  
        “气死我了，我平生最恨这种靠关系上位的！”夏公子默默地看了尚公子一眼，没有再回话。
  
        也不知为何，自从结识了秦渊之后，他身边魔幻现实主义的人越来越多，简直像中了毒了。
  
        罢了，不管他。夏公子自我洗脑。
  
        两队兵马继续前进，到了黄昏，已回到了湖东郡的巍峨城门前。
  
        然而正在此时，一道剑光掠空而过，在城楼上显出了传令修士的人形。
  
        “不好了！不好了！秦渊反了！姑苏已全落入他的手中，城中世家都成了他们的人质！他们还出示了小吴王的衣带诏，说要讨伐我们！”修士惊慌地喊道。
  
        两人愣住了，而他们的背后，战士们也惊恐地议论了起来。
  
        “秦渊……果然不是会背叛盟友的人。”夏公子喃喃。
  
        而尚公子却狰狞着脸大喊大叫：“该死的秦贼！他居然背叛我们！这个狡猾无耻的败类！”
  
    
  
    
  
    
455 金陵会议(中)

  
        “不要着急，冷静，一定要冷静。”听到尚公子的吵闹，夏公子却担心造成士气低落，连忙劝阻。
  
        “我很冷静！秦贼居然敢在我们的地盘上撒野，罪不容诛！恰好我们与金陵战事暂停，应该立刻将消息告知上方的强者，飞速回援姑苏，将秦贼斩杀！”尚公子眉目间闪过一丝天之骄子独有的狠辣。
  
        此时，传令修士却愣了一下，继而有些地说道：“恐怕，即使上面的强者们，这次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为何？秦渊区区灵子，他军中巨龙怕也不过灵侯而已，里应外合，如何打不过？”
  
        “今非昔比了，秦渊在与晋阳平大人的交锋中突破了灵侯，与他同行的巨龙也轻松击败了留守姑苏的晋承望。而且秦渊还喊来了帮手，听说是她的师姐，也有灵侯境界，更严重的是，此人是鸣岐殿的人。”
  
        “鸣岐殿……鸣岐殿怎么会干预我们西吴的内务？”尚公子大惊失色。
  
        “似乎只是秦渊的师姐以私人名义参加了战事，但她还带了不少鸣岐殿的强者与之同行，很难了解鸣岐殿究竟怎么想。”
  
        尚公子没能再说下去，他已经彻底失语，连口都开不了了。
  
        “还是尽快议和吧……”沉吟良久，夏公子叹了口气，“现在我们东军实力尚在，此时议和还能保证诸贤利益不受过分剥夺。假如再战下去，西军两面夹击让我方所有强者全部陨落，到时候，我们面对的惩罚恐怕也不会像现在那么简单了。”
  
        “如此简简单单地就议和了？”尚公子难以置信地望着夏公子。
  
        “这句话，现在不应该让我们来说。”夏公子苦笑。
  
        与此同时，姑苏城内，绝地岛军团重兵把守的晋府已经部署了里三层外三层的防护，即使是全吴最精锐的反恐干员，恐怕也极难入内。
  
        而在负伤的秦渊休憩的房间里，一袭军旅打扮却在帮瘫在床上的秦渊端茶送水的策鸿影，也发出了远方尚公子一样的感叹：“如此简简单单地就议和了？”
  
        “当然，我到西吴为了是平乱，而不是为了战争。”秦渊笃定地点了点头，仿佛他是一个忧国忧民的圣人。
  
        “你再给我演。”说着，策鸿影不悦扬眉，抬手往他额头上拍了一下。
  
        “好吧，我承认我只是像捞点油水。如果现在把战事谈判结束，我的油水也可以稳稳地捞到手里。”秦渊苦着脸，“假如真的和他们不死不休地追究到底，战事肯定会演变得非常残酷，我们困守姑苏绝非最好的选择，我方阵容，也未必能承受如此烈度的战争，伤亡必定惨重。”
  
        “你想得倒挺清楚的……”
  
        “我自始至终的计划都是按照这样的分析来的。”
  
        “还真是处心积虑。话说回来，你到底想捞什么油水？”
  
        “盟友，找到可靠的盟友，以及进一步培植盟友。”
  
        “你是说弦晴信他们？”策鸿影微微眯了眯眼睛。
  
        “还有小吴王。”秦渊笑道。
  
        正此时，门“咣”一声猛地弹开，策鸿影还以为有敌人入侵，连忙把盘子往旁一丢，俯身伸手抓过斜在床头的长枪，正对向门前跑入的青衫女子。
  
        “秦……”星漪激动的话语只进行到第一个字，然后脸色立刻变了，她盯着策鸿影，怀疑的神色十分明显，“你怎么在这里？”
  
        “我……咳咳，刚刚从西城门回来，过来看看秦渊。你们先聊，我走了。”策鸿影挤出一个灿烂的微笑，把枪放回北上，友善地从星漪身边绕过，出屋去了。
  
        秦渊总觉得这个画面有哪里不对，既视感好强。
  
        “怎么了，何事那么开心？”他问。
  
        “叛军飞剑传书，想要与我们重新谈判，料想也感到我们施加的压力了。松江方向也有消息，我们的舰队启程往雀罗去之后，有一艘满载装备精良的亡戟门武士的战舰突袭了松江港，大掠纵火而去，要不了多久，叛军的财税重地与主力军队，都会支撑不下去的。”
  
        “何时你都有当参谋的潜质了。”秦渊敬佩地看了星漪一会儿。
  
        “不敢不敢，只是顺着你的谋划想了想而已。接下来我们怎么做，佯装西攻，再度施压？”
  
        “最重要的应该还是先和小吴王取得联系吧，假如没有默契，队友之间互扯后腿，恐怕也不会有好结果。”
  
        “说到这个，刚才有个自称小吴王使者的修士进了府，龙森野正在审问他。”
  
        “审问？如此粗暴……罢了，我亲自出面见他一下吧。”秦渊想了想，支身坐了起来。
  
        “你的伤不要紧么？”星漪有些意外。
  
        “没事，又不上阵打仗。”秦渊笑道。
  
        不久后，在一处偏房里，秦渊见到了一个他完全没有料到的人。
  
        曾经在落英风华谷营救离裳的任务里，与他有一面之缘的黑锋剑族，杜君别。他一身文人装束，坐在房角角落的昏暗灯光下，屋子里还站着很多侍卫，还真是“拷问”的架势。
  
        “你们先出去一下。”秦渊凝重地说。等到房间里除了他和杜君别再无他人了，他才再问：“发生了什么？”
  
        “大祭司失踪了，我们联系不上他。”杜君别说。
  
        秦渊的心猛跳了几下。
  
        ……
  
        “诸位大人还没有下定决心么？”
  
        湖东夏府，夏公子向军议归来的父亲作了个揖，然后问。
  
        “没，当下的局势连他们都分不太清，更别说下决心了。”中年商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过了会儿又问，“这个秦渊到底何许人也？完全摸不清底细，能耐却那么大，实在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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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的一开始便都与你们说了。”夏公子苦笑。当初晋家考虑是否以联姻拉拢秦渊时，还特地派人向他征求过意见，他早已知无不言。
  
        “……你们关系应该还挺亲密的吧？”他的父亲试探地问道。
  
        夏公子点了点头。
  
        “众大人的意思是，派你当说客，试试能不能把他拉回来。当然，为父觉得绝不可能。”
  
        “……他们是不是还有什么异想天开的计划？”
  
        “没错，到底是我儿。他们还在考虑你能不能把秦渊刺杀了，我坚决驳斥了。唉，落了他们的脸面，也不知以后做生意会遇到何种坎坷。”夏父也苦笑了起来。
  
        夏公子顿了顿。
  
        “我可以。”过了会儿，他说。
  
    
  
    
  
    
456 金陵会议(下)

  
        秦央去哪了？秦渊不知道，越想越心惊肉跳。可此间战事未了，他总不能为了表现他的重情义丢下军队跑出去找秦央，等回来一看军队死干净了，反倒是无情无义了。
  
        先处理西吴战事，但必须加速。秦渊改变了他的计划。
  
        然而机会到来的远比他想像得要快，还没等他率部杀往湖东去，湖东已经有了他的熟人来。夏公子与秦渊相见的第一时间，秦渊客套的笑才刚挂到脸上，夏公子已经把叛军上层的计划一五一十地吐露给了秦渊。秦渊大为惊讶，立刻把夏公子请入府中，奉为座上宾。
  
        同一天，正版的西吴使者赶到了姑苏城，与秦渊接洽，双方很快达成了共识。
  
        之后，金陵保王党之军势逐步向东挤压叛军控制区，秦渊在强烈谴责了叛军企图强迫他的好友谋害他的地行径后，在夏公子的指引下，亦一个又一个拔出新党豪族在地方的据点，与此同时，还派出偏师，配合地方上的保王团练，向松江进发。
  
        放血也许无法迅速将敌人杀死，却足以迫使敌人在持续的痛苦与恐惧下选择屈服。
  
        在绝地岛偏师杀入松江府大掠之后，新党向西吴王廷提出议和。而秦渊看到军情回报，第一反应是不敢相信，他从没有下令让军队入城劫掠，而绝地岛军队的军纪还算严明，不可能趁他不在行恶。很快，他得到了部下的解释，绝地岛偏师确实没有主动劫掠，可地方保王团练在进城后第一时间便开始放火烧杀，以至于很多海盗出身的绝地岛军士没有控制住欲望，也加入了暴行中。
  
        “冤孽啊……”秦渊沉重地叹了口气。
  
        两军商议停火后，双方上层在金陵城外的高家庄进行了议和，在反复的争吵后慢慢敲定和约的细节。
  
        涉嫌谋害先王的新党成员全部束手就擒，判处斩首，其中胆敢抵抗的也都为西吴世家私兵斩杀。世家大族不会亲自出手干黑活的，而他们蓄养的朝中代言人会为他们办事，当恶业反噬了，拿出去扛枪的也是这些代言人。除此之外。新党军队台面上的领军人物也都按照职位从高到低判处了斩首、流放之类的刑罚，至于新党背后的真正力量，西吴世家没有在人身安全上受到波及，但他们也不得不把众多的田土、产业与灵地交割出去。
  
        以战胜方的身份参与议和的夏公子还和秦渊介绍，西吴世家吐出去的利益里有很多都是西吴开国之处官方一手建设出来的，也不知道后来建设成熟了怎么就到世家手里了。
  
        水很深，秦渊瑟瑟发抖。好在梁山好汉从不怕宋军，他不仅要让西吴世家把吃进去的吐出来，还能让他和盟友吃得更多一点，拉仇恨不算大事，他能把对面打成反贼镇压了。
  
        正应了那句戏文。
  
        “哪管你皇亲国戚，哪管你铜墙铁壁。”
  
        纯粹的死亡与混乱，至为公平。
  
        议和之后，西军诸将齐聚金陵，论功行赏。
  
        ……
  
        “此次战事，我军论功第一，当属从极乐海远道而来支援的秦渊秦公子。假如没有秦公子假装与姑苏晋氏联姻，率麾下大军光明正大地进入姑苏，起事响应朝廷，叛乱也不会那么快平息。本王，代西吴百姓谢过公子了。”
  
        王座之上，小吴王微笑着向秦渊说道。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也只是受龙陵弦家之邀前来相助而已。”秦渊“天真”地笑着向小吴王躬身行礼。
  
        “秦公子且勿谦虚，立下如此大功，若无重赏，还如何激励天下之士？听闻秦公子在征战途中突破了灵侯，正好我西吴王廷也讨上一字的彩头，且封你为我西吴一方万户侯，为我西吴栋梁可好？”
  
        秦渊的头有点大，他已经有两个势力需要管辖了，实在忙碌不过来：“陛下，臣事务繁多，恐怕无法再为西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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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此为封赏，又非官职，秦公子只管享用采邑便可。”
  
        “秦总督，还是不要推辞了。您受封万户侯，乃众望所归之事啊！”有文臣笑着劝说了起来。
  
        他的身后，劝说的声音一浪接一浪，简直像在劝进。
  
        秦渊头皮发麻，忍不住不动声色地瞥了弦晴信一眼，弦晴信对他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我也只能谢主隆恩了。”秦渊叹了口气，再度拜谢。
  
        “可别忙着谢本王，今后本王仰赖宁国侯的地方还多着呢，快快请起。”小吴王满意地笑了笑。
  
        “宁国侯？”秦渊愣了一下。
  
        “没错，从今以后，你便是西吴封赐松江万户的护国柱石宁国侯了，我已差人为你在金陵城中挑选府邸，不日便可入住。”
  
        秦渊沉默了一会儿。
  
        小吴王，你们给我选了一个flag那么明显的封号，难不成像看我造反么？
  
        “多谢吴王。”思前想后，秦渊还是再度向小吴王拜谢。
  
        而在他弯下腰的时候，身后忽然响起了一阵颇为响亮的脚步声。秦渊疑惑地转过头去，却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大步走出殿去。周遭文臣武将看他的眼神复杂而有趣，有不屑的，有窃喜的，还有鄙夷的。
  
        “他是？”秦渊不禁问。
  
        “龙非池的箫池，宁国侯的同门师兄弟啊。”小吴王笑道。
  
        以箫池的脾气，为何要忽然大步离开，秦渊大概可以猜到，两人现在的关系颇有点水火不容，箫池看到秦渊春风得意，他本人又无拿得出手的功绩，生气也很正常。只是他如此殿上失仪，未免有点太不给西吴面子了吧？
  
        “原来如此，我听说他也率队前来支援西吴，一时也很唏嘘，以他的惊才绝艳，想必也为西吴立下了很多功绩吧？”秦渊决定给箫池一个面子。
  
        “那是当然，只是难以与秦公子相比而已。”小吴王决定各给秦渊和箫池一个面子。
  
        小吴王和秦渊在远去的脚步声中相视而笑，堪称岁月静好。和懂礼貌的高情商人才交流，还真是舒服呀！
  
        “对了，听闻秦公子还带了两位强者一同前来，一龙一凤，也为西吴立下了汗马功劳，怎么也不到朝上来，本王好予以封赏？”
  
        “嗯……不是凤，是凰。”
  
        “我知道，不刻意区分雄雌的时候，用凤一字概括也无妨呀。”小吴王又笑。
  
        秦渊觉得他可能在暗示什么，但没有细想，也笑着回道：“她们二位无心功名，都在住处闭关恢复实力。”
  
        正在此时，一位宦官从外面快步跑到了正门之前，跪地通报道：“不周山庭溪求见！”
  
    
  
    
  
    
457 我变成了夜落衣？(上)

  
        “不周山的人来这里做什么？”有人疑惑发问。
  
        “还是在论功行赏的时候……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有人面色凝重。
  
        “无事不登三宝殿，恐怕来者不善。”还有人皱起了眉。
  
        秦渊听闻通报倒很高兴，他和庭溪也算朋友了，甚至还能算半个上下级，他正想与庭溪分享一下他今天的快乐。尽管两人的交情似乎有点浅薄，可君子之交淡如水，秦渊相信庭溪也不会在意的。
  
        小吴王沉默了一会儿，道：“快请庭道长进来。”
  
        众人等待了一会儿，殿外宽阔长道上终于走出了一行三人，秦渊转头望去，正乃庭溪、夜落衣与苏流玉三人。
  
        很快，庭溪当先走到了殿上，看也不看秦渊，朝小吴王长揖到地，夜落衣和苏流玉也都端庄地向小吴王欠身行礼，苏流玉无奈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到了秦渊脸上，而夜落衣也赶紧向秦渊使了个眼色。
  
        “庭溪公子的大名，本王也早有耳闻，只是不知这次庭公子登门拜访，有何事要与我西吴相谈？”小吴王的笑容依然谦和。
  
        “在下这次前来，并非有事要与西吴相商。”庭溪温和地向小吴王笑了笑，但很快笑容又收敛了。
  
        “哦？那么又是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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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来寻绝地岛总督的。”说完，庭溪望向了秦渊。
  
        秦渊的心猛地揪紧了。
  
        “我在此地，庭兄找我何事？”秦渊问。
  
        “为松江千百无辜遇难的百姓而来。”庭溪郑重说道，“秦公子，我本以为你可守住自我，可我着实没有想到，从盛夏岛到金陵的一路上，你终究还是丢了底线，连无辜百姓都不放过。”
  
        顿时，满殿文武尽皆变色。
  
        秦渊愣了好久，几乎不知道应该如何回话，只觉得憋了一口气想吐又吐不出，反而小吴王抢先开口，惊愕道：“庭溪公子何出此言？战场误伤再所难免，松江之战宁国侯也根本没有参与，只是派遣麾下偏师而已，何必两虎相争呢？”闻言，秦渊不禁向小吴王投以感激的目光。
  
        庭溪叹了口气，闭上双眼微微低下头去：“松江的冤魂如果泉下有知，会接受此等解释么？”
  
        “庭公子此言差矣，死在松江的哪里是无辜百姓，根本是附逆反贼！”朝堂之上，有武官如此说道，紧随其后，又有更多文臣武将发出了支持的声音。
  
        接着，小吴王再度出言劝诫：“庭公子，往日溪河渊池之修炼进境一直都大致相同，秦公子相比之下还要慢一点，每次都是跟在后头才取得突破。可如今他已在征战途中突破了灵侯境界，如果你想要挑战他，未免有点艰难吧？今日是我西吴凯旋大喜之日，还请大家能够和气生财。”
  
        “就是！”众臣诸将纷纷出声应和。
  
        “都静一静！”秦渊忽然抬高声音喊了一声，然后低下头紧紧盯着庭溪，语声同样郑重，“对我而言，死在松江的百姓确实无辜，死于无妄之灾，我为他们悲痛，我也感到自责。可但是。庭公子，对你，我只想说几句实话，我的自责相当有限。我没有下令劫掠，我的部下也没有主动劫掠，首先动手的是作为我军盟友随我们一同进城的地方团练，我手下有很多人以前都是海盗，当看到德高望重的本地阔人都纵兵行了他们往日的勾当，他们受到的冲击可想而知，哪里还有克制的心。可即使如此，他们也未犯下杀业。我知道你可能无法理解他们的想法，可我能理解，所以我也没有对他们多追究。如果你能把所有参与暴行的西吴地方豪强的脑袋都砍下来，我也不介意把我的脑袋也送给你，作为死者的祭奠。原因无他，公平而已！”
  
        秦渊一番话说完，庭溪与苏流玉都愣住了，只有夜落衣缓缓低下头去。而西吴君臣闻言更深怕事态恶化，也连忙上前做和事佬，劝说庭溪息事宁人。
  
        “……我的解释，你能接受么？”沉默了很久，秦渊才说。
  
        庭溪也沉默了一段时间：“你不觉得你过于随波逐流了么？”
  
        “我只是在戴着镣铐跳舞，我可以不顾一切，可你觉得，接下来可能带来的冲突、斗争与死亡，你能接受么？即使你能接受，会受到波及的小民能够接受么？”
  
        “你说得都对。”庭溪直视着秦渊的眼睛，“可你作为一方统帅，整个绝地岛军队功绩的第一受益人，你觉得轻飘飘地撇开责任，适合么？”
  
        “多我而言，不适合，所以，我可以接受你的挑战。”秦渊说，“我也愿意给你个机会，让你为松江的百姓报仇。但也请你记住，我一个人，承担了一个军团，以至于陌生盟友的罪责。”
  
        庭溪点了点头：“我在西吴还有一些事要做，等完成了，我们再行对决。”
  
        “好。”
  
        接着，庭溪转过头，重又望向小吴王，再度作揖：“吴王陛下，在下还有一事，与西吴有关。我的师父云齐子托付我调查一下西吴王家的藏经阁，吾师曾经为初代吴王斩杀过祸乱西吴的九命猫妖，这样的请求，吴王应该能够答应吧？”
  
        “可以。”小吴王笑了笑，又望向秦渊，“说到此事，我还忘了提了，作为回报，秦公子也可探访我西吴藏经阁，翻阅藏书，除了特殊藏品外，可以选取一件带走。”
  
        “多谢小吴王。”秦渊再揖。
  
        之后，西吴王廷继续宣布对众立功将士封赏。其中，龙陵弦氏家主弦谦信获得了众多湖西封邑以及湖西总兵一职，几乎可以说鲤鱼跃龙门，多快好省地冲进了上流社会。尽管对弦家固守高地的功绩是否配得上如此大的赏赐还有异议，但再联系上弦家和秦渊的关系，这样的结果也不奇怪了。而湖东的夏家，也以保王党在新党卧底的身份获得了很多土地与湖东郡守的官职。
  
        除此之外的浮财赏赐，自不必说。
  
        退朝后，秦渊回到了住处，在茶桌旁静默地坐了很久，然后长长地叹息了起来。
  
    
  
    
  
    
458 我变成了夜落衣?(中)

  
        “庭溪不应该这么对你……”在无声叹息的秦渊身边看了他好久，星漪心疼地说。
  
        “他有他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他在朝上遇到的局面说实话也挺压抑的，我敬佩他的勇气。可是，我真的难受。”秦渊苦涩地笑了笑，“相比真正包藏祸心在松江放肆行恶的人，我比他们讲理多了，也好说话多了。怎么到头来，庭溪倒找上了我？别的人我可以理解，他们要么蠢要么坏，可庭溪明明很明事理。我真的……唉……”
  
        “有些时候，真希望你可以和外面那些没心没肺的人一样，也不用受那么多气了。”星漪低着眉叹了口气，伸手帮他顺了顺毛。
  
        “我真变成了那样的人，你难道不会讨厌我么？”秦渊无奈地低下头趴在桌子上，闭上了双眼。他很想找点渠道发泄一下，比如砍两个黑恶势力之类的，可现在他又找不到足够恶劣的目标。他有点怀念远在艾斯卡姆搞事的平朝颜，假如她在身旁，秦渊完全可以化身一下去找弦晴信，但反过来一想，作为秦渊他并非没有伴，只是有点麻烦而已。
  
        算了，还是不要让星漪的发带更绿一点了。
  
        无论如何，你是个乖女孩，晚安。
  
        那么想着，秦渊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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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秦渊重新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房间里的烛火慵懒昏黄，躺在柔软光滑的锦缎里，身边都是好闻的清新香气，他仿佛打个瞌睡的功夫又回到了作为化身生活的时候。
  
        等等，他忽然意识到有点不对。
  
        他还记得，他睡着之前明明还趴在茶桌上，在星漪撸狗一般的抚摸下逐渐进入梦乡。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他为何在床上，而且这个床还在一个陌生的闺房里。
  
        难道星漪居然……秦渊顿觉惊恐。星漪大约算在与人渣败类秦渊有情愫的所有女子里，对感情最为正经的了，也正因为这个原因，秦渊与她的关系始终发乎情止乎礼。他明白一旦真发生了越界之事，他的生活必然整个改变，而最无法接受的是也许有很多人会为此痛苦。
  
        可现在……他的心乱了，在和庭溪对决之日将近的情况下出现如此变故，到时候他怎么上场打仗？
  
        但紧接着，他发现了更诡异的地方，直接扫清了事态恶化的嫌疑。
  
        当她注意到她的身体与原来的巨大差别后，她终于意识到，现在的“她”，是“她”不是“他”。
  
        发生了什么？
  
        域外天魔从床上坐了起来，左顾右盼，很快在左手边的雕纹红柜上找到了一面镜子，然后蹑手蹑脚地爬了过去。
  
        当她满心忐忑地把头探到镜子前的时候，她看到了一脸茫然的夜落衣的脸。
  
        “我”是秦渊？“我”是夜落衣！
  
        “Whatthefuck！”写作夜落衣，读作秦渊的娇美女孩吓得连语言都变了，她尖叫的声音颇有震撼力。
  
        “怎么了！”紧接着便听一声少年紧张的喊叫，下一刻，隔间外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然后“咣当”一下拉开了隔间的门，庭溪握着剑柄，警惕地看向里面，却只望见只穿着轻薄睡袍的夜落衣斜着身子在镜子前，庭溪下意识地抬手遮住了眼睛，疑惑地询问道，“小衣你……怎么了？难不成……镜子里有鬼？”
  
        屋里灯火很暗，还真有点阴森，庭溪的话让夜落衣哆嗦了一下，连忙转过身来，强笑道：“没什么。”
  
        看到她的笑容，庭溪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夜落衣的笑容一直让他觉得神秘深邃，充斥着清雅的挑逗气息，怎么今天她的笑容那么……那么傻？
  
        “你不舒服么？”庭溪关切地问。
  
        夜落衣沉默了一会儿，心下忽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捉摸不透地笑了一下：“我做噩梦了。”
  
        “什么梦？”庭溪的心弦松下了，终于，夜落衣还是变回了正常的样子。
  
        “我梦见今天你在朝堂上和秦公子对峙的时候了。”
  
        “今天的事……让你很恐慌么？”庭溪愣了一下，“我承认当时的气氛很紧张，我……很抱歉把你扯进了这样的事件里。”
  
        “我只是梦见我站在了秦公子的位置上。”夜落衣歪了一下头，又笑了。
  
        “……是怎样的感觉？”庭溪无声地望了她一会儿，才问。
  
        “心很凉。”
  
        “……秦渊不曾对我做过有敌意的事，今日之事，是我负了他。然而……松江百姓的冤屈，总不能无人伸长。假如我也一声不吭，天下人心才会真的凉透。”
  
        “我知道，我都明白，我理解你。”
  
        “没事的话，我先回去读书了？”
  
        “好的。”夜落衣笑着向他点了点头。
  
        庭溪也点了点头，带上门转身走了，心里还有些纳闷。
  
        怎么这次夜落衣不发出非礼勿视的邀请了呢？
  
        无妨，也算个好事。
  
        过了一会儿，已经穿戴整齐的夜落衣双手背在身后，款步而出，笑望庭溪，说道：“我想出去散个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还在翻书的庭溪再次无声地望了夜落衣一会儿。
  
        “怎么了？”
  
        “没什么，夜深了，多披件衣裳，小心着凉。金陵夜色虽美，但也早点回来。”
  
        “好。”夜落衣笑着偏了一下头，观察了一下门的方向，然后走了。
  
        庭溪又有点奇怪。
  
        怎么今天夜落衣出去吃夜宵却不试图引诱他一起走呢？
  
        罢了，也不算坏事。
  
        ……
  
        从她与庭溪在王宫的客房出来后，夜落衣径直往秦渊的住处去了，她想要搞清楚秦渊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渊和庭溪的住处也不远，同在客房群里，沿途戒备森严，一路上不乏巡夜的士兵向她行礼，她也微笑着回礼。一路走到宅子的门前，夜落衣却看到大门敞开，虽然疑惑，但她还是蹑手蹑脚地潜了进去，很快居然在走廊里看到了脸色羞红的星漪捂着脸转身跑开，往她房间的方向去了。
  
        而在夜落衣打量星漪跑出之处时，她看到了站在走廊里的秦渊，他的脸上还挂着戏谑的笑。
  
        二话不说，夜落衣三步并两步再连一个翻栏大跳，落在了微惊的秦渊面前，捏着他的：“你特么是谁？夜落衣？”
  
        “没错。”秦渊点了点头。
  
    
  
    
  
    
459 我变成了夜落衣?（下）

  
        “夜落衣！你怎么有脸义正言辞地在我面前承认！”夜落衣愤怒地仰望着秦渊，“你这个妖女，从哪里学的妖术，居然还会……”
  
        “嘘！”秦渊连忙向夜落衣比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出去再说。”
  
        夜落衣停止了怒斥，心想也对，现在两个人莫名其妙换了身体，却在住处的走廊上争吵，假如让无关人等听到了，恐怕事情有点难办。于是她恶狠狠地瞪了秦渊一眼，喊上他快速离开，直到出了王宫，寻了个小树林，她才重新停下，转身对秦渊继续她的怒斥。
  
        “夜落衣！你这个妖女！从哪里学的妖术！居然还会强和别人换身体！”
  
        “我怎么感觉你比我还适合当女生，生气的样子都自带傲娇气场，连我看了都心痒痒了。”秦渊笑着便要伸出手摸她的头。
  
        夜落衣猛地往回跳了一步，皱紧了眉头瞪着秦渊：“住手！虽然我秦渊在感情上很渣，但可从没碰过朋友的女人，你可不要拿我的身体行越礼之事！”
  
        “即使换身后的接触也不行么？”秦渊歪了一下头。
  
        “当然不行！”
  
        “咦，我还以为你们男人会对这种事喜闻乐见呢……”
  
        “难道在你眼里，庭溪也要对这种事喜闻乐见么？”夜落衣挑眉。
  
        “当然不，他和一般男人可不一样。”秦渊笑了起来。
  
        夜落衣的神情不悦得相当明显，她从现在的秦渊身上居然看到了一丝轻浮的气质，不禁怒从心头起：“笑什么笑！在我眼里你现在简直和流氓一样，如果生而为男，难道你也要这样对女孩子动手动脚么？”
  
        “当然不，我想摸摸你是因为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秦渊如是说。
  
        “呵呵，我不想让你摸的原因也一样，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千万别让我背上我避之不及的罪名！而且，假如你是你，有别的男人突然想碰你，难道你还会同意么？”
  
        “当然不会啦……好好好，听你的。真没想到，蝴蝶一样在花丛里飞的秦公子，性转之后居然还是个贞洁烈女！”
  
        “你懂个……毛线啊！我现在没去找男人愉悦都是因为考虑到你的清白好么！少说废话了！到底怎么回事！”夜落衣越说越气。
  
        “别发火么，我也是有苦衷的。”秦渊尴尬地笑着摆了摆手，“你我都有秘密，比如你这个身体上的生傀儡元件，和别人换身体，也算我学过的一个偏门法术了。其实，我本来没有对你用，结果不知道怎么了，换身体的居然是我们。”
  
        “不是我？那么是谁？”
  
        “庭溪呀！”
  
        “庭……你想干嘛啊？”夜落衣怔住了，“到时候庭溪用夜落衣的身体一脸懵逼地问你发生了什么，你你怎么回答？等等，你不会……”夜落衣的眼睛忽然瞪得老大，大声问道：“你不会想把用夜落衣身体的庭溪给……天啊，好色情！”
  
        “你想哪里去了？按道理我的法术对象应该会陷入沉睡，直到我把身体换回来，结果没想到，不仅和我换身的从庭溪变成了住得挺远的你，你还醒着过来找我了。”秦渊无奈地朝夜落衣摊了摊手，“我只是想要用庭溪的身体去吴王的藏经阁查阅一本书而已，不过正好你也有进入藏经阁的权限，那么想来我倒也不算做了白用功。”
  
        “查阅什么书？”
  
        “我的秘密。”
  
        “所以你的意思是，现在你不打算还我身体了是不是？”
  
        “也不是，还请你借我你的身体一用，我真的很需要去藏经阁找到我要的书，只要明天一天而已，等我查到了我会立刻和你换回来的。我也会顺便把你找本你感兴趣的古书，我眼界还算有一点，肯定能帮你选到好的。”秦渊躬身合手期盼地望着夜落衣，“我可以帮你撩妹！”
  
        “不用了，谢谢！说到这个，当时你在客房外对星漪做了什么？她为何红着脸跑开？”夜落衣瞪着他。
  
        “撩她啊，感觉她对你有点意思。”秦渊微笑。
  
        “呵呵，要你说，正经一点，严肃一点，听懂了么？”
  
        “听懂了。”
  
        “还有，你的意识是我不得不用你的身体生活一天是么？”夜落衣蹙眉。
  
        “是的。”秦渊点着头。
  
        “万一庭溪说起哪个你们以前的事，我回答不上来怎么办？。”
  
        “你可以说你忘了，我经常忘事，他不会起疑的。”
  
        “说得好像他老实得可以随便被你戴绿帽一样。”夜落衣惊了。
  
        “想什么呢！我才不舍得。其实他可敏锐了，只是对感情比较淡薄而已。”秦渊笑道。
  
        “行吧……我同意了。”夜落衣无奈地低下头，叹了口气。
  
        “嘻嘻嘻，你们两个可以先交流一下感情，说不定到时候对决的时候，你们都能化干戈为玉帛了，还能义结个金兰之类的。”
  
        “想什么呢？你不怕我趁机把庭溪勾引了，坐实你们两个的私情么？”
  
        “这样不是正好么？”秦渊又笑，“反正以前我是没成功过，假如你做到了，我还要谢谢你呢！”
  
        “抱歉，告辞，打扰了。”夜落衣拱手转头。
  
        又过了些许时候，庭溪住处门扉开合。
  
        “回来了？”庭溪望向提着木盒走进的夜落衣。
  
        “回来了。”夜落衣微笑着看他，“我还帮你带了点你喜欢的点心。”
  
        “多谢。”庭溪点了点头，垂首继续看他的书去了。
  
        衣袂飘摇，点点步声之后，一缕清香在庭溪身侧悠悠停下。夜落衣依偎着他跪坐了下来，把食盒摆在了桌子的一角，然后探手往香炉伸去，庭溪默默转过头看夜落衣为他添香，正如往常一样安静细心，却又觉得有点细微的差别。
  
        也许今天她心情真的有点不好？
  
        “怎么还不去睡？”庭溪问。
  
        “我休息过一会儿，还不困，陪陪你，等你乏了，我们一同歇下。”
  
        “说不定我今晚不睡都有可能。”
  
        “什么事让你那么拼啊？”
  
        “我在想办法。”
  
        看●正‘：版章节上7C0
  
        “什么办法？”
  
        “如何打败一位灵侯。”
  
    
  
    
  
    
460 溪渊对决(上)

  
        “……你真的要和秦渊不死不休么？”夜落衣的手停下了，她缓缓转过头，望向庭溪，问。
  
        “我也没想和他不死不休。”庭溪叹了口气，“我只是得赢下我和他的决斗。”
  
        “如果你赢了，你会把他怎么样？”
  
        “……不知道。”
  
        夜落衣沉吟良久，斜过身靠在了庭溪的肩膀上。
  
        “随你吧……”
  
        ……
  
        域外天魔扮演夜落衣的游戏波澜不惊，略显无聊，原因倒也非常简单，当域外天魔化身平朝颜和霜月夜，她可以无拘无束地放浪形骸、杀伐惩戒，作为凰时清她也能和凰族小姐姐们腻歪在一起，突出一个百合无限好，只是不能生。可作为夜落衣，她能做的却很有限。庭溪专心致志修炼，查阅典籍，仅仅为了把如今夜落衣的真实身份秦渊打败，她难免觉得心里发闷，更狐疑起来正版夜落衣为何不怕她包藏祸心对庭溪行凶。
  
        听正版夜落衣说，庭溪其实是个很幽默的人，以前见他，庭溪也经常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可从换身开始，读作夜落衣、写作秦渊的域外天魔却根本没看见秦渊笑过，心下难受可想而知。
  
        好在很快夜落衣便找到了新的玩法，陪庭溪读书无趣，但她可以去找隔壁的苏流玉呀！第二天早晨，夜落衣春风满面地敲开了苏流玉的门。
  
        “苏师姐！”开门后，夜落衣微笑着向苏流玉欠了身。
  
        “师妹你怎么来了，不陪着溪儿么？”苏流玉倒有点意外。
  
        “最近庭郎忽然变得好沉重，我有点经受不住，只好找你排解一下了……”夜落衣故作楚楚可怜状。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苏流玉听到却诡异地笑了起来：“排解？你想怎么排解？”
  
        能怎么排解？说好的仙风道骨、冰清玉洁的漂亮师姐呢？怎么忽然开车？
  
        “我……”第一时间，夜落衣愣住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苏流玉的话，按照以往夜落衣一脸老司机的笑容，这样的挑逗应该能回应得很熟练才对。可现在的夜落衣，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接招。
  
        而更恐怖的是，苏流玉像个好色纨绔一般，熟练地把夜落衣身后的门关上了，紧接着，直接把夜落衣压在了门上。
  
        “嘿嘿，怎么现在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没睡醒还是没吃饱？”苏流玉一边坏笑着一边把夜落衣搂抱进怀里，搞得夜落衣面红耳赤，却还接着笑道，“莫非每到庭溪阴郁之时，你都会这样？嘿嘿，看来以后还得多欺负欺负他才行呀！”同时，苏流玉还揽着夜落衣往床的方向去了。
  
        “苏师姐，你别玩我了。”夜落衣红着脸埋在苏流玉怀里，“你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对不起庭郎了……”
  
        “啧啧，那么刺激的么，看来我可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不……不要啊！”
  
        夜落衣娇嗔之际，苏流玉把她一把摁在了床上，然后却爬了起来，笑着拍了拍手：“小衣，今天你怎么如此之傻，你以为我真的会对你做什么吗？我们可都是女人耶，哈哈哈哈哈！”
  
        “吓死我了。”夜落衣惊魂未定地从床上爬了起来，手摁在心口，“师姐你怎么凡心那么重？”
  
        “重么？可能有点吧，可又怎么比得上你。”苏流玉笑着盯她，“刚进不周山没多久就开始对咱们的庭溪公子暗送秋波，在知道你们的过往前我都以为你是不是花痴。嘿嘿，从西府到不周山，再到五湖四海，你也算用情极深了，可惜我们的庭溪公子是个‘正人君子’哦！”
  
        “我哪里……我没有，我不是，别胡说。”夜落衣脸颊更红了。
  
        “呵，小浪蹄子还害羞呢，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当初你把庭溪叫到长桥上不知道聊些什么，居然直接在栏杆上坐了下来，荡啊荡，荡啊荡，底下就是万丈深渊，看得庭溪那叫个心惊胆战，然后你果然一个假装不稳往后倒了下去，吓得庭溪赶紧把你抱住了，我没说错吧？那个晚上要不是我在远处帮你们防风，会有人走过去看到的好么！”
  
        夜落衣越听越惊。正版夜落衣尽管和她聊过一些与庭溪之间的事件，以防止穿帮，却不曾和他说过如何在苏流玉面前假装。可现在苏流玉和她说的夜落衣旧事，却又如此带感。夜落衣不愧为窑子里出来的花魁，一点都不像真正的反恐干员，啊不，一点都不像正经的修仙道姑，为了推倒庭溪，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她的手段，域外天魔都细思恐极。
  
        要说夜落衣虽然表面上很擅风情，对庭溪却也算始终如一，钟情无比，但她的手段，实在绿茶到不能再绿茶，堪称恶魔一般，小男生怎么经受得住？
  
        她不禁对庭溪肃然起敬。
  
        “都是以前的事，还是别再说了。”夜落衣低眉轻笑。
  
        “小妮子你还怕羞么？”苏流玉笑着摸了摸她的发梢。
  
        “也没了，只是有点别的事想问你。”
  
        “你问啊，我听着呢。”
  
        “庭郎与秦公子之争，你怎么看？”
  
        ◎h看正版g1章W节MW上e
  
        苏流玉顿了一下。
  
        夜落衣看着她，她也看着夜落衣。
  
        过了有一会儿，苏流玉才叹了口气，在夜落衣身边无力地坐了下来。
  
        “他们两个，没有必要走到如今的局面。可是……怎么说呢……庭溪愿意为无人铭记的松江死难百姓讨要个说法，是个好事，可他对过失有限的秦公子提出挑战，又不是好事，综合起来，到底是好是坏，我搞不清。他们本该一路，又何以沦落到如今的地步？我真的不想看到他们自相残杀。”苏流玉长吁短叹。
  
        “要不我们再试着劝劝？”
  
        “恐怕没用。庭溪师弟好说话，可在牵扯到人命的事情上，他没一次好说话，甚至可以说下手比谁都狠，他犯下的杀业，不都也在此么？我只能期望他们点到为止，千万不要有任何一人出现闪失。其实……我还挺喜欢希岚的秦公子的。”
  
        “哪种喜欢？”夜落衣忽然警觉了起来。
  
        苏流玉瞥了她一眼：“你猜。”
  
    
  
    
  
    
461 渊溪对决(中)

  
        对读作夜落衣写作秦渊的域外天魔而言，和女人交流最艰难的地方在于很多时候需要猜测，而且她往往觉得对方可能根据她的答复调整回应。如今连雷厉风行的苏流玉都要她猜，她不免有些心焦。
  
        怎么办？夜落衣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好姐姐，告诉人家好不好？”夜落衣娇笑着凑近苏流玉，“我只是很好奇，眼界高破苍穹的苏师姐到底会怎样‘喜欢’一个人？”
  
        能怎么办？卖萌呗！
  
        “切，你想多了，我说的喜欢只是看好这个人而已。”苏流玉不屑地白了眼天花板，“我怎么可能喜欢一个混在女人堆里的男人。”
  
        “假如秦公子不混在女人堆里呢？”
  
        “嗯……可以考虑……”苏流玉想了想，说。
  
        夜落衣先有些惊喜，之后又有点遗憾，但最终还是感到了释然。
  
        有取有舍，仅此而已。
  
        ……
  
        把时间轴调整到了夕阳西下的时刻，秦渊总算从藏经阁出来了，夜落衣躲在沿途的树林里向他招了招手，还警惕地扫视了一番周围确定没有目击者。秦渊却对她愉悦地笑了笑，之后才慢条斯理地走过来，看得夜落衣急在心里，都忍不住捡石头去砸他了。
  
        “哈哈，这个身体可是你的，马上要还给你的，砸坏了可是你的事。”秦渊笑道。
  
        “你笑个……象拔蚌啊！你知不知道要让人看见我们俩，会传出怎样的风言风语？到时候我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夜落衣不悦地斥责道。
  
        “你又问心无悔，你怕什么？哦，对了，黄河是哪条河？”
  
        看C正L+版t章节.上6-
  
        “不存在的！都瓜田李下了还谈什么问心无愧。”
  
        “你现在看上去简直像个被迫出墙却还在抵抗的小媳妇。”秦渊笑得更开心了。
  
        “别笑了！速度！”
  
        “好好好。”
  
        秦渊终于不瞎胡闹了，他又往树林里走了一点以保证行踪隐蔽，然后手捏法诀念动咒法，夜落衣死死地盯着他，只见淡紫光砂从秦渊四周浮现了起来，闪烁飘浮，缓缓凝聚到了他的身前，忽然化作一道光芒，直冲夜落衣的额头。
  
        她只感觉一道剧烈的白光瞬间占据了她的视野，紧接着，她的一切感知都消去了，但很快，她的感知又恢复了，重新听到了声音，嗅到了香气，也找回了肌肤与衣物的触感，当她再度视野清晰的时候，她发现，她已经不再是“她”了。
  
        夜落衣正在不远处对他调皮地笑着眨眼。
  
        “我帮你挑了本记述神剑宝刀的古籍，非常珍贵。当然，最主要的价值还在于里面记载了一招绝妙刀术，虽然算不上绝门功法，但效果却极为彪悍，能够……”
  
        “好的。”秦渊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向她一拱手，“抱歉，告辞，打扰了。”
  
        下一秒，他转身狂奔而去。
  
        “哎哎哎！你别走啊！再聊会啊！”夜落衣轻蹦着向他招手。
  
        “我拒绝！桀桀桀桀桀！”秦渊鬼畜地大笑着。
  
        “我刚才看见庭溪了！”
  
        但见刀光一闪，秦渊重新出现在了夜落衣面前。
  
        “藏经阁里？”他问。
  
        “没错。”夜落衣笑着点了点头，“他也在找东西，可好像不太顺。”
  
        “是么……告辞……”
  
        不等夜落衣再说，秦渊又一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
  
        “你们先在城里暂待几天，我把军权交给我师姐凰时清了，到时候你们听她的号令撤军，记得路上有条理一点，不要给人伏击了。出了事召唤我。”王宫客房里，秦渊一边把成箱的行李往戒指开启的空间里面塞，一边和身边的星漪叮嘱道。
  
        “那么你呢？”星漪奇了，连忙追问。
  
        “我先走一步。”
  
        “为什么那么急？”
  
        “我不想和庭溪打。现在他还忙着处理宗门事务，我正好趁机开溜。”
  
        “可是……你一个灵侯，在一个灵子的挑战面前落荒而逃，传出去会有人耻笑你的。”星漪大惊。
  
        “什么叫落荒而逃，明明是本侯不想和小小灵子计较，有更重要的事处理，所以先走一步，让他突破灵侯再和他打。”说话间，秦渊已经整理好行装，准备出发，“好了，再会！”
  
        “别！”星漪一把拽住了秦渊的袖子，愁容满面地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说出来我们大家一起解决不好么？”
  
        “解决不了的。世界上最难对付的就是认死理的人，庭溪是这样的，我也是这样的。只要没法抢先干死我，我想杀的人都得死，庭溪要和我打，除了把他打死也没的方法阻止他。可我不想让他死！”说完，秦渊抖了抖袖子，无奈地望着星漪，叹了口气，“放心好了，又不会是永别，我们还会再见的。而且要不了多久。”
  
        “……何时见，哪里见？”
  
        “要不了一个月，等你们登上舰队，我们便可再会。”秦渊挤出笑来。
  
        “好……你可不允许食言。现在有很多人对你有敌意，你千万不要出事情，答应我！”
  
        “好，我的答应你。”
  
        “拉钩！”
  
        秦渊毫不犹豫地伸出小指头和星漪勾在了一起，快速地说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谁变谁小狗。”
  
        可当他说完，星漪依然勾着他，没有松开，她抬着头，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她的眸子里浸满了担忧，仿佛两人很快便要阴阳两隔了一样，秦渊有点理解不了。
  
        “.…..听话。”秦渊说得很轻。
  
        星漪还是没有动，直到秦渊苦笑着往她额头上吻了一下。
  
        ……
  
        时已深夜，龙陵与姑苏之间，秦渊小树林急急而奔。忽见西方天际划过三道剑光，秦渊颇感惊讶，立刻加速奔跑。却见三道剑光即刻分开，也加快了速度，划出三个弧线，从南、北、上三个方向迂回而来。
  
        秦渊正奔逃间，猛抬头见一道紫光从天而降，竟在正前方落下一把仙剑插入土中，以剑为轴张开一道光幕，堵住了秦渊的去路。
  
        紧接着，仙剑之后，幻出一道身影。
  
        “夜落衣……怎么是你？”秦渊惊讶道。
  
        说话间，另外两道剑光也分别在秦渊的西南、西北两方落下，所现身影，正是庭溪与苏流玉。
  
        “秦公子，你我还有约未完。”缓步而来，庭溪望着秦渊，低声道。
  
    
  
    
  
    
462 溪渊对决(下)

  
        “你非要和我打？难道升个级更有把握一点再动手，不好么？”事已至此，秦渊也无法再为规避决战做什么了，他只能转过身，望着庭溪，无奈地叹了口气。
  
        “事不宜迟，我也怕……夜长梦多。”庭溪说。
  
        “行吧，随你。”秦渊苦笑了一下，“怎么算开始？”
  
        庭溪没有回答，而是抬手往两人边上的一棵树上点了一下，一缕剑气飞射而出，削下了一片树叶来，随微风缓缓落下。
  
        “到它落地为止。”庭溪说。
  
        “我能再把它吹起来么？”秦渊忽然笑了。
  
        “最好不要。”
  
        “真遗憾，等它落地，我们便是敌人了。假如能再慢点该多好……”
  
        庭溪没有说话。
  
        两人，还有夜落衣与苏流玉，静静地看着一片树叶飘落而下，缓慢地贴近大地，直到……刀剑出鞘！
  
        战斗的爆发只在一瞬间，秦渊对闪刀接雷刀已经熟练到了不能再熟练的地步，几乎在叶尖着地的同时，刀光便已闪到了庭溪面前。一切景象仿佛都变慢了，刀光在他眼前消散，秦渊近在咫尺出现，以及秦渊夹着叶子点出的双指。
  
        指行刀招，出神入化，庭溪震惊。
  
        电光火石之间，庭溪的剑横在了秦渊的指端，随即爆发开来的强横剑气直接把庭溪轰飞了出去。而秦渊却也不松懈，再度闪刀追上。庭溪心知秦渊已算好他落点，强行压身把手中法剑插入土间作为缓冲。
  
        秦渊在他侧后显形之时，庭溪已然一个猛地发力止住退势，反跃回前方，与此同时，法剑之内一股剑气直冲地下。秦渊感知到剑气异动，已知庭溪备下招式埋伏，却也不躲避，再度闪刀上去。
  
        庭溪抓住时间差，旋手下压推出一道咒法印在地上，随即扩张出一道光罩，刀光入内，秦渊立刻显形，料想也是和凝光屏影阵相似的针对遁光术法的禁制。和秦渊交手的人几乎没几个能够撑到开启禁制法阵的时候的，这次看到庭溪布下阵法，秦渊倒也觉得有趣。
  
        然而趣味不能盖过他的理智，秦渊的显形触发了庭溪布入地下的剑阵，顿时，万道剑光裂地而出，秦渊简单粗暴地一记茧刀，用包裹全身的密集刀气击碎了从下而上攻向他的所有剑气，之后足踏心阴流疾风步，冲向庭溪。
  
        秦渊的攻势可谓咄咄逼人，但可能有些让旁人难以理解。以灵侯对灵子的压倒性实力，秦渊完全可以站在远处一击击杀庭溪，可他为何如此执着于拉近两人距离呢？
  
        事实上，秦渊从不觉得他对庭溪有压倒性实力，如果真的生死对决，庭溪反过来会对他有压倒性优势。他仍然记得庭溪在死灵院征伐败退的夜晚对他说的话，能够将此世修行文明的基础，灵力本身引爆的诡异能力，对秦渊以及此世的每个强者而言都是灭顶之灾。
  
        秦渊绝对不会给庭溪躲在远处引燃他击出灵能的机会，为了防止庭溪使用此招，他必须与庭溪在足够近的地方交战！
  
        对域外天魔而言，实力没有意义，极致混乱的具现化代表着死亡与毁灭，天生碾压凡类，哪怕他们自命非凡。
  
        可面对引爆灵力的能力，他们的战斗必然为战术层面上的对弈。
  
        正在秦渊快步逼近对手的时刻，庭溪咬紧牙关，左手食指迅速划过法剑之脊，升向浩瀚夜空，眨眼间，晴空十色，电闪雷鸣，在震天动地的雷声里，白光结成的蜘蛛网爬满了整个天际。
  
        天雷围绕着两人交锋的战场，轰鸣着笼罩而下。
  
        秦渊收剑回鞘，又拔剑出鞘，忘名刀损坏，他铭记在心的异界术法却还在。
  
        雷电在半空中停止，天地沉寂，而他的对手，也凝固在了原地。
  
        此刀名为，断时。
  
        短暂的时间停止，秦渊迅步冲近，而在断时结束后，天雷陨落，炸出一地环形焦黑。雷环之外，是苏流玉与夜落衣。雷环之内，是庭溪与秦渊。
  
        此刻，庭溪与秦渊，相距已经不过五米，秦渊挺身而上，重刀劈下。
  
        刀剑相交的瞬间，庭溪的双腿陷入了泥土里，而秦渊的刀却还在持续增加力道。
  
        在苦苦坚持中，庭溪左手凝聚一股诡异气劲，推向秦渊，而秦渊立刻感觉到了其间危险的气息。两人几乎同时抑制住了体内灵气，庭溪一掌扑空，却又将计就计，猛地发力把秦渊推出两步，横剑劈去。
  
        在雷电的焦际围绕的草野之中，秦渊和庭溪仿佛无魔世界里的武士一般，用蛮力与剑术，毫无美感地互相劈砍，他们的步伐很沉重，竟然还野蛮地低吼出声。
  
        “一个灵侯……一个灵子……却像连灵者都不是的庸人一样……纯用武器殴斗？”苏流玉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事实上，战局没有苏流玉眼中那么有辱斯文。庭溪从小习武，剑术不凡，而秦渊远不能与之相比，单纯地较量剑术，秦渊肯定不是敌人的对手。他无时无刻不在预备重提灵力，而庭溪却也在戒备着他重提灵力，一旦秦渊用灵力加强了他的攻击，庭溪没有反应过来，庭溪便会死，而一旦庭溪引爆灵力，秦渊没有反应过来，秦渊亦会死。
  
        斩击，格挡，闪躲，挥刺！金属交击声持续不断，很快，秦渊的刀已经遍布缺口和划痕。
  
        毫无疑问，庭溪的剑比他的刀材质好得多，可叹往日秦渊拿根树枝都能把此世强者吊着打，哪里有搜罗神兵利器的必要？此时此刻，他却因此落入下风。
  
        在他的刀折断的瞬间，秦渊猛然饱提灵力，向侧面纵身跃出，避开了秦渊的斩击。落地瞬间，庭溪出已发出层层叠叠的剑气，秦渊握着半截刀插回鞘中，再度拔出。
  
        瞬间，秦渊与庭溪之间竖起了一道寂静的漆黑方片，万道剑气汹涌而来，它却纹丝不动。
  
        此刀名为，断空。
  
        木板、石壁、铁甲、以及再坚固的材料，都有可能受到更强烈的打击而失去防御能力。
  
        可假如需要防御的方向上空间概念根本不存在，那么也不再有穿透的可能了。
  
        “真是好剑。”秦渊不禁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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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剑名为万世。”庭溪说。
  
    
  
    
  
    
463 废材的陨落(上)

  
        “好名字，可惜没有听过。”秦渊摇了摇头。
  
        “已故天权长老霄尘真人的佩剑，他曾在我的故乡小江州截杀入侵的域外天魔，今日天下修士仍有闲暇纷争不休，全赖当初出战的煌洲群英之功。”庭溪说。
  
        “域外天魔有那么好杀么？”秦渊笑了起来，“假如我是域外天魔，可不会挑那么一个小地方出世。”
  
        “域外天魔，虚无缥缈、难以捉摸之物，料想行事逻辑没那么好捉摸。”
  
        “真巧，我也这么想。”
  
        说完，秦渊再度拔出归鞘的断刀。
  
        瞬间，庭溪所布针对遁光术法的禁制结界，消散无影。
  
        此刀名为，斩界。
  
        庭溪还没反应过来敌人干了什么，消失的漆黑方片后，秦渊再化刀光，迎面而来。形现指出，庭溪勉强斜剑挡住，又在重击之下退后两步，秦渊却步步紧跟，挥指如刀，凝万钧灵力挥砍斩伐，与拼命阻挡的法剑不断碰撞出沉重的声响。
  
        以指为刀，却施展刀术如同行云流水，把一位灵子手持神兵利器的巅峰打到只能仓皇抵挡的地步，即使在灵侯境界，如此武艺也足以让人叹为观止。庭溪没有看到秦渊施展任何华丽的术法，他只是偶尔施术控制场面，然后纯凭抵近搏斗施加压力。
  
        还璞归真，已臻化境？庭溪无法找到更确切的词语形容对手深不可测的修为了，而圈外的苏流玉和夜落衣竟也看得愣住。
  
        越发急促的指、越发有力的刀，庭溪的退势止也止不住，只能不断地用手中剑追赶秦渊的攻击，然后再把震颤未歇的剑移向敌人的下一个攻击途径，转瞬即逝的时间里，双方都在疯狂读取对方的灵气流向，判断敌方行动，然后予以针对性攻击，指与剑的交并炸出点点星尘。
  
        要不了多久，庭溪便会跟不上秦渊的节奏而落败。
  
        然而，以指为刀却有一点致命缺陷，秦渊必须要用比持刀械斗还要近的距离靠近他，体内的灵力却要提升到极高的程度，以维持对手指的强化与攻击的力度。庭溪能够比较轻松地把引爆灵力的术法施展到秦渊的身上。
  
        他只缺一个机会。
  
        指剑狂潮一般交错碰撞的关头，庭溪左手往后一推，在后方落下了一个金光圆环，与此同时，一把气剑从他的身后浮现升起，掠过秦渊上空飞去。却见庭溪踏入金光圆环，身影猛地虚化，秦渊毫无犹豫转头闪向空中的气剑，气剑旁，金光乍现，庭溪已然现身，秦渊却已紧追而来。
  
        刀光化作人形的瞬间，跃空的秦渊指刺庭溪，庭溪仰首斜身避开，左手却也握拳捣向秦渊，然而秦渊早有预料，微微偏过身子躲开庭溪左拳，右指急斩而下。庭溪的眼神变了。
  
        只一招，让庭溪爆体身亡不在话下。
  
        然而……然而……
  
        在即将了结决战的当口，秦渊猛然削去了最终一击的力道。
  
        没有必要死人，域外天魔拥有能够随意增强的力量，他无所不能，也不害怕未来的威胁，所以，他也不用对看好的人下杀手。
  
        正如曾经在符文学院擂台上的战斗，点到为止。
  
        他的指刀斩上了庭溪的胸前，轻而易举地粉碎了庭溪的护体气劲，余下的力量，足以把庭溪瞬间无力化。
  
        可秦渊没想到的是，在对手的护体气劲卸除下一刻，有一股怪异的力量反窜而出，竟然硬生生把他灌注指尖的灵力抑制了大半。而紧随其后的，庭溪的左拳砸上了秦渊的腰间。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声极为凄惨的嘶吼，苏流玉都忍不住抖了三抖。瞬间的交错过后，庭溪再飞出了十几米，他显然还没反应过来现在的事态是什么，还在半空中的时候他已凝气成剑射向站在原地仰头呼喊的秦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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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溪之法，即使在域外天魔眼里也不应存于此世，是为破法之法，其针对的，正是灵武六陆的一切规则赖以成立的灵气，直接从概念上打击敌人。你有多强，在破法之法面前便必须面对多强的打击，此是为，实力的代价。灵者境界承受灵者级别的伤害，灵师境界承受灵师级别的伤害，再到灵使、灵子、灵侯、灵君，哪怕更往上的灵宗、灵帝、灵尊，伤害呈几何级增长，毁灭得越来越彻底，仿佛在嘲笑此世的上等人赖以存在的基石。
  
        破法之下，众生平等。
  
        秦渊曾经还无法对庭溪异能的来源做出猜测，可现在，他完全可以确定。
  
        破法之法，必定来自于混乱魔域！这个技术的每个血管里，都充溢着不可名状的邪魔对规则与秩序的狞笑，充溢着宿命灭世的原罪旅人对世界的刻骨恶意。
  
        自以为残酷华丽实际上却虚伪肮脏的世道，拘泥于力量的存在居然也敢以力量炫耀？
  
        无妨，潜藏在混乱魔域深处的一位域外天魔笑了。他勾勒出了一件绝美的作品，把异界庸人顾盼自雄的筹码变成了杀死他们的利剑。
  
        不过点了把火而已。
  
        虚空必然吞噬一切，因为一切都来源于虚空。
  
        然而……然而……庭溪为何会得到这样的力量？他真的懂他掌握的是什么吗？
  
        秦渊付出的代价，极为沉重。
  
        浓烈的灵力在燃烧，坚强的灵蕴在崩毁，痛苦从形而上的存在投影到了现实的血肉，秦渊在极致的痛苦中萎缩，在绝对的折磨里压扁。
  
        他看不到，一行飞剑正快速射来，即将把他贯穿。
  
        他连切换身体都还没来得及。
  
        “不要！”夜落衣惊慌地喊了起来，苏流玉更身形忽动，直冲向前。
  
        却见一道素白的光芒从天而降，正落在秦渊身旁，气剑之前，把一行飞剑全都震得粉碎。光华散去，站在秦渊前方的，赫然是一位身穿幽蓝锦袍头顶玉冠的年轻男子，他的手上握着一把长纸扇，剑眉星目，面如冠玉，英俊非常，再加上一头浓厚黑亮长发、白皙的肌肤以及温和的神情，竟然还有些女儿情态。
  
        “够了，胜负已分，可以停手了。”他的声音细腻而柔软，说完他不禁轻叹了一声，低下头去，“庭公子与秦公子，何必相争到此等地步？”
  
    
  
    
  
    
464 废材的陨落(中)

  
        “是我输了。”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庭溪怔怔地望着远方的秦渊和男人，有些恍惚地说，“如果不是他放水，我已经……死了……”
  
        “明知如此，你还下那么狠的手？”男人扶起摇摇晃晃差点倒下的秦渊，叹息道，“秦公子的功体受损很大，我连他体内的灵蕴都感觉不到了。”
  
        秦渊还在痛苦的余韵里不能自拔，但他很快意识到哪里不对。他现在不是功体受损，而是灵蕴整个给打没了，可对混乱魔裔而言，这样的情况算不了什么，想要重新修炼回来也很迅速，可假如让别人点出来，他恐怕为了不让人起疑只能憋着不升级了。
  
        下一刻，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不……秦公子不止是身体受损而已，他的灵蕴……完全消失了……”男人惊讶地喊道，“庭公子……你可知道你都把秦公子废了？”
  
        话语落，庭溪、苏流玉、夜落衣三人皆大惊失色。
  
        “你谁啊？”秦渊愣愣地望着面前的男子。
  
        “哦，不好意思，我忘记自我介绍了，在下玉璞归。”男子微笑着回答。
  
        “玉璞归？你认识素还真么？”
  
        “不认识，素还真是谁？名字很不错。”
  
        “没什么。”秦渊摇了摇头。
  
        麻痹整个身体的痛苦逐渐退去，但紧随而来的是喉头忽然发热，秦渊猛地低下头去，一口血吐了出来，黑暗爬上他的视野，他几乎无法维持意识，他终于意识到身体的伤到何等地步了，骨骼折断、血肉撕裂、器官破损。
  
        然而，庭溪的破法之法没把他整个引爆，他已经很庆幸了。
  
        “你需要疗伤。”玉璞归关切地说道，扶着秦渊坐下，然后在他身后也盘膝坐定，运功为他治疗。
  
        “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秦渊咳嗽了两声，问。
  
        “马上你就知道了。”玉璞归说道。
  
        刚说完，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了一声叫喊：“秦渊！”
  
        秦渊转头望去，竟见好久未见的何宇凌快步走来，神色紧张。
  
        “你……你怎么在此处？”
  
        “听闻西吴爆发内战，我陪我的师父过来看看，没想到居然撞上这样的事。”何宇凌惊魂未定，走到秦渊身边半跪了下来，说道，“你……还好吧？”
  
        “我还活着，仅此而已。”秦渊觉得应该苦笑一下，所以他苦笑了。
  
        站在远方无声旁观的苏流玉忽然面现怒容，转身举起巴掌，差点拍在庭溪脸上：“庭溪！你下那么死的手干嘛？”
  
        “我……”庭溪一时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苏流玉还不知道他的秘密，他又要如何解释？
  
        这个时候，从秦渊处询问得知事件始末的何宇凌愤怒地站了起来，走向庭溪，冷冷地说：“庭公子，为了松江的冤魂，你做得可够努力啊！只是不知，你让秦渊付出了功体尽废的代价，又打算让抱着从松江抢来的财宝在寨子里偷乐的西吴乡贤们，付出何等代价？”
  
        “我没想到事态会发展到这种地步。”一时间，庭溪周围都是指责他的人，除了挽过他低下头的夜落衣，庭溪不知所措地摇着头。
  
        “那么你以为事态会发展到何种地步，让秦渊直接战死当场么？也不知西吴动乱的了结和你到底有何关系，竟然对他下这样的毒手？让一位少年灵者从头再来都有够残酷了，何况让一位年少得志的灵侯，你莫非对他现在的地位很看不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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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秦渊忽然喊了一声，然后偏过头，对玉璞归恭敬地点头道，“先这样吧，我可以的。”
  
        玉璞归点了点头。
  
        秦渊的伤已经好了差不多了，除了他的右腿还是瘸的，以及一些遗留的内伤。秦渊伸出手探向不远处一棵受战斗波及折断的树枝，将其拾了过来，像拐杖一样撑着站了起来，然后一步一步挪向了庭溪。
  
        庭溪无声地看着他，不知应该如何作为。
  
        “事已至此，你的义也尽了，应该满足了吧？”挪到了庭溪面前，秦渊说道。
  
        庭溪说不出话。
  
        “也好，现在我废了，你也不会脸大到还要回来打我，我们都能冷静一下，我也能和你好好说话。在我眼里你还是能够讲理的，所以我始终都希望交涉解决问题，你的秘密有多致命，你应该也有了解，可我始终都为你保守，哪怕你已明说要与我为敌。诚然，松江之乱我有责任，可我只是做了对整个西吴而言约定俗成的决策，没错，别人那么做不代表我也要那么做，但没有与世俗为敌过的人凭什么逼迫我与世俗为敌，只为在更多的人面前保住一部分非亲非故之人的利益？换成别的人，你会遇到怎样的打击，你走过江湖，相信也不用我多说了。到现在，你还认为我非得与你一战么？庭溪，你本应该是个很明事理的人，你到底怎么了？你能为他们挺身而出，又为何不也替我挺身而出，把我想审判却审判不了的人处理掉？”
  
        “我……”
  
        “算了，不说了，事已至此，说得再多也没用。对你而言，我的修为事小，你之后的路怎么走却很重要。我知道你为何行为会变得如此矛盾，你的内心有善良，可秩序却蒙蔽了你的眼睛，干扰了你的神智。所以你只能过来责备我，只因为我是个西吴秩序之外的搅局者，哪怕明知道比我错得更大的人多如牛毛。”
  
        “秦渊，我……”庭溪本想说抱歉，但他立刻反应过来，对秦渊而言，道歉已经没有任何用了。
  
        他失去了全部的修为，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天翻地覆的劫难，他却只是在和自己讲道理，教做人。
  
        “罢了，言尽如此。”最终，秦渊拄着树枝，转身离开了庭溪，“希望你好自为之。”
  
        覆水难收。
  
        庭溪知道，他做了不能挽回的事。
  
        因为他的缘故，一位前途无量的同辈英才彻底失去了未来的光芒，而这个同辈还有数不清的仇人。
  
        庭溪意识到，他毁了一切。
  
        可他只能感觉到绝望而已，因为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我带你去不周山，我师父可能有办法帮助你。”庭溪终于鼓起勇气开了口。
  
        “不必了，再费一大堆工夫，只为了勉强追赶旧日的荣光，烦人，恶心，无聊。”秦渊冷冷地说。
  
        “你的修为……”
  
        “你的所作所为，问我又有何用？呵呵，反正，强是我，弱也是我，秦渊总归是秦渊，从没变过！”
  
    
  
    
  
    
465 废材的陨落(下)

  
        如今已成废人的秦渊当然不敢光明正大地独自回程的，反动派的反扑会有多激烈他有思想准备，假如落到了仇家手里，以他一个废人的人设会遭遇什么可想而知。于是秦渊拜托在他视角里如同天降之物的玉璞归把他带到了附近的无人荒野里，装模作样地往天上打了一发信号弹，然后玉璞归师徒也稍微陪伴了他一会儿，直到云端金光闪耀，凤凰从天而降。
  
        当凰时清把秦渊带回金陵时，众人看到他落魄的模样，又感觉不到他身上的灵气，都很担心，而当他们听到秦渊说出发生的事后，众人尽皆大惊失色。
  
        从云上仙境陨落到十八层地狱，稍微想一下他们都会感到不寒而栗，别说从灵侯到灵蕴崩毁，连从现在的修为衰落到灵者，众人都不敢想象，又何谈换位思考，细细体会秦渊现在的。然而作为当事人的秦渊，表情却冷静到如同冰封，好像在描述别人的事。
  
        可对与他关系密切的人而言，他与以往的差异却非常明显。
  
        “无妨，只有无名峰还在，我的师父和师姐们还在，情况就还不算太糟。”秦渊面无表情地叙述着，仿佛在劝说身边人安心，“没人能够趁机伤害我，只不过我要沉寂下去而已。”
  
        “那么我们呢？”星漪满容悲意。
  
        “我不想拖累你们……”
  
        “胡说，你以为我们是什么人？”
  
        秦渊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转头望向龙森野，先前龙森野不在金陵，战事结束后，他让龙森野和瑟亚去接留守舰队后又随舰队出海前往雀罗的离裳与林零两人。
  
        “对晋家的拜访，如何了？”秦渊问。除了接人，他还拜托龙森野帮他去姑苏晋府询问一件事。
  
        “一般般，他们很讲礼貌，可态度有些客套，大约记了大人的仇，可也不想表现出来。”
  
        “婚约的事怎么说？你有问他们么？”
  
        “婚约？”星漪疑窦地轻声自语，然后有些不悦地望向秦渊，“你还想着晋家的女儿？”
  
        “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渊弱弱地说。
  
        “我问了。可我有点好奇，你到底想听到怎样的答复？”龙森野眯了下眼睛。
  
        “我希望他们可以把婚约当成一次虚伪的诡计。”
  
        “很不幸，其实我没有问，这种事要我主动提起，还是有点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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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秦渊惊讶，“我的天，婚约的事早晚也要解决……罢了，我亲自上门一趟和他们说。”
  
        “其实我没提起倒也不在我脸皮薄。”龙森野笑了笑。
  
        “那么又在什么？”
  
        “因为他们提起得比我更早，他们问，婚约虽定，但婚期还没定下，不知秦公子何时上门迎娶晋文心小姐。”
  
        闻言，周围众人哗然，秦渊也惊讶地愣在原地。
  
        为什么？他和晋家有仇无恩，为何晋家还想把女儿嫁给他？想组织一场红色婚礼报仇么？可是不至于啊！
  
        可再想想，似乎也好理解。金陵议和之中，相比龙陵金家、云梦江家、金陵苏家和同在姑苏的蓝家这样的名号让秦渊心生怀疑的修行世族，姑苏晋家受到的朝廷惩罚微乎其微，按道理晋家在叛军里的地位举重若轻，战败了即使不死也该脱层皮。秦渊与弦晴信讨论的时候，弦晴信推测，晋府可能判断战后秦家崛起成为西吴的重要力量，所以决定在战事和解后，维持与秦家的姻亲联盟。
  
        可现在秦渊已经废了，眼看楼要塌了，晋家总不至于还想和他联姻吧？
  
        无论如何，婚约应该解除，可是，让谁去说呢？
  
        秦渊很怕沟通上出了差错，导致更大的矛盾。
  
        “这样，我亲自上门一趟，和他们说清楚，应该可以和和气气地把婚约解除了。”秦渊说。
  
        “你要上门退婚？”离裳惊讶地问，与此同时，星漪微微皱眉，林零却在低头叹气。
  
        “没错。我和他们好好说，他们应该不会认为颜面受损。顺路，我们也回松江去，等待舰队折返，带我们南下。”秦渊决定。
  
        ……
  
        秦渊灵蕴崩毁一事很快传遍了金陵，吴王幕府特地派人上门送上慰问品，至于朝野议论，各方反应，仇者快，亲者痛，可想而知。听闻，吴王幕府还言辞严厉地向庭溪下发了一份诏书，警告打伤宁国侯的凶手以后再勿踏入金陵一步，秦渊听了也挺唏嘘，感念吴王情深义重。而与此同时，还有更重大的消息传来，符文岛的围困已经解除，进攻符文岛的神秘势力退却消失，符文岛方面宣布，是符文学院上下艰苦的斗争击退了围攻的深海魔物。但事实上到底如何，双方有否达成密约，天下人不得而已。
  
        秦渊也管不了。
  
        率军从金陵启程，穿过龙陵，抵达姑苏。在大军扎营后，秦渊在凰时清、龙森野、星漪和众卫兵的护送下，前往了晋府。
  
        走入曾经大战，此时却已修缮完毕的会客厅，坐在正前方的依旧是晋崖松和他的夫人，两人正襟危坐，尽管曾为人质，他们却也不曾短了一方望族的气概。晋阳平与晋承望，两位看上去很年轻，实际上却身为晋府前辈强者的修士也巍然坐在两侧椅上，不怒自威，仿佛不曾成为绝地岛军团的手下败将。
  
        “呵呵，废人也敢登我晋府的门？怕不是忘了当初在晋府造下的孽？”晋阳平冷笑着。
  
        “假如在下与晋家再无联系，我也不会再次登门了。”扶着拐杖一瘸一拐地行至厅中，秦渊低头向上方的晋崖松夫妇拱手行礼。
  
        “你什么意思？”晋阳平眯了一下眼睛。
  
        “虽然不知道晋府对此事到底怎么想的，如何看待，但我觉得凡事还是尽早达成共识，摊开解决，不留尾巴得好。在下此次登门，乃是为了与晋家，解除婚约。”秦渊说。
  
        晋府众人第一时间居然还没反应过来，直到秦渊解释：“换句话说，退婚。”
  
        “秦渊你好大的胆子！你一个废人也敢退晋家的婚！你有什么资格！此事如果传了出去，晋家的脸往哪里搁！”晋阳平一掌把身旁茶桌拍成齑粉，指着秦渊怒骂。
  
    
  
    
  
    
466 休？(上)

  
        “在下如今已是废人了，配不上晋府的千金，不想拖累晋文心小姐，又不想晋家碍于情面束手束脚，觉得难办，拖来拖去把事闹大，所以才会上门退婚。”秦渊神情依旧，不紧不慢地陈述道。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们晋家的事，还需要你来操心？”晋阳平却还在不依不饶，尤其是还狠狠地瞪了秦渊身后的凰时清一眼，生傀儡状态的凰时清当然也不会理他。
  
        “在下的一切都是好意，再者当初的婚约本也是在下为了帮助西吴平乱使用的阴谋诡异，算不上多么正经。如果晋家觉得不够体面，也可以换个说法，就说晋家把我秦渊休了，不碍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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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晋阳平真的想骂都不知道应该用哪个词了。
  
        秦渊当初面对联姻邀请将计就计蒙蔽了晋家，挟持晋家人还把他和晋承望都击败关进了晋府地牢，过结不可谓不大，晋家选择确定婚约合法性，也不过看在秦渊权势的份上，为了拉个盟友保持地位。如今秦渊成为废人，他们才得到消息不久，可还没等他们决定要不要到宁国侯府上把婚退了，嘲讽秦渊一番出出气，秦渊倒反过来到晋府门上退婚了，晋阳平怎么想怎么不爽。
  
        可问题是废人秦渊身后还跟着一龙一凤，晋阳平又不能直接发作，只好被动进行深入思考。仔细一想，秦渊的行为确实也没有毛病，即遂了晋阳平的愿，也考虑到了晋家的体面。
  
        然而晋阳平还是不开心，他想干的事让对方抢了先，不仅把伤害降到了最低，对方还看上去压根没放在心上，他越想越不是滋味。
  
        我晋阳平难道还奈何不了你秦渊了么？
  
        与此同时，秦渊的想法却刚好与他形成了工整的对仗：你晋阳平为何非要奈何我秦渊呢？我招谁惹谁了？
  
        正在晋阳平指着秦渊却说不出话的当口，会客厅一侧的走廊里却传来了轻快急促的脚步声以及连绵的“小姐”的呼喊。
  
        秦渊转过头去，却看到晋文心提着裙角跑了进来，扶着门框站住了，她脸颊绯红，微喘着气，她看着秦渊，欣喜地微笑。
  
        “秦郎……你来了……”她说。
  
        秦渊心里咯噔了一下。
  
        “晋文心小姐，在下在不久前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秦渊连忙说，免得晋文心说出不可挽回的话。
  
        “什么决定？没事，我……”
  
        “在下此来，是与小姐退婚的。”秦渊抱着拐杖略显吃力地向晋文心长揖了一下，“请恕罪，现在的在下，已经配不上晋府的千金了。”
  
        晋文心愣住了。
  
        厅中忽然安静地连针落地都能听见了，龙森野与星漪皆有不忍之色，晋崖松夫妇也都用袖子遮住了现出悲意的脸，晋阳平也无声地看向了晋文心。
  
        在一片寂静之中，晋文心的眼眶越来越红，很快竟然直接涌出了泪滴来，她的话语也带上了哭腔：“你什么意思？你以为我晋家是外面那些不讲信义的慕强人家么？你以为我是个喜新厌旧、追名逐利的女人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为我们双方着想，把小姐嫁给我这样一个废人，对晋家威望有损。”
  
        “我们晋家自有考量，不用你替我们想！”
  
        “我与小姐也没有相处过，何必为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让小姐嫁给一个根本不曾喜欢的人呢？”秦渊硬着发麻的头皮继续说道，“如果小姐觉得受一个废人退婚冒犯了，也可以换成小姐把在下休了。”
  
        “你给我闭嘴！我偏不休！你怎么知道我不喜欢你？到底是我，还是你负心了，想要撕毁婚约！”晋文心一边喊一边流泪，已经哭成了泪人。晋崖松夫妇不舍地望着她，却也没有多说话。
  
        大厅中央的秦渊无疑是整个问题的焦点，可他也觉得进退两难，如今的局面看上去似乎是晋文心由于不可名状的原因对他这样一个有欺骗前科的废人动了情。滥情的秦渊不能说他对晋文心无感，也不能说他看到晋文心现在楚楚可怜的模样没有同情。可他明白，作为地主阶级名门望族的晋家，凡事都必须从长计议，从大局考虑，只要晋府上层表现出对婚约的反对，他即使让晋小姐心碎，也会坚定强硬地断绝婚约。
  
        然而，晋府众人的脸上却看不出对婚约的态度，相反，秦渊能够看出犹豫。
  
        “你怎么不说了？负心郎，你继续狡辩啊！”晋文心继续质问着走上前来，居然伸手从护卫身上抽出一把剑来，丢在了秦渊面前，“你想休我，先把我杀了，不然，我绝不同意！”
  
        秦渊惊讶至极，晋府的门风，难道已经先进到族中女子能够对个人婚姻完全掌控的地步了么？
  
        “小姐千金之躯，何必如此呀？”
  
        “我不休！我不休！我已经克死一个未婚夫了，现在又克得一个未婚夫成了废人，可你还活着，我还能照料你，我心甘情愿！我不信我非要再背一个恶名，再回到没有归宿的时候！”说着，晋文心竟然走到了秦渊面前，把剑拾了起来，周围侍女与卫士都大惊着围拢上来想要劝她，眼看晋文心都把剑比到了自己的喉咙上了，几乎就要自刭了。
  
        秦渊连忙伸手抓住剑刃，任凭血水从肤肉的切口处流下。
  
        “都安静一下。心儿，别再发疯了，回来，父亲会为你做主的。”和其他族中长辈交换了一下眼色，晋崖松轻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说道“秦公子，请稍等片刻，我们晋家，需要商议一下，再做答复。”
  
        “好，在下可以等。”看到侍卫们冲上来把晋文心缴了械，侍女又拥着她离开了，秦渊总算松了口气。
  
        此后，晋府众长辈也都离开了会客厅，退到了后面的房间里，关紧门窗，开始了商议。
  
        “关于与秦家的婚约一事，你们怎么看？秦渊已经是个废人了，但他身后的势力依旧兴旺，而心儿似乎对他还挺有好感的。”晋崖松起了头，无奈地询问众人，“婚约是白纸黑字写好的，我们可以退婚，也可以要求秦家保持婚约，如何，你们怎么想？”
  
    
  
    
  
    
467 休？(中)

  
        “保持婚约也没多大问题。”晋阳平令人意外地首先发表了看法，而且更让周围人震惊的是他表示了支持的看法，“秦渊虽然已经废了，可他的师姐霜月夜和凰时清、还有未曾出现的师父依然为一方强者，有拉拢的价值，心儿也不擅修炼，倒也不会配不上。而且姑苏内外皆以为，我们晋家看到聘夫被废一定会退婚，指不定还准备对秦渊的落难和晋家的背信说一番风凉话，当作饭后谈资，我们何必遂他们的愿？我们大可反其道而行之，坚持婚约，让天下人看看我们晋家的义。”
  
        “会不会有沽名钓誉之嫌？”晋崖松低声问。
  
        “假如没有于己有利的事都有沽名钓誉之嫌，天下又还有多少人做得起善事？我们又没有损人，所行也符合东煌正道，怎么能说沽名钓誉？况且心儿不是说了她想嫁给秦渊么，正好成全一番美事。”晋阳平满不在乎地说。
  
        “可你以前不是那么说的。”晋承望疑惑地看着晋阳平，“之前你不是对上门退婚很积极的么？”
  
        “对面已经提前上门退婚了，我们还怎么反向上门退婚？再说即使真的上门了，我估计秦渊这个臭小子也只会一边发笑一边爽快地同意退婚。他的脸皮和城墙一样厚，我也想明白了，把让他生气当成获取快意的途径，最终只能自讨没趣。”晋阳平说得倒也洒脱。
  
        “最主要的问题是，秦渊他似乎不想娶呀……”晋崖松叹了口气。
  
        “他凭什么不娶？”晋阳平忽然讥笑了起来，“他既然得罪了我们晋家，总得做点不情不愿的事作为报偿，如今成了废物还能娶晋家的女儿，是他大大的福气，他敢不娶？”
  
        “强扭的瓜不甜，要是他以后对心儿不好怎么办？”
  
        “他敢！心儿掉一滴泪，我叫他掉十滴血！”晋阳平意气风发地笑道。
  
        ……
  
        “秦公子，我们已经讨论出眉目了。”
  
        当众位晋府大人物重新回到会客厅后，晋崖松笑盈盈地坐回了位子上。
  
        秦渊心里一紧。
  
        完了，凉了。
  
        他从没有见过笑着接受退婚的人，斥责和辱骂他早已做好接受的心理准备了。
  
        可晋崖松居然在笑？
  
        “秦公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可退婚一时，倒大可不必。虽然秦公子已经成了废人，我家心儿却也非修界之人，哪有配不上一说？我晋家，姑苏名门，岂会和暴发户一样不知礼义廉耻，背弃婚约？贤婿无须自卑，以我晋家之大，即使寻了个没有修为的女婿，又有何不可呢？”
  
        说完，晋崖松哈哈大笑。好不容易止住哭泣冷静下来的晋文心，脸上也重新有了鲜活的生气，她期盼地望着秦渊，希望得到他的答复。而晋阳平和晋承望却一脸冷淡地互相对视，看也不看秦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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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不敢回头，也没法征求星漪的意见，他只感觉头都快炸了。
  
        “哟，这么热闹，晋府今天有客人？”
  
        正在此时，身后直对院门的方向，传来了一声疑惑的男子话语。
  
        秦渊一时间居然觉得很熟悉。
  
        在秦渊转头望去的同时，会客厅内，晋府众人竟然齐刷刷地站了起来，一个个如临大敌的模样，秦渊还以为是不是仇家上门了。
  
        他首先看到了星漪脸上的阴郁，然后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却让他内心波涛汹涌的人物。
  
        远苍衡负手站在院门前，远熏元抱剑站在远苍衡身侧，后面还有一众儒门中人。
  
        秦渊的注意力很快从杀死格斯特的远苍衡身上移开了，因为他发现了一个更加恐怖的事，远熏月怀抱的，是他赠予秦央的冥日黑锋。
  
        “哎呀哎呀，没想到明隐楼主居然有空大驾光临，真让我晋家蓬荜生辉，门庭光耀，只是有失远迎，还请恕罪！”晋崖松满脸堆笑快步走了出来。
  
        “师叔，好久不见。”晋阳平绕过秦渊走到厅外，对远苍衡恭恭敬敬地行了礼。
  
        与此同时。远熏月也向秦渊招了招手，“似乎笑着”，喊了声：“秦渊！”
  
        “泰……远熏月小姐，好久不见了。”秦渊撑着拐杖转身面向后方，向远熏月作揖，“真没想到，你居然……算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不说了，倒是现在，你怎么到姑苏来了？”
  
        “有些宗门事务，随我叔叔一起行动，恰好西吴内乱平定，符文魔灾也平了，便一同过来看看，拜访一下叔叔的故交。”远熏月说道。
  
        “为何你要抱着一把剑，不能放进戒指里面么？”秦渊故作好奇地盯着冥日黑锋看。
  
        “此剑性质有些奇特，塞不进空间戒指里，所以我帮忙抱着。”
  
        “看上去也挺怪异，不知从何而来啊？”
  
        “从一位魔女手中所得。”回答的人是远苍衡，他看着秦渊，还真让众人有些奇怪。
  
        “魔女？哪个魔道门派的？”
  
        “不清楚，没问出来。又或者说，她不给我问的机会，直接自盖天灵爆体身亡了。”
  
        “……哦，原来如此……听上去，还挺壮烈的。”
  
        “听起来你还对她的行径挺有好感的？”远苍衡笑了笑。
  
        “虽然她是魔教中人，可临死前的行为却深合兵家英烈传统，假如有朝一日我在与魔道对抗的战斗中落到了她的地步，我也会那么做的。”
  
        “很有血气。”远苍衡点了点头，“只可惜，儒门与兵家一向在思想上有对立。话说回来，你就是一度名声显赫却不幸修为遭废的秦渊？”
  
        “没错，取笑了。”秦渊笑了笑。
  
        “从灵侯一堕而为废人，居然还笑得起来？”
  
        “为何笑不起来？”
  
        “身为一度站在巅峰的少年，总该有争强好胜的心气吧，难道你甘愿至此沉寂，从此当个市井小民么？即使你想当，你的仇家也不会让你安心当的。”
  
        “在下只是不知，何为沉寂？是从此不能让人跪着仰望了，还是没有力量践行心中的大义了？”
  
        “当然是后者。”远苍衡看向秦渊的目光，深邃了不少。
  
        “话说得好听……”秦渊苦笑着叹了口气，“天下绝大多数人都会选后者，只因为好听，可看天下绝大多数人的所作所为，他们认同的明明是前者。我向来喜欢和人平等对话，对我而言，力量只是为了保证和我说话的人不会因为意见分歧忽然掀桌子打人，前者只能让我反胃。至于后者，即使有灵侯之威也无法践行我心中大义。二十年都那么过来了，我又能有什么心气？”
  
    
  
    
  
    
468 休？(下)

  
        “连灵侯之力都无法支撑的心中大义，秦公子大志。只是我有一点不解，即使你有鸿鹄之志，也许穷尽一生都无法望其项背，在攀登更强大境界的道路上，你离目标也会越来越近。如今失去修为，从曾经历经困苦达到的地方重新回到原点，真的别无悲苦？”远苍衡又问。
  
        “从灵侯到废人，对一些事而言也许也没多大差别，有的大义，真正的困难在心，而不在力量。比如说，有一人，他希望抹杀思想中的情与欲，成为一位绝对理想又绝对冰冷的人，境界的提高真的能达到这个目的么？当然，我们可以说，随修行境界的提高，人的思想境界也会提高，可真的实事求是观察一下周围，我却发现他们非但没有提高思想境界，反而都在追逐私欲。难道我们还要把膨胀的私欲挂上一个‘高思想境界’的牌匾，指鹿为马么？”
  
        “只恨天下人知圣人之言，却不解圣人之言，即使有所体会，却也不践行圣人之言。”
  
        “再比如，假如有一个人，他的志向所有人都会反对，修为提高又能带来多大的帮助呢？莫非，用世界毁灭达成他的大志？”
  
        “能有如此志向，这样的人也与域外天魔无异了。”远苍衡皱了皱眉。
  
        “可假如突然间他又明白了，事实上不是所有人都会反对，而是一小撮人反对，却蛊惑、强迫其他所有人跟他们一起反对，那么他又该如何？”
  
        “闻所未闻，真似天方夜谭。”
  
        “只怕我们生在天方夜谭里。”秦渊笑了笑。
  
        “秦渊，你在鬼扯什么，神神叨叨的，面对明隐楼主，还不放尊重点！”晋阳平不悦地瞪了秦渊一眼。
  
        秦渊也看了他一眼，心说：你又不是我爸，我干嘛听你说话？也不理他。
  
        这个时候，远苍衡也停止了和秦渊的奇谈怪论，又和晋府众人聊了起来。在远苍衡出现之前，秦渊本想把他情人众多的事实说出来，试图打消晋文心和晋家大人物对联姻的念头，可当看到冥日黑锋后，他也再没了兴致。
  
        哪怕他知道星漪很难受。
  
        秦央，冥日黑锋，他的姐姐，他的祭司……
  
        和远苍衡笑呵呵，只是因为他讲礼貌而已，不是说仇不要报了。
  
        那么想着，秦渊也没再提婚约的事，不久后，他率众人辞别了明隐楼儒生和晋府的众人，离开了晋府，往军营去了。
  
        才出府门没三步，一道从远方而来跨越重重的气劲洞穿了他的胸膛，鲜血泼洒到了凰时清和龙森野的衣上。
  
        秦渊还沉浸在秦央之死的愤怒和对复仇的谋划中，一时分心导致他没法做出反应。
  
        拄着拐杖的少年飙着血倒在了凰时清的怀里。
  
        周围一片大乱，惊慌恐惧的尖叫此起彼伏，其间还有星漪哀恸的哭喊。龙森野迅速反应过来，跃上高空，直飞攻击发起的方向。
  
        ……
  
        入夜，姑苏绝地岛军营，秦渊的大帐，寂静无声，厚重的帷布后，隐隐约约可见星辰般的满地烛火。
  
        星漪独自一人站在帐外的阴影里，过了很久很久。
  
        帐帘摇动，凰时清走了出来。
  
        “秦渊他……秦渊他还好么？”星漪连忙上前一步，望着凰时清，急切地问道。
  
        “我不是让你们早点休息，不要过来么？”凰时清疑惑地看着星漪，却在她脸上读出了一丝怪异的期盼。她仿佛在自我洗脑，等待着一个她想要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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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很担心，休息不了。所以……过来看看。”
  
        “他没死，仅此而已。”凰时清说。
  
        “什……什么意思？”
  
        “他暂时醒不过来了，他的伤很重，基本上已经半死不活了。我受他的嘱托，暂时掌管军团，准备返回极乐海。至于他，过一会儿，会有师门的人过来，把他带回无名峰治疗。”
  
        “无名峰的高手那么多，应该也有擅长艺术的，肯定能治好，对吧？”星漪追问。
  
        “没错，他不会死，也肯定会康复，只是需要花费的时间可能会很久。”
  
        “……有多久？”
  
        “我也不清楚，会很久。”
  
        “我还有机会见到他么？”
  
        “你是修士，现在已有灵子境界了，前途无量，要不了多久，时间对你而言也不再成问题了。”
  
        “可是晋文心呢？她还等着秦渊去娶她呢……”
  
        凰时清沉默了一会儿。
  
        “我还以为你不希望秦渊娶她。”
  
        “我是修士，我已经有灵子境界了，前途无量，要不了多久，时间对我不再成问题。晋文心最多占有秦渊一百年，我却还有千年，甚至可能万年的时间。”星漪苦涩地笑了笑，“我不至于和她较劲。我只知道，他能娶晋文心，他回来的时间就不会晚。”
  
        “……难为你了。”轻叹一声，凰时清上前一步，抱住了星漪。
  
        星漪没有抗拒，任凭凰时清用怀抱和轻抚为她带来一些安慰。
  
        过了一会儿，凰时清又问：“龙森野找到刺杀的谋划者了么？”
  
        “找到了，一队拿钱办事的散修而已。”
  
        “拿谁的钱？”
  
        “一个神秘结社，有留言说幕后的人正是西吴的世族，只是找不到证据。”
  
        “看来是通过中介搞的操作……无妨，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都说一怨还一怨，无名峰总归不会是因为死光了还不了怨的一方。”凰时清淡淡地说，“抓到的散修可以先关起来，带回极乐海慢慢审问。”
  
        “恐怕……没有这个机会了……”
  
        “为什么？”
  
        “我把他们杀光了。”星漪说。
  
        “唉，可怜的女孩。”凰时清摸了摸她的长发。
  
        ……
  
        姑苏之西，夜间官道旁的林野里，有一处宿营地，围绕着篝火的人们，皆着儒装。
  
        “你们听说了么？姓秦的小子出门没多久便中了一道剑气，半死不活了。”
  
        “我怎么听说他已经死了？”
  
        “嘿嘿，谁知道他死没死，反正他得罪了那么多人，该！”
  
        儒生们笑着交谈。
  
        宿营地的一角摆了一方矮案，远苍衡静静地跪坐在蒲团上，远熏月坐在不远处，两人都没什么表情。
  
        “秦公子出了事，你不去看看？”远苍衡忽然问。
  
    
  
    
  
    
469 夺回冥日黑锋(上)

  
        “我倒想去，可行程太紧，你也没说我能自由行动。”远熏月“似乎微笑”着说。
  
        “你本可主动向我请个假。”远苍衡说。
  
        “怕你多心，所以没提。”
  
        “……有些时候我也挺奇怪的，你到底与哪些人，真的有过感情？无论亲情、友情还是你从未说过的爱情，也无论我何时何地看到你，你的表情都一副若有若无的样子，捉摸不透，似真似伪，莫非是你长得太白了，所以很容易让人觉得奸诈？”
  
        “其实是有的。”远熏月“似乎又笑”了，“白面奸是拿来说男人的，对女儿而言，白些又怎会不好？只怕是因为白得泛光太过，晃到人眼，轮廓不鲜明了，所以看不清吧？”
  
        “又扯歪理。”远苍衡苦笑，“跟死灵法师学了那么久，果真把圣贤书都忘到泥里去了，只记得些雕虫小技。不过，总比当初下山不知所踪好。”
  
        远熏月没有回话，依旧抱着冥日黑锋。
  
        夜风穿林，落叶萧萧，一缕魔气自西方而来，远苍衡首先发现端倪，起身西望，微微皱眉。但见原本群星闪耀的晴朗星空，竟然莫名出现了一望无际的浓厚乌云，从遥远的地平线吞噬天空而来，未几已遮蔽了半个星空。
  
        众儒生很快也察觉到异状，抬头仰望，纷纷惊讶地喊了起来，远熏月无声远望。
  
        紧接着，西方的树林深处，大地的震颤在蔓延，抖落点点枝叶如雨。
  
        在儒生们畏惧地忍不住后退的时候，远苍衡却逆流而出，走向了树林的边缘。
  
        竟见，黑暗的森林之中，一位身穿黑蓑衣、头戴宽檐斗笠，却带着一只阴森白面具的神秘人，慢步走出，身侧，灵流激荡，竟然扭曲了光影。
  
        “来者何人？”远苍衡沉声问。
  
        “你该问，来者何魔。”粗糙的老人音从面具下传出，狰狞而戏谑。
  
        “自称为魔，来者不善。”远苍衡冷笑一声，身边亦浩气颠走，轰鸣间，地陷石突，“只是在我明隐楼面前造衅，未免胆子太大了吧？”
  
        “儒高一尺，魔高一丈。我闲庭信步而来，反倒尔等，想仓皇而去，怕也不可能吧？也罢，我们闲话少说，直入主题。把你乖侄女怀里的剑交出来，我暂且饶你们几个一命，不然，格杀勿论。”神秘人笑得很温柔，可和蔼的气息下，杀机掩藏不住。
  
        “哦，这么说，我先前击杀的魔女，与你有关？”
  
        “她是我的属下。”神秘人如是说，“讨回属下的遗物，不过分吧？”
  
        “魔女的玄妙兵刃，放在正道手中才能遏制魍魉鬼魅的阴谋，你凭什么以为，我明隐楼会按你说的做？”
  
        神秘人没有回答，而是说：“帮属下报仇，不过分吧？”
  
        远苍衡没有回话，只是微微皱眉，凝重地盯着不速之客。
  
        “哈哈，你按不按我说的做，其实无所谓。我不介意，自己动手。”
  
        说完，神秘人扬天大笑。
  
        登时，浓烈乌云猛然回旋起来，闪电泼开在剧烈的漩涡中，一时雷霆轰鸣，神秘人轻轻扬手，不远处随烈风摇动的大树上赫然掰断下一根树枝来，飞到了神秘人手中。神秘人随意地甩了两下树枝，然后用握刀的姿势，把树枝捏在了右手里。
  
        “我可以让你两招？”神秘人“桀桀桀桀桀”地笑了一阵。
  
        “不必！”远苍衡微有不屑之意，轻喝一声，猛地发足踏地，顿时地动山摇，众儒惊惧，却见他双手回环聚力，轻推向敌，两股纠缠的稀薄的阴阳之气竟在飘浮过程中，凌空演化，自发牵引四方天地浩然之气，速度也急剧加快，直冲神秘人。
  
        神秘人站在原地，昂首挺胸，动都不动，任凭膨胀成巨大光球的阴阳两气迎面冲来。他能够感觉到，对方此招极为高深凶险，互相冲突却又互相包容的两种气息缠绕交融，即有硬碰硬的明力，又有潜藏在下的暗劲，各有侧重，相互弥补，更妙的是，两股气息之中都残留了一丝细微的对立方。
  
        明隐楼武学，果然精妙！
  
        光球撞上了神秘人，轰然爆炸，阳气首先轰出了强劲硬朗的冲击波，直接把一整片树林推成了光秃秃的平地，尘土落叶、断枝碎石壤翻飞。
  
        远苍衡的脸色越发阴沉了，在朦胧的尘障后，神秘人的身影依然矗立，巍然不动，而且他能感觉到，本应该留在神秘人身上，不断渗入对方体内的阴气，居然像挂在在神秘人身上柳絮一样，随意地飞逝。待到风过烟散，神秘人阴森的面具再度正对上远苍衡。
  
        “第一招。”神秘人淡淡地说。
  
        “狂妄！”远苍衡再喝一声，猛地蹬地飞跃，直扑神秘人。
  
        神秘人还是不动，静静地看着远苍衡，只见远苍衡瞬息间已飞到了他的面前，抬手便是一发大气磅礴的掌攻，直接砸在了神秘人的脸上。
  
        不……确切地说，远苍衡的手压根没有碰到神秘人的脸，连面具都没有。在差之毫厘的瞬间，他只感到一拳打在了一件上古神兵上，它拥有蔑视时间流逝级别的坚固，碰撞瞬间已吞没了他足可轰碎山川的力量，还反出一力，又以同样足可崩灭城池的力量，把远苍衡撞退了十步。
  
        “第二招。”神秘人说。
  
        “老怪物，你确实很强。”喘了口气，远苍衡肃然道。
  
        “你还有一招的机会。”
  
        ｝《最新章节!-上
  
        远苍衡也不回答，双手高提之际，已尽展平生所学，霎时间，天地再度变色，清圣之气直冲天际，竟把夜色洗刷，头顶苍穹，无日却也亮如白昼！四面八方儒音回想，亘古圣贤之言化光浮现，将整个战场都包围在了古今典籍的词句里，其间儒门神威，竟然把神秘人周围的混乱波动都压下不少。
  
        “你也很强。”神秘人笑了。
  
        “请教了！”
  
        紧接着，远苍衡竟然念出了明隐楼让天下妖魔心惊胆战的独创禁招之名。
  
        “帝印?天人儒风?万古长明！”
  
        话语落，神秘人所感的天地之间，几乎一切有光亮可见之处，都照耀出诛邪灭恶的威能，凝结在四方经文光符内，急速向神秘人聚拢而去。
  
    
  
    
  
    
470 夺回冥日黑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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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印一词，神秘人还是比较熟悉的。第一次让他见识帝印威能的，乃符文学院的箫灵，当时箫灵也还只有灵者境界，可也够得上领路人的标准了。之后的游历中，神秘人也见过一些用帝印的，只不过他们用了和没用也不存在区别，杀起来都和鸡一样。
  
        帝印想要发挥威力，对施术者的血统等级要求很高，而所谓血统等级，即十神裔血脉的纯度。
  
        作为一个域外天魔，神秘人当然不存在血统等级这样充满土著血统论的鬼东西，放在灵武六陆的标准里，他的血统等级十分无情地只有F，几乎等于废人。然而没有任何关系，域外天魔和此世土著压根不在一个力量体系里，更确切地说，混乱魔裔没有力量这个概念存在，他们即力量本身。
  
        对神秘人来说，真正重要的其实在于帝印的机制到底是什么，为何血脉浓度能决定此招的强度呢？现在的他还没找到答案。
  
        神秘人仍然一动不动。
  
        帝印?天人儒风?万古长明的神威随四面八方的光符围向神秘人，仿佛要把他整个握在手里捏到粉碎，然而，神秘人却在光符力量的辐射下旁若无人悠闲自在地站着，当光符彻底撞上他之时，暗影从他的身上爆发出来。
  
        充斥天地的光与来自一人之心的暗交锋了，可预想中的大爆炸却没有出现，光与暗几乎同时消失，再无踪影。远苍衡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头顶光明的天空，却出现了黑暗的裂缝，眨眼间已布满整个苍穹。
  
        很快，粉碎的光明垮塌下来，化作流星坠落，黑暗重新占据了天堂。
  
        “还是差了点，假如你是翻手间世界湮灭的圣人，我们倒有一战之力。”神秘人笑了起来，“反正别人家的位面毁灭这种事，我是不在意的。”
  
        “你……”不等远苍衡回话，眨眼间，神秘人竟已瞬移到了他的前方，抡起树枝便往下砸。
  
        远苍衡速提悍能，双掌交并上挡。
  
        轰隆一身巨响，远苍衡下陷了整整十米，一个陨石坑一般的巨大凹洞出现在了大地上，远苍衡吐出一口血来。跟随远苍衡的儒生除了远熏月都修为不凡，皆为明隐楼精英，算得上一方大人物，可在如此恐怖的余劲波及下，已经勉力逃到百米外的他们，都有很多支撑不住昏死过去。也正因为有他们的掩护，远熏月才能幸免于难。
  
        此时此刻，她只能茫然地回过头，眺望远方的战事。
  
        仅仅一招而已，远苍衡已经脱力，再无抵挡之能了。
  
        神秘人也不多说，再一树枝抡上去准备送远苍衡去死。
  
        他原本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远苍衡一回合敲死，之所以大费苦心搞了一处大戏让他看，以至于很没素质地用脸挡了三个大招，又用树枝这样的武器把他敲死，原因只是为了彻底的折辱而已他要帮秦央报仇，当然不可能让远苍衡死得太简单。
  
        正在生死分出的瞬间，他忽然听到一声女音大喝：“接住！”
  
        惊疑转头，却见冥日黑锋斜飞上天，大概是远熏月把剑掷了出来。神秘人也不多想，纵身跃上天空，抓住冥日黑锋的剑柄，反身坠下，准备一剑把远苍衡砸死。
  
        然而他没想到的是，远熏月竟然一路狂奔冲到了远苍衡身前，伸开双臂挡住了他。神秘人连忙卸除已聚在剑中的魔能，可却还是猝不及防慢了一步，当他收剑之时，已有一股剑气冲出剑去，穿破远熏月的护体术法，透入了她的体内。
  
        “啊……”远熏月也退了半步，一口血吐在了土里。
  
        神秘人在不远处落地，见远熏月挡在前面，实在不好下手。兼之他此战所现神威，必然已经惊动了天上的大人物们，恐怕要不了多久，围剿必会来到。他也不犹豫，转头便走，转瞬间没入了黑夜里，不见踪影。
  
        ……
  
        黎明前夕，秦渊的营帐，烛火点点，凰时清无声地坐在椅子上，脚边的棺材里躺着的，正是白天遇袭的秦渊，他双眼紧闭，一动不动，仿佛一个已死的人。
  
        这个身份，这个身体，暂时不能再用了。
  
        与庭溪决斗本算不得什么，大不了彻底换成化身生活，可神兵天降的玉璞归救了他一命，却也暴露了他失去灵蕴的事。
  
        这样的秦渊，无法再作为一个可以站在台面上呼风唤雨的角色了，只能隐退。
  
        而现在，仇家的暗杀者为域外天魔提供了一个完美的借口，无论秦渊死还是重伤，都有理由再不出现了。
  
        只是为了星漪，为了会为秦渊之死痛苦的女孩们，他不能死。
  
        他还必须回来。
  
        至于要等多少年，不是问题。
  
        轻叹一声，凰时清起身走开，从帐篷一侧的兵器架上取下了刚刚夺回不久的冥日黑锋，走回了棺材旁，把冥日黑锋放在了秦渊的身上，想了想又有点不妥，把冥日黑锋藏在了秦渊躺在的毯子下面。
  
        最后，她为秦渊与冥日黑锋，关上了棺材盖。
  
        “秦郎……”她忽然听到有人在悄声喊。
  
        疑惑地转头观察，她竟然看见在烛火照耀不到的阴影里，出现了秦央的身影。
  
        “你……你没死？”凰时清惊讶地问。
  
        “秦郎……”秦央又唤了一声，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对着她笑。
  
        凰时清怔怔地看着秦央一步步走近了她，忽然又停下，倾身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下。
  
        一个仿佛清风吹拂的稳。
  
        “多谢。”秦央笑着说，“我们终于能一直在一起了。”
  
        凰时清的目光中，秦央缓步退去了，她回到了烛光之外的阴影里，在歪头一笑后，凰时清再也无法辨认阴影里的轮廓了。
  
        没错，阴影里什么都没了。
  
        “你何必与我告别。”沉默了一会儿，凰时清苦笑着自语，“你还没死，你还能活。你是冥日黑锋的剑灵，只要冥日黑锋不毁，你也是永生的。只是我需要再做一点工作而已。”
  
        冥日黑锋无法用普通办法放入空间戒指，不过没有关系，凰时清有别的办法。她取出《劫灰迷津录》，把曾经封印冥日黑锋的金帛取了出来，把棺材整个封印了进去。
  
        于是，空白的金帛上，浮现出了棺材的画。
  
    
  
    
  
    
471 夺回冥日黑锋(下)

  
        当凰时清完成了她隐藏秦渊形迹的一系列工作后，她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闭上双眼，默默地坐了一会儿。
  
        良久，她叹了口气。
  
        “杜君别。”她喊了声。
  
        “在。”
  
        黑衣剑士从帐篷后方的阴影里走出，向凰时清恭敬地鞠躬行礼。
  
        “我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凰时清说，“祭司已死，但她拥有上神眷顾，重塑复生不是问题，只是需要一点条件。冥日黑锋会自发牵引天地间阴暗锋锐之煞气，用以修补自身，逐渐把作为剑灵的祭司唤醒。可我们缺少那么一份情报，为我们指明能够满足条件的地方。所以我希望你帮忙走一趟。”
  
        “遵命。只是天下有六陆之大，到处撒网未免没效率，不知有没有一个大概的方向？”杜君别问。
  
        “也许北烈境会是个不错的选择。”凰时清想了想，说，“北烈境有暗裔魔族，据我所知，他们身上的灵气具有一些我们需要的特点，想必北烈境的环境能提供我们要的条件。”
  
        “如果从这个点上选择北烈境，我觉得翡翠境可能反而更适合一点。”
  
        “翡翠境？”凰时清有点奇怪，“遍布森林的南方大陆，怎么想也不会拥有能够让冥日黑锋恢复的煞气吧？你对翡翠境很熟么？”
  
        “算不上熟，但我对翡翠境还是颇有研究的，在遇到祭司之前，我可是一度想要乘船去翡翠境碰碰运气。”杜君别笑了起来，“翡翠境只是人类语境下的称呼，在精灵语里，没有翡翠境，只有精灵大陆。而翡翠境之称，也仅仅源于人类航海家对大陆北岸森林的映像。在翡翠境的南方，还有更多精灵部族迥异的家园。而生活在翡翠境西南破碎海湾的暗精灵，身上同样具有您所说灵气的痕迹，根据典籍记载和探险家的描述，暗精灵的领地里还有一些人类无法涉足的禁区，恰恰由强大危险的煞气所统治。”
  
        “杜鲁齐么？”凰时清微微皱眉。
  
        “……您怎么知道我爷爷的名字？”杜君别大惊。
  
        “我胡说的，别在意。”凰时清顿了顿，“既然如此，我改变主意了，你可以去翡翠境的破碎海湾一趟，为我探明虚实，然后以秦渊先前为你栽下的魔核与我取得联络。如果确定适合，我会立刻赶过来的。”
  
        “好的大人。”
  
        说到这，门外忽然传来了响亮的甲叶摩擦声，火炬的光芒摇荡而来。凰时清无声地向杜君别打了个眼色，杜君别会意，立刻从帐篷的后门退了出去。
  
        未几，帐外传来了军士的喊声。
  
        “凰大人，我军侦察西方异变已有回报，有魔道妖人袭击了明隐楼主远苍衡大人！”
  
        “哦？远苍衡？”凰时清看上去饶有兴致地掀开帘子走出了帐篷，望着军士，问道，“他现在怎么样？”
  
        “不清楚，明隐楼的人没让我们见到远楼主，只是告诉我们，他现在很好。”
  
        “刚才西边那么大动静，战斗规模肯定不小，远苍衡却又不出面，想必受了重创，不想让我们见到引发恐慌。”凰时清判断道，“如此规格的斗争，我们可插不上手，还是别管了。对了，远楼主的侄女远熏月小姐呢？”
  
        “好像受了点伤，但没有大问题。”
  
        “还好，免得等你们的总督回来了，发现少了个小姐姐。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我先睡了。”
  
        “凰大人……”军士有些犹豫，魔道作祟之夜，他还真不敢轻忽。
  
        “怎么，你想陪我睡？”凰时清不悦地皱眉瞪着他。
  
        “属下不敢！告辞……告辞！”军士连忙躬身急说，接着带手下快步退去了。
  
        ……
  
        次日清晨，凰时清迷迷糊糊出帐，首先见到的是不知道守了多久的星漪，紧接着又看到了她身后的离裳与林零，三个人神色都不太好，明显有点黑眼圈。
  
        凰时清满心罪恶感。
  
        “秦渊他……还好吗？”星漪期盼地望着凰时清。
  
        “这个问题你似乎昨天问过一遍了。”凰时清奇怪地低头看了星漪一眼。
  
        “他伤势稳定了么？”
  
        “稳定了，我们可以准备撤军了。”
  
        “太好了。只是……秦渊怎么走，骑马估计有点吃力，要不要喊一辆好点的马车，或者轿子？”
  
        “不用了，他已经不在军中了。”
  
        “怎么回事？”离裳比星漪更快一步吓了一跳。
  
        “昨晚师门已经来人把他带走了，之所以偷偷行动不对外公布，还是害怕有异心的强者袭击。”凰时清解释道。
  
        “……晋家来人了。”林零又说。
  
        “他们不是昨晚便已派过人来询问过了么？”
  
        “这次不一样，人比较多，晋阳平也到了。”星漪解释。
  
        “他来干什么？嗯……也对，关心一下‘贤婿’……”凰时清无奈地笑了笑。
  
        “听说从昨天秦公子受伤的消息传回去后不久，晋文心小姐就在一直催促家里人了，还哭了几次，可晋家终究没允许让她出来。”星漪脸上稍有悲戚之色。
  
        “可怜啊，为了一个秦渊，把你们都变成这样，至于么？他还真是罪孽深重，早知道不让他出山了。”
  
        “有情皆孽，又能如何？”星漪说。
  
        “也对。”凰时清笑了，“可我觉得，秦渊如果还醒着，面对你们几个人，心里肯定也很紧张惶恐，不知道应该如何做才能即让你们开心，又不让你们互相起摩擦。有些时候想想，也许沉睡不醒对他而言不是坏事。而在他的葬礼上，他才是最不用忧心的时候吧？”
  
        “别啊！”离裳花容失色，“你怎么咒你师弟啊！”
  
        “我才没有，我只是反向插旗而已。”凰时清笑了笑，“放心，他肯定会回来的。”
  
        不久后，绝地岛军团全体启程，往松江府退去。
  
        在松江，凰时清见到了瀛洲武士护卫下的赤羽秀织，当得知秦渊重伤，不得已送回师门疗养，赤羽秀织也叹了口气，但还是为他保住了姓名表示庆幸。
  
        “我本来想和他道个别的。”赤羽秀织说。
  
        “没事，还有机会再见。”凰时清笑道。
  
        “学业已毕，我要回瀛洲了。恐怕下次不会再那么容易。”
  
        “你不去符文岛的内院么？”凰时清有些奇怪。
  
    
  
    
  
    
472 不周山与翡翠境(上)

  
        师傅，合订了一次，当做临别礼物。还请凰小姐，帮忙转交一下吧？”
  
        “你要嫁给谁？”凰时清却问，“之前完全没有听到过风声。”
  
        “瀛洲是个小地方，当然也少有人会关心上面的是非。内大臣松平一门官职显赫，势力强盛，与我风臣一族门当户对，我的祖父早已把我许配给了松平家的幼子。到时候有了姻亲之盟，想必我们风臣家的江山也坐稳了。”赤羽秀织自嘲地笑了一下。
  
        “……你有想过不嫁给他，自己决定自己的终身大事么？”凰时清问。
  
        “实话实说，我想过。”
  
        “我可以帮你。”
  
        “没有必要。我是风臣家的人，从小到大，衣食住行、所受教化，都仰赖风臣一族的功业，为风臣的未来出一份力是我的责任。如果有别的方法能让我为风臣家贡献更多，我会想办法解除婚约的，可我没有。”
  
        凰时清失语。
  
        在与赤羽秀织分别后，绝地岛舰队满载着战利品和失去总督的悲恸扬帆起航，向极乐海驶去。其间，凰时清还带着星漪回了一趟符文学院。秦渊重伤离去，绝地岛总督空位，势必要找个继任的，凰时清乃鸣岐殿弟子，非符文学院之人，肯定没有名分。但凰时清也不打算让别人坐收渔利，也不可能看着麾下势力陷入内乱，所以她决定代秦渊指定一个下任。
  
        而已经拥有灵子修为的星漪，无疑非常适合这个位子，她和秦渊担任代行者之时的修为相同，又和秦渊关系亲密，再加上龙森野和凰时清的背书，完全没有任何问题。说来也唏嘘，在学院里对秦渊有积怨的人都肆意造谣他和星漪有越礼的关系，可星漪却从来不对此做出反对意见，在众多谣言疯传秦渊已死的现在，星漪在学院的舆论里已经成了秦渊的遗孀，或者说，在校方眼里，事实也是这个样子的。
  
        “星夫人……啊不，星小姐，绝地岛的未来就交给你了！”副院长盖尔一脸悲戚地对星漪说。
  
        “嗯，我一定会守好秦渊为学院打下来的基业的！”星漪抬头挺胸，真挚地说。
  
        凰时清长叹。
  
        “凰小姐，校方已经向不周山进行了郑重的抗议，放心，我们一定为离我们而去的秦公子讨回公道的。”
  
        “多谢符文学院了。”凰时清又能怎么办？笑着回答下去。
  
        离开符文学院后，两人回到了还在海上航行的舰队。之后一段时间，他们都在处理秦渊去后绝地岛势力的遗留问题。
  
        ……
  
        不周山天墟门玄清脉，紫微长老居室，静谧依旧。
  
        “回来了？”棋盘前的云齐子抬起头，微笑着把头转向敞开的大门。
  
        “回来了。”庭溪恭敬地向云齐子一拜到地，“见过师父。”
  
        “衣儿呢？你们一向可都是形影不离的，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她有些俗务要处理，先与我告别了。”
  
        “俗物？她能有什么俗物？”
  
        “好像与她的身世有关。”
  
        “你怎么不陪着她？”云齐子笑道。
  
        “我没法再在西吴逗留了。”
  
        “哈，原来如此。让她独行，你放心得下么？”
  
        “我相信她的智慧与武艺。”庭溪说。
  
        “你回传的信，我已经看到了。再确定一次，西吴的藏经阁没有我让你找的密文，对吧？”
  
        “我找了很多遍了。”庭溪无奈地摇了摇头，“我还特地向西吴方面调查了一下前不久去过藏经阁的人，从因功获得权限的秦渊到藏经阁的守卫，都打消了嫌疑。只是之前还有一些异状，听说有一天夜里，藏经阁的守卫莫名其妙晕倒。可之后他们调查藏经阁，也没发现有哪里出现贼人潜入的痕迹，更没清点出失物。”
  
        “他们当然清点不出失物，当初我为了保密起见，根本没有把放在藏经阁的密文记入名录之中。”云齐子却说。
  
        “此物……竟然是师尊放在西吴的么？”庭溪有点意外。
  
        “然也，只是时过境迁，一切都不同了。以前我以为它只是一份记载着远古魔物的文书，现在看来，实际上它却和即将到来的劫难有不可磨灭的关系。其实，拿不拿到不重要，既然密文不翼而飞，我也能确定下一劫到底会是何等景象了。”
  
        “师尊，我还从西吴讨要到了内乱期间拜访过王廷的宾客名录，不知道能不能有些用处。”
  
        “拿来我看。”云齐子说。
  
        从庭溪手里接过名册，翻了开来，指缠灵息从纸页间平滑地扫过。于是，纸上写下的文字，迅速地进入了他的灵识。
  
        “水轻仇……”云齐子轻声自语。
  
        “怎么了，此人师尊认识么？”
  
        “不，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有趣而已。”云齐子笑了笑，“不妨派人去调查一下，恰好，下一灾必在极乐海发生，此人也是极乐海游人，很值得注意么！”
  
        “一切都由师尊做主。”庭溪再度压下头去，顿了顿，说道，“我听说，符文学院送上了抗议的文书？”
  
        “没错，不过别担心，都是小事，师门自有分寸，不会让你怎么样的。”
  
        “……师尊，您觉得我挑战秦公子，将其重伤，做得对么？”
  
        “你觉得对么？”云齐子反问。
  
        “我觉得……我应该与他一战，可此战的结局不该那么残酷。还请师尊为我解惑。”
  
        “唉，不周山向来不管门人在外私斗之事，你愿意在这个方面听师父的话，我还挺受宠若惊的。怎么说呢……我要是你，肯定不会与秦渊交战。但我并不会认为我的行为对，我那么做，只是因为适合。”
  
        “适合？”
  
        “没错，在很多微妙的问题上，即使动机正义，策略明智，都有可能造成意料之外的险恶结果来，也正因此，没了对错，只有适合。”
  
    
  
    
  
    
473 不周山与翡翠境(中)

  
        “在下愿闻其详。”庭溪谦逊地低下头去，静待云齐子指教。
  
        “仅拿你与符文秦渊之事为例好了，松江百姓无辜遭兵燹戕害，而他作为攻城一方的统帅，成为了你为民报仇的目标，可他的罪责又非最重，站在两个选项中间看，似乎都有得亦有失，难以确定，对吧？”云齐子笑问。
  
        “是这样的，无论我选择哪个，感觉都不够周全。”
  
        “你为何不想想，越过一个统治权有限的名义盟主，直接把暴行的组织者与得利者解决掉呢？虽然事情可能多了点，民间也不免危险，可真的猛士，应该也不会在意几个凡人败类的把戏吧？”
  
        “我……我只是觉得，他作为因战功受封宁国侯的最大得利者，与发生在松江的暴行怎么也不会没有关系。”
  
        “关系有大小，能排序，按顺序才能服众，否则，很容易造成意料之外的变动。讲道理一点，把他送上宁国侯之位的，更大程度上应该是他对姑苏晋家的背信弃义才对。松江之战从宏观战略上看，只是对世族叛军的最后一记敲打，而入城军队的掠夺根本不在计划之内。要我是他，说不定还会因为盟友的肆意妄为造成的民心损失而懊恼，可顾忌小吴王的脸面，也不好发作不是？”
  
        “可如果按照这个逻辑推论，难道我没有办法为百姓们讨论一点公道了么？”
  
        “当然有，我刚才不是和你说过了么？你把真正组织劫掠的西吴土财主们都拉出来，明正典刑，假如担忧实力不够，打不过他们的后台，你可以安心修炼，等待时机，也可以找帮手。总不至于你觉得他们无辜吧？”
  
        o
  
        “我只是算不出次序，拿捏不清轻重。”庭溪担忧地说道，“罪魁祸首是一个人还好，如果要同时裁断那么多人的罪恶，我只怕事情闹得太大，而且还会夜长梦多。”
  
        “然也，假如世间的罪恶都能归结于一人，那么我们聚集天下志士一战讨之，此世岂不早成仙境了？”云齐子苦笑道，“你认为一个人有罪，又拥有能裁决他的力量，只要他还有余力，必然会挣扎，还会编造种种歪理邪说，以期证明他无罪，让你没有讨伐的名目。世间道德法律，多半都有此类歪理邪说的影子，谁让凡间韭菜一般一茬一茬的王侯将相，一个比一个德行经不起推敲。也正因此，王朝会陨落，宗门会衰亡，曾经高不可攀的一切，在尘埃落定后都变成了粪土一般的存在。”
  
        “我道门超然物外，方有此论，可儒门之人，绝不会赞同师尊的说法。”庭溪叹了口气，“此番游历煌洲，我也见过不少合乎法理的恶行，可我难辨事理，也没法有所行动。有些时候我居然开始觉得，儒门所言所述，仿佛只是为了阻碍我东煌所有受压迫的黎民百姓复仇而存在的。”
  
        “虽无反骨，却有了叛心，再想下去，可危险了。”云齐子笑着摸了摸庭溪的额头，“王权没有永恒，教权也一样，等有朝一日，曾经昌盛之教墙倒众人推，再等到若干年后世人静下反思，你我才能真正客官地辨明道理。”
  
        “可我等不了那么久，正义总不能天天迟到。”
  
        “你可以不等，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消灭所见所闻负罪之人。可你也想到了，事情会闹大，而且夜长梦多，罪者会推人出来顶缸，会反过来称你有罪，勾结四方力量围剿你，到时候大战爆发，百姓更要民不聊生了。”
  
        庭溪闷了好久，最终压抑着长叹了一口气；“有些时候，真恨我为何想得太多，不能挺剑直上，快意恩仇。可我也怕，殃及无辜。”
  
        “还是找个出头鸟背锅痛快，就像符文秦渊，你为百姓报了仇，秦渊的仇人们开心痛快，而挣得盆满钵满的西吴劫匪们，更是能笑得在地上打滚。”
  
        云齐子的话仿佛在激庭溪，庭溪听了更加难受：“妖魔鬼怪之能为远比凡人厉害，我不周山斩妖除魔，肃清寰宇，向来绝无二话，今日竟然在一件凡间争端上犯了难……叹矣……叹矣！”
  
        “之所以你我修仙之人斩杀妖魔鬼怪无须犹豫，无非是双方都默认了‘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道理，互为仇敌。你要想把西吴的劫匪也任意斩杀别无二话，只要换个身份，比如……一方魔头。”云齐子笑得温柔，话语却不祥，“其实也不用魔头那么吓人，只要打起旗子改朝换代，又或者喊一声‘我贼寇也’，也不用再顾念别的了，大可直接动刀开杀。”
  
        “夺朝篡国，屠城灭族，原来是这个道理……”庭溪颇有内心凉透之感。
  
        “所以说当个道士好，袖手修行，天下谁死谁活，都与我无管。好了，闲话说完，你也先下去休息吧！”
  
        沉默了一会儿，庭溪忽然向云齐子一拜到底：“请师尊责罚！”
  
        “责罚？责罚什么？”云齐子有点奇怪。
  
        “责罚我误伤友宗门人一事。”
  
        “……你可不背这个责罚。”
  
        “良心难安。”
  
        “……好。”云齐子摇着头笑了，“傻孩子。”
  
        庭溪辞别后没多久，一个身影从居室深处重又走了出来，在云齐子的对面坐下了。
  
        “想不到，堂堂云齐子还会向徒弟灌输如此危险的思想，实在不像我不周山兢兢业业的紫微长老。”袍服华丽的年轻修士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云齐子，说。
  
        “我的徒儿心性纯良，可最近阅历稍多之后，却开始走极端了，无非心中疑惑难解。我不好看他因世事荒诞憋得入魔，所以给他指清明路而已。当罪人拿着恶法自证无罪，把罪人连同恶法一起处理掉，不是最有效率么？”
  
        “你说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我听不懂，对我而言，只需要四个字便可解释她的疑惑，‘弱肉强食’而已。”
  
        “敢把此言放到台面上说，你也不像我不周山兢兢业业的七杀长老。你看看，我向来不顺着你的话说，都几百年了，你每次都提出异议，可也奈何不了我，所谓弱肉强食，解决得了问题么？”
  
        “只要强大到足以解决问题便可。”
  
        “你解决得了深海主宰之灾么？”
  
        七杀长老没有说话，只是阴沉地看着云齐子，过了有一会儿，他才开口。
  
        “掌门告诉我，你已经有计划了，所以让我过来协助你。”
  
    
  
    
  
    
474 不周山与翡翠境(下)

  
        “别别别，我只是刚想到一个主意，还没决定要不要用呢，再给我点时间。”云齐子赶紧摆了摆手。
  
        “既然有了想法，还是赶快进行比较好。自从《启劫录》出世以来，灾祸连连，我们不周山在下界的香客不知道有多少蒙难。再拖下去不是事，恐怕事态还会继续恶化的，我们必须加快速度了。”七杀长老如是说。
  
        “何必着急。儒门明隐楼远苍衡出面解决死灵院之乱轻轻松松，接下来的怕也不难吧？”
  
        “……深海主宰之乱，是你首先从《启劫录》里破译出来的，针对性的行动你也做出了计划和部署。可现在，我们对局势却仍然没有任何掌控，我无法乐观估计接下来的情况。从非生非死之国开始，灾祸执行方的实力都显得非常飘忽难测，区区一个灵侯格斯特?里哈，居然在战争中表现出了灵宗级别的力量，惊动上苍。我倒想再向你讨教一下，深海主宰，究竟有何玄妙之处？”
  
        “七杀，你有没有想过，世界上可能有那么一种生灵，独立于九重境界之外？”云齐子忽然幽幽地说。
  
        “……九重之下，主宰之境？我还以为深海主宰的主宰指得不是传说中的主宰之境。”
  
        “确实不是，深海主宰，指的是主宰深海，具体深海之意为何，我也不太清楚。”
  
        “既然如此……域外天魔？”七杀长老警惕地说，“锋绝堡燕夕从玉竹林幸免于难回来，好像说过，自称楚瑶光的魔女不处在九境之中。”
  
        “差不多。深海主宰，可能根本不是本世之物。”云齐子苦笑，“还有非生非死之国、憎恶伐罪之军，也都诡异玄妙，难以理解，怕也非本世之物。”
  
        “根据明隐楼远熏月所言，非生非死之国来源于上古祸世魔龙军中的法术，难道你的意思是……上古神魔大战的魔，乃域外天魔？”
  
        “也许不全是，但肯定有。而且我们也没必要用域外天魔这样指向性明确的词汇，我们不妨称他们为，异界生物。我们的大道未必是异界的大道，也正因此，从异界到来的生物们，不必服从我们的大道。”
  
        “……匪夷所思，大逆不道。”
  
        “我也只是猜想而已。”
  
        “上次域外天魔降世，你为了预知弭患，付出了一双眼睛的代价。不周山还能再接受下一个域外天魔的挑战么？”七杀长老问。
  
        “精通观星望气之术的修士，六陆算不上少，有多少人，我们便可泄露多少次天机，即使遏制多少次域外天魔的入侵。可问题是，天下究竟有几个风水师，愿意为了此世和平献身呢？”云齐子忽然笑了。
  
        七杀长老沉默了一会儿，又道：“我听掌门说，你找到了法门，能够强行为《启劫录》指定下一劫，是吧？”
  
        “他连这个都和你说了？”云齐子有点意外。
  
        “你所谓的计划，与此有关么？”
  
        “应该说，正是因为我找到了这个法门，才有了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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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强定一劫以弭患的计划……愿闻其详。”
  
        “我之前研究所得，你应该也知道，《启劫录》并非仅仅记载了七劫，而是收集了众多有可能爆发的劫难，从中选取七个进行，以达成不知名的目的。所以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七劫之中是否会出现互相对立的劫难，让他们自相残杀，互为牵制，以让我们能有更多主动。”
  
        “你找到了？”
  
        “找到了。深海主宰之祸虽然还未完全浮出水面，但我大约已经猜到其过程了，灾难的执行者正在到处行动，获取能够完成灾难的资源，然后让其彻底降临。有趣的是，以整个海洋为居所，身上到处都是触手的巨大怪物，其实以前曾经出现过，不只是存在诡异悬疑的传说和诅咒里。”
  
        “何时？”七杀长老追问。
  
        “所谓上古神魔大战是也。当然，‘上古神魔大战’只是民间的说法，用我们的话来说，应该叫澄宇之役。”云齐子笑了笑，“而我们作为不周山的栋梁，也必须清楚地认识到一些事实，比如精灵的历史远比人类悠久，包括我们煌人也不能与之相比。在精灵的史书里，澄宇之役又叫罪渊之乱，也正是在罪渊之乱里，精灵帝国文明由盛转衰，人类顺势崛起，才有了今天的人类天下。”
  
        “深海主宰……也在澄宇之役出现过？”七杀长老有些惊讶，“为何任何典籍里都没有记载。”
  
        “并非任何典籍都没有，而是人类的典籍里没有。当初人类文明还在萌芽，对极乐海更一无所知，可在同一时代，正在巅峰的精灵，已经在极乐海有了殖民地。而在他们殖民地的官方文书里，确实出现过与深海主宰之乱相似的描述。在罪渊之乱中，极乐海的精灵强者镇压过一次深海主宰的作祟。”
  
        “你找到的灾劫，是由精灵主导的？”
  
        “应该说包括精灵。”云齐子说，“对我们修炼者而言，死而复生不算稀奇的事，毕竟在成为聚集着浩瀚灵力的修界强者之后，我们对生死的概念也有了变化，有事死得不够干净，说不定哪天便卷土重来了。而在非人族裔里，此等情况更多了。我找到的灾劫，恰好能够把一些已经沉寂族裔的古代强者唤醒，让他们重新降临人世。”
  
        “精灵也在其间，而且恰好为澄宇之役里，精灵一方的主要力量？”
  
        云齐子点了点头：“其实我还挺好奇的，为何此劫别的强者不复活，却会复活他们，他们之间又有何联系。但真正重要的，还是在两劫大概率出现的对立上。”
  
        “但这些族裔旧日强者的复活，也会增强他们的力量，他们几乎一定会对人类开战，夺取领土。”七杀长老皱眉。
  
        “人类势力萎缩事小，战乱加剧，无辜百姓受难事大，所以我还没有下定决心。而且……说不定强行指定下一劫，也有冒犯天命之嫌，只怕代价太沉重。”
  
        “我们可不可以先行与翡翠境的精灵达成一定共识，结盟联手，还有其他有强者复活的族裔？”
  
        “很难。在人类宗门里，精灵最恨的就是我们不周山了。”云齐子无奈地摇了摇头，“也是他们印象最深的。”
  
    
  
    
  
    
475 龙凤争权极乐海(上)

  
        时光飞逝，自从换了领头人的绝地岛舰队回归盛夏岛，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年时间，极乐海战火连天，焚毁的海岛城市、漂浮的战船残骸还有强者陨落后遗留的光怪陆离之景，随处可见。而一切的源头，还在绝地岛舰队从松江启航之前。
  
        凰时清乃鸣岐殿弟子，师从五凤座之一的鸑鷟楼主凰紫筠，在名师教导下，她的修为进境非常迅速，即使面对修炼资源极为丰富、修界地位超然的纯血凤凰家族后嗣，她也不逞多让，顺理成章地吸引了众门人的目光。
  
        由于鸣岐殿对血统的重视，在收徒上一向非常封闭，凰时清作为身负凤凰血脉，千里迢迢赶到鸣岐殿拜入门下的外乡人，是个不折不扣的异类，她的逆袭之路，不遇到一些阻力还真不正常。
  
        好在凰时清在师门待人接物都颇温柔和顺，为人谦逊有礼，一向以笑脸迎人，再加上她本身的武力和凰紫筠的偏爱，久而久之，也没人再对她找茬多事了。换句话说，凤凰血裔基本认同了凰时清作为他们同胞的身份。紧随其后，众多凤凰家族对待她的策略也有了一些变化。
  
        灵武六陆由于拥有灵气修行文明，男女两性间的力量差极大缩小，但有一点不会变，子宫长在女人身上，女人负责生孩子，而在生育期间，女人总会显得娇弱。也正因此，在鸣岐殿这样高大上的盛行血统论的正道宗门，依然有男尊女卑的风气存在。
  
        男尊女卑最直观的表现即为物化女性，在鸣岐殿的主流语境里，女人（凰）更像一件物品，等待男人（凤）的征服与占有，而且他们普遍认为女人（凰）应该抛弃独立思想，对他们的夫婿言听计从，即凤公子们口中所谓的“心里只有我的女子”。
  
        在如此背景下，凰时清理所应当地成了一个猎物，鸣岐殿的众家族在对未来的媳妇挑挑拣拣的时候，也会考虑一下这个来路不明且出身不正，但又天赋异禀的神秘少女，不过，他们还有一个更能接受的选项。
  
        凰族女子容貌普遍姣好，在鸣岐殿，美女不值钱，凰时清的模样至多只能算入上乘之列，想要拔尖却还要看化妆技术。然而，她却有一点别的凰姑娘都没有的特质。凰时清并非纯粹的凤凰血统拥有者，她的身体里还有一半九尾狐的血统，只是为了进入鸣岐殿，她尽力隐藏了一切可能泄露秘密的痕迹。
  
        但是，她不可能完全根除九尾狐血脉的影响，凰族女子有一个共同的特点，气质端庄高冷、落落大方，有一股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冰清玉洁之气，而凰时清也因此在众多凰族女子里显得极为突出，她是唯一一个凡心重得很明显的凰女。凰时清一个一颦一笑皆带媚意，偶尔还会对熟悉的人说些带歧义的话，似有撩拨之意。众所周知，域外天魔在附体平朝颜和霜月夜两个化身时搞的勾当，能够出一万册大尺度同人本，有些思维惯性也好理解。可凰时清显然不认为她的行为在于本性如此，她更愿意认为她受了九尾狐血统的影响。
  
        在鸣岐殿的正统思想里，凰时清的特质绝非值得推崇的，与凤凰血裔的女德体系格格不入。但更重要的是，凤老爷和凤公子对凰族女子的要求很多，他们本身行为却很自由，他们能够纳妾，而且不排斥换换口味纳几个精通床笫之欢的异族妾，只是杂种后代没有继承权而已。
  
        考虑到凰时清的条件，鸣岐殿大家族的凤老爷和凤公子都认为，让她当个侧室是个可以接受的选择。
  
        “滚吧，明媒正娶也算了，想纳我的徒弟为妾，也不照照镜子他们自个儿是何德行！”
  
        面对排队上门的求亲之人，端坐殿中的凰紫筠冷冷地说。
  
        之后，只要有客人表露出哪怕一丝与求亲有关的意向，鸑鷟楼都会直接把他们赶出楼去，而且绝不给第二次机会。
  
        按照鸣岐殿的规矩，凰时清作为凰紫筠的徒弟，又无父无母，凰紫筠对她而言即为第二个母亲，有权力左右她的婚姻大事。凰紫筠怜爱她，帮她出头，她又怎能不扑在这位雍容华贵的端庄妇人怀里撒娇感谢呢？凰紫筠也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却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两凰耳鬓厮磨，互嗅发香，亲密到似乎有点过火。
  
        凰时清总觉得，她漂亮师父禁欲的外表下隐隐约约有一颗百合的心，每次躺在师父怀里，她都有种遭遇师徒养成潜规则的感觉。然而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简直带感到飞起。
  
        相比大男子主义浓烈的凤族名流男士和严肃正经的凰族名流女子，凰时清还是喜欢和身边的同龄人玩，时不时时若有若无地挑逗撩拨一下，以满足她内心压抑的躁动。鸑鷟楼的少年、少女们，一开始还会板着发红的脸对她训斥一番，后来却也进入了节奏，和凰时清成为了关系亲密的挚友，其中一些还加入了凰时清追求者的行列，让她浑身难受。
  
        尽管凰时清的行径依稀有着熟悉的套路，可别说追随平朝颜和霜月夜的步伐了，连失身她都绝不允许。她决心当一个守身如玉的好凤凰，凰时清和秦渊相似的面目总让她有种深深的恐惧，她害怕一旦连凰时清也步了平朝颜和霜月夜的后尘，她意识属于秦渊的步伐，将会彻底磨灭。
  
        此番入世援助秦渊，凰时清也带上了一众关系较好的伙伴，其中也包括几个对她放心不下的追求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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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松江，其中一个人却受了重伤。当时凰时清还在替已经凉透了的秦渊分发救济，安抚松江百姓，却忽然有人慌忙来报，有暴徒无力袭击她的朋友。
  
        当凰时清飞到事发地点，看到的是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的凤飘缥，和正要对他下死手的箫池，凰时清大怒，随即俯身攻去，挡下了对方的攻势，还把他震退了出去。
  
        “你是谁……我们是不是见过？”箫池有点意外地望着突然杀出的凰时清。
  
    
  
    
  
    
476 龙凤争权极乐海(中)

  
        “我不记得我见过你，但我以后会记得。不……也许我根本不用再记得你。”凰时清说。
  
        还没等箫池回话，凰时清已纵身高跃化作凤凰，在满街的惊呼声中一头撞向了箫池。
  
        凰时清本以为箫池会为了位面之子的脸挣扎一下，她好彻底免除后患。没想到，箫池居然在不知动用了何种力量勉强挡下她的撞击后，直接跑了。
  
        位面之子当到这个份上，本应该满足的虚荣都已碎成了渣，不但一而再、再而三在域外天魔的干预下失手，连长脸的情节都反转成了打脸，凰时清对箫池再也没了愤怒。只剩下可怜了。
  
        她不仅想到，位面之子拥有超越凡人的气运，才活出了未受社会矫正的模样，现在域外天魔取代了天命，给予了位面之子现实的教训，他为何不能学着做个人呢？
  
        箫池，求求你了，做个人吧！给我凰时清一个面子！
  
        算了，没救了，不管他。
  
        凰时清也不多追，很快回到了风飘缥身边，把他扶到了怀里，细心运功为他稳定伤势，还柔声问道：“怎么回事？”
  
        “咳咳……我也不知道，才说了几句话，忽然打起来了。”风飘缥虚弱地在凰时清怀里抽着气。
  
        “我说了多少遍了，在外面走动的时候少搬弄是非，安分守己一点，还要沉得住气，你怎么不听呢？”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明明是那个混蛋主动过来找我麻烦的！”凤飘缥委屈地说，“他非说我看他的眼神不对，看不起他，可我明明在看街对面的冰糖葫芦。”
  
        “卧槽太恶劣了吧，我们不给他动手的借口，他没有借口创造借口也要动手？”凰时清惊了，“说好了等不长眼的主动送脸上来打呢？这届位面之子已经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么？”
  
        在短暂的惊讶后，凰时清转念又想，这个剧本其实也没多大问题，位面之子和看不起他的反派角色本也为一丘之貉，满心戾气，充斥着无脑的傲慢，只不过找事的罪过都让反派角色背了，偏偏又打不过位面之子，终于缔造了一个“清白”的人设。现在凰时清和她的身边人和谐友爱，拒绝暴力，却又不给位面之子面子让他不爽，位面之子为了满足虚荣只能自己把找事的罪背了，出来打架。
  
        无奈，她是域外天魔。
  
        可是……箫池的直接动机又是什么？他的“一生之敌”秦渊不都已经退场了么？
  
        凰时清搞不清他忽然对凤飘缥出手的动机。
  
        “没错，他真的很过分，我都快给他打死了……呜……清儿，能不能答应我一个请求……如果我的伤还能医治好，请你嫁……”凤飘缥呜咽着说。
  
        “滚滚滚，我们鸣岐殿没有你这种鸟！”凰时清没好气地说。
  
        “清儿……你怎么那么狠心！”
  
        “你再说我不抱你了！”
  
        “别别别！我不说了……”凤飘缥最终还是觉得先享受一下凰时清的怀抱比较重要，赶紧松口了。
  
        松江府的摩擦只是一个序曲，当绝地岛舰队回到盛夏岛，凰时清、龙森野和星漪才搞清楚事态到底恶化到了何种地步，名为“龙非池”的联盟，正在极乐海勾结多方势力，逐渐扩张，还对她们的势力表露出了明显的敌意。
  
        “龙非池要求对我们进行丹药禁运？”凰时清看到情报的时候几乎不敢相信，“此举有何意义？”
  
        “大约不想让我们服用丹药加速修炼？”弦晴信提出了他的看法。
  
        “假如仅此而已未免太蠢了。”星漪皱眉，“在一件压根没有多大杀伤力的事上表现出了对立倾向。”
  
        “既然如此，我们姑且以为他有后招得了。”龙森野说。
  
        “敢向我们挑战，他们一方至少也要有两个灵侯吧？”凰时清看了看龙森野，“你们觉得会是谁呢？”
  
        众人都摇了摇头。
  
        “也罢，是敌是友，一探便知。”凰时清无奈地摇了摇头。
  
        很快，一封邀请函从盛夏岛发向了四面八方，鸣岐殿凰时清为防备接下来的灾劫，决定继承秦渊遗志，以他留下的舰队与领地为基础，建立了一个联盟，诚挚邀请天下豪杰加入。
  
        此盟名为，凤舞渊。
  
        “怎么听上去有点像地名，而且像有灵兽潜藏的那种。”瑟亚举手发言。
  
        “凤舞渊，凤无渊，龙非池……指向性太明显了吧？”星漪有些意外。
  
        “他们都明言要对我们禁运了，我们还藏着掖着干什么？”凰时清笑道。
  
        邀请函发出后，烽火希岚、精灵使馆与新宋风家首先响应。曾经的靖海灵子风从云，在不久前也突破了灵侯，顺理成章地进军新宋国都，执掌一方大权，为了感激帮助他搜集修炼必需宝物的无名峰强者，他决定立刻加入响应号召。
  
        这个名字针对何方，显而易见，在极乐海，一场大战即将爆发，涉足极乐海的多方势力都不得不做出他们的选择。其中，有的人已经在台面上告诉了天下他们选择的一方，还有一些，却在暗中下了注。
  
        很快，以龙非池拥立流亡盛夏王子进军盛夏岛为引子，战争爆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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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名峰有三好，随意调整的实力强度、正魔兼备的多样面孔，以及茫茫多的盟友。凰时清坚信与人为善的作用，也许对方并非懂得报恩的好人，但在条件适宜的情况下收回人情，要求他们出手，还是很有用的。
  
        凰时清没有刻意统计过，她和鸣岐殿的友人们化作凤凰形态，跃空而过，在她击杀敌方强者后，一同撒落光羽，把敌方舰队炸成碎片有多少次了。她印象最深的还在师门的天城飞到盛夏岛上空，参与防守的情景。
  
        凰时清不同于秦渊，两圣血的压制让她难以完全利用混乱之力，但血炼老祖和养大海怪的神秘人不介意帮秦渊的师姐处理掉一点极乐海不欢迎的不速之客。
  
        还有一次，龙非池把她引进了陷阱，她勉强动用混乱之力自我增强，轻松斩杀了围攻她的四位灵侯，扬长而去。然而让她暗暗惊疑的是，其中两个人都变出了龙的形态。
  
        随战局变化，越来越多的岛屿落入凤盟之手，越来越多的龙盟实力者，钉死在了盛夏岛的海崖上。
  
        而加入战局的凤凰与龙，也越来越多了。
  
    
  
    
  
    
477 龙凤争权极乐海(下)

  
        “原本以为此战仅为秦渊与箫池长期以来矛盾的总爆发，没想到，我们双方居然成了上界势力的代理人，为了他们的纠纷厮杀。”在炎鸽号的会议室里，凰时清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身边众人说道，“龙凤两族世代争斗，可与我们又有何关系？”
  
        “你不也是凤族么？”听到她的话，星漪奇怪地问，然后转过头望向了龙森野，“你也算龙族对吧？”
  
        说到星漪，一年以来围绕她发生的事也让凰时清很头疼。她把星漪扶上绝地岛总督的位子只是为了在秦渊去后，依然保持他曾经麾下势力的稳定与她对此势力的控制，现在，星漪还要再加个凤舞渊极乐海总督与符文学院极乐海议会五常议的冠冕。然而正如有钱有势的男人容易受到女子的青睐，星漪继承了秦渊在极乐海的权势，长得漂亮还单身，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上至贵族下至登徒子的觊觎。
  
        凰时清的占有欲还算比较低，作为域外天魔，她无论以何化身，对婚姻都持避而不谈的态度，即使哪天转了性，选择面也很广，所以她不会排斥他人对星漪合理且合礼的追求。可有一点却让她极为敏感，星漪代表着对秦渊遗产的统治权，追求星漪同时也表现了对秦渊遗产的图谋。有那么大的利益诱惑，蜂拥而来的趋炎附势之辈，极有可能搞出些下三滥的阴招，凰时清不能不警惕。
  
        所幸星漪的表现远比凰时清坚决，在风波酝酿还未爆发的关头，她直接下令全岛戒严，驱逐不请自来、到处走门路妄图接近她的不速之客，还斩了几个不长眼的反面典型，随后立刻发声，表明反婚立场，走在了极乐海田园女权主义运动的前列。
  
        凰时清还真的挺感慨的。
  
        上天眷顾，才让她认识了那么对秦渊温柔以待的人们。
  
        把时间轴调到现在，龙森野冷冰冰地摇了摇头，回应星漪的询问：“我不算，煌洲龙和艾斯卡姆龙基本没有血缘关系，不能混为一谈。”
  
        “我虽然身为凤族，可很长一段时间都生活在无名峰，后来才加入鸣岐殿，到现在也没多久，对凤凰族裔的身份认同当然远没有从小生活在鸣岐殿的上等鸟……啊不，上等凤凰强了。”凰时清也解释道。
  
        “谁说的！清儿在我眼里一直是上等鸟……啊不，上等凤凰！”凤飘缥连忙表示。
  
        “滚滚滚，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凰时清白了他一眼。
  
        “现在参与战事的凤族与龙族越来越多，要么了多久他们说不定还会反客为主，对我们的战略提出要求，到时候，我们可真成了他们驱使的仆役了。”星漪想了想，不安地说。
  
        “代理人战争……我可不想当这个代理人。”凰时清摇了摇头，“不知道龙非池愿不愿意当这个代理人，我觉得以箫池的性子，应该不会甘愿为龙族驱使吧？”
  
        “不好说，也许他们达成了什么共识呢？”龙森野却说。
  
        “其实我觉得，我们更应该关注，凤族与龙族为何在这个节点上出手，涉足我们与龙非池的冲突。他们到底在争夺什么？难道极乐海会有与他们有关的宝物出世？”弦晴信说道。
  
        “有道理，可这个级别的情报应该已经很机密了，我们恐怕打探不到。”凰时清想也不想地说。
  
        “我记得……你的师父是五凤座之一吧？”弦晴信却问。
  
        “……我不像问她那么敏感的问题。”凰时清顿了顿说，“假如我们能和龙非池达成一定共识，尽快结束争斗，应该是更好的。我们趁双方撕破脸开战，已经夺取了很多领土，龙非池也正式在极乐海立足了，损失的只有极乐海的地头蛇，也没有必要再坚持了吧？”
  
        “只怕箫池不会像你一样想。”弦晴信思考着说道，“他不会抛下现实利益，但更看重的却是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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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可以给他面子。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恐怕在他潜意识里，与他有摩擦的男子不去死就是不给他面子，漂亮女子不对他跪舔就是不给他面子。”
  
        “你这样黑得有点过了吧？”凰时清颇觉意外，“以前你不是很客观的么，怎么到他这儿看法变得那么偏激？”
  
        “他总是仰着头不讲理的模样，让我觉得很难与他达成共识。”弦晴信如是说，“恕我直言，战争打了那么久，愚笨如我都突破了灵子，情报渗透得也差不多了，龙非池一方的人到底怎么看箫池，我们不早已有定论了么？连他身边的人都对他头疼，感觉不可理喻，只敢赔笑哄着他，活脱脱一个顺我者昌逆我者亡还自以为伟光正的暴君模样，和他议和，他怕不会狮子大开口？”
  
        “嗯……真那么过分他也活不到现在吧？”凰时清用她以往最厌恶的逻辑，强行为对手挽回了一波尊严。
  
        “这么说他的运气真的不错，每次惹了事，对立面都和他境界差不多，即使稍有察觉，也能出现突发事件让全身而退。”龙森野淡淡道。
  
        “怕不是位面之子。”秦渊走后很少说话的离裳突然开口了。
  
        “都别瞎猜了，我再想想办法。”凰时清最近叹气特别频繁，“总归能找到切入点的，大不了我亲自出马和他讲道理。”
  
        大不了……把平朝颜召唤回来，或再用上秦渊的身体，潜进敌方基地彻底把对立面消灭了。
  
        “好的，今天的讨论到此为止了，散会。”星漪最后说。
  
        之后，众人纷纷散去休息。
  
        凰时清躺下后，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到最后忍耐不住，直接爬了起来，穿戴整齐在书桌边坐下，漫无目的地发着呆。
  
        闲着也是闲着，烦心事总找不到靠谱的解决方案，凰时清最终也不再乱想，找了本书翻看了起来。
  
        书里有很多图，皆为造型别致的刀剑，凰时清好奇地书合上看了眼封面，上书一行黯淡的大字《遗剑谱》，凰时清稍微回忆了一下，原来是夜落衣与秦渊换身后，帮他从西吴藏经阁取出来的那本。
  
    
  
    
  
    
478 海洋之灾(上)

  
        “《遗剑谱》……遗留的剑？还是遗失的剑？”凰时清自语。
  
        再度翻开《遗剑谱》，凰时清仔细阅读着扉页上略显难懂的古文，也大致有了些了解，《遗剑谱》记载了一些散失在外不知所踪的神兵利器，主要为刀和剑，要么出于名家之手、要么造化天成，皆为大宗门极为重视的珍宝。
  
        可书中的神兵利器，最终还是遗失了。
  
        为什么呢？
  
        凰时清来了兴趣，立刻翻看了起来，很快，一张张栩栩如生的工笔画，一篇篇精心考证过的文字映入眼帘，其间波澜起伏的事件记录让凰时清颇有点如痴如醉的意思，偶尔还有可供驱动的法印，能够在空中投射出光影来，展示神兵利器的形态和过去的光影。
  
        她看得很入迷，倒也不是神兵利器有多厉害，惹人注意，而是作为一本小说，《遗剑谱》无疑非常出色。她成为混乱魔裔很久了，在灵武六陆生活也很久了，只觉得在混乱之力面前，任何依附于此世修行体系的术法与宝具都显得很有些无力，只有一些效果特殊有趣的，才能引起她的注意。
  
        而在她再一次翻页之后，她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她看到了一副描绘景象很眼熟的图，一柄雕纹华丽的银黑巨剑，以剑脊为轴，周围浮现了一片竖置阵图，剑脊从上至下亮出九枚虚槽，左右两边阵图上也一样。左侧阵图虚槽都闪耀着色泽略有差别的火光，右侧则泛出了层次不一冰晶一般的光芒，而剑脊虚槽内，无色的气旋在流转，从下到上居然也表现出细微的差别来。
  
        凰时清对这个画面太熟悉了。
  
        曾经，她还是秦渊的夜晚，一夜之间收到了两个警报，于是他不得不在极短的时间里传送到秦央身边，砍死了一位名字已经记不清了的灵子境界的符文学院老师和他的随从，两人的梁子仅仅在于秦渊把他犯了校规的女儿驱逐除了学院，紧接着，他又传送到了星漪身边，与一眼望去便知道是箫池的黑袍神秘人谈判了一番后，带上星漪开溜，留下平朝颜与之对打。
  
        而当时，箫池所唤出的法宝，正和图上的一样。唯一的区别在于虚槽的内容，当时平朝颜所看到的虚槽，只有左侧第一枚有火光，其余的都是空的。再联想到箫池在战斗中使用了雨炎子的子雨母炎，她一度怀疑其火光与此奇火有关。
  
        原来如此……箫池所依仗的宝物，居然在此书中有记载！
  
        凰时清的兴趣更上了一层楼，立刻扑在树上仔细阅读了起来。
  
        此剑名为，两仪三绝，乃千年之前名剑阁的一代传奇，名声威震东煌的云游铸剑师莫仗锋受不周山天部仙人所托，收集天材地宝，在不周山下的熔岩谷中，历时九九八十一日冶炼而成的一把神兵。
  
        而两仪三绝最强大的力量，在于能够平衡相互对立的力量，将之融合为强悍的剑气，不仅能进行威力巨大的术法攻击，还能帮助加快剑主修炼进境，淬炼其根骨。
  
        凰时清终于了解与蒙面箫池第一次交锋之时，感知到的怪异气息是怎么回事了。
  
        可是她还有一事不明，此剑如此重要，又是不周山天墟门天部的宝物，怎么会落到箫池手里？
  
        继续向下阅读，她更进一步意识到了事态的不祥。
  
        两仪三绝与凡铁不同，它的铸造可以说到现在都未完成。此剑，是需要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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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养？
  
        把左右两端阵图上十八个槽逐渐用元素形态的奇珍异宝填满，而且每端的属性都要保持一致，而两端之间又必须呈现对立。比如凰时清已知箫池为两仪三绝注入了子雨母炎，他也试图从星漪处抢夺逐影圣焰，那么他极有可能计划用奇火填充两仪三绝的一端，与之对立的一段能填入的，也只是奇冰了。
  
        《遗剑谱》中还说，两仪三绝必须尽可能保证阵图两端平衡，不然很有可能导致两仪三绝异动，已经注入的元素奇珍散去，前功尽弃。
  
        作为一把要养的剑，两仪三绝从出世之处，便由不周山的仙人们赐予了一位门下剑修，要求他收集特异元素，完成两仪三绝。
  
        此后，两仪三绝销声匿迹，而取得两仪三绝，执行任务的人，名字也变成了不可提的禁忌。
  
        正所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凰时清有些懊恼，她怎么补早点翻看此书，不然也不至于现在才知道，箫池有个那么大的把柄握在她的手里。
  
        设想一下，天下第一大宗，道门龙首不周山发觉遭叛徒掳走的宝物，居然在箫池身上，到底会作何感想，有何行动？
  
        话说回来，箫池应该还有个戒指里的老爷爷对不对？
  
        凰时清发现她忽然和黑恶势力达成了共识。
  
        把消息往不周山一捅，接下来，她也只需要看戏了。
  
        不行，不能那么仓促，还需要从长计议。
  
        不久后，弦晴信的房门敲响了。
  
        疑惑地打开门，弦晴信看到凰时清有点奇怪，盯着她看。
  
        “咦，你怎么还没睡？”凰时清见他衣服穿得整齐，房间里灯又很亮，不禁奇道。
  
        “你不是也没睡？”弦晴信反问。
  
        “我有点事，你又在干嘛？”
  
        “修仙啊。”
  
        凰时清顿了一下，仔细一想，好像他的回答也没问题。
  
        “我有点事想和你聊聊。”
  
        “你不是说你想安静地当个守身如玉的淑女么？”
  
        “谁说我要找你聊这个了？”凰时清白了他一眼，“让我进去先。”
  
        “好吧。”弦晴信侧身让开路，等凰时清进去了，他还警惕地观察了一下屋外，才把门关上。
  
        弦晴信真心实意地害怕鸣岐殿的鸟……啊不，凤凰一怒之下把他拍死。
  
        “我刚才翻了本典籍，忽然发现了一点有趣的事情。”凰时清笑着转身，在他床上坐了下来。
  
        弦晴信微微皱眉：“什么事情？”
  
        “我好想抓到箫池的把柄了，一个致命的把柄。”
  
        “愿闻其详。”
  
        “和你的囚龙血魂枪一样，他也有件厉害却神秘的法器，而且，是不周山的叛徒从宗门里偷走的。”
  
    
  
    
  
    
479 海洋之灾(中)

  
        凰时清讲述她所见所闻的时候，弦晴信站在门前竖着耳朵细细倾听，越听眉头皱得越紧，看得凰时清满心疑惑。
  
        “你怎么了？憋急了想出恭么？”凰时清问，“才不是。”弦晴信摇头。
  
        “那么你皱什么眉啊？算了，不纠结细节了。你觉得我们把此事捅到不周山，能不能把箫池解决了，进而结束我们两方的战争？”
  
        “可以是一定可以的，不周山不会饶恕窃宝叛逆，龙非池连我们都压制不了，也不可能在不周山的镇压下做出多大的抵抗。只是……以不周山对两仪三绝的看重，你不怕引火烧身么？万一不周山为了掩盖消息，对我们下手怎么办？”
  
        “不至于吧？两仪三绝剑都已经记载在《遗剑谱》上了，不周山又怎么会为了保密做到这种地步？”凰时清也摇头，“明明是我们帮不周山找到了逃犯，哪有把举报人先干掉的道理？”
  
        “你说得也是，我多心了。”弦晴信苦笑，“总之还是稳重一点比较好。”
  
        “我再考虑一下。怎么说呢……至少现在我们还没有更好的方法，如果再过一段时间还没有眉目，我会执行我的计划的，大不了送匿名信么……”凰时清还蛮有把握的。
  
        弦晴信点了点头。
  
        话题至此也算告一段落了，可凰时清还没来得及起身离开，却又觉得那么回去似乎太仓促了，有点尴尬，还是多留一会儿比较好。
  
        顿了一会儿，凰时清对弦晴信笑道：“对了，你和弓玄谦信……怎么样了？”
  
        “我和她……能怎么样？只能说挺好的。”弦晴信脸色一变，微低下头。
  
        “别告诉我你移情别恋了。”凰时清戏谑地笑道。
  
        “我没有……”
  
        “那么你还喜欢她？”
  
        “……”
  
        “你不说话我只当默认了？”
  
        “……好吧。”弦晴信苦笑了一下，“我确实挺喜欢她的。”
  
        “你们也都到年纪了，何时结婚呀？”凰时清笑道，“韩旭大人带你认识的女孩与你也只有一夜之缘，我也不强求你了。”
  
        “你怎么关心这个……”
  
        “我们是好兄弟呀！兄弟互相关心一下终身大事怎么了？”
  
        “兄弟……”
  
        弦晴信无声地望着坐在床上对她笑的凰时清，总有股违和感。他知道凰时清是秦渊的化身，两人面目还有些相似，而且秦渊另外两个化身平朝颜和霜月夜还和他有不可描述的关系，凡此种种，融汇一处，也不免让他产生奇怪的感觉了。
  
        “怎么，难道你觉得我们不是兄弟？”凰时清反问。
  
        “只是觉得我们这个兄弟和别的兄弟差别很大。”
  
        弦晴信差点脱口而出询问凰时清，兄弟哪有换个女身行夫妻之实的，可再想想秦渊以前开的玩笑，比如“变身之后先让兄弟爽爽”、“真正的兄弟，就是在兄弟需要女人的时候，当他的女人”，好像也没毛病。
  
        不对，基的氛围太重，弦晴信连忙把怪想法排出头去。
  
        可凰时清却会意笑了起来：“秦渊是秦渊，平朝颜是平朝颜，我很享受像傀儡师一样同时拥有多个截然不同身份的生活。怎么，你莫非在暗示我你又悸动了？要不要我把平朝颜叫回来？”
  
        “我感觉你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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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像人？”
  
        “……也许。”
  
        “你可以当我是个妖怪。”
  
        “看你现在的身体，似乎是的，再看完整的你，似乎也是的。”弦晴信苦笑，“总觉得我都有点慢慢不像人了。”
  
        “六陆那么多族裔，上三阶那么多从内淬炼到外的献身，都不算狭义的人吧？我不介意和你跳到更高的维度去。”
  
        “可嫁娶总算凡人的关系吧？”
  
        “也对，那么我倒希望你和弦谦信过上凡人的幸福生活，而我可以当高于人的存在，护佑你们一生平安。”
  
        “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弦晴信微微颔首，思索着说。
  
        “请直言。”
  
        “假如身边有一位你这样的‘兄弟’，男人还需要婚姻么？”
  
        “什么意思？”
  
        “我觉得你应该想到过。”弦晴信顿了一下，“比起煌洲儒教的天人理论，我更倾向希岚学派从生物本能及其衍生出的心理分析社会现象。男人寻找伴侣，无非为了满足肉欲，成全包括虚荣、安稳、归属感在内的一系列社会心理需求，是为了生存、生活以及繁衍，归根结底，血脉流传。要有你这样的‘兄弟’在身边，一切需要的岂不是都有了？”
  
        凰时清不禁红起了脸：“你想多了，我不可能帮你生孩子的，我也做不到。”话一出口，凰时清又觉得有哪里不对，生人偶确实无法生育，可云瑾也说过能够改造回可行的状态，魅魔与夜欢妖花的融合体，只是能够控制炼化精元，主动免除怀孕的威胁，而九尾狐与凤凰的融合体呢？她还真不清楚！
  
        “我已经是灵子了，有囚龙血魂枪的帮助，我还能爬得更高。当没了衰老和死亡的威胁，我还用考虑依靠子嗣传承血脉的事么？更何况，我对传承血脉不感兴趣。反倒是你……”说完，弦晴信忽然上前一步，猛地俯身靠近凰时清，双手也摁在了凰时清两边的床铺上，把她整个禁锢在了狭窄不能动弹的臂弯间。
  
        只要一寸，两人便会吻在一起，只差一尺，两人会整个贴合。
  
        看到弦晴信忽然做出那么暧昧的行为，哪怕他面无表情，凰时清也吓得一缩，昔日化身平朝颜和霜月夜与弦晴信的荒诞过往涌上心头，登时面孔耳赤，一股热意在体内升腾，连身子也发软了。
  
        “……我……我怎么了？”
  
        “你太心软，太善良了。”
  
        “哪里有！我明明很杀伐果断地好么？”凰时清争辩。
  
        “你只是分得清敌友，对敌人不留情面。可对朋友……我觉得，只要我真心向你请求，恐怕你不仅连此身的冰清玉洁会抛了，连成为人母，也会同意。”
  
        “别说了……求你了……”凰时清感觉整个人都化了。
  
        退步起身，弦晴信叹了口气，让开了道路。
  
        凰时清连忙站起，收拾着鬓发和领口，急匆匆向弦晴信欠下身，走了。走在暖光照耀的船舱里，凰时清越想越怕，为何她克服不了内心的冲动，矜持也起不了作用呢？
  
        她回想起了作为平朝颜在杉水大厦里的第一个夜晚，还有死在她手里的高叶深。
  
        难道，高叶深对她的调教，其实成功了？
  
    
  
    
  
    
480 海洋之灾(下)

  
        第二天早上，凰时清依旧在甲板上踱步，吹海风散心，也戒备着可能到来的敌袭。只是今天的她很是心不在焉，脸色莫名其妙地发红，她不敢去看弦晴信，毕竟更早的时候两人只是对望了一眼，她便心乱如麻，酥意在身上蔓延了，发展到后来，她连男的都不敢看了。
  
        还是小姐姐们好，看了真心安。
  
        “你今天有没有一种感觉……”一位在站岗的水兵忍不住转过头对身边的战友说。
  
        “什么感觉？”战友回。
  
        “今天凰小姐看上去特别好看。”
  
        “人家是大美女，当然好看了。”战友奇怪地说，“你才发现么？眼瞎了吧？”
  
        “哪里，我当然知道凰小姐好看，船上美女那么多，我又不瞎！我是说‘特别’好看，意思是和以前比。”
  
        “……”战友无声地转过头，盯着不远处凰时清的侧脸看了一会儿，才转过头，悄声说，“我知道怎么回事了。”
  
        “怎么回事？”
  
        “她陷入了爱情，你没戏的，别想了。”
  
        水兵无语望苍天，然后猛地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一颗耀眼的星星。
  
        可是白天怎么会有星星？
  
        正在疑惑间，他又突然发觉，星星的光芒闪烁着越来越亮，也逐渐变大，仿佛正在掉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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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敌袭！天上！”水兵大吼了起来。
  
        大喊声中，甲板上的众人纷纷惊愕抬头，做好战斗准备，凰时清也一样，只是慢了一步，只见龙森野已经化龙而上。
  
        倏然，落下的星光却又停住了。红鳞巨龙停止飞翔，悬浮在半空中，无声地望着对方的飘浮物，与此同时，四方舰船上众凤升空，带着金光环绕而来。
  
        众人的目光间，一位身穿灰色法师袍的老人，静静地站在空中，他的腰和肩膀上缠着锁链，却没限制他的行动，只是在他的背后固定着一块巨大的符石，看上去好像龟壳一样，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凹陷的符印。
  
        “在下代表符文学院而来。”灰袍老人温和地笑了笑，“大家不要紧张。”
  
        “符文学院……不知上峰如何称呼，此来何事？”凰时清走近龙凤包围下的灰袍老人，问。
  
        “嗯……名字，等我现编一个……好的，我叫符……”灰袍老人看了一眼前方的红鳞巨龙，“龙……我叫符龙。”
  
        众人迷之沉默。
  
        “为什么要现编一个？”凰时清无奈地看着他。
  
        “不太想暴露真实身份，假如我的仇家知道我出山了，有点难办。”符龙惭愧地笑了笑。
  
        “名字里有龙的太多了，你能不能换一个？”
  
        “符凤？”
  
        “我觉得不行。”
  
        “好吧，我叫……符船怎么样？”
  
        “随意。只是你不用真名，我们又不认识你，很难判断身份啊？”
  
        “这个不难。”符船微笑着飘落在甲板上，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书，递给了凰时清，“你看看……”
  
        凰时清不说话，只接过文书打开看了一下，确实是货真价实的符文学院行政命令，一应防伪措施都很齐整，而且符船还当伸手放在文书上，成功触发共鸣，让文书亮了起来。
  
        确认无误。
  
        “好的，符船大师。”凰时清点了点头，侧身让开道路，向星漪使了个眼色。星漪会意，款步而来，对符船说道：“吾乃绝地岛总督星漪，不知学院有何命令？”
  
        “也说不上命令，在下只是代学院，前来调停凤舞渊与龙非池的冲突的。”符船笑道，“虽然凤舞渊与鸣岐殿关系深厚，但星漪小姐和她的前一位总督秦渊皆为符文学院的学生，麾下势力也算符文学院的延伸，与龙非池的冲突实为学院内斗，学院还是不希望看到的。”
  
        星漪和凰时清交换了一下眼色，然后对符船正色道：“调停可以，别拉偏架便好，凤舞渊同意和平，但绝不接受对我方无利的条约，还希望符文学院能够劝动龙非池，让他们罢手。不然，我们还会作战的，这样的要求，很公平吧？”
  
        “星小姐说得是，在下能知道凤舞渊有和平之意，便已很满足了。接下来，在下自会前往龙非池，劝说箫池罢手的。”
  
        “箫池恐怕没我们那么好说话。”凰时清说，“也不知符船大人准备如何劝说箫池？”
  
        “当然是和他讲道理。”符船和蔼地笑着。
  
        “箫池帮亲不帮理，面子和利益还都想要，恐怕很难以理服之。”
  
        “唉，小孩子脾气，我会好好安抚他的。”
  
        “利益收买也没关系，只要别让我们出资便可。”凰时清笑道。
  
        “如果实在不行，我会向他提出一个无法拒绝的条件的。”符船笑道，“学院的命令也传到了，在下先走一步，找龙非池去了，告辞！”
  
        “告辞！”凰时清和星漪一齐向他拱了拱手。
  
        但见符船凌空而起，忽然，却见众凤猛地逼近，将之团团围住，为首一位以女子人声冷冷道：“龙非池与凤舞渊之战，与鸣岐殿也有关系，符文岛不过问鸣岐殿的意思，直接要求停战，未免有点不给鸣岐殿面子吧？”
  
        “怎敢！在下可没让鸣岐殿也停战！”符船谦和地笑着向众凤，拱了拱手，“鸣岐殿可以继续与九五帝鳞宫征战，符文学院只是想要叫停参与战事的门人而已。”
  
        “本为同盟战友，如此一言单独议和，不太好吧？”
  
        “哎哎哎，极乐海魔云涌流，要不了多久必有大灾发生，大家何必苦战不休，让恶魔有机可乘呢？”
  
        “我们也没别的意思。”为首之凤冷笑道，“只是想看看您有没有这个资格而已。”
  
        “唉，无奈啊！”
  
        不等符船叹气扶额，周遭众凤齐刷刷振翅扑去，羽间灵能暴涨，眼看已有摧山崩陆之危，凰时清看到，不禁震恐。
  
        却见符船双手合十，背后符石蓝光大作，立刻荡出一圈奥术护罩，攻守之式相撞，强光四射，冲击波四方蔓延，竟然把舰船都掀得几乎翻到，而众凤也都弹了回去。又见符船双手摊开回拉，蓝光立刻闪耀在众船上，强大的灵力，将它们瞬间扶正。
  
        “哈哈哈，海洋大灾将启，诸位，还是好生走路啊！”大笑间，符船扬长而去。
  
    
  
    
  
    
481 翡翠境之旅(上)

  
        杜君别终于传来了回信，在翡翠境西南破碎海湾的暗精灵领地，他成功找到了冥日黑锋复生剑灵秦央所需要的灵气。
  
        恰好，编了个叫“符船”名字的神秘符文学院强者成功劝动了箫池，战争的双方，凤舞渊与龙非池安安稳稳坐下来签订了维持现状的和约，然而有趣的是，龙非池一方出面的居然是箫灵，可以说非常引人遐想了。
  
        既然战争已经结束，那么凰时清也能腾出手解决冥日黑锋之事，她倒没有用此身涉险的兴趣，凰时清乃堂堂正正的鸣岐殿知名女修，不可能做惹人怀疑的事。她打算召唤出平朝颜之身，让她运送冥日黑锋。
  
        然而正在她在谈判桌前发呆的时候，庆祝和约缔结的掌声也停下了，符船微笑着走到谈判桌一侧，对龙凤两势的人们分别拱了拱手，然后说道：“不容易，但好歹我们也达成了和约，获得了和平。现在，我们可是开始学院的下一步计划了！”
  
        “等一下……下一步计划？”凰时清疑惑地举起了手。
  
        “没错，我不是之前说过么，极乐海将要有大灾发生，也正因此，学院才会主动出手，让你们两方停战。”符船笑道，“根据不周山透露的情报，名为‘深海主宰’的域外天魔之信徒，已经收集完了召唤域外天魔需要的材料，已经向极乐海内一处拥有上古遗迹的海岛集结，准备执行召唤仪式。我们必须聚集力量，主动进攻，防止非生非死之国一般的境地发生。”
  
        “所以凤舞渊和龙非池将会参战？”凰时清接着问。
  
        “没错，是这样的。而且你们是主力。”符船笑着说，“此战之后，为了回报你们的功绩，学院必将有大的馈赠。”
  
        凰时清无声地望着他，不置可否。
  
        ……
  
        晚饭后餐厅外的走廊，星漪叫住了凰时清。
  
        “箫灵找过我了。”她说。
  
        “箫灵？她找你干什么？”凰时清疑惑地转过头。
  
        “她问我对符文岛的围困怎么看。”星漪说，“我随便扯了两句闲话，她却说学院可能和围岛魔物达成了什么密约，现在不从符文岛调更多强者过来，反而把我们两个小势力拉到一起进攻邪教，只怕有诈。”
  
        “箫灵也算个挺好的姑娘了。”凰时清想了想，说，“至少知道好好和我们说话。”
  
        她没说出口的是，其实她也和邪教达成了密约，一点都不想出战。
  
        “对她说的话，你觉得有真实性么？”
  
        “没有证据，但可以推断，此次围岛，符文岛伤亡微乎其微，敌方也没留下多少尸体，最后却简简单单地解围了，很有可能符文岛把魔物想要的宝物交给他们，才最终解决了包围。”
  
        “你的意思是，我们可以降低一下参战的积极程度，酌情规避？”星漪问。
  
        “那是当然，他们连符文岛都敢打，何况我们。”凰时清笑了同一日，凤舞渊和龙非池议和的无名小岛，符船以符文学院的名义向极乐海四方豪杰发出了邀请函，组织对邪教仪式的干涉性围攻。为此，符船还特地给脚下的岛屿取了个新名字。
  
        “既然此岛在你们两势力的中间，不如以后便叫中途岛吧！”在浩瀚夜空之下，符船眺望着远去的飞剑和法球，兴奋地说。
  
        “……天王盖地虎？”凰时清一脸凝重地盯着他。
  
        “……宝塔镇河妖？”符船疑惑地回望凰时清。
  
        “一往无前虎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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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符船摇了摇头。
  
        看来不是穿越者，凰时清心里松了口气。
  
        “等等，我想起来了！拨开云雾见月明！出自传奇话本《力丐传》，讲述京城花雅一争里，一位出身乞丐的花部艺人的故事！”符船猛地反应了过来，然后自得其乐地笑了笑，“哎呀哎呀，幸好我还对年轻人的爱好有点涉猎，不然还真要丢脸了。”
  
        凰时清忽然有点想将擅自把现世真实故事在灵武六陆写成话本出版的穿越者全砍了，要不是他们，凰时清也不会想找个穿越者那么难。
  
        不对……咱们直接去找写书的不是比较直接么？
  
        正在疑惑间，不远处的海潮间，忽然突出了一个潮湿滑腻的鱼人之头，然后在短暂的三秒钟之后，它的头炸了。
  
        符船后怕地拍着胸口叹气：“长得好恶心，要让它们跑上来撞到姑娘们可不好了……”
  
        之后几日，怪异事件不断在岛上发生，主要是长相奇怪的水生生物大半夜爬上岸来，其中不乏不可名状与触手系。
  
        只是因为符船的存在，凰时清见到的场景却全都从克苏鲁神话转向了了针对海产的荒野求生向美食节目，啊不，去掉美食。
  
        同一时间里，凰时清让平朝颜从遥远的艾斯卡姆与影镰侍者艾纳米告别，然后召唤了回来，平朝颜从凰时清身上取得了封印有棺材的金帛，之后，平朝颜偷偷搭乘运送补给的商船离开。
  
        两周后。
  
        “龙非池抢得了主攻的任务，箫池还对我们摆眼色？”
  
        当听完弦晴信皱着眉讲述军议上发生的事之后，凰时清惊讶地喊出声。
  
        “没错。我们都是按照你的叮嘱做的，哭弱哭穷，表示没法和围攻过符文岛的势力对抗，结果箫池忽然慵懒一笑，把任务大包大揽了下来。”弦晴信无奈地摊开手、“慵懒一笑……你对他的观察都那么深刻了么？我想想……箫灵怎么回事，现在居然也会对我们说假话，使套路了？还是说……箫池没按照她的想法行动？”
  
        “不清楚，现在最重要的是，如此局面，我们如何应对？”
  
        “不用应对，一切正好。”凰时清却说，她始终记得她还是秦渊时与血门岛的神秘人定下的密约，“既然他们叫我们在后头辅助，我们便安安心心在后面划水好了。”
  
        “对宗门声望会有损害的。”
  
        “无妨，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凰时清歪头一笑，“那么危险的是，还是让追名逐利之徒和。心怀天下之辈去做好了，凤舞渊，绝不做力量之外的事。”
  
        “……好，我明白了。”
  
    
  
    
  
    
482 翡翠境之旅(中)

  
        曾经作为精灵祖地的翡翠境，如今已经有很多地方沦为了人类殖民地。万年以来，精灵衰弱，人类崛起，精灵的势力从遍布四海的殖民地不断萎缩到只有翡翠境一领，而人类却不断吞并了精灵丢失的土地，为身边的精灵挂上各种各样的邪恶名号予以消灭，最后，他们成功踏上了旧日高等生物的领地，血腥的征服战争开始了。
  
        当平朝颜从海船上走下，眺望着港后繁忙质朴的小镇与作为背景的葱翠森林之时，她感到的只有生活的气息。
  
        翡翠境已经停战多年，艾斯卡姆人的殖民地、煌人的殖民地、精灵部族还有在多年战乱中诞生的独特势力，都在和平的贸易与耕作中积蓄着力量。
  
        以及……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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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刻的平朝颜正在翡翠境东北海岸的新阿莱尼亚境内，一个由艾斯卡姆大陆奥道帝国阿莱尼亚行省移民建立的殖民地国家。由于翡翠境暗精灵对当海盗超乎寻常的爱好，平朝颜还是觉得从陆路前往破碎海湾比较好，顺便还能游历一番。
  
        在她下船走入港口的第一时间，首先看到的是众多穿着简陋、身材纤细修长还顶着尖耳朵的精灵劳工，他们在码头上双眼无神地搬运着货物，时不时还有人类监工在旁边甩动。
  
        看到如此眼熟的剥削阶级嘴脸与压迫行为，平朝颜不免皱眉。
  
        可她能怎么办？
  
        也罢，大不了下次让凰时清找个由头带兵过来改朝换代，或者让影镰侍者来上演一场凌驾于王权之上的恐怖主义。
  
        现在的她，还没法伤春悲秋。无声地摇了摇头，平朝颜扛着包，像个普通的旅人一样，走进了更深的港口，在街上闲逛。新阿莱尼亚的树木也很多，只是街道两旁的建筑没有杜君别所说的树屋，平朝颜不免意外，心想可能是殖民者强迫精灵改变了住房文化。但再抬起头来她才发现，在远离人流繁忙街道的地方，竟然还有很多大树上有树屋。只是和她想象中的不同，大树上的树屋数目多到紧挨着，密密麻麻，只有藤蔓在之间，整棵树也呈现出苍老与怪异的肿胀，看上去，竟有一点贫民窟的意思。
  
        当她看到一个精灵男孩从树屋里探出小脑袋往下张望，她更确信了她的观点。
  
        希岚的杀戮，她还历历在目，也不知为何，当看到此情此景，她忽然回忆了起来。
  
        “嗨！你好！可爱的小姐！你是从煌洲来的旅人么？”
  
        正在她仰望树屋群的时候，旁边忽然传来一声颇具马戏团气质的少年音。
  
        平朝颜转眼一看，原来是一位头戴草圈、满脸堆笑的精灵少年，几乎坦胸的衣服材质也许比码头精灵工人好点，可看上去也很落魄，仿佛下一刻便会从衣袋里掏出违禁品，然后来一段说唱“你是？”她问。
  
        “哈哈哈哈，在下是一位热情好客的本地居民，专职导游事务，我很乐意为您服务！”少年开朗地笑着。
  
        “你是在揽活么？”
  
        “嗯，可以那么理解。”少年有点懵。
  
        然后平朝颜又往少年窜出来的巷子里看了眼，很轻易地通过血气分析出了里面藏了六个人。
  
        “你们是拆白党么？”
  
        “什么拆白党？”
  
        “怕不是想把我骗进去劫财劫色哦……”平朝颜无奈地望着他。
  
        “才没有！我是做正规生意的！我是个导游！”少年倔强地挺胸抬头争辩着，“里面的都是我的兄弟！我们轮流出来揽活而已！”
  
        “此地游客很多么？你们这样揽客吃得起饭么？”
  
        “我们还有别的工作，再说了，饭什么的，偶尔吃吃就可以了。”
  
        平朝颜心下忽然一酸，忍不住低下头，叹了口气：“走吧，我把你们都雇下了，你们当我的……群众演员，帮忙振一下声势好了。”
  
        “啊……一起吗？”少年有点意外。
  
        “日薪每人五银币，做不做？”
  
        “小姐原来你是富婆吗？”
  
        “滚！我这叫富家大小姐！”平朝颜瞪了少年一眼。
  
        她倒也不是忽然想吸血或者吸别的液体，也不全是恻隐之心发作，她忽然想要搞点事，理所应当地需要一些帮手。
  
        ……
  
        极乐海，千帆竞流，破浪而去，直冲目标进攻地点。龙非池舰队走在最前面，而凤舞渊则在后方慢悠悠地往前磨。
  
        凰时清的状态和她的船一样，好像没有睡醒。
  
        “此战到底会如何发展……”她身边的弦晴信喃喃地望着远方，说，“你觉得我们能赢吗？”
  
        “不可能的，想都不要想。如果他们有能力解决掉敌人，只需要一个人便可成功，我们聚集了那么大的舰队，肯定只是上去送的，毕竟弱者不值钱。”
  
        “照你那么说我们岂不是一定会死在此地了？”弦晴信惊讶回望。
  
        “谁说的。我们为何走得那么慢？不就是为了拉开距离，等前面战败了我们正好还没上去，可以趁机逃跑么？”
  
        “还有这种……”
  
        不等弦晴信说完，已经眺望可见的目标岛屿与舰队之间，猛地冲天而起一道水柱，而水柱中央，赫然是一只顶天立地的章鱼，瞪着巨大的眼睛，以它为中心，海浪凶猛地扑了出去，其下，数不胜数的大触手抽向了进攻的战舰。
  
        “撤退！”毫不犹豫，凰时清大喊了一声。
  
        “且慢！战局还未明朗！”弦晴信连忙拉住凰时清，星漪也犹豫不定地看着她。
  
        只有士兵最听命令，他们二话不说开始帮舰船掉头，准备返航。
  
        “太急了，太假了，回去了没法交代！”弦晴信摇晃着凰时清，压低声音劝说。
  
        下一刻，他却看到凰时清像个软弱小女孩一样哭了起来，双眼涌出了大粒大粒的泪珠，颤抖着叫出声来：“好大的章鱼！好可怕！吓死人了！”
  
        弦晴信蒙了。
  
        杀伐果断凰时清怎么忽然变成胆小爱哭的小女生了呢？
  
        演技……对，都是演技！
  
        凤舞渊的舰船们整齐划一地向北调转船头，逐渐转向后方。而在炎鸽号转了九十度的瞬间，凰时清看到，密密麻麻的触手联结而成的浪潮，吞没了龙非池的所有船只，席卷向更多的盟军。
  
        她没看到符船。
  
    
  
    
  
    
483 翡翠境之旅(下)

  
        “符文学院传来消息了。”盛夏岛大厅门前，弦晴信大步走入，向坐在厅内神色阴郁的众凤舞渊上层通报道，“围攻淹神岛之战，我军惨败，除了绝地岛舰队之外的海军力量全军覆没，出征高手也伤亡殆尽，不过受符文岛命令隐姓埋名随军参战的一位学院宗师苦战脱身了，应该指得是符船大人，他顺便还把箫池、箫灵和几个龙非池的高手救走了。”
  
        自符文学院组织联军围攻淹神岛失败之后，极乐海上下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原本正常的海船失踪，也成为了深海邪神苏醒的证据，航运一时停滞，不少岛屿都陷入了饥饿；曾经从五陆绞尽脑汁跑到极乐海碰运气的冒险家、商人与移民，全都惊恐不安地躲藏在岛屿上，战战兢兢，只怕恶魔从四方海潮下涌出。
  
        盛夏岛也不例外，只是与凤舞渊合作的商船都还在硬着头皮航行海上，一边提心吊胆，一边趁海运萎缩挣大钱，原因也很简单，星漪没有解散军队，盛夏岛还猬集着很多修士，船长们不得不往来穿梭，为他们提供生存资源。
  
        “看来事态还没有到不可收拾的地步。”离裳松了口气，后怕地闭上双眼，还拍了拍领口。
  
        “本来也不会不可收拾。”凰时清皱着眉说，“符文岛上层都还蹲在家里，人不见人，鬼不见鬼的，怎么可能不可收拾。反倒是极乐海的代行者们，无论龙非池和素所谓学院宗师有没有逃回符文岛，我们面对的局面都已经不可收拾。”
  
        “死则死矣，有什么好怕的，能拖延时间便好，我一定要等秦渊回来，见他一面！”离裳意味深长地看了凰时清一眼。
  
        星漪冷冷地看了离裳一下，立刻让离裳转过头去不敢再看了，突出一个正宫气场。
  
        凰时清假装什么都没看到，不动声色，虽然看别人宫斗总能她感到浓烈的婊气。
  
        离裳和秦渊的关系，在灵武六陆众人中算得上最深的，作为召唤者的离裳深知秦渊是什么，凰时清又是什么，她和秦渊还有不可告人的交易。只是她天性俏皮，还是柔软的女儿情调，凰时清最终还是选择了性格更为刚强坚毅、修为也足够的表面萝莉星漪。
  
        “我新近询问了一些修界中人，知不知道一位背缠链符石的学院强者。”龙森野忽然说道，“可我得到的回答有点无所适从，好像古老的符文岛修士，都喜欢用锁链在身上绑符石，借此提升力量，有不少还因为受到符石力量的辐射，生病异变，以至于死去的。所以后来背符石的人越来越少，到现在学院里已经无人那么做了。统合凤舞渊和龙非池的符船，想必是一位已经隐居很久的古老强者，他都出手了，也不知学院方面到底有何谋划。”
  
        “无论如何，我们凤舞渊有符文学院的成分存在，却绝不算符文学院的下辖势力。”凰时清想了想，说，“我们不会,
  
        可转念一想，林零她们都有在修炼大道上不断攀登，成为一方强者的志向，凰时清又怎么能把她们圈养起来呢？
  
        也罢，还是不要忧心了。
  
        ……
  
        夜幕已降，华灯初上，新阿莱尼亚港镇的一所小酒馆里，觥筹交错之声不绝。
  
        脸颊微红的平朝颜左手托腮靠在桌上，右手摇晃着酒杯，不时发出咯咯咯的笑，而她的桌对面，名为维兰瑟的精灵少年却在手舞足蹈地说着笑话，他的六位朋友也时不时帮句腔增加一点喜剧效果，酒馆的其余桌位上，酒客们有意无意地把视线投向醉态的美人身上，他们多为精灵，目光也有些复杂。
  
        这个酒馆很平常，位置也很偏，治安形势不容看好，又有种族冲突的背景在，一位醉态美人的存在着实有点微妙。
  
        然而此地众人也只是偷偷用眼瞄而已，全都非常安静，因为他们都还记得刚才在门外腾空而起摔在屋顶上的壮硕精灵。
  
        “……贝罗算最蠢的了，好不容易挣到点钱，要和心上人约会，因为是第一次，所以连夜请教我们，我们对他叮嘱了一个晚上，结果第二天他却大失所望了回来。有次我刚好碰到女方的朋友，问了起来，却听她说，当晚女方回来，垂头丧气，她们问了也不回，等软磨硬泡之后说，在结账的时候，贝罗主动掏钱，结果竟然一边摸口袋，一边还说‘我兄弟告诉我，男人和女人一起用餐，男人应该主动掏钱，这样绅士！’给我笑得，不说了！”维兰瑟喜笑颜开地说，逗得平朝颜前仰后合。
  
        “呵呵，你也好不到哪里去！平小姐你听我说，维兰瑟他……”贝罗不服地争辩着。
  
        平朝颜笑了笑又笑，可到最后，她却慢慢止住了笑意，用晶莹的双眼望着众精灵少年：“你们这样互相揭短，只为了取悦我，真的……好么？”
  
    
  
    
  
    
484 杀死艾斯卡姆人(上)

  
        维兰瑟忽然心酸了一下。
  
        他确实在绞尽脑汁哄面前这位相识不到一天的人类女子开心，他身边的兄弟们也一样，倒也不是像讨平朝颜的欢心，只是为了保住一个收入丰厚的工作而已。如果时间能够延续得再长一点，他还能攒够钱买点丹药，说不定还能增进一下修为，从此摆脱现在的命运。
  
        精灵一向以亲和灵力，更擅长修炼著称，但精灵也分三六九等，对他这样底层出身的精灵而言，他的修行天赋也仅仅比底层人类好一点而已。
  
        他不知道平朝颜为何突然对他说这样的话，可看到她温柔的醉姿和眼角的水光，他却也没法想到嘲笑、挖苦之类的字眼。
  
        她……是在同情我么？
  
        忽然，酒馆外的街角上，传来了了一声放肆的笑声。
  
        平朝颜不悦地转过头去，酒馆里的众人也都看了过去，却见两个流里流气的高大艾斯卡姆男人微笑着并排站在一起，他们的对面站了一男一女，都是精灵，前者神色犹豫，后者手足无措地仰着头。平朝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到男精灵的脸色越来越差，女精灵却脸红地低下了头，而更让她惊讶的是，其中一个艾斯卡姆人忽然把女精灵抱进了怀里，放肆地吻拥吻了上去。
  
        男精灵张口结舌目瞪口呆，脸色越发得黑，女精灵僵在艾斯卡姆人怀里，一动不动，包括微张的嘴，满馆精灵也发出了惊声。
  
        另外一个艾斯卡姆转过头来，挑衅地对酒馆里的人笑了一下。平朝颜没有立刻行动，杀人对她而言很简单，厘清细节却很难，她观察了两个艾斯卡姆人一番，他们的衣着很普通，举手投足间也浸透着艾斯卡姆平民阶层的气息。
  
        简单地说，他们不是土豪劣绅，而是流氓无产者。
  
        厉害了！我的艾斯卡姆！几个吊死跑到翡翠境来都敢强吻有男伴的女精灵。可以，这很美利坚，非常帝国主义！
  
        平朝颜决定在导游们面前表演一出如何把十米之外的人血抽进杯子里，证明一下吸血鬼作为食物链上层的伟大。
  
        “岂有此理！”然而正此时，一位男精灵酒客大怒着拍了一下桌子，喊道。
  
        正在蓄气准备施法的平朝颜迟疑了一下，心说莫非不等她出手，作为受压迫者的精灵便要揭竿而起反抗人类暴政了么？可接下来的事，却让她感到猝不及防。旁观伙伴为所欲为的艾斯卡姆男人直接大步走了上来，对着喊叫的男精灵脸上便是一巴掌，响亮的击打声后，原来出声的人僵在了原地一动不动，周围众精灵更噤声不敢言。
  
        “碧池之子！”环顾了周围一圈，艾斯卡姆人冷笑着拍了拍掌，然后猛地停住了目光。
  
        他视线停顿的方向，是趴在桌子上醉颜斜望的平朝颜。
  
        在特意观察了一下平朝颜鬓发下的耳朵后，艾斯卡姆人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挤出一个油腻的笑，走了过来：“哇，美丽的小姐，你怎么和一群长耳怪坐在一块？我们都是人类，居然能在新阿莱尼亚见到，真是太让我荣幸了，不如让我们一起享受这个没美好的夜晚吧！”
  
        平朝颜没想到对方的煌语还挺好，但还是思考起来要不要直接开怼。
  
        还是不忍了，直接开打！
  
        可还不等她出手，楼上居然猛地飞下一把气剑，而且还是倒着的气剑，直接把正在门外强吻女精灵的艾斯卡姆人打飞了出去。
  
        惨叫不止。
  
        “岂有此事！”却见一位煌人少侠翻过栏杆跃下，冷冷地望着撞瘫在对面墙角的流氓，不悦地说道。
  
        Ae最新"章,节上:
  
        “我们艾斯卡姆人的事，关你一个煌人何事？”正在向平朝颜搭讪的男人慌忙转头，刚想发作，可看到煌人少侠腰上的佩剑，却不敢动了，只是出声道。
  
        少侠疑惑地转头，上下扫视了此人一番，忽然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仿佛才发现这个流氓同伙，随即说道：“吾剑擅诛天下不义，仅此而已。”
  
        “你在说什么，根本听不懂！”
  
        “你不用听懂我的话，滚就是了。”
  
        “你！你等着！”男人愠怒又不敢发作，只能瞪着少侠好一会儿，终究还是快步跑开，扶起他的伙伴，走了。
  
        “呵，艾斯卡姆之人，果真个个禽兽，我煌洲怎与此等蛮夷之地齐名，真是儒门东煌名教！”不屑地甩下此等话语，少年转头往楼梯的方向走去。
  
        虽然他用跳下来了，但他显然不打算再跳上去。
  
        “少侠请留步……”
  
        听到一声温婉女音，少侠转身回望，竟看到一位午睡的波斯猫一般趴在桌上歪头看他的红裙美人，微醺的目光迷离而朦胧。
  
        少侠心下微微一动，但还是很快抑制住了。
  
        “……姑娘何事？”他问。
  
        “你叫什么名字？”平朝颜反问。
  
        “……我不想留名。”
  
        “可我想认识你。”
  
        “……我非告诉你不可么？”
  
        “对。”平朝颜笑了。
  
        “……在下傅一白。”
  
        “在下平朝颜，幸会。”平朝颜笑着说。
  
        少侠点了点头，又看了平朝颜一会儿，转头走开了。
  
        之后平朝颜又喝了很多酒，吃了很多精灵美食，六位导游在说腻了笑话后，又开始唱起了精灵的民歌，和平朝颜以前在希岚听到的偏美声精灵音乐区别很大，不仅心下暗笑，原来精灵也有那么通俗的唱法。
  
        时至午夜，一队军士却大踏步地从酒馆门前走了过去，平朝颜一开始还以为是两个流氓搬来的救兵，可他们却停都没停，径直往前面去了。
  
        “怎么回事？”酒馆里还剩下的人们疑惑地对外面张望。
  
        “大约哪里又出乱子了吧……”平朝颜苦笑。
  
        酒越喝越多，她的身体也不知不觉有了一些躁动，她也好久没行不可描述之事了，现在倒也认真思考起要不要找个精灵小哥坐而论道，探讨一下battle技巧。
  
        天空中传来了一声“咕咕咕”的鸽子叫，平朝颜抬起头，却看到傅一白在酒馆二层栏杆边接住了一只白鸽，从鸽子退上取下了一张小纸卷。
  
        他面色凝重地看了一会儿，很快转身走开，快步地从楼梯下来，走向平朝颜。
  
        “看面相，你是煌人吧？”他问。
  
    
  
    
  
    
485 杀死艾斯卡姆人(中)

  
        “姑且算，我有煌人血统，可不在煌洲长大。到底算不上，看你怎么想了。”平朝颜扬起脸来望着傅一白，忍不住笑道，“怎么，害怕我怕乱了哪家的血统不成？”
  
        “姑娘请自重，在下没有讨论非礼之事的意思。只是城里出现了暴乱，有可能波及我们煌人，一个与我相识的闽海大商让我赶紧回去，顺便通知路上看到的其他煌人，去他府上暂避风头。”
  
        “暴乱？怎么回事？”维兰瑟不禁开口问道，目光很是惶恐。
  
        “不清楚，好像是哪里发生了民变，军队已经赶去镇压了。”傅一白回答。
  
        “暴乱，很危险的样子。”平朝颜看了看神色慌张的七位精灵少年，“我能把他们也带着一起去么？”
  
        “不能。”傅一白无奈地摇了摇头，“很多煌人都有精灵朋友，如果允许带上，他们府上绝对是住不下的。”
  
        “真无奈，那么我还是不去了。”平朝颜笑了一下，“我得看着他们。”
  
        “……刀剑无眼，风险还是太大了，姑娘真的有把握安稳渡过此乱么？”傅一白担心地问。
  
        “有，我也是修士。别看我这样，其实修为还挺高的。”
  
        “姑娘自信能够保护自己和身边的人，挺好。”傅一白轻叹了一声，向平朝颜拱了拱手，“江湖路远，希望还有机会再见。”
  
        “你莫非舍不得我死？”平朝颜笑得更开心了。
  
        “如果可以，最好谁都不要死。”傅一白笑了，“可世事总不遂人愿。”
  
        说完，傅一白向平朝颜轻轻一揖，转身离去，他的背影很快没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酒馆内的客人们在短暂的静默后也忽然杂乱地议论了起来，没多久，陷入恐惧的他们达成了共识，纷纷离开。
  
        平朝颜还在喝酒，维兰瑟则在紧张地看着她。
  
        “出事了，我们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吧？”维兰瑟打破寂静。
  
        “你们很害怕？”
  
        “当然了，每次出乱子，红毛兵都会上街乱抢滥杀，如果不早点找个地方躲起来，让他们在路上遇到了，连出人命都有可能！”
  
        “你不信我么？”平朝颜微微皱眉。
  
        “红毛兵里可有灵使级别的强者，我怕小姐打不过，反而会落到他手里。”维兰瑟真诚且紧张地瞪大眼睛提醒。
  
        平朝颜稍微想象了一下，居然还觉得挺带感的。至于灵使境界的修士之类的，她完全不在乎，更强的她都杀过一打了，何况几个高级兵呢？
  
        “也罢，你们不敢留，我们便走。只是……往哪里去？”她问。
  
        “我知道一个地方，藏我们几个正好，我们还存了点吃的在里面。”
  
        “你们可别把我拐到妓院卖了。”
  
        “怎么可能！我们精灵导游是讲道义的！”维兰瑟争辩道。
  
        “好啦好啦，走吧！”平朝颜笑道。
  
        事实上直到此刻平朝颜和七个精灵少年都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但没有关系，因为他们很快便会认识到到底发生了什么。
  
        ……
  
        高矮不一层层叠叠的建筑外，浓烈黑烟直上云霄，惨叫声随处可听，火光照耀下的街道，影子在癫狂地跳舞。从曲折的小巷间穿过，维兰瑟领众人走小路去往他们的隐藏地，一个与酒馆所在街区隔了一条河的荒废聚落。可当他们走到能够望见河岸的巷口时，却看到了水流间荡漾的火光，维兰瑟吓了一跳，连忙回手示意众人停下。
  
        然后，他的手十分果断地摸上了。
  
        维兰瑟愣了一下。
  
        平朝颜停下了脚步，她身后的六位精灵也都吓得僵硬在了原地，脸色惨白地盯着维兰瑟的手看，而平朝颜也无声地低下头，望向了胸前的咸猪手。
  
        “抱歉！”维兰瑟赶紧缩回手，疯狂地朝平朝颜鞠躬道歉，“我不是故意的，我我我我我只是想让你们停下。”
  
        “你的套路好蹩脚。”平朝颜如是说，接着绕过维兰瑟，从墙角探出头去张望。
  
        她看到一具死不瞑目的尸体顺流而下，北方横跨河流的石桥上，站满了全副武装的红衣魔铳兵，正在不断射击两边围杀而去的叛军，其间还站了五个法师，施展咒法幻出护盾，防御远方的箭矢和魔弹。石桥两侧房屋都在熊熊燃烧之中，黑夜的深处，还有五彩华光在跃动冲突，想必有修士正在激战。
  
        “完了，过不去了！”维兰瑟崩溃地低喊了一声。
  
        “怎么过不去，我们可以飞过去。”平朝颜却说。
  
        闻言，贝罗大惊：“难道你是斗宗强者，可以踏空而行？”
  
        “你读煌人的书读傻了吧？”维兰瑟瞪了他一眼。
  
        “哦，也对。”平朝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怪笑了起来，“我没法把你们七个都带走，所以都等死吧，哈哈哈哈哈！”
  
        说话间，却听街上猛地炸响一声怒吼。
  
        “杀死艾斯卡姆人！”不知哪个壮士用精灵语喊了起来。
  
        平朝颜神色促变，。
  
        “杀死艾斯卡姆人！”更多的精灵语响起了起来。
  
        在战吼升上天空的同时，平朝颜又看到一位矮胖的男人慌乱地从大街上跑到了河岸小道上，向里逃窜。可还没等他跑几步，前面有一扇房门哐当一声倒了下来，竟见两个精灵大步走出，，一个扛枪，一个握剑，两人还都背着弓。矮胖的男人见到门倒了，吓得侧退两步，绊倒在地，惊慌失措地叫喊着缩成了一个球，双手挡在脸上。
  
        “救命！别杀我！我给你钱！我给你钱！”他用煌语喊道。
  
        扛枪的精灵看见倒在地上的矮胖男人，不悦地哼了一声，便去望他的耳朵，见到不是尖的，挺起长枪便要刺下去，矮胖男人更是绝望地嚎叫了起来。不想拿剑的精灵忽然举剑挑开了同族的长枪，同族疑惑地回望过来，他却说道：“我们只杀艾斯卡姆人，不杀煌人。”
  
        “为什么？他们都是人类！都是入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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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令，阿姆罗斯将军的命令，你应该仔细听好命令，再动手。”说着，持剑精灵低头望了矮胖的男人一脸，也用煌语说道，“快走，煌人，越远越好，革命开始了，精灵，会夺回他们的自由与国家！。”
  
    
  
    
  
    
486 杀死艾斯卡姆人(下)

  
        “谢……谢大爷饶命！谢大爷饶命！”矮胖男人连滚带爬地爬了起来，迅速向两个精灵士兵磕了两个头，紧接着一边倒退着往巷子深处走，一边朝着他们继续点头，仿佛害怕他们变了主意，背后一击把他放倒，直到退出了十米开外，矮胖男子才转过身，狂奔而去。
  
        平朝颜默默地看着一切，没有说话。在目送矮胖男子离开后，两位精灵先转向似乎要往桥边摸去，可诡异的是在他们蹑手蹑脚在树下走了一会儿之后，他们又停住了，不知道和河上飘来的精灵尸体有没有关系。很快，他们竟然掉了个头，继续沿着河岸向巷子深处探去。
  
        “平小姐，我们快躲开！”维兰瑟连忙提醒。
  
        “怕什么，两个小兵而已，能把我怎么样？”平朝颜却说，“再说了，他们不是说不杀煌人么？”
  
        “可他们未必会认下你的身份！”维兰瑟有些焦急，“他们可是反贼，很可能做出很多怪事，平小姐的瞳色不像煌人，万一他们以此拒绝认同你的身份，想对你施暴怎么办？”
  
        平朝颜惊讶地看向维兰瑟：“你这个言论有点不够革命啊，怕不是二五仔。身为精灵居然恶意揣测同种族的起义者，未免也太反动了吧？难道你便是传说中的精灵奸？”
  
        维兰瑟震惊地瞪着平朝颜：“按照这个逻辑，平小姐你岂不是成了人奸？”
  
        “去你的，我才不是人奸，不过我不介意人奸。”平朝颜的笑容诡异而迷离。
  
        两人斗嘴的功夫，两个精灵士兵已经从墙角前走过，一转头看到八个人，吓了一跳，当看到一列尖耳朵的时候，他们的身子重新从僵硬软化了下来，但当他们注意到平朝颜的耳朵居然不尖的瞬间，他们又吓得举起了武器。
  
        平朝颜看他们一惊一乍差点笑出声来。
  
        不行，我不能笑，精灵正在为了种族独立造反呢，都给我严肃点！
  
        “你……你是煌人？”握剑的精灵男子警惕地问。
  
        “对。”平朝颜礼仪化地笑了笑。
  
        ＃+5p
  
        “等等，你的眼睛……”持枪的精灵男子却提出了质疑，“虽然样貌上是个煌人没错，但你的瞳色……”
  
        不等他说完，平朝颜已暗自稍增灵流，然后一脸疑惑地把手指贴在眼角侧下：“怎么了？”
  
        “没什么……”似乎是察觉到了平朝颜灵流的强度，两位精灵士兵微微变色，也不再追问，但还是在原地站了会儿，又问，“你们有在附近看到艾斯卡姆人么？”
  
        “没有。不过话说回来，我有点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我刚到新阿莱尼亚第一天，居然就碰上了起义，你们早有预谋？还有啊，为何只杀艾斯卡姆人呢？”
  
        “不知道。”两个精灵男子都摇了摇头，“今天晚上突然就有众多勇士揭竿而起了，打得红毛兵节节败退，我们原本是黑街的裁缝和理发师，忍了红毛兵很久了，当然要加入进来，我们肯定能把红毛兵赶出去。至于为何只杀艾斯卡姆，都是因为我方的一位强者的命令，而且煌人对我们很不错，买卖和佣金都很公平，还为我们建立学校和工厂。红毛贼一直在欺负我们，天降陨石把艾斯卡姆整个砸进海里才好。”说到最后，持剑男子的气愤清清楚楚地写在了脸上。
  
        “靠谱么？”平朝颜皱了皱眉，继续和反贼谈笑风生，“如果我知道的没错，煌人商会的头领也在艾斯卡姆总督府的议会里任职，两陆移民组成了当地的人类军队，你怎么确定煌人不会掉头过来镇压你们？新阿莱尼亚接壤的也都是人类殖民地，你不怕他们派出援军么？”
  
        “这位姑娘，难道你觉得我们应该对你出手么？”持剑的精灵叛乱士兵惊讶地问，“援军的话，等我们控制了城市，可以击退他们。”
  
        “我当然不想和你们打，只是觉得奇怪而已。此战想要获得全胜恐怕很难，无论如何，祝你们好运。”
  
        “煌人姑娘也早点回家去吧，千万不要再出来了。”
  
        说完，双方告了别，分头离开。
  
        虽然不清楚一场不知由来的暴动为何会表现得如此有组织性，居然精灵们会有不把煌人牵扯进战争的广泛自觉，但平朝颜还是无暇再多掺和，越河而过看上去已经很难了，他们必须换一条路。事实上，平朝颜觉得回酒馆再坐一会儿，喝点饮料吃点小食还是很不错的。
  
        “走吧，我们回去。”她对七个小精灵说道。
  
        “我们还能去哪里？”维兰瑟崩溃地说，“希望人类镇压回来的时候千万不要波及到我们。”
  
        “放心好了，有我罩着你们。走吧，回酒馆坐个通宵，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不等维兰瑟回答，头顶上忽然传出一声惨叫以及巨大的撞击声，抬头看去，竟见一扇窗户打了开来，一个金发碧眼的燕尾服男人扑到窗口尖叫着，手脚并用想要趴下来，紧接着后面便闪过了一道刀光，把男人的头斩落坠下。
  
        热血泼洒，平朝颜不紧不慢地在眨眼间举起伞来，挡下了血雨。一位扛着大刀的彪悍精灵探出头来，严肃地扫视着，很快发现了众人，喊了一声：“喂，你们七个，为何会与一个煌人女子纠缠在一起，却不愿意拿起武器，反抗的时候到了！”
  
        “我我我我们实力太弱，打不了的。”维兰瑟连忙带头摆手。
  
        “懦夫！”彪悍精灵愤怒地喊了一声，拎起一个瓷瓶便砸了下来，维兰瑟和他的伙伴们吓得跳到了一遍，彪悍精灵却又丢了一个罐子下来，再之后，是椅子、柜子、桌子和一整张床。而在他忙着把卡在窗口的床推出来的时候，平朝颜和七个小精灵已经躲到了远处的暗巷里。
  
        维兰瑟喘着粗气，剩下的人蹲在墙脚，瑟瑟发抖，忧愁地四下张望着。
  
        “不对劲。”平朝颜皱着眉，“好蹊跷的叛乱，怎么完全没有参与感，感觉在看人表演一样。”
  
        “平小姐，因为你是煌人，所以才会感觉不关你的事。”维兰瑟吓坏了，“等人类杀回来了，他们又要屠城了！”
  
        而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暗巷的拐角后再度传出了狂热的叫喊。
  
        “杀光艾斯卡姆人！”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激烈的铳声，维兰瑟吓得缩在墙下抱头不敢动，只有平朝颜靠在墙上探出头看了一眼。
  
        一队精灵反叛者掉头离去，他们的身后，倒着十几具艾斯卡姆人的尸体，其间还夹杂着几个看上去很艾斯卡姆，衣着却分明是煌北蛮族的人。
  
        平朝颜终于找到身处叛乱之中的真实感了。
  
    
  
    
  
    
487 新阿莱尼亚事变(上)

  
        躲在小巷子里偷偷暗中观察，偏偏暴乱精灵又没有经过，也无怪有种雾里看花的感觉，没法清晰感受到事态的严重性。
  
        平朝颜一马当先，领了哆哆嗦嗦的七位精灵少年导游，踩过艾斯卡姆人的尸体，走向了大街的方向。数不胜数的火把在街市上飞快地跃动，脚步声和呵斥声此起彼伏，除此之外还有零星的惨叫，血水淹入了小巷，平朝颜眯着眼睛观察了一会儿，判断街道两旁估计已经堆满了艾斯卡姆人的尸体。
  
        “竟然如此残忍。”平朝颜不禁低声叹道，“精灵民怨，竟至于斯！”
  
        “平小姐，我们……我们去哪里儿……现在大家都闭门不出，店铺也关门了，找不到地方藏，我们会不会死。”
  
        “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死肯定不会的，造反的是你们精灵，精灵为何要杀精灵。我本想去煌人的商会和使馆看看，但好像没法带上你们，好艰难。”平朝颜思考着要不要显露一下实力，然后拜托精灵叛军帮忙安排去处。
  
        一股强大的灵流在街市的一端躁动，平朝颜敏锐地察觉到，虽然此灵流强度只有灵使级别，但在众多连灵者都没有的底层精灵百姓参与的起义里，一位灵使已经足够引人注意了。此灵流没有精灵的气息，反倒和人类非常吻合，平朝颜心想大约是艾斯卡姆一方的援军已到，不禁担忧起身后七人的安危。
  
        与其等红毛兵把她包围了，咄咄逼人让她不得不大开杀戒，不如早点敲打一下。如此想着，平朝颜对灵力感知不算敏感的少年们说道：“走吧，我们先从街上穿过去，换个地方，叛军不敢动我们的。”
  
        维兰瑟还在犹豫，平朝颜已首先走上了街，七个人连忙跟了上来，却见两边精灵军士都疑惑而警惕地转过头，握紧了武器，他们的身边，艾斯卡姆人的尸体随意散落。
  
        平朝颜停在路中央，微微一笑，向两侧的精灵们温柔地欠身行了礼，见精灵们无动于衷，她也不再阻挡军队的道路，径直往前走去了。
  
        然而还没走两步，平朝颜右手边的街市深处猛地飞来一股剑风，伴随着凄厉的惨叫和骨肉切割之音，直冲向平朝颜的身后，一路上刮死了多少精灵可想而知。
  
        而下一瞬间，剑风即会把平朝颜身后的少年削死。
  
        维兰瑟听到恐怖的声音，他僵在原地，扭过头望向道路的右侧，一个十字型的剑风贴着地面冲来，还披着血色的幕布迎风舞动，把一块块残尸碎肉掀到空中。
  
        他第一次那么近地面对死亡，哪怕在艾斯卡姆人闯进他曾经的树屋，捅死了他的父母和兄长的时候，哪怕在贫民窟的精灵黑帮用走私来的希岚魔铳胡乱火拼的时候，他距离死亡都没有这么近。
  
        可在这样一个神奇的日子，他遇到一位长得漂亮、包里有钱还疑似修为很高的神奇女子，然后在一场突然爆发的神奇叛乱里，神奇地非要走过一条危险的街道，然后迎来了神奇的死亡。
  
        他都没来得及思考。
  
        血影闪，铿锵声起，熏香一片，平朝颜挑秘银细剑，击出一道磅礴之气，瞬间撞散了击来的十字剑风。
  
        她的正前方，一众重甲骑士正在缓步压来，他们的脚下，是一具接一具的精灵尸体。当中一位银甲白披风，一把双手大剑在肩，灵使五段的灵蕴正在高速运转。
  
        艾斯卡姆人的反攻来了，只是出动的兵力有些奇怪，看上去不像殖民地守军，穿着画风完全不同。
  
        “是城外教区的骑士啊！他们也杀过来了么！”维兰瑟惊恐地喊道。
  
        随手砍瓜切菜一样杀死了没来得及跑到平朝颜后方的精灵战士们，骑士们终于停下了脚步，遥遥地望着平朝颜。
  
        “我是煌人，您刚才的攻击波及到我的随从了，出手挡一下，不过分吧？”平朝颜笑了笑。
  
        “煌人？你明明是吸血鬼。”银甲骑士冷冷地说。
  
        “怎么，想对我动手？你打不过我，放弃吧！”平朝颜直言。
  
        银甲骑士没有立刻回话，反而侧过头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位骑士，然后说道：“你，杀掉她。”
  
        “我？”听到命令的骑士有些意外。
  
        “你想违背教义，对恶魔屈膝么？”银甲骑士抬高声音。
  
        “不……我没有。”骑士迫不及待地回来，然后猛地转过头，用机械的步伐走向平朝颜。平朝颜无声地看着他，只觉得此人的求生欲肉眼可见，从他摆动手臂动作的干涩和每两步间的停顿，还真有点同情他。
  
        在距离平朝颜五米之处，骑士摆出了一个萎缩的起手式，挺剑对向平朝颜。
  
        “唉……何必。”平朝颜叹了口气。
  
        “啊啊啊啊啊啊啊！”骑士硬着头皮鬼哭狼嚎了一声，挺剑聚力冲上，平朝颜也不多话，猛地前突一步，几乎在衣袖贴在骑士剑锋的情况下，站到了骑士身边，回手一指点在他的头盔上，一股血气冲入盔缝之内，连同短促的震颤，直接把骑士晃晕了过去。
  
        完美的一击。
  
        平朝颜拍拍手，笑着重又站定。
  
        当你的实力明显高于一个敌人，你可以轻而易举地将之斩杀，担当你的实力高于一个人很多很多，你将能够轻轻松松地定义他的状态而不必担心任何风险，比如以精心计算的力道，把对手击晕却不造成致命伤害。
  
        “如何，还想要打么？我劝你，即使你亲自出手，也别无胜算。”平朝颜有理有据地对她表现出敌意的银甲骑士进行了阐述。
  
        Oof
  
        “呵，你们，一起上！”
  
        银甲骑士对身边众将士喊道，闻言，骑士们面面相觑，犹豫着不敢上前。
  
        “她又不会下杀手！怕什么！难道不怕军法从事么！”银甲骑士怒道。骑士们又想了想，好像有道理，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拖拖拉拉地。
  
        “卧槽，这也太不要脸了吧！”心直口快的维兰瑟喊出声来。
  
        平朝颜默默地回头望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孩子说不定能拿来煲汤，啊不对，应该说能够放在身边帮她吐槽。他喊出来的话，正是平朝颜出于礼节不敢声响的心声。
  
        但她更怀疑的是，银甲骑士派出全部手下集体送头，难道不怕有人从后面杀过来么？
  
        “你……”
  
        不等她说出疑惑，一道青光从银甲骑士后侧上空射下，洞穿了他的胸口。
  
    
  
    
  
    
488 新阿莱尼亚事变(中)

  
        银甲骑士瞬间毙命，听到异声的骑士们转头看到带队强者毙命，震惊无比，刚想撤退，两边巷子里却又冲出来一众精灵战士，他们有的顶盔戴甲，装备军用武器，有的身穿常服，拿着草叉、锤子、镰刀和斧头，其中居然还有一位抓着剪刀，他们身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而神色也非常凶残可怖。
  
        杀红眼了。
  
        骑士们见敌众阻挡退路，虽心下焦急，但也不畏惧，看阻碍的精灵们都一副暴民模样，料到他们修为有限，必然阻挡不住，当即仗剑挺枪结阵冲杀上去。
  
        平朝颜看到此状不惊疑惑，她总觉得骑士们少考虑一个严重的问题。
  
        到底何方神圣杀了银甲骑士？此强者，又在何处？
  
        又见一缕青光临空爆散而下，眨眼间，众骑士尽皆飙血到底。平朝颜抬头仰望，却见一位负弓系剑、身穿翠甲的年轻精灵男子骑鹰冲下，他相貌英俊，神色却很冰冷，一双眉毛像弯刀一般往两侧延伸，好似有一股杀气能够突破他的身体涌出来。
  
        但见巨鹰呼啸一声，在上空旋了半圈，振风吹拂着平朝颜的裙摆，摆动翅膀落下。
  
        “阿姆罗斯将军！”众精灵叛军惊喜地向骑鹰精灵半跪下去，与此同时，天空中再传出一阵尖啸，却为一列空骑在东方既白的云天之下高速掠过。
  
        阿姆罗斯侧过头，毫无表情波动地向将士们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望向平朝颜，问道：“煌人小姐为何在街上逗留？此地交战，恐怕会有误伤，我应该已经传下命令，让他们放煌人离去了。”
  
        “找不到地方休息。”平朝颜苦笑着说。
  
        “不可能，即使你是旅人，煌人的商馆也会接纳你的。”
  
        “我带着七个精灵，不好过去。”
  
        阿姆罗斯终于注意到了维兰瑟等人：“……你们为何跟着一位煌人，而不为精灵的自由而战？”
  
        “他们是我雇的导游，我不想让他们涉险。”平朝颜主动解释道，维兰瑟他们忍不住投来感激的目光。
  
        “七个导游？”
  
        “没错。”平朝颜睁着明亮的大眼睛，点起头来，“朝颜公主和七个小导游，和符合我们家族的气派。”
  
        阿姆罗斯盯着维兰瑟看了一会儿，说道：“我对你们的选择无法保持敬意，但既然你们已有契约，我也不便打扰，但小姐继续待在战区，对交战双方和您本身都不好，还请速速去往煌人商馆。至于他们七个的安置办法，到时候再说，您可以和商馆讨论一下。只要给够了钱，又有强者作保，他们未必不愿意放人进去。”说完，阿姆罗斯顿了顿，又看向维兰瑟，“你应该可以带好路吧？”
  
        “可以可以，我知道煌人商馆在哪里！”维兰瑟点头哈腰地说。
  
        “你们，护送。”接着，阿姆罗斯望向了一队精灵叛军。
  
        “不用了。”平朝颜赶紧笑着摆手。
  
        “还是要的。”阿姆罗斯说的话不容置疑。
  
        ……
  
        当一行人抵达闽商会馆之时，已是白日当空的早晨了，精灵在百米外停下了脚步，平朝颜却也不停，领着七个小导游走到了煌式大院门前，抓住门环，敲了两下。
  
        很快，门上的一块挡板从内侧抽了开来，露出一个戴纱帽的中年男子的头来。他鬼鬼祟祟地探出头看了一样，很明显地愣了一下，然后开口道：“你是……新近的客人么？”
  
        “没错，我是昨天刚上岛的旅人，谁想忽然遇到这样的乱子，听说此地收容煌人暂避危险，所以特地赶了过来。”平朝颜甜甜地笑了笑。
  
        “唉，还是个女孩子家，吓人！快进来吧！”说着，男子帮忙给门开了一条缝，让平朝颜进去。平朝颜立刻侧身挤进门缝，轻踩寸步慢慢挪了进去，以此角度，中年男子倒很容易看见一些让人心悸的弧线，只能连忙把头扭到一边，在心里默念“阿弥陀佛！”
  
        “多谢先生啦！”
  
        当他听到平朝颜在身侧略显甜腻的温言软语，更是心惊肉跳，生怕有了邪念，犯了错误，也不知为何老天爷要把那么个妖精放过来，真怕招惹祸端。他不敢看她，便往门处走去，想要关上门，可当他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一个正在挤过门缝的精灵少年茫然的脸。
  
        “你是谁？谁让你进来的！快出去！这里只收煌人！”男子不悦地斥责道。
  
        “我我我我我是平朝颜小姐的导游……”卡在门缝里的维兰瑟解释。
  
        “平朝颜是谁？”
  
        “是我。”平朝颜笑道。
  
        “……平小姐，怎么能让你的导游进我们会馆呀！精灵的内务精灵自己去办，我们沾染上可不好玩了！”男子叹息着劝说道。
  
        当他再抬起头，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只柔若无骨的白皙小手托举着的小红匣子，他疑惑地望向平朝颜，却见她只顾在笑。
  
        “这是……”他问。
  
        “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男子依然不解，他警惕地在不碰到平朝颜手的情况下取过了小红匣子，打开只看了一眼，便吃惊地喊出声：“这个……辅助境界突破的凝气上华丹？看成色……应该是用于从灵师到灵使之间的突破的，太贵重了，在下收不了……”
  
        “如果先生觉得收不了，不如帮忙献上，替小女子美言几句。”平朝颜微笑着说，“我还有别的礼物相送。”
  
        “不必了不必了，足够，足够！”男子欣喜地说。等把平朝颜的馈赠交上去，会长肯定非常喜悦，以会长的脾气，对他的奖赏也少不了，他又怎会再贪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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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意，满意！”
  
        “那么我的导游？”
  
        “可以的，进来吧，我帮你们安排一个房间。”说完，男子看了眼维兰瑟，心下却暗自思忖。也不知这个精灵少年到底有哪里好，居然得到了如此一位深不可测的美人垂青，为了让他进馆不惜付出这样的代价，难道他们……唉，真是伤风败俗，世风日下。不过话说回来，很多女修士似乎都喜欢豢养男童，也不奇怪。
  
        维兰瑟马上挤了进来，对男子笑嘻嘻地鞠躬。
  
        男子的眼神变了，因为他紧接着看到又有一位精灵少年在往门里挤，后面还有五个。
  
        这个女人，怕不能吸起整个新阿莱尼亚？
  
    
  
    
  
    
489 新阿莱尼亚事变(下)

  
        把大门重新关上，男人领平朝颜与七个小精灵走过闽商会馆的走廊，去往为他们准备的客房。走到半途，平朝颜却看到一位有点眼熟的人从一个房间里退了出去，迎面走来，然后也认出了她。
  
        “哟，又见面了，幸会啊，傅少侠！”平朝颜笑着向他拱手。
  
        “平小姐……你终于还是来了，既然如此，当初为何不和我同路。”傅一白打量了平朝颜一番，奇怪地问。当他发现平朝颜的模样和分别时没有任何变化，他更吃惊了，平朝颜大概率是穿越战区过来的，竟然还能片叶不沾身么？
  
        “没办法，我本以为有别的去处的，结果城里太乱了，终究还是没有找到，只能回来了。”
  
        傅一白点了点头，他先把纷纷低下头的七位精灵少年扫视了一圈，又望了望管家怀里抱着的七个小红匣子，大约明白了情况，便对平朝颜说道：“这样吧，我先带你去见会长，主宾会个面。”
  
        “好。”平朝颜欠身。既然住了别人的屋子，还破例塞进来了七个精灵，她总也该和主人通个气了，料想主人也会对她感兴趣，早晚要见面。
  
        在和维兰瑟他们道别后，平朝颜随傅一白往主人的会客厅赶去了。平朝颜也好奇叛乱的真相，见傅一白似乎和闽商会馆之主很熟，遂打探道：“傅少侠，昨夜的叛乱到底从何而起，会馆知道情况了么？昨晚您已经收到了统治，料想当时事态还没闹到现在的地步，您应该还是知道一点风声的吧？”
  
        “不清楚变乱具体是如何发展的，但我们知道，昨天晚上城西的一个矿坑发生了爆炸，不仅死掉了很多精灵劳工，火势还蔓延到了边上的植物园以及当地精灵的神树，我猜正是爆炸和火灾催发了叛乱。”
  
        “有用么？”平朝颜怪异地问。
  
        “什么有用么？”
  
        “一群贫民的暴动到底有用么？没有强大修士加入，叛军根本不可能与镇压部队的修士抗衡吧？”
  
        “……精灵里也不乏强者。”傅一白说。
  
        “贫民呢？哪个强者会甘愿当个贫民？”平朝颜依旧觉得很奇怪，“据我所知新阿莱尼亚官方限制精灵修炼，当地也不存在精灵修士家族，哪里来的精灵强者？”
  
        “可能是从其他势力来的。翡翠境还有很多精灵邦国，都对人类殖民地非常仇视，想必他们对搅乱新阿莱尼亚有很大的兴趣。”
  
        “我也觉得有可能。”平朝颜笑了。
  
        “你很敏感。”傅一白看了她一眼。
  
        “你指哪里，政治还是……肉体？前者算不上，只是想得有点多而已，至于后者……还真的挺敏感的。”
  
        平朝颜飘絮一般的轻柔细弱的声音穿透而过，傅一白不禁心跳加速，下意识地暗念静心咒，待到气息平复，他才说道：“平小姐为何非要说奇怪话？”
  
        “我什么意思，你还不懂么？”
  
        傅一白不敢再说了，只怕与这个神秘女子交流太多，会深陷其中不能自拔。适逢两人已到了地方，傅一白带平朝颜走入大厅，其间富丽堂皇的煌式布置与夹杂的艾斯卡姆陈设，倒让她找到了点希岚的风味。
  
        一边行走，平朝颜一边好奇地四下张望，目光很快停在了左侧墙壁上的一幅油画，与之同排的都是煌洲的工笔画和水墨画，多为山水花鸟，而油画里的，却是一座鸟语花香的庄园。
  
        平朝颜不禁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傅一白问。
  
        “好奇怪的画，不过挺漂亮的，应该很值钱吧？”平朝颜向油画的方向指了指。
  
        “其实在一墙的画作里，此画算最便宜的了。其余的皆为名画古迹，只有这个，成画不过几十年，而作画者也默默无闻。”傅一白笑道。
  
        “既然如此，此画为何还会挂在墙上，与那么多名贵画作并列？料想背后必有不为人知的故事？”
  
        “也算不上不为人知的故事，此地乃会长的故乡，思乡之情难掩，所以挂在墙上。”
  
        “故乡……很遥远么？我看画上树木高耸葱翠，映照日光宛如宝石，怎么看都像翡翠境的风物，要想去也不难吧？”
  
        “已经不可能了。”傅一白苦笑，“此地已经不存在了。”
  
        “为何？”平朝颜有些吃惊。
  
        “会长与你我不同，他虽为煌人，却在翡翠境出生，只是没有精灵血统而已，他的祖先带领乡亲从闽地移居至此，建立庄园耕作。在他还年幼时，他们的庄园却遭精灵山贼攻陷，付之一炬，他死里逃生，在商船上当水手起家，最终一步步在新阿莱尼亚的煌人商会站到了现在的位置。”说到此处，傅一白只感热血沸腾，心下唏嘘，不禁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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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说来，会长对精灵也许很厌恶？”
  
        “倒也不是，当初把年幼的他背出险境的，也是精灵。”傅一白苦笑，“要说自我煌洲黎民远渡重洋，至翡翠境垦荒以来，遭遇的劫难、面临的威胁，从没有少过，与泰西人争地，又与精灵厮杀，殒命之人、成灰之地不计其数，会长又怎么有多余的情绪呢？”
  
        “……说到此事，我在船上似乎听到过一些风声。”
  
        “哦，愿闻其详。”
  
        “当初艾斯卡姆人和煌人为了争夺翡翠境土地大战，之后煌洲却逢暗裔魔族携北地诸蛮入侵，无力支持翡翠境战事，翡翠境煌人不得已而向艾斯卡姆人臣服。听闻无论战前战时还是战后，艾斯卡姆人都经常挑拨精灵和煌人的关系，诱骗精灵屠戮煌人聚居地，直接导致了翡翠境煌人聚落的堡垒化。料想会长如此深爱的故乡毁去，估计亲人也死伤大半，假如内心没点怨愤，未免也太冷血。他既不恨精灵，难道恨得是……艾斯卡姆人？”
  
        傅一白有些尴尬地微低下头。
  
        平朝颜不清楚，他为何会尴尬呢？
  
        却听他说道：“平小姐真的是聪慧过人，只是……有些时候，太过聪明恐怕不好。”
  
        “因为我自信无人能伤我，所以我不用装傻。不过也别紧张，我未必会和他是敌人，合作也可以坐下谈的，对吧？”她笑道。
  
        “哈哈哈哈！说得好！”在她说话的下一秒，会客厅深处，传来了一声爽利的大笑。
  
    
  
    
  
    
490 嫁衣出阵(上)

  
        平朝颜循声望去，却见一位素袍老人慢步走来，面带微笑，他的笑容和蔼而谦虚，却又有一股从内而外的从容气度，不禁让人怀疑他的笑容背后是不是别有文章。
  
        然而平朝颜很快反应了过来，这样的笑容不正是她作为秦渊的时候，脸上光明正大地挂着的阴笑么？
  
        这个人，有故事！
  
        “见过会长。”傅一白转身面向老人，恭敬地向他行礼，平朝颜也随之顺从地向他欠身福了一下。
  
        “巾帼英雄，竟然也会如此小女儿姿态？”会长笑道。
  
        “我喜欢，因为好看。”平朝颜挑了挑眉，“在下姓平，您可以叫我平姑娘。”
  
        “在下姓乐，一介商贾。不久前才听到姑娘独对泰西教会骑士的英姿，后又收到姑娘的馈赠，实在心向往之，如今姑娘居然主动来寻我，乐某甚是开心啊！来，请坐！”会长笑着往座位上摆了摆手。
  
        平朝颜笑着朝他指得方向走去，行走之间却还问道：“乐会长真是神通广大，也不知我与泰西骑士的交手，怎么那么快便传到了你的耳里。”
  
        “原因，平小姐难道还猜不到么？”乐会长摆了摆手，回到主座也坐了下来。
  
        “既然如此……”平朝颜看了眼在身边落座的傅一白，才再看向乐会长，“接下来，乐会长有何计划？”
  
        “没有计划。”
  
        “真的没有？”
  
        “没有。”
  
        “没有任何后续计划，却暗中组织了那么严重的事，未免有点太不值了吧？”
  
        “接下来，无须我有何计划，事态，自然会向应该的方向走去。”
  
        “原来如此，会长大才。”平朝颜客套地夸奖了两句，却又望向了傅一白，笑道，“傅公子？我还没怎么好好认识过你，你一直在为商会奔波，莫非你是商会的人？”
  
        “我……”
  
        不等傅一白犹豫出结果，乐会长却抢先笑着介绍道：“傅少侠可是不周山的修士，年纪轻轻已经有灵子修为，怎么可能当我们一个小小商会的下属？。”
  
        “不周山？灵子？”平朝颜瞪着傅一白惊呼，“不周山还在翡翠境部署了一位如此年轻的灵子？我还以为你们一辈只有双庭有灵子境界……”
  
        “我可没法和庭山河比，不周山上次的飞剑传信所说，庭山河已经到达灵侯之境了，我比他们还早一年入门，却才突破灵子不久，可没法和他们比。”傅一白苦笑着摇了摇头。
  
        “可别那么说，能如此年轻地抵达灵子境界，已经很不容易了，今后前途无量！”平朝颜忙说。
  
        紧跟着乐会长又笑着补充：“而且傅少侠的师父可是大名鼎鼎的破军长老，当初一人一剑镇压整个艾斯卡姆三教圣地，方使三教同盟臣服于玄煌御武，不敢与煌洲修界争高低，声威震动天下，在三百年内都被视为不周山出世修士中实力的巅峰。我还听闻，傅少侠修习的心法术式完全复制了破军长老所学，堪称倾囊相授啊！连破军长老的子嗣都没有这样的待遇！”
  
        “惭愧，惭愧！”傅一白低下头，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其实他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听到别人提起他的师父，而在同时提到庭溪、庭山河的时候，他更是满心不舒服。按理说他的师父比双庭的都要厉害，说整个人类世界最强都没有问题，可他的修为精进却赶不上双庭，总有种失败感。
  
        他有点压抑。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平朝颜关切地斜过身靠近他，还摸了摸他的脸颊。
  
        接触瞬间，傅一白脸刷一下红了，他连忙坐正，还转过头避免看到她，严肃说道：“姑娘请自重。”
  
        “我怎么你了？不过是看看你的状况，为何要用‘自重’这个词？”平朝颜奇了。
  
        “哈哈哈，平小姐，你还是饶了傅少侠吧，他还小，哪里经受得住你这样的强攻，歇一歇，歇一歇好了。”乐会长笑得更乐了。
  
        在他的笑声中，平朝颜细细咀嚼着刚才的交谈获得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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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傅一白修炼要完全复制破军长老走过的路呢？平朝颜不清楚，按照此世修炼过程逐渐从内而外改变修士状态，压倒原始性质的规律来说，岂不是傅一白除了外表以外会和他的师父越来越相似？
  
        破军长老有那么固执守旧么？看不懂。
  
        ……
  
        “我回来了！”
  
        轻快地走入暂时赠予自己居住的庭院，平朝颜笑得依旧灿烂，很快，她已走到了客厅里，却看到了在客厅一角围坐聊天的七位精灵们。
  
        平朝颜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也齐刷刷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么？”平朝颜有点奇怪，然后在主座上坐了下来，为自己添了杯热茶，檀口微启，轻轻吹了几小口，才喝了起来。
  
        七位精灵少年互相看了一会儿，维兰瑟终于走了出来。平朝颜疑惑地看着他，他却犹豫地看着平朝颜。
  
        但没过多久，他的眼神忽然一转而为笃定。
  
        只见维兰瑟大步走来，平朝颜差点以为他要冲上来行凶，却见维兰瑟猛地跪了下去，扑通一声之后，又一拜到底，把头磕在了石地板上。
  
        “卧槽你干嘛啊？快快请起！”平朝颜赶紧放下茶杯，想要上去扶他。
  
        “平小姐，请收我为徒吧！我想变强！”说着，维兰瑟又磕了一下头。
  
        “收徒？”平朝颜下意识想到了眉间雪，想到了杨过和小龙女，还想到龙森野和瑟亚，以及一些旖旎的桥段，不禁愣住了。
  
        “对！请容在下唐突，平小姐修为高深，人又那么好，每每想到有朝一日会与小姐分离，重新回到朝不保夕的日子里去，我就痛苦无比！曾闻煌人说过，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鄙人愿意拜小姐为师，跟随小姐，当牛做马向您报恩！”
  
        “报恩？别啊！我们不是契约关系，哪里有恩？”
  
        “平小姐救了我们一命，您难道忘了吗？”
  
        “我何时救了你们一命？”平朝颜更惊讶了。
  
        “今早您带我们越过暴乱的街道，却有红毛骑士的剑风袭来，差点杀了我们，平小姐难道忘了吗？”维兰瑟抬起头望向平朝颜。
  
        平朝颜回忆了一下，好像还真有这个事。
  
        “举手之劳……举手之劳……”她说。
  
        “恳请小姐收下我，在下不想再回到任人揉捏，朝不保夕的日子里。”维兰瑟的话已经带了哭腔。
  
        “……行吧。”沉默了一会儿，平朝颜说。
  
        维兰瑟迫切想要获得她的庇护与教导的念头很明显，可却也没有错。
  
        他唯一的错只有身为人类殖民地的精灵贫民而已，既然他想要摆脱命运，平朝颜何不助他一臂之力呢？
  
    
  
    
  
    
491 嫁衣出阵(中)

  
        不出意外，新阿莱尼亚精灵声势浩大的叛乱在三天后受到了平定，来自同盟势力宝石群峰骑士团的钢铁军势从西跨过边境，杀入新阿莱尼亚，大肆屠戮精灵以作为惩戒，众多精灵家庭惊恐之下投靠了煌人的庄园，寻求庇护。
  
        平朝颜自始至终都待在闽商会馆，对城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只是从别人那儿听说，以至于其间还出现了避居官内的富商把平朝颜当成不可描述工作者，询问价钱的闹剧，好在乐会长成功说服了对求欢遭拒反应剧烈的商人，事情没有闹大。当听闻叛乱结束后，平朝颜不禁好奇起名为阿姆罗斯的精灵青年强者的去向了，料想以此世的战争形式，应该在他为族捐躯后，精灵叛乱才最终走向溃败的。
  
        但反过来想，他也未必没有脱身的理由，作为突兀出现的精灵叛军强者，他和新阿莱尼亚煌人以及其他精灵聚落的关系是难以扯清的。
  
        对维兰瑟的教育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闽商会馆来了客人。
  
        大门洞开，全身钢铁的骑士们有力地扛着绽放着光辉的主座，走入会馆内的空地，又把主座稳稳地放了下来，主座上，一位身穿庞大金黄铠甲的骑士静静地坐着，只把沉重的钉锤扛在肩膀上。
  
        “见过奥古斯塔斯副团长！”在乐会长的带领下，众人向他们的艾斯卡姆统治者致敬。
  
        “城内动乱，煌人贵族何以不出动力量镇压？”奥古斯塔斯的声音明显不悦。
  
        “煌人势弱，无力镇压，只能自保。加之本以为精灵只是游行示威，所以只做了防范措施，没想到最后居然演变成了暴乱，当时我们已经没法控制局势，只好避居不出了。”
  
        “呵呵，说得真流畅，好像特地准备过一样。”
  
        （
  
        “不敢当，只是早知副团长会如此询问罢了。”
  
        “乐悠然，你们家族的事情莫非你已经忘了？你的家族惨死于精灵叛乱者之手，如今精灵再度行暴，你却坐视不管，冷眼旁观？”
  
        “说来惭愧，动乱之夜，昔日恐怖画面重新浮出脑海，在下惊恐之极，以至失仪，蜷缩不敢行动，只感让人守馆自保而已。”乐会长苦涩地叹息着说，眼帘微微颤抖。
  
        奥古斯特斯无声地沉默了一会儿，盯着乐会长看了很久，才冷淡地说道：“作为一方举重若轻的贵族，不应该如此软弱失态，如此一来，一人撑不住事小，无辜百姓受难事大。”
  
        “谢副团长指点。”
  
        “我们已经找到证据证明，挑动此次城内暴乱的罪魁祸首，乃南方精灵部族红泉禁城，议会已经决定，出兵攻打红泉禁城，以作为对其暴行的报复。”
  
        “这么快？我们还没有出席议会呢……”乐会长意外地说道。
  
        “并非议院全体表决，而是紧急状态委员会的决定。”奥古斯特斯说道，“我们已经通知盟国了，做好准备，为出兵筹集资金吧！”
  
        “……是。”乐悠然再揖。
  
        站在后排旁观了全程的平朝颜不禁心生疑窦，转头看向傅一白，问道：“真的会有这样的证据么？”
  
        “不清楚。”傅一白压低声音回答。
  
        两人眼神相交的瞬间，平朝颜从他的目光里看出了疑惑。
  
        无论如何，事情已成定局，只要新阿莱尼亚的煌人没有公开宣布独立，脱离艾斯卡姆总督的统治，他们便必须遵循议院的号令。而平朝颜好奇此事奥秘，也决定同行，新阿莱尼亚的煌人将军们听闻她修为强劲，而且相貌可人，倒也不抗拒。除此之外，乐悠然作为会馆之主主要处理商业问题，不用随军，傅一白则在飞剑传信与师门交流之后，也确定随军出征。
  
        ……
  
        行军路上，像傅一白、平朝颜这样修为高深，却缺少佣人簇拥的年轻修士，总是显得很无聊。他们可以轻而易举地飞到很遥远的地方，却要等待大多数人行走，但他们倒也没多少怨言，毕竟他们本可以飞到目的地搞一番破坏再回来，可他们却没有那么做，原因也很简答，他们对此战不是那么积极。
  
        山峰之前，翠林叠嶂，山峰之后，大军潜行，山峰之上，傅一白和平朝颜并肩站立。
  
        “说到红泉禁城，倒无法不提当初新阿莱尼亚的扩张。”眺望树林后的南方港城，傅一白轻叹着说道。
  
        “看来新阿莱尼亚与红泉禁城有过冲突啊？”平朝颜问。
  
        “是这样的。从我们脚下的山峰往东南看，可以越过森林看到一座青石灯塔，当初此地乃精灵小部族明珠守卫的领地，明珠守卫部族的精灵们在明珠港捕鱼、贸易、以及从海兽身上获取珍贵的材料，他们和森林里崇尚自然和谐的一众精灵部族关系不好，可和红泉禁城，却是盟友关系。”
  
        “我还以为精灵都是爱好自然和和平的。”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么？”傅一白望了平朝颜一眼。
  
        “好吧，我不信。”平朝颜苦笑，“总不可能上古那么多精灵殖民地都是他们防守反击打出来的。”
  
        “精灵诸部的文化倾向都很迥异，有热爱自然生命，避世不出，有热爱自然生命，积极与别的物种联系的，也有号称热爱自然生命，却在不断对非精灵族裔发动进攻，美其名曰‘猎祭’的，还有一些遵循古老教派的仪式，向大地女神献祭生类，而人类对他们而言，恰好是一种祭祀的不错材料。”
  
        “红泉禁城……听上去似乎像是会进行活祭的势力。”平朝颜微微皱眉，“这样的势力，人类为何要留他们存在呢？”
  
        “其实精灵与人类也没有太多区别，有很多人类的原始宗教也有类似行为，甚至现在还有很多秘密教派都在做这样的事，而且他们作为人类侵害人类，堪称率兽食人，更加不能接受。”傅一白苦笑，“红泉禁城现在的掌权人，是一位精灵女祭司，在明珠港沦陷后的议和中，她在与人类达成的条约里，停止了活祭，一度与精灵宗教人员形成了巨大的矛盾，我们还帮助她处理过极端宗教主义的问题。”
  
        “这么说来，你们关系应该不错才对，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等等，你们是谁？”
  
        傅一白望向西方，抬手指向一座隐藏在云雾中的山峰：“此地名为白泉圣峰，现在，上面有一座道观，人称白泉观，我也从属于此。而白泉圣峰曾经也是精灵部族的圣地，只是后来归了我道门而已。”
  
    
  
    
  
    
492 嫁衣出阵(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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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经的友族圣地，现在的异族据点，却还要与你们立约议和，以至于借助你们的力量，果真让人唏嘘。”平朝颜说。
  
        “仔细想想，红泉禁城之主枫愁眠还真是个厉害的女人，有手腕，有魄力，也识时务，也不知怎么竟卷入了这样的事端里。”傅一白感叹道。
  
        “枫愁眠，这个名字好煌洲。”平朝颜微微皱眉。
  
        “这正是有趣的地方，精灵有很多东方部族的文化和我们煌洲有相似之处，甚至语言都相同，只有口音差别，可到底是东方精灵启迪了古代煌洲的文明，还是反过来受到了古代煌洲的影响，谁都无法给出确切的答案。”
  
        “不过还真是挺好听的名字，我很喜欢。”
  
        “说到枫愁眠，不能不提到她的姐姐枫叶荻，两人有着共通的命运。她们都是从暗精灵宗教贵族枫家嫁出去的女儿，都在嫁到的部族成了首领，而且成为首领的前提都是当了寡妇，更严重的是，她们的寡妇生涯不得不持续百年。枫愁眠本人的经历比她的姐姐还要凄惨一点，她嫁到红泉禁城的当天，她的未婚夫收到了明珠守卫的紧急求援信。他是心念精灵大业，立刻举兵参战，还和枫愁眠约定，等到他得胜归来，再举行婚礼，把她正式娶过门。结果，她的未婚夫却战死在了明珠港。而枫愁眠，也一直没有穿上她的嫁衣。”
  
        “……她为何不回家再嫁，却留在未婚夫的地盘当首领？”平朝颜有点意外。
  
        “精灵风俗如此，作为一方领主，如果男方死时没有直系后代，他的妻子又是指定摄政，那么女方便可执掌权力，只是没有继承权而已。”傅一白说。
  
        平朝颜叹了口气：“枫小姐都已经那么惨，现在再去打她，不太好吧？”
  
        “没办法，我们都不清楚奥古斯特斯所谓的证据是什么，可现在我们已经大兵压境了，任何事情，都只能在战后才能见分晓了。”
  
        “我只能说……祝她好运。”
  
        平朝颜无奈地望向天空。
  
        事态很复杂，她不知道应该站在哪边，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理。
  
        ……
  
        几日后，红泉禁城，曾经富丽堂皇的主殿已经笼罩在了黑暗之中。身穿锈金黑华服的美丽女子静谧地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坐在主座上，她的长相属于标准的东方美人，再带点西方的审美，但她的耳朵却是长而尖的，这意味着她作为精灵的身份。
  
        主殿两侧，精灵朝臣们也无声地成排而坐，他们的身上，都穿着盔甲，兵刃也已放在了旁边。即使是文官与教士，他们也已做好了厮杀的战备。
  
        “城主大人…….人类……快杀进城里了！”传令官一下子跪倒在主座阶梯前的地上，痛苦地颤声说道。
  
        “诸位大人呢？”枫愁眠却问。
  
        “多半都已陨落了……剩下的，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朝臣们轻微躁动了一番，他们有的颤动了一下，有的望向了城主或是传令官，还有的对视了一番。
  
        到时候了。
  
        “城主大人……”传令官低声说了一句，再度把头压下。
  
        “……还没有援军么？”枫愁眠问。
  
        “还没有回信，不清楚，也许会有呢……”
  
        “即使有，恐怕也来不及了。”
  
        “城主大人！”一位朝臣起身走到传令官身边再度跪拜下来，说道，“突围吧！”
  
        “弃城撤退这种事，你们红泉禁城的贵族能够做，我一个外来人不行，当不得积毁销骨啊……”
  
        “城主……”
  
        “也罢，到时候了……”枫愁眠起身，也睁开了她深邃却的眼睛，她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丫鬟们，侍我更衣。”
  
        “城主！”众朝臣起身喊了声。
  
        “趁我没回来前，想活的可以先走。”她说。
  
        接着，枫愁眠在侍女们的跟随下，走入了阴暗的走廊，她没有回寝宫，她去了一个已经尘封了很久的仓库。
  
        愁肠百结，恰似廊道千折，当她走到库房前的时候，一众侍女正在仔细清扫着四周的积灰。
  
        “真细心啊……”枫愁眠笑了笑。
  
        “今天可是城主的大日子呀。”一位侍女转望向她，苦笑了一下。
  
        “也对，我的大日子。”枫愁眠的笑容也苦涩了下去。
  
        很快，侍女们解除了门上的封印，当光芒暗去的时刻，两位侍女一左一右打开了门。映入枫愁眠眼帘的，是孤零零布置在昏暗大屋中央架子上的一袭殷红嫁衣。
  
        多少年过去了，枫愁眠的心中都有一丝残存的幻想。
  
        她在明珠港之战中陨落的丈夫，会不会在混乱中，逃出生天，没有死去？他也许受了重伤，也许失去了记忆，也许遭到了囚禁？
  
        无论哪个都好，别死就好。
  
        她无数次在睡梦中见到深深眷恋的人，哪怕只有片刻的温存，都足以让她湿润着眼睛醒来，而在醒来后，她又总免不了痛苦一场，然后在侍女轻抚后背的劝慰下，勉强重振精神。
  
        她一步又一步，极为缓慢地迈向她的嫁衣，她在很长时间里，根本不敢看到的嫁衣。她一向是个感性的人，当她得到丈夫殒命的消息后，几乎哭了三天三夜，之后强打精神召集盟友，逼迫人类方停止进军，缔结和约，还要处理善后之事。等她忙过了一阵后，每次看到嫁衣都会泣不成声，到最后，她只敢把嫁衣封存入库。
  
        又一次看到她的嫁衣，她的眼角再度湿润了，可她却在笑，虽然只是强笑。
  
        她仿佛看见了在家中花园和心上人初见的画面，又好像看到她掀开轿帘时，未婚夫对她的笑容，她几乎感到丈夫重新又站在了她的面前，轻捧着她的侧脸，笃定地笑着告诉她，他一定会回来。
  
        她还没有绝望，她还在想像有没有那么一丝的可能，她的情郎还能回来。
  
        迟一点没有关系，可一定要回来啊，她是那么想的，或许情郎失去记忆后的冒险，终于告一段落了呢？
  
        她的手抚过嫁衣，触感依旧那么光滑细腻，当真上上佳品。
  
        枫愁眠的泪水涌了出来。
  
        真的还有希望吗？
  
        ……
  
        进攻红泉禁城的战斗，平朝颜几乎全程没有出手，她只是站在低处，默默地仰望着精灵语与人类两族强者鏖战。随着精灵强者不断战死陨落，人类一方的战线也不断突进，最终攻到了坐落于红泉禁城最高处的主殿之前。
  
        可奇怪的是，整个殿堂大门紧闭，还在熊熊燃烧，冒出黑烟。
  
        带头的奥古斯特斯在短暂的犹豫后大步向前冲去，一锤敲开了主殿的大门。
  
        大门垮塌的瞬间，平朝颜看到了烈焰环绕下的一位绝色美人，她身穿一袭红衣，手握一柄两刃刀，静静站在殿里，凝望前方的王座，热浪吹拂着她的衣摆，火光映照着她身上的光华，风采无限却有悲壮。大门垮塌之后，她转过头来，脸上居然挂着笑。
  
        平朝颜这才认出来，她身上穿的是嫁衣，而她的笑容也像新娘一样，幸福无比。
  
    
  
    
  
    
493 阴阳倒戈(上)

  
        面对红泉禁城之主迷一样的笑，攻入主殿的人类修士们几乎同时陷入了呆滞，尽管只持续了片刻而已。接下来，他们重又摆好了备战姿态，警戒地注视着火焰与仇敌环绕下的枫愁眠。
  
        奥古斯特斯首先打破了沉默：“枫城主，你指示间谍在新阿莱尼亚煽动叛乱，造成大量人类伤亡，此般行径，惨绝人寰，亵渎神灵，必须得到严惩！如今我人类大军兵临城下，您居然还负隅顽抗，莫非真以为天下没有正义存在了么？”
  
        然而枫愁眠只说了一个字：“滚。”
  
        奥古斯特斯当即愣了半晌，没反应过来。他按照平常与其他势力冲突时的习惯，准备了一番抢占道德制高点的说辞，哪里想到对方完全不接招，直接送了一字真言？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人类一方出兵便是为了武力解决问题。
  
        “呵呵，当真南蛮族类，粗鄙无文，又或者，您已深知自己十恶不赦，不准备辩驳了么？无妨，既然如此，吾等不妨爽利行事！”
  
        “汝等既已杀上门来，却还想让我自辩，怕也只是自弹自唱，自说自话而已吧？”枫愁眠冷笑一声，旋刀指向奥古斯特斯，“少说废话，要战便战！”
  
        “好！求之不得！”奥古斯特斯也不屑地笑了声，随即抬手望前一压，喝道，“众将还等什么，还不快乱刀斩杀此獠！”
  
        话语落，奥古斯特斯身侧煌艾两族强者皆昂然冲杀向前，枫愁眠亦挺刀迎战，刹那间，刀光剑影搅动五行，四方幻光游走，又是一场酣畅鏖战。
  
        平朝颜压低声音在傅一白耳边说道：“奥古斯特斯大人的煌语怎么那么厉害？说得比我还有煌洲古韵。”
  
        “嗯……奥古斯特斯大人原名古沉，奥古斯特斯是他的教名。”傅一白悄声回答。
  
        “感情他头盔下面还是煌人的脸？”平朝颜惊讶道。
  
        “倒也算不上，混血，两陆风范皆有一些。”
  
        平朝颜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目光重又投向了枫愁眠。
  
        她实在太美了，平朝颜那么觉得。
  
        倒也不是她长得有多么造化天成，而是平朝颜眼里，身穿一袭嫁衣站在熊熊燃烧的楼阁里，手持一柄花瓣似的两刃刀迎接生命的最后一战，太让她震撼了，更何况，这样一出盛大舞剧的表演者，还是平朝颜打心底怜悯的枫愁眠。
  
        悲壮？凄美？平朝颜努力想要摸清楚自己心中翻涌情绪到底属于哪种，很显然，麻绳般搅在一起千丝百结的思绪没法那么容易理清，还有更多隐藏在混杂的思维片段里。
  
        假如角色互换，平朝颜或许也会如此选择吧？
  
        平朝颜不禁想到，究竟是让枫愁眠求仁得仁战死此处，与她的恋人在黄泉相会，为她一生的痛苦画上一个残缺却华丽的句号好，还是出手把惊艳了自己的她救下比较好。
  
        选哪个呢？
  
        她忽然想到了斩不平，在那个杀机四伏的黑暗夜晚，斩不平用死亡升华了他的灵魂，而秦渊却在感受到他的照耀后，为没能救下他，悔恨到疯狂。
  
        何必留下遗憾……既然她作为混乱魔裔拥有无穷的力量，本可以把一切做到完美的，不是么？
  
        旋动的刀光宛如绽开的红玫瑰，而战斗双方飞溅的鲜血点缀了玫瑰的花红。
  
        平朝颜无声地穿过重重包围，望向围杀中的枫愁眠，她的嫁衣已经在一波又一波的齐攻下割破，血水也泼了出来，可她依然在笑。平朝颜不禁庆幸了起来，好在，她早先释放出了道具，现在正好可以派上用场。
  
        苍穹之上，魔氛忽起，光耀白日。顿化黑夜！
  
        奥古斯特斯首先反应过来，惊愕仰望上空，却见一道巨力贯穿而下，直接撞碎殿顶，碎裂尘埃包裹着一团无法观察清楚的事物从天而降，正在必杀向枫愁眠的众修，皆猛然抽身退出五米之外。
  
    
  
    
  
    
494 阴阳倒戈(中)

  
        “不错，有两下子，到底是坐镇翡翠境的圣堂骑士。”神秘人看似稳如老狗，实则慌得一皮，奥古斯特斯的护盾术法似乎对他刚才的攻击有化解的奇效，如此针对性的压制，不能不让他。
  
        “明郎……是你么？”枫愁眠凝望着不远处的黑衣神秘人，眼波流转，颤声问。
  
        她显然在期盼着一些事情发生，然而……
  
        “请稍等一下，我打个橘子，啊不，打个人就来。”神秘人头也不回地说，心下却已陷入了沉思。
  
        他刚才的一发剑气，混杂了多种气劲，对此世修士而言，这样的操作也不算太难，叠招共用而已。他的一部分攻击遭到了化销，一部分却成功穿透了过去，那么问题来了，到底哪股穿透了过去？
  
        “我时间不多了。”枫愁眠却说，“虽说遗憾，却也让我……看个明白再走。”
  
        “等……什么玩意儿？”神秘人猛地扭过头。
  
        他扭头瞬间，所有人都注意到了他的破绽，要出手，便在此刻！然而不等奥古斯特斯在内的群修出手，便听一声女音大喝：“我来！”刹那间，一道血影直突神秘人身后，正是平朝颜挺剑刺杀，竟然把余下众修吓得一顿，都不知该不该冲。
  
        当然，以上种种，都是旁观者视角，耍把戏的域外天魔本身，演得却是非常乐呵。
  
        不料神秘人也非凡类，迅速反应了过来，旋身甩了一棍，剑棍相交一刻，血晶刺剑崩碎，平朝颜急忙闪出十米外推手落下一道血红屏障，挡下了飞射的血晶碎片，但同时也把应声突击的众修去路再度封死。
  
        紧随其后，神秘人与平朝颜皆大范围攻击术法齐出，溅射、扩散、覆盖，每个种类的都有，风、雷、火、冰、暗、血，属性也非常广泛，可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火力压制能量很强，双方术法交织起来，几乎时刻不停地把通路笼罩在了术法攻击下，没有一个修士能够找到空隙穿透过去，包括头顶的殿堂上方。
  
        想必也有一些脑袋机灵的，找到了别的方法。
  
        在激战持续的时候，枫愁眠却在神秘人身后低语。
  
        “我已服了禁药，增强功体，只求最后一战撑得久些，时辰快到了，我……”她自嘲地苦笑着说了声，“不过也没关系了，听你的话，似乎你也不是。但……说不定也有可能的对吧？请告诉我，我也好……不……让我看看你的脸，我才能安心。”
  
        说到此处，枫愁眠忽然摇了摇头，似乎是想到在神秘人独自抵挡众敌的时候，不应该如此矫情地只顾说话，随即挺身而出，从侧翼斩出一道刀波直扑平朝颜，平朝颜不得已地再退出三米，躲开刀波，继续开AOE（范围性作用技能），神秘人暗骂了一声“该死”。
  
        看来枫愁眠早有死志，那么他的出手，很大程度上也没意义了。
  
        等等……把她的药力逼出来，好像也没有太大问题，对吧？神秘人那么想着。
  
        只是现在有一点可以确定，他现在不能再和人类修士们纠缠了，他原本想用武力威慑让他们知难而退，可这种饱含“善意”的行为，无疑很浪费时间。既然他一开始已经压死一个不知进退的家伙了，他本可直接开杀，想必很快能击溃敌人，可现在再想那么做，也得浪费很多时间了。
  
        他必须找到一个方法，迅速带上枫愁眠脱身。简单想一想，平朝颜或许能够帮他这个忙。
  
        “这个煌洲女人是吸血鬼！”奥古斯特斯终于辨别出了隐藏在平朝颜招数中的气息，愤怒又惊讶地指着她的后背喊道，“你们中居然有个吸血鬼！”
  
        机会来了！
  
        “大人三思，我可是温和吸血鬼，不是极端吸血鬼，请不要打错人呀！”平朝颜惊慌地喊道。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类修士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这个身份特殊的友军身上。
  
        抓住少有的群敌怠慢之机，神秘人刚想带上枫愁眠，却猛地察觉到一丝属于空间穿越术法的灵气波动。
  
        他的注意力不够集中，无法迅速扫描到敌人的落点，只能促启魔流扰动，偏离敌人指定的传送位置，然而他没想到的是，经过偏离之后，竟然有一位持枪的煌人武将，出现在了枫愁眠身后不远处。
  
        “小心！”神秘人大喊一声，闪刀现身枫愁眠身侧，雷刀格挡了武将刺来的枪锋，可武将竟然还不罢休，顺势前突一步，抬掌便推。枫愁眠才刚刚疑惑地转过身，直接在右肩上挨了一掌，打得她喷血倒飞出去，连一声低吟都发不出来。
  
        神秘人大怒，直想一巴掌将此贼拍爆，却又害怕枫愁眠再受攻击，再挥树枝，一发闪刀跃到了枫愁眠后方，用怀抱接住了她，旋身横枝，接连挑开来自四位人类修士的七次攻击，而殿堂的另外一边，手足无措的平朝颜已遭众修团团围住，牵制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怀中女子在旋转中虚弱地仰起头，看到他带着面具的脸，惨然而温柔地笑了一下，神秘人看了，心如刀绞。
  
        不能再等了！
  
        “走！”
  
        猛挥树枝击出一圈暴戾气劲，把围杀而来的众敌全部击得喷血后退，神秘人再展闪刀，跃过他破顶而下的空洞，窜到了殿堂房顶，却见四面八方的房屋皆有燃烧，道路上遍布精灵军民和人类入侵者的尸骸，有的地方还有零星战斗。
  
        神秘人百感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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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也许不该加入人类殖民者对精灵腹地的二次入侵，可即使他不加入，又能如何？难道人类殖民者便不会进攻，无法得胜了？要知道，他化身平朝颜根本没有出手过！可他又能如何，从一开始便和煌艾两族修士撕破脸，把他们杀干净？没有动机和道理啊！
  
        无论你站在哪里，都有另外一方会遭殃，而且，其中肯定会有不少无辜者，神秘人又不可能真心实意地站到某个利益集团一方，为他们解决另外一个利益集团。
  
        因为，压根没有利益集团装得下他！
  
        “唉！”长叹一声，神秘人把枫愁眠用公主抱的姿势托了起来，任她无力地环住脖颈，之后，背生一双黑翼，跃空而去。
  
    
  
    
  
    
495 阴阳倒戈(下)

  
        神秘人救走了枫愁眠，人类修士没能追上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放弃折返，而当他们回归红泉禁城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非常有趣的一幕。
  
        红泉禁城主殿之外，堪称绝色的红衣女子反绑双手跪坐在地，更准确地说是鸭子坐，一脸委屈地抬起头四处打量着，众修士分散地站在广场各处，或聚成小团体搭话，或独自站立无言，但他们都时不时地望向受控的女子。
  
        漂亮女人总是很引人注目，而捆绑下的更引人遐想，至于强者到底是怎么想的，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贾将军！你们军中为何会有一只吸血鬼？”奥古斯特斯严肃地对着一位身穿煌甲的男人问道。
  
        “下官……下官不知道……此女是乐会长推荐入军的，说是个实力超凡的修士，我们也没想到，此女居然是妖魔之身，还请赎罪！”贾将军神色尴尬地向奥古斯特斯拱手低头。
  
        “冤枉啊！我是温和的吸血鬼，我在帮你们打坏蛋啊！你们这样子是在破坏种族团结啊！”平朝颜演技很假地哭喊着。
  
        “种族团结？什么东西？”一位头戴尖帽、肩扛链锤的蒙面牧师发出了不屑又不悦的声音。稍微回忆一下，惨死在宗教审判庭里的女巫、精灵、吸血鬼和狼人数都数不清，还有更多相对比较少见的异端，牧师搞不清，团结能和种族搞到一起去么？他们之间难道不是死敌关系么？
  
        “闭嘴！”奥古斯特斯回头吼了一声，平朝颜立刻没声了，接着奥古斯特斯又骂道，“要不是你，我们怎么可能截不住枫愁眠！”
  
        “谁说的，即使我不出手，你们也不一定截得住啊，说不定还会有伤亡！”平朝颜像个小女生一样在与人争辩。傅一白在人群里默默地看着她，越看心里越惊，神色也逐渐阴沉。他对平朝颜还有点了解，她现在的态度，根本不像之前，很难判断真情假意。
  
        而且……她未免太放松了吧？
  
        “闭嘴！就你话多！信不信我把你舌头割了！”奥古斯特斯又骂。
  
        平朝颜一脸无辜地低下头，却还用晶莹的双眼看着不远处的“铁罐头”，发出了想哭却压抑的抽泣声，颇有些我见犹怜的韵味。傅一白只觉得她表演得不错，人群里却不免发出了叹息声，大约还真受到打动，把她当成天真无邪的小姑娘了。
  
        奥古斯特斯抬手用脸颊在盔顶上摩擦了几下，来回踱步，忽然停下，恶狠狠地俯视着平朝颜，喝道：“说！谁指使你的！”
  
        “没有啊！”平朝颜“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梨花带雨，“我真的只是隐藏在人类群体里的温和吸血鬼，一心帮助人类打败敌人，连吃人类的事物，和人类上床我都不拒绝啊，我真的不是坏人啊！”
  
        “Fuckyou！”奥古斯特斯怒极了。
  
        “我我我我我我随便啊，只要你能放了我……”
  
        “啊！怎么会有你这种不要脸的荡妇！”奥古斯特斯扶着头猛甩着转身走开，“你难道不会羞耻，不会愤怒吗！”
  
        “不……不会啊……”
  
        “副团长大人。”这个时候，一位艾斯卡姆年轻绅士站了出来，笑容温和地向奥古斯塔斯行了个按肩鞠躬的礼，然后说道，“在下觉得此女说话诚恳，还是挺值得采信的，不如我军还是从长计议，把她关押起来，仔细审问，也不要太轻易下决定了。”
  
        听到这样的声音，平朝颜期盼地望向了他。
  
        奥古斯特斯无声地看了年轻绅士一会儿，此人的家族也是新阿莱尼亚的一方豪强，门下强者众多，如此与他交恶，倒也不好，然而，教会的威望又岂是可以轻易损失的？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文官服饰的骑士团人员坏笑着走到他身边，轻声在他耳边说道：“副团长，反正这个妖女也生性下贱，不知羞耻，偏偏又来路不明，坏了我们的大事，不如慰劳一下军士们，之后，是以教法处死，还是送出去当个礼物，都由您定。”
  
        奥古斯特斯赞许地点了点头。
  
        傅一白虽然不清楚他们在谈论什么，但从文官的坏笑里也足以看出情况不对，随即大步向前，猛地一挥手，喊道：“且慢！在下有话要说！”
  
        转头望向他，奥古斯特斯压低声音问：“傅公子有何指教？”
  
        “此女是在下的朋友，在下见她忽展吸血鬼术法，也很惊讶，可无论如何，她是在下结识的，即使有欺瞒，也是先对着我们白泉观，还请副团长大人高抬贵手，让在下带此女回白泉观，再听发落。”
  
        奥古斯特斯没有立刻回话，只是盯着傅一白的脸看，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些破绽，可看来看去，他也只看到一个仿佛写满了正大光明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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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公子，即使你有个厉害师父，也不能随便唬我们，对吧？你到底代表你还是代表白泉观？”文官有些不开心，挑眉对傅一白说道。
  
        “可以代表我，也可以代表……破军师尊。”淡淡地说道，傅一白举起了一块铁符，云纹围拢下，“破军”二字清晰可辨。
  
        破军令出，如破军长老亲临。
  
        “你！拿着鸡毛当令箭，你以为你是谁？”文官的表情是肉眼可见的恼羞成怒，色厉内荏之状却又明显得不能再明显。
  
        “你想说这个是鸡毛？”傅一白难以置信地眯起了眼睛，扬了扬手中的铁符，而随着铁符的晃动，在场众修士居然多少都颤抖了一下，文官更是几乎缩了起来，“至于令箭，这个才是。”说完，傅一白朝背后的宝剑指了一下。
  
        文官彻底说不出话来了，只能张口结舌地看着傅一白。
  
        “都是人类一方的豪杰，没必要针锋相对，把关系搞得那么僵么！”贾将军赶紧上来尬笑着打圆场，“既然傅公子都直说了，我们让您带走此女便是。”
  
        奥古斯特斯也笑了起来：“傅公子有请，岂敢不从？来人，把妖女带来。”
  
        “是！”军士们应。
  
        不久后，平朝颜被带到了傅一白身边，傅一白却在众目睽睽之下帮她把缚魔绳解开了。
  
        “接下来你就跟着我，不要离开。”他说。
  
        “……劳烦你拿出师门令牌，太不好意思了……”平朝颜弱弱地说。
  
        “没事。”傅一白笑了笑，“大不了我直接挡在你面前，他们也不敢出手的。”
  
    
  
    
  
    
496 枫叶荻花秋瑟瑟(上)

  
        “为什么？”平朝颜好奇地问。
  
        “因为……有保命符吧……”傅一白尴尬地笑了笑。
  
        “什么意思，我好奇，快说给我听！”
  
        “还是别了。”
  
        正在两人打情骂俏的功夫，刚才主动出面为平朝颜说话的艾斯卡姆年轻绅士却也走了过来，微笑着向平朝颜也行了一个礼，说道：“很高兴遇见你，美丽的小姐，在下洛达?冯?蛤不死堡，不知道我是否能够有幸得知您的名讳呢？”
  
        “我叫平朝颜。”平朝颜笑得很甜，“您的姓氏听上去有点怪，是哈布斯堡么？”
  
        “不，您的读音有些许误差，我的家族是蛤不死堡。”
  
        平朝颜的笑颜闪过转瞬即逝的尴尬，紧接着她还是向洛达先生欠身行了礼：“多谢您主动站出来保护我。”
  
        “不谢，都是绅士应该做的。”洛达温和地笑道。
  
        可傅一白看向洛达的表情却冰冷而无波动，没有恶意但也没有善意，他只是在审视这个人而已。在他的视角里，洛达所做的一切定然别有居心，至于他深层意识里到底在想什么，反正他是不会有思索的意识的。
  
        “对了，洛达先生，您知不知道……傅公子的保命符是什么？”平朝颜忽然问。
  
        “傅公子的保命符？哦，我听说过，不周山的破军长老曾经在宗门会议上发出话来，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任何伤害傅公子的行为都会招致他出手报复。也许魔道弟子不会在乎他的威胁，可正道的人们却很吃这套。”
  
        “原来如此！”平朝颜望向傅一白，笑道，“原来你师父对你那么好！”
  
        “好了，够了，我们先走吧。”傅一白无奈地叹了口气。
  
        “等一下，我有点好奇，之前听你说枫愁眠有个姐姐叫枫叶荻，和她一样都是城主，现在枫愁眠已经凉了，我很想问问，枫叶荻又在哪里？”
  
        “不该问的别多问。”傅一白说。
  
        没想到洛达却直接说了出来：“蚀月之殿。枫叶荻和枫愁眠都是枯寂神祠枫家的女儿，后来一个嫁到了蚀月之殿的嘉兰家族，一个嫁到了红泉禁城的伊家。”
  
        “多谢啦！”平朝颜开心地笑了起来。
  
        她的笑一向甜美，诺达看了也忍不住回报以笑。
  
        傅一白忽然伸出手拽住了平朝颜的手腕把他拉了开来。
  
        “哎哎哎？”平朝颜疑惑地发出声音。
  
        “告辞。”傅一白却只留下两个字。
  
        诺达刚向上前，却又顿住了，望向傅一白的眼神开始变得微妙。
  
        等傅一白把平朝颜拉远了，才放慢了脚步，说道：“你知不知道别人可能对你有别的想法？”
  
        “哪种想法？”平朝颜瞪大眼睛问。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你可别表演得太入戏，改不回来了。先前的你从容淡然，一切尽在掌握，只是偶尔做出魅惑之状，现在的你却一脸天真无知的少女，真以为我迟钝么？”傅一白严肃地瞪着她。
  
        平朝颜愣了会儿，哑然失笑，才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就是男女之事么？无所谓啊，每个人都有欲望，反正对我而言也没有损失，也没有父兄夫之类的人会因为我丢了面子，只要玩得别太过分，我可以接受。你也可以哟！怎么？莫非你觉得，平常女子的三从四德可以戴到我的头上？”
  
        “……那个叫诺达的，有家室了。”傅一白沉默良久，说。
  
        平朝颜这次真的说不出话了。
  
        一句话，暴击，秒杀。
  
        ……
  
        不久前，红泉禁城遥远西方的偏僻密林之中，神秘人轻盈落地，迅速把枫愁眠放在了地上，然后双手分别按上了她的锁骨与小腹的位置，感知她体内灵流与肉体的情况。先前抱着枫愁眠，神秘人已经察觉到她的灵蕴极为虚弱，现在，他需要更进一步的诊断。
  
        神秘人皱起了眉。
  
        情况很不妙，枫愁眠服用的禁药短时间提升功体的能力，似乎是以一种性质独特的毒素达成了。此毒素可以刺激服用者的肉身，进一步活化灵蕴，让服用者施展出比正常情况下更强的力量。而在一段时间之后，毒性进一步发作，便会把服用者杀死。刚才枫愁眠中的一掌，直接把她打得毒素蔓延开来，现在想要拯救她，更加困难了。
  
        要不要取出一把《劫灰迷津录》附赠的魔器，把枫愁眠也制作成魔器之灵，以此让她免于死亡？
  
        神秘人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
  
        他还不想在未征求对方意见的情况做这样的事，还有别的路可以。他忍不住想到了《易血经》，帮枫愁眠洗血应该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平朝颜却脱不开身。看来，他也只能强行动手术了。
  
        那么想着，他从空间戒指里拔出了一把包裹着白布的大剑往身后一插，用手指切开白布之后，缝隙里随即照耀出强烈的白光，接着，神秘人把后背贴在了缝隙上。
  
        光明神教的神器罪域神罚固然对混乱之力有克制作用，但也正好帮他镇压一下他牵引术法的无序性，让他能够进行更精妙的操作。
  
        下一步，神秘人又想暗运《心阴流》，可他猛地想到，他的灵蕴早爆炸了，曾经修习的《心阴流》也跟着旧灵蕴一起报销。
  
        唉，难！
  
        无奈之下，神秘人只能苦苦回忆着《心阴流》的内容，不依靠成形灵蕴，而是完全以意识引导的方式施展其间术法，帮助自身稳定心神，与精细操作血液成分的能力。
  
        一切准备就绪，神秘人揭开了面具，露出了秦渊的脸，然后毫不犹豫地扶起失去意识的枫愁眠，抱在怀里，让她正对着自己，接着向她的唇吻去。可紧接着他却猛地停住了行动，让嘴唇悬在了距离枫愁眠红唇的一寸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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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着帮助医疗的旗号，占别人便宜，不太好。
  
        秦渊那么想着。
  
        也罢，难点便难点好了，尊重不能丢。
  
        于是秦渊又转变了枫愁眠的姿势，让她躺在了自己的膝盖上，接着咬破了左手食指和中指，塞进了她的嘴里，右手则贴到了枫愁眠腰后。
  
        局部连同双方血脉，把枫愁眠体内毒素逼到秦渊左臂里的治疗，开始了。
  
    
  
    
  
    
497 枫叶荻花秋瑟瑟(中)

  
        “呼……哈……”
  
        秦渊艰难地仰起头，痛苦地喘息着。尽管意识到毒素扩散性强于预期的他，已经提前点下了左臂的穴位，可把毒素逼到左臂内的过程着实痛苦到难以接受。他不是没想过把枫愁眠体内毒素直接逼出其体外，只是该毒素性质亲和血液，没有介质传导，很容易引发枫愁眠内伤，他也只能出此下策。
  
        当他感知到枫愁眠体内血液已经清洁到难以捕捉毒素痕迹的时候，他终于把手抽了出来，然后以右手为刀，咬着牙，干净利落地切下了自己的左臂。
  
        在发出一阵蛇一般“嘶”的声音后，额头青筋暴起的秦渊颤抖着把左臂抓了起来，猛力往前一甩，丢到了小溪旁，他的脸几乎都是发黑的。
  
        “该死……”痛苦在身体的角落滋生蔓延，不断刺激着秦渊的理智，当黑暗逐渐侵占他的眼球，暴戾的欲望也不断爬到了神智之上。
  
        兵刃切割骨肉的美妙触感，罪恶与痛苦瞬间消逝的美好终局。
  
        杀意澎湃。
  
        勉强压制着趋于疯狂的神识，秦渊把膝盖上的枫愁眠轻轻抱了起来，试图将她放到边上，好让他跑到无人的旷野，直到戾心熬尽。
  
        可正在这个时候，枫愁眠却缓缓睁开了眼睛，飘忽的视线也慢慢停在了秦渊的脸上。
  
        “你……不是明郎？”她的神色有些惊讶，甚至还能看出点失望。
  
        情绪正在躁动的秦渊立刻陷入了愤怒和不满，而且点还很奇怪。从逻辑上讲，枫愁眠心心念念早已死去的未婚夫，之前也表现出了认错人的行为，现在的惊讶与失落可以理解，但秦渊为了救她遭了那么多罪，如今居然得到如此反馈，心里却也冒出了偏激的想法。
  
        我与你非亲非故，豁出一条命（然而不止一条）救你，还受了那么多苦头，你竟然还不乐意？既然你不满意，我大不了退货，把我做的一切再倒回去！
  
        然而还不等秦渊把他的恶念付诸实践，枫愁眠忽然笑了起来。
  
        “我懂了，刮骨易容是吧？”她说了一声，然后伸手捧住了秦渊的侧脸，“还挺好看的，不比以前差。”
  
        秦渊在短暂的呆滞后也给她逗笑了，而且还是在痛苦未散去时的扭着脸发笑。
  
        之后不久，枫愁眠又沉沉睡去，秦渊也逐渐从疼痛中恢复过来，瞬间止了血，在大致翻了翻船上买的二手海图后，他背上枫愁眠，戴上面具，往蚀月之殿去了。
  
        ……
  
        平朝颜和傅一白回煌洲大营后没多久，居然遇见了一众道士，见到傅一白，他们都上来热情地打了招呼，然后又说有要事相商。傅一白不想留下话柄，所以没法放平朝颜自由，只能让她在门外站一会儿，他则和道士们走进了用作会议室的精灵府邸。
  
        过了很久，傅一白才愁眉不展地走了出来。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严重么？”平朝颜立刻迎了上去。
  
        “出大事了，有个很重要的宝物丢了，而且有消息称偷盗者是个精灵，门下散修还捕捉了此贼前往翡翠境的踪迹。”傅一白说，“师门责令我们即刻出发抓捕，接下来还会有很多不周山修士支援过来，搞不好，翡翠境会爆发大战。”
  
        “这么严重的么？”平朝颜瞪大了眼睛，“究竟是什么宝物，居然能闹出那么大的动静？”
  
        “我不能透露太多，我只能说是个极为重要的宝物，还是从不周山上偷下来的。”
  
        “你们何时出发？”
  
        “现在，没有时间拖延了。”
  
        “总该先有个计划吧，比如去哪里，从哪条路走，经过哪里，不应该先谋划么？你们如果往南搜索，肯定会深入精灵领地，很难说会不会有生命危险！”
  
        “来不及了，生命危险肯定会有，但我也不能不冒，遗失的秘宝关系着全天下的兴亡，万万疏忽不得。我们的任务只是找到秘宝的归属和位置而已，接下来的事，更强的不周山上层会亲自出手的。”傅一白却说，他的脚步也不停，快步地往营外走去，平朝颜只能赶紧跟上他。
  
        “太愚蠢了吧？你们不周山可是道门龙首，怎么做事一点策略都不讲？”平朝颜惊讶极了，“你们不怕葫芦娃救爷爷，一个一个送么？”
  
        “葫芦娃是什么？”傅一白疑惑转头看了她一眼。
  
        “没什么……地方传说而已，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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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也没办法，此事的主管者乃七杀长老，他向来以脑子里长满肌肉闻名。即使我们把意见报上去，他也肯定会说……”说到这，傅一白还咳嗽了一声，改变了一下嗓音，摆出一张假装内敛的嚣张脸，栩栩如生地表现出了一将无能的上位者自以为是的腔调，“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齑粉而已！”
  
        “可你们没有绝对的实力啊……你们都是不周山的门人，他的行为等于把门下派出去送死！而且仔细谋划也算不上计谋，明明是必须要的管理和组织。”
  
        “他不会听的，他只会说，‘没有绝对的实力，只能说明你们蠢、懒、弱！’我已经把他的语录背得很熟了，翻来覆去只有那么几句话。”傅一白笃定地说，“无论怎么说，他都是门内前辈，也是掌管令牌的统帅，我们得给他面子。”
  
        “我真好奇，你们不周山有这样一个高层到底是怎么强悍到如今的，为何到现在后起之秀都没有死绝。”平朝颜几乎惊呆了。
  
        “原因很简单，众长老知道他是怎么样的人，所以底子好的新进弟子都分不到他手下，他的徒弟都是炮灰命。”
  
        “真搞不懂，他在不周山也不算顶尖，怎么会保持如此简单粗暴的想法直到如今？”平朝颜表示难以理解，“他难道没有想过，正是因为他没有绝对的搜索的实力，所以才不得不派出门下弟子么？真正的绝对实力者，直接用千里眼找到目标，然后传送到对方面前一巴掌拍死，拿了秘宝才传送回不周山，他算个什么？”
  
        “慎言。”傅一白连忙压低声音说，但没多久，他又奇怪地盯向了平朝颜、“怎么了？”平朝颜问。
  
        “你刚才说的很有意思，‘绝对的搜索的实力’，我怎么没想到还有这种说法？”
  
        “因为你蠢啊！”平朝颜直言不讳，“整座山的道士，脑子都是僵的！”
  
    
  
    
  
    
498 枫叶荻花秋瑟瑟(下)

  
        无垠森林，鲜花灿烂、溪流潺潺的幽谷内，看不到尾的精灵士兵正在行进，除了军官的号子外别无语言，只有整齐的脚步声不断震撼着大地，骑角鹰的精灵强者在空中盘旋侦察，而骑狼的精灵强者则无声地在密林中行走。精灵士兵有男有女，他们都面无表情，警惕地审视着周围的一切，青铜为基、晶石为延的盔甲在他们身上绽放着自然的光亮，而看似木制、材质却不逊钢铁的武器也在他们的腰间与背后冷漠地保持着肃静。
  
        毫无疑问，一支精锐的大军，月食的大旗正在当空飘扬。
  
        而在山谷东方，却有一位黑衣斗笠白面具的神秘人正漫步而来，他拄着一根粗长的树枝，像拐杖一样敲击在地面上，竟然发出了与大军一样的声响，回荡在山谷里。
  
        角鹰长啸，骑士绕着圈旋转飞行，而他们包围着的，正是下方的神秘人。
  
        神秘人停下脚步，仰望苍穹。
  
        “无名之辈，求见，蚀月之殿的主人。”神秘人说道。
  
        一位角鹰骑士猛地俯冲下来，摆尾在神秘人前方停了下来，角鹰上的精灵女子面色不善地盯着神秘人，说道：“此地不欢迎异乡人，更不会让来路不明的人轻易见到殿主的，快滚！”
  
        “在下有要事与殿主相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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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殿主没有时间，请不要逼我们动武。”
  
        说话间，众角鹰骑士引弓举杖，全都对准了下面的神秘人。
  
        “如果是忙着行军驰援红泉禁城的话，还是不要白费功夫了，红泉禁城已经陷了，再过去，也只是送给人类联军打而已。”
  
        “有何证据？”精灵女子惊讶地愣了一下，又立刻回归了警惕的目光，质疑道，“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伪报的？”
  
        “我的天，你们没有斥候的么？可以踏空而行的强者飞过去看一下，然后再赶紧掉头回来，敌人来不及反应的，你们是不是蠢！”
  
        “住口！休得口出狂言！”精灵女子怒道。
  
        “算了，算了，不可你怄气的。”神秘人扶额叹气，“你们看了便明白的。”
  
        说完，神秘人举起右手，戒指上暗光一闪，旁边立刻现出了一道漆黑影门，接着，神秘人伸手入幕，硬生生把一个棺材拉到了地上。
  
        随后，神秘人在棺材旁半跪下来，轻手轻脚地把棺材盖抬起，放到了一边。
  
        精灵女子越看越疑惑，脸色越越来越严肃，她骑着角鹰，缓步靠前了一点，低头一看，吓得双腿一夹，勒起角鹰整个倒着跳了两步，然后大喊了起来：“不好了！殿主出事了！”
  
        闻言，无论天上还是地下的精灵士兵们都紧张了，四面八方都有军士冲了出来，三两下把神秘人围得严严实实的。
  
        神秘人震惊了：“你傻了吧，这是她妹妹！”
  
        骑角鹰的精灵女子总算镇静了下来，看向神秘人的眼神却更怀疑了：“为何红泉禁城之主的尸体会在你手里？”
  
        “不是尸体，她还没死，只是长时间昏倒而已。人类修士在红泉禁城大殿围杀枫愁眠城主的时候，我特地出手把她救了出来，仅此而已。”
  
        “你说真的？”
  
        “千真万确，我要想潜入你们军中完全可以用别的方法，何必拿枫愁眠做文章？”
  
        “好……你稍等片刻。”精灵女子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缓步退出十步，才猛地转过身再度腾跃上空，而精灵军队里，也跑出了很多巫女模样的精灵女子，围到了棺材旁，把枫愁眠从棺材里搬出来，放到了一个柔软的藤床上，又搬着走回了军队处。
  
        很快，军队里又走出一只巨象来，两位巫女抱着枫愁眠升上天空，把她放在了巨象背上的轿屋里。
  
        神秘人全程都只在默默地看着而已。
  
        又等了一会儿，才有一位骑黑豹的精灵男子走了出来，用干涩动作向神秘人拱了拱手：“这位义士，不知怎么称呼？”
  
        “我，无名之辈。”神秘人笑道，“如果你很想找个词语表示我，不如，叫谋主吧。”
  
        “鬼谋之主？”
  
        “哈哈，差不多。”
  
        “好，谋主大人，请随我来。”精灵男子也笑了笑，侧身用臂上弓指了指后方。
  
        “请！”神秘人也向他指的方向打了个手势。
  
        之后，神秘人在精灵男子的带领下，向精灵军队的深处走去，精灵军队上下虚实，尽收神秘人眼底。
  
        见惯了玄幻世界强弱一分缔造出的畸形军事文化，神秘人很少见到那么完备的军队组织，禁不住多看了两眼，心下暗叹，在人类军队如此奔放地采用强者单挑，弱者吃瓜模式的时候，反而是亲近自然热爱“和平”的精灵发展出了高度组织的军事文化，恐怕也是长时间守势抗压的结果。
  
        逆着大队走到一半，精灵男子领着神秘人转了向，从路边通向山谷上方的石阶处走上。神秘人忍不住问道：“此地居然还有人工建筑？”
  
        “上面有古代精灵王族的行宫。”精灵男子笑道。
  
        又往上走了阵，枫林荫道两侧精锐军士纹丝不动地站着，拢出一条道路来，而更有趣的是，他们后方有一排木柱子，上面都钉着死尸，一共五个，神秘人本以为是逃兵之类的，可仔细一看，他们的耳朵非尖，应该是人类，还都没了眼睛。低头再看，木柱子明显是新插进土里的，尸体却有一定时间了，只是涂了防腐的粉末，他更加好奇了。
  
        “这些人犯了什么罪，为何挂在此地。”神秘人问。
  
        “说来也好笑，北边的人类小子不知道都受了什么教育，偷偷进入精灵疆域也罢了，大不了杀了把脑袋插在矛上，还有一些有两下子，潜得比较深，可别的事不干，偏偏过来偷看我们殿主沐浴，一个又一个。犯下此等猥琐行径也罢了，等我们拿住了他们，他们还都一副疯子模样，说什么，‘你们几个小兵别得意，马上你们的女王就会臣服在我胯下，把你们都推出去砍了！’听得我们都吓呆了。等真见到我们女王，要么现出谄媚嘴脸，要么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傲慢之状，不把他们挖眼、割舌、阉割再处死，还真配不上他们干的事。这不，女王特地命令，每到她沐浴的时候，都把尸体插在浴场外面，作为震慑。”
  
        “这也太蠢了吧？即使他们既想当婊子又想立牌坊，也不该如此口无遮拦啊？”神秘人大惊，“等等，前面是浴场？”
  
        “不错，别担心，我们女王应该已经更衣了。”神秘男子却笑。
  
        闻言，神秘人也放宽了心，随他走过神道，进入行宫内，转了三个弯，进了两个门，却看到正前方一片水气氤氲，落枫飘摇，其间居然还有一道人影。
  
        神秘人吓得赶紧转过头去，说道：“我我我我什么都没看到！你们说说说说好更好衣了！”
  
        “本宫是更好衣了，你想什么呢？”
  
        接下来，神秘人却听到身侧传来一声嗔怪的女子话语。
  
    
  
    
  
    
499 奈落华潭(上)

  
        神秘人警惕地缓慢转过头，以防止转得太急看到非礼勿视之物，也保证在察觉苗头不对的时候能够立刻停止。随着他视角的移动，一垂光泽细腻的鲜红衣袖印入了他的眼帘。神秘人的心终于定下了，抬起头来，他看到了一位站在浴池外回廊里的红衣煌服女子，凹凸有致的身段正是引人遐想的类型，端庄的仪态却又硬生生斩断了一切欲念。她和枫愁眠长得很像，料想必是枫愁眠的姐姐枫叶荻了，只是她们的神情存在着清晰可辨的差别，枫愁眠的笑清澈干净，枫叶荻的眸子里却隐含着傲慢与审视的光。
  
        在姐妹区别的大前提下，神秘人还听吃枫叶荻的态度的。
  
        “您便是蚀月之殿的殿主吧？”神秘人微笑着问。
  
        “正是。”枫叶荻眉头微皱，“千年老怪物的打扮和音调，反应却和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儿一样，你在搞什么？”
  
        “咳咳，千年老怪物，针对的是我要行的业；黄口小儿，针对的是我见过的人。大业固然不可疏忽，待人接物的礼仪却也不能废弃。”
  
        “搞笑的吧？也罢，废话少说，直入主题吧，你把我妹妹救了回来，有何想交换的？”
  
        “难道我非要向你换取什么？”
  
        “难道你还是个做事不求回报的圣人？”枫叶荻挑眉。
  
        神秘人沉默了一会儿。在穿越前他也受到过一些儒学教育，一直以来深信一套逻辑，当自己干了好事，受益方主动提出奖励时，应该毫不犹豫地收下，形成利义重合的既成事实，以鼓励人们去做好事。可进行一番具体分析，他发现情况又很不对，枫叶荻没有指定奖励，反而让他说，可神秘人着实对蚀月之殿无甚所求，硬说要有……
  
        神秘人不动神色地眯着眼睛盯了对方的脸一会儿。
  
        在这个瞬间，有两个选择摆在神秘人面前。
  
        一，中气十足地向枫叶荻表示：“没错，我就是圣人！”然后痛心疾首地谴责精灵社会世风日下，道德沦丧。
  
        二，扮演玄幻世界常见的反派角色，用标准的山姆大师手势，郑重地向枫叶荻说：“Iwantyou！”然后迎接紧随其后可能到来的挖眼、割舌、阉割、钉死，还能随行带走。
  
        可在最后，神秘人却只说了一段完全接不上的话：“比如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我更好奇的地方在于，你们姐妹情深，为何她都城破重伤了，你们才走到一半？虽说行军速度确实很慢，可你作为一方顶尖强者，踏空而行，飞过去牵制一下也不难，何以会在进军路上的行宫里沐浴？”
  
        “你！”枫叶荻面现怒色，但又瞪着神秘人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过了有一分钟，她才怒而甩袖走开，绕过神秘人。
  
        最y新章B6节上Z
  
        神秘人不解其意，转头看去，竟见枫叶荻移步院墙内的一颗枫树下，双臂从左右两侧舒张开来，垂下的宽袖宛如凤凰展翅。紧接着，枫叶荻踮地轻跃，整个人竟像落叶一样轻盈地弹了起来，缓慢飘落，却又点足一片落下的枫叶之上。至此，枫叶荻衣罩红光，一飞冲天，往山谷的方向去了，恰似天外飞仙，见其衣袂飘舞，却又不曾有一隙裸露，又恰为天衣无缝。
  
        难道这个人……质量居然轻到如此地步么？神秘人颇觉惊骇，他见过飞的，可没见过这么飞的。
  
        不知枫叶荻去往何处，神秘人只好轻挥手上木杖，一招花式九连闪折跃着追随枫叶荻而去，。却见枫叶荻在空中悠然旋身倒飞，看着神秘人在刀光与人形间转换的模样，枫叶荻嘴角微抬，若有若无诡异一笑。
  
        凌驾山谷上方，神秘人俯视看去，却见精灵大军已经掉头，前队转后队，退出谷外，枫叶荻悠然而落，飘向缓慢迈步、一迈一大步的巨象，连屋外回廊的地面都不沾，直接飘进了屋内，天地四方，坐在角鹰与天马上的骑士都把目光投了过来，严肃警戒。
  
        神秘人不置可否，他没有枫叶荻那么厉害的飘浮技术，只能闪到屋外回廊上方再直闪而下落了地，蹲稳后才站起身来。望向屋内，只见佩剑的侍女守候在轿屋四角，中央一张装饰华丽的大床，枫愁眠静谧地躺在缎被的覆盖下，好像睡美人一样。枫叶荻则跪坐在床边，握着枫愁眠的手，无声地望了她很久。神秘人也默默地看了很久，当他轻手轻脚打算走入轿屋里的时候，两边却“唰唰”出鞘两把剑，架在了她的面前。
  
        “让他进来吧。”枫叶荻细声说。
  
        “是。”两位侍女也轻声答道，收剑欠身。
  
        神秘人缓步走到了枫叶荻对面的床边，也慢慢跪坐了下来。
  
        “你可有对我的妹妹做什么事？”枫叶荻瞥了她一眼。
  
        “我把手指伸进了她嘴里。”神秘人如是说。
  
        “流氓！”枫叶荻骂了一声，神色却没怎么变，也没拔刀砍人，料想还是有得聊的。
  
        “她为了增强实力，在临死前与入侵人类战斗保护精灵尊严，服用了禁药，我为了救她，切开手指与她的咽喉相联，把血都导入我的手臂里了。”
  
        “还有此法？谋主果然是不世出的高手啊……只是不清楚，你的手臂之后又如何了？”
  
        “切了再长出来。”
  
        枫叶荻细细地吐出一丝叹息来。
  
        “当真是……强者，难以描述的强者……只是不清楚，为何你会愿意出手救下我的妹妹？”
  
        “你看见她穿的衣服了么？”
  
        “看见了，嫁衣……她向来对仪式性的行为很有兴趣，只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在她以为的人生最后一天，穿上此服……”
  
        “她真的很思念故人，我也很感动。”神秘人笑着点了点头，“但我出手并非出于感动，而是……在此生最后一战以嫁衣出阵，于红莲业火中与刀锋共舞，独对数十强者，这样的景象太有美感了。我没法不喜欢这样的人，而话说回来，既然我对一个人有好感，在她面临危险的时候，我为何不出手改变她的命运，哪怕破坏了悲剧的美感呢？”
  
        “你以为你是主宰万物的神？”枫叶荻语气微妙。
  
        “可以是。”
  
        “狂妄。”
  
        “吾本妄人，力强而已。”
  
    
  
    
  
    
500 奈落华潭(中)

  
        “都是一帮该死的东西！仅仅凭借一份漏洞百出都没法判定是否屈打成招的口供，便敢撕毁和约进攻精灵城邦！不等北方同盟到位商议，竟然已擅自出征，屠城烧村，攻入一方精灵国都围杀国主！汝等过分如斯，居然还想要靠一个真假难辨的传闻，诱骗我们对精灵邦国开战么！”尖耳的卡塞利奥总督愤恨地咒骂着会议室里的，他是一位年轻的男子，头戴黄铜宝石冠冕，一套修身燕尾服，脸色却难看到破坏了整个绅士风度。
  
        要说卡塞利奥联邦，在整个翡翠境都是最为独特的整体，立国历史亦颇为传奇。数百年前，艾斯卡姆方面引得殖民战争，赶走了煌洲诸邦军队，迫使翡翠境煌人臣服，还有很多煌人害怕艾斯卡姆人屠戮劫掠，渡海远去。而正在这个背景下，翡翠境的艾斯卡姆人对精灵的压迫更加猖獗，惨状在煌人聚落的县志中都有记载。
  
        在此时代，有一位名为路德?卡塞利奥的奥道国立魔法学院教授，辞别学院渡海来到翡翠境，进行学术调查，从负责迎接的殖民地官员家形同性奴的精灵侍女开始，他却一步接一步了解到了翡翠境上正在进行的残酷种族压迫，从苦苦忍受煎熬、在死亡威胁下苟延残喘的精灵底层平民，到在政策压迫下越发野蛮化、敢怒而不敢言的煌人势力，他与自身的种族属性也越发背离。
  
        他乞求改变，可初衷却并非通过暴力革命，而是以文载道，哪怕他的魔法造诣超群，他在翡翠境的艾斯卡姆殖民地乡间为精灵发声，为他们求得合法利益，又在殖民地城镇里召开学术演讲，阐述他对人类、精灵关系的观点，以及消弭煌艾两陆移民的分歧，也正因此，他获得了众多追随者，在殖民地民间和精灵邦国都享有声誉与友善。
  
        无奈，有多人爱他，也会有多少人恨他。
  
        讽刺的是，在他愿计划离开翡翠境前的最后一次演讲，一场在新雅尔议会大厅里进行的以精灵、人类平等为主题的演讲中，艾斯卡姆人类贵族却给了他一个充满恶意的礼物。
  
        一次刺杀，以及接下来的一场屠杀。
  
        更t*新g最U＊快`@上rW，$
  
        路德?卡塞利奥在初抵翡翠境时，港城的接待官员为他安排了一位服侍的精灵少女，还暗示他可以对少女做任何事，路德自此了解到精灵的生存环境。后来路德把精灵少女赎了出来，带在身边，以朋友之礼相待。而在刺杀中，这位少女为了帮他挡刀灰飞烟灭，重伤的路德艰难地逃出了议会大厅，又在聚集在议会外支持他的精灵百姓掩护下逃走，艾斯卡姆修者的处理方式即使紧随其后，把精灵们杂草一般成片杀死。
  
        可不幸的事，路德最终还是逃出生天，领导绝望的精灵反抗，作为反抗势力的最强者，精灵修士们舍生忘死地为他寻找修炼需要的资源，而南方的精灵邦国也向他伸出了援手。煌人更在发生在遗忘森林的战争中对艾斯卡姆人倒戈相向，加入了反抗军一方，紧随其后，艾斯卡姆平民也在新一代强者的带领下揭竿而起，反对贵族统治。
  
        苦战连年，艾斯卡姆人在翡翠境的强者接连陨落，精灵邦国对人类边疆殖民地反攻倒算，路德也从上岛时的灵子强者一路突破，成为了一代灵君。最终，艾斯卡姆殖民者不得不与反抗军达成了苦涩的和平，卡塞利奥联邦建立。
  
        时至今日，卡塞利奥联邦的国都广场上还矗立着艾斯卡姆法师、煌人武士与精灵弓箭手兵刃高举相碰的雕像。这个以种族平等著称的国家坐落在翡翠境中部，与精灵邦国接壤，一直是人类与精灵的缓冲地带，也是经济文化的交流口岸，一方面作为北部同盟的一员，一方面在精灵上层议会享有席位，往往以冲突调停者的身份出现。
  
        而这次，宝石群峰骑士团和新阿莱尼亚行身的行为切切实实挑战了卡塞利奥的底线，现在，白泉观更出面，以有不周山遗宝失窃，流入精灵领地为由，要求卡塞利奥也加入对精灵发动的新一轮入侵，卡塞利奥方面是绝不会答应的。
  
        “总督还请冷静。”受邀前来当说客的傅一白连忙用手势示意卡塞利奥的总督镇定下来，“红泉禁城一战的细节暂且不论，不周山秘宝失窃一事确实千真万确，连我们的七杀长老都出面统御全局了，此宝事关天下安危，还请卡塞利奥方面冷静，以大局为重！”
  
        傅一白话语一出，众艾斯卡姆上层人员面有不悦，显然对他简简单单把红泉禁城之战合法性按下不谈的行为，非常不满。
  
        “什么天下安危！我看你们只是国内矛盾压不住了，想靠抢劫精灵部族给自己续命而已！”总督不屑地骂道，“要真有意天下安危，为何不先与精灵谈判，反而要一开始就喊打喊杀？”
  
        “我……因为精灵不可能答应！”
  
        “精灵为何不答应？还不是因为你们入境搜查为假，侵略劫掠为真！休要再辩，卡塞利奥，绝不上你们的黑车！左右，我们回去！”说完，卡塞利奥总督大手一挥，众卫士亦随之涌了上来，护住他往帐外去了。
  
        “总督且慢……”傅一白刚要出言挽留，却见一位艾斯卡姆骑士身影忽动，猛地扑向了卡塞利奥总督的后背，巨剑直劈而已，吓得平朝颜大惊失色捂住了脸，奥古斯特斯也发出了冷笑之声。
  
        但闻金铁激撞之鸣，白光闪过，竟是傅一白长剑出鞘，挡住了骑士的劈砍，卡塞利奥总督惊讶回头，看到此幕也是惊讶地喊出声来：“你们想要干嘛？你们想要引发内战么！”众卡塞利奥人类、精灵修士也拔出了武器。
  
        与此同时，左右艾斯卡姆人亦拔出武器备战，战斗一触即发。
  
        “呵呵，南方总督，你可别给脸不要脸，不周山要干的事，谁挡都不行，何况你一个小小的边境联邦！即使杀了你作为小小惩戒，汝等又能奈我何？”奥古斯特斯笑道。
  
        “够了！都停下！”却闻傅一白愠怒地大喝道，“我们不周山的人都没说话，你一个西夷也有脸扛不周山的大旗？”
  
        奥古斯特斯愣住了。
  
    
  
    
  
    
501 奈落华潭(下)

  
        翡翠境艾斯卡姆殖民地上层采取非常手段、逼迫卡塞利奥联邦就范的策略破产了，他们本想打着不周山的旗号，让卡塞利奥联邦屈从于撕破和约、与精灵开战的大战略，可傅一白忽然出手却让他们。
  
        刀斧手都埋下了，可他们却没有考虑到，虎皮愿不愿意当他们的大旗。
  
        卡塞利奥总督携使团愤怒离去后，众殖民地官员、贵族倒也不敢对有保命符的傅一白多说什么。战争还依然要打，不仅为了不周山丢失的秘宝，也为了殖民地社会少数人的私心。而在遥远的精灵领地，神秘人也在得到了蚀月之殿主枫叶荻给予的通关文书后，去往了他此次翡翠境之行的目的地。
  
        奈落华潭，杜君别在信中所述的，一块拥有能够帮助冥日黑锋复原的特定属性灵气的地域。神秘人不知道此地为何会有这样一个富有诡异美感的名字，从字面上判断，应该是个很美丽的地方，而当他看到奈落华潭的真实面貌之后，想必会对最初的想法有不少的修正。
  
        作为暗精灵主要领地的破碎海岸地处翡翠境西南临海地区，逐渐向内陆延伸。可暗精灵的主流习俗与其他精灵部族有很大差异，有的方面比人类与精灵的差距都过分，很长时间，暗精灵与别的精灵都处于斗争状态，仅仅在面对人类殖民者时，他们有共同语言。当然，枫叶荻和枫愁眠出身的枯寂神祠枫家和主流暗精灵也不能等量齐观，他们属于温和的暗精灵暗精灵与其他精灵的对立关系使得越长的接壤地区代表了越大的摩擦风险，所幸，有那么一块天然的险恶地带在双方领地中间形成了巨大的隔绝带，人称，天谴之隙。
  
        而奈落华潭正好处于这个隔绝带中。
  
        神秘人是从木精灵的领地深入百里无人烟的天谴之隙的，当他走过警告石碑的时候，沉默的树精们在身后向他行注目礼。之后的几天，神秘人看到了他预想中属于不毛之地的一切，弥漫的瘴气、阴森可怖不知枯荣的植物、凶煞黑暗污染神智的危险灵气、难以捉摸不定时爆炸的暗能、还有笼罩四方的诡异声音，让他意外的是，他居然还观察到了一些模样古怪、难以分辨是不是受感染后畸形了的生物。
  
        他又一次找回了混乱魔域的感觉，然而，从能量特性的角度上讲，还差得多。
  
        怪物们没有来找神秘人的麻烦，他们只是在暗处默默地看着，甚至还会刻意避开。
  
        神秘人有些时候不得不疑惑，为何这些智力不发达、全凭本能行事的怪物，居然表现得比智慧生物更加理智。
  
        大概在有些时候，思想的负面也能压过本能的正面。
  
        当漫步绝域的神秘人抵达目的地的时候，他看到了他想象之外的景象，当时的他站在高耸的山崖下，面对的是一个接近圆形、无比巨大，边缘平整的凹陷盆地。天谴之隙的上空遍布着乌云，遮蔽了太阳、月亮与群星的光芒，只剩下阴暗的寂静，盆地四方山崖上都是光秃秃的戈壁，一直延伸到很遥远的地方，而山崖下，却长满了漆黑的树。
  
        神秘人没有在此世典籍上看到任何有关这种树的记载，其模样也无疑殊为古怪，茂密的树枝像钢筋一样扩展开来，上面长满了漆黑的分不清是叶子还是花瓣的事物，以至于神秘人一度在考虑要不要将之定义为毛。
  
        算了，当它们是黑色的花吧，神秘人想。
  
        “在绝域中生出的花，看似恐怖却又独有一种美感，正是我的央啊……”神秘人苦笑着。
  
        下一刻，他跃下了山崖。
  
        轻盈落下，神秘人的靴子踩入了清澈的潭水里，他低下头向周围张望了一下，潭水很浅，有的地方是石底，有的地方却是淤泥，恐怕和沼泽一般容易陷下去。神秘人一边观察着脚下，一边缓慢地行进，直到停在了奈落华潭的中央，一棵巨树之前。
  
        浓烈的煞气，混杂着黑暗与阴郁，正是冥日黑锋需要的力量。对很多修士而言，这里恐怕是致命的，好在神秘人的存在远比神秘更神秘，比恐怖更恐怖，他的精神对此只感觉食之无味。
  
        从混乱魔域那么黑暗的地方出来，他其实对猎奇也没有多大兴趣了，还是美好的事物更能吸引他的注意力，尽管此世人民总是挑战他认知的下限。
  
        取下背上的大剑，神秘人重重地将其插在巨树前，然后撕裂了包裹在大剑上的封魔布。
  
        冥日黑锋重现于他目光的直视里，贪婪地吮吸着周遭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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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点回来。”神秘人怜爱地说。
  
        任务到此为止了。不过说来也奇怪，此地凶险如斯，杜君别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神秘人不清楚，也许身为冥日黑锋发展出来的眷族，他们对黑暗也有着承受力吧……他那么猜测着。
  
        之后，他离开了奈落华潭，纵身闪上了高崖，继续向西南方向走去。
  
        暗精灵的领地在此方向，杜君别也应该会在这个方向潜伏着，等待他的到来。
  
        ……
  
        “林零还没有消息么？”
  
        凰时清日复一日地问，她的脸色也日复一日地差了下去。
  
        极乐海上已经很久没有恐怖的传言了，深海主宰带来的恐慌慢慢散去，航运也恢复了。讨伐淹神岛的战争仿佛只是一场噩梦，极乐海的人们甚至开始了怀疑，传说中的灾劫，真的存在么？
  
        好像真的不存在，相比之下，还是玲珑商会组织的探宝计划带来的一个个崛起神话更加能刺激你们的耳朵。有阴谋论在人群中传播，所谓灾劫，也许只是一部分人散布出来的谣言，为了吓唬人们不到极乐海探险，让他们好独吞宝物而已。
  
        淹神岛之战？怕不是符文学院自导自演给大家看的，果然是个穷凶极恶的黑恶势力！
  
        海船又多了起来，可林零却音信全无，而且她所在整条船都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今天早晨，红鳞巨龙在盛夏岛宫廷外的花园空地上从天而降，凰时清听到声音，连忙跑了出来，便看到瑟亚、弦晴信和策鸿影先后跳了下来。
  
        “打听到了么？”凰时清忧心忡忡地问，“八方岛收到我们的石板没有？”
  
        “他们说收到了。”策鸿影皱着眉摇了摇头，“可他们也不知道林零的船去哪里了。”
  
    
  
    
  
    
502 武德充沛暗精灵(上)

  
        “暗精英雄，武德充沛！人类暴民，费拉不堪！”满挂吊死鬼的阴森大树下，身穿黑袍的暗精祭司张牙舞爪地用神神叨叨的语气，对周围的暗精灵们喊着，握着斧棒的暗精武士站在祭司的两边，威严不可侵犯。他们的皮肤呈现出惨淡的白，而在乌云笼罩的昏暗天空下，他们的身上自然而然地呈现除了阴暗的色调十六字真言说完，祭司严肃地审视了一遍周围的暗精百姓，见他们没有动静，满意地点了点头：“要还有哪个刁民敢忤逆高贵的领主大人，挂在树上便是他们的下场！”
  
        “为何不挂在路灯上？”人群中，一个黑衣斗笠的神秘人疑惑地问，而与此同时，他的心里却在另外一个问题。
  
        惊了，这个位面还有姨学？谁送过来的？他死了吗？还是在刷盘子？
  
        “路灯是什么玩意？”一位暗精更疑惑地问。
  
        “听说是人类希岚联邦的玩意儿，晚上照明用的，这样人类晚上便能在外行走的。”另外一位暗精解释，显然这个人见多识广，对人类的那一套见得多了，不知道人类国家有哪个没去过。
  
        “还是我们暗精好，天生能在黑暗中看到事物，不像人类还要借助灯光，这正是我们暗精优越性的体现！”一位暗精少年昂首挺胸地表示“大胆！是谁擅自说话！一点都没有自组织能力，凝聚核强度极低！费拉不堪！真是费拉不堪！”却听祭司勃然大怒，大声斥责道。
  
        暗精灵立刻没有声音了。然后，人群之中，黑衣斗笠神秘人举起了手：“正是在下。”
  
        “你好大的胆子！”看到神秘人的白面具，祭司更加愤怒了，“大庭广众下这种，你是想造反么？”说完，两边的暗精武士已经默不作声地迈着沉重整齐的步伐，围了上去。
  
        作为靠剿匪斩首比赛成为地方土豪的他们，对宰两个人震慑贱民可谓手到擒来。
  
        “该死的，你们这帮贱民真是费拉不堪，一点自组织能力都没有，连逮捕自己，呸，逮捕贼人都不会么！呸，真是费拉！”祭司又喊。
  
        暗精百姓们吓得赶紧行动了起来，他们转身对向神秘人，可又有些畏惧不敢上前，其中两个离神秘人最近的，试探地伸手拍了一下，击落了神秘人的斗笠，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圆耳朵？他是人类！”击落斗笠的暗精慌忙喊道。
  
        “人类？怎么又有人类混了进来！抓住他！杀了他！你们怎么不动手？懦夫！费拉不堪！还要我教你吗！”祭司再喊。
  
        十秒钟后，神秘人悠闲地站在原地，抛着手里棍子玩，身边则躺满了暗精武士的尸体。
  
        最近他厌倦了用兵刃和土著对打，用树枝和手指解决看不上眼的敌人，才有足够的嘲讽效果，可以说非常有趣了。
  
        “我没有想造反，但我可以。”神秘人笑着说。
  
        祭司僵在原地，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切，直到神秘人缓步走到他面前，用棍子挑起了他的下巴。
  
        “来来来，告诉我，谁武德充沛，谁费拉不堪？”神秘人温和地笑着说。
  
        “……你武德充沛，我费拉不堪……”祭司哆嗦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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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个词能用在个体身上么？难道不是形容群体的么？”神秘人语声不悦。
  
        “人……人类武德充沛，暗精费拉不堪。”
  
        “说得好，既然人类武德充沛，那么想必人类肯定是原始丰饶土地上的内陆蛮族了。”神秘人笑道，“我野蛮，我骄傲，我落后，我自豪，用棍子敲死你应该不过分吧？”
  
        “别别别……”
  
        一声蒙响，祭司爆体，中暗精百姓皆惊讶地喊出声来。
  
        “面对暴力威胁，竟然理论说改就改，真是德性洼地！连个人类都能打不过，实在费拉不堪！”神秘人明叹息，实嘲笑。
  
        接着神秘人像个疯子似地在吊死鬼之树下手舞足蹈了一阵，然后猛地抡起棍子直接把树整个抽断了。
  
        大树带着上百具干尸轰然落地。
  
        “连路灯都没有，怎么挂人？真是费拉不堪！”
  
        神秘人戏谑地笑着，把棍子收回了系在腰间的布囊里，走出了刑场，又在路上朝西南方向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一位暗精满面憧憬地跟了上来，喊道：“人类！您是人类强者！您是来给我们输出平等的么？”
  
        输出……平等？还有这种操作？难道不是输出秩序么？
  
        神秘人愣了一下，但转念一想，暗精灵根据国情开发暗精特色姨学，没有任何问题呀？这样一来，他心里也宽了，笑着转头说道：“我不输出平等，我输出革命。”
  
        “我带路！我带路！”却见此暗精猛地在神秘人面前一跪到底，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教主有言，流沙费拉化的族群遇到更有德性的族群，应该主动带路！请把人类的平等和文明输出给我们吧！”
  
        “卧槽，你脑子有病吧？平等、文明和德性输出怎么可能放在一起说，既然暗精和人类平等了，人类又有什么资格向暗精输出？”
  
        “您说得好有道理！快把平等输出给我们吧！”更多的暗精跪了下来，其中一个哭着说道，“教主告诉我们，不要跪舔集权专制的皇帝，武德昌盛的土豪才是对的，您看起来比土豪厉害多了！您的武德最高！您能带来秩序！”
  
        在暗精平民明显自相矛盾的政治理念阐述面前，神秘人再度陷入了沉默，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和暗精交谈，才能表明清楚他的观点，以及更进一步让暗精们理解接受。
  
        甚至他觉得他受到了暗精强势的武德输出，现在满脑子都是暗精政治学的迷之词汇。
  
        不过没有关系，既然暗精百姓都向他请求了，他。
  
        “好，既然你们如此恳切地向我请求了，我也不介意帮你们一把，清除你们上层貌似武德深厚，实则费拉不堪的废物领主，再造暗精秩序！”神秘人有力地表示。
  
        暗精们哭得更欢了。
  
        当天夜晚，神秘人正在当地暗精领主的宫殿里安坐休息的时候，乡野的暗精百姓们踩过领主及其武士的尸体，把一杆大旗真诚地送到了神秘人面前。
  
        上述四个煌文大字。
  
        “武德巅峰！”
  
        这国怎？他陷思……定体问！
  
    
  
    
  
    
503 武德充沛暗精灵(中)

  
        对于暗精灵临近天谴之隙地区的滑稽意识形态，神秘人也很好奇而费解，为了搞清楚这个魔性的问题，神秘人特地从牢里叫出来了一群侥幸没有判处死刑的暗精神学人士，为他讲解了一下此地宗教的由来，然后神秘人又按照他的三观在脑内翻译了一下，终于得到了一个波澜壮阔的历史脉络。
  
        作为玄幻世界一个栖身于荒凉边地的族裔，又有天谴之隙阻隔缺少劫掠路线，暗精部族长时间处在内部倾轧中，兵连祸结，从而诞生了残酷的暗精传统，与地方领主高度自治的政治生态。而在一个旧暗精修炼门阀衰弱、新秀层出不穷的动荡时代，一位暗精尊称为娄艾夷的先知出现了，没有耳朵、性别不明的娄艾夷为暗精社会带来了大洪水教。暗精领主们发现，此教对地方贵族权力高度支持，很符合暗精国情，于是积极引进。
  
        无奈形势比人强，旧暗精修炼门阀无论如何挣扎，哪怕祭出了精神管制大法，崛起的新一代暗精强者也没有自己消灭自己的兴趣，相反，他们成功完成了对大洪水教的第一轮修正。他们表示，修为高的人能轻易打败修为低的人，显然拥有更高的武德，他们的统治理所应当，当社会地位与修为不匹配，修者们自会以暴力方式进行纠正，而暴力的集合战争，即为大洪水的爆发形势。
  
        之后的一切发展都符合历史的规律，暗精社会完成了定期的新陈代谢，新兴领主们拄着名为“大洪水教”拐杖安享大战后的太平，而他们的先知也离开了坟墓，刷上金漆放在了神庙里。
  
        神秘人若有所思，作为用树枝凌辱敌方强者的带头冲锋实权派，他可以和大洪水教传入后的第一代暗精新兴修界强者一样，随意玩弄教义，更进一步输出点别的思想也是可以的。他一度还思考要不要把他穿越前世界的两种主流体制为暗精们输出一下，但考虑到此后他本人可能有神隐危险，他还是决定修正一下大洪水教。
  
        反正一口一个“武德昌盛”，再一口一个“费拉不堪”，真的挺好玩的。
  
        在第二天的行军开始前，由新降世的人类大先知、武德巅峰孟祖尔（此名为“谋主”煌语翻译成了暗精语后再翻译回来的音译）带领的叛军，挂出了一面新的旗帜。
  
        “无产阶级武德昌盛！地主阶级费拉不堪！”
  
        在如此大逆不道、逻辑不通的理念指引下，域外天魔率领暴民对一座又一座精灵堡垒进行了摧枯拉朽的进攻，武德巅峰孟祖尔同志每次都冲杀在前，用树枝抽死敌方强者，用树枝打倒敌方城墙，然后率领装备一次比一次精良、修为也一次比一次精进的暗精们杀入其中，公审费拉不堪的暗精贵族，深刻表现了“无产阶级武德昌盛！地主阶级费拉不堪！”这个教义的真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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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谓真理永远在大炮的射程范围之内，比如最为世界灯塔的国家往往坐拥最强大的军队，在别人不敢主动打它脸的情况下，它才能资助一群发声筒侃侃而谈，证明它们的真理不是靠大炮维系的而是真的真理，而每有世界灯塔陨落，它曾经的真理也会被踏上去踩一万脚。
  
        混乱魔裔作为能够任意调整实力的不可名状之物，任意指定真理对它们而言属于日常活动，事实上，神秘人对“扛起统治者为利益装点门面的话术，扭曲一下砸回它们的脸上”这样的活动感到十分有趣，玩起来也越发熟练，颇有为以后大规模在此位面输出混乱做演练的感觉。
  
        面对神秘人孟祖尔自称武德巅峰，在暗精灵地区大肆攻伐这样的行为，暗精统治集团在理清情报，搞懂局势后显然会大为震怒。他们的反应也一如神秘人预料，他们派出的第一支讨伐军在战斗中全军覆没，领军强者也进了坟；随后他们试图组织一个联盟，然而由于他们多年内战，互有血仇，看到同族受到攻击削弱，心里反而还有窃喜，最终也没能组织起来，只能派出了一支加入者有限的联军，然后再一次全军覆没。
  
        孟祖尔同志在连番大战中居然还断了很多根树枝，只能惊呼暗精不可战胜。但对暗精而言，战局也没有差到绝望的地步，一位敏锐的暗精贵族在察觉到领内百姓不稳，有可能为即将到来的叛军开门后，立刻动手，与麾下战士抢先出手，在民众造反之前提前平定了叛乱，带着未来叛军的头颅投奔他的岳父去了，打破了武德巅峰不可战胜的神话。
  
        而之后不久，浩浩荡荡的叛军便踏过了他的城堡，向下一个暗精城堡攻去，途中还宰了忽然出世决心解决子孙威胁的古代暗精强者。
  
        杀戮与毁灭太简单了，以至于神秘人已经开始感到厌烦，只有历数敌对方的暴行再予以消灭，才能给他惩戒罪恶的道德满足感，可即使在恶劣生态下进行统治的暗精贵族们罪行罄竹难书，神秘人能找到的快感也逐渐降低了。
  
        用更强大的力量攻击，把整个城市亦或整个地区推入灭亡也许会更加有效率，可他更喜欢看到弱者从稍强一点的弱者的压迫中解脱出来时的笑容，一刀切式的大范围攻击，对他而言还是过不了心里的关。
  
        穿破一切伪装与谎言，鉴定出哪些人应该消灭，哪些人应该保留，是个非常严肃的问题，而是否能研究出这样一个术法，对一个巨大范围里的特定类型，即应该消灭的对象给予打击，又是个艰难的问题。
  
        武德巅峰孟祖尔同志在向勇士们输出理论的空闲，不由陷入深思。
  
        又一个新的进攻地点，大军行进，昏暗天空下的贫瘠农田间，暗精士兵在整齐的队列里沿着田埂道行进，孟祖尔坐在变成轮椅形态的黑姆莱身上碾过路上的石头和杂草，却只有前者对他留下了磕碰的存在感。
  
        大洪水教托派的第一代年轻祭司们，则在向围观的暗精百姓传播教义。
  
        “武德还是费拉，不以一个人的出身为转移，而取决于一个人的能力与品质！如今的时代，曾经精灵强者的后代已经堕落为了没有自省能力却又无能缺德的费拉，只有把他们消灭掉，让我们中真正的武德充沛之人成为领导者，才能让暗之地重新变为德性高地！”
  
    
  
    
  
    
504 武德充沛暗精灵(下)

  
        事实上，直到现在为止，化名孟祖尔的秦渊麾下势力所占领的地区，都算不上暗精的核心领地。
  
        破碎海岸，重要的在海岸与岛屿，有了出海口，暗精海盗们才能拥有劫掠路径，获取财富。而秦渊，只是攻占了暗精贵族斗争中的失败者统治的内陆地区。
  
        “咕哩……咕哩……”黑姆莱依旧在发出意义不明却让人格外心安的声音。
  
        秦渊静静地坐在黑姆莱假扮的轮椅上，仿佛一个无数次骂死某王姓司徒的复姓文臣，他正位于一座高耸的山崖上。
  
        “孟祖尔大人，前方的城市名叫辛多莱，是个富饶的港口城市，也拥有着强大的海盗武士，统治此城的是贝雷克西亚家族的领主卡兰希尔爵士。”一位英武的卫士指着山崖远方的城塞，可以清晰地看到，城塞坐落于海陆交界上，“辛多莱人以前每年都会驾船沿河逆流而上，劫掠上游城镇，即我们现在控制的领地，后来这些土地的统治者都选择向辛多莱人屈服了，每年都会主动上贡，可以说，他们是我们曾经领主的宗主。”
  
        “听起来很厉害。”孟祖尔笑了笑。
  
        “在元帅面前，贝雷克西亚家族肯定也和纸糊的一样，一戳便破！”卫士很笃定地说。
  
        “胜利绝对是属于我们的，问题只是要付出多少代价而已。你说说，这次我是让战士们出手，训练一下他们，还是亲自上阵呢？”
  
        “当然是让手下出手了，元帅已经为我们扛下最艰难的时光了，怎么好再麻烦您？”卫士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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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只是不知道，如果只是冷眼旁观，你们会付出多少伤亡。”孟祖尔苦笑。
  
        “伤亡总是难免的。”
  
        “你们能懂这个道理，没有给我惯坏，我还真的挺高兴的。”孟祖尔真心实意地笑了。
  
        海潮平缓，实无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征兆，可墨黑宁静的海，却也预示着海啸。
  
        山峦之下，战歌嘹亮，鼓点急促，庞大的暗精军阵正在向辛多莱逼近。
  
        “弟兄们快到了。”守卫喜道，“元帅快下令攻城吧！”
  
        “好，我……”
  
        孟祖尔刚想说话，辛多莱背后的大海上，忽然冒起了一阵火光，孟祖尔惊愕地站起身来，心说莫非辛多莱守军决定进入海盗模式，用舰炮反击攻城部队？
  
        可接下来他发现真实情况却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火光呼啸着掠过海面，砸进了辛多莱城中，雄伟的城墙竟然在动摇！
  
        全军上下顿时陷入了疑窦之中，到底发生了什么？海盗们兵变了？他们火炮仰角调整错了？还是说……有第三方势力加入了战争？
  
        “元帅！立刻下令进攻吧！看来辛多莱人已经陷入了另外一场战争中，我们现在攻城一定能迅速取得胜利！”守卫很激动地说道。
  
        “会不会有诈？”旁边的暗精教士却很警惕，“故意在营地里放火勾引敌人攻击的战例也不是没有……还是小心行事。”
  
        “算了，我有个更好的计划。”孟祖尔却说。
  
        “什么计划？”他身边的精灵齐声问。
  
        “我亲自出发对辛多莱输出秩序。”说着，秦渊从黑姆莱身上站了出来。
  
        见状，众精灵全都感觉很有道理，根本没法反驳。
  
        武德巅峰出手，自然是不可能存在任何风险的。
  
        紧接着，秦渊纵身跃下山崖，化作闪光飞向辛多莱的上空。
  
        随着秦渊不断靠近目的地，他也更加清晰地注意到了辛多莱的情况，有很多城墙已经在炮火下摧毁了，其他地方的城墙守军也都惊恐地往海洋的方向看，城内多有建筑垮塌，已然大乱一片。
  
        假如演戏演到这样的程度，未免代价太大了，秦渊那么想。
  
        乘风而行的他抬高头，把目光越过连绵起伏的塔楼，投向大海上，却见远方桅杆林立，战船不计其数，俨然一支巨大舰队的规模，虽然比不上秦渊在极乐海的舰队，却胜在规格统一，更加有精锐风范。随着舰队中冒出了第二阵火光，轰鸣从遥远的南方传来，秦渊眼睁睁地看着炮火蔽空而来，再度犁在辛多莱城中，而直到此时，面向海洋的城池护罩才张了开来，秦渊几乎不能理解他们为何反应那么慢。
  
        在舰队的炮火之后，黑压压的空中军队在舰队上方升起、集合，然后攻了过来，紧随其后，秦渊下方的辛多莱城里，骑着巨禽的暗精武士和身上发光的暗精强者也飞上了天空，似乎想要迎击即将前来的敌人。
  
        其中一位通过气息感知能发现修为灵侯起步的暗精强者更是一飞冲天，直升上来，然而也许是秦渊气息隐蔽太出色的原因，一直没有仰望天空的此强者好像根本没有注意到头上有个黑影，只是疯狂地上升。
  
        秦渊默默地看着他与自己的距离飞快靠近，直到差点把后脑勺的单马尾蹭到他的腿上。秦渊不知道面对如此离谱的场景，他到底应该做什么，只能继续保持沉默。
  
        而距离辛多莱遥远的叛军阵线里，士兵们已经惊讶地大呼小叫了起来。
  
        “到底是元帅大人！居然站在敌将身后他们都发现不了！”有人喊道。
  
        “咕哩……咕哩……”黑不溜秋的轮椅发出了赞同的声音。
  
        低着头的秦渊无声地注视着敌方修为最强者的后脑勺，终于，一位暗精角鹰骑士转头想要和他们的老大说话，可刚开口却吓得愣住了，他的目光在一动不动浮空的蒙面人身上锁定了有一会儿，才大声喊道：“殿下！你上面有人！”
  
        “什么？我上面有人？”暗精灵侯皱着眉回望喊叫的骑士，“你在说什么？你听得懂你自己说的话么？连话都说不清，真是费拉不堪！”
  
        “您的头上……”骑士指向他的头顶，然后咽了口唾沫。
  
        暗精灵侯沉默了一会儿，扭头望向了背后的上方。
  
        他看到了一个黑衣人，以及他冰冷的白面具。
  
        “Whatthe……”
  
        没等他喊出声，秦渊轻轻地在他额头上点了一下。
  
        “Surprisemotherfucker。”
  
        下一刻，贝雷克西亚家族的卡兰希尔爵士，坠落了。
  
        “连一指头都抗不过，真是费拉不堪。”秦渊无奈摇头。
  
    
  
    
  
    
505 月与阳的公主(上)

  
        击落敌将后，秦渊也没在空中多等便直接一个长程闪刀落到了城中的地上，正在街上惶恐逃窜的暗精百姓看到突然有一位黑衣斗笠白面具的神秘人落下，都吓得尖叫出声。可神秘人只是平静地站在原地，身形不动，然后缓慢地左右看了一圈，随他的视线扫过，暗精百姓们都畏惧地哆嗦了一下。
  
        神秘人对他们的反应不置可否，很快把目光聚焦在了落地的卡兰希尔?贝雷克西亚身上，这个家伙居然没有死，而是艰难地爬了起来，当他回头看到神秘人站在不远处时，吓得立刻跑了起来，往城市的深处走去。
  
        挥舞树枝，释放灵能，神秘人轻而易举地挡下了从天空降下的远程攻击，然后抬起头看了暗精骑士们一眼。也只是一眼的时间而已，暗精骑士们全都僵硬在了空中，停下了攻击的手，他们终于明白了一个事实，这个沉默寡言的敌人拥有着远比他们强大的力量，之所以他们还活着飞在天上，或许只是这个敌人比较仁慈而已。
  
        反正，海上之敌的空军部队，已经杀过来了。
  
        当神秘人迈着轻快的步伐追逐卡兰希尔?贝雷克西亚而去的时候，辛多莱的暗精骑士们和来自海上的空骑兵们冲杀到了一起，没有人再敢飞下来阻止神秘人的前进，只是偶尔会有几具尸体落下，砸在房顶上又弹到路面上。行走战火之间，神秘人巍然不动。
  
        他知道，卡兰希尔?贝雷克西亚逃不了，他当然可以直接闪过去直截了当地将之消灭，更仔细想想却毫无必要，他明明有更好的选择。
  
        一场盛大的游行，在敌人的领地内慢条斯理地大庭广众之下追杀敌人。反正他的力量保证他不会失败，没有任何风险，即使有极小可能发生意料之外的大影响事件，比如窜出了别的混乱魔裔，他也足以进行制衡。毫无疑问，当深受暗精统治阶级理论恐惧与洗脑的暗精军民们，看到他们曾经以为不可一世的领主如此狼狈地受外敌公开追杀，与事实上的折辱，会是一次极大的思想震动，足以让他们的思维模式发生巨大的变化。
  
        正所谓武器的批判，亦所谓思想的革命，等到秦渊慢悠悠地把卡兰希尔?贝雷克西亚抓起来明正典刑，料想暗精平民对他意识形态的输出也会更好接受。
  
        神秘人甚至不把冲上来的暗精狂热分子杀死，只是随手让他们趴在地上再起不能。
  
        穿过拱门，走过小巷，转过拐角，神秘人走进了设施完备却混乱不堪的港口区，他首先看到了码头上黑压压的登陆士兵，他们手中汇成星海的火把，以及他们身后的雄伟战舰，还有其他地方燃烧沉没的船。
  
        动作那么快的么？神秘人有些意外了，他本以为海上的神秘军团至少会一段时间以后才能登陆。但无所谓，无论早晚，他们总得交涉一下，于是神秘人大步走上前去。
  
        当他走近，站立在码头上的时候，他立刻看到了跪倒在地的卡兰希尔?贝雷克西亚，他把头贴在地上，一动不动，假如不是他体内的灵蕴还存在，秦渊几乎会以为他死了。
  
        而在卡兰希尔?贝雷克西亚的前方，站了一位很让秦渊在意的女暗精，她的身材高挑挺拔，白金色的顺直长发在脑后拢成了垂到腰处的高马尾，在黑亮泛光的皮甲、长靴的修饰下，身姿更显纤细修长，她单手叉腰而立，不用说话已自有一股锋锐高冷的气场。她的皮肤呈现出与其他同类相似的暗白色调，只是更加细腻些，脸上也戴了黑钢面具，遮住了双眼以下，对称的金纹在她的衣甲上勾勒，面具两边更是拼出了直到耳后的翼状金饰，她的丹凤眼大而明亮，桃红色的眼影与细长的眉毛延伸向两侧，竟然融洽地表现出一股华贵秀丽的气质。
  
        秦渊特地观察了一下她身后军士们的甲胄，他们明显不是辛多莱的战士，盔甲修饰明显没有女子复杂华丽，显然，这个好看的女暗精定是入侵一方的领袖，至少也是个高阶将领。
  
        而在众多黑甲军士中，秦渊又看到了一个存在感极其突兀的女精灵，她身穿一袭素白纱裙，高傲地微微侧抬起清纯美丽却冷漠的脸，和周围人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的皮肤呈现出暖洋洋的白，站在原地却好像乌云专门为了她开了一条缝，撒下了金色的阳光。
  
        她简直像是在发光！秦渊觉得她肯定不是暗精灵。
  
        可还不等他享受观察美丽的快乐，女暗精将领却用惊吓打断了他的遐思。她用高跟的皮靴踩在了卡兰希尔?贝雷克西亚的头上，然后从腰间拔出佩刀，抵在了卡兰希尔的颈后，插了下去。
  
        血溅，精亡。
  
        当看到神秘人走近时，两边的暗精武士都戒备地把手放在了武器的把柄上，神秘人笑了笑，向他们压下展开的双手，示意冷静。
  
        “你是谁？”女暗精将领把她覆盖了整个小腿的修长战靴，从卡兰希尔的头上移了下来，抬起头望向神秘人，淡淡地问。
  
        “你是他们的领袖？”神秘人却反问。
  
        “没错，你呢？”
  
        “如果你是一位合格的领袖，你应该知道我？”
  
        “我为何要知道你？”女暗精将领皱眉。
  
        ：！!
  
        “进攻一个城市前，你难道不需要考虑一下另外一支进攻此城势力的动向们。”神秘人笑了。
  
        “……你是大洪水教的异端先知孟祖尔？”女暗精将领惊讶地微瞪双眼，“果真如传说一样实力强劲，居然敢于独自杀到这个地方……等等，莫非卡兰希尔爵士也是你打成重伤的？”
  
        “是我干的。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资格知道你的名字呢？”
  
        “安缇诺雅?嘉兰诺德。”
  
        “……嘉兰诺德……蚀月之殿的嘉兰和你们有何关系？”
  
        “没关系，读音都不一样，哪里来的关系，难道你是煌人用煌文么？”安缇诺雅疑惑地盯着神秘人（当然，此时他们在用精灵语言交流），“嘉兰诺德乃破碎海岸和破碎群岛的黑暗精灵里极为高贵的姓氏，你居然连这个都不知道？”
  
        “……我还真不知道，而且，我确实用煌文。”
  
    
  
    
  
    
506 月与阳的公主(中)

  
        “煌人……煌人居然在暗精的土地上领导异端起义，实在难以相信。”安缇诺雅?嘉兰诺德犹豫着说道。
  
        “我觉得你最好试着将此事看成常态，以免以后吓出心脏疾病来。”神秘人笑道。
  
        “大胆！”安缇诺雅勃然大怒，闻言，周围众暗精皆刀兵出鞘。神秘人不为所动，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中央，却见安缇诺雅瞪了他一会儿，忽然由怒转笑，高兴地说道：“不过我喜欢。如何，这次与本将见面，有何事想要指教？”
  
        “我有很多好奇的事，想要向你了解一下，比如你身后那位白裙子的小姐。”
  
        闻言，白裙子的小姐也露出了惊讶地神色。
  
        “她？谁？”安缇诺雅一时还没反应过来，回头看了眼才说道：“哦，你说她啊……等等，你为何会注意到她？你想对她干嘛？”说完，安缇诺雅警惕地盯着神秘人。
  
        “我为何会注意到她……这个需要解释么，在场只有她一个穿白的。”
  
        “哦，有道理。”安缇诺雅虚惊一场，松了口气，说道，“她叫安娜?艾兰塔夏，我猜猜……你肯定也不知道她姓氏的由来吧？”
  
        “想必也是个显赫的家族。”神秘人笑道，“但肯定不是暗精灵，我猜猜……莫非是光明精灵？他们与你们堪称死敌，为何他们的贵族小姐会在你们军中？”
  
        “你不必知道。”安缇诺雅诡异地笑了笑，“总之你别打她主意便是了。”
  
        “如果我要打她主意，我肯定先打你的主意，所以你不必担心。”神秘人如是说。
  
        “很有趣，然而对我你也别打主意，我的秘密超出你的想象。”
  
        “莫非你们是同性恋人。”却听神秘人幽幽地说，紧接着安娜?艾兰塔夏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不过这个小姑娘的眼神毫无杀伤力。
  
        “好吧，我同意你的想象里超过了我的秘密。”安缇诺雅有点无奈。
  
        “好，现在是第二个问题，你们为何会进攻辛多莱？而且看起来城里的人对此毫无准备。”
  
        “很容易解释，贝雷克西亚与嘉兰诺德一直有仇恨在，可这次他们为了击败声势浩大的反叛军，居然表示要和我们尽弃前嫌，请求我们出兵援助。”安缇诺雅笑得很开心，“只是没想到，我们居然在同一天进攻，也能算缘分，是吧？只是有些事情必须说清楚了，辛多莱属于嘉兰诺德，你来晚了。”
  
        神秘人没有和安缇诺雅讨论辛多莱归属的兴趣，而是聊起了别的：“撕毁已经达成的盟约，临阵倒戈，不太好吧？”
  
        “有何不好，这是计谋，是我军智慧的体现，哪个将领不用计谋？”
  
        “比如我就不用。”神秘人如是说，仿佛忘了他在西吴欺骗晋家的恶劣行径，花式自打脸，“我并不反对在一定情况下使用一定程度的计谋，但必须要适合。先答应结盟，再忽然毁盟，还把遭到背叛的盟友直接杀死，这样的行径，别的势力还会相信你们的信用？你们的荣誉难道不会受到打击？”
  
        “荣誉？暗精荣誉与盟约无关？”安缇诺雅冷笑。
  
        安娜也突然对神秘人开了口：“你的名字可不是那么说的，孟祖尔只是音译。我通晓煌文，也看到过用煌文写的你的名字，谋主，必然不是正常煌名的范式，只能是个称号，以计谋之主自称的你，不用计谋，难道全凭武力么？”
  
        “没错呀，虽然我名字叫谋主，可我确实只用武力。”神秘人表示，“这样的反差，我称之为行为艺术。”
  
        “你！”安娜竟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反驳。
  
        接着，神秘人又冷静地分析道：“你们军中潜藏着一位强者，卡兰希尔有灵侯境界，而你却只有灵子，你的手下实力还要更低，必然不会是征讨辛多莱的全部力量。让我猜猜……那个强于你却受你调遣的强者，现在也许已经紧盯着我，随时准备出手了吧？”
  
        “是又如何？”安缇诺雅笑得很轻松。
  
        “也没如何，只是我有必要和你讨论一下我的最后一个问题。”
  
        “请说？”
  
        “辛多莱的归属问题。”神秘人笑了起来，毕竟，终于到正题了，“我军需要出海口，而我也不惧你埋伏下的战力。虽然你说话有点狂妄了，但我不在乎，我允许你散发自信的气息，毕竟真的挺好看的。”
  
        安缇诺雅突然恼羞成怒，整个军团随之激发灵蕴准备动武：“你才狂妄！你凭什么和嘉兰诺德争？”
  
        “辛多莱自古以来就是暗精百姓的领土，是他们劳动建设的果实，神圣不可侵犯。而且，我解决了卡兰希尔?贝雷克西亚，而非你们一方的强者。当然，即使他出手了，也肯定打不过我。”神秘人笑得从容自若，“不过我承认你们的进攻对陷城也有很大作用。这样吧，我同意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安缇诺雅虽然心下不悦，可她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很有道理，而且威胁很切实，只能问：“共同开发……怎么共同开发？”
  
        “我们可以讨论出一个具体的条约，只要双方愿意坐下来聊。”
  
        “好，我同意了。”安缇诺雅点了点头。
  
        神秘人也点了点头。
  
        而正在这个时候，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了一声略显急迫的煌语：“教主！救我！”神秘人有些意外地转过头，晋看见一众暗精武士押送着一队人类囚犯走过码头集市，似乎从监狱出来，要往船上去，其中一个人，赫然是他找了很久的杜君别。
  
        辛多莱之战，有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神秘人听说此地为人类俘虏的贸易集散地。
  
        而神秘人同样知道，暗精会怎么使用人类俘虏。
  
        $☆正Ml版首发、
  
        献祭。
  
        “停一下！”神秘人猛地抬起手，一道气劲裂地而过，径直挡在了军士们面前，但闻他严肃地说道，“我军已命令停止暗精领地内的活祭陋习，释放人类奴隶，汝等，还不快放人？”
  
        “孟祖尔！你不要欺人太甚！你是想破坏议和么？”安缇诺雅这次真的发怒了，“竟敢不亵渎我族传统！帕利尔！杀了他！”
  
        但闻海上狂啸一声，转眼望，深海鲸船破海平面而出，直冲向岸。
  
    
  
    
  
    
507 月与阳的公主(下)

  
        *c最q新／3章节)。上o
  
        深海鲸船，上次现世还是在从煌洲到极乐海的航线上，传说中在儒门船队航行时，深海鲸船忽然从水下浮起，先把一艘儒门大船顶翻，然后又在短短十几秒内加到高速，用其大铁头把另外一艘儒门战船撞散了架，充分证明了铁甲舰的先进性，然后在无关船只人员惊恐的目光中扬长而去。
  
        秦渊真的没想到，燕飘零居然跑到翡翠境西南绝地来了，还和暗精的军阀混到了一起！
  
        朝着他所在的方向，深海鲸船不断加速，，秦渊本以为深海鲸船打算撞塌一方码头，碾过上面的军士再撞过来。可眨眼间，深海鲸船舰首忽然弹出一道人影，竟然硬生生用反作用力把深海鲸船逼停了。
  
        但见人影直飞而来，其向灵潮涌动，更现怪异光罩，倏忽间秦渊来不及分辨，也不敢怠慢，竟闪刀直上，再反身闪下，躲开了敌人的冲击。待他落地站稳脚跟，侧身望向人影冲去的方向，却见一位身穿海蓝链甲长袍，头戴骷髅面具的神秘修士，其体内灵流强度至少有灵侯，而秦渊深知，他的真正实力，绝对不止如此。
  
        这位神秘来客，灵君起步。
  
        “帕利尔……我也许知道你的身份。”孟祖尔试探地说。
  
        “你想表达什么？”帕利尔却问。
  
        “我们没有必要把关系搞得太僵，一切都有得谈。”孟祖尔笑了笑，“如果我猜得没错，你是他们军中现在的最强者，你有足够的自由做出对你最有利的选择。”
  
        帕利尔没有回答。
  
        安缇诺雅皱着眉看了两人一会儿，催促道：“帕利尔，快杀了他！晚了他的部下都到了！”
  
        随意地向孟祖尔拱了拱手，帕利尔淡淡地说：“得罪了。”
  
        不等孟祖尔回话，帕利尔身随影至，孟祖尔识其灵力波动，知悍招已到，遂提威抬手反轰一掌，拳掌相交一刻，不，确切地说两人的身体没有接触，孟祖尔的掌打到的，是一道形似幻光却由力场支撑、好似实体的利爪。
  
        孟祖尔深知锋绝堡炼魂法门之强，不敢怠慢，再涨掌劲，不料帕利尔提力更快，一道紫蓝幻光猛然自他体内爆发出来，直接把孟祖尔震出了十米之外。却见一道巨大的天狼幻影笼罩其身，天狼张开血盆大口朝天狂啸，顿时嚎叫声震动四野，集市里的篷布迎声鼓扇，暗精军士也都面现惊恐之色，身形动摇，连安缇诺雅和安娜两位貌似见多识广的贵族大小姐也是花容失色。
  
        看着天狼幻影，孟祖尔本想调整一下实力再打回去，却忽然灵光一闪，指着他大喊道：“犯规！你这是替身攻击！”
  
        短暂的沉默后，帕利尔说：“你神经病吧？”
  
        紧接着，帕利尔左手握掌向下一压，地上立刻现出紫色光线勾勒的法阵，把孟祖尔笼罩在内。孟祖尔立刻感觉到了法阵的压制，此法阵乃灵君起步的强者布下的，效果之丰富也非三言两语能够说清，除了限制了孟祖尔的遁光之外，还对很多属性的灵气有削弱作用。
  
        再之后，帕利尔更从法阵里唤出了一把七星狼纹陨铁宝刀，顿时器、魂、灵蕴三体共鸣，威能之大，风云变色。终于，帕利尔劈出了扩散开来足以斩灭辛多莱全城的一刀，而受到约束的力量，全都锁定了孟祖尔。
  
        孟祖尔也举起了他的树枝，颇有点螳臂当车的意思。
  
        然而，此螳螂乃域外天魔，其臂可轻松锯开一个星球。帕利尔绝招爆出的强光，在孟祖尔的树枝与他的刀波交并之后的第三秒，黯淡了下来。
  
        多么强大的力量！只可惜，无影无踪了。
  
        帕利尔收刀身前，已然换成了守势，面具下，他的脸色无法看清，但想必不会很好看。
  
        可孟祖尔没有发动反击。
  
        其实他根本没有强力回击，并下帕利尔的攻势，他只是在空中划了一条缝隙而已。
  
        时空的缝隙，缝隙之后究竟是混乱魔域、一片虚无，还是别的位面，不得而知，但无疑，此招非常有用。
  
        《劫灰迷津录》把此招命名为破境流锋，用处相当多，对越混乱的世界效果越强大，尽管灵武六陆还算很秩序的，秦渊短时间只能划一条缝出来，但能把敌人的攻击导到别的地方，已经很不错了。
  
        “如何，帕利尔先生？您觉得我们是坐下来谈谈好，还是继续打？”孟祖尔笑了起来。
  
        “既然你愿意谈，那么还是谈吧？”
  
        帕利尔倒也不犹豫，随意地把器、魂、阵三物皆收了，安缇诺雅看得目瞪口呆，直到孟祖尔把头转向她，她才无奈地咳嗽了两声，说：“传我命令，释放人类奴隶。”
  
        “……遵命，我的大人！”押送人类奴隶的暗精士兵有些不适应地稍稍停顿了一下，齐声说道，随即各自拔出刀剑，帮身边的人类奴隶隔断了捆手的绳子。众人类奴隶惊喜地发出躁动的声音，在获得自由后纷纷向孟祖尔跪了下来，或哭或叫着向他磕头，呼喊着他们的感激，杜君别也混在其间，似乎大家还没发现他的身份。
  
        孟祖尔也假装没注意到杜君别，只是随意地看了解放的人类奴隶们一眼，说：“自行往城外去向我的军团报道吧，他们会安置你们的，至于我……”说着，孟祖尔看着安缇诺雅，说道，“我们也许应该约定一个时间，具体商讨一下我们的合作计划。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我头脑有点混乱，恐怕没有办法。”
  
        “呵呵。”安缇诺雅没好气地说，“既然如此，不妨到我们船上住两天，我保证给予你国宾级别的待遇，让你好好休养，等你疗养过来了，我们再好好谈谈怎么划分辛多莱的势力。”
  
        安缇诺雅的意思似乎是像嘲讽孟祖尔即使武力强大，估计也没胆子住到他们的船上去，也算强行为自己挽尊的一种方式。
  
        然而，孟祖尔不仅有这个胆子，还有防备一切阴谋的能力，甚至于，他还别有居心。
  
    
  
    
  
    
508 我把你当兄弟(上)

  
        “啊……还是当客人享受的服务好啊……为暗精人民服务的时候，生怕犯了路线错误，影响了军心士气，破坏了革命纯洁性，一点都不敢有所欲求，反而做任何事都要冲在前面，以免团队遭到重大损失。倒是现在，吃地主阶级请的客，一点心理负担都没有。”
  
        躺在灌有水汽蒸腾热水的浴桶里，孟祖尔惬意地自言自语着。
  
        宽敞的贵宾船舱一角，屏风分割出了这个用于沐浴的区域，孟祖尔仰起头，屋顶上有着眼睛状的五色宝石、带九头蛇浮雕的条状金饰以及乌云下山湖荆棘的油画，种种细节，颇为华丽与诡异。
  
        可惜，暗精作为看得见摸得着的物种，即使再在墙上画上更精神污染的图案，孟祖尔也难以产生大的心理波动。
  
        “大人说得都是哪里的话，怎么听都听不懂？”侍浴的美丽暗精女仆笑着端了小篮子从屏风后走了回来，笑容却忽然没了。
  
        她看到，躺在水里的孟祖尔，脖子以下都隐藏在白雾里，而他的脸上，依然戴着白面具。
  
        “大人怎么在水里都戴着面具啊？”女仆强笑着问。要知道，安缇诺雅之所以好心让孟祖尔享受包括贵宾客房和美人侍浴，甚至还默认不止侍浴的待遇，可不是她的待客礼仪有多好，她有多希望表现她的慷慨，她只是很想摸清这个人的底细，这样，她才能找到可乘之机以找回嘉兰诺德家族的荣誉。
  
        “没办法，身份敏感，不能暴露。”孟祖尔笑了笑。
  
        “大人究竟在怕什么，难道您还不相信我们嘉兰诺德家族的待客之道么？”女仆从篮子里拢起花瓣洒入浴桶里，淡灰吊裙下裸露出的玉臂匀称而细腻，在优雅的舞动下更显迷人，毫无疑问，此女非常擅长释放魅力，勾引好色之徒，不仅经验充足，还非常专业，很有可能受过长期教育。花瓣落入白雾，女仆亦绕浴桶款款走过，小手轻盈地划过桶沿，甚至还有意无意地滑过孟祖尔的肩头，但听她故作妩媚地笑问：“等会儿妾身服侍您上床歇息的时候，您也要戴着面具么？”
  
        众所周知，孟祖尔并非无欲无求之人，尤其在色欲方面，他不仅不寡淡，反而很有想法。以上重要属性，他本人已经在心里重复了不止三次。尽管女仆的动作已经对他产生了深刻的效果，以至于他在心里还学习了一下，准备以后化身平朝颜的时候试验一下，可他依然必须强迫自己不要表露太多。
  
        “咳咳，我知道你的意识，也知道你很想看到我的脸。”孟祖尔尴尬地强笑了一下，然后说，“告诉安缇诺雅，如果她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请她自己过来，以表现她的诚心，这样才有可能打动我。”
  
        “那么大人觉得，我们家小姐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能保证打动大人呢？我知道大人身为一方强者，实力超群，境界高，肯定有自己的脾气，可也只有让我们知道一点线索，才能投其所好，对吧？”女仆笑道。
  
        “很简单，让今晚负责这样那样工作的你，变成她。”
  
        “这个……有点过分了吧？我们小姐怎么能做下人的工作，这样……太冒犯了。”女仆有些惊讶地说道。
  
        “她可以拒绝我的提议。”疑似色魔孟祖尔随意地耸了耸肩，“揭开我的面具看到我的真容，对我而言也很冒犯。如果她能感同身受地知道我的处境，然后知难而退，对我们两个都好。”
  
        女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无奈地叹了口气。她对她主人安缇诺雅?嘉兰诺德的性子还是非常了解的，她的执着、不屈不挠、刚毅果断和瑕疵必报，都和一位青春正好的热血少年一般，假如孟祖尔表现得凶恶且不可理喻，安缇诺雅可能还会对他敬而远之，可现在孟祖尔显然太过克制温和了，安缇诺雅也许根本不会知难而退，反而还会不断试探他的底线。
  
        “大人，即使今天您不让我如愿，以后你也会遇到一件又一件试图催促您从命的事的。”
  
        “谁知道我会在你们船上待多久呢？恐怕不等您们小姐找到机会，我已经走了。”孟祖尔又笑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女仆问：“……您不会真的对我们小姐……有兴趣吧？”
  
        “说实话？”
  
        “说实话。”
  
        孟祖尔点了点头：“对不起。我是个人渣败类。”
  
        “我们小姐可是真心不喜欢男人啊，大人恐怕很难如愿。”
  
        “说起这个，他和安娜?艾兰塔夏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暗精灵与光明精灵向为仇敌，我族经常驾船劫掠他族船队与聚居地。有一次安缇诺雅带队夺取了一艘光明精灵的战船，安娜小姐便在上面，当时还一脸倔强地昂着头，安缇诺雅小姐很喜欢她，一直把她带在身边。结果一来二去之后，安缇诺雅小姐居然还真得手了，她们两个现在可恩爱了，形影不离，针都插不进。”女仆笑着说，仿佛她是个看到孩子结婚买房的姨母。
  
        “弯爱直，直掰弯……厉害了我的安缇诺雅。”孟祖尔微惊。
  
        “其实我们安缇诺雅小姐行事待人真的挺像男孩子的，灵魂插错了也不一定。好啦，既然大人不给我机会，我也不多留了，我去回报了~再会。”女仆媚笑着向他摆了摆手，转头走了。
  
        “我不给你揭开面具的机会，未必不给你别的机会啊？”孟祖尔还挺意外女仆居然说走便走了，心说：难道地主阶级封建贵族嘉兰诺德的待客之道，竟然是不完成他们的要求便不陪了么？太不给面子了吧！他转头望了眼，却看见女仆薄裙裹束下丰满挺翘、绮丽扭动的……他连忙把头扭回了浴桶里，然后闭上了眼，平复心跳。
  
        过了有一会儿，轻快的脚步声却又响了起来，“踢踏踢踏”越来越近，响亮、清脆而有节奏，显然是体重不太重的女孩儿穿着高跟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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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祖尔意外又疑惑地睁开半只眼睛瞟向门的方向，却看到了难以置信的一幕。
  
        安缇诺雅?嘉兰诺德，她穿着的，正是刚才女仆身上清凉色气的吊裙，脸上还挂着坏笑。
  
        这个女人……来真的了？
  
    
  
    
  
    
509 我把你当兄弟(中)

  
        孟祖尔沉默着看了安缇诺雅一会儿，愣愣地问道：“您来真的了？”此时的安缇诺雅已不再是码头上黑甲长靴金铁面具的将军了，眼影的颜色也淡去了不少，看上去还真有点清新的意识。
  
        安缇诺雅狡黠地盯着孟祖尔，发出了诡异的笑声：“呵呵，不然呢？你说得哟~只要把本来负责服侍你的女仆换成我，你便会乖乖让我看到你的脸！嘿嘿嘿~嘿嘿嘿……”接着，她像个在街上对小姑娘动手动脚的小流氓一样，把软绵绵的“爪子”举了起来，在孟祖尔的直视下抖了一阵，然后十指立刻鬼畜地舞动了起来，仿佛两只蜘蛛在爬。
  
        孟祖尔大惊失色，他首先疑惑于怎么可能有除平朝颜及其化身姐妹之外的女子豪放若此，但紧接着却发现问题根本不在此处，安缇诺雅的表现压根是个猥琐男！孟祖尔的脸几乎慌张到变形，莫非此人也是个肉体与灵魂不匹配的家伙？
  
        很有可能，孟祖尔那么觉得。
  
        当然，安缇诺雅是看不见他的表情的。
  
        “你……咳咳，所以你打算怎么做？”孟祖尔怀疑地说，“你一个贵族大小姐，还会干佣人的活么？”
  
        “怎么不会，我没吃过冷蜥肉还没看过冷蜥跑么？”安缇诺雅显然不是艾斯卡姆式的贵族，对孟祖尔的说法不屑一顾，“虽然以前没有尝试过，可我能把侍女们对我做的在你身上复制一下呀！来来来，我把你……捏一下！”
  
        说着，刚好绕浴桶走了半圈到孟祖尔身后的安缇诺雅诡笑一声，猛地半跪下来，双手往孟祖尔的肩上摁了下去。
  
        “啊！痛！你的手法好差劲！虐待啊！”孟祖尔疼得喊了起来。
  
        “哎哎哎，有我嘉兰诺德家的大小姐帮你按摩，你居然还嫌好嫌坏的？太不识抬举了吧！再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安缇诺雅笑得开心极了，然而她再一用力，却感觉摁到了铁块一般，双手竟然发起痛来，低头看，孟祖尔已悠闲地晃起了头。
  
        “来啊！收拾啊！继续~反正我开硬化了。你记着，你现在对我多用力，等到了下个阶段我都会加量不加价地全都还你的。”孟祖尔微笑。
  
        “哇，你好无耻，居然洗个澡都要皮肤硬化！”安缇诺雅恨恨地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却又愣住了，“等等，下个阶段又是什么？你该不会在想……卧槽，直男真恶心？”
  
        “你莫非是在装傻？”孟祖尔眯起了眼睛，“你先前派过来的女仆可是对我好一阵引诱加暗示，怎么到你这儿全都忘了？”
  
        “我哪有装……”安缇诺雅的眼睛猛往侧面瞟，心虚之情溢于言表。
  
        “其实你最好可以不接受，你我在此别过，我安心洗澡，也不用受你的迷之按摩手法蹂躏。”
  
        “不行！我今天一定要揭开你的面具！”安缇诺雅坚定地说，“虽然我对你们这种只想上老子的直男很恶心，但我可以试图说服你！孟祖尔先生，行行好吧！我真的很想看到你的真容啊！”安缇诺雅撒娇地推着孟祖尔的肩膀，孟祖尔一时都有些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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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说，我哪里只想上你了，我分明实在用实力婉拒！”孟祖尔严肃地指出，“看看你自己，身体曲线平得都快赶上翡翠境西北方的大草原，如果我真的是个满脑子上女人的混蛋，我为何非要找你呢？明明你派过来的女仆身材更好、更有女朋友好不好！”
  
        “大胆！”却见安缇诺雅勃然大怒，“你竟敢说我平！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平！你知不知道，上一个说我平的坟头草已经三丈高了！”
  
        “无所谓，反正我不会入土的。”
  
        “恶心！你这个人真是恶心！”安缇诺雅更气了，还往旁边呸了一口，“我都和你说过我的性取向了，我们明明可以当兄弟的，你却想上我！”
  
        “我都那么恶心了你为何还要缠着我？一张脸有那么重要么？”孟祖尔也是欲哭无泪，“我真的是在劝退你啊！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的挺好奇的，你到底属于……在与男人和与女人之间更喜欢与女人，还是从身心上都很讨厌和男人？”
  
        “当然是后者啦！”
  
        “说实话。”
  
        “其实我只是喜欢的人刚好是个妹子而已，之后彻底接受不了男人了。”安缇诺雅无奈地说了声，从旁边的架子上取出一块皂往孟祖尔身上涂了几下，而此皂作为暗精灵用品，相比之下略显奇特，通体呈红黑晶体状，在沾水涂抹后，逐渐呈现出了血糊糊的效果。
  
        孟祖尔低头皱眉。
  
        “嗯……这个还差不多……啊……可是没用啊……过不了最后一关的话……你还是看不到的。”
  
        “呵，谁说的？”安缇诺雅冷笑一声，突然双手一扬，竟然直接抓住了孟祖尔的面具，然后整个扯了下来。
  
        安缇诺雅狂笑：“哈哈哈哈哈！终于给我找到机会了吧！孟祖尔！现在，我便要看到你的真……”她的笑容僵硬了。
  
        面具之下，还是面具。孟祖尔依旧戴着面具躺在白雾之中，巍然不动。
  
        “天真！”他淡淡地说。
  
        “呜！”从架子上拿过一张毛巾，安缇诺雅将其摁在了脸上，似乎在抽泣，“我身为嘉兰诺德的千金，都帮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类按摩搓澡了，居然还没法看到他的脸，我好痛苦啊！我好想哭啊！呜呜呜呜！”
  
        “不是看不到，时候未到，少女，不要心急，会有机会的。”孟祖尔闻言劝诫。秦渊在名义上是个已经遭废，回山门隐居的人，他的脸出现在翡翠境，还表现出了极强的实力，无疑是很危险的信号。孟祖尔不敢懈怠，如果有一个人有幸看到了他的脸，那么只有两种可能，一，此人快死了，二，此人也成为混乱魔裔的眷族了。
  
        “我……”安缇诺雅咬着唇犹豫了一会儿，无不绝望地说，“我从小到大从没有遇到那么让人觉得无力的情况。不行……我绝不放弃……你……可说好了，那个的时候，要摘面具！你是男的，安娜是女的，应该不算我让她戴绿帽子……”
  
        “小姐姐你傻了吧？我都这样了还劝不退你么？”孟祖尔吓傻了。
  
        “哇，你一惊一乍地干嘛啊？”这下子，反倒轮到了安缇诺雅惊诧了，“只不过是喜欢小姐姐的小姐姐我，答应了喜欢小姐姐的小哥哥你的条件而已。”
  
        孟祖尔一时间还没太懂安缇诺雅的意思，但紧随其后，他却想到了一件重要却一直忽略的事。
  
    
  
    
  
    
510 我把你当兄弟(下)

  
        黑暗精灵之所以和其他精灵分道扬镳，很大的原因在于双方秉承着不同的道德观和生活方式。相对于思想保守的光明精灵和崇尚自然的森林精灵，黑暗精灵属于彻彻底底的纵欲派，而且是从活玩到死级别的激烈程度。而孟祖尔居然一直以来都忘了这个重要的逻辑基点，企图以对普通人有用的劝退方式对付安缇诺雅。
  
        可问题是，孟祖尔看着安缇诺雅始终也想不起暗精的纵欲特质，甚至还觉得这个人非常节制且有底线。
  
        经过短暂的分析，孟祖尔找到了一个成熟的猜测：大约正是对光明精灵安娜?艾兰塔夏小姐的爱，让安缇诺雅变得不那么疯狂了。
  
        感人至深！完美的百合爱情故事！孟祖尔要给她们鼓掌！
  
        “嗯……你真的非要看么？”他问。
  
        “当然！我可都做好了献身的准备了！”安缇诺雅一脸决绝。
  
        “行吧……我都快给你烦死了。”孟祖尔无奈地嘟哝了一句，伸手揭下了面具，回头看了安缇诺雅一眼，“只给你一次机会哦！”
  
        在安缇诺雅脸色促变的瞬间，孟祖尔回过头去，又戴上了面具。
  
        “哇塞，还挺可爱的！如此厉害的强者居然长得那么萌的么！再让我看一眼！”安缇诺雅惊喜地赶紧伸出手，捧着孟祖尔的脑袋又掰了回来，可这个时候，她却只能看见面具了“好了好了，你的心愿也完成了，从现在开始安下心来，当好你的侍浴女仆，正好帮我按摩一下，走南闯北那么久，腰酸背痛的。等我洗完了，你也能做你自己的事去了。”孟祖尔把头扭了回去，深深地躺在热水里，说。
  
        “好嘞！”安缇诺雅愉悦地笑着，又开始进行她技术水平十八流开外的搓澡运动。孟祖尔见她只是窃喜，却无别的变化，心想她应该也不知道秦渊这号人物，更别提脸了，心下顿时大安。
  
        直到安缇诺雅在他耳边吐着气，幽幽地说了句：“那个，等会到了床上，你还得说话算话把面具摘了哦……”
  
        “……你有毛病吧？我都给你看了……你为何还要不依不挠？”孟祖尔头皮发麻。
  
        “既然是我答应了的事，我一定要完成！”安缇诺雅的解释掷地有声。
  
        “你可以不完成，我允许了。”
  
        “可现在我很想完成。”安缇诺雅像个痴汉一样笑了起来，“看到你抗拒的样子，简直和我的安娜一样。所以我在想，你会不会用把戏瞒着我们，其实真实身份是个女孩子之类的。”
  
        孟祖尔很想跳出来把安缇诺雅打飞出去，但还是忍住了。
  
        “那么你的安娜呢？作为情侣你不应该为她保持忠贞么？”
  
        “切，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
  
        孟祖尔皱眉，他感觉安缇诺雅受到了封建思想的荼毒。
  
        “不好意思，我钢铁直男。”
  
        “呜……如果是你的话，我也不是不能忍一忍，说不定也能解一解我的心里症状。”
  
        “可是，我觉得不行。”孟祖尔凝重地说。
  
        “为什么！”安缇诺雅急了。
  
        “假如你仅仅只是此军之主还好，我只当和暗精的女将军互相排解了。可你和安娜处得那么恩爱，即使两个都是女的，我也不能第三者插足，一夜情也不行，你我现在这样已经瓜田李下，很过分了，还是不要再更进一步了。而且……”
  
        “而且什么？”
  
        “虽然你腿长腰细皮肤白，可你太平了，前后都平，在我和接触比较亲密的女子里，你是最平的。穿着盔甲还好，有股英气，换上现在的吊裙，反而我一点悸动都没有。”孟祖尔如是说。安缇诺雅的吊裙本来遮盖的地方也很少，沾染水汽之后更是和没有一样，不愧是之前的女仆穿出来色诱的。所以孟祖尔可以很负责任地说，安缇诺雅?嘉兰诺德，比离裳还平。
  
        安缇诺雅很想拿把刀把孟祖尔捅死在浴桶里，但还是忍住了。
  
        而正在屏风内陷入迷之寂静的时候，客房的窗外却响起了一阵怪异的扑击声。
  
        孟祖尔爬不出去，看不真切，只能让安缇诺雅代劳，安缇诺雅去后，很快告诉孟祖尔窗外有一只乌鸦，然后取了一张小纸条过来，说是绑在乌鸦腿上的。孟祖尔接过纸条展开看了看，却是枫叶荻写下的信，上面说人类已经大军压境，希望谋主大人可以尽快折返支援。先前两人分别之时，枫叶荻还特地取了鸦笼辨识了一番他的灵息，孟祖尔起初还不知原因，没想到，原来是为了此时。
  
        “有人给你写的信？”安缇诺雅问。
  
        “对。”
  
        “嘿嘿，上面还有股熏香的味道，怕不是与你有情的女子哟！”安缇诺雅怪笑道。
  
        “放弃吧，她不可能比你平的。”
  
        “你个！”
  
        “等一下，问个问题，你们有收到过其他精灵部落的求援信么？”
  
        “有啊，听说最近人类又南征了。”安缇诺雅满不在乎地说，“真是给他们打傻了，居然都跑过向我族求援了，想想也好笑！”
  
        “唇亡齿寒，都是精灵，还是帮一把吧。”孟祖尔却说，“反正我是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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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哪里？”
  
        “蚀月之殿，他们的城主和你们还算同种，都是暗精灵，虽然习俗可能不太一样。”
  
        “枯寂神祠枫叶荻？”安缇诺雅微微皱眉，“你怎么会和她扯到一块去？”
  
        “她的妹妹枫愁眠是我从红泉禁城救出来的，又送还给她的，所以有了些交情。”孟祖尔笑了笑，“怎样，我们两军可以结个盟，一起去驰援你们的同族。”
  
        “……对我们嘉兰诺德有何好处么？”安缇诺雅沉默了一会儿，问。
  
        “盟友，名誉，更高的地位。为了不亡族灭种，精灵需要联合，精灵必须联合，求同存异是必要的。”
  
        “好，我明天会和将军们商议的。至于你，也先想想辛多莱划分的事，这个得先完成。”
  
        孟祖尔点了点头。
  
        事实上，所有事务完成得都很迅速，第三天的会议上，两军很快达成了共识，让辛多莱变成由双方各自派驻一名代表进行监察的自治领，以保证平等地向双方提供服务。此外，孟祖尔麾下军团分别驻守起兵以来夺取的领地，正式开始他们的统治，只有少数修士随孟祖尔登上了嘉兰诺德的战船。
  
        舰队从辛多莱启程后，先开到了翡翠境西方的港口，随后大军登陆，直冲蚀月之殿而去。
  
        一切都进行地很有条理，除了每次见面时安娜对孟祖尔憎恨的眼神。
  
    
  
    
  
    
511 神权社会的日常(上)

  
        根据孟祖尔收集到的情报，虽然安缇诺雅和安娜关系密切，暗精民风也彪悍开放，但安娜却严格遵守着她作为光明精灵的教条，与安缇诺雅也没到出每晚同床共枕的地步。尽管从暗精的角度看，安娜的行为略显古板，可从光明精灵的角度看，也许她已经能够算大逆不道了。而孟祖尔的疑惑也因此产生，他本以为，安娜应该不会知道他和安缇诺雅在夜晚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围绕着一只浴桶进行了一番拉锯的事。
  
        可安娜憎恨的眼神告诉孟祖尔，她知道了，而且很可能产生了一些误解。每次三人同时出现在一个地方，安娜都会第一时间瞪住孟祖尔，紧接着安缇诺雅会对他尴尬地笑笑，然后赶紧开始哄安娜。孟祖尔想解释，又不知道应该怎么说，毕竟安娜的目光已经告诉了他，她不会相信的。
  
        这样的日子延续了有一段时间，从船上到登陆，再到行军途中，一直到暗精军队在道路两旁山野间精灵军民惊疑的注视进入蚀月之殿，情况都没得到好转。但在入城与接待的精灵贵族碰面后，安娜忽然变了。
  
        原本安娜只有两种表情外加一个隐藏表情，即在孟祖尔面前的仇恨脸，在其他暗金面前的冷漠脸，和在安缇诺雅身边偶尔出现的幸福笑脸。而这次，她的表情居然一下子丰富了起来，简直令人感到叹为观止。
  
        在北翡翠境人类殖民地联盟向南翡翠境精灵诸邦请求打开边境，放诸宗人类修士入内搜查，遭到拒绝后，战争正式爆发，不仅北方边境的众多精灵聚居地沦陷，乃至惨遭屠戮一空、付之一炬，精灵腹地的很多地点也由于缺少精灵强者保护遭到袭击。人类联军兵锋所向，精灵控制区的边界线不断萎缩，一个又一个地方爆发了大战，此时此刻，蚀月之殿也即将成为精灵抵抗的前线，众多精灵强者率援军聚集到此地，等待决战的到来。
  
        而面对如此多的精灵贵族，安娜仿佛起死回生般，体内忽然充满了旺盛的生命力，她的脸上时常挂着从容有礼的笑容，谈吐幽默风趣又博闻强识，举止更是得体，让每个贵族都感到如沐春风般的尊重友好氛围，情不自禁地也回报以微笑，并且愿意与之交谈，听从她的劝告。
  
        所谓贵族阶级精英教育下的社交能力，大概在她身上便是最好的体现了，孟祖尔还特地观察了一下其他精灵小姐和她做对比，发现安娜身上这种艾斯卡姆风格居然在光明精灵女子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一些，大约是部族传统。紧接着孟祖尔还发现了更多细节，比如安娜在与贵族们告别之后脸上的笑容也会持续很久，但只要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下人和百姓，她便会立刻板着脸，而只要孟祖尔胆敢出现，她定然会怒目而视。
  
        孟祖尔觉得自己作为一个来历不明的人类，想要和安娜达成共识实在太难了，万分无奈，他只能选择少接近这个人。
  
        众军聚集的日子里，蚀月之殿里早上开会晚上开宴席，前线部族的情报不断传来，城内的气氛也越发紧张，百姓忧心忡忡，颇有醉生梦死以求解脱的，作为酒馆的大树屋外的草坪上倒满了喝醉的精灵百姓，战技之神玛尔都的神殿里，或男或女的信徒持续不断地用紧张的比武排解着他们的慌张，然后大汗淋淋地躺在神殿外大树的枝头，闭目睡下，盛况几乎和每年的庆典差不多。
  
        精灵统治阶级着实束手无策，事实上他们设想到最好的办法是请出隐世的前代强者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守护灵，可他们根本找不到。
  
        “你能来真是太好了。”枫叶荻苦涩地笑着摇了摇头。
  
        入城后，第四个苦中作乐的夜晚，枫叶荻和自称谋主的神秘人并肩走在湖畔的草地上，远处宴厅的灯火遥遥闪烁。
  
        “真心还是客套？”谋主笑问。
  
        “真心实意。好歹你也是能从万军之中把我妹妹救出来的人，有你当我的幕僚，蚀月之殿的实力增强了不知道多少，我多少也心安一点。”
  
        “可你心还是不够安，不然也不会如此低落。”
  
        “我低落么？”
  
        “难道不低落？”
  
        “好吧……”
  
        ＃最o，新章2节上X●l
  
        “所以你到底在怕什么呢？”
  
        “即使有你相助，人类对我们依旧可以说是压倒性的优势，殖民地军队我们还可应付，可煌洲强宗的修士，我们却着实不敢与之抗衡。战事最为瞬息万变，也不知等他们杀到了蚀月之殿，我们的抵抗又能坚持多久。只怕……”
  
        “只怕什么？”
  
        “只怕连你也不明不白地死了，到时候，才叫真的绝望。”
  
        谋主差点笑出声。
  
        “别怕，即使死，我也绝不会死得不明不白的，我要死得极其富有震撼力与艺术效果，我会让整个翡翠境的人都在我死的瞬间知道，有那么一个超强的家伙嗝屁了。”
  
        “你这话说得，好像你准备飞到天上自爆一样。”枫叶荻忍不住用袖子遮过半边脸，笑了起来。
  
        “我觉得我可以自爆得像一个太阳一样，假如我有孩子的话，他的母亲会在山间的小屋里指着远方升起的火球，告诉他‘你爸炸了’。”谋主一本正经地说。
  
        “好了，别贫了。你口口声声自称谋主，可我们开会的时候你却一句话都不说，也不帮我们出谋划策，你可知我很想知道你的看法么？”
  
        “我并非精灵，也不是翡翠境之人，对此地诸部情况亦不了解，开口不太适合。要说我唯一的看法，只有一个，你们太保守了，始终都在采取守势，有的部族不愿意离开家园，只能孤独地直面人类的进攻，只有少数人在战败后幸免于难，溃逃过来。如果是我，应该抢先发动袭击才对。”
  
        “诸族仇怨已久，皆怀异心，没有立刻火拼已经很艰难了。”枫叶荻叹了口气，“如果真要主动进攻，谁打头阵，谁殿后，谁辅助，谁居中，战场听谁，真的可以吵死。”
  
        谋主知其所言不虚，也随之叹息。
  
        正在此时，仿佛印证枫叶荻所说的话一般，不远前方的亭子里，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512 神权社会的日常(中)

  
        枫叶荻与谋主听到争吵声都又惊又疑，枫叶荻身为东道主，更不敢怠慢，连忙轻提裙摆跑了过去，谋主为保持格调不减，强行按捺住好奇心，慢步走去。
  
        却见湖畔的小凉亭旁亮着两排火炬，枫叶荻定睛一看，原来是两队人正在对峙，气氛紧张，咒骂不断，但还没大看明白。而谋主紧随其后抵达之时，却立刻认出了对峙双方。
  
        其中一方，乃安缇诺雅带领的一众暗精，她本人还挽着身边的安娜?艾兰塔夏，安娜低垂着头不敢抬起，侧脸隐藏在阴影里无法分辨，而他们的对立面，竟然一众光明精灵，居中的一位年轻男子衣着华贵，身侧护卫更是骁勇精锐。
  
        谋主大约明白事态了。
  
        而枫叶荻也没急着劝架，她站在树下的黑暗中倾听，没一会儿也大概搞懂了情况，暗精嘉兰诺德一方似乎抓了光明精灵一方的重要人物，光明精灵艾兰塔夏家族的公子想要讨要回去，可嘉兰诺德又不愿意，而且非常坚定，似乎重要人物本身也挺喜欢在嘉兰诺德家做客，不想回去。
  
        无疑，这个情况非常复杂，而且有可能从小烈度的纠纷演变成大烈度的殴斗，枫叶荻无奈地摇了摇头，赶紧走上前去想要劝架。
  
        “诸位，请先安静一下。”行至争执双方一旁，枫叶荻张开双手，抬高声音威严却不失冷静地说道。
  
        “……见过殿主。”艾兰塔夏公子沉默了一会儿，向枫叶荻躬身行礼。
  
        安缇诺雅与安娜也紧随其后向枫叶荻行礼，只不过前者没有鞠躬，只是把手握掌有力地在首侧顿了顿。
  
        “见过殿主。”
  
        “刚才我在旁边听了一会儿，你们的事我多少也有点了解了。眼下人类大军在侧虎视眈眈，随时有可能杀过来，我们还是不该先窝里斗起来，此事，终究我们还得有个符合情理又有节制的处理方式，剩下的，等危急过去再追究不迟，你们说呢？”
  
        枫叶荻并非直接站队，只是表示要给出一个解决方案，之后双方暂时不要追究，矛盾双方也没法反对，只能齐声说道：“殿主所言甚是。”
  
        满意地点了点头，枫叶荻正要开口说话，旁边却忽然伸出一只黑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往后一拉，枫叶荻惊讶转身，却见谋主往前走了一步，向众人拱了一下手。
  
        安娜的脸色立刻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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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公子如何称呼？”枫叶荻的幕僚，自称孟祖尔的神秘人问。他对枫叶荻是否了解真实情况充满了怀疑，最终决定亲自上阵。
  
        “阿尔米纳斯。”艾兰塔夏的公子警惕地审视了孟祖尔一会儿，说道。
  
        “好的，阿尔米纳斯先生，告诉您一个不幸的消息，我，是一个人类。”
  
        孟祖尔让人摸不着头脑，阿尔米纳斯愣了一会儿才回话：“您戴着面具、兜帽，把自己的样子隐藏得结结实实的，即使你告诉我你是个一个异界恶魔，我说不定也会相信。”
  
        “不，我的意思是，我作为一个人类，自然而然地具有着人类的思想，而您的行为与我的思想产生了一些分歧，所以我要与您进行一些交流。”
  
        “你想交流什么？”阿尔米纳斯眯了眯眼。
  
        “我要向您传达人类强大的源泉，我要向您，输出民主与自由！”孟祖尔高亢地说着。
  
        安缇诺雅和安娜惊呆了，枫叶荻也一样。
  
        ……
  
        经过小半个时辰的煌洲特色田园女权主义的灌输，阿尔米纳斯对人类女权运动产生了极大的心理阴影，枫叶荻、安缇诺雅、安娜和其他人也是一样。对阿尔米纳斯而言，当煌洲特色田园女权主义分子的种种言论不断地试探他的下限之后，他的妹妹安娜因为与安缇诺雅?嘉兰诺德的友谊决定待在对方军中陪伴她，似乎也没有那么难以接受了。
  
        头昏脑涨的他摆了摆手，示意手下随他离开，也不再多说。时间已经很晚了，他的头很痛，得回去睡个觉才好。孟祖尔看着他转身的背影，也满意地点了两下头。可正在这个时候，他身后的天空中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强光铺照而来，整个湖都在泛光。
  
        每个人的头发都是绿色的，因为光是绿的。
  
        孟祖尔转过头去，却见遥远的天空中升起了一个……绿油油的太阳，闪耀的绿光里，亦透着浓郁精纯的木系灵气。
  
        “谁炸了？”孟祖尔惊呼。
  
        而枫叶荻、安娜与安缇诺雅，却同时露出了恐慌的表情。
  
        “这个光球……是初始之森遇险的警告！”枫叶荻喊道，“而且是最为紧急的，只有……只有人类已经杀到的情况才可能有此种现象！”
  
        “怎么会那么快？”安娜不敢相信地说道。
  
        “肯定是人类精英修士齐出，突袭初始之森。”安缇诺雅阴沉着脸摇了摇头，“他们想干嘛？难道想毁掉我族神树么？”
  
        “来不及多想了。”孟祖尔冷冷地说，“枫殿主，传令全殿上下，灵侯境界修士即刻出阵，飞行驰援初始之森，灵子追随支援，其余的，也全都做好战斗准备。当然，你也可以再想想，反正我先去了。”
  
        “恩公，你……”
  
        不得枫叶荻说完挽留的话，孟祖尔已腾跃而起，一飞冲天，化作一道光芒，彗星一般飞向北方的天际。
  
        丢下蚀月之殿的一切，秦渊划过天空，下方绿色的城野景象缓缓向后流动，而当空的青阳却越来越靠近。秦渊无法不惊讶，初始之森的警告咒法，居然能把大半的翡翠境点亮，如此大的影响力，如此巨大的效果，又怎能不让他发自内心地叹息？
  
        当他跨越重重山林溪湖，飞速逼近高耸山岳一般巍然矗立在天地间的巨树的时候，更让他敬畏的画面出现了。
  
        广阔无垠的天空中，两族强者像跃动的星辰一般互相撞击着，迸发出雨一般的光砂，强劲的远程咒法亦在天上划分出一块又一块的领域，他越过一切飞凌巨树之上，却看见北方的大地上，烈火宛如海啸一般，吞噬着精灵的森林与城镇，席卷而来。
  
    
  
    
  
    
513 神权社会的日常(下)

  
        “好大的派头……火神降临么？”秦渊僵硬地悬浮在巨树顶端，望着遥远北方滚滚而来的巨大火墙喃喃自语。
  
        他能感觉到身体下方的巨树里翻涌着的强大生命力与喷薄的木属性灵气，再观察周遭广袤森林内种种神秘奇妙的植株，秦渊不难发觉巨树对初始之森整个区域生态源源不断的滋补作用；如果更深一步联想到此番游历翡翠境在每一个地方所感知到的灵气成分，秦渊只能承认，所谓精灵神树哺育整个精灵地的传说绝非空穴来风，而客居希岚古剑树王狱伽罗诉说的精灵神树根系遍布整个世界，也未必没有可能。
  
        而正是这么重要的一棵树，即将面临灭顶之灾。
  
        秦渊没有犹豫超过五秒，他便再度腾然跃起，向火墙的方向飞去。
  
        这种烈度的火焰狂潮着实让人感到棘手，即使相距很远，秦渊也能清楚地感知到，火焰的成分不一般，很有可能有奇火存在于其中，势必为灭火增加极大的难度。
  
        那么问题来了，如何用最快速度阻止一场大火？
  
        方法很简单，用一场大爆炸。
  
        秦渊已经找好了落点，而他没想到的是，在他远离巨树的同一时刻，巨树之内竟然猛地涌出一股极为强大的以木系为主的灵力，浓烈到呈现出青绿色的光质，远远望去好像一汪浮空的透明胶状物，径直冲向秦渊，然后把他包裹了起来。
  
        霎时间，正在从天地间吸收灵力的秦渊产生了一股异感，他察觉到有一股生命力旺盛的强悍力量以极快的速度导入了他的体内，一度冲淡了他本体灵力的混乱性质，自然清新的感受瞬间遍布了他的周身，竟让他有种无与伦比的快意。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他更有把握一锤定音地解决问题了。
  
        “多谢您的助力。”自语一般地轻声说道，身在高空的秦渊陡然转向俯冲而下，右手握拳前推，一点之间，无边魔威已然在备。
  
        高悬天际的巨大青绿太阳还在骄傲地燃烧，普照整个大地，秦渊手上的青绿光团却压抑地包裹着躁动的暗能，把扭曲遮蔽在内部。他像流星一般落下，火墙却如海啸一样推进，双方在瞬息间已经极度靠近。
  
        而在这个火焰即将把他吞噬的时刻，秦渊的拳已经接触了大地。
  
        时间为之静止，空间为之凝固。
  
        这样的攻击所造成的震动，包括声音和冲击波，已经无法用肉身感官进行感知了，至少在如此近的距离上，是根本不可能的。
  
        当秦渊的六感重新清明之时，他发现他已置身于一片广袤的盆地之中。盆地还好理解，毕竟以他刚才的一击，打出一个大型陨石坑还是很简单的，但让他意外的是，他及目所见的一切，鸟语花香。
  
        青草、灌木、大树、藤蔓，乃至苔藓，爬遍了整个盆地，每一株都干净而清澈，仿佛刚刚淋浴完一场太阳雨，也好像才从花房里搬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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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难道……已经十年后了？
  
        站在盆地中央的秦渊心生畏惧，当他抬起头，确定青绿太阳还挂在空中后，他才打消了这个古怪的念头。
  
        他大约明白刚才精灵神树到底对他施加了何等力量了。
  
        北方，火墙已经消失不见，南方，巨树依然倨傲地顶天立地。秦渊蹬地再跃上高空，随他位置的拉高，能够看见的距离也越来越远，当树木的高度不足以遮挡他的视线后，他终于看见了始作俑者。
  
        一位同样身穿黑衣、头戴兜帽的神秘人，他身后飘浮的，赫然是两仪三绝剑。
  
        对视仅仅持续了不到三秒，神秘人猛然转身，飞也似地离去了。秦渊又抬起头，看向散布在四面八方的空骑们，他们打着五花八门的旗帜，其中，秦渊看到了属于龙非池的。
  
        之后秦渊进行了一番非常麻烦的活动。
  
        灵子、灵侯，在曾经的他眼里也算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了，而在此等烈度的战争中，灵子和灵侯像个苍蝇一样飞得到处都是。秦渊已经解决了对神树最大的威胁，可他们居然还没有撤退的意思，偏偏秦渊又无法肉眼判断他们的首领，他只能像个在家里挥舞着苍蝇拍的小孩，把人类强者们一个接一个冲上去拍死。
  
        当他绕了个大圈回到巨树南方的时候，他意外地看到了枫叶荻在和一位背生六翼的骑士纠缠，双方打得你来我往难解难分，甚至枫叶荻还隐隐约约落于下风。秦渊径直飞了过去，朝骑士用君庭语大喊了一声：“尔乃何人！”
  
        骑士闪身与枫叶荻拉开距离，转身看向秦渊，大声回答：“我乃……”
  
        没等他说完，秦渊已经闪到了面前一巴掌把他拍炸了。
  
        其实秦渊一点都不好奇骑士是谁，秦渊只是想转移他的注意力给枫叶荻创造点机会。
  
        “恩公你……还好么？”枫叶荻望着秦渊看了一会儿，问。
  
        “我挺好的。”秦渊甩了甩刚刚把人拍炸的手，“倒是你呢？战事如何？”
  
        “还好，五五开吧。”
  
        秦渊沉默。
  
        在陨落了一名灵君、七名灵侯，十九名灵子之后，侵扰初始之森的人类修士终于退去，而初始之森北方的诸多聚落也都已在烈火中毁去。但让人意外的是，火墙经过的地方竟然没有留下灰烬，反而全都是郁郁葱葱的原野，料想也是神树赐予秦渊的力量在爆破后的效果。
  
        尽管人类方伤亡惨重，可精灵一方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大量中三阶修士死于人类强者挑杀，城镇和百姓的损失亦十分巨大，而他们面对战局时的无能为力，更在精灵本已低落的士气上雪上加霜。
  
        自称谋主的秦渊察觉到无人看见他出手灭去火焰之后，随即假称火焰乃精灵神树自发神迹解除，他只是参与击杀了一些人类修士。闻言，众精灵大喜过望，互相敬贺，皆称先祖保佑，德胜有望，之后立刻围绕着精灵神树举行了祭祀庆典。
  
        而蚀月之殿的援军返回殿内后，也着手开始举行祭祀庆典。
  
        为了向战争与屠杀之神铁木尔献祭，黑暗精灵们搜集了很多人类俘虏。
  
    
  
    
  
    
514 枫叶荻闭关(上)

  
        “救命，救命啊，我们错了，别杀我，饶命啊！”
  
        昏暗宽阔的地底洞窟内，矗立着一尊古老巨大的人形石像，大约是年代久远、水滴冲刷的远古，石像面目不清，难以辨别，只能看出一个手持斧棍之人的模样。石像底部是个圆形的凹盘，其间石壁呈现出红褐色，是长期以来活祭的结果。
  
        此时，人类俘虏们正在石像下的凹盘里哭嚎。
  
        暗精灵们无声地站在外圈，祭祀们正在进行着繁琐的仪式，军士们握着明晃晃的武器监视着俘虏们的行动，而枫叶荻和安缇诺雅则在远处并排站着。
  
        “枫殿主，今天献祭的事你和孟祖尔说了么？”安缇诺雅忽然问。
  
        “没有啊……怎么了？”枫叶荻有点奇怪。
  
        “嗯……那么你知道他今晚有什么计划么？”
  
        “计划……不清楚，一般而言他晚上都会在外面闲逛一会儿，然后回他的屋子不知道捣鼓些什么……怎么了么？”
  
        “希望他别听到风声，不然我们的献祭是不可能成功的。”
  
        “为什么？你是说他的人类身份？不应该吧，他虽然身为人类，可杀起人类来比我们还要狠，他会对几个小人物那么上心么？”枫叶荻疑惑地问。
  
        安缇诺雅上下打量了枫叶荻一会儿，忽然笑了起来：“枫阿……啊不，枫姐姐，按理说你认识孟祖尔应该比我久很多，怎么看起来你对他也不算太了解啊~哈哈！”
  
        听到安缇诺雅差点脱口而出一个她极为不满的词语，枫叶荻随即冷冷地反呛道：“毕竟你们两个差点一个桶洗澡，一个床睡觉，我怎么和你们两个比？”
  
        “卧槽，他连这个都和你说了？”安缇诺雅大惊，“你们到底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偶尔聊到而已。”
  
        “什么叫偶尔聊到？这么丢脸的的事情都能随便拿出来说，他也太不够意思了吧！”
  
        “你的思路错了，并非孟祖尔和我说了什么，而是他拜托我帮他和你的安娜小姐修补一下关系，结果安娜告诉了我一个耸人听闻的故事，他又解释了一下，仅此而已。”
  
        “这样……还差不多。”
  
        “对了，你刚才说我们献祭不可能成功时怎么回事？”
  
        “在辛多莱，他为了保护人类奴隶不落入我的手里，出手和我拉来助战的强者打了一架。你说说看，以他的性子，可能会坐视我们按照传统晚上祭祀么？”
  
        “还有这种事？”枫叶荻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到底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在祭祀神祇这样的大事产生的分歧，又能有何法消弭呢？只可惜他是个人类，假如他是精灵强者，该有多好。”
  
        两人说话间，祭司们也完成了一系列的准备工作，接下来，身穿长袍、看上去文质彬彬的祭司们拿起了明晃晃的锯子和镰刀，走向了凹盘里的人类俘虏们。
  
        他们的哭喊声越来越大了。
  
        “咦……你们在干嘛？”
  
        忽然，枫叶荻的耳畔传来了一个最近很熟悉的声音，枫叶荻吓得一哆嗦，转头看去，果然看见孟祖尔站在她身边，正盯着石像的方向看。安缇诺雅也马上回过神来，偏过头怔怔地看着孟祖尔的白面具，眼神里写满了绝望。
  
        这个人怎么神出鬼没的！
  
        “嗯……我们……”枫叶荻断断续续地说。
  
        “你们在看表演么？”孟祖尔忽然问。
  
        枫叶荻忽然找到了一线生机。
  
        “对，没错，暗精传统戏剧。”
  
        “这么有趣居然不叫我？好不够意思！话说，这个戏剧演的是什么啊？看上去好阴森，怕不是要杀人？哇……这些个演员叫得好逼真”
  
        “嗯，此戏现在的一幕，正是讲述古代一次祭礼里发生的事。”
  
        “这个戏演得可以说很……很精致了……居然连人类俘虏的耳朵都还原了……不对呀……人类装精灵好理解，精灵的耳朵有那么容易搞成人类的样式么？难道……你们蚀月之殿还有人类演员？”
  
        “没……没错……”枫叶荻尴尬地笑了两声。
  
        孟祖尔忽然停止了他弱智的分析，而是转过头看了枫叶荻一眼。
  
        完了，安缇诺雅心里想。
  
        下一刻，一道光芒闪过，孟祖尔已现身众人类俘虏之前，反手推出一阵掌风，把祭司们震退出了数步之外。
  
        “住手！”孟祖尔低沉地喝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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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谋主大人，我敬你救了我妹妹，也敬你任我幕僚，为精灵出力颇多。可献祭之事是我暗精部族自古以来的传统，万万更改不得。况且此间祭品，皆乃对我精灵百姓横行暴虐的罪人，用他们的鲜血取悦神灵，究竟有哪里不好呢？”枫叶荻上前几步，对孟祖尔说道，话语间柔中带刚。
  
        “我没说你不能杀，但我拒绝让你们以向神献祭的名义杀人。”孟祖尔却说，“要消灭潜在隐患和不可饶恕的罪人，集体处决便可，我绝无二话。可把杀人的罪过推到神灵身上，用一个存在与否都不知道，其真实想法更不清楚的事物背负你们行杀戮之事的动机，即对不起神，也对不起祭品，更对不起你们本身。”
  
        “大胆的人类！你怎敢歪曲质疑我族教义！”闻言，一个祭司激动地喊了起来，她几乎都气得发抖了。
  
        孟祖尔无奈地低头扶额。
  
        他忽然发现一个严肃的问题，他和从小接受神学教义的虔诚暗精灵，从意识形态上便已差了十万八千里，他似乎根本没法用他的语言向对方解释清楚他的想法，更确切地说，他的思路对暗精祭司而言本身便是罪恶的。
  
        而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却发现洞窟里没有站着的精灵了。
  
        他惊愕地看到，所有精灵都深深跪伏在地，而且头都朝着他的方向。
  
        “你们干嘛？”孟祖尔问。
  
        精灵们没有理他、“平身？”他疑惑地做了个煌洲皇帝专用手势。
  
        “你傻呀！快滚开！”却见安缇诺雅畏缩着抬起头，瞪了他一眼，“看看你后面！你触怒神灵了！铁木尔在注视着你！”
  
        孟祖尔回过头，竟看到石像的每一处纹理都发起紫红色的光来，不免愕然。他背对着众精灵们退了两步，踏出凹盘外，石像立刻黯淡下去了。孟祖尔更奇怪了，又往前走了一步。
  
        石像，又亮了。
  
    
  
    
  
    
515 枫叶荻闭关(中)

  
        “还有这种操作？”孟祖尔很惊讶，然后他居然玩了起来。当他的腿跨过凹盘的边线时，石像发光，而当他的腿缩回边线之后，石像暗下，于是他把抬在半空没有落地的腿反复在边线前后晃荡，石像也颇有节奏感地忽明忽暗了起来。
  
        孟祖尔眉头一皱，发现情况并不简单。看起来石像似乎是对他身上的一些特质产生了响应，而奇特到足以与暗精的多神教信仰掺和到一处的，孟祖尔除了混乱本源之外也想不到别的。他把靴子踏入了凹盘内，正视着异光沿雕纹流转的石像，缓慢地压下了灵力，果不其然，石像随之暗下，而当他重新运转灵气，石像又亮了起来。
  
        此时，大多数精灵都还把头压在地上不敢动弹，只有枫叶荻抬起了看了孟祖尔和闪烁的石像一会儿，眼神变得有些复杂。
  
        在孟祖尔玩够了，退出凹盘三步远后，枫叶荻也随即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好了，铁木尔已经降下了神谕，祭祀到此为止，大家都撤了吧！”
  
        闻言，众拜伏的精灵也都仰起头了，颇为疑窦地向孟祖尔、枫叶荻和铁木尔巨像观望了一番，但随枫叶荻又一声催促，暗精灵们还是纷纷起身向她行过礼，往石窟上行的阶梯退去了，而军士们则顺路把人类俘虏也都带走了，幸免于难的他们对孟祖尔的背影大声表达着谢意。安缇诺雅临走的时候又望了他一眼，眸子里闪烁着诡异的光，仿佛一份刚出锅的鱼汤。
  
        等到众人散去，枫叶荻依然留在洞窟里，以及站在石像前静默地抬头仰望的孟祖尔。
  
        “你是不是有话得对我说？”缓步行至孟祖尔身侧，枫叶荻轻声说道。
  
        “其实我也没搞懂到底发生了什么。”孟祖尔摇了摇头，“我只是有点疑惑，似乎这个大陆上，到处都是与我有关的痕迹，仿佛我有数都数不过来的先行者。”
  
        “……我不是很能理解你的想法，无论精灵还是人类，都是在数不胜数先行者的支撑下走过来的……谋先生，你知道我们为什么非得在这个时刻向铁木尔献祭么？”
  
        “因为传统，也因为你们面临的压力，所以你们不得不找一个可以作为寄托的事物，对吧？”
  
        “可以那么说，但却不只是寄托。人类打破了翡翠境危险的平衡，曾经我们寄予厚望达成威慑和平的同族强者却都明哲保身，拒绝出手，我族覆灭已成了定局。难道我们非要畏首畏尾，顾这个怕那个，什么都不做，坐等灭亡么？我们总得找条路挣扎一下，最差的路，也好过坐以待毙。我们的神祇曾经显圣拯救过我们，我们现在只能寄希望于他再显圣一次。至少在初始之森的战役里，我们都见到了森林精灵神祇的神迹，不是么？。、”
  
        孟祖尔无声地点了点头。
  
        神迹与否先放在一边不谈，枫叶荻有一点说得很对，精灵已在存亡关头，在没有更好方略的情况下，再难以接受的对策只要可行都得硬着头皮上，枫叶荻的抉择与孟祖尔的价值观是符合的。
  
        没有任何人有资格挥舞着道德的旗帜，以诛心之言绑架垂死者，胁迫他们为了几个听起来伟光正却经不起细琢磨的二字词语放弃对求生的努力，在孟祖尔看来，这样的人不过是用的诈骗犯。更何况，翡翠境精灵还是一个人口众多的巨大族群，亦是人类殖民行为的受害者，作为精灵的领袖，对全体精灵负责远比按照别人的解释遵循一些二字词语重要得多。
  
        那么问题来了，作为第三方，当看到一个势力为了求存采用了对己方利益有损害的策略，难道便只能在旁边看着，无法左右了么？
  
        当然不是，第三方也可以提出建设性意见，指出可行的明路，甚至亲自上阵带领他们“跨红海，出埃及”。
  
        然后问题又来了，假如第三方除了坑蒙拐骗什么都不会，无法指出道路也没法带领垂死者脱困怎么办？这个问题也很简单，既然利益受到损害，大不了撕破脸不再用道德当掩护，亲自动手消灭。假如这个第三方既无法指明道路，又没把握消灭成功，那么用玄幻世界的逻辑讲，他们属于弱者，而弱者在玄幻世界是没有话语权的。
  
        孟祖尔显然不是一位无法指明可行方案的家伙。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比较有效的救亡方法。”孟祖尔笑了笑，“按照我说的方法做，不仅精灵可以免除威胁，甚至还能把翡翠境夺回来。”
  
        “什么方法？”
  
        “信奉我。”
  
        “你开玩笑的是么？你又不是神。”枫叶荻苦笑。
  
        “精灵神树没有显圣，消灭人类所放火潮的是一场大爆炸，只是在我轰击地面之前，神树赐予了我的一股力量，让爆炸后的土地迅速恢复了生机。从这个角度上，我还挺尊敬你们的神树的。”
  
        枫叶荻的表情变了。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你可以先试信一月，假如觉得不满意可以随时退教，不会有任何不好的事发生。”孟祖尔笑着望向枫叶荻，然而在枫叶荻眼里，他的白面具依旧阴森。孟祖尔说道：“精灵现在欠缺的，是足以和人类一方对垒的强者，换句话说，你们缺少力量，而我可以给予你力量。”
  
        枫叶荻怔怔地稍微抬起头，盯着白面具的一双眼缝，看了好久。
  
        “你打算怎么做？”她问。
  
        最z新章Q节上）
  
        “比起关系我怎么做，不如想个说辞向外界解释你境界突破的事，即使起初可以隐瞒，等真和人类强者动手之后，你恐怕不得不暴露出来，我可不想吸引仙人们的注意。”
  
        “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再不答应，你是不是要把我灭口啊？”枫叶荻忽然笑了起来。
  
        “我可压根没考虑过你拒绝的情况。”孟祖尔忽然严肃了起来，“这么说你要是拒绝了，我也很难办了。等等，什么叫你再不答应，怎么弄得和我求你一样？”
  
        “不，是我求你，不是你求我。”说着，枫叶荻恭顺地向孟祖尔欠下身去。
  
        “千万别如此。”孟祖尔连忙扶住了她，而他的手接触到枫叶荻手臂的瞬间，一股悸动却猛地窜上了他的脑海，让他吓得立刻收了手。
  
        次日上午，枫叶荻以蚀月之殿一战所留内伤发作为由，宣布闭关修养，众精灵皆有疑惑之意。
  
    
  
    
  
    
516 枫叶荻闭关(下)

  
        极乐海的局势向来与环绕着岛屿的浪涛一般，起起伏伏，在经过短暂的高峰之后，极乐海的探险狂潮却又再度陷入了低谷。不安的流言在船长们中间流传，他们说，在主流航线之外的偏僻海域，长相怪诞的巨大海怪时有出现，目击者们画下了海怪的画像，有的大相径庭，有的却几乎一模一样。
  
        还有的船长说，他们曾经光顾过的无名小岛消失不见了，其中最恐怖的一个传言由一整船的人作证，他们说，他们亲眼看到一座小岛及上面的村落一起沉入海底。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更加玄乎的传说，旅行者们表示，当他们进入一座以前作客过的渔村时，发现村里的人都变得有点怪，故人们的表情不知为何都很呆滞，无神的眼睛睁得老大，木讷而难以交流，尽管旅行者们还能与村人交易，但也只有交易而已，村人们好像有什么秘密一般，疏远了他们，与之配套的是一位海盗船长的说辞，他在一次登岛补给时从怪异的村民身上感觉到了邪恶的力量，随即举刀砍之，居然看到对方身上喷出了蓝色的血。
  
        而最明显的迹象，大概要算似乎有些升高的海平面了。
  
        黑暗的阴影已经笼罩在了每个身在极乐海之人的心头。而对盛夏岛的诸位而言，情况更加复杂一些。
  
        林零的失踪让秦渊曾经的身边人都活在紧张阴暗的氛围里，矛头直指的正是继承秦渊“遗产”的星漪，她是林零出海冒险的唯一知情者，亦是围绕着秦渊这个前学院风云人物的感情纠葛的重要参与成员之一，而更微妙的是，秦渊曾经给过她病娇腹黑的评价。
  
        海平面之下暗流涌动，盛夏岛之中，亦暗流涌动，众人在心有灵犀的沉默中互相投以“你懂得”地目光，哪怕凰时清积极予以澄清。
  
        所幸，在这样充斥着阴柔敌意的环境里，星漪依旧保持着她作为领袖的冷静与庄重。
  
        而在海上传说愈演愈烈的现在，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却伴随着红龙探险小分队的归来，在盛夏岛引起了轩然大波。龙森野一行在秋水岛休憩的时候，居然遇到了当初负责运送石板到八方岛的船队，龙森野当机立断带上了她的徒弟们冲上船去，抓住船长，压制船员，然后里三层外三层搜了一遍。
  
        可他们依然没有发现林零。
  
        龙森野没有给对方使手段的机会，连夜进行拷问，最终船长哭喊着说出了真相。原来他们的船开到半途，忽然飞来一群御剑的道士强行在他们船上落下，不仅控制住了他们，还从他们船上搜走了石板，而他们领头的少侠在和林零说了一句话后，林零也随之离去了。临走前，道士们要求船上人员不得透露他们来过的事，还给了他们一空间戒指的珠宝作为封口费。之后船长不敢再去八方岛，也不敢回盛夏岛，遂带船员们跑到别的地方避风头去了。
  
        船长的说法着实让人半信半疑，龙森野几乎想到了最恶劣的情况，船员们见色起意强行对林零进行了卑劣的行为，然后将其杀死抛尸。而正在龙森野犹豫要不要把整船人杀光为林零报仇的时候，一位船员却主动找到了她，说出了他一直隐藏在心底的秘密。
  
        他从其中一位道士的飘起的衣摆下，看到了有不周山徽记的玉佩。
  
        此后，龙森野大惊，立刻命令此船航向盛夏岛，向凰时清当面解释情况。
  
        “不周山带走了林零……可以理解，林零已经算不周山的弟子里，他们随时都有可能带走林零。”凰时清皱着眉在殿里来回踱步，“可他们为何要把石板也带走呢？此物乃八方岛玲珑商会与冒险家们协约开采，到底有何用、能解读出什么都不清楚，只有八方岛的冤大头愿意为了可能存在研究价值付钱，不周山到底要石板做什么？”
  
        “而且玲珑商会说他们拿到石板了，这是最奇怪的，明明不周山已经截走了石板，他们又是从谁的手上拿到货物的呢？”星漪阴沉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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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还记得淹神岛么？”弦晴信忽然说，“传说极乐海也会有大灾降临，现在怪异的事也发生得不少了，鱼人、海怪还有现在的流言，不周山应该对此最为了解。会不会……玲珑商会搜素石板与此事有关？”
  
        “你是说八方岛的玲珑商会涉险与邪魔歪道勾结，就像当初的亡语贤者一样？如果不周山已经知道石板有这样的效用，他们为何不直接对八方岛下手？”凰时清疑惑反问。
  
        “我有一个不成熟的猜测……不周山也许也寄希望于从这个灾难中获取什么？”
  
        “若是如此，如今的局势也太险恶了。”龙森野却说。
  
        “……这样吧，督促我们的眼线和探子加大搜查力度，对和不周山、道士有关的情况，一定要多加留意。”凰时清最后总结。
  
        ……
  
        蚀月之殿的最高处坐落着领主的住处，偌大的宫殿内，只有最中央的寝宫还有一丝温度，除此之外，居然连任何仆从、卫兵都不存在，显得空阔而寂寥。
  
        而在塔宫的下方，环形的广场之外，部署着同样为环形的精灵军营，把塔宫牢牢地围护在中央。
  
        此时，是蚀月之殿的主人宣布闭关的第二天。
  
        寝宫大床的垂纱内，枫叶荻微微睁开眼睛，微启的檀口里幽幽渗出一丝黯光。她跪坐在柔软的床中央，而孟祖尔则在她的身后，双手紧贴在她的肩胛骨处。
  
        “呼哈……一天时间帮你突破灵君，应该不算太慢吧？”孟祖尔叹了口气，笑道。
  
        “你在说什么瞎话，这个速度已经快到……算了，我估计你那么说也只是为了炫耀。”枫叶荻蹙了下眉，但很快，脸上又现出了轻轻的笑意，“不过你说得没错，您真的……是神……不敢相信，我居然会……遇上您。”
  
        “这样生疏的话语我可真受不了。”孟祖尔苦笑，“你怎么不想想，我是不是不想当你的神？说实话，我宁愿你把我当成你的幕僚，平平常常，多好。”
  
        “原来你为我做了那么多，只想当个幕僚？我不信。”
  
    
  
    
  
    
517 破军之心(上)

  
        “我确实不止想当幕僚。”孟祖尔笑着说道，“可既然你知道我不止想当幕僚，那么我倒想问你，你觉得我想当什么？”
  
        “我不清楚。”枫叶荻回答地很果断，然后还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些话，我得考虑考虑要不要说。”
  
        “好好好，有些话女孩子家说不得，还是换我来说。”孟祖尔完美忽视了精灵女领主枫叶荻的实际年龄介于他五倍到十倍间的事实，接着，他轻声在枫叶荻耳边低语，“今夜月色真好。”
  
        枫叶荻抬起头，透过环绕床的暗红垂纱望向阳台外的天空，说：“现在只是黄昏，还没到晚上，而且在我们的角度也看不到月亮。”
  
        恐怖直立猿，求欢失败。
  
        孟祖尔尴尬地咳嗽了两声，整理了一下表情，才又回到刚才衣冠禽兽调戏俏寡妇的状态：“在您身后坐了那么久，优美的香气从未离我远去，只是不知道，此香究竟是纱与棉上的熏香，还是……您身上的……”
  
        “你调情的水平真烂。”枫叶荻忍不住笑了。
  
        孟祖尔突然有种吞枪自杀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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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没关系，够了。”却见枫叶荻侧身往孟祖尔怀里倒去，她的脸上挂着甜美的笑，白璧无瑕的右手从红袖中探出，抚向了孟祖尔的面具，“反正，您是神，您的诉求，我总得满足不是？”
  
        “其实我更希望您能听从心愿，而非回应我的诉求。毕竟，男欢女爱是凡人的行为，而在这个领域，我也只是个色魔罢了。”
  
        “何必自己骂自己？”
  
        “防止我飘起来而已。有些时候想想，我靠施恩换取女子的欢心，和市井里的嫖客怕也差不了多少。我不愿克制对美色的喜爱，却也无法找到支撑我行为的真正坚不可摧的合理性。”
  
        “世间意乱情迷的男男女女，无论用多么花哨的辞藻描述，归根结底，要么惑于色，要么惑于利，真按照你自我检讨的说法来，天下人干脆不要爱情，也不要繁衍了。”
  
        “你是在安慰我么？”孟祖尔问。
  
        “可以算是。”枫叶荻笑着说，接着，她的手在孟祖尔的面具上轻点了点，“可以么？”
  
        “好。”
  
        枫叶荻揭下了他的面具。
  
        “果真是个俊秀的少年，愁眠说得没错。”
  
        面具滑落，枫叶荻的手在秦渊的脸颊上抚动。
  
        “她醒过来了？”
  
        “醒来过几次，但很快又睡去了，她很虚弱。最近倒还不错，她已经能躺在床上和我聊天了，她说她看到过你的脸，很好看，还说她曾经以为你是她早已逝去的爱人。等过些日子，你也去见见她吧。”
  
        “过奖了，我至多中等偏上，哪里当得起如此赞誉。”
  
        “毕竟是救命恩人的脸，也是赐予我力量之神的脸，多少也有点心理因素。”枫叶荻的手指上滑到了秦渊的额侧，柔情似水的一双眸子静悄悄地与他对视，“你的眼神刚才变了一下，身体似乎也有轻微的颤抖，我猜猜，你是不是……有什么别的想法了？”
  
        事实上，秦渊想到唐落颖和唐落芸，再类比到枫叶荻和枫愁眠身上，他不免产生一种压抑之感。
  
        “……我是不是太贪婪了？”
  
        “我相信她也会乐意的。”
  
        秦渊没有答话。他忽然有种恍惚的感觉，据他所知，枫叶荻与枫愁眠姐妹在双双丧夫后已经守寡了一百多年了。在如此漫长的岁月里，两人回避了一切追求者，一心一意地完成她们作为领主的任务。秦渊曾经试图想象她们可能遇到的诱惑、压力、孤独与寂寞，还有她们内心的坚持与执着。
  
        这样的人，有如永远封在雪域高峰的冰，她们真的能够那么轻易地消融解冻么？
  
        他想不清楚，他也无法确定。
  
        “没人能像你。”而在他沉默的最后，枫叶荻说。
  
        ……
  
        白泉观，曾经坐落于白泉圣峰上的道门据点，此刻已连带着下方的一整块巨大石基飘浮在了天空中。高速环绕的气剑组成的太极八卦阵图肃穆地笼罩在天城上方，气剑的洪流在道观周围盘龙一般回环，四周山头亦都布下了防御阵法，道门修士守护其间，严阵以待，堪称戒备森严。
  
        自从人类、精灵再度开战，翡翠境刀兵四起以来，白泉观便已悬浮高空，以防奸人作祟。
  
        此时，观内一处平淡无奇的偏僻小屋，暖炉正热，屋内炕上，躺着一位衰老的道士，而在炕对面的椅子上，则坐了一位年轻道长，除此之外，房屋四角皆有道门修士守卫。
  
        恐怕根本没有局外人会想象得到，不周山的七杀长老与破军长老，竟会在此地会谈。
  
        “孟祖尔……谋主……到底是什么来头？精灵一方怎么会有此等强者？”七杀长老脸色冰冷地向周围人询问着。
  
        “按照打听到的情况看，此贼还是个人类。”一位道门修士皱着眉摇了摇头，“也不知哪里来的人类强者会站到精灵一方去，真是匪夷所思。”
  
        “无名之名，举重若轻之态，难以揣摩之思，倒也不是没有前例。”说着，破军长老难耐地捂着心口咳嗽了两声，“如果你们有注意过魔道方面的动向，还真有过一个行为模式差不多的人。”
  
        这是一位和蔼却不失威严的白发老人，他很虚弱，可即使如此，他体内的强大力量也足以为人所感知。或许他的身体状态在不断恶化，但在他一命呜呼之前，他依旧有翻云覆雨的力量。
  
        “……无名峰的秦川德里奇？好像也对，死国的俘虏说到过这个人，此人在正魔两道间游走，立场不明，所图未知，实力又深不可测，着实让人忌惮。听说此人的真实性别为女，还有可能是以前吸血鬼皇朝的公主。”七杀长老想了想，道，“可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无名峰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我听闻，天烛真人的好徒儿曾经去往诏月森林探访过，居然还真找到无名峰所在，其间门人亦实力强劲，偏又诡异。后来师门还派过一人去，结果却找不到无名峰了，对吧？”
  
        “正是如此。”七杀长老点了点头，“希岚秦渊遭庭溪废去后已经找不到踪迹了，看来我们得从烽火希岚和凤舞渊下手。”
  
        “符文学院和鸣岐殿要保护的人，我们恐怕很难有所突破，咳咳……”
  
        七杀长老呼了口气：“凡此种种，还是先按下不表算了。师叔，您的事情要紧，风口浪尖的时候，您的病却恶化到如此地步，耽搁不起了，是时候办了。”
  
        闻言，众道士皆附议。
  
        “……唉……何必。”破军长老却叹。
  
    
  
    
  
    
518 破军之心(中)

  
        看见两位长老和众多前辈交流着对他们而言心有灵犀、对外人却无法理解的话题，一位年轻道门修士疑惑地站在原地左顾右盼了一会儿，等到众人议论之声小了点，他才出声道：“长老大人，关于两仪三绝剑疑似出世之事，我们有何对策么？”
  
        “不可能的事。”七杀长老白了他一眼，“这个事情你们别再胡想乱想了，知道了么？”
  
        “……哦，好的。”
  
        ……
  
        枫叶荻的闭关一共持续了七天，她在第二天便完成了突破，之后五天都沉浸在欢愉之中，她让写作秦渊读作谋主的域外天魔深刻了解到，一百多年的寡真的不是白守的。
  
        而在她出关之后，精灵联军上下都感到她容光焕发，灵力磅礴，气度远胜从前，不禁都向她表示了祝贺。之后，号称外出游玩的孟祖尔也恰好归来，参加了蚀月之殿的宴会，主宾尽欢。
  
        不出来不知道，一出来吓一跳，名义归来实际出来的孟祖尔在重见天日后，立刻发现周遭的气氛有点不大对劲。等他稍一调查才知道，安缇诺雅把所有人类俘虏都以烧杀抢掠的罪名集体处决了，还真是没有让孟祖尔解释的话白费。
  
        除此之外，孟祖尔还稍微在殿里看到了两位残疾的精灵年轻人，他们身穿华服，姿态庄严端正，很受到精灵们的尊重。孟祖尔之前没见过他们，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晚一步回来的战斗英雄，便问与他同桌享受宴席美食的安缇诺雅。
  
        却听安缇诺雅笑道：“他们和他们的主人学的术法是完全一模一样的，这么说你应该懂了吧？”
  
        孟祖尔立刻想到了傅一白，然后疑惑地摇了摇头：“他们是他们主人钦定的接班人？可是不对啊，这和残疾有什么关系？”
  
        不料安缇诺雅竟然震惊地盯着孟祖尔看了好一会儿，然而她根本没法从白面具上看出什么来，于是，她只能反问：“你不知道这个技术么？”
  
        “什么技术，听不懂。”孟祖尔摇着头。
  
        “不可能啊，按道理以你的实力，对此应该有所耳闻才对，毕竟连我都知道，真不知道你是怎么修炼的。嗯……大概也有可能因为这个技术出自暗精灵，所以你们人类不怎么接触吧……”
  
        孟祖尔有股不祥的预感：“说清楚点，怎么回事？”
  
        “嘛，看你都那么诚心诚意地发问了，我便和你讲一讲。先从基础知识开始说，每个修者在修炼过程中，学习的术法不仅仅会对他们的灵蕴造成变化，而他们的肉身也在修炼过程中逐渐变得更加适合修炼。但这个过程并非只是局限于适合与否这样笼统的指标，而是从数不清的属性、性质上落实的，可以说，即使是同一个人，如果在不同的世界线里选择了不同的修炼法门，他们的身体也会变得完全不同，以至于调换两者的相同器官都无法搭配融洽，无论从肉身性质还是从与灵蕴的协调上都是。而更妙之处在于，对于一个修炼到后期的修士而言，他通过修炼影响的自身肉体性质，甚至比天生血统决定的还要多。”
  
        “所以……当两个人按照完全一样的法门修行后，把他们的器官调换，甚至能够很大程度良好的匹配？”
  
        “没错，正是如此。”安缇诺雅笑道，“暗精灵的古代领主们会从奴隶中选择天赋高超的，给予他们崇高的地位与奢华的享受，然后让他们按照自己的修行路线进行修炼。当他们修炼到一定程度后便是可以使用的备体了，等领主们练功走火入魔或者在战斗与探险中重伤，亦或染上恶疾，便可从备体身上取出需要的部分，移植到自己身上。然后，领主们恢复肩膀，备体们有的还活着，享受殊荣，有的已经死了，送进墓穴里陪葬”
  
        孟祖尔沉默了一会儿。
  
        “我现在只看见两个残疾的，如果猜得没错，应该还有死掉的？”
  
        “有三个，一共五个。说实话，使用这个技术的成本还挺高，毕竟备体可能怀有异心使手段，也有可能天赋不够出岔子，为了保证成功率，都得一次性找几个备体，所以也不是每个领主都有资格用。我们暗精部族一向受到其他精灵残酷的恶评，有趣的是，蓄养备体这样的行为居然还能传到非暗精的部族里。”
  
        “我看出来了，他们两个都不是暗精。”孟祖尔叹了口气。
  
        ……
  
        前夜，精灵腹地，荒郊野外一处无名废墟之外，一场追杀正在进行。傅一白御剑凌空飞过，迎着倾泻而来的星火魔弹腾转挪移，转手唤出气剑万柄，当空射下，而地面上的精灵亦随即受身躲闪，亦或召出护盾阻挡。而傅一白身后，更多的剑光正在云端掠过。
  
        尽管明面上人类与精灵两族还在大战当中，水火不容，可事实上不周山的修士们已经渗透进了精灵的领地，追寻他们必须找到的秘宝。
  
        如今在向废墟退去的精灵小队，傅一白一行有充分证据证明，秘宝便在他们的手里。
  
        而正在傅一白准备俯冲落地，挥剑砍杀之际，忽然，他竟然听闻一句传音入密之语：“傅一白，停手，任务结束，撤退。”
  
        “师兄你在说什么？”听到师兄的声音，傅一白大为惊讶，不禁反以传音入密询问，“这次失手，下次指不定要在何事才能截住他们！”
  
        “上面的命令，大约是精灵援军要到了，快撤退。”
  
        “我……”
  
        “听命令！即使你有破军令！”对方的声音忽然变得很严肃。
  
        “……好吧。”无奈地望了精灵们逃往废墟深处的背影最后一眼，傅一白也御剑转向，跟随着已经受令后退的同门们离去了。
  
        当他回到师兄弟们隐蔽休憩的林地后，平朝颜首先迎了出来，拿手帕在他完全没有汗的额头上装模作样地擦。
  
        “傅公子，你回来啦！”平朝颜欣喜地说。
  
        傅一白再次无奈地看了她一眼，而她的身后，不周山的门人们时不时笑着瞥来。
  
        “你还真当你是侍女了么？”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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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当一阵子试试，体验生活么！”平朝颜笑道。
  
    
  
    
  
    
519 破军之心(下)

  
        傅一白苦笑着摇了摇头，他倒也没多和平朝颜耍嘴皮子，而是径直走到了他在树下休息的师兄，即刚才向他下达撤退命令的年轻修士面前，向他作揖。
  
        要说傅一白的师兄也非一般人，此人名为李瀚守，看上去只有二十出头的岁数，实际上却已历沧桑多年，为不周山奔波已久；而且，他身为傅一白之师不周山破军长老的众多儿子之一，对傅一白而言相当于异姓兄弟。
  
        “李师兄，我们只差一步便可拿住他们了，为何要忽然撤退？”傅一白费解地问。
  
        “他们能够从不周山偷走宝物，难道还会让你轻轻松松追着打？”李瀚守反问。
  
        “您的意思是，敌方有诈，我们追杀的可能只是挡箭牌？”
  
        “倒也不是，白泉观发来消息，敌方精灵队伍里可能隐藏着一位神秘的大人物，一旦他出手，我们都无法抵挡。”
  
        “究竟是怎样的神秘大人物，居然会让白泉观紧急要求我们撤退？”
  
        “他们之中，可能有一只黑龙，随时有可能现出真身。”
  
        “可任务怎么办，总不能简简单单地耽搁下来吧？”
  
        “等门内高层出手。”李瀚守说，“等他们觉得时机恰当了，我们也是时候收网了。”
  
        傅一白叹了口气，再度作揖：“既然如此，在下暂且告辞了。”
  
        而在傅一白和师兄讨论公事的时候，平朝颜则跪坐在火堆旁后草地上烤鳄鱼肉，在装模作样担任傅公子侍女期间，她决心研习一下贤妻良母必备技能，比如烹饪，这么多天以来，她都在给他开小灶，时不时还会引来道士们的笑声。不过话说回来，不周山的修士果然多少还是有点素质的，平朝颜并没有像以往在别处和其他地方的修士同行一样，受到种种骚扰。但反过来，平朝颜也颇觉得无聊。
  
        毕竟在她对自己的房中术水平极为自信的情况下，这样的局面等于她没了用武之地，可以说很乏闷了。
  
        可今天的情况似乎有点不一样，出于男女大防的考虑，平朝颜的营帐原本远离其他道士，还有树木遮挡，也不应该有人擅自靠近。然而此时此刻，她却分明听到身后有刻意放轻放慢的脚步声，以及人血的气味。
  
        平朝颜屏住了呼吸，她没有回头，因为她知道一旦转过去，无论看到谁都会很尴尬，而如果保持假装没听到的状态，很有可能会发生一些比较愉悦的剧本。
  
        平朝颜一碰就发情的体质，越来越严重了。
  
        “呜，你谁啊……干嘛……救命……放开我……”
  
        她无力地扭动着身子似乎在挣扎，娇弱惊慌地低声说出拒绝的话语，如此烈度的反抗显然不会有多少作用，相反，只会进一步刺激行凶者的兽欲而已。
  
        事实上，此刻在身后抱着她的年轻修士确实感觉到一股燥热直冲大脑，他邪邪地笑着，说道：“平小姐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在我们面前晃来晃去，时不时抛个媚眼过来，为的不就是现在么？傅一白，木板一样的人，看不出平小姐的好，也没胆子吃，可不是白费了平小姐一番苦心？料想平小姐也憋得慌，夜夜空床寂寞难耐，我也只是过来帮平小姐你排解一下而已！”
  
        “我……我才没有抛媚眼！我眼神本来就是这样的！”平朝颜给他说得又羞耻又悸动，脑子一片空白，只是胡乱地辩解着。
  
        听到她的傻话，年轻修士又笑了：“既然平小姐有管不好眼睛的毛病，付出点代价也是应该的。”
  
        “什……什么代价？”
  
        “你说呢？”
  
        “我……等等，有人来了，你快走。”又感觉到一股靠近的人血气息，平朝颜连忙说道，挣扎得也更用力了。
  
        “呵，你以为这种谎话我会信么？”年轻修士不屑一顾。
  
        “我说真的！我可是吸血鬼！我对人的反应比你们敏锐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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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轻修士顿了顿，在她低语：“树林东面小湖旁的破庙，明晚寻我。”接着，松开搂抱平朝颜的双手，起身扭头离开。而平朝颜也连忙理了理衣服和鬓发，还摸了摸脸颊，试图让红晕赶紧退去。
  
        很快，年轻修士碰见了归来的傅一白，前者向后者笑着作揖，然后和他搭了一会儿话，后者疑惑地看着前者，又望了望篝火旁的平朝颜。过了会儿，傅一白绕过年轻修士走到篝火旁，平朝颜也转身笑着向他打招呼，却看见在傅一白背后的年轻修士怪笑着向她扬了扬手中的玉佩。
  
        这个玉佩，原本应该在平朝颜腰上才对，如今看来，竟成了对方要挟她的筹码了。
  
        流氓！她在心里暗骂着。
  
        “……他说他想过来蹭烤肉吃，结果没想到还没烤好？”傅一白问。
  
        “对啊！”平朝颜瞪大清澈的双眼盯着他看，接着却娇笑了一下，“等等，你是不是想到别的地方去了？”
  
        “随便问问而已。女孩子家独自一人在外面流浪，总归有点危险。”傅一白也在火堆旁找了根木头坐了下来。
  
        “在你的同门身边也一样么？”平朝颜却问。
  
        “……都一样的。”
  
        ……
  
        时至第二天夜晚，白泉观又有重要消息以飞剑传信而来，李瀚守随即召集队内众道商议，傅一白首先赶到，询问情况，李瀚守却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说先等人到齐。
  
        最后，除了一个受命到东面侦察的小道士之外，潜入精灵领地的所有不周山修士，竟都已集结此地。
  
        隔着桌子望向傅一白，李瀚守说：“破军师尊的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了，如果再不想办法医治，恐怕他……命不久矣。傅师弟，你觉得师尊一直以来对你怎么样？”
  
        “他待我一直都极好，有什么我能帮上忙的么？在下绝对不辱使命。”傅一白坚定地点了点头。
  
        “傅师弟，师尊的症结在于他当初和聚魂宗之主对决之时，心脏上留下的暗创，一直无法得到缓解，时至今日，已经蔓延到心脏枯萎的地步了。所幸，我们还能为他找一个替代品。”
  
        “……从何处找？”
  
        “傅师弟……你是天下唯一一个，与师尊修炼路线完全一致的人。”
  
    
  
    
  
    
520 碎心而亡(上)

  
        大帐里没有点灯，只有星月的微弱光芒穿透树杈洒落成清浅池水般的光，荡漾在篷布、旧桌和修士们的道袍上，他们的眼睛隐藏在黑暗里，视线像深夜草丛里潜藏的蛇，团团包围着陷入泥泞中的人，无声地吐着蛇信。
  
        劝说还是胁迫？
  
        无所谓了，反正，他们有足够的力量做他们想做的。
  
        与此同时，树林东侧小湖旁的破庙里却是一番完全不同的光景，残破精灵神像的阴影下，一团混沌的黑暗在激烈地蠕动与翻涌，不断发出引人遐想的复杂声响。无论哪个冒险家走到此地都会清醒地意识到，假如把团队里的暗牧踢出去，他们将能看到绝美的景致。
  
        不要问为什么此处有暗牧，谁也不知道。
  
        对吸血鬼输出正欢的道士努力控制着他的意识，他不得不承认，对方侵蚀他意识的能力非常强大，即使他有意克制心底欲念，保持清醒，此刻的欢愉依然迅速地把他推向疯狂的境地。事实上他对美色的兴趣也不算特别大，至少不至于让他变成一个调戏女子的流氓，而对于人尽可夫的轻浮女子，即使再漂亮，他作为堂堂不周山的弟子也是看不起的。之所以把对方诱骗到破庙里苟合，他乃是背负了任务。
  
        %正Jc版首5发#
  
        吸血鬼背对着他，看不到他的脸，也看不到他的右手已经摸出了一张金符。此符乃不周山铁符司在与艾斯卡姆广泛接触后，针对西方妖魔特制，专门用来克制吸血鬼的力量，以防西方妖魔蔓延到东方肆虐。
  
        很快，他的任务便要完成了，可叹这个女人沉浸在肉欲里，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浑然不觉。
  
        然而很不妙的是，同一时间，化名孟祖尔的秦渊坐在蚀月之殿的里，听安缇诺雅讲述了暗精灵领主蓄养备体的传统。
  
        正当修士不动神色地落手，将金符缓慢地贴向吸血鬼线条优雅的赤裸脊背之时，猛然间，一张惊悚至极的脸对上了他，血盆大口獠牙层叠，一双血眼呆滞无神，紧随其后的，一根玉簪插进了修士的喉咙里。
  
        他的防御脆弱如纸。
  
        ……
  
        帐篷里的沉默已经持续了很久。
  
        “傅师弟？”李瀚守问，“为何不说话，难道你想辜负师尊的恩情么？”
  
        傅一白依旧没有说话，他又无声地站了好久，才抬起头直视着李瀚守的双眼，问：“平朝颜呢？”
  
        “有人照顾她。”
  
        “她是个好姑娘，哪怕是个吸血鬼，哪怕作风不正……但还请，放她走。”
  
        李瀚守见他似乎已有从命之意，也不想再横生枝节，遂答应道：“平姑娘想要到哪里去，自然是她的自由，我们没有理由阻拦。”
  
        “好。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傅一白点了点头，眼神忽然变得凶猛了起来，“我从一开始，就是师尊蓄养着为他提供心脏的，对么？”
  
        “话不能那么说，师尊看你才智过人，收留你细心教导，也是为了你好。”
  
        “呵，好，很好，真的很好。”傅一白冷笑了起来，“处心积虑诱骗我按照一个不容更改的既定路线修炼，保证我拥有一颗可供替换的心脏，原来这样的行径，在你眼里居然连说的必要都没有。李瀚守，你还真是个孝子啊！哈，只是不知，这样邪魔歪道的行为，怎么能在不周山的大人物身上出现。到时候东窗事发。师尊是不是还要自罚三杯啊？”
  
        话语落，帐内众人勃然大怒，都“极富正义感”地挺身而出，大声对这个不肖之徒斥责了起来。
  
        “傅一白！你竟敢对师尊无礼！师尊对你哪里不好，你怎可如此恶言对他！”
  
        “就是！傅一白，还不快向师尊谢罪！”
  
        “傅一白，你对得起师尊的养育之恩么！”
  
        傅一白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错的都是他了，也好。
  
        “好了，都静一静。”李瀚守依旧面无表情，他张开双臂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然后说道，“傅师弟，你心有怨言，我也了然。想骂也好，怎么也好，我都能理解，只要最后能想清楚，考虑明白，走回正路，比什么都重要。你还有什么愿望，且说吧，山门会为你达成的。”
  
        “我只有一个愿望。”
  
        “说。”
  
        “你们不会答应的。”
  
        李瀚守沉默。
  
        “我还没有活够。”
  
        铿锵金鸣满帐响彻，二十七把光辉明耀的宝剑已然出鞘。
  
        “抱歉，来不及了。”李瀚守说道。
  
        “我知道。”傅一白自嘲地笑着，“所以……为什么不能早点让我知道呢？非要把我蒙骗到如今，然后……如此收场？”
  
        “你说得太多了。”李瀚守面无表情，“我们没有时间了。”
  
        二十七把道剑所向，傅一白静立不动。
  
        此间众修，傅一白不是对手。
  
        他明白，李瀚守一行蓄谋已久，根本不可能给他反抗的机会。身在敌对种族精灵的领地深处，唯一一个无关人员已经失去了踪迹，身边都是破军门下精锐修士，此局，死局。
  
        “好，我不说了。”
  
        李瀚守点了点头。
  
        之所以提前以追踪秘宝的名义把傅一白带到精灵的地盘，无非是为了双方撕破脸后，有个能够向外界解释的名目而已。说傅一白死在了敌对的精灵手里，想必没有人会质疑。如今傅一白已经表现出了激烈的抵触情绪，李瀚守不能保证把他带回白泉观会不会导致他趁机生事，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得就地解决问题。
  
        反正在七杀长老所赐法宝的作用下，他们能够把一颗血淋淋的鲜活心脏第一时间用飞剑送回观里。
  
        “动手吧。”李瀚守挥下手。
  
        而正在此时，忽然天上传来一声刺耳的切割声，紧接着刺眼的红光射入了帐篷内，众修无不惊讶抬头，又不得不用手遮住眼睛亦或转过头去，他们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怪物的身影站在帐篷顶上。
  
        然而，此地本该有法阵护卫监视，又怎么会有怪物轻易潜入其间，还躲过了众人的气息感知？
  
        李瀚守首先反应了过来。
  
        有一个人，此地法阵将之识别为友军，而且此人的族裔，预示着她具有强大的隐匿术法。
  
        “傅一白，快走！”帐篷上方，传来了平朝颜的声音。
  
    
  
    
  
    
521 碎心而亡(中)

  
        变故起于一瞬之间，当平朝颜现身的刹那，众人困于强烈红光照射，连傅一白都不足以反应过来动身突围，李瀚守一方亦来不及决定是继续围杀傅一白还是进攻帐篷上方的吸血鬼。而平朝颜却完全不给双方思考的机会，随喊话出口，她也倾身倒下，向傅一白伸出手来。傅一白终于动了，在二十七把道剑的光华围绕的阴影里，他握住了平朝颜的手。
  
        与此同时，众不周山修士已挺剑围杀而来，锋刃之间，剑气酝酿，即使距离所限无法白刃攻击到平朝颜，外圈的人也能用剑气予以攒射。
  
        三把剑砍向了平朝颜的手，四把剑刺向了傅一白的身体，两把剑斩向了平朝颜的肩，除此之外，十八道剑气已准备把两人射成筛子。
  
        当然，他们心里有杆秤，哪里能打，哪里不能打，傅一白的心脏，他们是必须要保住的。
  
        李瀚守闭上了眼，陪伴多年的师弟、风华绝代的美人，全都要陨落此处，他也心有不忍。
  
        “唉……”他的叹息细如蚊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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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正在此时，双眼血光闪耀的平朝颜身后竟然再绽强光，光亮最为刺眼之处，竟是她背后张开一双血红光翼。随即，平朝颜拽着傅一白拔地而起，瞬间逃出了附近道士的攻击，她把傅一白拉到身前抱住，在群道与术阵朝空散射出去的、覆盖了一大片区域的玄妙剑气之潮里，轻盈闪避的她血翼随极速扩张增大，同时向环向前方重叠了起来，把傅一白也包裹在了其中。绯羽裹束下的两人旋转飞升，而下方频率加快到雨点般的强悍剑气也撞击在光形晶态的羽翼上，发出玻璃一般的碎裂声响，溅射出血红的晶片光砂，可即使如此，血红光翼晶体增殖自我修复的超高速度依然让剑气没有打穿她的防御。
  
        为防止滑落下去，傅一白条件反射地抱住了平朝颜，他怔怔地看着这个几乎和他贴在一块的女子，他不知道应该如何评价眼前的她，吸血鬼？天使？也许血眼的她有些面目可憎，可她却像艾斯卡姆神话里的天使一样张开双翅，为营救他杀入重围之内。
  
        傅一白从没有想过，他会遭到同门的围杀，他也没有想过，会有一只吸血鬼救他的命。眼前的一幕实在太过奇异，几乎找不到任何实感，他不禁想起初次见到平朝颜的时候，她还是个冷艳清高的女游侠，再后来却变得温柔和顺，而此时此刻，她却变成了一位……绯红色的天使。
  
        绯红天使凌空直上，很快脱离了地面法阵的作用范围，之后不再上升，而是再度张开翅膀，飞向远方。不周山群修亦迅速御剑而起，追杀而去。
  
        血光与剑光在星空下跃动，亦在湛蓝剑气与橘红羽刃往来倾斜的暴雨间变速急转，。
  
        追逐持续了有一阵子，李瀚守与六位同道脱离了追杀的飞剑集群，落到了林间空地上。
  
        “该死的！”其中一人忍不住骂道，“真不知宋师弟干什么吃的，竟然把那个女吸血鬼放回来了！他知不知道这个任务有多重要！”
  
        “骂他也没用，我估计他已经死了。”李瀚守凝重地摇了摇头，“平朝颜……平朝颜……这个女人真的有两下子，可是……可是这样一个人怎么会全然没有名气，不知出处，找不到把柄？细思恐极……早知如此，应该提前调查此人的来历！”
  
        “我记得平朝颜在新阿莱尼亚收了个徒弟，说不定把她徒弟抓过来可能有效，看看她到底在不在乎她的徒儿。”却听第三位年轻道士说道。
  
        闻言，李瀚守不禁望向他：犹豫着说道：“嬴师弟所言听上去似乎很有效，只是从此处到新阿莱尼亚距离很远，还要提防精灵发觉截击，御剑来往少说也要三天以上，来得及么？”
  
        “来得及。”却听嬴氏年轻道士点了点头说道，“我早已在新阿莱尼亚布下了符阵，配合我的术法可以传送过去，我再在此地布下第二个符阵，完全可以迅速来回。”
  
        李瀚守目光一亮。
  
        ……
  
        同一片天空，同一个夜晚，小树林深处，平朝颜与傅一白急急而奔。
  
        平朝颜费了很大功夫才把道士们甩掉，然后与傅一白降到了林子里以免飞行的时候暴露位置，徒步远离道众而去。
  
        无声地走了很久，傅一白忽然问平朝颜：“我们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总之先甩开他们。”平朝颜依旧在快速前行，头也不回。
  
        “平小姐，真的不必了，我很感谢你的帮助，我们……就此别过了。”说完，傅一白停下了脚步。
  
        “走啊，你怎么停下了！”见状，平朝颜也连忙停步转身，着急地催促道。
  
        “我能走到哪里去，不周山要我的命，我怎么可能逃得了……”傅一白苦笑着摇了摇头，“平小姐，事已至此，我断无生路，何必再做没有意义的事？”
  
        “怎么没有意义了？你是不是傻呀！不周山再厉害，我不还是把你救出来了么！我能救你一次，便能救第二次，一次接一次，我能救到你寿终正寝！”
  
        傅一白忍不住笑了：“不周山天墟门，上控天网，下操雷霆，我逃得了一时，逃不了一世，现在我已无处可去，没有名门正派和修界强者敢收留我，即使躲入避世之所，他们也有的是办法找到我。我已经拖累姑娘了，不能再拖累下去。”
  
        “胡说！大不了我们去投奔精灵！”
  
        “养徒换心之事，对不周山而言实乃触目惊心的丑闻，他们绝不会容许消息泄露，为了破军师尊的命，他们也必然不惜代价地找到我。现在不周山只是对精灵施压，试图瓦解灾劫，还未尽全力，如果因为我的缘故，引得精灵与人类上三阶神级强者出世鏖战，到时候连大陆都会在神战中撕裂，死伤性命恐怕百万、千万都不止，我当不得这样的罪孽，还不如一死了之。”
  
        “不投奔精灵，我们去投奔邪神教派也行呀！”
  
        “我不可能与妖魔为伍。”
  
        “傅一白！你是傻子吗！你脑子是僵的吗！你不想活吗！你的师门如此诱骗你，利用你，欺压你，你难道不会难过吗！”平朝颜激烈地喊道，几乎带了哭腔。
  
    
  
    
  
    
522 碎心而亡(下)

  
        “破军师尊待我一向视若己出，直到今天之前，他对我都和父亲一样，当我听到他们对我说的话，我只感觉晴天霹雳，天都要塌了。难过……我最多的是难以置信，说来惭愧，直到现在我都没反应过来。”傅一白的笑容极为苦涩，“其实愤怒与悲伤，我也不是没有，只是……即使有，又能如何？不过自讨苦吃而已。”
  
        “你这个人，怎么一点反抗精神都没有！”平朝颜愤怒地喊着，“难道你甘愿让这样充斥着欺骗与残暴的恶行受到默许，让行恶之人感到有恃无恐，从而再无拘束地把罪恶散播到更多人身上么？每个人的选择都是在为他们理想中的世界形态投票，我愿意帮助你，我会与你共进退，我甚至会想办法提升你的力量，你为何不反抗？”
  
        听到此处，傅一白心中已是百感交集，他惊讶于平朝颜的思维发散与大局视角，又感动于她对与他共进退的坚持，有一股负罪感在他的脑中挥之不去，他似乎也看到千千万万此后可能沦落到与他相同境地的年轻修士，而在内心的最深处，暴戾的怒火亦熊熊燃烧了起来。
  
        如果不周山一开始便和他说清楚山门的要求，他说不定在仔细思考过后，还真的会愿意为了天下大局献身，安心修行以待为破军长老的命运牺牲的一天，料想不周山也不会吝惜用名誉与嘉奖表示他们对牺牲者的尊敬。
  
        傅一白不怕牺牲，他向来都甘愿为山门赴汤蹈火，直面残酷邪恶的妖魔，为天下正道捐躯，以回报父母养育、恩师教导与天下人的善良与正义。
  
        可不周山没有这样做，相反，他们用欺骗的方式让傅一白感念着山门的恩德刻苦修行，又在最后时刻用武力威胁和道德绑架试图让他就范，从头到尾，傅一白都没有选择的自由，只能像个傻子一样任人愚弄，到最后还要任人宰割。
  
        他们在用对待牲畜的方式对待他，而他又怎么能向这样的势力低头？
  
        一群从根子里缺乏同理心、打心底
  
        “我再实力不济，好歹也有灵子境界，可你的徒弟恐怕连开蒙都不完全。”傅一白笑了笑，“这样，我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出去救回你的徒弟，我趁机单独逃离，他们目标在我，力量又不够，见你我分开，也不会多追究你们，肯定会追着我来，我虽无法干掉他们全部，但也能与其中几个对战不落下风，即使他们想拿你徒儿做人质，也挡不住人手需求，必然只能放你离去，全部上来追杀我。”
  
        “你……没问题么？”平朝颜犹豫地问。
  
        “没问题的。”说完，傅一白摸了摸平朝颜的头。平朝颜脸色微红，随即向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开，而傅一白也掉头向树林深处，抑气迅步而去。
  
        等他跑了有一段距离，才有御剑飞行的同门从树杈间望见他，呼喊追逐而来，傅一白随即拔剑反催一道惊雷将其击落。之后他也御剑凌空，飞行逃窜，途中又与三位靠近的同门缠斗，很快把他们打了下去，可惜他也在激斗中不慎后背中了一发剑气，虽未破气罩，却也失控飞落林中。
  
        所幸此时回头再看，已不见追兵，傅一白遂再抑气，无声快步前去。没走多久，傅一白却看见前方有篝火微光，惊疑之际潜行靠近，旁边草丛里竟跃出一位儒服人类女子，警惕地挺剑对着他，月华流泻树影间隙，洒在了她的侧脸上，白到惊心动魄。
  
        “你是……不周山的人？”女子紧张地问。
  
        “我是不周山弟子，在此追查秘宝下落，你又是何人，怎会在此处？”傅一白反问。
  
        女子上下打量了傅一白一下，总算收剑向他行礼：“在下明隐楼远熏月，受命来此帮助不周山搜寻秘宝。”
  
        “原来如此，辛苦了。在下还有要务，先行一步，告辞。”
  
        “告辞。”傅一白和远熏月相对作揖，之后傅一白绕过远熏月离开。
  
        不想远熏月忽然转身发难，一掌拍在傅一白肩头，此招正好打在他气罩遭受剑气袭击所留弱点上，竟然直接打了个对穿，把他轰得惨叫一声吐血飞出，摔入林内一个泥泞不堪的水塘里。
  
        “傅少侠，放弃吧，你逃不掉的！”远熏月对他喊道。与此同时，四方剑光再落，已在林外把他团团围住，李瀚守也在其间，对傅一白居高临下，威严出声：“傅师弟，你勾结妖魔，破坏任务，人赃并获，还不快束手就擒，引颈就戮？”
  
        傅一白挣扎着从污水里爬起，却又飞过来一把法剑，径直把他的右膝插穿，整个卸了下来，热血涌入冰冷的黑水里，在月光下分外妖冶，法剑上附寒气倒渗入骨，不仅飞快冻僵他的肌骨，也冻结着他的灵蕴。
  
        而在灵肉两重剧痛之中，傅一白却再未惨呼。
  
        相反，他笑了，用尽最后的力气狰狞地笑：“不周正道！欲求我心，自取！”说着，他趁灵蕴还未完全封印前的最后时间，狂暴地把力量凝聚在右手上，硬生生插入胸膛里，破肉碎骨，把心脏连脉整个扯了出来。
  
        “傅一白！你！停手！”众道大惊失色，李瀚守亦惊叫一声，蹬地前跃，想要阻止傅一白的行为。
  
        就在李瀚守的右手即将抢到傅一白心脏的前一刻，傅一白周身余劲尽灌其间，猛然捏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傅一白的心脏应声爆炸，碎渣都喷到了李瀚守的脸上。
  
    
  
    
  
    
523 血衣海王仇(上)

  
        无心尸体倒落在寒冷的池水里，他扭曲的脸昭示着他为了成就临死前的暴烈之举所忍受的痛苦，当他的脸浸入水里的时候，他闭上了双眼，眉头也舒展了开来，连嘴角都好像抬了一下。
  
        他似乎放下了一切，解脱了。池塘的污浊很快掩盖住了他的面目，也倒灌进了以肉絮和断骨为瓣，像花一般绽开胸膛里，血红与乌黑纠缠、环绕、又融合，绘成了一副凄艳的画，心脏的碎末飘浮在水面，仿佛撒下点缀的红笺。
  
        李瀚守野兽一般的哀嚎回荡在林子里。
  
        “为什么！为什么！傅一白！你为什么啊！我们可以商量，可以谈判！你何苦干出这样的事情啊！你不觉得痛吗！傅一白！你回答我！”
  
        他的手徒劳地捞起浮在书面上的碎心，又绝望地抛下，他心碎地叫喊着，把浸透着污浊冷水的手摁到了眼眶上，压住渗出的泪水。他可以失去师弟，甚至可以失去父亲，但他不能接受，既失去师弟，又失去父亲。
  
        不久前，他为了父亲辜负了傅一白，而在刚才，傅一白亲手粉碎了两个人生存的希望。
  
        远熏月“似乎”凝重地站在树林的边缘，无声地注视着池塘里的自杀现场，而与李瀚守一同到来的道门修士和紧随其后跟上的儒门侠士，都怔怔地僵站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很快，在后方追赶前来的道士们也到了，听到李瀚守的叫声，他们全都吓了一跳，而当询问身边人了解了情况，他们也只能瞪着眼睛站立无言。，。
  
        “傅一白……到底是不周山破军长老看中的人，果真不是凡人。”远熏月要只有她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语着，“居然能想到把自己的心脏整个掏出来捏碎，还真的有胆量、能忍受得了痛苦做到了。”
  
        远熏月在心底暗想，假如傅一白没有勾结妖魔，再多活几年，究竟能到达怎样的境界，立下怎样的功业，真的难以想象。
  
        不过话说回来，他真的勾结妖魔了么？
  
        她似乎笑了，又似乎没笑。
  
        谁知道了，不周山说是就是好了，反正她不在乎。即使不周山自毁良苗，又与她何干？
  
        横竖是，自作孽，不可活。
  
        绝望的嚎叫持续了很久，最后，李瀚守怀抱傅一白的尸体，走了出来。
  
        “见过主事。”众人向李瀚守躬身拱手行礼。
  
        “寻个风水好的地方，为傅师弟修个坟，就地安葬了吧。”李瀚守平淡地说。
  
        “主事……他可是勾结妖魔的败类啊！”一位儒门弟子不解地问。
  
        “人死债消，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师弟，父上视若己出的爱徒，生是不周山的人，死是不周山的鬼。而且，自行爆心而死的魄力，你们又有谁自问能做到？”
  
        众人无言以对。
  
        只是远熏月，眼神“似乎”亮了一下。
  
        ……
  
        很久之后。
  
        广袤森林的另外一个角落，躲在灌木丛里的维兰瑟胆怯地透过缝隙四处观察着，生怕道士们再冲出来，或者遇到那个魔兽。可让他意外的是，他居然看见了跌跌撞撞走回来的平朝颜。
  
        可平朝颜再离去之时明明告诉他，让他小心躲藏着，照顾好自己，她要离开有一段时间。
  
        “师父，你怎么回来了。”维兰瑟等到平朝颜停在灌木丛外看着他的时候才确定此景无诈，跳出来说道。
  
        “回来就是回来了，哪有怎么一说。”平朝颜冷冷地说。
  
        “师父……你……你怎么了？你不是说你要救一个很重要的人么？”维兰瑟疑惑地看着平朝颜。
  
        “我不用再去了。”平朝颜惨淡地笑了笑。
  
        “为什么，他脱险了么，还是……”
  
        “他不会再有危险了。”平朝颜打断道，“他也……不会再有痛苦了。我们……走吧……”
  
        “我们去哪里？”
  
        “回家。”说着，平朝颜转身向北方走去。
  
        维兰瑟连忙从灌木，跟到了平朝颜的身后，低着头走路。
  
        他越走心里越慌，最终忍不住开了口，自责道：“师父，是不是我太没用了？如果我能实力强一点，也不会给臭道士们抓住，师父也不用受他们威胁了。”
  
        “不是你的问题。要是我能更聪明一点，也不会留下这样的隐患，至少也该有对策的。”
  
        “……师父总是对自己求全责备，每次有意料外的情况都要自责没有早做准备，看上去好累又好难受，我也好心疼师父。师父也是凡人，总不能拿神仙的标准要求自己。”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神仙？”
  
        “神仙才不会对凡人那么重感情，无论精灵的还是人类的。”维兰瑟笃定地说，“哪里的神话都一样，神灵只在乎他们亲近的人，他们会为了这些人启程冒险，却不会在意途中有多少凡人会为此而死。”
  
        呵，谁不是呢？平朝颜很想苦笑，可她笑不出来，哪怕是苦的。
  
        “维兰瑟，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她忽然说。
  
        “什么事？师父的要求，我一定做到！”
  
        “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都要坚持生存下去，苦难也好，折磨也罢，师父答应你，一定会去救你出苦海，你要等到师父。”
  
        “……好。”
  
        说着，维兰瑟也低下了头。
  
        他隐隐感觉，师父可能有个很重要的人逝去了。
  
        东方既白。
  
        ……
  
        一段时间前，黑夜的山岗上，李瀚守独自站在新修的墓前，寂静孤立，风卷湿袍。
  
        墓碑上刻着一行大字：“白泉观弃徒傅一白之墓。”
  
        一双血瞳在他身后燃起，紧接着，一把剑顶在了他的后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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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终于还是来了。”李瀚守说。
  
        “你准备好受死了么？”平朝颜问。
  
        “你对他还真是仁至义尽。”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者‘否’。”
  
        “是。”
  
        平朝颜没有再回答。
  
        ……
  
        “咳咳……”
  
        白泉观内的僻静小屋，不周山破军长老无力地躺在厚实的被窝里，挣扎着咳嗽，神情痛苦。
  
        “药引子……来了么？”他问。
  
        “……没，还没有。”侍奉的年轻道士躲闪地低下头没敢看船上行将就木的老人，“应该……应该还有等一阵子。”
  
        “还没有……还好……告诉徒儿们，不必再行此不义之举了……让白儿回来吧。人固有一死，你们平平安安便好……咳咳……”
  
        “嗯……好的……”
  
        年轻道士忽然很想哭泣，可他却只能忍住。
  
        傅师兄已经死了，临死前，他毁了自己的心。
  
        明明傅师兄、李师兄，还有破军长老，都是很好的人。可为什么，事情却会发展到现在的地步呢？
  
        ……
  
        “今宵美景，当浮一大白。”
  
        闽商会馆里竹林小苑，傅一白微笑着向石桌对面的平朝颜举起了酒杯。
  
        “请！”平朝颜轻笑一声，把酒一饮而尽。
  
        “来来来，为二位满上。”太师椅上的乐悠然也乐悠悠地笑了。
  
        浮云间，同一轮圆月。
  
    
  
    
  
    
524 血衣海王仇(中)

  
        火凤烧云越空至，血门岛殿上，静谧安坐饮茶的还是那个血炼老祖，可为他奉茶的却已不只是当初的那个澹台幽了，除了她，曾经的紫云阁主紫洵也并排坐在澹台幽的身边，只是她的神情一如既往地冷淡不屈，头也稍仰着让视线能够自然而然地越过魏湛的头顶。
  
        看起来除了多了一个人外，血门岛也没多少变化，可事实上，这仅仅是从殿堂一隅的角度上看而已。
  
        假如站在高空俯视血门岛，人们将会有惊奇的发现，血门岛居然整个从海里突了出来，远远望去，仿佛是一根巨大的石柱。
  
        凰时清从天而降，从凤凰化为人形，轻盈飘落，降在了殿外的院子里。
  
        “鸣岐殿的人竟会不远万里到我的小岛上做客，真是有够奇怪的。”魏湛捏起茶杯旋转了两下，喝了一口，随即笑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有十神血裔的凰女大驾光临，寒舍倒也算蓬荜生辉了。”
  
        “我来不是和你客套的，也不是和你假惺惺说话的。”凰时清说。
  
        “不然，鸣岐殿的人来此又能做什么？”
  
        “我除了是鸣岐殿的弟子，还是秦渊的师姐。”
  
        “……他又不是鸣岐殿的人，怎么会有鸣岐殿的师姐？”魏湛稍微沉默了一会儿，忽然饶有兴致地转了头，透过古董架的缝隙看向了院内的不速之客。
  
        “我在进入鸣岐殿之前，和他同奉一师过。”
  
        “我懂，无名峰对不对，一直在造势，从未出现过，不知道多少人打着无名峰的旗号做事，最近很多一看便知不靠谱的猫猫狗狗也开始了。”魏湛摇了摇头，“也不知一向以严谨著称的鸣岐殿究竟有没有在收徒前认真调查过，居然会让你进了门。”
  
        “你是不是最近闲着却没人和你说话，闲得慌？凰时清冷冷地说。
  
        “没错。”魏湛诚实地点了一下头。
  
        澹台幽绷不出笑了起来，直到紫洵一眼把她瞪回去了。
  
        “你看，就是这样，本来还有一个陪我聊天的，等这个女人来了，岛上彻底连一个说话的都没有了，甚至幽儿连菜都不烧了，还得我亲自下厨烧给她们吃，难啊……”
  
        “闲话少说，我要你带我见一个人。”凰时清敛去浅笑，说道。
  
        “谁？”
  
        “能够操控深海怪兽的神秘人士。”
  
        “你找他做什么？”魏湛微眯了下眼。
  
        “有很要紧的事，但具体是什么，我不能说。”
  
        “你怎么确定我知道他在何处？”
  
        “我不确定，可你无疑是最有可能带我找到他的人，毕竟你和他有过相当深刻的密约，现在血门岛的状况，也多少能够证明你们之间的联系。”
  
        “很聪明。只是有些时候我不免奇怪，为何你和你的师弟拥有的信息量如此相近，完全站在一个视角上看问题，你们的关系，真的只是同门么？”
  
        “无名峰，万众一心。”凰时清答道。
  
        “很有趣的回应。”魏湛笑着点了点头，甩手把一卷羊皮纸丢了出去，也不知他从哪里掏出来的。凰时清抬手接住，展开一看，满意地也点了点头，然后向魏湛躬了下身，转身再跃，化凤而去。
  
        魏湛静静地看着凤凰向东方天际远去，良久无声。等到金红光点再难寻觅了，他才苦笑道：“所以说，我怎么敢让你们离去呢？”
  
        澹台幽依然低着头，紫洵却面有忧虑。
  
        ……
  
        循血炼老祖所赠地图，凰时清又在云端之上飞了好久，终于抵达了图上的地标所在之处。波涛汹涌的漆黑海洋里，竖立着长达十里的两排对称的触手状巨石，仿佛交拢出了一条宽阔长道，通向了远处的孤岛。
  
        孤岛整体呈现拱形，朝西的方向还破出了一个边缘不规则的大洞，管中窥豹般显现出了岛屿内部的巨大石窟。
  
        凰时清只在空中暂停了一会儿观察情况，之后直接俯冲而下，飞入大洞。随凤凰斜翼掠入孔隙，洞窟内的黑暗也在金光的照耀下驱散，却见躁动的海水把下方的石地分割得一块又一块，怪异石像环绕着遍布密密麻麻雕刻的高大石柱，而章鱼面具的神秘人正站在石柱之前。静默肃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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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贵客到来，有失远迎啊！”当凰时清落地的时候，神秘人笑道，“只是不知凰时清小姐不请自来，究竟有何要事？”
  
        “你认识我？”凰时清问。
  
        “凤舞渊的高层，在极乐海叱咤风云，雄踞一方，吾又怎能不知？更何况海上的事吾都知晓，毕竟，神的眼线无处不在。”
  
        “那么，你应该也知道我会来？”
  
        “算是知道。”
  
        “既然如此，你又怎会不知道我有何来意？”
  
        “我并不知道。”
  
        “撒谎！”凰时清愤怒地喝道。
  
        “凰小姐请先别动气。”神秘人转过身来，笑着说道，“有什么事，不妨从头讲讲，也好让我了解情况。”
  
        “既然你那么喜欢装傻，我也不妨陪你玩玩！我派出向八方岛运送遗迹石板的船遭到不周山的修士截住，他们不仅仅带走了我们的石板，也带走了我师弟的朋友，从符文学院出来，即将进入不周山的林零。而凤舞渊名下的渔民回报给我们，他们在一个小岛上找到了奇怪的残破血衣，稍加检查，我们便从配件与饰物确定，此间血衣正是埋名易装的不周山弟子所有。而更不妙的是，我们还在血衣附近找到了海怪切下后干枯的躯体，以及分明属于鱼人的黏液。如果我记得没错，你和我的师弟有过约定，双方都不得主动撕破和约，伤害对方麾下力量。那么我倒要问问你，林零在哪里？”凰时清冷声说。
  
        “如果你想找的人不幸死在了我们的手里，你还要为她报仇么？”
  
        “不只是报仇而已。我会进行的，会是至为残酷的报复。”
  
        “唉，听着还真有些恐怖。”神秘人无奈地摇了摇头，“不过还好，你想找的人，并没有死。”
  
        “她在哪里？快把她交出来！”凰时清警惕地喊道，右手已摁在了剑上。
  
        “别着急。”神秘人从容不迫地笑了笑，转身再度面向石柱。
  
        一个浪头从石地的裂缝间打出，把他整个打湿了，而也在这个瞬间，盘蛇银杖出现在了他的手上。
  
    
  
    
  
    
525 血衣海王仇(下)

  
        章鱼面具神秘人轻轻把重新拿回的盘蛇银杖在上方挥舞了一圈，又把杖底在地上敲击了一下，看上去简单平凡的动作，却在不可凭借普通感官观察的领域发生着规模极为庞大的灵力运作，从超级计算机级别的分支流程，再到核爆程度的能量交换。接着，异变发生了，整个海岛开始动摇，脚下分裂的大地在不断加快的震颤中越发远离，而海水的涌动也更加癫狂，浪涛扑打在湿润的石地上，更填充着地块分离造成的空缺。
  
        于是，可站空地缩小了，激烈蠕动的漆黑潮水却更大更鬼畜了。紧随其后，十多股巨大黑晶从海水里抬升而出，随着黑晶完全裸露在海风的吹拂中，地块也在震动中闭合，把黑晶夹在了其间，最后回到了静止。
  
        只有海浪，依旧肆虐。
  
        凰时清面色严肃，她对黑晶一个个看了过去，却只看到混沌的黑，除此之外，别无所见。
  
        “这是什么？”她问。
  
        转过身，神秘人用蛇杖指向了其中一块黑晶：“你想找的人，在里面。”
  
        凰时清惊愕地退了半步，瞪了神秘人有三秒，才猛然发步跑向他指的黑晶，几乎直接扑了上去，双手死死地按在黑晶上，可明明已经很近了，她依旧看不到里面的任何事物，她只能进一步靠近，都把脸贴在了黑晶上，眼睛死死盯着漆黑的壁面看，仿佛想用视线凿开黑晶卡进去。
  
        可她看了有一会儿都没有结果，只感觉陷入了混沌之中不可自拔，直到一个瞬间她悚然颤抖了一下，因为她忽然意识到，她当做黑晶一部分的正对着之晶莹，其实是一颗绝望的眼睛。
  
        看到她的反应，神秘人古怪地笑了一下，再次用蛇杖敲了敲地面，刹那间，凰时清面前的黑晶猛地由固转液，仿佛瞬间冻结的巨浪又瞬间消融，倾落而下，在石地上颠簸起舞，打湿了凰时清的裙摆。
  
        而在黑浪之中，一个素衣人形落到了地上，在漫溢黑水的中央虚弱地躺着。
  
        那正是林零，她无力地抬起头，眼神茫然，颤动的眼帘随时可能闭合，湿透的鬓发贴在白到发青的额头上，正如浸透海水的衣服紧密地贴合着她消瘦的身子，肩头和腰间的衣物破损与血污昭示了她的伤势。
  
        “林零！”心碎地喊了一声，凰时清跌跌撞撞地跑向林零，跪倒在浅水里，抱住林零，又翻过身让她能躺在自己的怀里。
  
        林零的身体冰冷无比，几乎让人没法确定她还活着，凰时清的体温无法温暖她，相反，还受到了寒冷的侵蚀。
  
        从静止中复苏的林零漫无目的地四下瞄了一圈，最终眼神定格在了凰时清哀戚的侧脸上。
  
        林零忽然哭了，j
  
        林零睁开了眼睛，奋力转头看向凰时清，用已经变得滑腻到难以听清的声音说：“杀了我……求求你……杀了我……我不想变成……”可说到这，她的声音却停住了，刚才的瞬间，凰时清的侧脸看上真的好像那个人。
  
        凰时清颤抖了起来，她看到，随灵力的涌入，林零的皮肤居然越发呈现出青色。
  
        “如果你现在放开她，我会再把她冻住，停止她的生命特征，也停止她的异变，让她保持着人类的形态，等到你的好师弟回来，让她能够以现在的姿态见她的好友最后一面。至于之后是变成海神的选民，还是一死了之，亦或再度冻结，我会听她的。”神秘人说，最后，他郑重地重复了一遍，“感染的过程是不可逆的。”
  
        林零努力想要拉住凰时清，可凰时清还是抽开了手，把林零放回了地上，挪动着僵硬的身体走开。面对着凰时清的背影，林零颤抖着举起了她的手。
  
        黑水重新从海中涌了出来，把虚弱的少女裹覆了进去，托举起上半身，再度凝固成黑晶。
  
        “希望你能早点把你的师弟带回来吧。”神秘人笑道。
  
        话音刚落，凰时清四周猛然炸出变幻华光一片，眨眼间，她已双翼高张，左手一柄羽纹玉刀直对神秘人的脸。
  
        一道悍猛刀气直冲神秘人而去，神秘人却动都不动，只是静默地站在原地。刀气砍上了他的脸，章鱼面具应声断成两半，可他的身体却完好无损，没有收到任何波及。
  
        面具落下，露出了他的脸。
  
        那是一张年轻男子的脸，冷峻清秀，而且对凰时清而言，还很熟悉。
  
        冷眼看向他，凰时清一字一顿地念道：“水轻仇。”
  
    
  
    
  
    
526 英灵降生之日(上)

  
        林零陷入的困境不是没有解决方案，凰时清完全可以把平朝颜召唤过来，替林零把全身血都换掉，为此目的，即使废去凰时清之化身，她也并非不能接受。
  
        可在此之前，她必须让使林零受到如此折磨的罪魁祸首付出代价。
  
        “真让人意外，你我素未谋面，你居然知道我的名字。”神秘人面不改色，在说完后，他甚至还又笑了一下。
  
        “我见没见过无所谓，秦渊见过便可。”凰时清说。
  
        “镜水幻翎刀，鸑鷟楼的宝物，你的师父竟然会让你带出来，看来凰紫筠真的对你很宠爱。”
  
        “既然你知道此刀之名，当也知道此刀的威力。”
  
        “知道又如何，你想让我倒吸一口凉气，还是想看我惊慌失措？”水轻仇不禁笑道，“大家都不是小孩子，强强对决之际，收敛情绪专心取胜才是正道，何必做着对方威严扫地己方从容不迫的春秋大梦呢？虚荣太唯心，会死人的。”
  
        “我既不想看你倒吸凉气，也不想看你惊慌失措，我想看你，人头落地！”
  
        话音落处，凰时清凛然提刀指向洞窟穹顶，刀气冲天，直接冲破洞窟之顶，随碎石陨落，裂缝在让人牙酸的声响中蔓延向前后两边，而左右两侧，刀气余波却化变幻光华，弥漫散开。
  
        水轻仇上方，一块巨石轰然坠下，正砸向他的头顶，而他只是左手向上一翻，巨石却落势立止，飘浮水轻仇侧前方的空中缓慢地翻转。水轻仇抬起右手，随意地在巨石上点了一指，竟有绵柔气劲荡入巨石之中。
  
        却感此绵柔气劲微弱细密，在巨石内往来回荡，或快或慢地分离开来，又不可避免地重叠起来，在此过程中的每个瞬间，气劲都自发牵引出难以计数的崭新气劲，继续刚才的过程，自我重复，自我创造，循环无尽。
  
        在海风吹拂下，巨石竟像海绵一样出现形变，在这种完全没有真实感的景象后，裂缝在巨石上爬伸，于是巨石随之开裂，再开裂，继续开裂，不断开裂，最红化为齑粉，随风消逝。
  
        凰时清仿佛没有看到一般，镜水幻翎刀，竖斩而下，刀气所向，洞窟穹顶彻底裂为两半，想绽开的蓓蕾一样朝外垮塌。却见水轻仇把蛇杖往地上一插，紧接着却身化残影，晃了十米之外，原位却仍然留下了一道身影，肉眼难辨虚实。
  
        两影动作完全相同，皆朝前方轻轻推手，却只有蛇杖后的一个推出了一道缓慢前行的气劲，刀气与气劲相遇，却好像不在同一个世界一般互相穿透，刀气轻而易举地把蛇杖后的水轻仇身影像泡沫一样击碎，并且进一步把石地从中劈开，只在蛇杖上撞出了些许光砂。
  
        更远的前方，刀气激起的巨浪扑天而去，把整个视野中的大海切割成了两个部分。
  
        紧随其后，凰时清轻盈跃动，避开了神秘的缓慢气劲，任凭其穿透了后方石壁。
  
        三秒后，她身后洞窟石壁整个化为齑粉倾落，在汹涌尘沙间，一根巨塔规模的触手恶狠狠地砸了下来。
  
        凰时清头也不回，踮足飞天，眨眼间已脱离触手攻击范围，在千米高空中，反手又斩一刀，势必把整个刀炸为飞灰。
  
        又见缓慢绵柔气劲从岛上推出，两者也再度交错，可这次，交错瞬间，气劲猛地剧烈振动了起来，竟然直接搅得刀气失控，当空爆发，化作冲击破成环扩张。
  
        凰时清正惊讶间，海中却再突出一根巨触，冲她而来，与此同时，水轻仇却以鱼游之态冲到了与她相同的高度。凰时清再度侧身闪避，不料水轻仇左手轻盈挥舞，顿有阴森诡异的力场扩张开来，直接把凰时清笼罩了进去。凰时清竟感从身体到双翼都如浸水中，行动迟缓，只能急忙扭刀往巨触方向捅去，色泽变幻的刀光刺入巨触间，爆发而出，巨触上下皆现裂缝，七色强光透出，瞬间把巨触撕扯得七零八落，垮塌落下。
  
        然后水轻仇左手翻转，手心向下，凰时清只感上方压力猛地增长到极致，把她整个人压了下去。
  
        越来越低，越来越低，动弹不得，无法挣扎，也无法反抗。
  
        在坠地之前，凰时清不得不再斩下一刀，在岩石崩解的同时，反冲刀气勉强地把她拖了起来，才让她没有摔得太惨。
  
        可她还是不得不跪倒在地上。
  
        此地没有天空，此地……只有深海。
  
        她的脸贴在裸露的下层黑石上，死命把眼睛往上抬，看到了水轻仇从天而降，姿势像个跳入水中直身落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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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如不是此躯血脉压制，混乱之力无法施展，她又怎可能落入下风？
  
        看着无形之力压倒在地的凰时清，水轻仇无奈地苦笑了声。
  
        “落水的凤凰，还算凤凰么？”
  
        “落水也罢，凤凰也好，我只是我。”凰时清用眼神撕咬着水轻仇的背影，“你到底想做什么？”
  
        水轻仇转过身去。
  
        他没有对凰时清下杀手，而是缓步走到了一块黑晶之前，叹息了一声。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人在岸上走，乃至在天上飞，没有沾过水。”他说。
  
        接着，他伸出手，轻点了黑晶一下。
  
        黑暗褪去，禁锢在晶体中的事物也印入了凰时清的眼帘。
  
        那是一个极其丑陋畸形的生物，干瘦佝偻，身上长着苍老的白毛，而它的脸却膨胀得很大，还有一双非常突出的无神鱼眼。
  
        凰时清知道这个形象，她听过一个遥远的极乐海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有那么一个长着白毛鱼脸的丑陋结巴矮子，会在风平浪静的黑夜出现在人类的聚居地，杀死未睡的人。
  
        水轻仇的手从怪物的影像前抹过，之后，他自嘲一笑。
  
        海水再度开始了躁动，海平面，在整个抬升！海水漫上了石地，侵蚀着石岸的领地，不断向内推进，很快，便会把凰时清也吞没。
  
        “岸上的人，天上的鸟，不知道鱼的寒冷与窒息，也不知道深海的孤独与黑暗，他们只会叽叽喳喳地嘲笑鱼的丑陋，却还享受着鱼肉的鲜美。”水轻仇说。
  
        然后，他转过头，望向了凰时清。
  
        凰时清依然用倔强的眼神瞪着他，她在挣扎，可惜毫无用处，黑水拍打着她的脸。
  
        “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尝一下深海的滋味。”
  
        在黑水彻底吞没凰时清之前，水轻仇最后说道。
  
        “毕竟，凭什么他们能站在岸上，飞在天上呢？”
  
    
  
    
  
    
527 英灵降生之日(中)

  
        海水没能把凰时清吞没，在最后一个浪头压下的紧要关头，凰时清身上忽然再绽刺眼白光，水轻仇眉头微皱瞬间，但见凰时清裙下猛出九束洁白长尾，皆蕴磅礴妖力往地上击去，好像蜘蛛之足一般，直接反把凰时清撑在了半空之中。
  
        水轻仇显然没有想到，凰时清体内居然有两枚完全不同的灵蕴，当她把九尾狐血脉的力量也催动了出来，水轻仇一时竟也没来得及将她控制住。
  
        不等水轻仇有所行动，凰时清凝眉冷目直对于他，再度斩下镜水幻翎刀，与此同时，瞳中竟现妖冶光辉，直入水轻仇目光之间，刹那间，水轻仇心弦却动。
  
        仅仅短暂瞬间的迟疑，镜水幻翎刀斩出刀气已透水轻仇之体而过，登时水轻仇身形一晃，蓝血从背后刀气穿出之处喷飞上天，口中亦蒙哼了一声。
  
        在不稳地退了两步后，他的身体仰倒而下，浸入了水中。
  
        终于，复仇结束。
  
        咳嗽了两声后，凰时清轻叹了一口气，闭上双眼，低下头去。
  
        涛声依旧，而掩藏其间的，却是令人不安的细碎声响。
  
        凰时清有一种不祥的预感，抬头再往水轻仇倒下之处，她却看见，细小密集的触手群从水平面下探了出来，鬼畜地摆动着，还不断发出敲打岩石的声音。
  
        疑惑地摆动九尾让自己落了地，凰时清踩在拥有引人心惊色泽的海水里，缓步靠向前去，而她才走到第三步，触手群的扭动突然加剧，凰时清眼睁睁地看见，触手把水轻仇从海水里扶了起来，其中一部分竟然还伸入了他的伤口里，诡异地抽动着，渐渐拉出，最后在他的伤口表面涂抹了很多下。
  
        最终，水轻仇在凰时清惊恐的目光里，重新睁开了双眼，然后他第一时间微笑了一下。
  
        “从非生非死之国到憎恶伐罪之军，哪个位列七劫的灾祸没有搅弄生死的手段，莫非你真以为你一人一刀，便可将我杀了？”水轻仇笑道。
  
        “那我便再杀你一次！”凰时清再现怒容，挺刀再对水轻仇，刀气冲处，水轻仇反手一掌并下此招。
  
        “那我要再诈尸了呢？”
  
        “你诈一次，我杀你一次，杀到你起不来为止！”
  
        “无奈啊……”
  
        说话间，凰时清猛然蹬地跃冲水轻仇，镜水幻翎刀上虚光折叠回旋，正乃凤狐双力同运，牵引镜水幻翎刀神力之状，水轻仇叹息一声，凰时清已挺刀刺穿了他的身体，不料他却像泡沫一样爆散而去。
  
        凰时清心下一惊，便感觉上方黑影压下，随即摆尾点地向侧弹跃出去，再展翅升空，避过巨型触手的抽击。旋身回望一刻，凰时清竟见绵柔气劲迎面而至，先前却毫无感知，只能再度闪身退避，而与此同时，悬空站立的水轻仇周遭力场也再次蔓延，凰时清虽忙于躲闪，却也留了个心思注意，反手一个闪刀赶在力场扩散到之前跃了出去，拉开了距离。
  
        水轻仇却不给她喘息机会，凰时清才敢现身，又有一股气劲袭至，只是与先前阴森可怖的气劲稍有不同，力量更加直观，她侧身避去大半，横刀打散大半。不料气劲散后，却又反而凝聚向凰时清身上，还趁她猝不及防获得了成功。
  
        凰时清惊愕之间，水轻仇却悠悠抬起了右手，水草一般左右摆动了起来，凰时清只感觉身体失去了控制，像个甩动的吊坠一般在天上来来回回晃了好多下，而每一次晃到最高点，她受到气劲压迫也更强。
  
        往返到第五次，凰时清终于承受不住，惨叫一声，喷出一口血来，而水轻仇的操控却也随之停止，任凭凰时清摔落漫着浅水的石地上。
  
        之后，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触手从石缝里钻了出来，把重伤的凰时清四肢、双翼和九尾牢牢捆住，把她抬到了空中。
  
        “如何？凰小姐，我变得戏法，你可还满意？”水轻仇笑着旋身飘落在地，缓步走向了吊在天上的凰时清。
  
        凰时清只顾咳着血，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他，她厌恶地盯着走来的男人，只恨无法将之立刻消灭，以为林零报仇。
  
        却听水轻仇说道：“您朋友之事，本我无心，况且她当时身在不周山群侠之中，为他们与我的部下拔剑相向，即使就地斩杀怕也怪不了我们，何况我还留了她一命。凰小姐，您对我拔刀，还将我‘杀死’了一次，可以算得上是撕毁盟约了吧？”
  
        “毁…..毁罢！我要你死！”
  
        “意气用事不好。”水轻仇无奈摇头，“比起你，我还是更喜欢您的师弟秦渊，他遇事待人总带着笑，无论何时都很冷静。怎么同出一门，你们的差距却那么大？难道无名峰的女人也都是感性的奴隶，不会理性思考么？”
  
        凰时清刚想再骂，带有海盐味道的触手竟然直接帮她的嘴捆住了，不让她发声。
  
        水轻仇的笑声变得森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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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妨，如今的你，倒也没有让我询问的资格了。既然你背叛了誓言，那么我也有必要对你施加一些惩戒。当然，我不是怜香惜玉的人类，辣手摧花对我而言算不了多大的事，对你的惩戒，肯定不会只是产点鱼卵而已。”说话间，水轻仇停在了凰时清的面前，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
  
        也正在此时，远方的海平面上，打着玲珑商会旗帜的海船航行了过来，在岛屿的边缘停下，很快，海盗模样的人类扛着箱子从梯子上走了下来，而当他们踩在石地上的浅水里时，他们的相貌立刻变了。
  
        原本人类的脸竟然立刻充水，变成了蛞蝓一般的质地，而下巴更变为了垂下的触手。
  
        怎么那么多触手？凰时清在心里暗骂。
  
        触手脸的海盗们把箱子搬到了水轻仇的面前，用铁锹撬开，然后毕恭毕敬地向他跪拜，在得到水轻仇的回应后又站了起来，转头疑惑地仰望着受缚的凰时清。
  
        水轻仇倒没有给他们介绍的兴趣，他只是低头望着箱子，里面装着的，也是一块石板。
  
        “最后一块拼图拼上了，干得不错。”说完，水轻仇笑着抬起头。
  
        当看到触手脸的目光全都集中在凰时清身上时，他友善地看了眼凰时清，然后对他们说道。
  
        “好看么？可以带回去，用一段时间。”
  
        在短暂的沉默后，海盗首领摇了摇头，用粘稠的语调说道：“我不喜欢鸟和狐狸，我喜欢鱼。”
  
    
  
    
  
    
528 英灵降生之日(下)

  
        怪诞小岛上的海风湿润而寒冷，乌云笼罩下颇显阴沉，也正因此，当晴朗与温暖降临下来，众人立刻注意到了不对劲，抬起头来。
  
        裂开的乌云逐渐分离，边缘燃烧一般化作看似火星的光砂，烈阳光辉之下，紫羽凤凰携神圣威压从天空降临。
  
        强光灼烧着触手脸们，他们难受地呻吟着，纷纷跪了下来，把脸埋在浅水里，用水拨动黑水，往身上扑。
  
        仰望着紫羽凤凰，水轻仇笑着作了揖：“鸑鷟楼主……失敬失敬。只是我与鸣岐阁非亲非故，不知何以劳烦您大驾光临呢？莫非，您也有兴趣行使正义，为天下人除去我这个妖物？”
  
        烈焰突燃，转瞬间吞没了紫羽凤凰全身，而在火光间，凤凰形销，却有一位雍容华贵的冷艳紫袍女子现身，髻束一件阳玉轮羽冠冕，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海上的一切。
  
        “我来带回我的徒弟。”凰紫筠说。
  
        “您的徒弟试图杀了我，我把她放走，未免算是放虎归山吧？”
  
        “我不会保证她以后不会来杀你，但我能保证，以后的任何冲突中，鸑鷟楼都不会参加你的敌对方。而如果你拒绝，想必天下大宗的强者要不了多久便会围拢过来。”
  
        “成交。”水轻仇没有犹豫，“只是我有一点，鸑鷟楼主，何以来得如此及时？”
  
        “镜水幻翎刀。”她说。
  
        “即使知道您的徒弟隐瞒了她的异常血统，您也还要把她当成您的爱徒么？”他又问。
  
        “未有不可。”凰紫筠如是说。
  
        水轻仇点了点头。
  
        ……
  
        翡翠境，精灵控制区腹地一处人迹罕至的荒野，山谷外的平原里，坐落着一个无名古老的废墟。
  
        此处，正是不周山群修追杀窃取秘宝的精灵所到的地方。
  
        只是随后没多久，他们便放弃了追逐，转而处理其内务了。
  
        孟祖尔缓步行走在废墟外的原野里，在其中一个瞬间，他停下了步伐，眺望废墟方向。
  
        至于废墟深处，则是别的一番景象了。
  
        黑暗的废弃地下城，简陋的营地间篝火未熄，疲惫的精灵法师抱着头痛苦地呼喊着，背靠篷车坐了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开启不了？说好的……可以召唤出精灵的救世主的呢？为什么！”
  
        他的声音里写满了绝望。
  
        背弓的精灵女弓箭手走到他身边，无奈地叹息着蹲下，伸手拍着他的背，试图安慰他。
  
        精灵教团的研究已经进行了很久，在逃亡途中也不曾怠慢，由于精灵统治集团内部已经遭人类修炼宗门渗透得千疮百孔，他们也不敢寻求官方的帮助，只能坚持独自完成。
  
        在荒废已久却刚除去杂草藤蔓的祭坛中央，摆放着一张镌刻了细密文字的金帛。
  
        《启劫录》第四章，传说中能够唤醒精灵上古英雄的秘宝。得到风声的精灵革命组织联络了不周山的精灵修道弟子，派出内部强者冒险潜入不周山盗走了此页，可直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曾成功。
  
        帛书里蕴含的力量毋庸置疑，可他们却无法利用。
  
        他们泄气，却不甘心放弃。
  
        时至今日，追杀的不周山道士已经不复存在，他们也能够静下心来研究了，可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而在精灵法师长吁短叹之际，地宫上行阶梯口照射下来的阳光却忽然了少去一半。
  
        一个人站在了楼梯口！
  
        精灵们立刻意识到了入侵者的到来，纷纷起身警惕地向楼梯口方向戒备，不到三秒，营地内外已张开了七道巨大的浮空法阵，随时能够倾泻出魔弹把楼梯连同上面的人炸成碎片。
  
        当他们终于看清情况的时候，他们发现，站在楼梯口的，是一位黑衣人。
  
        “尔乃何人！这里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精灵法师高举着法杖，维持着上空的雷电法阵，大声对黑衣人呵斥道。
  
        “……我不是你们的敌人。”
  
        沉默了一会儿，神秘人说。
  
        说完，他走下了楼梯。
  
        “停下来！快停下来！不然我们动手了！”精灵们恐慌地喊道。
  
        神秘人仿佛没有听到。
  
        终于，七道法阵同时运作了起来，耀眼的集群魔弹好似乱舞的极光与深海的鱼群，照亮了整个地下城，从三个方向掠过天空，涌向神秘人。
  
        黑影一闪，蒙声一片，漫天魔弹，再无踪影，只留下一声“咕哩”加一个饱嗝。
  
        精灵们震惊地全都僵在了原地，只能怔怔地看着神秘人走入他们的营盘。
  
        或背弓、或拿枪、或持剑、或握杖，勇猛善战的精灵革命者张目结舌地注视着神秘人从他们只见走过，向祭坛的方向走去。
  
        “你想干什么！”法师恐惧地喊道。
  
        “放心，我不会毁掉你们的希望。”神秘人笑了笑。
  
        很快，他独自走上了祭坛的神道，而散布在地下城四处把守刺探的精灵战士们，也纷纷快步赶了过来。
  
        地下城的祭坛是一个下陷的广场，而祭坛上方，则是高耸的洞窟穹顶，滴水的声音清亮地回响其间，精灵们围站在祭坛上方，注视着下方的景象。
  
        终于，神秘人站在了祭坛的中央，古老的讲经台上，《启劫录》第四章，静静地躺着。
  
        “老朋友，好久没有了。”孟祖尔苦笑。
  
        还记得当初在黎明要塞的冒险，《启劫录》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方式横空出世，却恶毒地诅咒出了接下来灵武六陆的整个局势，引发了不知道多少冲突。而一切死亡的初始，却是莲台剑宗的家族为了独吞此物所做的暴行。
  
        之后，天下第一大宗，权势威慑着整个世界的不周山保管了《启劫录》。
  
        而今天，他再度见到了此物。
  
        伸出手摁在《启劫录》第四章上，孟祖尔极为随意地进行了魔流扰动。
  
        而下一刻，金帛上镌刻的文字发生了异动，竟好似孟祖尔曾经在旧世看到的计算机代码刷屏一般，飞速变幻。
  
        (5;
  
        祭坛本已模糊不清的古老地砖上，白光重新勾勒除了往日的纹路，从祭坛四周汇聚向了祭坛的中央。
  
        精灵们惊讶的呼喊忽然响起，在地下城中回荡，而白光也从讲经台前猛冲而出，在百米高的空中灌注出了一个巨大的白色光球。
  
        孟祖尔静默地看着光球运转，当灵力在其间聚集到了一个极点，它竟像蛋一样裂开了。
  
        一个雪白的身影从中浮现。
  
        欢呼之声达到了高潮，众精灵一齐向其跪拜。
  
        “圣阳王！圣阳王！”
  
    
  
    
  
    
529 永生圣阳泰拉利昂(上)

  
        乌云遮天，艰难渗透出的惨白阳光在黑暗的图纸上点划出极赋征兆感的抽象画，翻涌朝西的黯淡浪潮如同拥挤层叠着策狼奔腾的黑骑士，又好像多如恒河沙数的黑蛇在蠕动着翻卷前行，而云层之上，却有一道紫焰轨迹分割了天空，其所经过之处，光明驱散了黑暗。
  
        怀抱着重伤的凰时清，凰紫筠展翅翱翔。
  
        勉强抬起头，望见凰紫筠依旧面无表情的高冷眉眼，凰时清不禁苦笑道：“师父，我给鸑鷟楼丢脸了。”
  
        “说瞎话，海主之势，位列七劫之一，其麾下头号战将又岂是你单枪匹马能解决的。”凰紫筠冷声说道。
  
        “我害得鸑鷟楼与邪魔歪道立约，不能出手讨伐，也没关系么？”
  
        “当然有关系，连带你不请示本楼主，擅自挑战海主的过错，回去一起责罚。”
  
        “那么……我隐瞒血统之事呢？”
  
        “此事如果声张出去，后果无法想象，你我且当未发生此事好了。”
  
        “……师父对我真好。”沉默了一会儿，凰时清又往凰紫筠怀里钻了一些，撒娇似地说道。
  
        “我来时，注意到盛夏岛舰队在往煌洲方向航去，莫非，你早已预感，所以才让他们提前离开？”
  
        “算是。”
  
        “倒也明智，潜藏于深海下的恶魔，要不了多久便会有大动作，到时候，无法发生什么样的惨剧都不意外，趁早转移到暂时比较安全的地方，总比束手待毙好。”
  
        “当今天下都不太平，谁知道下个劫难会在何时发生，又会发生在何地，只怕煌洲也……”
  
        “我有一方避世洞天，或许能接纳你们休憩一段时间，直到你伤势痊愈。”
  
        “多谢师父。”
  
        终于，天际的火光逃离了追随的暗影。
  
        ……
  
        孟祖尔抬着头，好奇地打量着巨大白光球瓦解后诞生的身影，只见一位身穿白袍金甲的年轻男子悬浮在裂解的光片间，光线往复反射，亮得让人睁不开眼。然而，即使笼罩在强光之中，即使双目紧闭，孟祖尔也不难发觉，此子极为英武俊秀。
  
        “圣阳王！圣阳王！”精灵们依然在狂热的呼喊。
  
        正在此时，男子忽然睁开了双眼，而他正面所向，正是孟祖尔。
  
        “你不是精灵。”
  
        这是男子开口的第一句话。
  
        “我的确不是精灵。”孟祖尔无奈地摊开手。
  
        “可你却身在精灵的心脏。”
  
        “你在说什么？祭坛？地下城？平原？行省？精灵地？还是整个世界？”
  
        “精灵地。”
  
        “要说精灵地是精灵的心脏，那么现在精灵的心脏上恐怕已经爬满蚂蚁了。从东方的明珠守卫到西方的白岩海卫，曾经环绕精灵地的内陆卫戍部族都已灰飞烟灭，取而代之的是人类的殖民地，而他们的前哨站已经抵达了初始之森北方的原始森林，连精灵神树都一度受到人类药师的奇火威胁。”
  
        男子眉头微蹙。
  
        “你为何在此？”
  
        “为了唤醒你。”
  
        “你不是精灵，却要唤醒精灵的君主？”
  
        “我虽非精灵，却是精灵的朋友。”
  
        “可你却像是个人类，你不是人类的敌人。”
  
        “但我可以是一部分人类的敌人。”
  
        “很好。”男子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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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叫孟祖尔，来自遥远人类地煌洲的修士，如今在蚀月之殿担任幕僚。”
  
        “蚀月之殿居然会容留一位人类修士当幕僚，真不知是礼崩乐坏，还是你确实才华超凡，无论如何，在精灵地高级祭祀场担任幕僚都是作为人类莫大的荣幸，也是极大的肯定，尽管，这个祭祀场服务于暗精灵。”男子冷笑一声，然后问道，“如今精灵地，人类一方最强者乃何人，又在何处？”
  
        “不太清楚，但当今天下最强宗门乃不周山，而不周山在精灵地的据点，却位于白泉圣峰。”
  
        男子也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一挥衣袖。
  
        下一刻，地下城上方竟也发出白光，孟祖尔好奇地抬头打探，却见穹顶和祭坛一样，白色光线在嶙峋岩石之间蔓延，勾勒出优美对称的纹章。白色光线迅速铺满了整个穹顶，紧随其后，光芒已填充满白色光线间的空位，随着光亮强化到极致又瞬间消失，岩石构成的穹顶却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透明的法阵。
  
        随后，男子凌空而起，直升向天，眨眼间飞出了地下城，又转了弯往北方去了。
  
        孟祖尔露出了惊讶的神色，他向精灵们称之为圣阳王的男子自报姓名，为的是对方也能够报出名号，好让他了解一下情况。
  
        可这个家伙，只是问了一下翡翠境人类最强者所在，竟然就把洞顶变消失接着飞天走人了？
  
        在愣愣地站了一会儿之后，孟祖尔转身走向了祭坛边缘，向圣阳王跪拜的精灵们重新站了起来，向孟祖尔投以复杂的目光，或感激，或敬佩，或警惕，或有股淡淡的敌意。
  
        走到祭坛边，孟祖尔抬起头，看着一位在栏杆后站着的精灵枪手。对方也看着他，两人迷之对视。
  
        “刚才那个……你们叫圣阳王的……精灵，是谁？”孟祖尔问。
  
        精灵枪手惊讶地猛然瞪大了眼睛：“什么？你不知道他是谁？你不知道他是谁你为何要帮助我们唤醒他？”
  
        “我虽然帮助你们完成了仪式，但我并不知道仪式的内容具体是什么，只是听说这个仪式能够为精灵面临的险恶局面带来转机，更何况《启劫录》此章还用了我看不懂的文字，怎么可能搞得懂。”
  
        “……他是光明精灵的永生圣阳，伟大的泰拉利昂，曾经受到精灵议会推举为精灵列国的王，他治下的时代，是精灵最为辉煌的时代之一，他拥有神级的力量，不，他正是我们的神。”枪手骄傲地说道，胸膛都不自觉地挺得很直，“他的回归，一定会带领精灵重新崛起。”
  
        “重新崛起……有那么简单么？”孟祖尔疑惑地问，似乎在对枪手说，也好像在自言自语。说着，他转身重新走到了祭坛里，仰望天空撒入洞窟的光辉。
  
        仅仅一位古代英雄重新复生，便可颠覆当下的整个局势？
  
        可转念一想，玄幻世界，伟力归诸于个人，似乎倒也很正常。
  
    
  
    
  
    
530 永生圣阳泰拉利昂(中)

  
        泰拉利昂悬浮在天空当中，圆日冠冕两侧银色翼张扬，身外围绕着一圈光环，肆无忌惮地散发出刺眼光芒，照耀着整片大地，骄傲地好像太阳一般。从他所在高度低头望去，散布在广袤原野间小黑点一般的城镇与村落里，精灵奴隶与人类百姓都忍不住抬起头来，惊讶地仰望着二日争辉的景象。
  
        谁说天无二日？
  
        谁又说国无二主？
  
        精灵之王，人类之君，不等其中一个杀掉另外一个，谁为独一无二之主又怎能确定？
  
        叛乱之首，正统之帝，不等其中一个把另外一个推上断头台，王权的归属又怎能确定？
  
        神器本无主，刀兵自取之！
  
        圣阳王的前方，白泉观已然在望，他静默地看着浮空的煌风城池，名为白泉观的煌洲人类道门据点，城池周围的山峰遍布着防卫用的法阵，作用涵盖了出入监视、灵力检测、飞弹型术法截击、防御护罩，可谓非常全面。
  
        而供给法阵的灵力来源，正是下方白泉圣峰，维系白泉观的飞行与其间道士修炼的灵力来源，亦是如此。
  
        “窃我精灵之地，欺我精灵之民，反以自哺，更侵我精灵。”泰拉利昂轻声自语，“人类，果真卑劣蛮夷，一如往日。”
  
        说完，他轻轻抬起手，往白泉观方向推了一下。
  
        又一枚爆散着强烈白光的球形出现在了天空中，从永生圣阳的身前开始，飞向白泉观。
  
        天有三日。
  
        “爷爷！爷爷！快看！天上有三个太阳！还有一个动得好快！”树屋的枝头上，精灵男孩兴奋地指着天上的奇观。
  
        “说瞎话，胡闹，天上怎么可能有三个太阳。”树屋里顶着鹿角的老年精灵睁开疲惫的眼睛看了男孩一眼，无奈地斥责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真的呀！爷爷！快来看！好好玩！”
  
        “轻声点，爷爷要休息了。”老年精灵叹了口气。
  
        转瞬间，纯白光球已冲到了白泉观之前，与此同时，苍穹之上风云突变。变暗的流云旋聚着遮蔽了真正的太阳，电闪雷鸣之间，狂风大作，一个充满威严的身影也飞上了天空，旋手发出一把紫蓝巨剑幻影，撞向了第三个太阳。
  
        事实上，由于第三日光芒太盛，巨剑幻影飞近后很快便无法分辨踪影。
  
        紧接着，轰然爆炸，第三日随之膨胀，又迅速坍缩，消失不见，只剩下漫天光砂散向远方，光点所过之处，群峰法阵一个接一个停止了运行。而当光砂飘过白泉观之时，整个白泉观居然失去了动力，颓然坠下，直到又一股浩然之力在电光火石间迸发了出来，重新让白泉观获得了飞在天空中的能力。
  
        “此等力量……”七杀长老脸上的惊讶难以掩饰，“尔乃何人？精灵不可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
  
        泰拉利昂冷漠的脸微微有了些变动，居然也表现出了诧异。
  
        但他的诧异并非由于对方的力量，而是他的常识受到了挑战。居然有一位低贱的人类，认为精灵拥有强大力量是惊人的事，这个画面对他而言也太匪夷所思了。
  
        这个家伙，怕不是个傻子吧？精灵不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谁有？人类么？
  
        泰拉利昂本也不打算和人类入侵者的实力者讲道理，于是，他抬手再推出了一发白色光球，直飞七杀长老而去。
  
        七杀长老在远处已经感觉到此不知名的招数拥有多强大的破坏力了，又怎敢正面当其锋芒？虽然他内心中二偏激，但根本不蠢，当能把他吊着打的家伙冲出来准备把他捏死的时候，自称仙人的他作为畜生的求生本能还是立刻对他下一步的决策给予了指导性意见，闪！
  
        瞬间，七杀长老已御剑飞驰避开了白色光球的轨迹，见状，在泰拉利昂的心目中，他的实力等级下调到了连挡小招都不敢的垃圾，连看都懒得看，重新注视向白泉观。
  
        随即，白色光球转而飞向白泉观。
  
        七杀长老心想不好，却见白泉观中忽现剑光一道直冲天上又反跃而下，挡在了白泉观之前，竟是刚才还躺在床上苦苦忍受病情的破军长老，但见他咳嗽了两声，双手在面前环出一个道印，迅速扩张为足以遮蔽住整个白泉观的巨大太极八卦符阵。
  
        破军长老的身后，白泉观内，数不清的剑光鱼贯而出，往北方远去。
  
        白色光球以平淡无奇的方式撞到了符阵上，又以剥夺所有人视觉的方式爆炸开来，当灼人的光芒消散，符阵已经碎裂无迹，破军长老也喷出一口血来，却再度展开了一道与刚才一模一样的符阵。
  
        意识到对方正在为掩护身后的同门自置险地，泰拉利昂不禁高看了他一眼。
  
        原来人类竟也有为了同族生存不惜涉险，哪怕自身力量远高于他们的人么？若是如此，人类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救药。
  
        而在他思考的功夫里。七杀长老剑引天际大漩涡中的狂躁雷霆，竟然扭曲成了生于乌云的闪电之漩，随他极速冲向泰拉利昂，翻涌的雷电亦汇聚成至极的一击，正对精灵的永生圣阳。
  
        曾经一击之下灭却一整个魔类盘踞之妖界的不周山剑神绝技，七杀风雷禁天诀，再现尘寰！
  
        然而泰拉利昂只是转过身来，正对着七杀长老的攻势，动都不动，静静地看着他把牵引雷电的神剑捅在了他的胸膛上。
  
        恰似避雷针撞上了钢板。
  
        千万重神圣雷电徒劳地在剑尖躁动，试图冲到永生圣阳的身上，可泰拉利昂却好像绝缘体一样巍然不动，而除雷电之外浩然剑意，亦无法穿透他的护罩。
  
        七杀长老大惊失色，泰拉利昂直接反手一掌把他拍飞了出去，然后再不看他，又把目光放回了白泉观前的破军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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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手，再推一发白色光球。
  
        泰拉利昂几乎可以说非常悠闲地飘在天上朝敌人施展着小技能，然后远远地看着他的敌人为了阻挡他的攻势，竭尽全力，不断向死亡的深渊滑落。
  
        第二次碰撞之后，白泉观已不再有御剑逃走的光芒，破军长老也再无阻挡的力量，失去意识从高空跌落，泰拉利昂对他也没了兴趣，再推出一发白色光球。
  
        白色光球爆炸后，白泉观消失不见了，仿佛从来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过。
  
    
  
    
  
    
531 永生圣阳泰拉利昂(下)

  
        在泰拉利昂抬手间把白泉观消灭，整个化为乌有的时候，孟祖尔悬浮在他后方千米之外，无声地注视着他。
  
        事实上，从泰拉利昂初次出手之时，孟祖尔便已经到位了，他完全旁观了全程。由于泰拉利昂发出的光芒太过耀眼，没有张目对日能力的孟祖尔还特地在面具外又戴了个墨镜。他对泰拉利昂所行至事的震惊完全表现在了脸上，只是戴着面具也没人能看得出来。
  
        倒也不是泰拉利昂的实力对他而言有多么夸张，而是他发现泰拉利昂和他居然有着相似的爱好：用脸接敌人的大招，然后以纹丝不动的反应表现对敌人的强烈嘲笑，之后再一招把对方击败，这样一整套素质极低的羞辱式操作，孟祖尔称之为铁板流，只有他极为反感的敌人，他才会以这样的流程进行打击。
  
        而刚才，泰拉利昂不仅熟练运用铁板流的精神轻松碾压了白泉观的一位灵宗，还冷漠机械地用小招一下又一下摧残着第二位灵宗的功体与意志，最终以极致刻板的手段将之击败，然后一击毁去了整个白泉观。
  
        泰拉利昂，恐怖如斯！
  
        不对，这个台词有点跳戏，应该换个说法。
  
        这个小家伙，不简单啊！
  
        也不对，好像这个台词也有点跳戏……
  
        孟祖尔正犹豫应该为泰拉利昂在心里下个怎样的评语的时候，泰拉利昂却转过了身来，飞到了孟祖尔面前。
  
        “你的速度很快。”泰拉利昂说，“居然能跟得上我，料想以后执行超机动打击的时候，用得上你。”
  
        孟祖尔没有立刻回应，他尴尬地摘下了墨镜，盯着拥有一个西方名字却长着一个东方脸的泰拉利昂的脸看了一会儿，才说出了他最后的评语。
  
        “永生圣阳，天下无敌！”
  
        “……你是不是脑子有点问题？”泰拉利昂皱眉。
  
        “稍微有一点。”
  
        “……蚀月之殿，从我离世之后，可有迁移。”
  
        “我不知道。”孟祖尔果断表示。
  
        “……要你何用？”
  
        说完，泰拉利昂拂袖而去，化作耀眼日光，朝南方飞去了。转过身，孟祖尔静静地看着泰拉利昂离去的轨迹一会儿，也微微皱起了眉头。
  
        秦渊已经穿越很久了，可他在旧世的记忆依然没有磨灭，毕竟这个儿戏一般的世界所发生的一切，都有种浓烈的既视感，让他忍不住想起以前的所见所闻，其中连穿越的痕迹都有，遑论其他。
  
        而泰拉利昂复生之后直接冲到敌方基地找最强的打，这样的作风也未免太眼熟了。
  
        该不会……这个家伙以后也会因为在任上犯原则性错误，遭到部下叛乱击杀吧？
  
        无论如何，事情有趣了起来。
  
        孟祖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精灵一方已有能把灵宗摁在地上摩擦的强者出世，精灵与人类的力量天平也发生了逆转，局势必有剧变。孟祖尔很好奇接下来事态的发展，而他也清楚地意识到，随着上三阶修者逐渐浮出水面，剥离神秘的面纱，他离这个世界的终极也会越发靠近。
  
        想必在今后无穷无尽之岁月对无穷无尽位面的探索里，在灵武六陆的一切所见所闻，会是相当有用的经验。
  
        ……
  
        当孟祖尔抵达蚀月之殿时，原本天色阴暗的城池却笼罩在金光的照耀下，泰拉利昂高傲地飘浮在空中，身上环绕了一圈白闪闪的光环，无时无刻不在散发出变化的光圈，一边扩展一边虚化，最终消失。
  
        而在蚀月之殿，从领主宫殿到贵族区，再到平民区和城外的村落，几乎所有人都向天上的泰拉利昂跪拜了下来，齐声高喊着圣阳王的名讳。
  
        音浪如潮，其间洋溢着欣喜和希望，闻之无不振奋。
  
        枫叶荻和枫愁眠姐妹也在跪拜的众人之列，两人并排跪在宫殿外的广场上，同样难掩兴奋之情，她的身后，卫士、百官和贵族也都随之朝拜。也飞在天上的孟祖尔看到此景，不免有些隔绝状况外的尴尬，也快速闪刀了枫叶荻身后，学着她们的模样向泰拉利昂跪拜以示尊敬。
  
        “平身。”泰拉利昂说道，“汝等皆精灵之民，吾却为精灵之王，今后相见，无须跪拜，只求上下一致，克复……精灵天下！”
  
        “遵命！”众精灵欢喜地大声应道。
  
        泰拉利昂满意地点了点头，但过了一会儿，还没见众人起来，不禁有点不悦，而当他注意到唯一一个站起来的居然是刚才见过的蒙面人类修士，他的不悦加剧了。
  
        “怎么？我的话精灵不听，反倒只有人类听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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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敢！”
  
        这个时候，众精灵才从情绪的控制中摆脱了出来，纷纷起身。
  
        之后，泰拉利昂又望向上方宫殿众人，问：“蚀月之殿，如今以何人为主祭？”
  
        闻言，枫叶荻上前一步，欠身行礼，道：“小女子枫叶荻，现在是蚀月之殿的主祭。”
  
        “枫叶荻……枯寂神祠暗中之暗的族裔，居然在暗精灵的神殿担任祭司？”泰拉利昂有些惊讶。
  
        “暗中之暗？什么东西？”孟祖尔一头雾水地问旁边的枫愁眠。
  
        枫愁眠看了他的白面具一会儿，忍不住又笑了起来：“现在的暗精灵和以前的暗精灵有不小的差别，现在的暗精灵在以前被称为暗中之暗，是与精灵议会敌对的部族，当时精灵议会认可的暗精灵，现在都已不称为暗精灵，而以夜精灵称呼。”
  
        “竟有此事……”
  
        孟祖尔长见识的关头，却听枫叶荻说道：“人类已侵入精灵地，再拘泥光暗之分，又有何意义？正因为人类步步压迫，曾经分裂的精灵诸族才重新团结到了一起，为生存而奋战。”
  
        泰拉利昂点了点头：“虽有惊讶，但也是好事，精灵能够搁置争议，停止自相残杀，归根结底免除了亲者痛，仇者快的悲剧。枫叶荻，你整合联军抵挡人类南侵，又收服人类强者为我精灵所用，将我重新召唤出来，可谓汗马功劳。我有意重组精灵议会，到时，你当可担任常议之一。”
  
        “谢圣阳王！”枫叶荻欣喜再福。
  
        “人类修士孟祖尔。”接着，泰拉利昂说道。
  
        “在！”孟祖尔很惊讶怎么回说到他，连忙应了。
  
        “汝助吾重生，居功至伟，吾许汝出入精灵疆域，权同黑暗精灵，此外，允汝进入精灵议会参谋司任职。”
  
    
  
    
  
    
532 精灵天下布武(上)

  
        泰拉利昂对孟祖尔的封赏可以说非常吝啬了，但想到他一副种族优越感爆棚的模样，孟祖尔倒也能够理解，泰拉利昂做出如此决定的原因不是因为他看不起孟祖尔，而是对人类的普遍成见，泰拉利昂对孟祖尔的赏赐已经算很大的肯定了。
  
        尽管孟祖尔受到这样的对待肯定不公平，但由于他当下对精灵方面别无所求，有很感激枫叶荻、枫愁眠姐妹的垂青，倒也没有兴趣和泰拉利昂起摩擦。于是，他只是不卑不亢地向泰拉利昂作了揖，表明了他的感谢。
  
        泰拉利昂点了点头，又问：“当今精灵，可有雄城，能与古代名都相比？”
  
        “精灵衰落依旧，设施荒废，古代繁荣的北方地域又为人类占据，实无足够规模的城塞。不过相较之下，光明精灵的白金夏廷应该是最繁华的城市。”枫叶荻说道。
  
        “既然如此，众人且随我来，我创一城，作为精灵今后首都。”
  
        说完，泰拉利昂再挥长袖，倏然间又化如日光球，往南飞去了，徒留蚀月之殿众精灵愕然愣住、简简单单的一次对话后，泰拉利昂竟然会用如此平常的语气表示他会为精灵们创造一座雄城？他们怎能不惊讶。
  
        而孟祖尔却立刻来了兴趣，双眼放光。创造比毁灭更难，挥手毁去一个城市容易，挥手创造一个城市却难，从初识到现在，泰拉利昂也不像会开玩笑的人，基本能够确定她=他真的有这样的能力。
  
        如此威能，才可称之为神！
  
        等不及一探究竟，孟祖尔也腾然飞上高空，紧跟着光球的轨迹往南去了，在他之后，蚀月之殿内，众多已有飞行能力的精灵修士先后离开大地，跟了上来。
  
        跨越重重山林之后，泰拉利昂在他重生的废墟上方停了下来，孟祖尔也在不久后落在了山谷的高崖上，期待地看着泰拉利昂，很快，众精灵修士先后飞至，在孟祖尔身后落下，最终形成了一个人头攒动的围观人群，而山崖的对面，之前还在地下城的精灵革命者们也都疑惑地打量着他们的所在，显然刚刚遭到强行传送，还不了解情况。
  
        泰拉利昂的双眼正在闪耀着飞速流动的奇异光彩，他停在高空，以自身为轴旋转了一圈，双眼把下方整个区域扫描了一遍，之后，他完全停住，双手在面前划出了一道三角形的法印，法印自发完善，飞快向内细化，三秒内已化为一整块发光的三角。之后，泰拉利昂把白光三角往废墟方向推了出去。
  
        孟祖尔屏住了呼吸，他身后的精灵们也是一样，却见白光三角飞至废墟上方不远处，忽然暴涨。
  
        在刺眼的光芒中，孟祖尔目睹了永生圣阳的神力。
  
        雄城建造的第一步，废墟所在的整个平原都变得透明而且流质，于是，地下城能够整个浮上了地面，而四面的土地填充在了地下城原本占据的空间，而残破的地下城也在流质状态下获得了修补。
  
        雄城建造的第二步，透明与流质的属性继续扩散，更广阔的土地变成了玻璃水一般的物体，而且还在神力的驱动下突出了地面，变成了建筑的模样。
  
        一块接一块地区，一栋接一栋楼宇，水晶之城正在拔地而起。
  
        当透明建筑占据了整块平原，还往山谷内延伸了很大部分，雄城建造的第三步开始了，流质凝结为固体，透明消去，变成了光滑平整的白玉砖石。
  
        前后不超过三十分钟，规模足以与煌洲大都会相提并论的华美城池诞生了。
  
        围观的孟祖尔和精灵们终于回到了能正常呼吸的状态，而当他们深呼吸一口气后，紧接着吐出的是大声的惊叹。
  
        “果真是神……”轻叹了一声，孟祖尔望向了枫叶荻，居然有些哀怨地凑到她耳边说了句，“反正我现在做不来。”
  
        枫叶荻转头看了他一会儿，忽然温柔地笑了笑，也凑到他耳边回了声：“你也有他做不到的。”
  
        孟祖尔苦笑着摇了摇头。
  
        之后，泰拉利昂又做了些许修饰，为城池延伸了在野外的道路，使之能更容易地与其他精灵聚落对接，还在城墙外创造了拥有植物园的村落、停泊巨禽的石塔、林立的高架水渠、以及更远一些的十三座拱卫主城的城堡，最后，他还将地脉灵气与城塞进行了对接。于是，很多设施直接运作了起来。
  
        当一连串工作完成后，精灵们本想着永生圣阳应该也到了休憩一会儿的时候，不料泰拉利昂又在面前画出了一个圆形法印，很快也细化成了圆形白光，推到了城池的上空。圆形白光在城市的正上方停了下来，其间白光忽然转化为了奇异的天城之景，远远望去，仿佛一个通往天堂的传送门。
  
        不对，也许这个圆圈不通往天堂，但它一定是个传送门！
  
        随即，泰拉利昂牵引天上圆门，将其间灵气也与地上雄城相连，赫然，从雄城中央再到四方，璀璨光辉不断点亮，直到完全成为星辰海洋一般的盛景。
  
        停下手，观察了一番他的杰作，泰拉利昂满意地点着头：“雄城已备，灵力充沛，只差能够填充城市的精灵百姓了。”
  
        “圣阳王大人，此次人类再启边衅，有很多精灵平民失去家园难逃，沦为游民，让他们首先进入此城可好？”孟祖尔抬声问道。
  
        “好。此城正是为精灵们准备的，失去家园的精灵早日入住，得享安宁，很符合我的期望。”泰拉利昂说。
  
        “圣阳王大人，不知此城可有名号？”枫叶荻又问。
  
        “嗯……我将之命名为，魔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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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祖尔忽然吓傻，只等着“不动城”三个字出来。
  
        然而，泰拉利昂接着说的却是：“不夜城。”
  
        “魔吞不夜城……好名字。”枫叶荻微笑点着头。
  
        孟祖尔怀疑地望着圣阳王，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家伙，怕不也是穿越来的。
  
        “孟祖尔，你来！”这个时候，泰拉利昂却道。
  
        孟祖尔不假思索，腾然飞跃，飘到了泰拉利昂身边，却听泰拉利昂看着他，说：“你且看下方城堡，有何意外之处？”
  
        闻言，孟祖尔低头看去，却见围绕魔吞不夜城外围的十三个城堡，有十二个像时针刻度一样均匀排列，，但还有一个游离在十二城之外。
  
        “有一个多出来的。”他说。
  
        “这是给你的。”泰拉利昂说。
  
    
  
    
  
    
533 精灵天下布武(中)

  
        “给我的？”孟祖尔有点意外，“为何要专门为我造一个城堡？”
  
        “犒赏你的功绩，况且能者多劳，当今人类修士势大，今后少不了接纳人类强者进入精灵的帝国，你可以当个表率。”泰拉利昂如是说。
  
        “圣阳王英明。”孟祖尔见泰拉利昂看上去一副种族主义者的架势，没想到对形势如此拎得起，决策也非常明智，不免惊叹，诚恳地夸赞了一句，“不知此城可有名字？”
  
        “我赐其名为归云城。”
  
        从高峰到低谷，孟祖尔陷入了沉默，一股即将在地震中族灭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头顶。他总觉得泰拉利昂好像见多识广，对现世的那一套见得多了，几乎让他怀疑起对方的来历，可再看泰拉利昂的扑克脸，也不像啊？
  
        “嗯……”孟祖尔试图从脑海里搜出一个可以与泰拉利昂接头，以证明对方也是穿越者的暗号，“恨不能早生二十年？”
  
        “没头没尾，神经病。”泰拉利昂冷漠地给出了他的回应。
  
        “不好意思，我犯有间歇性脑抽综合症。”孟祖尔无奈地叹了口气。
  
        在灵武六陆那么久，他一直有一个遗憾，即是在此世穿越者遗留痕迹那么多的情况下，居然没有遇到一个真正的穿越者。
  
        什么？你说箫池？他哪里像穿越者了？对子都没对过好嘛！他只是像主角而已。
  
        而现在，孟祖尔又一次在“穿越者去哪儿了”的活动中遭遇了惨烈失败。
  
        “无妨，我精灵不歧视局部性智障。”泰拉利昂面无表情地说，“此间事了，看来我们也有必要讨论接下来的事了。”
  
        “从您复生到现在，半天都没过，有必要那么急么？”
  
        “有必要，敌众势大，我们自当兵贵神速，一些问题解决得越早越好。据你之前所说，当今天下，煌洲的不周山为最强势力？”
  
        “至少明面上如此。”
  
        “精灵地与煌洲东方的群岛海域，魔氛浓烈，是为何故？”
  
        “你所说的应该是现在天下人称呼为极乐海的区域把？如今灵武六陆局势邪门得很，有一部名为《启劫录》的预言书出世，声称天下会接连发生七个灾劫，前两个已经平定，而极乐海的魔灾则是第三劫，您的复生在书中却是第四劫。现在的极乐海，深邃的海底下随时会有海怪出现袭击，风暴与雷雨到处都是，还有神秘鱼人肆虐，他们似乎在收集一种石板，而且估计快要完成了。”
  
        “深海邪神克苏拉，我曾经率军与之征战，他们是精灵的死敌之一。”
  
        “克拉苏？”孟祖尔令人发指的外语水平导致知名罗马将领忽然古神化，简直杀父之仇，关键他还以为他没听错。
  
        “是克苏拉。”
  
        “哦哦哦哦，不好意思，我有间歇性耳抽综合症。”
  
        这次泰拉利昂没有理孟祖尔的胡言乱语：“你还说过，人类药师操控奇火，差点烧毁了精灵神树，那么当今天下，何为药师最重要的据点？”
  
        “现在的药师领域，以煌洲的炼丹术为主流，余者皆可称末流，而炼丹术又以道门之学为本，归根结底，当下的主流药师群体，依附于道门存在，接受不周山的保护，拥有效用的命令，也都出自不周山的丹院。而在不周山之外，作为药材集散地与每四年盛会举办地的丹城，则是药师最重要的据点，位于阳炎谷与百草林之间，地势得天独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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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着孟祖尔的叙述，泰拉利昂点了点头：“不周山，克苏拉，丹城，此三者，精灵大敌，也是我们接下来需要清除的目标。”
  
        孟祖尔情不自禁倒吸一口凉气以示惊叹：“不周山可是天下第一大宗门，除了台面上的高手之外，还有更多隐居世外的强者，而背后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络，又能为他们拉拢到数不清的盟友，想要‘清除’，恐怕极为艰难。而克苏拉之灾，天下正道束手无策，恐怕也无法旦夕灭去。”
  
        “只是要费些功夫而已。”泰拉利昂说。
  
        孟祖尔一时不知应该以何言作答。
  
        却听泰拉利昂说道：“不周山与克苏拉，我们晚些再与他们争辩存灭，现在，我们先把丹城废去。”
  
        说完，泰拉利昂抬手横挥，展开一道传送门来，毫无犹豫飞了进去，孟祖尔惊讶之际，也随之进入，一方天地随即在两人面前展开。二人依然置身于天上，只是下方景致完全变了，向下俯视，只远远看见一个煌风大城，繁荣昌盛，其东，森林苍翠，山岭、河流皆受植株荫蔽，其西，黑石连绵，赫然有一处火光迸发的深邃幽谷，宛如大地伤痕，隔绝东西。在夕阳的血红余晖下，一切皆有惨然之意，仿佛冥冥之中已经知晓了毁灭即将到来。
  
        “此地，应该便是你所说的丹城了。”泰拉利昂说道。
  
        “你怎么定位到此地的？”孟祖尔骇然。
  
        “阳炎谷之名，精灵古已有之，本为我族铸剑之所，我知晓所在，过来看看，很正常。”说完，泰拉利昂再度俯视下方，“没有撞上他们的大会，无法连锅端，实在可惜，既然如此，我们倒也不必下去和他们饶舌了，今天赶时间，快速解决吧。”
  
        “圣阳王，您是打算在上面直接一招把他们全消灭了么？”孟祖尔有些悚然。
  
        “最便捷的方法，怎么了？”
  
        “没有必要做得那么绝吧？妄图焚烧精灵神树只是少数人，何必让整个群体背锅？”
  
        “我没有空追捕犯人，也没有时间鉴别药师们是否对精灵有罪，我只需要知道，滥用属于大自然的奇火是药师这个群体的习性，而焚烧作为大自然馈赠的森林，是此习性演化后必然导致的结局。更何况，他们都是人类。”泰拉利昂冷冰冰地摇了摇头，“且把他们当成初始之森北方无辜遇难的草木好了，一个换一个，很公平。”
  
        说完，泰拉利昂也不再给孟祖尔劝说的机会，抬手推出又一道白日，悠然落下，随着一个无声的爆炸，整个丹城化为了齑粉，唯有城中的草木与禽兽，还存活于事。
  
        紧接着，丹城上方，忽现一道空间裂缝，泰拉利昂知是把丹城作为连接入口的异境受到扰动浮现，于是反手又一发白日飞入裂缝之间，将此境也炸没了。
  
    
  
    
  
    
534 精灵天下布武(下)

  
        生与死的界限往往只有一瞬，而兴盛与毁灭的交替，前后差距却不过十分钟，孟祖尔僵硬地浮在空中，望着下方随风飘飞的齑粉发着愣。
  
        没有交涉，只有突如其来的灭亡。
  
        短暂的瞬间，孟祖尔恍然感到他仿佛穿越到了三体的世界，亲眼目睹了光粒与二向箔肆虐的现场。
  
        一刀切的决断，在一些人看来是冷酷无情，而在另外一些人看来，只是省事与无感。
  
        “过些日子，我们再去东方的极乐海，还有煌洲的不周山。”泰拉利昂俯视万物的神情依然没有变化，“我们得让他们知道，未来的天下，属于精灵，精灵的武威，必然遍布四面八方。”
  
        “你何以对一位人类阐述精灵的伟业？”孟祖尔凝眉望向圣阳王。
  
        “因为我允许你给予我建议，为人类在重建的精灵秩序中争取宽容的位置。”泰拉利昂说道，“走吧，我们回魔吞不夜城。”
  
        之后，泰拉利昂再开传送门，回到了精灵的新首都。
  
        在离去前，孟祖尔又看了下方的废墟一眼，阳炎谷和百草林依然在，唯有凝聚着人类炼丹文明的古城再无踪迹。他有股难以言说的感觉憋在心里，位面土著之间互相行暴的烈度，怎么比他一个域外天魔还过分？
  
        “唉……我怎么觉得不需要域外天魔，他们自己内战便可把世给灭了？”叹息了一声，孟祖尔也飞入了传送门，回到精灵地。
  
        至此，圣阳王的统治正式开始。
  
        在诸精灵部族把失去家园的精灵流民后送魔吞不夜城的同时，圣阳王在蚀月之殿召集精灵诸侯，组织联军，翡翠境上下精灵部族，莫敢不从，连已经不问世事很久哪怕在精灵与人类战争时期的大人物们，也纷纷出山，拜见圣阳王。同时，圣阳王还在翡翠境广发敕令，要求境内人类即刻自行离去，返回故乡。多有人类百姓见令深感不妙，举家出海，一度引发恐慌，导致航船严重不足，而反应更快的部分殖民地官员则提前封城宵禁，组织百姓逃离，严刑峻法不绝。
  
        而与此同时，翡翠境的人类大宗门据点已悄悄废去，而殖民地的贵族和官员也把家眷和财产，乃至他们自己，转移出境。
  
        在联军尚未完全组成之际，泰拉利昂已亲率精灵精锐强者，轻兵奇袭翡翠境诸多人类重镇，而且还常常在一天内连续转战多地，战略风格居然还颇有现世大国空军力量的影子。
  
        头几仗，还有人类强者负隅顽抗，其间，泰拉利昂把只有人类居住的城池全都简单粗暴地从翡翠境的地图上抹去了；而人类精灵混杂居住的，泰拉利昂则带着精灵强者与孟祖尔冲杀进去，把人类一方战将斩杀殆尽，而精灵诸侯也纷纷惊叹起枫叶荻的实力进境。在多次惨遭，但圣阳王的统治也并非完全不容变通，在孟祖尔和精灵诸侯的求情下，卡塞利奥的人类得到了留下居住的允许，这个国家长期以来全民皆兵以及两族高度双向团结的传统，也在这个事件里发挥出了巨大的效果，卡塞利奥的精灵拿起武器，表示会与本地人类共生死，圣阳王不忍对同族下手，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除此之外，孟祖尔还建议圣阳王酌情接受一些在殖民时期善待精灵、且对本地行业有很大作用的人类家庭，圣阳王也不希望翡翠境民生凋敝，也慷慨答应了，而孟祖尔顺理成章地获得了鉴别把关的任务。
  
        按照官场管理，这种决定他人去留的岗位往往意味着肥差，会有很多人愿意走动。然而十分遗憾，孟祖尔不缺钱，也不在乎吹捧，美色他更能自产自销，为此，他得到了枫叶荻“孟祖尔真的很严格，比想象中的要严格”这样的评价，还一度陷入枫叶荻是否穿越的沉思。但他很快摆脱了杂念，继续全身心地投入翡翠境精灵独立运动的工作当中，革命热情相当高涨。
  
        在他的牵线下，众多煌人聚落在精灵大军压境却未至的情况下揭竿而起，反抗艾斯卡姆官员的统治，并且以此获得了留在翡翠境的权利，尽管煌洲不周山推动了此次南侵，可圣阳王倒也捏着鼻子认了。
  
        闽海商会的乐悠然也在其间，虽然孟祖尔对他在傅一白事件上知情不报颇有微词，但他不得不承认，此人符合他和泰拉利昂商议的条件。
  
        精灵的疆界每天都在向北推进，精灵地的收复迅速地得到了完成。
  
        “很快，收复精灵地的大业便会完成。”在魔吞不夜城的精灵议会上，圣阳王向众精灵议员说道，“接下来，我们有更多的任务要做。精灵曾经占据了我们探索到的一切地域，统治着整个世界，直到异界恶魔的入侵打断了我们的征途，牵制、消耗了我们的力量。而我们，将会夺回属于精灵的荣耀……”
  
        差点打瞌睡的孟祖尔听到“异界恶魔”四个字猛地精神了。
  
        泰拉利昂忽然停住了他的发言，众人也有些怀疑。
  
        忽然，圣阳王站了起来，挥手在白石质圆环状浮空议会场地的中央，拉开了一道传送门，门内，是漆黑的海涛。
  
        圣阳王也不多说，挺身飞入，孟祖尔见状也连忙跟上，众精灵强者亦紧随其后。
  
        当他传送到位之时，眼前的一幕让人震惊。
  
        孟祖尔看到了一座礁石状的巨塔插入云端，不见顶峰，上面布满了刻度，而以巨塔为轴，整个海洋竟像拉升的幕布一样，整个抬高了很多。
  
        蒙面的水轻仇飘浮在巨塔边，远方的海洋里，数不清的鱼人正在欢呼，它们的鳞片，反射出大海上唯一的波光，而在圣阳王散发出的白光里，波光也越发强烈了。
  
        事实上，海上并不只有精灵议会与克苏拉的仆从，当孟祖尔感知到灵力波动转身观察后，他注意到了更多的或熟悉或陌生的家伙。
  
        西方的云端，孟祖尔看到了庭溪，对方正推着一辆木轮椅，上面坐着一位双眼紧闭的道长。云端之下，远苍衡负手而立，两人身后，千千万万腾空的修士铺叠开来，或袍服或铠甲，或踏剑或驭兽，不见边际，竟如十万天兵天将杀到一般。
  
        北方天际，魔气染云乌，漫天黑袍鬼面的聚魂宗修士已占据一方空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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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东方，只有一位女子，身穿随风展摆、幻光流转的宽袍，飘浮在巨塔的右边，好像一只水母。
  
        “哈，看看谁来了？”水轻仇笑着看了过来。
  
    
  
    
  
    
535 深海时代与通天塔(上)

  
        海平面在爬升。
  
        从深邃海沟的低端插入云端的黑礁巨塔，其实更像一把尺，用以丈量海面的高度，而当大海将巨塔完全淹没，将意味着深海时代彻底降临，到时，整个灵武六陆将只有其最高峰，葬雪天子峰能够在海面上留下随时会遭巨浪吞没的一隅之地，剩下的一切，将永远沦陷在深海的黑暗里。
  
        至于多出的水量从哪里来，也只有冥冥之中的神秘力量才知道了。
  
        “耽搁了那么久，终于快了。”飘浮在巨塔一侧，水轻仇低声自语。
  
        不可名状的力量在拉高大海。他低下头，静默地注视着世界的末日。
  
        事实上，他的内心并非全然轻松的，克苏拉的力量或许强大到足以漠视灵武六陆自分九等的一切凡类，但真正能透过位面孔隙投影到此世的却很有限。
  
        灵武六陆的修行文明不是白发展的，土著们长期以来修炼实践中的经验积累，诞生了一整套克制“魔”的技术体系，而上古修士遗留的古迹，沉默地发挥着作用，直到如今。
  
        水轻仇知道，极乐海的巨大灵力运作不可能不引起敌对势力的注意力，不过没关系，他只需要安然等待于此，解决到不请自来的正道们即可。
  
        只当是个，塔防游戏好了。
  
        当清圣的碧蓝剑光从极西闪来，第一位干预者出现在了水轻仇的视野里，而在此之前，对方进入极乐海的第一时刻，水轻仇便已通过遍布极乐海的海怪附肢感知到了他们的存在。
  
        “咳咳……”当剑光停止飞跃，现出真身，水轻仇所见，却是一位行将就木的老人。
  
        “不周山的……破军长老？李前辈，来得怎么是您呀？”水轻仇彬彬有礼地向破军长老作了揖，“我听闻翡翠境精灵上古名王复生，您与之交手遭到重伤，怎么今天却跑到我们极乐海来了？”
  
        “哈哈，休嘲笑我老头子，你我一正一魔，势不两立，恰好老头子我没几天可活了，过来讨教一下而已，何必互相假惺惺呢？”破军长老苦笑。
  
        “客套归客套，杀人归杀人，前者，待人接物之礼，后者，破难行业之策，不可同日而语。”说完，水轻仇再向破军长老拱了拱手，“请！”
  
        “请！”
  
        也不多话，破军长老双手一张，强光顿从体内迸发出来，竟是以身为鞘的神剑离体而出，直接翻旋着弹向了水轻仇……身边的巨塔。
  
        短暂的瞬间，水轻仇不能不赞叹破军长老作为见多识广的前辈，思路之清晰。如果此招直对水轻仇施放，他有的是办法脱身，但要对巨塔出手，他也非挡不可。
  
        随即，水轻仇旋身飞至巨塔之前，正挡着神剑去路上。见状，破军长老忽捏剑诀，拉开一道矩阵法印，神剑受其牵引，蕴含其内的威能暴涨，瞬息间已加强到割裂周遭空间的地步。然而，水轻仇不但不退避，也不惊慌，居然反而直冲前去。
  
        破军长老眼神促变之际，水轻仇已迎面撞上神剑，立刻像泡沫一般爆散开来，在随后极短的事件内，泡沫内的气劲凝结神剑之上，竟以诡异力场反复震颤神剑之体，不断加剧的共振最后却将神剑掰出了原轨，偏离巨塔而过。
  
        紧随其后，水轻仇现身原位，径直跃向破军长老，抬掌击去，破军长老反手迎战，并招之瞬，水轻仇又化泡沫，而破军长老却感一股绵柔气劲透招而过，钻入体内，直破护身功法，眨眼间已受重伤，喷血抚心，摇摇欲坠。
  
        当神剑划落大海，炸出千米海啸卷向东去之后，却见一个身影从浪涛里现身，抬手引灵牵动神剑，带其回到了巨塔之前，正是水轻仇。
  
        “不周山正法三星之一的破军，催动不周山天谕三神剑之一的亡战非罪，竟有如此威力，实在让人意外。”水轻仇微笑着翻转右手，任凭神剑在他身侧缓慢旋转，“只可惜，还是犯了不周山道士的老毛病，只有威力，没有策略。”
  
        破军长老没有说话，他只是用黯淡浑浊的眼睛盯着水轻仇看，全部意识都用来操控体内灵流术式，抵御气劲的侵袭。
  
        可尽管如此，深海的诅咒，还是缓慢侵蚀了他，终于，他双眼泛白，跌落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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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正在此刻，下方海上，忽然亮起一道金光，水轻仇迅速意识到，一个强大的传送术法已经引导结束了，略过他的监控，直接出现在了战区。
  
        却见其间飞出一位白衣男子，旋转着抓住破军长老，把他重新拉升到了天空中，紧接着，唤出一本巨书，把破军长老放在了上面，然后把左手贴在了他的肩上，为他疗伤。
  
        “明隐楼远苍衡……如果我记得没错，你也在西吴受到了神秘魔道的偷袭重伤，怎么也过来了？难道你也自知活不了多久，过来讨教？残血葫芦童子救爷爷，一个一个送，不太好吧？”
  
        水轻仇对远苍衡笑道。可远苍衡却冷眉不看他，旋手又唤出一本更大的书，在身后张开，书内顿现刺目金光，其间，数不胜数的儒门修士飞了出来，在远苍衡身后布下阵来。水轻仇见了不禁发笑，也挥了挥手，随后，身后海上亦冒出了密密麻麻的鱼人，对着天空用滑腻的声音叫着。
  
        “明隐楼主，我来助你……”破军长老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李长老休麻烦了自己，还请安歇，静待捷报。”远苍衡郑重道，左手有力地摁在他的肩上。
  
        水轻仇在远苍衡身后的儒门军阵里扫了一眼，不禁笑道：“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出山了，远楼主还真是看得起在下。唉，我没法和儒门比人才，只能用别的代替了。”
  
        话音落，深海躁动，巨大触手终于从漆黑海下冲出，直插天际。
  
        却听远苍衡冷笑一声：“到底是蛮夷妖类，率兽食人这套，倒是玩得很熟练。”
  
        随后，一位老儒不安地开了口，对他说道：“远楼主，方圆十里内的海岛已全都没入海水当中，再等下去，只怕殃及远方海民。”
  
        闻言，远苍衡面色变得凝重了一些。
  
        下一刻，儒影奇袭。
  
    
  
    
  
    
536 深海时代与通天塔(中)

  
        远苍衡出手的同时，儒门军阵之内，万道儒意剑风破空而过，正对巨塔袭去，海上巨触亦随之动作，迎击而去，鱼人们更施法引发海浪，泼天反卷而去，巨塔之前，激战之状倏然陷入白热化。水轻仇尚不及出手救援，远苍衡已突至他跟前，亦以掌击去。
  
        水轻仇反手迎战，又故技重施，不料他化沫凝结瞬间，远苍衡左手回拢身前，运转气功，竟与敌遗招相缠不休，同时，远苍衡右手扭转，向海上一空处拍去。儒气所冲之处，顿现爆炸，水轻仇随之现身，倒飞出去。
  
        海魔祭司落入下风刹那，儒门军势合招亦击破了巨触与海浪的抵挡，击向巨塔。眼看巨塔便要受攻崩毁，塔前海下却又飞出一道幻光萦绕的身影，竟然是一位身穿宽松到迎风飘展如篷裙袍的女子，而且其衣质地奇特，透明却又朦胧，散发着变幻不休的光芒，远远看去，好像一只水母，而她的肌肤，更是白到有种玉的透明感。
  
        却见她浮到了化作直径十余米柱状金光的儒意剑风之前，悠然抬手，展开光洁如镜的衣袖，挡在身前，儒意剑风袖撞上之后，竟然反射了回去，好在儒门军阵迅速散开，不然必死伤惨重。
  
        与此同时，远苍衡追杀水轻仇而去，水轻仇一边点水跃向后方，拉开距离，一边接连不断推出掌劲阻碍。当儒阵一击受挫，样似水母的女子却立刻抽身佯攻远苍衡，阻截到了他的后方。远苍衡倒也不慌，重稳身形以一敌二，可女子的招式与海魔祭司大相径庭，他能克制后者，与前者却只能各打各的，不免陷入颓势。
  
        然而，援军这种事物，一向是一波之后还有一波。
  
        但见，两把法剑从儒阵内飞出，升到上方回旋成圆，灵气自发充斥其间，幻作太极图景，之后，万千道门强者亦跃迁而来，远苍衡趁机抽身突出二人包夹，回到了儒阵之前。
  
        水轻仇倒也不阻拦，重新浮到了巨塔一侧，直视着前方的千军万马。
  
        太极吞云吐雾，未几已造出一个可供站立的浮云平台，一位年轻道士首先推着轮椅，飘落浮云之上，再缓慢地行至前方边缘。
  
        “不周山云齐子，居然连他都出山了？”
  
        “他身后的小家伙，应该便是他的爱徒庭溪了吧？”
  
        “他们后面还有好多大人物，都是已经避世很久了，现在全都到场！今天的戏，有得看了！”
  
        众儒门强者见状，不禁低声私语讨论了起来。
  
        “哎哎哎……”却听云齐子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对水轻仇说道，“冤孽啊，冤孽啊，戴章鱼面具的公子，料想你也是六陆生灵之一，何必投到邪神麾下，助纣为虐，不惜把全天下都拖入毁灭的深渊呢？我不周山必然不会坐视你胡作非为，但在大战开幕之前，我还希望能与你好好谈谈，快停手吧！”
  
        然而，援军这种事物，一向是两方都有的。
  
        话音刚落，北方天际，乌云潮涌而来，魔氛剧烈，正道众将不禁望去，却见漫天黑袍鬼面的魔道修士飞来，眺望过去，好像天上在下漆黑布匹的雨，为首一人的冷笑声幽幽传来，，却道：“海司可别投降得太早，抬声海平面那么好玩的事，我们可是很想见识见识！哈哈哈，为了看这场好戏，吾等‘邪魔歪道’还特地前来助尔一臂之力，也枉同魔一场吧！”
  
        见状，道门阵内一位灵君愠怒发问：“聚魂宗？此事与汝等何干，跑来找打来了么？抬升海水，淹没天下六陆之举，何其骇人听闻，你们难道也不怕淹死在了水里？”
  
        “我死之后，管它世界洪水滔天，再说了，我也不是不能和海司商量一下，把我们聚魂宗放在水淹不到的地方，到时候天下魂魄皆入我手，不是开心得紧么？嘿嘿，也不知哪个兔崽子编纂了《启劫录》，我们聚魂宗居然不能从中占据一席之地，真是气煞我也，没办法，只好自己给自己加戏了！”
  
        “恬不知耻！今日我不周山必要让汝等有来无回，彻底消灭天下乱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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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哎哎哎，来者便是客，不要打架！不要打架！要动手，先问过我！”水轻仇笑了。
  
        说话间，正道援军却还未完，以龙霄府为首的兵家修士也迅速杀到，全都大声喊战。
  
        如今，矛盾上方，一方正在抬升海平面的过程当中，一方却绝不容末日景象出现。一场激斗，显然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然而正在他们准备动手之前，南方海上，居然又开了一扇门！
  
        当以圣阳王为首刚刚还在开会的精灵强者们出现的时候，巨大的人数差距很容易造成了一种喜剧效果，他们仿佛是在街上闲逛的小伙伴们，误入了帮派火拼现场，场面一度十分尴尬，无法控制。
  
        可事实上，当圣阳王出现的瞬间，强大灵力带来的压迫感，直接让双方噤了声。
  
        沉默地扫视了一圈四方海上的军势，圣阳王却抬升了他的高度，而他的部下们也不解其意地跟了上去。正魔双方怔怔地看着他们越爬越高，最终，精灵一方停在了正好压在道军高度之上的位置。
  
        圣阳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切。
  
        他先看向水轻仇和巨塔，冷声说：“克苏拉的仆从，居然已经萎靡至此了么？”
  
        “……你是重生的精灵之主？”水轻仇问。
  
        “你不认识我？呵，还真遗憾，想必克苏拉的信徒已然传承断绝，不然，你不应该不知道我是谁。”
  
        说话间，圣阳王身上白光越来越亮，竟然照得海上晴朗一片。
  
        之后，泰拉利昂又看向了儒军的方向：“不周山的破军长老，你居然还没死？真让本王感到意外，也很让我的子民们感到懊恼。”
  
        破军长老自嘲地笑了笑。
  
        却听云齐子友善地笑了声，还恭敬地向圣阳王歪了一下头：“精灵之主，人类与精灵虽有一些历史遗留的过结，可当下，海魔的信徒却想把天下都拖入黑暗之中，精灵与人类都包括在内。至少此时此刻，我们是友非敌，还请圣阳王搁置争议，暂时与我方携手奋战。”
  
        圣阳王果断地摇了摇头：“我觉得不行。”
  
    
  
    
  
    
537 深海时代与通天塔(下)

  
        泰拉利昂的拒绝坚定而迅速，不容置喙，显然没有经过任何思考，而效果也非常突出，对峙双方中的人类势力顿时陷入了失语状态。
  
        过了有几秒钟，远苍衡才斜望过来，开口问：“难道精灵之主竟然打算和海魔合作，倾覆此世，只为了与人类的私仇，不顾同族精灵死活么？”
  
        “我不觉得人类有资格和我讨论这个问题。更确切地说，我对此感到十分诧异。”泰拉利昂微微眯了一下眼，“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在上一次异界恶魔入侵的时代，你们人类明明还是恶魔一方的仆从，怎么今天你们反倒成了这个世界的代表、恶魔的死敌了呢？好像有点不太对吧？”
  
        “精灵王！你休要血口喷人！”闻言，一位儒门灵君勃然大怒，出声喝道，“我人类，万物之灵长，宇宙之精华，怎么可能与恶魔有不清不楚的联系！精灵王，你好歹也是一方大族的酋长，说话要负责任！”
  
        “你打算怎么追究我责任？”泰拉利昂饶有兴致地瞥了说话者一眼，对方竟再没半点声响发出，只是僵在原地，唇齿似欲开又似欲合，徘徊犹豫，终究还是没能有胆子顶风作案。
  
        孟祖尔不禁在心下暗叹。在座诸位都是体面人，却撞上了这样的场面，丢脸啊！但紧接着，他又考虑起了别的事，圣阳王所谓人类曾经作为恶魔一方的仆从，乍一看似乎骇人听闻，可转念再想，曾经精灵才是灵武六陆的霸权，精灵陨落与人类崛起到底是何缘故很有得聊，而蛮荒时代的人类崇拜恶魔的现象倒也经得起推敲。
  
        却听云齐子唉声叹气着说道：“圣阳王还请三思，假如您站到了海魔一方，您的子民也会受到伤害的！”
  
        “我没说我要站到他们一方。”泰拉利昂说。
  
        迷一样的沉默笼罩了整个对峙区域。
  
        水轻仇首先打破了沉默，和善地笑道：“精灵之王，我所憎恨的，也只有虚伪罪恶的人类而已，在这一点上，我们拥有共识，我也能够保证升起的大海不会侵害到翡翠境的生态，希望我们的一切分歧能在消灭人类后再讨论。”
  
        “圣阳王！此人定是在蒙骗你！”云齐子高声喊道。
  
        “我是不会和海魔沆瀣一气的。”泰拉利昂依旧没有犹豫地说道。
  
        那么问题来了……
  
        “那么圣阳王大人，既然你又不站边人类，又不站边海魔，您究竟准备站在什么立场上呢？”孟祖尔主动发问。
  
        “当然是站在精灵的立场上。”
  
        “所以我们到底和谁打？”
  
        “我们两个一块打。”泰拉利昂淡淡道。
  
        场面再度陷入迷之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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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聚魂宗军阵中传出了一声大笑：“到底是在上古称雄的精灵王，言谈好真是不同凡响，听您的意思，好像连正魔双方一齐调转枪头攻向己方都不畏惧，怕不是想把我们敌对双方拉起来一块干掉？”
  
        “不行么？”说着，泰拉利昂抬起了手，身上光环再度扩张开来，白光扫过之处，三枚白日已在身后浮现。而众精灵强者也毫不畏惧，各自运转灵蕴备战，而正魔两方修士亦都藏招警惕以待。
  
        眼看，一场三方大战，又要展开！
  
        “且慢！”
  
        正此时，长空之上，却有一道仙风道骨的俊朗身影踏剑而下，倏然已浮在了东南西北四方军势之间，正对精灵众将。
  
        孟祖尔见到他的脸，不禁吓了一跳。
  
        这位小哥哥，他是认识的，何宇凌不知从哪里找到的师父玉璞归是也！
  
        “你是谁？”泰拉利昂皱眉问。
  
        “在下玉璞归，见过精灵之主。”玉璞归微笑着向圣阳王作了揖，说道。
  
        “未闻汝名。”圣阳王说，“汝前来何事，要说快说，也别耽误吾等时间。”
  
        精灵一方表现冷淡倒也正常，而正道联军与聚魂宗两方却发生了不小的骚动。
  
        “玉璞归？这个名字……这个模样……你是……”一位儒门灵宗惊讶道，“三千年前的煌洲武林盟主……人称素染昭华的玉璞归？”
  
        “不错，正是在下。”玉璞归笑着说道。
  
        “可你应该早已故去……”
  
        “幸天命成全，我也算，死而复生了。”
  
        聚魂宗阵内笑声再起：“哈哈哈哈！好！好！有意思！最近从坟墓里爬出来的怪物是越来越多，实在有趣得紧，我倒还真想问问，黄泉之下，究竟何种模样，可否透露一二？刚好圣阳王也是死而复生的，你们两个倒可单独讨教一下。”
  
        “我没有兴趣单独讨教。”泰拉利昂说。
  
        玉璞归却没接聚魂宗人的话，而是恭敬地说道：“圣阳王，我有一言，还请您酌情一听。人类与精灵，虽有陈年旧怨，可也只是少数殖民者的所作所为，而他们，都已在精灵的讨伐下，付出了代价。精灵本为热爱和平与自然的族裔，不应该成为极端主义的战争输出者。人类在蛮荒之时或有偏颇行事，现在却也文明化了，和精灵一样，都是秩序与光明一方。”
  
        “老生常谈的说辞。”泰拉利昂不屑地扬起唇角，冷笑了一声，“几百年来，死于人类殖民战争与奴役行为的精灵，人类还不了我；上万年来，从精灵手中窃据的荣耀与权力，人类又不甘还我，即使我对人类‘极端’一下，‘战争输出’一下，也只是应有之义，杯水车薪而已。更何况，所谓‘极端’不过人类自以为是的判断，又能算什么呢？”
  
        紧接着，孟祖尔却也笑着开口接道：“说到底，不还是人类算人有人权，异族不算人没人权，一切都是咎由自取的老一套，想拿这种失去力量背书之后毫无意义的说辞劝动我们，也太看不起人的智商了吧？”
  
        “非也，在下只是想让圣阳王知道，人类与精灵两方，不一定非要进行战争，是可以用谈判试图解决问题的。”玉璞归笑道，“如果圣阳王有何要求，不妨早些提出来。更确切地说，我问的是此时休战，联手对付海魔的要求。”
  
        “呵，所谓儒道至圣的素染昭华竟说出此等言语，当真让人捧腹，按你的说法，海司似乎也能和圣阳王商讨一下条件，让精灵与人类为敌咯？”聚魂宗之人又笑。
  
        “条件……很有趣，但我知道，人类最擅长食言。”泰拉利昂说。
  
    
  
    
  
    
538 星骸战争(上)

  
        说完，泰拉利昂顿了顿，却又道：“但要我提条件，倒也可以。”
  
        听到此话，在场众人类都竖起了耳朵，倾听泰拉利昂接下来的话。
  
        “第一，人类国度所有炼丹师，毁鼎废术，将出自道门以火为核心的炼丹术列为禁术，不得再习，如有违背之人，人类宗门自行逮捕处死。”他说。
  
        闻言，正道联盟阵内又是一阵惊慌嘈杂，而聚魂宗阵内则是大笑不止。
  
        玉璞归沉声道：“如此要求，太过骇人听闻，即使有极端炼丹师侵犯了初始之森，圣阳王也已毁去丹城作为惩罚，何必再对炼丹师一整个群体穷追不舍，恨不得一刀切呢？炼丹师在人类修界地位显赫，人脉很广，圣阳王不怕反噬么？”
  
        “如果人类觉得这个条件太苛刻，我们可以不谈；如果炼丹师想要负隅顽抗，无妨，你要战，便作战。”泰拉利昂随意地摊开手说，“反正煌洲会比精灵地更早受到海平面升起的影响，极乐海又多是人类殖民地，我可以等到精灵地受创前一刻再出手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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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阳王勿忧，我会保证精灵地暂时不受海平面抬升的影响。”水轻仇笑道。
  
        “……精灵还有别的要求么？”玉璞归又问。
  
        “人类放弃极乐海、雀罗与奎塔斯的殖民地，交予精灵议会。”
  
        “……还有么？”
  
        “不周山交出灵地，转封别处，一切人类国家都向精灵议会称臣。”
  
        “人类不可能答应。”云齐子哀叹了一声，“圣阳王，你是非要挑起战争不可啊……”
  
        “人类抢了精灵的东西，却指责精灵非要取回来？”
  
        “唉……无奈啊！”玉璞归也叹息着说。
  
        圣阳王也不多话，抬手便推一掌，一枚白日顿时从他身后飞出，直扑正道联军方向，霎时，正道群雄竟一同引灵结阵，在前方张开一条上及天、下触海、东西绵延不知镜头的法阵，玉璞归身在阵中，如核心一般操控。
  
        白日轰击之下，法阵应声粉碎，玉璞归也微退了半步，可他身后正道众修都面有不豫之色，显然还很吃力。
  
        “人类，你很让人惊讶。”泰拉利昂如是说。
  
        “圣阳王，在下没有恶意，我只希望您能明白，您对人类修界，并没有压倒性的优势，至少在我出手的情况下，人类一方足以与您所率领的精灵军团分庭抗礼。”玉璞归说道，“到时候，海司和魂主到底会作何抉择，实也在圣阳王计划之外。”
  
        不料正在此时，东方之天竟有一缕清气飘摇而来，随之一同的，还有清脆得宛如檐上雨滴入玉盘的琴音，清幽典雅，颇有余音绕梁之意，四方正魔修士闻之，皆心弦微动，不免转头看去。
  
        但见一位身裹淡紫纱裙、面遮薄纱的仙女抚着古琴，以跪坐的姿态，在之琴音牵动的灵流依托下飞来，纱衣随风轻摆，曼妙之至。
  
        众人不解其意，水轻仇却还是放她进了战围。却听她“咯咯咯”地娇笑了一阵，说道：“素染昭华固然实力强劲，足以帮人类撑住局面，可小女子却和道门有些旧怨，实在看不得你们得意。待会开打了，玉公子出手，我也出手，怎么样，公平不公平？”
  
        说着，仙女随手拨动琴弦，玉手轮指疾弹，从古琴上流泻出的，竟又是一段美轮美奂、让人如痴如醉的琴音，众修士虽感其间有魅惑幻术，却又难运功压制，直到仙女收手，他们在震撼于此人的修为。
  
        “不知小姐又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和我道门有过结？”云齐子微惊问道。
  
        “很巧，我也是个死而复生的人，可和圣阳王与素染昭华不一样，我比较调皮，不想那么早把名号报出来。要是好奇，你们自己猜好了！”仙女笑道。
  
        自从并招之后一直面无表情的泰拉利昂忽然又笑了起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人类哲人所言，果然不虚，也不知今天到底有多少与不周山有仇的人要跳出来，我真是看在眼里，乐在心头。”
  
        “唉，无奈啊！”玉璞归又叹息。
  
        “你怎么整天无奈？”孟祖尔忍不住问。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
  
        孟祖尔无语。
  
        场面一度陷入僵持，空气几乎凝结。
  
        过了有一会儿，云齐子才猛地发声说：“既然如此，我们也只能拼一把了！”
  
        话语落，正道联盟忽然绝招齐出，一时眼花缭乱的招数从军阵中腾然升起，仿佛爆裂的烟花，向四面霸王的强敌袭去。
  
        泰拉利昂冷面以对，抬手降下屏障，简简单单地挡下袭来的众多绝招，而聚魂宗与海魔祭司两方也提招以应。
  
        而与此同时，正道军势上方又猛地张开一个大太极来，四方之敌还未反应过来，大太极已扩展到把整个正道军势笼罩住，然后降了下来，竟然把正道全军吞了进去，随即坍缩消散，再无踪影。
  
        最终，只有两个字留了下来。
  
        “告辞。”云齐子的声音说。
  
        转瞬间，正道已退兵。
  
        而且，他们是花式退兵。
  
        正道退出后，场面一时变得很微妙，孟祖尔才刚从惊讶中缓过来，专心体会着其间的氛围。可泰拉利昂倒是毫不需要缓冲，直接转头看向了水轻仇。
  
        “圣阳王看我干什么？莫非想调转目标？在下很乐意与精灵结盟，还请不要冲动。”水轻仇连忙挥了挥手。
  
        “克苏拉的仆从，不可信任。”
  
        泰拉利昂也不多话，再度蓄招。见状，聚魂宗阵内大笑道：“海司，正道已退，吾等也算完成目的了，接下来，还请您自行脱困吧！再见！溜了！”
  
        话语落，万道黑影闪向北方天际，徒留漫天黑布幽幽飘下，而弹琴的仙女也笑着说：“我只和不周山有仇而已，你们的事与我无关，告辞咯！”
  
        说完，仙女旋身抹弦，亦在一声清鸣之间，化光遁去。
  
        巨塔周遭，只剩下了精灵军团和克苏拉的仆从。
  
        “你没立刻抽身离去，真的很让人意外。”泰拉利昂看着海魔祭司，说，“料想对克苏拉而言，一座能够控制海水的巨塔也算不上多重要，可你却打算为了它，站到最后？”
  
        无声地盯着圣阳王看了一会儿，水轻仇忽然笑了。
  
        “精灵之主，您此次降世，到底为何，难道真的只是帮助精灵复兴么？”
  
    
  
    
  
    
539 星骸战争(中)

  
        “重生何需理由？”冷淡地反问了一句后，泰拉利昂直接旋手往巨塔方向昂然推出，顿时，他身后剩下两轮白日一齐猛地弹了起来，飞向前去，还在途中撞到了一起，变为了一半交融一半独立，一边结合一边分离的奇异自旋转能量体。
  
        这次，水轻仇没有再抵挡，而与他同一战线的状似水母的女子，也毫不犹豫地坠入了海里，只留下透过漆黑海平面能够望见的微弱彩光，终究无影无踪。
  
        复合的白日撞上了海中巨塔，吹卷着光砂的冲击波爆散开来，水轻仇巍然不动，独立风中。显然，四散的余劲没能伤到他。
  
        裂缝在巨塔上蔓延，倏然已遍布从上到下的每一处，在一阵杂乱无章却非常洪亮的响动中，巨塔垮塌为了碎裂的石块。然而孟祖尔没想到的是，当零落的砖石砸进海中，他才发现，岩石只是巨塔的表层，而在石壳之下，却又是一根顶破苍穹的大触手。
  
        泰拉利昂皱了一下眉，水轻仇笑了一下，随即，大触手迅猛地缩回海里，抽打出又一阵大水花。
  
        而紧随其后，在不可名状的神力牵扯下升高的海平面，整个猛地陷了下去，一时间地动山摇，大海之内，轰鸣声不绝，宛如千万重的雷霆霹雳。孟祖尔低头望去，竟见滔天巨浪像绽开的花，向四面八方翻卷而去，只留下众人下方深深的凹陷。
  
        此等奇景，怎不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看来神通广大如圣阳王，竟也不知此事内情。让人听了，多少还是有些意外，乃至唏嘘。”水轻仇笑道，“可不知圣阳王想过没有，您的到来作为《启劫录》记载的七劫之一，实际上却与别的劫难，差别极大？”
  
        “我感觉你想和我讲道理？”泰拉利昂微微眯眼。
  
        “不行么？我以为只有人类才不喜欢讲道理。”
  
        “……那么，我只当瓦舍听戏了，请！”
  
        水轻仇微笑点头：“其第一疑点，从非生非死之国再到我所代表的深海主宰，如果高度发展，都会使整个世界形态剧变，而您的到来，即使让精灵重新君临天下，也不过回到遥远古代的精灵霸权时期。圣阳王以为如何？”
  
        “据我所知，次劫憎恶伐罪之军，仅仅导致神秘甲士广泛出现，持续袭击，恐怕也不会带来形态之剧变。”
  
        “圣阳王有所不知，憎恶伐罪之军在前三劫之内，破坏最小，却最为神秘，且不说神秘甲士完全跳出九境框架、无法测度的力量，他们对袭击对象的决定也很蹊跷。看名字似乎是在清除罪恶，可罪恶观又似乎和主流大相径庭，很多看上去似乎没多大过错的人遇害了，一些杀人如麻之辈却活得好好的。在下派仆从搜集情报统计了一下，发现但凡掌握财富、力量与全体之类优势的人群，最容易受到憎恶伐罪之军打击，好像强大即是罪一样。”
  
        水轻仇笑得有些嘲讽，接着道：“转念再想，似乎也有道理，越强大的人越有逃脱责罚机会，罪孽积累下来，等凌驾于万物之上的审判者杀到，可不得血流成河，所谓王朝倾覆，宗门末日，皆为明证。试想一下，假如憎恶伐罪之军真的大行于此世，怕不每天都有上位者会不由自主地做出恃强凌弱之举，然后遭到斩杀，到时候的天下，恐怕比死国与深海完成，还要可怕。”
  
        “听你那么一说还真有点意思，可这样的灾劫，怎么平定得稀里糊涂，连个有名姓的人物都没出？”
  
        “谁知道呢？”水轻仇无奈地摇着头，“说完了第一个，我们还有第二个，这个问题可比前面一个严肃多了。您的重生所代表的劫难，我尚且不知名号，可前三劫的形式，都是诸执行方自发谋划，反遭忽然预测。而您的这次，据我所知却是《启劫录》残页失窃，然后在翡翠境受到精灵强行启动，终于才有了您的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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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确实是如此。”泰拉利昂皱了下眉，“原来看来，《启劫录》是个预言，现在再看，《启劫录》却好像成了对人类而言所谓的‘乱源’。”
  
        “那么圣阳王有没有想过，您可能只是在这个‘劫难’中，复生的人之一？”
  
        “……你已得到确切消息了？”
  
        “确切消息倒算不上，只是道听途说而已。”水轻仇笑道，“说来惭愧，极乐海现在虽说名义上算我的地盘，但里面局势还是很复杂的，即使升海之业一来一去，三分之一曾经生机盎然的岛屿上怕已没了活物，但还有一些部族，对深海不存在畏惧。他们是久已生活在海面之下的智慧生物，比如鲛人、蛟龙，还有更多极乐海的土著种族，他们有的曾经称霸海洋，却在精灵与吾主的打击下衰弱，有的在人类殖民者的攻击下势力萎缩。而两个月前，我却非常不巧地感到一个废弃的海下神殿里出现了异常能量反应，自然而然去查探了一番。这个时段，恰好与您复生相差不远。”
  
        “你发现了和我类似的情况？”圣阳王问。
  
        “倒也没法说类似，圣阳王的实力让在下叹为观止，而我发现的任务与您自然是绝对比不了的。但她和您还是有一些共同点的，她乃蛟龙显仁王廷在七千年前的公主奥萝，当初在极乐海斩杀暴君与魔兽，名望很高，至今还有海岛上存在着祭祀她的庙宇。我遇见她时还不知身份，免不了一番大战，当时她的实力还是很让我意外的。可她终究还是为我所擒，当我询问得知她乃已死之人重生，也是分外惊讶。”
  
        “蛟龙之裔……她也是一方弃族的古代英雄……”圣阳王语气越发严肃了。
  
        “圣阳王，按理说，《启劫录》第四章原页应在你手，不知您可有看出一些眉目？”
  
        “未曾。我的人类谋士曾以为上面写的是高等的精灵语，可事实上，连我也无法看出上面的陌生文字。此书页非常古怪，当有人试图静下心来阅读，却会发现，其上文字在高频率地闪烁，多种文字轮番出现，才现出了我们第一眼所见的形象。”
  
    
  
    
  
    
540 星骸战争(下)

  
        “唉，当真遗憾，连距离真相最近之人都没有办法看到真正的情况，我也只能白白好奇而已，着急也不过白着急。”水轻仇无奈地表示。
  
        “你能透露的消息，只有那么多？”圣阳王问。
  
        “至少我判断有用的，没再多了。”
  
        “蛟龙显仁王廷的奥萝小姐，现在何处？”
  
        “在我为她安排的住处。圣阳王还请放心，我与她无冤无仇，对她只是软禁而已，她活得很好。”
  
        这个时候，孟祖尔幽幽地说道：“怕只怕和触手接触得多了，精神反倒出问题了。”
  
        水轻仇凑趣地笑了笑，没有回话。
  
        接着，孟祖尔转身向圣阳王作了下揖，又向水轻仇点了下头，说道：“在下有个不成熟的想法，以及一个大胆的建议。”
  
        “归云城主但说无妨。”圣阳王道。
  
        “古代英雄成群复生一事，其实在下倒也并非没有听过。”
  
        “愿闻其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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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出处比较诡异。”
  
        “从何而出？”
  
        “希岚的坊间话本。”孟祖尔尴尬地干咳了一下，“话本里讲述了一个叫辛亥战争的体系，乃召唤古代英雄互相争斗，直到决出最后的胜利者，享受拥有无上威能的奖励。我记得圣阳王先前说过，您所感受到的死后世界，乃是一片漆黑的死寂，没有时间与空间的感觉，也失去了自我的思想，仿佛只是睡了一个无梦的觉，对吧？”
  
        “确实如此。”圣阳王看向水轻仇，“那么，奥萝小姐呢？”
  
        “她的描述和您差不多。”水轻仇回到。
  
        “从死后世界的角度切入无法成功，问题越来越复杂了，但也更加符合逻辑了。”孟祖尔如是说，“重生的英灵不止圣阳王一个的猜测，不仅合情合理，而且现在还有了证据。可以预见，还有更多种族的古代英雄重生，而他们对为何重生恐怕都没有了解。参照以往三劫经验，此劫要么有坚定的执行者，要么有明确的目的在。可细观现状，第四劫里，具有最强实力的要属复活的英雄。那么，他们的复生必然只是奠基，为灾劫的下一步做准备。”
  
        “我们可以试着寻找剩下的复生英灵，交流消息，得意确定我们的情况。”圣阳王说。
  
        “恐怕很难，且不说血炼老祖和素染昭华这样不知道在多长时间前复生的家伙，难以断定是否与此劫有关。而更微妙的在于，万一此难真的要求英雄们自相残杀怎么办？”孟祖尔说。
  
        “说到这，我还得到过一个真假难辨的消息。”水轻仇又说。
  
        “请讲。”孟祖尔与泰拉利昂齐声道。
  
        “传达这个消息的人，刚才大家也见过，忽然飞来，制衡住玉璞归的抚琴仙子便是。她告诉我，《启劫录》第四章乃不周山组织的，我听着太过骇人听闻，所以也没往心里去。现在看来，也有可能？”
  
        孟祖尔神色微变：“不周山自命正道，保持现状才是应有之意，怎么还会组织灾劫？”
  
        圣阳王的反应却很平静：“说是正道，实际上也不过旧日既得利益者，靠先发优势站在高处自我洗白而已。为了打压潜在威胁，搞些阴谋诡计，不正是人类的行事风格么？”
  
        孟祖尔严肃地摇着头：“不周山何必搞个阴谋，把对他们不利的强者复生出来？除非，此劫的内幕是真的想要让古代英灵们，相互杀戮到最后一人。可即使如此，他们也不该有涉及生命的技术才对……想必抚琴仙子一定话没说全，所以才留下那么多让人疑惑的空白。假如还有机会再见，定要让她再仔细讲讲。”
  
        水轻仇苦笑了声：“她自称和道门有仇，料想只是想借告密削弱不周山一方。要想再见，难上加难。”
  
        此时时候，沉默良久的枫叶荻忽然开口了：“即使真有召唤古代英灵自相残杀的仪式，肯定也需要宣布规则，监督进行的裁判。假如琴女所言为真，不周山会不会已经把当裁判的权力攥在了手里，而人类，会不会也有古代英雄出世，在不周山的护卫下，准备最终夺取这场胜利？”
  
        闻言，众人皆陷入沉默。
  
        却听圣阳王脸色毫无波动地说道：“若是如此，本王不在意把裁判连对手一起消灭，夺取最终的胜利。”
  
        “……一群强者对打或许爆发的损害很大，却也不至于称为灾劫。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认定，一切的重头戏在于仪式背后的奖励。”孟祖尔又说。
  
        一番探讨下来，事态更显扑朔迷离，众人心间都笼罩着一层迷雾。尤其是刚才还剑拔弩张的圣阳王和水轻仇，现在却静下心来讨论起了复生背后的秘密，仿佛上演了一处和黑恶势力跳极乐净土的桥段，孟祖尔不免觉得有点违和。
  
        话说回来，好久没跳舞给人看过了……
  
        等等，你在想什么？
  
        聊到此处，众人也没更多的好再说了。接下来，他们需要的是用实践寻找证据，而非继续沉溺思考。
  
        便听圣阳王对水轻仇说道：“今日我本有意彻底将克苏拉的仆从铲除，但念在你与我交换消息的善意行为，我这次暂时不对你出手。但等到下次见面，我必定代精灵除去魔患。”
  
        “那么我希望精灵议会和海主之军，近期最好别再相遇了。”水轻仇笑道。
  
        之后，此间事了，圣阳王也不再留，携众精灵展开传送门，要回魔呑不夜城去。而孟祖尔在离去前却请求道：“圣阳王，此劫细节事关重大，还是早些有个成算比较好。在下觉得，不如让我先行去拜访一下奥萝小姐。不知，您意下如何？”
  
        “可。”泰拉利昂点了点头，随手给孟祖尔下了一个跃迁咒印，然后道，“记得回来便好。海魔祭司，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可以。”水轻仇笑着也点了点头。
  
        接着，泰拉利昂带众精灵鱼贯而入传送门，枫叶荻在进去前一秒还转头看了孟祖尔一下，当最后一人的衣袖消失在门的此侧，传送门消失了。
  
        孟祖尔没有看水轻仇，水轻仇也没有看孟祖尔。
  
        沉默了一会儿，水轻仇笑道：“没想到，绝地岛总督居然……”
  
        “居然你大爷！”不知道从哪里抄起一根树枝，孟祖尔扭头死命朝水轻仇头上抡去。
  
    
  
    
  
    
541 分裂夜空与七文御典(上)

  
        尽管刚才我们对孟祖尔与水轻仇两人都以确切名字进行描述，看起来好像他们都站在阳光下讲话，互相坦诚相待，可事实上，两人一个戴着仿佛要在巴特雷特大学丢橘黄毒气的白面具，一个戴者飞扬跋扈的古老章鱼面具。除了灵气感知都很敏锐的双方，只只能再加上一位与前者长期保持不正常关系的枫叶荻，心里还有一些默契。
  
        对于其他人而言，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特么是谁，你特么又是谁？
  
        在孟祖尔抡着树枝像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贾克斯大师一样，跳到水轻仇脸上输出羞辱的时刻，水轻仇也连忙双手推出强烈气波，以喷气式飞行器的模式，倒飞了出去，貌似慌张地向孟祖尔摆着手。
  
        当然，孟祖尔明白，这个狡猾的章鱼怪看似慌得一批，内心其实稳如老狗。
  
        “秦公子！你怎么也变得那么暴躁！”水轻仇惊呼。
  
        “我暴躁？你害得我的后……好友半死不活，还想让我的师姐产鱼卵，我没在圣阳王面前动手把你摁在地上摩擦，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还说我暴躁？”孟祖尔简直气不打一处来，又一个闪刀，哦不，闪树枝跳到了水轻仇跟前一枝劈下。
  
        “暴力解决不了问题！”水轻仇再退。
  
        “你一个拉升海平面淹死不知道多少人的邪教徒，也配说暴力解决不了问题？”孟祖尔再突。
  
        “严格意义上我没把他们淹死，而是把他们转化成了两栖生物，稍微考虑一下前两劫也能知道，吾主的诉求才不会只是杀戮那么简单且没有逼格的事。”
  
        “你特么还装起来了？”
  
        两人一边斗嘴，一边你追我赶，术法迭出，从加速带突进到闪现外加传送，所有位移术法都用了个遍，还互相施法干扰，飞也似地一同往东方移动，每一个操作都至少包括三百波博弈。
  
        而沿途所见岛屿皆已受过海潮肆虐，一眼望去还真是一副洗过的模样，森林摧折，只剩下了树根，村落崩毁，只剩下了地基，山石下的泥土和沙滩都陷入了黑暗的潮湿，其间死寂一片。
  
        孟祖尔见了，心下百感交集，追打水轻仇的力度也更大了。
  
        “哎呀！无奈啊！”水轻仇哀嚎。
  
        “你谁啊你！怎么你也满嘴无奈！”孟祖尔怒斥，心里却越发狐疑，怎么水轻仇还不还手，难道已经知道孟祖尔捏着魔流扰动准备反杀了？
  
        双方追逐了万里之远，途中却未在海上看到一艘正在航行的船，飘浮的残骸倒见了不少。孟祖尔不禁也开始思索起，到底是否应该留下水轻仇这个严肃的问题。
  
        却见落在海船残骸上的水轻仇转过身来，说道：“秦公子，你师姐应该也和你说过，现在即使杀了我，我也会从水里直接复活，您何必做那么多无用功呢？”
  
        “你这个人好烦啊，和苍蝇子一样的。”孟祖尔深深地皱下眉头，对于这种比泥鳅还油滑的家伙，他真的感到一股异样的恶心。
  
        我们为什么不能坐下来好好地砍对方几刀么？反正我们都死不了，不是很公平么？
  
        “你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孟祖尔落在了残骸的对侧，接着说道。
  
        “我……还真没法给你。或者说，请具体告诉我你到底需要哪方面的说法？”
  
        “以林零现在的情况，如果我为她转换全身血液，可有治愈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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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打算如何做到？”
  
        “休管我如何做到，你只需告诉我，有没有效。注意你的回答，水公子，如果此事真的没有解决方法，意味着你犯下了挽回不了的错误，我会和你不死不休的。”
  
        “假如你选择了足够强大的血源，那么你的行动应该会取得想要的效果。”水轻仇如是说，“林零染上的人鱼之血还算比较低端，浸染力有限，换句话说，很多修为高深，淬炼过血液，亦或天生血脉高贵的存在，对其免疫。简单地说，将足够等级的血液换入她的体内，她的确能够痊愈。”
  
        “嗯……我曾经认识一位不周山的兄弟，他在门内的地位还算比较高的，他告诉过我，剑子白雪自刭之时，尽管瞬间一命呜呼，但还是再度触发了她的防卫功法，玄冰成棺冻结了她的遗体。她的师父感念她曾经的功绩，把冰棺埋葬在了天墟门下的群山洞窟里。她的血必然还有活性，用来救她徒弟再适合不过。我在想，假如将这个灵子高阶的北烈境雪精灵贵族入道修仙者的血换到林零体内，应该能够起到作用吧？”
  
        “……这样等你以后攻略她的时候，岂不是等于师徒一起推？”
  
        孟祖尔良久沉默，然后果断抡起跳到了水轻仇的脸上输出秩序。
  
        “我叫你特么多嘴！你以前不是挺正经的么！怎么现在满嘴吐槽话！”
  
        这次，他击中了，头颅碎裂的水轻仇倒翻入了水里，溅射灵气化作的光砂伴着混杂的鲜血和脑浆泼出了三尺外。接着孟祖尔像个猴子一样，拄着树枝蹲在残船旁，看着触手簇拥着水轻仇的尸体，一边修复一边把他抬起来。
  
        当水轻仇复原的时候，他说道：“大约是我患上了秦流感，语言秦化严重。好了，现在看你也出奇了，你向圣阳王辞别时说要去见奥萝，多少还得见一下，我带你过去。”
  
        孟祖尔皱着眉点头，而水轻仇也施起法来。等待的时候，孟祖尔不得不认真思考起水轻仇的话来，如今的他已经深陷人渣路线不能自拔，从唐落芸、唐落颖母女后，又遇上枫叶荻、枫愁眠姐妹，还有离裳、星漪、林零三人危险的同学、闺蜜、队友关系，之前他还没考虑林零痊愈之后的事，现在经过水轻仇一提醒，师徒倒也是个非常美味的组合。
  
        等等，你为什么要说美味，你食人族么？
  
        他试图在脑海里搜索适合的师徒组合。有夫之妇不行，观念比较正派的也不应该拉下水，威逼利诱不允许，必须自然而然、情投意合……于是，在进行多次条件判定后，孟祖尔得到了一个空集。
  
        虽然心里留了个梗，但没有关系，和异性深入交流之类的事，人渣败类孟祖尔一向随缘，大不了化身一对师徒花去找弦晴信么，也一样的。
  
        胡思乱想着，把两人环绕在内的传送阵启动了。
  
        当周遭的景象幻作变化的黑障后不久，水轻仇忽然惊慌地喊道：“糟糕！出问题了！”
  
    
  
    
  
    
542 分裂夜空与七文御典(中)

  
        “怎么回事？”水轻仇的惊叫把孟祖尔从想入非非中拉了回来，他疑惑地四下张望，却看到法阵周围黑障加快了闪烁。
  
        “不清楚，传送法阵不稳定，我的定位已经失效了，接下来不知道我们会掉到哪里去。”水轻仇凝重地说道，双手还在迅速转换着结印，试图干预传送法阵。
  
        “我们会穿越到别的世界去么？”
  
        “应该不至于吧……最坏情况，时间可能会出现误差。”
  
        “多大范围的误差？”
  
        “无法确定，但马上我们便能观察到情况了。”
  
        “还有多久？”
  
        “三秒钟。”
  
        在孟祖尔黑人问号的眼神中，三秒钟过去了，黑障消散瞬间，漫天幻光洒落，孟祖尔惊讶到窒息。
  
        他看到了绝景，一个他从未想象到过的瑰丽夜空。
  
        时已夜晚，而近半个天空，是分裂的。
  
        孟祖尔，不，应该说秦渊，现在的他已经无心扮演任何人了，他仰起头，呆滞地望着东方的天空，美妙梦幻的彩光倒映在他的眸子里。
  
        他所望的方向，天空像破碎的玻璃一般，分裂成了迥异的数块，秦渊特别清点了一下，一共七块。在星辰黯淡正常夜空的反衬下，七块天域的景象更显神奇梦幻。可其间画面，怎么看都不像此世所有，仿佛漆黑的天花板上开了七扇窗，而且是通向不同世界的七扇窗。
  
        第一块，恰似天文科普图上的星云图景，缓慢旋转着，色彩偏蓝。
  
        第二块，似实似虚的血红光芒翻卷扭动，永不停息，仿佛在进行一场魔性的舞蹈，又让人联想起地狱。
  
        第三块，漫天飘浮着冰块一般的湛蓝晶石，光芒蕴含其间，虽然微弱，却有永恒的生命力。
  
        第四块是个晴朗的白天，但天空的两侧却分外明显地笼罩着两块巨大的土地，占据了几乎一半的空间，从下方往上望，其规模绝非灵武六陆的天城能够比拟的，只有大陆级别的悬浮陆地，才能与之相比。
  
        第五块和第四块看上去有一些相似，里面都有两块大陆，但与后者不同的是，此处的两块大陆是颠倒且相对的。
  
        第六块的景象还比较好理解，纯粹的深海景象，海水从里面倾泻而下，化作了规模足以浇灌一整个行身的大瀑布，巨大的水声伴随着飞溅的水铺散而来，恰似雷霆与暴雨，还有涌动的湿润冷气，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为何海平面不会因此而上涨。
  
        第七块是最为诡异而不可名状，里面是纯粹的黑，可偏偏这样的黑暗非常突兀，与夜空不同，还能很清晰地看出里面的空间在旋转，还有同样漆黑之物在扭动，以至于时不时探出来，以别的天空为背景，极为明显。
  
        秦渊几乎找不到语言形容他的所见所闻，好像有那么一位事多的神，把几个不同世界的天空切割下来拼接到了一起。
  
        “幸好，没传得太远。”水轻仇庆幸地说了声。
  
        “此乃何物？”孟祖尔怔怔地问。
  
        “东极天。”水轻仇只回答了三个字。
  
        “为何我从没听过此地？又为何你看上去早已见怪不怪。”
  
        “对灵武六陆的神仙们而言，东极天是最好不存在的地方。”水轻仇笑了笑，“此地堪称世界的边缘，是以正常方法无法抵达的地方。从极乐海最东方的岛屿启程，无论乘船还是御剑，都只能迷失在无穷无尽的海洋里，造成这个现象的，并非海洋真的无限，而是神力的限制。只有力量足够脱离冥冥之中的束缚，修士们才能抵达此处，看到如此震撼的景色。可对神仙们来说，这个画面无疑是非常危险的，当他们切切实实看到，世界之外还有别的世界，随时会有外来的力量侵入这片土地，他们的权力与荣耀，又怎么能坐得稳呢？这个道理。你应该能够理解吧？”
  
        “看上去，天空似乎紧密排布着七个巨大的传送门……我们能不能通过它们进入它们背后的七个世界？”秦渊问。
  
        “从此处再往东去，还有更加强大的冥冥之中的神力，我们会发现无论我们怎么走，我们和东极天的距离都没有丝毫变化，往上走也是一样的。你看到正在倾泻着无尽海水的天空碎片了么？我曾经以为我的神在里面，想要把他从中拉出来，可我失败了。假如有哪个强大的异界神魔在他之前找到了这个孔洞，进入我们的世界，到时候才叫真的无奈。”
  
        秦渊眯了一会儿眼睛：“我觉得我可以进去。”
  
        “……所以你打算演示给我看么？”
  
        “并不，还没到时候。”秦渊摇了摇头，“不过，今天我还真是不虚此行，居然能够看到如此震撼的画面，还发现了七扇门……话说回来，东极天到底是怎么出现的？”
  
        “传说中有一个域外天魔在战斗中撕扯下了一片天空，至于真相如何，我也不清楚。也许……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完美呢？”
  
        “等等……”
  
        秦渊忽然瞪大了眼睛，水轻仇也一样。
  
        他们看到，在第三天的漫天悬浮冰晶之间，出现了一条正在移动的活物，其模样类似东方龙，有着幽蓝的鳞片和冰晶一样的角，以及泛紫光的须。龙悠闲地在悬浮冰晶间飞动，越来越靠近碎天，在两人视野中的体型也越来越大。
  
        连水轻仇也是第一次在东极天里看到活物，他和秦渊一样，都屏住了呼吸。
  
        龙明明没有把目光投过来，但却依然倾斜着航路不断接近，直到身体占据了小半个碎天，而在这个时候，龙忽然停了下来，目光也投向了碎天，望进了灵武六陆。
  
        龙的双眼蕴含着星辰的光泽，它威严地俯视着，视线所向正是下方的异界海洋，龙沉默，且不动。
  
        秦渊不知道在龙的视角上究竟能看到什么，震撼已经充斥了他的内心。
  
        有一会儿，龙再度行动了起来，脖颈起伏间，龙首跃过了第三天与第一天的交界。秦渊感觉他的心脏快停了，他何曾想过，他能亲眼见到一个异界巨龙，跨越位面交界，前来此世？
  
        “天下……必然剧变。”秦渊喃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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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随着他话音落下，巨龙一头扎进了第一天的星云里，摆着尾巴不见了。
  
        “言出法随。”水轻仇也喃喃，“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
  
    
  
    
  
    
543 分裂夜空与七文御典(下)

  
        东极天带来的震撼让秦渊久久不能平静，而异界巨龙的俯视也让水轻仇沉吟良久，当两人摆脱一团乱麻的思绪，重新回归镇定后，秦渊此行的名义目的，回归奥萝软禁之处询问诸族英灵复生之事明细的任务，也再度提上了日程。
  
        正当秦渊想要和水轻仇交谈，让他再次开启传送法阵，尝试前往目的地的时候，还没等他开口，忽闻西方龙啸一声。
  
        秦渊几乎下意识想起了刚才在碎天中看到的龙，猛地扭过头去，却看到一头漆黑的巨大西方龙张开双翅，掠海而来，巨龙阴影划过之处，海浪乘风纷飞，吼声震慑四方。
  
        似李！死亡之翼！
  
        秦渊屏住了呼吸。
  
        却见巨龙在百米之外忽然扬翅上飞，迎着秦渊与水轻仇仰望的目光从他们头顶上方飞跃而过，当两人转过头去追望它时，看到巨龙在天空中翱翔了一圈，猛地扑了下来，先喷出一口龙息，在两人东方百米外的海水上冻出了的一块宽阔厚实的浮冰，然后振翅减速，落在了浮冰上，随即低下头来，正视着两人。
  
        秦渊眯了下眼睛，发觉事情并不简单。
  
        巨龙也许不是死亡之翼，而是……
  
        似李！尼德霍格！
  
        “尔乃何龙，为何而来？”秦渊问。
  
        “名字是不必要之物，但如果你非要找个称呼，可以叫我终末巨龙……孟祖尔，我见过你。”巨龙居高临下地用黄金的眼瞳俯视着秦渊，说。
  
        “……在哪里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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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阳王死而复生的地下城里。”
  
        “地下城？当时里面只有精灵，你又隐藏在哪里？”秦渊疑道。
  
        “当然是隐藏在精灵之中。”
  
        “……等等，我想起来了……我在白泉观的眼线告诉我，当时不周山修士停止追击精灵革命者时，前线指挥者的说辞是精灵内有一条黑龙……这说得是你么？”
  
        “大概是我，但也不排除人类随便找说辞正好猜中的可能。”
  
        “这么说来，你应该算精灵的朋友？”秦渊狐疑地问，“可你为何不公开表露身份呢？”
  
        “圣阳王恐怕不喜欢有一位黑龙朋友，当然，暗精灵想必不会排斥。”
  
        “我对你深感疑惑，终末巨龙。不知能否请您为我解答一二？比如……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地，过来见我们又为了什么？还有，你为何会帮助精灵复活圣阳王？”
  
        “第一个问题很好回答，因为我的巢穴便在此地，人类上层修者所谓的东极天海域。而我过来见你，乃是有一件要事需要通知，正好又察觉到了你在。而我为何会帮助精灵复活圣阳王，当然是因为我和精灵有共同的利益。”
  
        闻言，水轻仇不禁微微抬起头，眼神诡异地审视着终末巨龙。而秦渊心下也分外差异，东极天海域内，居然还有智慧生物存在，他不免对终末巨龙的底细有了更高的估计。
  
        “我接受你的回答。”秦渊点了点头，“我很期待你要通知我的要事。”
  
        “我相信，精灵已经到了开始好奇圣阳王复活真相的时候了。”
  
        “你知道？我正想调查此事。”
  
        “我并不知道，但我能够帮助你们调查。但首先，你们最好在心里有个准备，第四劫发生的背后，有个巨大的阴谋。”
  
        “为何那么说？”水轻仇忽然问道。
  
        “原因很简单，只是个基本的逻辑问题，《启劫录》没有失窃，失窃的只是《启劫录》的一页而已，既然精灵在不周山的内应能够接触到《启劫录》那么重要的宝物，他为何只偷了一页回来，而非全带回来呢？”
  
        “根据把书页偷回来的英雄说，不周山似乎一开始便把《启劫录》拆开储存了？”
  
        “以《启劫录》的重要与神秘，你会随随便便将之分解么？”终末巨龙反问，“要知道，不周山现在都还没有破译《启劫录》的秘密，要不然，他们也不会对注定发生的劫难如此之被动。”
  
        “你说得有点道理。”秦渊不禁皱眉点头。
  
        “但也并非特别有道理。”水轻仇接着说道，“如果依照您暗示的，不周山显然已经深知此劫内情，所以才能放心大胆地玩这样一出公子献头之计。可一旦等我们也破译了书页所记载的信息，岂不是双方信息量又回到了同一起跑线上。到时候，不周山还有何计策可言呢？”
  
        “你们有没有想过，《启劫录》记载的七劫，也许并非预先确定好的。而有的劫难，或许天生会带来能够掌控的优势？”终末巨龙表示。
  
        闻言，秦渊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厉害了终末老师，这股浓郁的老司机气息是怎么回事？怎么感觉您和《启劫录》的关系非同一般，好像非常懂的样子？”
  
        “我只是从祖先的典籍里找到了只言片语而已，仅供参考，不足采信。”终末巨龙说，“好了，闲话不再提了，我在护送《启劫录》第四章过程中，也有幸瞄了几眼，发现其间文字颇为奇特。之后空闲的几个月来，我以人类的身份四处寻访，终于在符文岛找到了与之相关的一本典籍，特地带了出来。”
  
        说完，终末巨龙轻扇双翅，前方登时现出一道紫光法阵，其上缓慢地浮出一本古书来，紧接着，古书又在终末巨龙灵力驱动下，飞向了秦渊。秦渊伸手接住后，终末巨龙才道：“说来此书还与煌洲关系密切，上古煌洲部落会盟，常有组合图腾的传统，而与之相似的，一些上古煌洲修士还以把诸部文字重叠起来的方式，记载奥妙的法门，此之谓‘重文’。而重数越高，往往意味着信息量越大，记载的事物越神秘珍贵。料想，《启劫录》第四章用的也是类似的技术，作为‘七重文’，其间神妙，还得让精灵慢慢领会了。”
  
        “为了襄助精灵，终末老师很花心思啊……在下先替圣阳王谢谢终末老师了。”秦渊轻叹着抚摸着古书的封面。
  
        “不必了，我早说过，我和精灵有共同利益。”说完，终末巨龙振动双翅，又要起飞。
  
        “等等，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说。”
  
        “你认识森林与原野之龙么？”
  
        “听说过，不认识。”说完，终末巨龙腾然飞起，往西方远去。
  
    
  
    
  
    
544 鸑鷟，镜花水月(上)

  
        “你觉得他可信么？”待到终末巨龙远去，秦渊问身边的水轻仇。
  
        “稍微能信一点，但也不能全信。不周山留有后手归一码事，终末巨龙到底有何目的，则为另外一码事。此龙的一切都不为你我所知，要真细算起来，恐怕还要更加神秘，不能放松提防。”水轻仇说道。
  
        秦渊点了点头：“理是这么说没错，自《启劫录》出现以来，入世的势力层出不穷，事态也越来越复杂了。再过一段时日真也不知天下会变成哪样……此书还是很重要的，在外遗留太久恐生不测，我还是得先回一趟精灵地，及早通报圣阳王。至于蛟龙显仁王廷的奥萝公主，还是晚些再说。”
  
        “也可。”
  
        水轻仇话音刚落，秦渊猛地向他拱了一下手，虎虎生风的动作让水轻仇吓了一跳，以为秦渊要倒戈背刺。然而，秦渊只是大喊了一声：“告辞。”
  
        但见白光一闪，秦渊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却是使用了圣阳王为他加的buff，啊不，为他附的印记，传送回了精灵议会。
  
        “……如此险恶之道，怎会有这般大条人物……叹矣，叹矣。”水轻仇低声自语了两句，忽而又自嘲地笑了起来，“多少也算调节心情，挺好。”
  
        说完，水轻仇沉入了深海之中。
  
        东极天之下的大海，再度回归了寂静。
  
        ……
  
        当孟祖尔伴随一阵闪光出现了精灵议会上时，头顶明亮的太阳光照射得他有点懵。
  
        在前一秒，他还身在黑夜的东极天。
  
        什么情况？
  
        在他的思维还没转过弯的时候，更让人感到诧异的一幕出现了，悬空白石环状议场的中央空洞处，开启了一道传送门，以圣阳王为首的精灵强者们鱼贯而入。
  
        看到秦渊的瞬间，圣阳王愣了一下，接着皱起了眉。
  
        “……你怎么回来得比我们还快？说好要去见蛟龙公主奥萝打探消息的呢？怕不是我刚扭头你就解放了咒印吧？”圣阳王说道。
  
        “嗯……咳咳，出了点技术性偏差……”孟祖尔尴尬地笑着，把手中的古书捧向了圣阳王，“出于一些意外，我没有见到奥萝公主，但还是得到了重要的情报。一只黑龙将此书送了过来，声称能够帮助我们破译《启劫录》第四章。”
  
        “黑龙……你为何会和黑龙扯上关系？”
  
        “并非我与黑龙有何关系，而是它自称和精灵有共同利益。”
  
        “……拿来我看。”说着，圣阳王右掌翻转向上轻抬。古书受灵气牵引，飘浮了起来，飞向圣阳王，落在了他的手掌上。之后，圣阳王直接翻看起了古书来。
  
        在圣阳王看书的功夫，孟祖尔走到了他的面前，用只有两人能够听到音量说道：“黑龙还说，此次‘灾劫’，不周山方面必然已经洞悉，加以掌控，而精灵，也已落入不周山股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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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圣阳王顿了一下。
  
        ……
  
        当圣阳王从保存《启劫录》第四章书页的大图书馆的阁楼中出来时，已经是深夜了，孟祖尔坐在大厅的长椅上打着盹，直到圣阳王身上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的瞎狗眼白光照在他的脸上时，孟祖尔才醒了过来。
  
        “翻译出来了么？”孟祖尔起身问。
  
        圣阳王点了点头。
  
        “什么情况？”
  
        “……说来话长。”圣阳王眉头微蹙。
  
        “你可以慢慢说，来来来，这儿有位子，请坐。”
  
        圣阳王摇了摇头：“不必了。”接着，他顿了一下，才跟着说道，“书页上所写的，确实是七重文，而且其中包含的七种文字，来历特殊。在古代煌洲，有一些拜星氏族，和精灵的星神信仰不同，他们崇拜的是星辰本身，不加以任何人格化，相反还加以非人化。如此信仰，未免有些阴森古怪。此间氏族，有移民煌洲的精灵，也有当地的人类土著，甚至还有暗裔魔族，后来还发展成了诸多姓氏，比如此七重文组成部分的来源家族，后来便衍生出了星、辰、夜、月、暗、斗、宿七姓。书页上所言，这些拜星氏族曾经成功召唤出了一股强大的力量，而这股力量，为他们取得了一项神奇的珍宝。”
  
        “什么珍宝？”孟祖尔追问。
  
        “这股力量，为他们撕下了一整块满载星辰的夜空，而这个夜空，他们称之为星骸，其间蕴含的力量，强大到能够完成人们的任何心愿。当然，这个记载无疑非常古怪，吾也无法想象，什么叫撕下‘一整块满载星辰的夜空’。”
  
        “简直不可名状。”孟祖尔立刻想到了不久前见识到的东极天，一时间居然愣了神，梦回七碎天震撼人心之景，双目都变得呆滞了。
  
        事实上，他能够通过东极天想象出，撕下“一整块满载星辰的夜空”后剩下来的夜空是什么样的，但撕下来的“一整块满载星辰的夜空”又是何存在形式，他有限的想象力，实在无法加以揣度。
  
        难道……是和卷起来的毯子一样，只是以星空为花纹？
  
        即使这个可以猜想，其间的强大力量，又是何来源？
  
        “这个力量到底有多强大，能够帮助修者冲击传说中的主宰之境么？”孟祖尔又问。
  
        “在拜星氏族眼里，星骸即是主宰本身。”圣阳王说。
  
        “那么……他们成功使用星骸了么？”
  
        圣阳王摇了摇头：“之后的一切都隐藏在迷雾里，书页上只是写到，当时执行仪式的古代修士全都消失不见了。有传言说，他们为了争夺星骸的使用权自相残杀，可最终有没有胜利者，又得到了何等恩赐，依然是未知数。谁知，潜藏在无法探知之域的星骸似乎暴走了，竟然衍生出了一套祭礼，召唤出七个异族古代英雄互相争斗，最后幸存者将能获得使用星骸的权力。然后，又有那么一位无名强者，将此祭礼整个封印了。”
  
        “真详细……不知道《启劫录》对别的已发生劫难是否都记载得那么详细。”
  
        孟祖尔眯着眼睛，目光深邃。
  
        这个熟悉的描述是……圣杯战争！
  
        但是，御主呢？魔术师呢？
  
        “根据《启劫录》第四章记载，承蒙星骸感召的族裔，将分别代表骑士之国，剑圣之国，枪林之国、魔法之国、神射之国、刺客之国，以及蛮王之国。这个流程以前应该还有个与英灵签订契约的仆从，可能因为他们不太必要的原因，后来这个群体完全消失了。”圣阳王说。
  
        “那么……精灵对应得是哪个？”
  
        “神射之国。”
  
    
  
    
  
    
545 鸑鷟，镜花水月(中)

  
        俗话说得好，自古弓兵出挂壁，在星骸战争之中，精灵势力居然能够获得神射之国的称号，孟祖尔也颇感惊讶。但料想到圣阳王曾经跳到极乐海正魔两军脸上疯狂装壁，叫嚣全场，他突然又觉得这个定位还挺准确的。
  
        而且圣阳王无时无刻身上不在闪闪发光，岂非很合“闪闪”这个称号？孟祖尔决定了，以后便叫泰拉利昂“白闪闪”。
  
        “蛟龙显仁王廷公主奥萝应该也在七英灵之列，蛟龙一族所对应的国别又是什么？”孟祖尔问。
  
        “并不清楚，精灵的类别对应还是我通过与《启劫录》共鸣才得知的。”圣阳王说道。
  
        “……接下来，圣阳王打算怎么办？”
  
        “当然是赢下这场‘星骸争霸’。无论星骸背后到底有何奥妙，是恩赐还是陷阱，都延后再说。能帮助精灵的，吾等自能加以利用，要是暗布玄机，吾也自可将之破解。既然只有赢家才能活到最后，肩负振兴精灵之任务的本王，必然要取得最终的胜利。”圣阳王不假思索地说道。
  
        “圣阳王所言，自是正理。只是现在这个情况，是不是有点难办？假如我们没法判断谁是参加祭礼的英灵和他们对应的职介，情报缺漏太多，很容易出问题的。圣阳王愿为精灵奋战，别族英灵估计也差不多，到时候，星骸争霸将不止是七个英灵的战斗，而会是七个部族之间的战争。”说到这，孟祖尔顿了一下，“从这个角度看，以不周山为代表的人类修士一方到底有何居心倒也容易看出来了，以星骸争霸为引，催动异族互相残杀，实在狡猾。”
  
        “实话实说，我并不任何别的种族能召唤出能与我相提并论的英雄，假如他们六方愿意结盟，联手攻来，倒还算省了我的事，我好快速解决问题，把注意力转到与人类的战争上。接下来一段时间，加快对精灵地剩下人类殖民地的征讨，下一步对人类大陆远征的备战，稍微放缓一点进展，但也不能停。与此同时，情报渗透方面必须投入更多的力量，我们要迅速找到，星骸争霸剩下的参与者在哪里。”
  
        “……圣阳王，我有一个想法……”孟祖尔说。
  
        “什么想法？”
  
        “不周山之所以想要隐藏此劫细节，无非想要用情报压制谋取优势，在暗地里偷鸡摸狗混些利益，想必其他六位英灵也都蒙在鼓里。我们何不反其道行之，昭告天下，一场决定了天下大势的对弈正在进行。如果《启劫录》里没有记载结束争霸的期限与后果，我们或许还能把他们组织起来，先行削弱人类。”
  
        圣阳王深深地凝视了孟祖尔一眼，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残页上确实没有记载时限，然而，一旦把此事广而告之，恐怕带来的震动会超过任何人的想像，一场更加扩大的腥风血雨必然爆发，连与此事无关的势力，也会混进来摸鱼。我的对手能否争取是一码事，即使争取了，我们也会是各怀异心的盟友，相互猜忌，随时都有可能出现背叛者。”
  
        “以圣阳王之力，应该不会害怕把矛盾放在阳光下后会出现的变化，而让天下战斗，对精灵议会也是利非弊。至于盟友的猜忌与背叛，我相信保持一个默契的距离，能够显著降低风险。”
  
        “……你说得很对。”泰拉利昂想了一会儿，说道，看向孟祖尔的眼神里也出现了一丝赞赏，“很有胆识的建议，成行与否，只看我们能力如何。只是事关重大，精灵议员们的建议也还是很重要的，还是要从长计议。对了……窃书者的事……”
  
        “圣阳王考虑好了？”
  
        “嗯……他应该是奉了不周山的命，回来当双面间谍的。”
  
        “如何处置？如果想要处理的话，还是要迅速，要不我现在走一趟？”孟祖尔对于扮演一下克格勃很感兴趣，连卢比扬卡的替代建筑他都准备好了“不必了，我已经派人通知他了。无论他有何居心，他都是精灵的血裔，也是让我复生的功臣之一，我会给他们一个逃生的机会。等到次日黎明，会有人去找他的。”
  
        “您不怕他在最后关头搞点事情？”孟祖尔有点惊讶。
  
        “大不了再补一掌。”
  
        “……圣阳王英明。”孟祖尔不得不为泰拉利昂的从容骄傲感到惊叹。
  
        之后，圣阳王与孟祖尔告别，孟祖尔也回到归云城的办公室里，处理公务了。
  
        现在的他，基本上是精灵议会人类事务的第一把手了，他的封地归云城也住进了很多归化的人类。虽然孟祖尔名义上身为人类，又永远都戴着白面具，可圣阳王对他的信任和他在精灵议会的地位，都强大到孟祖尔自己都深感惊讶的地步。为了回报圣阳王的善意，也为了他的心里的人民公仆情结，工作自然不能放下，必须加倍细心，加倍认真，加倍周全。
  
        考虑到暗精灵干部群众的宗教需求，孟祖尔甚至还向希岚订购了一批结实耐用的路灯。
  
        ……
  
        …(q
  
        按照常理而言，一个人肯定不能在同一个时间段内，清晰地感受到两股完全对立的情绪组合，一般情况下，即使一个人在短期内遭遇了情感导向相反的事件，两者的效果更倾向与互相抵消，而非重叠共存。
  
        但高度精神分裂症患者，显然并非常理能够揣度的，而混乱魔裔，根本算不得是人。
  
        在孟祖尔乐呵呵地在翡翠境担任精灵议会官职，真心实意为为精灵与人类两族人民服务，满心高度的成就高与满足感之际，他的另外一个人格，却沉浸在抑郁之中，不能自拔。
  
        这个人格，名唤凰时清。
  
        有的异界生物可能要问了，这个凰时清和孟祖尔的关系明明是一魂双体的化身啊，怎么能说是精神分裂的人格呢？问出这个问题的异界生物，显然很没有灵性。
  
        域外天魔的表演已经反过来影响到了它本身的性格，当他身为秦渊时，他的性格即是某科学的大学生秦渊的性格，当她身为平朝颜时，她的性格即是放飞自我的性格，而当她作为凰时清时，她的性格，则变得表面端庄，内心闷骚。
  
    
  
    
  
    
546 鸑鷟，镜花水月(下)

  
        凰时清最近的心情很差，差到她都不想进入这个身份中。有些时候，她真的觉得自己仿佛成了精神分裂案例里常见的里人格，本体把所有负能量都堆在了她的身上，从为林零复仇失败的挫败感，再到放弃极乐海基业的无力感，还包括，曾经属于阴胧雪的与本体格格不入的情思。
  
        当孟祖尔欢乐地当他的精灵军师，轻松到没心没肺时，她却只能困顿在师尊开辟的小世界里，消磨着无聊的时光。
  
        灵武六陆存在众多小世界，既又得造化垂青自然出现的，也有上三阶强者开辟出来的。很多宗门都栖身于小世界之内，而鸣岐殿更是九成都处在这种别有的一方天地之间。
  
        鸑鷟楼主凰紫筠开辟的小世界虽然不如鸣岐殿的洞天广阔，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从清幽雅致的亭台楼阁，再到府邸外的丰饶原野，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一些村落散布在野外。凰紫筠还为其取了个名字，“镜花水月”，不禁让凰时清想到了某有生之年的同人游戏和某虚圈的书法家。
  
        凰时清和她的朋友此刻都客居在小世界的府邸当中，而他们在极乐海的部下，也都随着秦渊基业的垮塌，自然而然地散去了。府邸里能用来解乏的事实在太少，师父让凰时清好好养伤，可她伤早已好了，日复一日只能蒙着。相比之下，她的朋友们情绪也说不上有多积极，但比她还要好不少。
  
        她并非不了解凰紫筠的苦心，现在的微妙时刻，对凤舞渊之人而言，存在着不少风险。至少要等到风头过了，出去才安全。可她依然觉得再蒙下去都快长毛了，但凰紫筠尚未回来，她也得不到自由行动的许可。
  
        “唉……”
  
        又一个独自坐在房间里发呆的日子，当域外天魔回归这个身份的时候，她几乎立刻叹出了一口气。压抑的气息笼罩了她，她很快下了决定，稍微待一会儿看看情况，如果没别的事了，继续切换扮演角色。
  
        可正在此时，外面却传来了叫喊声。
  
        “怎么回事？”她皱了一下眉，抬声喊道。
  
        “时清姐姐，好像有人打起来了……”寝室的垂纱外，负责照顾凰时清起居的侍女回应道，她是个人类，出自小世界野外的村落，和她家中长辈一样，世代享受着凤凰的护佑与赐予，也世代为凤凰效力。
  
        “打架？在这个地方？该死的，谁会在此处动手，不像话！”凰时清故作愠怒地说道。可事实上，她的内心竟然有些激动。
  
        终于，在闲了四舍五入一个亿的四百五十小时减一秒后，她终于遇上了一件意料之外能让她看热闹的事。
  
        但见她撑桌起立，扭头转身，抬腿便……
  
        磕在桌脚上的瞬间，凰时清像打鸣的鸡一样仰着脖子，发出了一声凄惨的叫喊叫。而随着喊声的拉长，余音居然表现出了鸟叫的风格。
  
        “气死我了，废物为何要长脚！”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后，凰时清又扶着它，连蹦带跳地用一条腿移动向了门的方向。而在她即将摸到门把的瞬间，整个门咣当猛地向内打开，直接给她撞得倒在了地上。
  
        臀部剧痛。
  
        一声压抑的惨呼之间，却见凤飘缥焦急地冲了进来，关切地四下打量了半天，才看到倒在地上的凰时清。
  
        “清儿你怎么了清儿！你没事吧清儿？”凤飘缥心疼地喊着，快步走了上来，在她身边蹲下想要扶起她。然而心情爆炸的凰时清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反手一掌把他推了出去，还骂了一声到：“滚犊子！鸣岐殿没有你这种鸟！闲着没事推我门干嘛？痛死老……呸，痛死本淑女了！”
  
        “我我我我是听到你的声音关心你才……”风飘缥着急辩解着，“你当时怎么了嘛，为何惨叫了一声？”
  
        “我特么……我听到外面有人打架，着急出去看，腿撞上桌脚了不行么？”见风飘缥又要靠近，凰时清再出手把他推了回去，没好气地喊道，“你关心我，结果让我摔得更痛了！哎呦我的皮……我的臀哦……”
  
        “心疼死我了，清儿我帮你揉……”
  
        “滚！”凰时清推出三连。
  
        这个时候，风飘缥后面的人也跟了上来，随着脚步声，凰时清看到出现在门前的第一个人，却是弦晴信，此刻的他一身厚实赤甲，盔带红缨，背一把长枪，不置可否地低下头看着她。
  
        “弦晴信……你怎么……回来了？说好的历练集训呢？”凰时清不禁抬起头，问。
  
        “历练结束了，所以回来了。”弦晴信如是说。
  
        凰时清狐疑地看着他，又看了凤飘缥一眼，然后问道：“刚才外面是不是有人斗殴来着，你们看到了么？”
  
        “这……”风飘缥忽然失语。
  
        “我没看到。”弦晴信说。
  
        风飘缥的表情忽然放松了下来，好像很庆幸的样子。
  
        “因为其中一个斗殴的是我。”接着弦晴信又说。
  
        风飘缥的脸僵住了。
  
        “你？和谁啊？”凰时清惊道。
  
        /看！（正版章节d上
  
        “和……他……”弦晴信犹豫了一会儿，指向了风飘缥。
  
        “你们两个有病啊，干嘛忽然打架？”凰时清嗔怪地瞪着两人。
  
        “切磋，都是切磋而已。”风飘缥满脸堆笑。
  
        “凤公子对我似乎有些意见，他不希望我今天过来见你，也希望我以后都别来见你。我不同意他的要求，让他给出解释，他不给，然后我们两个便交上了手。”弦晴信面无表情地叙述着。
  
        “……凤！飘！缥！”凰时清愤怒地盯着风飘缥，“原来罪魁祸首是你！来，说话，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搞事！你想干什么！我凭什么不能见弦公子？你是不是想限制我的自由！”
  
        “我没有……”凤飘缥慌张地摆着手，“我只是……我只是……唉，清儿，你应该懂的呀……”
  
        “我是懂啊！”
  
        “太好了，清……”风飘缥忽然开心了一点。
  
        “所以我更加不爽了！”凰时清继续没好气地说，“我和你只是同门关系而已，我和谁见面，关你什么事？我师父都没限制过我，你凭什么大放厥词，还和我的客人打架？还是劳烦您不要再对我那么上心的，凤公子的关心，我受用不起！”
  
        说完，凰时清呻吟着扶腰站了起来，凤飘缥连忙又要上来扶，她又推了一手，踉踉跄跄地独自往床上去了。
  
    
  
    
  
    
547 究竟是你弯了还是我弯了(上)

  
        凤飘缥茫然无措地站在原地，弦晴信一动不动，依旧面无表情，凰时清的侍女则在旁边围观了全程，掩嘴偷笑。凰时清一瘸一拐地缓慢往回走，内心失落极了。她如此委屈自我天性，强行发挥演技，勉强伪装出来的女神风范，居然就因为凤飘缥这个蠢到极点的送脸方式，荡然无存！
  
        被上，呸，悲伤，那么大！
  
        当然，有的异界生物可能会对她的自我评判提出异议，表示凰时清你哪里女神了？你难道不是闷骚的女神经么？
  
        对于这种没有失了智的铁头娃，凰时清一手……一手……算了不一手了，反正不可能亏的。
  
        “好了好了，我要休息了，你们都退了吧！”翻身侧躺到床上，凰时清透过垂纱见众人还未散去，不禁不耐烦地说道。闻言，凤飘缥还在犹豫，弦晴信反倒果断转身，见状，凰时清却又喊道：“等等，弦晴信，你刚回来，留下陪我说说话吧！”
  
        “清儿，你……”凤飘缥又急了。
  
        “我求求你了！饶了我吧！给我点自由吧！”凰时清哭丧着脸说道，“信不信我告我师父说你非礼我？”
  
        “别别别！我走！我走！”凤飘缥终于感到了些许畏惧，转身走了，此时弦晴信刚好又走回来，凤飘缥见了更气不打一处来，怒斥道，“弦晴信！你不要得意得太早！你给我等着！我早晚有一天会让清儿认清你的真面目的。”
  
        凰时清吐槽无力，她只能在心里绝望地哀嚎：凤飘缥！我都和你说了那么多次了！你为何不能成熟一点！
  
        “我能说实话吗？”弦晴信神情严肃。
  
        “实话？呵呵，你终于准备说出你猥琐下流的居心了么！”
  
        “其实我并没有得意，我的内心毫无波动，但也不想笑。”
  
        不料凤飘缥听得反而更气了，手指遥遥地往弦晴信的鼻子上指指点点，却半晌说不出话，终于放弃了谈话，用力跺着地，绕过他走了。弦晴信倒也不拦，还回首望月关上了门，皮得很开心，而侍女也知情识趣地退了开来，跑回她住的隔间里去了。
  
        弦晴信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见凰时清还躺在床上不动，便从桌子旁搬了一张，。
  
        “你一回来便寻我，可是有何事要和我说么？”凰时清侧躺着望向弦晴信，问。
  
        “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过来看看你。”弦晴信却说。
  
        “呵，看来我还真得谢谢你第一个想起我呀！你没事和我说，我却又事要问你。此次龙森野又带你们去哪里冒险了？说来听听，且当我的睡前故事了。”
  
        “也没什么有意思的，除了……嗯，我们在路上认识了一位奥道帝国的铸剑师，结伴去了一趟丹城，逛了一圈，买了点丹药和材料，然后去阳炎谷钻洞采火，看他铸剑了。结果等我们出来……丹城没了，后来听说是复生的精灵王报仇所致，倒也算细思恐极的事。”
  
        凰时清登时汗毛倒竖，要知道，丹城毁灭的时候，她可是以孟祖尔的身份待在圣阳王身边旁观了全程，现在想来，当时只要有一个差错，她的朋友们便在她眼前死光光了！
  
        “好吓人……怎么你们闲着没事还跑到丹城去了？以后可别再乱走了，要去哪里，先发个信回来！”凰时清不禁埋怨道。
  
        “我们本以为丹城应该算很安全的地方了，过去都当休假的，毕竟煌洲自有传统，再厉害的修士也要给卖药的三分薄面，谁想精灵根本不按人类习惯行事。”
  
        “除丹城之外的，你还去了哪里？”
  
        “龙陵和流风谷。”
  
        听到这，凰时清意味深长地笑了起来，“见到弓玄谦信了？她近况如何？”
  
        “挺好，一地镇将当得有模有样，都已入金陵当京官了，小吴王也很倚重她。龙森野还帮她去了流风谷探了亲，流风弓玄对她在煌洲的发展还是非常看好的，可以说皆大欢喜了。”
  
        凰时清诡异地笑着：“你们两个几时……”
  
        “你非要把我和她摁到一块么？”弦晴信打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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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么？我觉得你们很配，在一起很不错，所以才这么说么，不然让我撮合你和衣学姐么？”说着凰时清翻身想换个姿势，却忽然碰到了刚才摔跤的痛楚，轻声惨呼了一下。
  
        “你没事吧？”弦晴信连忙问。
  
        “呜……还行吧……刚才摔得还挺痛的……”凰时清倒吸了一口凉气，“哇……居然摔得我痛苦如斯，我闺房的地板真不简单，假以时日必成一代强者。”
  
        “摔到哪里了？”
  
        “我的皮……臀部啦……还有……腿也撞了一下。”
  
        “要不要找人过来帮你按摩一下？比如……你的侍女？”
  
        “可以啊……等等……”凰时清斜眯了他一眼，“按照套路，这个时候不应该你自告奋勇么？”
  
        “并非如此，按照套路应该你主动提出才对。对我而言，如果你不介意，那么我也不会抗拒。只是你一直说，此身要当个冰清玉洁的高冷女神，要真这么做了，不太好吧？”
  
        “你倒挺会为我着想。”说到这，凰时清狡黠地笑了笑，“那么，我们来玩个游戏。”
  
        “说实话的游戏？”
  
        “没错~来来来，一人一句真心话，我先问，刚才咱们说的桥段，你到底是想还是不想啊？”
  
        “想。但反过来我也要问，你想不想？”
  
        “我……”凰时清的神情有点犯难，“说实话，想。但真那么说了……毁人设啊……假如我的每个化身都那么轻浮的话……我真的……”
  
        “你要想虚伪，我也无所谓，毕竟现在的你遵从的生活方式来自傀儡城，你可以有无数个身份，有无数个迥异的行为模式，甚至完全能像最著名的人偶师傀儡王一样，整个内阁与宫廷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
  
        “哼……”凰时清白了他一眼，“算了，反正你也说想了，我……”说着，凰时清翻身趴在了床上，扭头望向弦晴信，忽然坏笑了起来：“来啊~快活啊~帮我‘按摩’一下。”
  
    
  
    
  
    
548 究竟是你弯了还是我弯了(中)

  
        众所周知，弦晴信和凰时清的关系非同一般，虽然两人一直保持距离，但弦晴信和她的另外两个化身却长期维持着不正常的关系，即使和她的本体秦渊也有着兄弟一般的情谊。而在经历了平朝颜、云瑾、龙森野三大不可名状之女的洗礼后，弦晴信的三观也已经异变到了异常清奇的地步。可即使如此，面对着凰时清横陈的娇躯，弦晴信也还是先顿了一会儿，才伸出手来。
  
        当弦晴信的双手落在凰时清腰上的瞬间，凰时清忍不住发出“嘤咛”的声音，然后微弱地喘息了起来。她明眸稍眯，看向弦晴信还是面无表情的脸，不禁嗔怪道：“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有点呆萌，现在也不知算变成熟了还是变虚伪了，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们还在说实话的游戏中么？”弦晴信却问。
  
        “当然。”
  
        “那么我只能说，假如现在的你不是凰时清而是平朝颜，我的表现应该会大不一样。”
  
        闻言，凰时清的脸有些发红。事实上如今的场面以前并非没有发生过，只是当时的她并非凰时清而是平朝颜，而且她也没有哪里撞疼了需要按摩，两个人纯粹是在按照里番剧本对戏，玩得就是一个情调。
  
        “你想她了？”凰时清问。
  
        “现在应该轮到我问了。”说着，弦晴信的手在她的腿上握了一下。
  
        “呜……好。”凰时清的脸更红了，也不敢再看弦晴信，而是把头放在枕头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床头。
  
        “我的问题是……你喜欢当男人还是当女人？”
  
        “你这个问题……我……”
  
        “你不会想耍赖吧？”
  
        “才没有。这个问题，不同的时候，回答肯定不同。”
  
        “我只问现在。”
  
        “……女人。天啊，好丢脸！”
  
        “也没什么，你只是活得比别人更自由。世上既然有对出身阶级不满意，从而寻求改变的人，也自然能有对性别不满意，亦寻求改变之人。而你拥有最完美的方式。”
  
        “我没有不满意……”
  
        “可你很喜欢。”
  
        “……”
  
        “好了，到你了。”
  
        “你……你为何不想让我撮合你和你的心上人？”凰时清闭上了眼睛。弦晴信的手轻柔地在她身上抚摸，而她的身子也越发火热酥麻，内心更悸动，她不得不想办法静下心来。
  
        “你在说谁，衣学姐还是谦信小妹？”
  
        “当然是后者，衣学姐和你不适合。”
  
        “因为我觉得，我和她已经不像一个世界的人了。我不知道，在有了和平朝颜的记忆之后，我到底应该怎么面对平常的男女之事。”
  
        弦晴信说得实是正理，可凰时清却觉得很古怪。弦晴信既然和弓玄谦信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没有未来，那么谁和他算一个世界的人，有未来呢？难道是本凰么？
  
        细思恐极。
  
        “你中毒了吧？”
  
        “你也中毒了，而且比我重。”
  
        “我……谁说的。作为秦渊我还能和女生你侬我侬，我分得清哪个是哪个。虽然……我确实很对不起她们了。从现实到思想，我都犯了罪，思想好像还更严重。啊啊啊！我真的恶贯满盈啊！”凰时清哀嚎。
  
        “不用自责，站在你的位子上，也许没人能做的比你更周全。好了，按照轮位，又到我提问了。”
  
        “你问吧……”
  
        “作为你拥有的女子身份之一，你有没有想过，你可以嫁人？”
  
        “我才不要和人捆在一起。”面若红云的凰时清转头看向了秦渊，“再说了，谁会娶呀？”
  
        “凤飘缥不是很想娶你么？还有上次到盛夏岛的小学弟，见了你狂喊‘镜姐姐’的，他叫……方燕归对不对？凰时清乃纯洁之身，倒也不算配不上他们，对不对？”
  
        “我……”凰时清一时语塞。
  
        “事实上，我不觉得你以现在的身份，能耐得住多久寂寞，偏偏又受凤凰传统压迫，想独善其身都难。反倒是随时能取得满足的平朝颜无牵无挂，真正能站在高高的云端。”
  
        “……多么讽刺，高贵的凤凰，反而在云端站不住，放荡的吸血鬼，却能随心所欲。”凰时清苦笑，“我曾经以为，凤凰血脉能给予真正神圣清净的洗涤，结果我感觉最深的，居然是俗到不能再俗的宗族规矩压在头顶。”
  
        “凤族与人类男子有一点相同，都喜欢逼良为娼和劝妓从良。”弦晴信说，“但话说回来，你不想和人捆在一起的愿望，实际上无论男女都适用，难道作为秦渊，你也不愿意娶妻么？即使你常说你蔑视传统的家庭体系，可你也并非接受不了星漪、离裳、林零她们。”
  
        “因为她们不会限制我的自由，可作为凰时清，假如嫁了人，我的丈夫却会。”
  
        “也许你能找到一个不会限制你的人，你不仅有凡间女子用以待价而沽的美貌，也有修士安身立命的修为，你的选择面很广。”
  
        凰时清瞥了弦晴信一眼：“说了那么多，轮到我问了吧？”
  
        “也对，你问。”
  
        “如果是你……会娶我么？”
  
        “会。”弦晴信面不改色，直截了当地问。
  
        “哇，你好恐怖！”凰时清吓了一跳，双眼瞪得老大，“我的灵魂可是个男人啊！上床也罢了，你还能同意娶的么？”
  
        “有何不可，虽然你本体为男儿，可在我看来，性情却比天下大多数女子好得多，至少很得我的喜爱。而且灵魂层面上的事，向来难以评估，你以为你现在是男魂附体女身，我有时却怀疑，何以不是当初女魂投了男胎？”
  
        “哇，你这个人…….都在说些什么啊……”凰时清的脸又红又烫，再次别过脸不敢看弦晴信，“你不会认真的吧？等等，现在是真心话时间……好像没有转进空间……咦，你怕不是弯了！对男心女身有欲望也罢了，居然还能谈嫁娶……”
  
        “我再弯也比不上你，我只是对一个美貌的女身起了色心，对一个以前者为躯壳，以温柔黠慧的性情为填充的身份有感情归属而已。我还能辩解，在我眼里你的灵魂从来都是女子的，没有任何违和，只是当初轮回有误。而你却面对着真真正正的男人。”弦晴信笑道。
  
        “才没有！”凰时清争辩，“我都说了多少遍了，我只是享受自己的女色，外加肉体快感而已。”
  
        “我享受的，也是你的女色，和女人味呀。我可从没接受过两个男人搞在一块，我喜欢的，从来都是一男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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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9 究竟是你弯了还是我弯了(下)

  
        弦晴信一席话几乎一言一语都在撩拨凰时清的心弦，她越听心儿越乱，慌张、羞涩、胆怯，以至于还有兴奋，种种不同情绪胡乱交缠，又哪里能理得清？
  
        而更微妙的是，与此同时弦晴信刚好按摩到凰时清向来敏感的位置，瞬间的连锁反应，却带来了激烈的效果。
  
        或许是存在与否还待确定的激素作用，也或许是彻底形而上的精神引导，一时间，凰时清的身子像水一样在床上柔成一汪，从内而外的酥麻渗透了她的每个部分，无论物理层面还是精神层面，把她完全软化了，她几乎有点恍惚，连意识都出现了短暂的不清醒。
  
        好像打了一针强力迷幻药一样。原来，不止是平朝颜和霜月夜会有这样的反应，连凰时清也有。
  
        @"酷匠gI网J0正Uv版》◎首发^
  
        作为平朝颜，她和弦晴信对于坐而论道可练习过不止一次，她知道最能让弦晴信欢愉的方式，相反，弦晴信也早已摸清了让她动情的法门。
  
        “你的话……简直是赤裸裸地想要给我洗脑，你们都是这样……我现在哪里不好……你们偏要往我脑袋里塞奇怪的话，想让我认同我是一个……女人？”凰时清轻喘着断断续续地说，“你是这样，云瑾是这样，只有龙森野还好点……”
  
        “这次出去历练，途中龙森野向我提了个建议。”弦晴信却说。
  
        “什么建议？”
  
        “劝我办了你，帮你转变得彻底一点。”
  
        凰时清颤抖了一下：“办？好直男癌的字眼，她怎么会用？”
  
        “你忘了吗，她是个没有性别的龙，最初的人形便是男子模样。”说到这，弦晴信也不征求凰时清的意见，搂住她的腰身把她的身体翻了过来，变成正面朝上，然后继续他的工作，“好了，你的问题也完了，又到我了。”
  
        “你……你问吧？”凰时清绷不住，先把眼睛闭上了。
  
        “我希望你能睁开眼睛听我的问题。”
  
        “我……”凰时清不知所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睁开了眼睛看向弦晴信，对方的脸上还是看不出表情，可她却分明有种不祥的预感。
  
        弦晴信忽然动了，他的身体往床的方向压去，突如其来笼罩而下的压迫力让凰时清不知所措，而与此同时，弦晴信的双手也分别从她的腰后与胸前环了过去，把她抱在了怀里，仅仅一个瞬间，两人的身子已紧密贴合到了一处，而他的唇齿，也抵近了凰时清的耳垂。
  
        “如果我现在真的按照我的私欲以及龙森野的建议做了，你会抵抗么？”
  
        对平朝颜，他经验丰富，而平朝颜的很多喜好，对凰时清也适用。他的动作，充满了基于凰时清性格的精心计算。凰时清、平朝颜和霜月夜，都非平常女子，她们厌恶居高临下的不平等，反感其衍生出的粗鲁与紧张，却也享受甜蜜的肌肤之亲。弦晴信的拥抱轻柔而温润，凰时清依然保有她的深呼吸，没有受到让人窒息的挤压与炎热，而两人的身体，坚硬与柔软，却又无疑密切地相接触，还有他的耳语，清晰细腻，温热的吐息吹拂在她的耳垂上，也不带折磨耳朵的嘶哑，正安排在凰时清最喜欢的程度。
  
        她的意识真的模糊了，体内的“迷幻药”作用在加强，她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她曾经以为，经过那么多次的练习，不止床笫之欢也有男女间的交往，弦晴信的调情手法和房事技术应该都很高超了，不再是个天真纯情的小处男，放开对囚龙血魂枪的心结后，实力增长也飞快，出去撩真正的女孩想必也很简单。可她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弦晴信真正精进的，实际上却是对付她的手段。
  
        想来也是，平朝颜和别的女人完全属于两种物种，心理完全不同，只是偶尔有一些相似之处而已。或许弦晴信真的学到了一些足够让女孩倾心的因素，但他最熟悉的，还是平朝颜和她的化身们。
  
        可他为何不去找个真的女人呢？
  
        “我……我怎么抵抗，我从里到外你都了解，你知道我的每个敏感点，知道每个能让我兴奋的手段，知道如何撩拨我的欲望，如果你真的想要并且付出了行动，我绝对抵抗不了的。”凰时清在弦晴信怀里发着抖。
  
        她有些怕了。
  
        她自以为善意的行为，实际上是为了自己的肉欲，把一个本来正常的人也拉进了混乱的深渊里。回想起她曾经作为平朝颜对弦晴信的引诱，拉着他扮演的恬不知耻的桥段，难道变成变态不才是对弦晴信而言最有可能的结局么？
  
        凰时清忍不住想起弦晴信曾经扮演的，一个个假如她真遇上肯定会出手宰掉的男人们，又想起了她打心底恶心的往往存在于流言中的恶劣男子的形象。她不禁想，弦晴信会不会也变成这样了呢？
  
        可是……可是……她和他已经那么亲密了，两人间的信任根深蒂固，，她的记忆里还有数不清与他荒淫的过往，他又知道她的一切弱点和掌控她的手法，假如他真的更进一步，她真的能抵挡么？
  
        不，她不能，只要曾经“演戏”的记忆还在，她便会分不清戏剧与现实，温水煮青蛙般无法产生足以刺激她反抗的危机感，让她只能如陷梦中地奉迎。
  
        她明白了，她之所以能长久保持清醒，是因为她的三观还未受到真正致命的冲击。她不曾歧视LGBT群体，也认可精神层面的性别认同，对在灵武六陆的躯壳，看法与扮演的游戏角色也没多大差别。而现在，一旦弦晴信更进一步，她的三观将彻底毁灭。
  
        恰似梦醒后，坠入桥索下的万丈雪崖，粉身碎骨，无影无踪。
  
        从此……失去自我。
  
        “我……究竟是万劫不复……还是侥幸得生，都掌握在你手里了。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把我变成什么样，都能做到，我抵抗不了……哪怕……再过堕落……”凰时清迷离地颤声说道，好像中了邪一样。
  
        她的眼前、身上，模糊间现出了沉沦后坠入地狱的光景。
  
        “你这可算，任我……予取予求？恰如……你最反感的‘征服’一词？”弦晴信却问。
  
        她的身子，剧烈地痉挛了起来。
  
        弦晴信知道，凰时清身上到底发生了多么羞于启齿的事，她连九条雪白的尾巴都控制不住现了出来。
  
        最后，她哭泣着说道：“我只当，献祭给了我一手缔造的怪物。可是，有一点例外，如果你把罪恶施加到了别人身上，我一定会挣脱出来，然后杀了你。”
  
        当然，按照惯例，根据本位面的法律法规，实际上房间里没有发生任何事，一切都是梦。
  
    
  
    
  
    
550 符文七王会(上)

  
        凰时清闭上了眼睛。
  
        她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
  
        虽然不知道弦晴信到底出于何种想法，可她明白，对方有备而来。
  
        只差，最后一步。
  
        可她的身上，却逐渐感觉到一丝凉意。
  
        当她再度睁开眼时，她猛然发现弦晴信已经不再抱着她，她安然躺在床上，身上笼罩着轻柔的蓝光，凉爽的气息环绕着她，缓慢驱散了她的心底的意乱情迷。
  
        “感觉好点了么？”
  
        弦晴信的声音从床边传了过来，凰时清转头看去，却看到他双手结印，环绕着一股淡淡的蓝光与霜气，也不知是从哪里学到的新术法。
  
        “你……你在干什么？”凰时清问。
  
        “帮你冷静一下。”弦晴信一本正经地说。
  
        “……所以你刚才是在干嘛？存心看我笑话？”凰时清瞪大了眼睛。
  
        “只是试验一下。”
  
        “过分！你知不知道你的试验有多吓人么！你只差一步，我就……我就……”
  
        “我可以那么做，但我不做。”
  
        “……为什么，嫌我恶心？”忽然，凰时清的语气变得不悦了。
  
        “问出这样情绪化的话可不是你的风格，我也有我的道德标准，只是龙森野的建议让我忍不住想知道，你到底会怎样回应而已。假如是平朝颜，恐怕你根本不会那么无力，反而会反攻过来，打成一团。而作为凰时清，你的心结却太多了，束手束脚的，以至于只能任人施为。嗯……换句话说，你的代入感，太强了。”弦晴信冷静地分析着，“莫非凰时清长得太像你的本体，你把她当成了真正的自己了么？”
  
        “你懂什么！人设！都是人设好么！凰时清又不是平朝颜，当然会羞耻了！”凰时清争辩道，“我想演个纯洁的女子，所以……”
  
        “这么说，以前的一些‘剧本’里，你似乎的确有相似的反应……”
  
        “滚滚滚！我是凰时清，不是平朝颜！不要把她的性情强加到我的身上好么？让我当个安安静静的高冷女神不好么？”凰时清愠怒地说，“当心我以后平朝颜也不给你碰。”
  
        “好了好了，我明白的，时候不早了了，我先走了。”说完，弦晴信笑了笑，站起身来，“还请给我一个机会，以后有空还能见到平小姐。”
  
        凰时清俏脸微红地说道：“知道了，烦死了……等等，你刚才用的术法是怎么回事？镇静效果很好的样子。”
  
        “我最初用的枪法，永夜九诀，你应该知道吧？”弦晴信解释道，“此术来自南迁的暗裔魔族永夜部，不知为何到了赠宝给我的前辈手里，然后才传到了我手上。这次回龙陵，居然遇到了身为永夜后裔的官府幕僚，看见我在比武里使出的枪法，他也很激动，和我聊了很久，还传了两三招给我，真的非常客气了。顺便我还见到了一些不周山的人，他告诉我这些人还访问过他，询问一位疑似永夜后裔的夜姓女子的下落。”
  
        “夜姓女子？”凰时清皱眉。
  
        她忍不住想到夜落衣，这个女人非常神秘，还和作为秦渊的她换过身，她心里也不免忌惮。
  
        “我也不清楚她的全名。但也古怪，因为弓玄谦信告诉我，有道士到弦家府上问过关于琴主弦倾若的事。真搞不懂，琴主失踪了如此长的年岁，假如还在，弦家也至于现在的光景，怎么还有人想到要向我们打听她。”
  
        “……有秘密啊，细思恐极啊，阴谋论啊……”凰时清喃喃。
  
        “好了，溜了溜了，再不走要出政治问题了。”说话间，弦晴信笑着离开了。
  
        凰时清嗔怪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离开，又过了一会儿，她才向隔间的方向喊道：“小环！备热水！”
  
        ……
  
        三天后，天气晴朗，精灵议会大门前的走道上，孟祖尔按照惯例斜倚石柱站着，等待他的同僚们。而当他等待的人，枫叶荻和枫愁眠姐妹并肩款步而来，他也站直了，准备和她们一起进去。看到他，枫叶荻不禁脸颊微红，枫愁眠却掩嘴笑了起来。
  
        “谋主大人，您最近好像有点……疗养有点过头呀~有的人还能接受，有的人却快受不了了，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呢？”枫愁眠狡黠地取笑道。。
  
        孟祖尔有些尴尬：“咳咳，我最近体内阴气太重，得适当补充一点阳气。”
  
        “可我怎么觉得，你明明是在丢阳气呢？”枫愁眠笑容不减，而枫叶荻也忽然双眼闪过诡异的光，抬头看了他一眼。
  
        “我……”
  
        孟祖尔有点为难，他到底应该向枫家姐妹解释他的行为呢？
  
        很难，他总不能直截了当地说：我差点给一个直男掰弯，情况不太妙，所以得自行想办法把自己掰直一点吧？
  
        “罢了罢了，不取笑你了。反正，也没什么大不了，更不算坏事对吧？”枫愁眠笑眯眯地说，枫叶荻却还有点不敢抬头，连忙挽住了她的手，往前走去了。按理说，枫叶荻作为姐姐应该比妹妹更强力一点才对，可事实上，强弱在一定程度下，也会反转。
  
        孟祖尔轻叹了一口气，转身跟上。
  
        讨好男人是一门学问，而讨好女人，则是另外一门学问。枫叶荻和枫愁眠作为守寡百余年的美丽姐妹花，孟祖尔这种没有王霸之气和东方神起的普通谋士，显然很容易感到吃力，以及，元气的流逝。
  
        近日的变故让他有了些提供高品质服务的动力，可这个供给侧的高峰过后，他反而会面对更加旺盛的需求。总而言之，市场经济，不是那么好玩的。
  
        “唉……”他叹气。
  
        之后，他和姐们俩一起进了议会，分别入座。
  
        圣阳王出现后，瞥了孟祖尔一眼，眉头微蹙地问：“孟祖尔，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没有啊……我只是有点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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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别带到工作上便好。”顿了顿，圣阳王说。
  
        接着，圣阳王径直去往了属于他的王座。
  
        当他落座后，他首先环视了众人一圈，严肃地说道：“经过几天的讨论，我和众常议已经决定了，我们将要向全天下昭示星骸争霸的秘密，把所有的争端，都放到台面上来解决，用光明，驱散人类耍阴谋诡计的邪恶意图！”
  
    
  
    
  
    
551 符文七王会(中)

  
        听到圣阳王已下定决心，接受自己的建议，孟祖尔也很高兴，不禁露出了满意的表情，然后又猛地反应过来他戴着面具没人看得到，于是又点了点头，以示赞同。
  
        却听圣阳王又道：“至于此次行动的具体方式，旧时代遍布精灵疆域及殖民据点的布告晶塔已经不复存在，幻晶导弹存量也不够，我们只能使用更原始的手段传播消息，派遣议会所有使者，向天下列邦发出国书，已经越过异族政府，直接下发给他们人民的传单。精灵将会选定一个地点，让参与星骸争霸的所有复生者坐下来交谈，完成我们的会议。”
  
        那么问题来了，选定的地点到底是哪个呢？孟祖尔在心中提问。
  
        但闻圣阳王接着说道：“诸位恐怕要问了，我们究竟选择哪里，作为会议地点。以本王的想法，星骸争霸既然在天下列族中选择英灵，会盟之地，也应当在天下腹心。作为各方势力的交错地带，能够保证每个参与会议在遭遇突发情况时享有相同的支援与撤退的效率，以平衡达成稳定与信任。而雀罗作为煌艾两陆绝域阻隔出的次大陆，又与其余四陆海陆相连，堪称六陆通衢，无疑是最好的目标。再把范围缩小一下，考虑到异陆与海底族裔的存在，沿海城镇最为恰当。而满足以上条件的地方……”
  
        希岚！孟祖尔在心里默念。
  
        “符文岛。”圣阳王却说。
  
        孟祖尔黑人问号。
  
        “符文岛为雀罗南端岛屿，当下大名鼎鼎的符文学院所在地，亦为古代精灵观测站所在地，符文学院所开采的石板，即古代精灵研究人员的遗留资料。其旧名海塔尔，按理说本不该是岛屿，而应该是大陆的一部分，有些奇怪，但也无伤大雅，料想只是沧海桑田的岁月变化。其下还有古代精灵设施，可以开启使用，以符文岛为会议中心，最为完美。”圣阳王说。
  
        “圣阳王大人，现在符文岛还属于人类宗门领地，我们应该如何征用？要以外交手段向他们租借么？”孟祖尔问道，“可符文岛分明是我们接下来的军事行动之一，恐怕一来二去，会留下失信的话柄，有损精灵的光辉形象。”
  
        “并不租借，符文岛乃精灵旧地，必须收回，军事行动照旧，只是提前一点而已。”
  
        “……提到多前？”
  
        “会后。”泰拉利昂如是说，“鉴于会议需要，待会我亲自出手，征讨符文岛，希望他们能知情识趣，早早投降，以免大家都不想要的结果发生。”
  
        “明白了。”孟祖尔点了点头，而众精灵议员也都向圣阳王投以了敬佩的目光。
  
        说一不二，雷厉风行，此即为永生圣阳的风格。在以大规模传送术法为基础的快速机动战略的支撑下，圣阳王为精灵带来的，不止是一个震慑那么简单，他不断地在用他的武力，为同族夺回生存空间。
  
        “圣阳王陛下，请问在会议的谈判里，我们精灵将以何共识作为外交目标？”枫叶荻又问。
  
        “没有目标，我们只是见见他们，确定一下参战势力，至于能否结成对抗人类的同盟，我不抱希望。”圣阳王表示。
  
        “如果我们把会议放在明面上，人类方面很有可能出手捣乱，说不定一场腥风血雨便会因此而起。”枫叶荻说。
  
        “不如登陆雀罗，在陆地上占领一片足以作为屏障的区域？”孟祖尔却问。
  
        “可以考虑。”圣阳王点了点头。
  
        ……
  
        希岚承平已久，繁荣在护法战争后迅速复苏，魔导文明也随着三宗共治时期的军势扩张，获得了更大发展，可谓年华大好，即使面临了极乐海之乱带来的金融海啸、乱军与难民潮，三宗直接出手的铁腕统治，也牢牢地维持住了稳定。
  
        享誉盛名、百姓拥戴的烽火希岚还在有条不紊地运行着，修士从扩建的营地内整队出发巡逻，政府人员、说客团体和更多势力的走动人员也进进出出，热闹非凡。
  
        宗主宫殿内，焚香纱幔，依稀绮丽光景，享受着与外不同的宁静。直到一只似狼的狗（也能说似狗的狼）撒欢地一溜烟跑进了宫殿里，穿越重重垂纱，最终进入了宫殿最深处的雕床，发出欢欣的叫喊，而帷上的铃铛也响了起来。丝缎裹覆下的霜月夜还在半寐之中，听到熟悉的铃铛，她睁开眼，无奈又温柔地笑了笑，枕着右臂翻身靠向床边，把左手伸了下去。
  
        小狼狗很快跑到了熟悉的地方，霜月夜也用手抚摸着小狼狗的头，之后把手摊开，让小狼狗舔了两下。轻笑了一声，霜月夜靠在枕头上坐了起来，伸手抱起了小狼狗，放在怀里，小狼狗也安静了下来，只顾在她怀里蹭，享受着她的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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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舒适地耷拉着脑袋，眼帘也不断垂下，好像快要睡去，但过了一会儿，它又睁开了眼睛，用煌语说道：“霜姐姐，我好喜欢你，我好想和你永远在一块儿不分开！”
  
        诚然，一只狗说人话还是有点惊悚的，不过霜月夜已经习惯了。
  
        “呵，你最喜欢的不应该是平姐姐么？”霜月夜笑问。
  
        “呜，那个是以前，现在还是想和霜姐姐在一起。”
  
        “万一等平姐姐回来知道了，不要你了怎么办？”
  
        “哇，不要，好难受……可是……”小狼狗说话都带了哭腔。
  
        “哈哈，没事，我帮你劝劝她好了。”霜月夜笑着拍了拍它的头。
  
        “霜姐姐对我真好！”小狼狗感激地喊着，又在她怀里转了两下头。
  
        霜月夜还在笑，只是笑得有点诡异，重重帷幕之外，静谧依旧。
  
        曾经的啸天狼看上去可没那么幼稚，在平朝颜面前，它有时居然还显得成熟不少，可随着在霜月夜身边的时间越来越长，它却像个沉溺于母亲怀抱的小男孩一样，越来越顺从，也越来越幼小。
  
        不仅是它，一个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希岚。起初有传言说，每个造访烽火希岚的宾客，都坐了春梦，在梦境里，烽火希岚的宗主给予了他们温柔的抚慰，他们在为自己的好色羞愧后，却也恍惚着逐渐对东道主产生了异样的情愫。
  
        而之后，传言不再是都市传说，因为，心犀上广泛的讨论表明，几乎所有男性居民，都曾沉醉于与霜月夜有关的春梦里。
  
        “也许我恰好是他们容易产生欲望的那类异性吧？”
  
        在一次酒会上，霜月夜笑着说。
  
    
  
    
  
    
552 符文七王会(下)

  
        霜月夜确实掌握着大范围控制以及出入梦境的法术，此乃阴胧雪从食梦貘部族处习得，由于她自身天赋限制，除了春梦她还真创造不出效能比较强的别种梦境。偶尔，她还会用她的方法，让梦境真实发生。相比之下，幻术对她的体质而言倒还简单。她曾经依靠此法影响周围人的意志，最终缔造出了依靠色欲崇拜维系、以她为中心的竞花宫。而在秦渊拜访的当晚，她也按例使用了。
  
        如今的霜月夜已不再是阴胧雪，可她却没有放弃曾经的套路。
  
        或许情欲对她而言已非必须，但依靠情欲巩固的权力，却依然让她感到渴望。
  
        在她施加的影响下，从烽火希岚宗门内部，到整个希岚城区，人们不由自主地对她产生了好感，连客居烽火希岚的修士们，都不免陷入她的圈套。当他们忍不住以种种方式抒发内心爱意的同时，霜月夜也逐渐获得了她想要的忠犬。
  
        幸运地是，她的行为还有一定好处，当男人们习惯于享受梦中的抚慰，希岚的犯罪率居然显著下降了。
  
        符文学院与木精灵使馆方面，对霜月夜无法确定的小手段颇有微词，但由于霜月夜未曾进一步夺取他们的权力，破坏约定，他们也没法做太多，只能暗中寻找解梦的方法。
  
        然而，每天都要面对生活压力的人们，又怎么会拒绝免费提供的美梦安慰呢？
  
        三宗共治随翡翠境战争的爆发早已貌合神离，尤其在初始之森遭到威胁后，木精灵议会方面力求推动对翡翠境人类殖民地的战争，而烽火希岚也对实力扩张持欢迎态度，唯有符文学院不敢冒触怒人类大宗门的危险出兵。由此，备战法令虽通过，符文学院方面却偷偷磨洋工，帮倒忙，三方分歧越发扩大，直到圣阳王复生，出兵之事才告一段落。
  
        而傅一白事件中平朝颜的现身，也不免让不周山方面怀疑到无名峰身上，不周山为此接洽符文学院，意图趁希岚联军出兵翡翠境的机会发动兵变，把烽火希岚和木精灵议会两个势力驱逐出希岚，符文学院获得希岚的完全统治，而不周山则拔除插在人类眼前的精灵钉子，以及调查无名峰的机会。
  
        无奈，霜月夜在符文学院的忠犬早早把这个计划告到了她的手上，正所谓，天下无人不通霜。她倒也不想把事情闹太大，本来只想把可能的漏洞堵上，让符文学院知难而退。可最后，依然是圣阳王的出现，让不周山不得不为了大局暂且放下对无名峰的怀疑。
  
        吾门苟活，全靠浑水摸鱼。
  
        此时此刻，霜月夜坐北朝南，遥望着符文岛的方。
  
        ……
  
        传送门开启，精灵大军空间跳跃到位，瞬间已兵临城下，俯视下方，符文岛在望。
  
        泰拉利昂站在第一个，他静静地望着符文岛。感知到在突如其来的灵气压力，符文岛上方升起了防御性护罩，却又在灵气压力的作用下，扭曲着凹陷了下去，青光也不稳定地闪烁着。符文岛上空的众多悬浮符石，也受到灵力对抗波及，符文实明实虚。
  
        “派出信使，告诉符文学院的法师们，精灵议会宣称他们在符文岛上的旧有权力，限令半个小时内给出答复。一旦他们给出错误答复，或到半个小时之后，精灵将对此岛屿执行武力统一。”圣阳王淡然说道，“精灵只接受是或否的答案，除此之外，不存在任何谈判。”
  
        “是！”一位精灵将军应道。
  
        很快，一位精锐精灵战士，驾驭着他的战禽，飞向了下方的符文岛。
  
        孟祖尔无声地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等待着大战的到来。
  
        二十分钟后，信使昂首挺胸地翱翔归来。
  
        “圣阳王，符文岛已经答应臣服了！”信使说道。
  
        “居然如此简单轻易？”孟祖尔有点意外，“我还以为他们非要打一架才能就范呢……”
  
        “永生圣阳骑脸，他们又怎么敢造次。”枫叶荻笑道。
  
        “无论如何，恭喜圣阳王了。”说着，孟祖尔向圣阳王拱了拱手。
  
        圣阳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说道：“归云城主，你原本以为符文学院抵抗的概率很高？”
  
        “是这样的。”
  
        “你为何会有这样的印象？符文学院归根结底是个学术性质高过军事性质的教育组织，难道在你看来，反而应该会死战到底么？”
  
        “倒也不是。”孟祖尔还真有点犯了难。事实上，符文学院在他的视角里从来都没有过于浓烈的战争风格，但由于他一直把一个地处异界混乱地带的宗门当成符文学院的原版，导致了他对符文学院也有点刻板印象。
  
        想了想，他还是解释道：“符文岛曾经力抗克苏拉仆从的进攻，未曾屈服。”
  
        “你真的觉得符文学院没有屈服？”圣阳王皱了皱眉，“克苏拉的仆从在我降世前一直都在收集祭祀石板，妄图完成淹没世界的仪式，而其中一些作为战利品藏在符文岛的精灵观测站里。如果符文岛守住了，海魔祭司又是如何满足仪式条件的呢？”
  
        “您的意思是，符文学院和海魔祭司……有不为人知的交易？可在克苏拉的仆从退兵后，符文学院为防间谍行动，曾经清点过库存，没有丢失任何物件，一些外宗要监督，也得到了同意。”
  
        “据我所知，符文岛上曾有一位强者出手，统合龙非池和凤舞渊两宗，围攻淹神岛大败？”
  
        孟祖尔愣了一下：“您是说，符文岛故意拉着两个新兴宗门送死，顺便把海魔祭司要的石板遗留在战场，以战利品的形式落入克苏拉的仆从手中？”
  
        “料想差不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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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黑……套路真多……”孟祖尔不禁轻声自语，“说到克苏拉的仆从，他们的计划，现在已经泡汤了么？”
  
        “并非如此，既然石板已经完备，他们可以无数次重启淹没世界的仪式，而我们则必须破坏他们的每一次仪式，像以前一样，夺回石板也许是个好办法。但海魔的恐怖之处从来不是海平面升高，而是当星辰移至特定位置，解开海底的封印，让克苏拉真身从异界降临。”
  
        孟祖尔若有所思地点着头。
  
        说话间，符文岛的防御护罩已经解除，一位身背链缠符石的灰袍法师飞了起来，向精灵军势方向靠近。圣阳王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却见他在不远处停下，抬手在空中变出一道石地，然后站了上去，向圣阳王跪拜。
  
        圣阳王又看了他一会儿，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你……也是精灵？”
  
    
  
    
  
    
553 观魔台会盟(上)

  
        在悬空石地上向圣阳王跪拜的符文学院法师没有立刻回话，相反，他先抬起双手，放下了他的兜帽，泰拉利昂左右众位精灵的目光都锁定在他的身上，也正因此，第一时间，他们便注意到了法师鬓发下的长耳。
  
        看上去他应该算一位样貌俊秀的年轻男子，可从他深邃的灰瞳里，众人却能看出千百年的沧桑。
  
        “居然真是精灵？”有精灵战士惊讶地喊。
  
        “他的身上背有锁链缠绕的符石，应该是符文学院最古老的一批法师之一，可我没听过里面有精灵。”孟祖尔也疑惑地说道，“后来的人员里有精灵倒好理解，可最初的一批……难道符文岛的精灵设施根本不曾荒废么？”
  
        “抬起头来。”圣阳王俯视着低头不语的符文精灵法师，“本王期待你的解释，你为何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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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代表符文学院向精灵之王投降，献出图册与密匙。”符文精灵法师抬起了头，他的脸如冰似霜，淡漠到让众人感到意外。
  
        “对于你的身份，你没有更多需要向我们解释的么？”圣阳王问。
  
        “圣阳王大人，您知道符文岛在精灵时代的作用么？”他却问。
  
        “当然知道，海塔尔曾经有整个世界最完善的侦测仪器，用以监控灵武六陆的空间稳定性，防备异界恶魔的入侵，即使在精灵内战的时代，海塔尔都能得到允许保持绝对中立，接受内战诸派系的资助，完成他们的任务。可以说，正是海塔尔的存在，让光荣的精灵帝国在异界恶魔入侵的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进行坚决的打击，并且预先在后方为抵抗做准备，让此世列族在艰苦卓绝的战争之后，最终取得了胜利。”
  
        “可您知道海塔尔是如何陨落的么？”
  
        “在我殒命之时，海塔尔还好好地存在。而复生后，我得到了一切情报却表明，精灵已经忘却了海塔尔的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与大陆隔绝的符文岛。”
  
        “我也并不知道海塔尔究竟如何陨落，但我的祖先却深怀着恐惧与使命留下了诫言，而其中，也包含着海塔尔的名讳。精灵曾经统治世界，作为绝对的先发优势者，我们有希望冲击世界的终极，传说中的主宰境界。而人类，却将我们的神话时代视为真正的神话，以上古神魔大战描述精灵对恶魔的抗争，曲解精灵基于血脉对灵气亲和程度缔造的血统等级体系，编造出十神裔的谎言，篡夺精灵的功绩，合理化暴发户的堕落统治。而在精灵衰弱的岁月里，除了逃回精灵地与遭到异族的屠戮，还有一些地外精灵以融入当地文化的方式传承了下去，为了达成这个目的，我的祖先甚至开发出了把长耳伪装成短耳的术法。”
  
        说着，精灵法师抬手在右耳边转了一圈，随幻光浮动，他的右耳先变成了与人类相同的短耳，然后又变回了长耳。
  
        在众人微惊的目光中，精灵法师继续说道：“我的祖先并未直言他们的迁徙路径，而留下的诗文里又充满了神神叨叨的恐慌。当我继承了家族的知识，独自走上冒险之路后，我自然而然地对‘海塔尔’的存在产生了兴趣，我不顾一切地投入到调查之中，还结识了众多人类法师与我同行。而最终，我确定了海塔尔的所在，可登上去之后，我们见到的却是彻底的死寂。好在，岛上的遗迹是无与伦比的财富，我的朋友们也提出了更好的命名方法，他们将之称为，符文岛。”
  
        “……你隐瞒了你的身份，直到如今？”
  
        “并非如此，他们对我的身份心照不宣，而对大多数人而言，我根本不存在。”
  
        “告诉我你的名字，法师。你是第一位重新考察海塔尔的精灵，还是在与故乡失去联络的情况下，如果你愿意回到精灵的大家庭，你会得到了英雄的待遇。”圣阳王说。
  
        “圣阳王陛下，此时此刻，拘泥于人类还是精灵，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了意义。人类现在的处境，基本等于当初精灵的处境，潜伏在世界之外虎视眈眈的恶魔，才是真正的危险。先祖在诗文里说，狞笑的天空裂出血盆大口，吐出一整个尘封的都市，扭曲的骸骨夺取了海塔尔的白天。在隐居符文岛后，我用了一切的时间研究古老的精灵设备，却发现，大多数设备都还完好，仅有作为核心的侦测设备，无法使用。而它们的情况倒也不像坏了，相反，它们像活物一样，抗拒着我的驱使。”
  
        孟祖尔微微色变，而众精灵却也出现了忧愁之色。
  
        符文法师的话暗示了一个恐怖的事实，恶魔降下了不可名状的威能，以一场毁灭性的灾难把海塔尔上的生灵剿杀于一夜之间，而符文法师的祖先应该是侥幸逃脱出去的精灵，除此之外，恶魔还针对性地破坏了对自身不利的设备。
  
        换句话说，曾经能够侦测域外天魔的设施，现在都不能用了，精灵和人类都只能像瞎子一样乱甩飞踢。
  
        真是可怕……等等，孟祖尔，你为什么要觉得可怕？你不正是域外天魔么？
  
        却听枫叶荻不悦地说道：“对于恶魔，精灵自然会团结起来，再次将他们驱逐出去。但精灵绝不会像曾经一样，沦为懦夫和投机者的牺牲品，也绝不允许胜利果实为奸徒篡夺。任何妄图欺骗精灵为之火中取粟的行为，都会得到冷笑的回应。”
  
        “说得好，仇归仇，怨归怨，义归义，万万不要混为一谈，人类不愿意交出他们从精灵手中偷走的财产，却想让精灵放弃报仇的天然正义，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如果真想和精灵联手，人类总应该先表现出他们的诚意吧？”孟祖尔不禁笑道，“大不了像以前一样当恶魔的仆从，反正他们也做过一遍，是吧？”
  
        “我不代表人类。”符文法师说，“我只为灵武六陆的未来说话。”
  
        圣阳王无奈地叹了口气，抬手示意众人安静下来，然后说了一句语调淡然的话。
  
        “未来的世界一定不能有恶魔，但未来的世界却不一定要有人类。”
  
    
  
    
  
    
554 观魔台会盟(中)

  
        圣阳王忽然的种族净化论调让孟祖尔一时没反应过来，虽然孟祖尔对精灵和人类一视同仁，但不代表他能接受直接消灭一整个种族。可紧接着，圣阳王的话却转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弯：“归云城主说得很好，人类对精灵犯下的罪孽罄竹难书，可他们却不反思，不认罪，反而整天想着欺骗别族蒙混过关，依靠来路不正的既成事实，把自身错误的责任往别人的身上推。这样德行低下的族裔能够统治世界，仅仅因为没有出现值得一提的挑战者。看着吧，精灵帝国即将复兴，假如人类再不悔改，等待他们的只有群起而攻之。”
  
        “以及最后的肢解与瓜分。”孟祖尔补充道。
  
        圣阳王点了点头，依旧注视着符文法师：“你身为精灵，我视你为我的子民，而你是否存在逆向种族主义的倾向，我不得而知，也不在乎。真诚是精灵的可贵品质，你表现得像个识大体知大局的世界保卫者，那么我会给予你游说天下列国，争取联盟诸族的支持，但请记住，你没有得到替精灵答应任何条件的授权，精灵已经忍受了万年的痛苦，也绝不可能向任何势力出让利益，尤其要告诉人类，‘雀罗，或者战争’。如果你真的有为抗魔大业献身的精神，我还真有兴趣看看，你究竟能做到怎样的地步。”
  
        说完，圣阳王挥过手：“符文岛即将成为一场重要会盟的举行地点，符文岛上的非精灵族裔应该立刻前往北面的希岚，自行决定去留。你，回去通报情况吧！”
  
        符文法师点了点头，转身跃下石台，飞向了符文岛。
  
        紧接着，圣阳王又对孟祖尔说道：“归云城主，你身为人类，比较适合出面调节精灵议会和人类居民的关系。希岚联邦与符文岛遥遥相对，又是繁荣富庶、军备昌盛之国，重要非常。还请你前往希岚一趟，为精灵议会安定下此邦。”
  
        圣阳王给出的任务根本算不上任务，孟祖尔果断应了下来，却听圣阳王又道：“枫殿主，你随他同去。”
  
        “是。”枫叶荻顺从地欠身应道。
  
        孟祖尔心里却有点慌张，想圣阳王忽然来一手创造独处空间，怕不是已经……孟祖尔在内心深处瑟瑟发抖。
  
        之后，圣阳王拜访了符文岛深处的古代精灵遗迹，又皱着眉头离开了。他携魔吞不夜城的精灵军势离开，分遣精灵诸侯执行包括迁移符文岛异族、征服雀罗人类邦国、设立传送晶塔、监视人类宗门动向在内的任务。而孟祖尔也和枫叶荻一同率蚀月之殿精灵军队向希岚进发，但孟祖尔很快给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让蚀月之殿军队暂且先在符文岛，和精灵远征军主力一同驻扎，而他本人则进入希岚劝降。
  
        众所周知，希岚联邦是个西式民主国家，换句话说，贵族国家，拥有一个名义上代表民意实际上代表既得利益者的议会。而在玄幻世界的背景下，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必然是占有武力的强者与宗门。
  
        当下希岚联邦，在幕后控制议会的一共有三大势力，不久前吓得向精灵臣服、威严尽失的符文学院，由孟祖尔化身任宗主操控的烽火希岚，以及压根属于精灵列族之一木精灵的外交使馆。木精灵使馆对希岚联邦加入精灵帝国大家庭显然会举双耳赞成，而烽火希岚实际上也惟孟祖尔之命是从，至此已有二比一的优势，更何况现在符文学院也无力在希岚联邦的议会上做出抵抗了。
  
        于是，当孟祖尔装模作样进了希岚议会耀武扬威了一番后，希岚议会立刻开始了虚伪的讨论，之后的投票表决中，希岚联邦以压倒性的票数优势臣服于在不久前还向他们订购路灯的精灵议会。在枫叶荻听到孟祖尔的汇报后，她忍不住惊呼，而更多的精灵在听闻此事后，也都表示震撼，他们没想到，原来“希岚百姓无不思念我精灵帝国”，还真不是空穴来风。
  
        但也有一些希岚的有识之士对议会的投票结果提出了抨击，有力地指出，希岚的民主是虚伪的，议会只是工具，他们号召进行全民公投，重新决定希岚联邦与精灵帝国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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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既不想要社会主义又想要真的议会民主，孟祖尔也很为难啊！
  
        之后发生的一切都很容易猜到，有识之士要求和霜月夜正面刚，霜月夜答应与他正面刚并且一脸不屑地把他打出了翔来。没等公投开始，民调已经让有识之士清醒了下来。
  
        而希岚联邦作为雀罗次大陆的强权，其臣服势必带来轰动效应，从希岚联邦的保护国、盟邦和贸易公司开始，更多的势力向精灵屈膝。而在这样的大势下，极个别地方对精灵的抵抗虚弱到可以忽略不计，几乎一个照面便在精灵军队的攻击下灭亡。
  
        事实上，精灵上下都很担忧，艾斯卡姆和煌洲的人类强宗趁雀罗不稳，反攻过来，为此，他们也布下了又多又强的防御工事。然而人类方面却一直没有动静，唯有在北雀罗的不断增兵，表示了他们并非默许了精灵对雀罗的统治。
  
        战争还是要开打。
  
        镇守希岚期间，精灵议会向天下六陆公开了星骸争霸的情况，也引发了剧烈的震动，进一步加速了精灵的调查，千奇百怪的情报纷至沓来，疑似复生英灵的数目几乎达到了膨胀的地步。绝大多数势力对这个仪式持反对态度，除了星骸选定的族裔，因为他们，有资格争夺族裔颠覆世界权力格局的秘宝。
  
        可其他的人，难道便没有办法了么？
  
        终于，约定好的日子，到了。
  
        符文岛的上方，赫然悬浮着一座缓慢自转的天城，天城周围扩散出去的一圈圈蓝光轨道上，遍布着白石质的炮台，曾经作为海塔尔机关外层防御设施的要塞，在经过精灵强者的维修后，再度散发出生机。
  
        圣阳王与麾下精灵，安坐天城一方，静静等待。
  
        终于，东、北、西三天，蓝、紫、红三光越空而来。
  
    
  
    
  
    
555 观魔台会盟(下)

  
        “居然真的有人来？”孟祖尔惊呼。
  
        “怎么只来了四个？”圣阳王皱了皱眉。
  
        在两人几乎同时响起、态度却又大相径庭的语声后，三道光芒也飞入了巨大的露天环形会议大厅，分别在东、北、西三面现出真身，与坐在南方的圣阳王遥遥相对。
  
        在会议大厅里拱卫圣阳王的精灵强者们好奇地望去，却见正对北方，浓烈到化作紫雾的阴戾魔气涌动回环，一位身穿黑晶战甲的高大男子巍然矗立其间，肩头厚重的白绒皮草仿佛浸透了北方的寒风，他的皮肤呈现出暗淡的紫黑色，此间种种迹象表明了他的身份，一位来自北烈境的暗裔魔族军阀；再看东方，一位头戴珊瑚宝石冠、长龙角的淡蓝卷发少女静谧站立，美丽的脸庞冷漠冰寒至极，海魔祭司拄着法杖站在她的身后，想必便是蛟龙显仁王廷的奥萝公主了；而西方，一位腰系刺剑的红衣女子随意地站着轻轻摇晃身子，看上去很无聊的样子。
  
        察觉到红衣女子掩藏的一丝血气，孟祖尔一度以为他看到了平朝颜，直到他看清了红衣女子艾斯卡姆风格的脸，他才在心里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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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魔祭司，奥萝公主……我本以为你们不会来。”圣阳王看着水轻仇，面色略显不善，“第三劫的执行者跑到第四劫现场做什么？”
  
        “没错，你已经过气了，章鱼脸。”红衣女子瞥了海魔祭司一眼，怪笑着说道。
  
        水轻仇根本没理红衣女子：“我也很无奈，我曾问过圣阳王，要不要我把奥萝公主处决，以帮助您完成最终的胜利。结果最终你既不让我动手，也没提出其他的要求。没有办法，最终奥萝公主说服了我，我觉得帮助她参加星骸争霸应该是个不错的注意。以圣阳王的正直，一场公平的对决应该不会拒绝吧？”
  
        “章鱼脸，你竟敢无视我！”红衣女子不悦地喊了一声。
  
        圣阳王同时无视了红衣女子和水轻仇两方，盯着奥萝问道：“蛟龙亦为血脉高贵的族裔，与海魔联手，真的好么？”
  
        “我的族人不见了。”奥萝沉默了一会儿，说，“从我复生开始，我便不曾找到他们，只能看到断壁残垣。”
  
        “所以？”
  
        “曾经龙族群王祈雨的祭坛，现在都变成了人类修士的领地，整个极乐海都传扬着屠龙的故事，龙的骨架悬挂在历史悠久的港口里。”奥萝说，“一切痕迹都转向了一个让人愤怒的结论，人类背叛了龙族的庇护，以屠杀回应龙族的恩情。恬不知耻的他们，竟然还编造出了一个个无比恶心的故事，让顽劣不堪的恶童抽出龙族王子的筋，还乐此不疲。既然海司已经清楚了如此之多人类聚落为我复仇，又愿意帮助我参战，而星骸的力量能帮我重振部族，我没有理由拒绝我们之间的盟约。”
  
        “恐怕海司想要的没有你想得那么简单。”圣阳王说，“克苏拉的仆从最渴求的事件，便是星象移动至既定位置，解除封印，让他们的邪神降临。蛟龙公主，你得仔细想想，他真的值得信任么？”
  
        “其实我并不需要星骸的力量。”海司笑道，“我只是好奇传说中的古老拜星氏族的技术而已，他们能扯下一片星空，想必让星辰移位对他们而言也不难。我与奥萝小姐，各取所需。”
  
        奥萝点了点头，默许了海司的话。
  
        “那么邪神呢？”圣阳王又问。
  
        “吾主喜爱深海生物。”海司说。
  
        “我会控制局势的。”奥萝却说。
  
        “既然奥萝公主计较已定，我也无法改变什么，只能把话说在前面。与海魔为伍者，今后难免遭到精灵讨伐。”
  
        “我有觉悟。”奥萝苦笑了一下，“我们不本就是星骸争霸里的竞争者么？”
  
        听到此处，正北方向的暗裔魔族军阀大声笑了起来：“哈哈哈，到底是精灵的圣阳王，在所有人都打算在暗中完成星骸争霸的时候，只有你一人，以无法抵御的力量推动大家站到台面上来，还要开会。现在更厉害了，把吾等千里迢迢叫了过来，却只顾着和上一劫的遗留者对话。”
  
        “克苏拉比较重要而已。七劫虽有先后，却实无高下之分，真要细较起来，把我们全家上，恐怕都没法和海魔祭司等量齐观。”圣阳王如是说，“毕竟，我们还有三人没来，也不知你们三位，可知晓有关情报。”
  
        三人都不出声，只有水轻仇替奥萝摇了摇头。
  
        “那么好，闲话少说，我先自我介绍一下……”圣阳王说。
  
        “不必了，圣阳王的大名，我们都是听说过的，即使最初不知道，在拿到公开信后四下打探，也总该知道了。”暗裔魔族军阀又笑着打断了他的话，“至于极乐海的奥萝小姐，听你们说了一圈，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还是让我们两个无名之辈自我介绍，如何？”
  
        圣阳王不置可否。
  
        却听红衣女子无奈扶额：“哎哎哎，这种游戏，解放真名的一方可算大劣势，你们如今的玩法，真的好么？”
  
        “有什么关系呢？反正精灵之王无所畏惧，即使你知道他是谁，对他也没办法吧？”暗裔魔族军阀笑容不减，“还是让我先来，也许复生者们不知道我的名字，但其余人等应该还是听说过的。我叫格奈乌斯，来自血河氏族，小名无牙犬。”
  
        闻言，除圣阳王之外的精灵竟然一齐色变。
  
        “格奈乌斯?血河……谁呀，很厉害么？”孟祖尔压低声音问身边的枫叶荻。
  
        “……他是北烈境历史上第一位统一暗裔魔族的大君，他的大军让北烈境的雪精灵和兽人不得不臣服在暗裔魔族的统治之下。煌洲的使臣记录下了北烈境诸部前往血河部主城极刑城，朝拜他的盛景，部落首领们尊称他为血河大帝。他开创的暗裔魔族血河王朝，后来一度南侵煌洲，裹挟北方蛮族进攻煌人的帝国。”
  
        孟祖尔很想倒吸一口凉气以示尊重，可还没等他出声，红衣女子又说：“我叫纳迦许?布伦史塔克，千手女王，纳迦许氏族的缔造者，你们应该听过我，也可能没听过我。我的不肖子孙给魔猎人灭了，结果魔猎人也灭了，怪无聊的，好在艾斯卡姆三教和我也算有过结，能够打两架。”
  
        孟祖尔大惊，这个女人，可是他的祖宗之一呀！
  
    
  
    
  
    
556 截教古墓(上)

  
        除了孟祖尔之外，在场众人也都很震惊，纳迦许?布伦史塔克生活的时代，可比血河大帝格奈乌斯早多了。^B
  
        “别看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格奈乌斯无奈摊手，“之前一段时间我都忙着处理族内战争，没关心过星骸争霸的事。”
  
        “杀了不少人吧？”纳迦许笑问。
  
        “可不是，极刑城屠宰场外的大坝又一次出现了血红瀑布的盛景，料想你会很喜欢。”
  
        “听着真棒。”
  
        奥萝皱眉不语。
  
        圣阳王依然神色不改：“还有一个问题呢？”
  
        “星骸争霸有七国之分，诸位可知晓自身定位？”
  
        “神射之国。”圣阳王说。
  
        “不清楚，但我觉得我肯定是剑圣之国。”纳迦许说，“狼人大约是枪林之国，兽人则为蛮王之国。”
  
        “魔法之国，其他的都无法描述我。”奥萝说。
  
        “既然大家都分得那么肯定，我也只能从剩下的里面找了，应该是骑士之国吧？”格奈乌斯挑眉，“这个定位不适合我，倒像是艾斯卡姆的人类。剩下一个，只有刺客了。”
  
        话音刚落，西方天际，华光普照。
  
    
  
    
  
    
557 截教古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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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倾斜射下的光芒让四方强者都转头望去，眼神各异，圣阳王依旧在冰冷地审视，纳迦许饶有兴致地高抬着头，格奈乌斯眯了下眼睛，奥萝神色凝重。
  
        “这个气息……是光明神教的骑士！不对，不止是骑士，是更高阶的存在……还有更多”孟祖尔说道。
  
        “哇，这个蒙面人的感知好敏锐！”纳迦许猛地扭头看了眼孟祖尔，坏笑道，“配种么？”
  
        “不配，滚。”随着枫叶荻猛地捏紧了孟祖尔的手，孟祖尔坚定不移地喝道。
  
        “光明神教，人类果然来了。”圣阳王冷笑一声，拍案而起，眨眼间已飞上天空。见状，众精灵护卫也随之而起，传令官向更高的天空射出了信号箭，随即，符文岛内升起密密麻麻的精灵修士，南方之天，拥有光学迷彩功能的护罩解除，现出了埋伏其间的精灵强者们。
  
        格奈乌斯看到，不禁笑了一声，也蹬地飞上高空，纳迦许与奥萝紧随其后，三人之后，东、北、西三方，倏然间幻光闪动，竟然又出现了三支大军，吸血鬼、暗裔魔族、鱼人三族强者严阵以待，傲然正视来犯之敌。
  
        “既然艾斯卡姆人那么喜欢凑热闹，我们也不妨，热情好客一点。”圣阳王说。
  
        迎着巨型十字光刃开道的漫天白翼骑士，圣阳王推出了白日，紧接着，四族将士呼啸而上，层出不穷的强烈气劲与光波，转瞬间在两军之交的空中爆炸开来，搅乱了一切。
  
        ……
  
        多线操作是混乱魔裔的特色，不能不品尝，当孟祖尔在符文岛上空参与会盟、凰时清在镜花水月瘫成咸鱼的同时，平朝颜已悄然穿过气氛日益紧张的煌洲大地，到达了不周山下。不周山所在之地堪称绝域，及目所见的一切都笼罩在昏暗阴沉的色调下，天不可见日，荒漠上寸草不生，四方山岭也都漆黑黯淡，连光都不反。
  
        这个地方，怕不是可以挖煤。
  
        身穿厚重黑袍的平朝颜独自行走在空旷的道路旁，身旁层层叠叠的车辙印却暗示着与自然环境不相符的热闹景象。事实上，平朝颜后方的不远处，马蹄声和人语声杂乱在一起，又是一个驶向不周山的车队。遥远的前方有一座规模很大的城镇，坐落在拔地而起上接天云的宽阔石壁之前，满城的大红灯笼营造出一团暖洋洋的光，行走在绝域的野外，即使再苦再累，只要看到城镇的存在，也会发自内心地感到欣慰吧？
  
        平朝颜停下脚步，把覆面的黑布拉下了一点，以放宽她的视野。遥望西北方向的天空，巍峨雄浑的巨城半遮半掩在乌云间，依稀可见走廊飞檐上垂下的道灯，与城镇的红光交相辉映。
  
        为何在荒芜贫瘠之地出现大规模人类聚居地，是个很严肃的问题，而在不周山地域却很好解决。作为道门龙首、天下第一强宗，天墟门有很大的人口需要供养，除了食物外，其他生活用品、修炼材料也都不可或缺，而山下的城镇正是因为与不周山的贸易而存在的。
  
        人类是最为坚韧的种族，只要能有一线生机，他们会在任何地方扎下根，长长久久地生活下去。
  
        一行湛蓝剑光以雁群的阵列横掠天际，车队里的也大呼小叫了起来。
  
        “仙人，不周山的仙人出来了！”有人惊喜地喊道，“他们应该是去打妖怪了！”
  
        “至于么，道士在天上飞不是很正常的事么？”一位剑客模样的人皱眉问道。
  
        “你懂个屁！不周山的都是仙人，和外面那些坑蒙拐骗的道士能一样么？”前者显然对剑客煞风景的言论很不悦，“再说，我一个乡下人，哪里见过那么多到处飞来飞去的人，让我开心一下不行么？”
  
        “……好吧。”剑客无奈地说。
  
        平朝颜无声地旁观着他们的马车驶过。过了很久，她才喃喃自语。
  
        “你们不觉得压抑么？”
  
        站在此处，她觉得很压抑。
  
        ……
  
        “不容易呀不容易……终于让我找到了……”
  
        漫步在清幽蓝光弥漫的墓室里，平朝颜终于松了口气，低身自语。凝视着摆放在墓室右侧的冰棺，静谧安详地躺在其中的也依然是她记忆中剑子白雪的模样，唯一不同的是，她半边衣服都是血红的。
  
        天墟门下的城镇名为恒原镇，既在不周山的眼皮子底下，防备也定然不可能疏忽。虽然名义上恒原镇不归天墟门管辖，但实际上，不仅恒原城的流官一直有接受不周山律令调遣的传统，城里还有很多不周山下派的探子。平朝颜自觉已经受到不周山的提防，倒也不敢往恒原镇去，而是在无人荒野取出情报战线的同志送出来的地图，连夜搜索剑子白雪冰棺的所在之处，同时还不得不注意躲避飞来飞去似乎在巡逻的不周山道士，她还和一群心里没有哔数的狼打了一驾。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在平朝颜抵达不周山下的第二天，她便已确定了冰棺所在，立刻前往探访，而且成功找到了。
  
        但是，她忽然察觉到有一丝不对劲。
  
        偌大的墓室里只有剑子白雪一个冰棺，可为何，偏偏要放在靠右侧呢？
  
        平朝颜狐疑地压低身子，警惕地往前靠了两步，目光反复地在周围游移。墓室只是一个单纯的凿山开出的平整石室，在不周山下的群山里随处可见，有的是古代修士结庐修炼之地，有的丧葬之所，而剑子白雪所在的墓室里没有陪葬品，周围墙壁上也不存在壁画之类的修饰。她越看越疑，直到低头刹那。
  
        墓室正中的地上，隐隐约约好像绘着图案，平朝颜一边凝神感知，一边趴在地上贴近了看，却只能模模糊糊看出一个太极八卦的图样，余者都已黯淡到无法辨别。不得已，平朝颜把神识半扯出体，扩大感知面，不做不知道，一做，却吓了一跳。
  
        墓室的下方，竟然存在着一个灵气充沛的巨大洞窟，其间灵气仅为精粹的纯阴纯阳两股，互不渗透，泾渭分明，相对轮转。同时，平朝颜进入墓室的来路，出现了人的气息。
  
    
  
    
  
    
558 截教古墓(下)

  
        平朝颜头皮发麻，这个光秃秃的古墓，哪里有能让她藏身的地方？不存在的！现在她想躲没有办法，想打开通往下方的通道却又找不到法门，还要担心会不会遇到奇怪的存在，思前想后，她还是硬着头皮抽出了刺剑，转身走入了洞道之内，准备和不速之客正面刚。
  
        只等一个照面，一个df二连接一套不解释连招把来者笋干缪莎。
  
        来者警惕地缓步前进，平朝颜飞速却无声地奔跑，两人的距离在曲折的洞道里飞快拉近。转眼间，二人之间距离只差最后一个拐角。平朝颜毫不犹豫，猛地窜了出去，一剑直插目标。
  
        然后，她看到了一张白皙惊愕的脸，一双秀丽的眉眼下，还有一颗泪痣。
  
        苏……苏流玉？
  
        平朝颜吓得连忙扭身收剑，无奈她冲出去的力道太大，一瞬的功夫还收不回来，只能直接撞到苏流玉的怀上，两个人缠在一起，在洞穴之中翻滚了好几圈才落了地。在下的苏流玉为防摔得太痛，反手往地上推出一阵罡风缓了一下，而与此同时，在上的平朝颜落速不减，两人竟又撞到了一块，又是一阵七荤八素。
  
        当平朝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的时候，她看到的也是一双眼，一双惊慌却好看的眼。她终于反应了过来，两人的嘴唇，已经贴到了一起。
  
        突然百合？平朝颜心下大惊。
  
        不对……这不是更好么？
  
        在她神游天外的当口，苏流玉一把将平朝颜推了出去，挣扎着爬起来，右手摁在了剑柄上，怒喝道：“何方妖孽！”
  
        平朝颜倒飞出去，还没落地，却整个人化为一阵飘落的花瓣。苏流玉先一惊，紧接着心想不好，然而没等她反应过来，一个软绵绵的温暖身子却从背后压了上来，与之相伴的，还有一把抵在她的喉咙上的细剑。
  
        “来来来，美道姑，告诉妹妹我，你为何在此处啊？”平朝颜笑眯眯地在苏流玉耳边说。
  
        “……”无声片刻，苏流玉缓缓转过头去，两人的脸颊竟又贴到了一块儿。平朝颜心里小鹿乱撞，往后躲了一下，嗔怪道：“喂喂喂，美道姑你干嘛啊？”
  
        “你不想这么玩么？陪你玩玩咯，反正我也不吃亏。”苏流玉冷笑着说。
  
        “我可是妖怪，你还不吃亏么？”
  
        “你是妖怪我又能怎么办，反正砍又砍不到你。”苏流玉淡淡道，“反正是个好看的姑娘，人也不过皮下白骨，是妖又如何。”
  
        “美道姑你的思想够开放呀！”平朝颜惊呼，“等等，事归正题，你到此地干嘛来了？”
  
        “……你又到此地干嘛来了？”
  
        “盗墓。”说着，平朝颜比划了一下手里的剑，笑道，“注意一点，我的剑还在你脖子上，一划拉你便香消玉殒了~可别仗着你长得漂亮，丢三落四哟！”
  
        “盗墓……剑子白雪的墓有什么好盗的？”苏流玉蹙眉道，“我此次前来，乃奉师命调查此地，没想到居然还真的碰上一个妖怪。”
  
        “你师父怎么知道有妖怪在这里？”平朝颜奇了。
  
        “最奇怪的事正在此处，他让我找的恐怕不是妖怪。”
  
        “你话别只说一半呀！听得我好难受！”
  
        “凭什么？一个妖怪套我的话，我还非得全盘托出了？丢脸，毫无尊严！我宁死不屈！”
  
        “美道姑！你就是仗着我慕恋你的美色不敢动手！”平朝颜故作哭腔道。
  
        “你这个家伙……当真妖类，行事不可理喻。”
  
        “嘿嘿，先进去再说，也许你能帮我搞清楚一些事。”平朝颜得意地笑了两声，控制着苏流玉转过身，往洞穴内部走去，接着劝说道，“其实我们未必是敌人，对吧？说不定我们能有共同立场的，等搞清楚了洞里的事，我也不会害你，我们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你这个妖怪怎么那么古怪，我又不认识，你却搞得我和你很熟一样。说了那么多，我根本不信任你，而且我又不怕死，凭什么告诉你！”
  
        “看来我只能……”
  
        “动手吧！”苏流玉闭上双眼，视死如归。
  
        “更努力地说服你了！美道姑，好姐姐，快告诉我吧！”
  
        “不说！”
  
        说话间，平朝颜已押着苏流玉进了墓室，看到其中的景象，苏流玉也愣了一下，目光忽然变得森冷了。
  
        却听平朝颜轻佻地说道：“妾身仅仅为了剑子白雪的冰棺而来，可却发现墓室内的情形不同寻常。看美道姑您的样子，似乎也为此而来？不如还是好心告诉了妾身吧，妾身现在好奇地心都痒痒了。”
  
        “我不说。”
  
        “我和你交换秘密怎么样？”
  
        “……你把剑抵在我喉头，却想和我交换秘密？”沉默了一会儿，苏流玉说。
  
        “没错，我是个善良和蔼的好妖怪。”平朝颜笑着摆头在苏流玉耳鬓厮磨了两下，嗅着清凉的香气一本满足，“怎么样，可以考虑吧？”
  
        “＃％首=.发$
  
        “……你先说。”又犹豫了一会儿，苏流玉才道。
  
        “我呢，这次来是为了剑子白雪的遗体，我是个吸血鬼，但并非想要喝她的血，而是想用她的血救一个和她关系很密切的人。”
  
        “你这样可算冒犯他人遗体，不怕惊扰亡灵么？”
  
        “为了救下一条无辜的人命，我没有办法，而且我要救的人，剑子白雪应该也不会排斥的。等到完成了，我们自会让剑子白雪入土为安。好了的，我的目的说完了，到你了，可别耍赖。”
  
        “……你说得太粗略了，没有细节，我也简单地讲讲。师父的同僚背着师父做了一件他挺抗拒的事，而且还好像隐瞒了很多的事，怀疑他们趁为剑子白雪迁葬的机会做了不为人知的事，但又走不开身，所以暗中派我来调查一下。”
  
        “现在看来？”
  
        “好像是真的。”
  
        平朝颜用细剑指了指洞窟中央地上的图案，又问：“此地应该设有禁制，能够打开一个暗室的通道，你能做到么？”
  
        “我可以试试，你先放开我。”
  
        “好嘞。”说着，平朝颜移开了剑，缓慢退后，顺便把剑入了鞘。苏流玉倒也堂堂正正没有趁机发难，而是走到图案上方，半跪了下来，低头观察，眉头也越皱越紧。
  
        “发现什么了么？”平朝颜问。
  
        “……你可知道，何为截教？”苏流玉却问。
  
    
  
    
  
    
559 截取运数一线(上)

  
        “截教？阐教和截教么？”平朝颜疑惑地思考了一会儿，问。她可从没想到，居然能在苏流玉面前听到截教这样的词语。虽然此世确实有阐截之分的说法，但她以前一直都以为和现世一样是虚构艺术的产物。
  
        可现在看来，事实却非如此。
  
        “没错，我道门的三大源流之二，阐教和截教里的截教。”苏流玉说。
  
        “我还以为只是话本里的桥段。”
  
        话一说出口，平朝颜心里忽然泛起一股异样之感，灵武六陆本来就是到处都有话本桥段的世界，她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会对此产生怀疑的呢？
  
        “你对截教知道多少？”
  
        “有教无类，万仙来朝？”
  
        “核心点还是抓住了。”
  
        “等等，你为何那么确定是截教？”
  
        苏流玉没有回答，而是旋手捧一汪湛蓝清澈的灵光，洒到了地上，灵光倾泻成仿佛一滩浅水的存在，地面上原本黯淡模糊的图案也随之明显了起来，太极八卦的边缘，遍布古老神秘的符箓，而其上方的一处，至为完整，占据的空间也最大。苏流玉指向此处，说：“看看这儿便知道了。”
  
        平朝颜瞅了一眼地上鬼画符一般的文字，诚实地表示：“我文盲，看不懂。”
  
        “……呵，也对，你一个小妖怪，怎么会懂古煌文。我告诉你，此图即为古卜文里的‘截’字，而且在很长的岁月里属于截教残余势力用来表示自身派别的密文。”
  
        “以一字确定？会不会有点疏忽了……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有没有办法吧暗门打开。”平朝颜说。
  
        “你确定有暗门？”苏流玉却问。
  
        “我感知比较敏锐。”
  
        “……好吧……我试试。”苏流玉依然怀疑地看着平朝颜，继而转头再度仔细琢磨起地上的符阵来。平朝颜认真地看着苏流玉像搞测绘一般在地上点点划划，不断地添加新的一笔，勾连原有的纹章，补完空缺之处，苏流玉的眼神，极为严肃。
  
        随停顿很久后深思熟虑出的最后一笔落下，整个符箓忽然闪耀了起来。
  
        “成功了！”苏流玉难掩兴奋之情。
  
        “等等，你一个不周山的美道姑为何会解截教的密匙，怕不是潜在的异端？”平朝颜惊呼。
  
        “你懂什么？”苏流玉不悦地转头瞪了她一眼，“截教早已灭亡，我们只是研究先辈的遗产而已。”
  
        说话间，符箓外又现出一个矩形光阵，刚好把包括两人在内的整个图样约束在内。紧接着却闻轰隆一声震响，石地应声将光矩分离下去，承载着两人陷到了下方。当曾经的石窟底从两人眼前掠过后，下方更广阔的天地也呈现在了两人面前。
  
        巨大的洞窟黑暗却不阴暗，回旋的两股强大灵流散发出青紫两色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洞窟内的景象。平朝颜和苏流玉所在之处是一块铺有青石板的平台，可在平台的正前方却收缩为了一条长桥，两边漆黑深渊看不到底，而对面的石壁上却密密麻麻都是看不见底的小洞窟。
  
        平朝颜心下大惊，此等场面，她并非没有见过！
  
        黎明要塞之下，距离日下镇非常遥远的野外，无名洞窟之中，《启劫录》出世之地！。
  
        难道……难道……《启劫录》居然和古截教有关？平朝颜不敢相信，她本以为《启劫录》是灵武六陆古今诸魔的把戏，哪里会想到《启劫录》实乃道门内斗产物的可能性？
  
        在她愣着不动的时候，苏流玉却已缓步向前走去，同时四下观察着。走了不到十米，她才回过头来，疑惑地望着平朝颜，问道：“你怎么不动了？”
  
        “没什么。”见苏流玉如此镇定，平朝颜反而觉得表现不好，遂应了一声，跟她走上了前去。两人一路走过长桥，始终受两侧景象惊扰的平朝颜这才终于注意到洞窟内真正神妙之处。两人正对的北方，洞窟尽头竖立着一面覆盖了整个石壁的青玉之墙，其上皆为晦涩难懂的道教符箓。
  
        平朝颜仰着头，静默地看着青玉之墙，也感知着其间的灵力反应，可她尝试分析了好久，却只觉得不得要领。
  
        “我的天……”正在她深感难办，面露不悦之时，苏流玉却恍惚着退了两步，喊了一声。
  
        “怎么了？有什么发现么？”平朝颜忙望向苏流玉，问道。
  
        “世间竟有此法……难以相信……不敢相信！”苏流玉却自顾自地喊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截教……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而遁去一……截取一线生机......古人诚不欺我……岂止一线生机可截，万事万物，何不可截？”
  
        经过短暂的沉默后，平朝颜问道：“这面墙上记载的是一部功法？”
  
        苏流玉点了点头，她的双眼失神地看着青玉之墙，身体也摇摇欲坠。平朝颜遂侧移一步，扶住了她：“这个功法，能够用来截取一些事物？”
  
        见苏流玉又点了点头，平朝颜再问：“气运可以么？”
  
        “……可怕的正在此处，他们连气运都可截取，还有什么事物无法篡夺？怪不得……怪不得古代煌洲修界要对截教群起而攻之，有那么一个随时能够夺取他们一切的法门存在，谅谁也容不下他们！”
  
        “等一下，你说得很恐怖，可我听着却觉得很奇怪。”平朝颜皱着眉问，“截夺气运，听着厉害，可具体怎么截夺，又截夺了具体何物，截夺之后又是何等表现？”
  
        最)新(●章:节上f
  
        平朝颜的萌新三连直接把还在茫然中的苏流玉气到清醒了，不满地瞪着她说道：“你悟性怎么那么差！”
  
        “我是个妖怪呀！现在又没有有教无类的截教帮我做道法启蒙，我怎么可能了解么！”平朝颜一脸无辜。
  
        “……随便拿个坊间流行的戏说比喻，你本来是天命里注定救世的英雄，结果有个截教道人对你用了此法，之后他成了天命里注定救世的英雄，或者这个天命归了石头，再无成行可能，除非蹦出个猴子来。而你，却成了普通人，曾经属于你的奇遇、反转，从此再不会出现在你身上，懂了吧？”
  
        愣了三秒后，平朝颜眯了下眼睛：“那么……星骸争霸的参赛权，可以截夺么？”
  
    
  
    
  
    
560 截取运数一线(中)

  
        “可以。”苏流玉果断地回答道，“所以，我大概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了，在第四劫爆发的节点，把深藏荒境遗忘之地的古教秘法取出，他们定是想要以此法左右第四劫的走向。可是星骸之法，对我道门而言实为旁门左道，他们何以染指？”
  
        平朝颜若有所思地点着头，眼神却在望上瞟，突出一个心不在焉。
  
        所谓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上，此种截教功法在她看来，不仅体现出了强烈的主观能动性和反宿命论的自由主义，关键在于蔑视天命之类的神神叨叨的说辞，强行剥夺气运之子奇遇与反转的权利，再行分配，显得非常革命。
  
        你问平朝颜支不支持截教，她肯定是支持的。但凡扯天命的，总给不出符合逻辑的充分证据链，导致平朝颜不得不怀疑背后气运的分配背后是不是不可告人的朋友交易。截取过来仔细研究讨论一下，才符合l
  
        秦渊，在诏月森林初见的秦渊，被她的师弟庭溪硬生生打到残废，从此由巅峰陨落深渊，在一次无名小卒的刺杀后消声觅迹，再无踪影的秦渊。
  
        上下四方六合，万柄道剑围杀而来，仿佛根本不在乎苏流玉这个遭挟的人质，一意将两人一同抹杀。而平朝颜却在空中猛然停下，左手翻转苏流玉的身子，把她牵扯了上来，意味深长的笑眼直视着她的双眸，而与此同时，右指却在头顶悠闲地划了一道圈。
  
        平朝颜笑说：“气荡六合！”
  
    
  
    
  
    
561 截取运数一线(下)

  
        苏流玉怔怔地仰起脸，注视着平朝颜玩味含笑的明媚双眸，明明只有转瞬即逝的功夫，苏流玉却感到好像时间静止了一样。平朝颜好像在用实际行动回应她的联想，可是……可是……一个漂亮的女妖怪到底为何会与秦渊扯上关系呢？
  
        气荡六合虽为不周山剑气术法，却并非特别珍贵、神秘的种类，威力有限，原本应该不能够挡下不周山剑修们围杀而来的合招。而平朝颜指尖旋动，却分明荡出一圈极为强横的剑气，其间更涌动着本不应出现在此招中的两种狠戾能量，其一血腥无比，另一黑暗深邃。
  
        攻守交错，内外碰撞，几乎在同一时刻，周遭飞刺而来的气剑爆炸、法剑弹飞，仿佛在两人外侧裹了一层烟花。平朝颜抓住机会，趁众敌旧招已退，新招未出的关头，反手解放了预先布下的定位传送术“漫步红门”。此招以血能驱动，分为两式，前式布下形同血泊的传送门，所谓“红门”是也，而后式则将本人及血能裹束者一同传送到“红门”之外，虽有百里的距离限制，但也够用了。
  
        无名峰修者，厉害便厉害在位移多。
  
        平朝颜、苏流玉两人在一股乍然绽放又扭曲散去的血红光华中消失，紧接着一同从“红门”中飞出。悬空的苏流玉观察起周围情况，见暗天不再，下方的山石间也有了草木，知已离不周山荒境，心里微微放松了一点。不料下一刻，隐藏在山石背阴方向的红门旁，又猛地张开一道矩形蓝光，众不周山剑修从中鱼贯而入。
  
        “他们怎么追过来的？”平朝颜惊诧。
  
        “恐怕他们之中有人了解过你施展的术法，知道如何解读其落点让，然后直接遁地过来了。”苏流玉紧张地说道。
  
        平朝颜也不敢多留，把苏流玉公主抱了起来，扇动血红光翼，往东南方向飞去，剑修们哪里会放任她离开，亦御剑、遁光追击。但见天上红光蛇形飞跃，蓝光环绕追逐，时不时发出异光互相射击，又是一场空中追击战。
  
        众人没多久已又飞了百里，不周山剑修紧追不舍，逐渐拉近距离，其中一道剑光更猛然消失，然后直接在红光前方再度闪出。猝不及防，平朝颜抱着苏流玉扭了个大弯停住。便见一位白发道翁横眉冷对，喝道：“妖女！哪里逃！竟敢掳走天墟门的弟子，胆大妄为！还不快放下人质，束手就……”
  
        不等他一个擒字说完，平朝颜忽然化光消失，苏流玉来不及反应坠了下来，眨眼之间，一道微弱红光已绕到道翁身后现行，飞起一脚直接把他踹得喷血飞落，之后她再度消失，只一瞬便回到苏流玉身边，又把她抱住了。
  
        平朝颜到底还不想大开杀戒，只是无力化了挡路的敌人而已，可短暂的停顿，围上来的剑修已越来越多，她不免微微皱眉，心里盘算起要不要彻底断了后路，留下一地尸体。
  
        正思忖着，苏流玉一个猛抬头，朝浩瀚长空瞪眼高呼：“小心！”
  
        喊声炸响瞬间，分神的平朝颜也注意到了头顶刻意隐藏却依然的灵气，抬头看，竟见一道巨如高塔、炎若烈火的巨剑卷动风炎，映漫天红云，直插下来。其后方居然还拖着长长的彗星一般的轨迹，回溯至遥远西北暗云间的一缕城影。
  
        这个家伙，竟然从不周山起飞，直接追杀到了此地！
  
        平朝颜客套地倒吸了一口凉气，反向闪刀已经捏在了手里。
  
        你R任你R，我闪我的现。
  
        她暗中计算着巨剑和自己的距离，十千米、七千米、四千米、一……
  
        、首发-
  
        没等她闪出去，她的后上方却不知为何忽然红光爆炸，随即涌出一股喷泉状的红光，撞在了巨剑的侧面，硬生生将其砸得偏离轨道，反折到了平朝颜前方千米处，化为一柄大剑和握剑的年轻道士。
  
        他的眼神，冷冽而锋利。
  
        苏流玉惊讶到花容失色：“居然是他……真武殿的玄澄师兄……如此疯狂的出手，他是想把我们两个一起轰杀至渣么？”
  
        “你的意思说，他们的确想杀人灭口？”平朝颜狐疑看了眼怀里的苏流玉，“追杀规模那么大，都是局内人么？”
  
        “也许大多数不知底细，但指挥者和核心战力都心里有数。”苏流玉想了想，说。
  
        却听玄澄冷声说道：“妖女，尔乃何人？”
  
        “我乃……”
  
        “我不是问你，自作多情的蠢货。”玄澄打断了平朝颜的话。
  
        “可你是对着我说的！”平朝颜不高兴了，“不是就不是，骂我干嘛？”
  
        “住嘴，杂碎。我玄澄一生行事，又何须向他人解释。”
  
        “我问你一生行事了么？”
  
        “闭嘴，母狗。”
  
        平朝颜好想把这个脑瘫儿童手撕了。
  
        却听她后方忽然传来一声厌恶的清亮女音：“竟敢骂我的嫡流，活食，你好大的胆子！”但紧接着，声音又变得调皮了起来，“嗯……如此智商都能造就此等实力，你的血统很不错，可惜马上就是我的了。”
  
        平朝颜无奈地转头望去，见到的，不是纳迦许?布伦史塔克又是何人？
  
        她当然是知道纳迦许要过来救援的，毕竟刚才还在以符文岛为中心的广阔领域里和艾斯卡姆三教联军打攻防战的孟祖尔又不瞎。
  
        “伊莎贝拉，我的孙孙孙孙孙孙孙孙女，别数我说了几个孙，总之，好久不见！”看到平朝颜转头，纳迦许?布伦史塔克立刻笑盈盈地向她地大方招起手来，“啊，不对，应该说很高兴见到你！”
  
        “我……”平朝颜欲语还休。
  
        ……
  
        不久前，与雀罗、艾斯卡姆、奎塔斯三陆距离几乎相同的大海之上，最终的追杀告一段落了。让精灵、吸血鬼、暗裔魔族和鱼人四族意外的是，不仅他们四个非人种族联合起来了，长期处于敌对状态的艾斯卡姆三教，居然搁置了他们之间的分歧，联盟在一起发动了进攻。
  
        可看到煌洲方向风平浪静，孟祖尔也不能不怀疑他们受到忽悠，成了为不周山挡刀的势力。
  
        白日在远方的海上爆炸，肆意蒸发着五族强者厮杀搅弄成潮的海水，孟祖尔的视野范围内，最后一位天使骑士坠入了海中。
  
        “联盟之后的第一战，感觉可还行？”水轻仇的声音幽幽地在他侧后想起。
  
        “……莫名其妙找我搭话作何？”孟祖尔头也不回地问。
  
        “当然是有事要和你说。”海司笑道。
  
        孟祖尔眼睛一闪。
  
    
  
    
  
    
562 明隐楼之祸(上)

  
        “有什么事不能早点在会上说？”孟祖尔问。
  
        “因为事关我们的秘密。”海司笑着环视了周围一圈，“现在大家都沉浸在胜利的喜悦里，连枫家姐妹都不在你身边了，只剩下我们两个，正好。”
  
        “……我和你有何秘密？”
  
        “除了纳迦许，我们还共同认识一位吸血鬼。”
  
        “……我懂了。”孟祖尔知道海司说的是谁，此人正是现在隐居血门岛的血炼老祖魏湛。
  
        “他说，你欠他一条人情，现在，他托我让你帮他做一件事。”
  
        “何事。”
  
        “明隐楼，远苍衡。”海司抬起右手，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为何是他？”
  
        “一个大战略的组成部分而已。”海司笑道。
  
        “看来随着纳迦许的复生，血炼老祖也要有动作了。只是我又不知道明隐楼所在何处，仅仅给一个目标，我也很难办。”说到这，孟祖尔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其实我曾经差一点将之击杀，虽因为一些原因没有补刀，但也把他重创了。只是没有想到，才过了那么点时间，他已经复原到能够重新出世作战的地步了。”
  
        “明隐楼虽名为儒门，可修习的术法邪门得很，修炼过程中已经逐渐在积累内伤了，除此之外受到的任何外界伤害，对明隐楼之人而言都不算事了。”
  
        “你还挺了解他们的。”孟祖尔瞥了他一眼。
  
        “说来惭愧，上次出世，我和远苍衡的师父有过一战，两败俱伤。若非克苏拉显圣，我也不会有重出江湖的一天。”
  
        “怪不得，上次在巨塔之前，他和你打得游刃有余，原来早有领教。”
  
        “哈哈，也正是因此，我没法主动担下这个差事，让血炼老祖也欠我一个人情。不过，我能够向你提供一点微小的帮助。”
  
        “请说。”
  
        “初劫覆灭之夜，我曾出现在灰色海岸，你知道我去做什么了么？”
  
        “你继续说。”孟祖尔掏出了一包瓜子，但在意识到白面具没法摘下之后，只能耻辱地放弃了嗑瓜子听故事的计划。
  
        “转移死灵院的卷宗，其中，也包括让非生非死之国得以成形的衔尾环龙之法。而明隐楼里有一人，曾为死灵院成员，时常用情报和我交换衔尾环龙的拓印。”
  
        “远熏月？”孟祖尔眯着眼望向海司。
  
        “没错，是她。”海司笑道。
  
        “她和远苍衡之间……到底怎么回事？”
  
        “她以为她生父的死和远苍衡有关，所以早早逃出明隐楼，隐姓埋名投入死灵院。后来在初劫之中，远苍衡找到她，逼迫她背叛了死灵院。”
  
        “就那么简单？”孟祖尔有点不信。
  
        “不然你以为有什么？养成亡弟留下的小萝莉？”
  
        “呸，四斋蒸鹅心！我只是搞不懂她的性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仅仅这样的渊源，何以让她变得那么……神秘又诡异。她帮死灵院瞒天过海开启初劫，又帮明隐楼平了死灵院，在我袭击远苍衡之时舍命救下了他，却又在暗地里收集衔尾环龙的信息，她想干什么？”孟祖尔眉头直皱，然而白面具毫无波动。
  
        “大约天性使然，从来不知正邪，也不知苦乐，满心只知游走正邪一线，不喜惊人语，却好惊人行。”说话间，海司悄然把一枚戒指递到了孟祖尔的手里，“地图、接头方法和拓印页都在里面。明隐楼，交给你了。”
  
        “也好，新仇旧恨，一起算。”孟祖尔不动神色地把戒指收进了衣内。
  
        之后，海司转身离去，孟祖尔站在精灵空舰上出神地想了一会儿曾经与远熏月的点点滴滴，却始终也没有考虑出个结果来。
  
        事实上，上个自然段只是海司脑补出来的，域外天魔本体明明在平朝颜身上和苏流玉小姐姐搂搂抱抱了。
  
        “喂喂喂！发什么呆呢！”砍完人回来的吸血鬼扛把子纳迦许飞到孟祖尔身边站定，挥手在他面前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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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找我干嘛？交配拒绝，谢谢。”孟祖尔的白面具转向纳迦许，无不高冷地表示。
  
        纳迦许依然在邪笑：“刚才你露得几手都挺带感的嘛！我对你的血统越来越好奇了，想要收集一下信息。所以，交尾么？”
  
        “不交，滚。”
  
        “哎呀！你这个男人！好不知情识趣！我都投怀送抱到这个份上了，你怎么能如此残忍地拒绝我？”纳迦许故作哭腔道。
  
        孟祖尔当然不可能说真实原因。纳迦许?布伦史塔克在他眼里算得上既视感满满，要和她交尾，怕不是和日本人没有任何区别。这么怪的事，他才不做。而且，纳迦许到底想做什么，他可搞不清楚，星骸争霸参与者之一，不可小觑。
  
        于是，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你怎么知道我是个男人？”
  
        纳迦许的脸僵硬了。
  
        “纳迦许大人！伊莎贝拉公主的位置我找到了！”
  
        忽然，精灵空舰旁竟然浮出一艘长着血红光翼的船来，而且此船孟祖尔还很眼熟，站在栏杆后向纳迦许笑着招手呼喊的女船长，他更熟。
  
        帕特莉夏?晶暮还有她的红玛瑙号！
  
        “好极了！她现在情况如何？”纳迦许猛一个回头，无不欢乐地说道，辫子也抽在了孟祖尔的白面具上。
  
        “公主大人的情况有点不对，好像正在激战之中……对，还是一场围攻与追杀！”帕特莉夏神色促变。
  
        “该死的！开启跃迁引擎！”纳迦许严肃地喊着，随即一个大步跳到了红玛瑙上，众护卫亦紧随其后。
  
        “好嘞！”帕特莉夏干劲十足，转身朝船员们挥舞起刺剑来，喊道，“还愣着干什么！速度！”
  
        话音落后不到三秒，红玛瑙船头撞角整个发起强光，往前射出一道红芒，化作一道传送门，红玛瑙号红翼翻舞，冲入其中。
  
        在船体一头插进传送门之前，纳迦许却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坏笑着用一个妩媚的姿势撑在栏杆上，还朝孟祖尔甩了个飞吻。
  
        下一刻，红玛瑙号连船带人消失无踪。
  
        沉默良久，孟祖尔只吐出了四个字。
  
        “妈的智障。”
  
    
  
    
  
    
563 明隐楼之祸(中)

  
        “你在骂谁智障？”正在孟祖尔目送上天入地红玛瑙号跃迁离开之后，泰拉利昂的声音忽然在他的身后响了起来。
  
        孟祖尔连忙回头，对圣阳王低了一下头以示尊敬，然后说道：“我在说吸血鬼的英灵纳迦许?布伦史塔克，这个女子的行为……颇让我有点困扰。不过比起这个，我本以为圣阳王陛下无论到哪里去都会圣光先行。”
  
        圣阳王没有兴趣和孟祖尔闲聊，遂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有个任务派给你，当下星骸争霸七大复生英灵里，还有三个没有与我们接洽。狼人与吸血鬼作为世仇，恐怕双方都比较难劝，而尚未音讯的一位估计背后情况也比较复杂，我也不把太难的事推给你做。你去一趟奎塔斯，搞清楚到底哪个部族英灵真正复生了，找到他，试图说服他加入我们的同盟。”
  
        “如果他拒绝了呢？”孟祖尔问。
  
        S《0-◇
  
        “我需要你自行分辨，到底是以你的立场与能力难以说服，还是根本不存在说服可能。假如是前者，你最好回来找我，我们换个人再去，假如是后者，你依然能够先行回报，或者就地将之消灭。”圣阳王说。
  
        “如果…….我分不清前者还是后者呢？”
  
        “是战是和，随你，只要你说明了邀请结盟的意向，而且在对方明确表现出愿意入盟的情况，你得以礼相待。”
  
        “好。”孟祖尔点了点头。
  
        正好他需要找个借口脱身，处理远熏月、远苍衡与明隐楼的问题。
  
        ……
  
        “啊，我的伊莎贝拉，你在害羞什么？我是你的先祖，纳迦许?布伦史塔克，你是在血族昌盛时代长大的显赫贵族，肯定学过历史，了解过我的名讳，我的名字正是你的姓氏。”看到平朝颜欲言又止，纳迦许和善地笑着，说道。
  
        平朝颜不知道应该如何与纳迦许解释，而她的背后，悬空的光翼红玛瑙号已经大炮全部推出就绪，周围也飞起了更多的吸血鬼战士，他们的背上有的长着光翼，有的长着蝙蝠翅膀，甚至还有长着枯木缀宝石形状双翼的，只差一个抱头蹲防了。
  
        然而还不等平朝颜想好如何回话，玄澄却不悦地喝道：“女妖怪，在不周山管辖范围内旁若无人地认亲，真当我道门无人了么？”
  
        “哦哦哦，不好意思，我把你忘了。”纳迦许轻拍脑袋，咯咯地笑了起来，“刚才还和你说了几句话，可不能不算数。我的好伊莎贝拉，你看看，这个人追杀你，我把他杀了当见面礼，总可以换你开口吧？”
  
        “狂妄！”玄澄怒喝一声，双手并握巨剑高举，催动周天灵气，连人带剑荧光散发。
  
        纳迦许倒也不感意外，直接跃向玄澄迎战。交错瞬间，平朝颜也没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看到纳迦许鞘上剑光闪灭，刺剑却依然稳稳安居鞘内，同时玄澄身上忽然荡出一层血色。
  
        下一瞬，却见纳迦许已扛着柄上还握有一只断手的巨剑，当着玄澄的头砸了下去，一切防御力量的瓦解只在瞬息之间，巨剑砸烂了玄澄的头，卡在了他的腹部。
  
        平朝颜与苏流玉齐刷刷倒吸一口凉气，众包围在外的不周山修士现先惊慌之色。
  
        低头一脚把玄澄之尸连带他的巨剑蹬下地去，纳迦许反手上牵，强行把玄澄尸体周身血液瞬间抽离出来，凝为一枚红宝石攥在手里，笑道：“听闻当今天下，不周山乃第一大宗，如今出世了，现在他家门口杀个他家的人，倒也算见面礼了。嘿嘿，多的不说，溜了溜了，免得又有人窜出来打我脸。”
  
        说完，纳迦许又望向伊莎贝拉，笑容猛地荡漾了起来：“哎呀呀，不愧是我纳迦许的后人，我的小伊莎贝拉长得可真好看，看得我都……嘿嘿嘿……把持不住。”
  
        笑着笑着，纳迦许面颊发红，两手也捧住了脸。
  
        这股病娇的气息是……
  
        似李，我妻由乃！
  
        “我……我不是伊莎贝拉……”平朝颜弱弱地说。
  
        “胡说，你长得和她一模一样，都是吸血鬼，用的招数也一模一样。说你不是她，睡醒？”说到这，纳迦许低头往向了平朝颜怀里一脸懵逼的苏流玉，忽然怪笑道，“哎哎哎！莫非我的伊莎贝拉看上了一位人类女子，害怕得不到族中的认同？没事，我纳迦许最开放了，这种事，小意思啦！也许以前你们的君主比较保守，但现在的血族，可在我的治下！”
  
        “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解释……”平朝颜当然不敢把她只是个用伊莎贝拉的身体玩角色扮演的域外天魔的事实说出来，可除此之外，她还真找不到别的说辞，除了，“我根本没有以前的记忆了，哪里记得我是不是伊莎贝拉……”
  
        “没事，失忆而已，我们大家都会帮助你的！”纳迦许依然笑得豪爽。
  
        平朝颜面露尴尬，而纳迦许晾在一边的不周山围攻者，表情更尴尬。
  
        忽然，纳迦许的笑容没了，反而摆出一副快哭出来的可怜兮兮的神情：“伊莎贝拉，你是不是讨厌麻麻，啊不，祖祖祖祖祖祖祖母我？不要数我读了几个祖！”
  
        正在此时，帕特莉夏从红玛瑙号上探出头来，急切地喊道：“女王！不周山方向有高能反应！再不走来不及了！”
  
        “好吧……”纳迦许噙着泪问，“伊莎贝拉，和祖宗我一起走么？”
  
        “可……可以吧……”平朝颜心知不周山追兵即刻便至，她独自行事未必能带苏流玉逃出生天，只能硬着头皮回答道。
  
        “太好了！”说完，纳迦许泪容促绝，一个猛子化作血光闪到了平朝颜背后，没等她反应过来，居然把正在公主抱苏流玉的她也公主抱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公主抱二连。接着，纳迦许咯咯地笑着带两人极速飞上了红玛瑙号，帕特里亚也指挥船员，开传送门、跃迁一气呵成。
  
        在西北乌云间第二波流星群一般的箭雨袭来之前，吸血鬼们撤出了战斗，出现在的，却是满目疮痍的大陆。
  
        下方，正是亡语贤者、影镰侍者、绯羽七杀联手祸乱之后，陷入惨烈魔灾与长期内战的君庭帝国。此刻的帝国，已经在不见天日的黑暗中，挣扎了数年之久，可苦难，依然望不到尽头。
  
    
  
    
  
    
564 明隐楼之祸(下)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夜幕初垂，靖海城港湾的小酒馆沐浴在月光和海风里，静悄悄的海上风景尽收眼底，实可称风景怡人。儒馆长衫的白面书生手握折扇，不急不缓地走入馆里，客人们三三两两聚集着饮酒谈笑，只有悠扬琴曲从酒馆灯光昏暗的隔间里徐徐传出。
  
        点了一壶酒，两叠小菜，白面书生找了个靠窗的僻静位置，望月独坐，静待他的接头人。可正在此时，琴声却停了。
  
        书生心弦微紧，稍感事态有异，却又听轻细的脚步舒缓而来，未几，一张古琴也摆在了他的对过，接着，一位身穿黑袍、兜帽遮面的神秘人坐了下来。
  
        “……你是何人？”白面书生问。
  
        “送货的。”神秘人微微一笑，“小哥哥，买盘么？”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白面书生分外严肃地皱着眉。
  
        “你听不懂？不好意思，看来我找错人了，我走了。”神秘人笑了笑，搬起琴又走回了他的隔间里，正好有客人嚷嚷他为何不弹了，他便笑着宽慰了一番，接着安坐下来，很快，琴声再度湍湍而出。
  
        过了一会儿，酒和菜都上了，白面书生却并不很有进食的欲望，只是偶尔动一动筷，抿一口酒。时间过得飞快，客人们摇摇晃晃，互相搀扶着散去了。而神秘人也在隔间里换了五六首演奏的曲目，曲风几乎都属于阴柔婉转的类型，按常理只有教坊司出来卖唱的才会弹，连酒客们都听出来指出了。
  
        可神秘人刚才说话的声音，分明是个男人。而他演奏时唱的一首描述狐妖魅惑情态歌，也用的男声无疑。
  
        莫非……“他”和我一样？白面书生心想。
  
        见客人越走越少，而看上去像他正在等待对象的人又根本不存在，白面书生也不免有点担忧，不得不考虑起神秘人的可能性来。终于，在人又少了一些、神秘人也停奏饮茶的时刻，白面书生站起身来，趁无人注意，起身悄步去往了神秘人所在的隔间，撩起帘子坐了进去。
  
        “哦，小哥，你还是来买盘了？”神秘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
  
        “谁让你过来的？”白面书生开门见山地问。
  
        “一只鱿鱼。”
  
        “哦，这个形容，没错了……东西带了么？”
  
        “当然带了。”
  
        “你的打扮又是怎么回事？生怕别人注意不到你？你应该便装才对。”
  
        “我并非不想便装，只是你选的地方，对我而言太不友好了，有很多人认识我，而我不能给人认出来。”说着，神秘人抬起了头，任凭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白面具上。
  
        “白面具……你是……精灵军师谋主……不对……你是……”白面书生不禁恍惚了一下，整张脸的神情却又变了味，似惊非惊，似恐非恐。
  
        神秘人笑而不答，而是把手摁在了白面具上，缓缓摘下。
  
        一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随神秘人手腕的落下，在白面书生的面前展开全貌。
  
        “秦……”
  
        虽然白面书生依然神情诡异，但他开始急促的呼吸却出卖了他的真正情绪。
  
        把白面具放下，神秘人再度伸出手，可这次，他的手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而是轻柔地触碰到了白面书生的脸颊，一线点划而过，最终拂过他的鬓角，摘下了他的发冠。
  
        青丝流落，白面书生的脸也终于变回了秦渊记忆中的模样。
  
        “远熏月，又或者说，泰贝莎，好久不见了。我想，你应该还欠我一个解释。”
  
        “原来你没有陨落……而是隐姓埋名成了别的人，做大魔头一般的事……”远熏月“似乎”有些感慨，任凭秦渊抚摸着她的长发，然后还轻捏了一下她的脸。
  
        他的行为无疑很有侵犯性，而远熏月却在琢磨，他到底是何意思，有何想法。
  
        事实上，秦渊最主要的想法还是，此间之白，当真找不到死角。
  
        “我们谁不是呢？远熏月，你魔道勾结正道，在正道勾结魔道，在明正实魔的玩阴阳无间道，从恩师到血亲出卖了个遍，现在还想搜集衔尾环蛇的残页。你到底想干嘛，把初劫再开启一次么？”
  
        “只是好奇而已。”
  
        “只是好奇？”秦渊忍俊不禁，“看来我们得换个地方好好聊聊了。”
  
        “随意。只是说到双向勾结，我们谁不是呢？”
  
        “我只代表我自己。”
  
        “我也只代表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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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笑了。
  
        黑暗从隔间下方涌出，瞬间吞没了两人，当散去之时，远熏月转头回望，却见周遭景致大变，竟成了一个幽深黯淡的巨大洞窟，只有岩石上附着的蓝色晶石还在散发光亮，照耀着低处的潺潺流水，丝丝凉意随之穿穴过洞。两人坐在高处的一个圆石案两旁，桌上，依然还是秦渊的琴，和温热的茶。
  
        “当真处心积虑……你想聊什么？”远熏月叹了口气，“似乎”无奈地看着秦渊，问。
  
        “以前你曾经对我提出一个建议，现在过期了么？”秦渊却问。
  
        “……你是说我替死灵院招揽你时说的？当然不过期。”远熏月“似乎”笑了笑，“我本以为秦公子身边莺莺燕燕那么多，看不上我蒲柳之姿，没想到还会惦念此事。”
  
        听到这，秦渊不禁发笑：“远小姐未免太过自谦了，玉脂之白，向为世人惦念之美，可反过来，又有白面奸一说，突显狡诈。可男女之间，往往不会采用同一套评价体系。泰贝莎，世间女子并非只有以色侍人一途，除了皮囊之外，女人和男人一样，也拥有更多价值，即劳动、才能和品德。如今你背后已没了死灵院，明隐楼和你的关系也表里不一，恐怕这个建议已经不是我归属你的阵营，而是你投入我的麾下了吧？”
  
        “你到底想要下属还是情人？”远熏月反问。
  
        “下属。”秦渊如是说，“但情人也不反对，毕竟你绝非能够安安稳稳当个贤妻良母的人。”说着，秦渊站了起来，绕过石案，走到了远熏月的身边。
  
        “那么我，也都不反对。”
  
        她话音刚落，秦渊已拦腰把她抱了起来，放到了案上，俯下身在她的耳边低语。
  
        “那么，第一个任务……”他说。
  
        “……今晚？”
  
        “你在想什么？我说的是前者的任务。我要一个人死，当然，出手的会是我，而你将给出必备的辅助。”
  
        “……远苍衡？”
  
        “没错。”他阴森地笑了。
  
    
  
    
  
    
565 蛮荒大陆奎塔斯(上)

  
        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秦渊已经摸清了远熏月的身世，对她的外在也算很了解了，有了当初作为霜月夜和远熏月的一段过往，他甚至知道她身体的每一处细节和细节背后的生理敏感程度。可即使如此，对他而言，远熏月的内心还是像无边迷雾一般神秘，无法触及。
  
        但是，也没关系了。
  
        盟约已立，计划开始，至于别的，下个关头再考虑也不算晚。
  
        今夜无眠。
  
        当然，按照灵武六陆的政策和规则，这个夜晚，僻静海岸的无名洞穴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
  
        三日后，煌洲东海有警，血炼老祖率麾下血族军团及血云府修士围攻紫云阁，为他与儒门的仇怨做最后的清算，而蛟龙公主奥萝也携鱼人大军现身煌洲海岸线之外，策动海啸，席卷煌洲东南沿海地区。而受灾之地的镇守强者在灾难中却出现了很大的分化，有丢下保护地逃跑的，有施法将灵地隔绝出灾难蔓延范围的，有主动发起反击的，也有积极救助地方百姓的，其中前面两个有的逃了有的死了，后面两个大多都死了，只要少数沦为了海族的俘虏。
  
        而事态之严重还不仅如此，北烈境异动，安北总督府澹台极紧急回报朝廷，发出了至为恐怖的预言，又一波魔族入侵即将到来，不仅东煌九边要迅速整顿军务，做好血战到底的准备，整个煌洲都有可能再陷腥膻。
  
        与此同时，精灵帝国已掀起了征伐北雀罗的战争，经过死灵院之乱后元气稍复的北雀罗东方残存列国，再度遭遇了强大力量的危险，而这次，最先攻来的却是他们在南雀罗的同胞。西之艾斯卡姆，干涉符文岛之会的三教联军全军覆没，陨落强者不计其数，整块大陆已经陷入末日的绝望之中，失去骨干力量的压制，社会体系濒临瓦解，曾经自诩正派的三教，也在巫术、滥交的堕落中宣泄着压抑至极的情绪，自杀者随处可见。
  
        上帝已死在失火的天堂，唯有地狱才是唯一的结局。
  
        但即使如此，三教的残余势力依然在艰苦卓绝地斗争，为了恢复艾斯卡姆的秩序而冒着生命危险努力。在魔灾与内战中十室九空的君庭帝国废墟里，以千手女王纳迦许?布伦史塔克为领导者，潜伏已久的吸血鬼重新集结了起来，在太阳下宣称他们的权力，复兴他们的帝国。
  
        独领一方仙境的明隐楼之中，气氛一如往常，塾内书声朗朗，修士也都沉浸在钻研精进里，亭台楼阁、湖光山色，皆沐浴金辉。
  
        直到一位佩剑儒生急匆匆地冲入无人大殿，朝主座方向焦躁大声疾呼：“楼主！东海有警！紫云阁遇袭！”
  
        v最$8新章！节上CG
  
        此声之大，殿堂两边楼宇顿现寂静，众儒悄步行至廊间，面色凝重地朝大殿方向探望。
  
        语声炸响不过三秒，一道白光从穹顶上旋落，所现白衣文士身形，正是远苍衡其人！
  
        “东海何警？熟袭紫云阁？”远苍衡凝眉发问，不怒自威。
  
        “蛟龙、海仆水淹煌东边城，血炼魔逆引众围攻紫云阁！”
  
        “真乃群魔乱舞！以为我明隐楼无胆是么？”远苍衡凛然高喝，“苍生受难，礼教不兴。吾等圣人门徒，该当如何！”
  
        “为天下先！”
  
        明隐楼四方，群儒异口同声之语，足可将行云响遏。
  
        “好！诸贤听令，出阵紫云阁，为天下之先！”
  
        “遵命。”大殿一角，远熏月低眉向远苍衡恭顺长揖。
  
        不久之后，明隐楼避世所在的白雾黑谷之间，众儒已御剑当空，集结完毕，但随远苍衡轻甩长袖，万道白金剑光，望东而去。
  
        所行才过三千里有余，忽见一枚尾散蓝焰的锥状物从山岭间升起，直上天际，猛然爆炸，竟扩散出一个巨大到笼罩了方圆百里天空的球状光罩。与万道白金剑光相交瞬间，众儒皆脱离遁光状态，惊异不定地四下张望。
  
        却见一道黑影又上天空，正浮在明隐楼大军之前，所现之身，头戴宽檐斗笠、一身黑蓑衣，惨白面具之下，狰狞张狂的笑声好似魔音入耳。
  
        “远苍衡，好久不见呀！上次让你跳出了生天，这次，可没那么好运了！”神秘人大笑道。
  
        “呵，早晚要有的一战，终于等到了。”远苍衡飘浮在万丈高空，巍然不动，不禁也笑了起来，“何必多言，魔道，动手吧！”
  
        “楼主！不可！”见状，众儒连忙出声劝阻，而离远苍衡最近的远熏月更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角。
  
        远苍衡微微偏过头看向众儒，这个英武稳重的男人依然在笑，而看到他的笑，儒生们却都一齐没了声音。他的笑，宽和、从容，又带点诙谐，好似已经看淡了一切，也看穿了一切。
  
        包括生死。
  
        接着，他摸了摸远熏月的头发，然后拉开了他的手。
  
        “今时今日，儒生爱财畏死者众，且以我为始，激天下士卿之气。”远苍衡说。
  
        “你不会成功的。”神秘人却说，“当栋梁不堪重负折断之后，腐木的末日，才刚刚开始。”
  
        “我早说过，何必多言？”
  
        “没错，不必多言。”
  
        下个瞬间，一白一黑两道身影已弹飞出去，在两阵之间相撞一处。
  
        修改器是毁掉游戏体验的最佳方式，而混乱魔裔则是在任何世界都自带修改器的搅局者，求稳起见，秦渊把他此击的出力直接提升到了上次瞬败远苍衡之招的百分之一百三十。可让他意外地是，远苍衡没有还击，而是任凭他一掌拍在了心口。
  
        正在他疑惑之间，却见远苍衡笑了起来。
  
        “此招名为……逝者如斯……”
  
        自爆？
  
        秦渊眉头猛锁，却感他一招全力，未收半点阻碍，直穿远苍衡之体，而与此同时，远苍衡体内儒意神威，竟绕其力反冲。秦渊连忙聚气自守，却还是给冲得爆吐一口夹杂着内脏碎片的鲜血，倒飞出千米之外。
  
        未等他停稳，敌劲竟沿他周身经络循环往复，还真如不舍昼夜之江河，虽不如水轻仇的奇招阴柔诡秘，却也堂堂正正地做到了冲击不绝。抬头看了远苍衡一眼，秦渊心知，虽然对方没有强行抵挡，导致他的攻击穿透了过去，没有让对方即刻爆体，但也已为必死之躯，遂不多停留，转身飞离。
  
    
  
    
  
    
566 蛮荒大陆奎塔斯(中)

  
        秦渊负责的第一阶段任务已经完成了，尽管他没想到远苍衡的决死反击居然力度那么大，导致了自身重伤，但好在他早已做好了防备手段。
  
        首|发G
  
        盘膝靠坐在废庙的残墙上，秦渊艰难地咀嚼着丹药，勉强催动灵气，促进药力发挥。此药乃精灵隐世强者所制，专门用来在紧急情况下恢复肉体损伤，而精灵制作药物的一大特点，便是不用火。秦渊只感觉他在用牙齿反复辗轧着咬不烂的层叠草球，然后尽量把层次鲜明不同滋味的汁水咽下去，要多古怪有多古怪。
  
        等他稍感破碎的脏器填补了起来，他才有胆子不那么拘束地呼吸了一口气。再往前一些时候，剧烈的痛苦让他一度想放弃这个最初的身体。
  
        “哈，杜君别，看来，第三个人物，得让您代劳了。”无力地苦笑了一下，秦渊对守在他身边穿黑鳞甲的年轻刀客说道。
  
        在精灵地的日子里，他对于秦央之后，手下得力打手缺乏的情况还是比较不满意的。恰好杜君别业务能力突出，性格也好，他便用平朝颜之身将之带到海外荒岛上，提升力量，还帮助他克服了最初不适应体内强大力量的情况。但他们离开后荒岛莫名沉没，也不知是何情况。
  
        不得不说，杜君别还算个君子，居然没有趁独处的机会把她反推了。
  
        “神主的谕令，都包在我的身上了。”杜君别把右拳在左肩上顿了下，郑重说道，“明隐楼主负隅顽抗，妄图与神主鱼死网破，君别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却听秦渊说道：“我敬天下志士。远苍衡虽与我敌，还打杀了黑锋剑主，但也是立场使然，行当行之事。刚才一战，他竭蹶反抗一击，更显气魄。且让他，堂堂正正死个痛快！”
  
        “遵命。”说完，杜君别落下了头上的黑面具。
  
        ……
  
        原本偏僻寂静的森林旷地上，此刻却已坐满了人，儒门修士在其间打坐调息，恢复力量，还有一些在外围的丛林里巡逻，防备敌对势力的袭击。
  
        远熏月扶远苍衡到旷地重要坐下，很快，长老们也围了过来，环坐于外，准备为远苍衡传功治疗。
  
        “不必再多事了。”远苍衡苦笑了一声，“就不回来的。”
  
        “远楼主，千万不要放弃，你是儒门的栋梁，即使为了全天下，你也要努力活下去！”一位长老恳切地劝说道。
  
        “此伤绝无痊愈可能，即使勉强续命，也不过延长通过而已。咳咳，熏月，你到我前面来。”
  
        “我在。”正在远苍衡身背为他施法疗养的远熏月应了一声，移到他的前方，跪坐下来，“楼主何事？”
  
        “你是远家的人，是我兄长的血裔，我虽命数已绝，但还有一些馈赠可以留给你，此身修为，不传下也是弥散天地间。我没有孩子，以后，远家的传承便靠你了。”
  
        “小女难当此任。”远熏月连忙压下头去。
  
        “不，你可以的。我看得出来，我知道……咳咳……背对我。”远苍衡虚弱地说。
  
        远熏月踌躇了一会儿，终于还是转过身，盘膝坐下。远苍衡点了点头，双手握掌，轻缓贴上了远熏月的后背。
  
        旷地边缘，修士们不敢大意，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四方异动。
  
        “真是奇了怪了，明隐楼所在乃绝密之事，天下几乎无人知晓，出行路线也是每次临时确定的……魔道到底是怎么知道我们的路径，中途截住我们的……”一位心神不宁儒者凝重地对身边的战友说道。
  
        “……你什么意思？”他的战友压低声音反问。
  
        “我们中……会不会有内鬼？”
  
        “……别胡思乱想！明隐楼避世久矣，怎么可能有人与外界魔物有联系！”
  
        强行结束话题，两人只能继续专心站岗去了。
  
        过了将近一个时辰，双目紧闭的远熏月额头上已玉生露，飘摇白雾也从她衣上蒸腾而起，她的脸色似乎有些痛苦，身体也在微微颤抖。高强度的修为转移，从来不是简简单单一蹴而就之事，稍有不慎对传功双方都是毁灭性的伤害，成环端坐的长老们联手结阵，才维持了修为传输的稳定，防止了灵气逸散与修为暴走的危险。
  
        事实上，即使传输成功，远熏月也无法立刻获得特别超前强大的力量，依照每个人资质的不同，在修为转移中能立刻传化的力量也不同。除此之外的，会留存在传功接受方的体内，经过长时间的转化，最终完全得到吸收。
  
        随远苍衡宽慰地笑着长出了一口气，他的双手垂了下去。而远熏月也喘息了起来，她微微倾身，摇摇欲坠。
  
        传承结束。
  
        而正在此时，旷地上方天际，浮现的黑光扭曲了云天之象，一道黑暗刀气从中磅礴而出，直冲下方。
  
        “敌袭！是敌袭！”一位长老立刻警觉地起来，大声疾呼。
  
        随即，旷野内群儒一齐发功，在林上幻出一篇隽秀圣言，携无边清正气劲反卷直上，而远苍衡也用尽最后的力量，抬手朝向上方幻文，大幅增强其间力量。千钧一发之刻，远熏月猛地睁开眼睛，微晃的身子也定住了，反手一掌拍向远苍衡胸口，远苍衡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已然一命呜呼。
  
        圣言黑刀交并一刻，众儒生都喷血惨呼，有的坚持站起来继续抵抗，有的不得不停下来调息抵御伤势，而远熏月却毫不留情，趁他们还在发蒙，反手一掌，把离她最近的长老也拍死在地。
  
        “远熏月是叛徒！远熏月是叛徒！”有外圈眼尖的儒生看到，惊恐至极地推了两步，绝望地大喊道。
  
        却见一缕黑影自林中奔来，察觉到旷地异状，正在回退的巡逻儒生们辨气感知，回头阻截，一个照面已纷纷断成碎尸，血溅林叶。鳞甲铁面的刀客也不多话，横着不沾血的苗刀直冲入了儒阵之内，而此时，明隐楼弟子们还在刚才联手并招的冲击中没能缓解过来，又有远熏月在中间大肆杀戮。
  
        不到十分钟，森林里已满地残尸，血流成河。
  
        浴血的两人在远苍衡的尸体旁停下接头，杜君别直接问道：“要追杀逃人么？”
  
        “不必了，他们已不成威胁。相比之下，还是由明隐楼祭酒率领的先行驰援煌东的主力比较值得一追。”远熏月随手拭去颊上的血滴。
  
        “也不必了，海司会解决掉他们的。”杜君别说。
  
        “……明隐楼，亡了。”
  
    
  
    
  
    
567 莽荒大陆奎塔斯(下)

  
        作为实力强劲，足以压制水轻仇的一方儒门宗主，远苍衡的陨落，标志着煌洲正道方面实力的巨大损失。一路援军已败，紫云阁之外的煌洲，尚在台面上的儒门强者却寥寥无几，如此局势，紫云阁又还能等到多少救援？生死存亡，恐怕只能靠仍在紫云阁内固守的儒者们了。
  
        完成任务之后，远熏月与杜君别赶到了秦渊所在的破庙里，却见秦渊已经叼着一根草睡着了。杜君别心想，秦渊刚遭大战，身负重伤，休息一会儿也是需要的，遂决定先不叫醒他。而远熏月也趁机打坐调息，远苍衡临死前传给她的功力也算帮了她大忙，但要完全收为己用，还得费一些功夫。
  
        直到傍晚，秦渊才醒了过来，迷迷糊糊地看了两人一圈，然后问道：“事情办完了？”
  
        两人都看向秦渊，点了点头。
  
        “远熏月，明隐楼主对我用的最后一招是何来头，他可曾透露过内情，你又知不知道治愈方法？其气到现在都还在我的体内奔流不息，偏有刚猛难制，也不知要到何时才是个头。”秦渊无奈又凝重地说道。
  
        “未曾说过。但远苍衡临死前将他的修为传给了我，等我将其完全领悟通透，或许也能想出解决的办法。”远熏月说道。
  
        秦渊愣了一下：“他都把功传给你了，你还没放过他？”
  
        “……你希望我放过他？”远熏月“似乎”有些疑惑地问。
  
        “不希望。”
  
        “那你为何那么问？”
  
        “好奇而已。”
  
        “你让我杀了他，又没叫停，所以我杀了。”远熏月如是说。
  
        “……你真是个可怕的女人。”秦渊声音低沉，“要让你回心转意，到底需要多大的恩惠。”
  
        “你没必要让我回心转意。”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那……恐怕你没有办法了。”远熏月“似乎”和善地笑了。
  
        “……你怎么不怕我忽然来了提前解决隐患的兴致？”
  
        “因为你不会的。”
  
        秦渊自嘲地笑了笑：“好像还真是这个理。眼下明隐楼主所留怪伤，尚无法痊愈，我在奎塔斯却还有任务要做，你们两个随我一同去如何？”
  
        二人都点了点头。
  
        、首发
  
        煌洲之事已告一段落，他们，是时候出发了。
  
        ……
  
        奎塔斯，兽族的大陆，地处整个世界的西南。当提到奎塔斯，人们的第一反应是荒凉贫瘠的莽原，以及野蛮彪悍的兽群，还有兽群之间旷日持久的战争。可事实上，真正的奎塔斯也许没有世人刻板印象里那么不可涉足。奎塔斯也有青山绿水，地下埋藏着珍贵的矿石，而看上去茹毛饮血的兽群，还能制作工艺品以及和人类做生意。
  
        而正因为奎塔斯尚存的一系列美好因素，这个大陆也和翡翠境、极乐海一样，面临着一个喜忧参半的现象——人类殖民。
  
        人类是坚韧的物种，但凡有生计可寻，他们能把聚居地开到任何地方。
  
        由于煌洲东南沿海的灾难，秦渊、远熏月、杜君别三人不得不先飞到雀罗，再乘船前往奎塔斯。此时的秦渊对奥萝已经颇有微词了，水轻仇身为反派角色，在极乐海的一系列行动还能说符合人设，对绝地岛也遵守诺言提供了保护。而奥萝自称蛟龙神裔，在煌洲的所作所为打击的却主要是平民百姓的生命安全，秦渊不免觉得她心里没数。
  
        然而身为孟祖尔的他对圣阳王还是非常敬重的，既然盟约还在，他也没法对圣阳王的盟友做些什么，除非，他不以孟祖尔的名义。总之，他决定先等等，看看情况。
  
        抵达雀罗时的秦渊已经换上了孟祖尔一套行头，本为人类却不得不向精灵势力低头的船长看他带了两个随从上船，不免多加礼遇，为他安排了最好的服务。孟祖尔对此坦然接受，并且对船上工作人员表达了他的敬意和感谢，可当他注意到船上趾高气昂的精灵监视人员后，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世事如棋，而且是阿尔法狗对战阿尔法猫，突出一个变化快。一年前还惨遭人类殖民统治的精灵，此刻却已在雀罗人类世界的各行各业找存在，秀优越，其间不免混入奇怪的家伙，正所谓革命的阵痛是也。
  
        帝国的建设不可能一蹴而就，孟祖尔决定还是先把注意力放到任务上来。
  
        “奎塔斯兽人部族极其之多，基本上我们在煌洲和艾斯卡姆看到的每种动物，比如牛头人、野猪兽、豺狼人、蜥蜴人、半人马，在奎塔斯都能找到相似的兽人种族，不能说不是个神奇的事实。除此之外，还有个比较奇怪的存在，孢子兽人，虽为动物，生长方式却和植物一样，草食兽族长期养殖他们，作为食物。听闻其吃起来，又有肉的滋味，又有菜的清香，还有菌菇的质地，非常可口。只是吃多了容易变傻，整天发出‘哇啊啊啊啊啊’的声音，还总会说‘俺寻思’之类的话。”床铺对面的桌上，摆着一大摞皮封旧书，远熏月姿态随意地坐在仅有的空隙里，翻阅着一本煌洲儒生在奎塔斯游记，侃侃而谈。
  
        远熏月的工作非常积极，而她可耻的老板秦渊，居然还躺在被窝里……抬杠。
  
        “……长得像鸡和鸭的兽人，也有么？”他弱弱地问。
  
        远熏月没有回话，而是抬起头，“似乎”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咳咳……我随便说说而已。”秦渊连忙傻笑着摆了摆手。
  
        他总有一种在惨遭背刺的边缘试探之感。
  
        “算了，不看了。再怎么翻，也都是些老黄历，要想找到复生者的真实身份，还得上岸搜寻情报才能知晓。”说着，远熏月把书合了起来，往旁边一摆。
  
        “不看书的话又能做什么，在船上那么蒙。”
  
        “不如你再帮我一把，进一步融合明隐楼主传给我的修为，等到我大功告成了，应该也有办法帮你脱困了。”
  
        “也对。”说到这，秦渊顿了一下，忽然坏笑着拍了拍旁边的床，“侍从，来我身边。”
  
        “然后坐上了自己动么？”远熏月白了他一眼。
  
        “你想歪了，我可没那么说！”
  
        远熏月沉吟着凝视了秦渊了一会儿，缓慢地说出了让秦渊感到五雷轰顶的一行大字：“我怀孕了。”
  
    
  
    
  
    
568 混乱之治(上)

  
        等等……冷静！秦渊！你一定要冷静！
  
        秦渊在心里反复对自己说。
  
        镇定下来再思考问题，秦渊才能清晰地梳理一切信息。
  
        远熏月怀孕了，而且秦渊和远熏月短期保持着不可描述的关系，那么，孩子肯定不是他的。
  
        听到秦渊的以上分析，肯定有愚蠢的异界生物要严肃发言了，秦渊同志，你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用完全无逻辑、经不起推敲的苍白话语，试图拒绝对远熏月同志负责呢？
  
        秦渊不得不深刻地自我检讨，让大家产生了误解，他也有责任，因为，他没把话说完。如果他把关键信息补充完全，逻辑还是很容易理顺的。
  
        在灵武六陆，修行一途并非仅仅让莽夫的肌肉膨胀到脑子里，而是意味着更强的控制力，不仅在于提升容错率与拓宽选择面达成的控制命运、势力影响力的控制外界，还在于从内而外的自我控制，都能够带来更强的秩序性。
  
        这个控制，当然也包括生育控制。正如男修断白虎，女修斩赤龙，两者还能一同断念斩情丝，更别提自行决定体内胚胎性别之类的奇术了，而霜月夜也遇到过不少不顾她不愿生育的想法，暗搓搓想在她体内留种的阴险男人，然而不仅魅魔天生拥有很强的生育控制天赋，夜欢妖花还能拿把妊娠过程在任何时候转变为腹内炼丹，突出一个为所欲为。
  
        假如一个高境修士连生育都控制不了，要么他的境界是假的，要么发展不够全面，严重偏科。而作为对男欢女爱有着不分角色之热衷的秦渊，断白虎是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断白虎，只有变身才能勉强维持生活的样子。
  
        但他在深入了解此世修行文明后，依然学习了一招绝学，那就是，把白虎宰杀了再丢出去。
  
        那么问题来了，如果孩子不是他的，又会是谁的？我雪白无暇的远熏月姐姐居然会……
  
        秦渊面色凝重，仿佛突然变绿。
  
        可即使如此，又有何关系呢？秦渊是平权主义者，在他和远熏月的关系中，既然他能当人渣推土机，向来居心叵测的远熏月色诱一两个男人达成她的目的，从平等的角度上看也没有太大的问题，尽管远熏月看上去并不像霜月夜这样的人。
  
        但是……如果远熏月试图让他接盘，事件性质就不一样了，这属于欺骗行为。
  
        可远熏月不应该会这么做啊？
  
        “……谁的？”沉思良久，秦渊问。
  
        “你的。”远熏月说得很果断。
  
        秦渊再度陷入了沉默。
  
        且不说秦渊已经把以亿为单位的白虎全都宰了，即使他真的哪次反向魔流扰动导致打虎失败，远熏月也不应该那么快有反应呀？不对……强大的女修士好像确实会对自身妊娠反应有更敏锐的感知。
  
        秦渊的脸从发愣到呆滞，又逐渐阴沉到起来，到最后，已经变得一会儿煞白，一会儿灰黑，半张脸好像都在抽搐。
  
        不是我秦渊贪生怕死，啊不，不想承担责任，而是在防范措施做的如此充足、在一个很稳定的发挥后得到这样一个反馈，他觉得情绪有点崩溃。
  
        “放松点，逗你玩的。你在这种事上那么谨慎，哪里会给借子上位的人机会。”远熏月“似乎”叹了口气，说道。
  
        “哇，吓死我了……”秦渊不禁放松地长出一口气。事实上，忽然当爹之类的事他也不是没有担忧过，但他首先担心的是唐落芸和唐落颖这一对特别有主见又特别邪气的母女，毕竟两人都曾和他进行过很危险的对话，好在她们没有……等等……
  
        秦渊忽然瞪大了眼睛，他有多久没听到过唐家母女的音信了？一年多都不止了吧？
  
        万一……万一下次见面……她们一人怀里一个大胖小子……
  
        恐怖，惊悚，不敢想象。
  
        “我觉得你并非没责任心的人，为何听到这样的消息，反应会如此负面？”远熏月问道。
  
        “我……”
  
        “你不想传宗接代么？”
  
        废话，混乱魔裔不需要传宗接代。
  
        “确实……”
  
        “何以？正常人都想要的。”
  
        “我又不是正常人。”
  
        “……你厌恶生命么？”
  
        “……倒也算不上，我只是觉得……若我为穷，我没有必要让我的子嗣延续我的痛苦；若我为达，我也没有必要把我拥有的一切传承给一位与其毫不相干的人，只因为他是我的血裔，以此带来无辜之人遭受压迫的罪孽。我也许热爱生命，但我厌恶传承，我宁愿我拥有的一切在我逝去之后还归天地之间，正如修士们的身灵气一般，不出意外都会消散于造化。”
  
        话那么说着，秦渊却想到了在现世时母亲对他说的玩笑话：“早知道在你小时候用枕头把你蒙死了！”家庭、传承，他都打心底里厌恶，曾经的他不得不屈从，可现在，作为混乱魔裔的他已经有了拒绝的本钱。
  
        他本可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不为万物所羁绊，哪怕是凡人们讴歌赞美的“田园牧歌”一般的家庭。
  
        更何况，他讨厌不讲道理、事还特别多的孩童，但是想想，都觉得难以相处，头皮发麻，正如他曾经的自我厌弃一样。
  
        “看得很开，却又看得很邪，可又是我又觉得，还挺正的。”远熏月“似乎”笑了笑，“所以，你会永远这样下去，就像长不大的孩子，可你偏又……力所能及。”
  
        说完，远熏月走到床边，在秦渊身旁坐了下来，反手抱住了他。
  
        “你……”秦渊有点奇怪。
  
        “你可曾想过，你希望当个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浪子，还自以为能和任何女子好合好散，可偏偏有很多女子，想把你攥在手心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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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们做得到么？”
  
        “如果你天性不会对她们用强，她们又怎么做不到？”
  
        秦渊回答不出来。
  
        明天会发生什么，谁能知道？所以现在还是忘记一切，一起摇摆。
  
        大不了以后真出了这样的事，送她们一人一个可供一生荣华富贵的国，然后逃回混乱魔域去。
  
        又过了两日，奎塔斯正式抵达。
  
    
  
    
  
    
569 混乱之治(中)

  
        与两位随从并排站在船舷上，眺望繁忙的牙角港，头戴白面具的秦渊惬意地叹息了一声，岸上大多为土垒建筑，以及少量且集中的煌艾两陆风格楼宇，统一都很低矮，远远地竟然还能望到港外的无垠旷野，苍茫寥廓之景，望之胸中开阔。
  
        终于，经过了又一段漫长的吃鱼时光，他又能吃鸡了。但说到吃鸡，秦渊不得不想到一个问题，众所周知，奎塔斯兽人基本上绝大多数族裔都有一个与之非常相似的对应动物，从样貌到习性都有共同点。那么问题来了，他们到底是如何看待与他们相似的物种，又如何看待以之为食的异族呢？
  
        细思恐极，溜了溜了。
  
        “好，我们走！”孟祖尔笑着说道。
  
        要说亲眼见识奎塔斯风物后，最让孟祖尔感到惊讶的部分，必属从船上下来后，随处可见的一种迷之兽人。他们的身体布局符合兽人的一贯特征，即与人类相似，但他们的脸却非常魔性，看上去基本等同于柴犬，眼神深邃，表情带感，只不过毛色像哈士奇一样乃黑与白，虽然他们穿着和人类一样侍从礼服，但毛的柔软、鲜亮以及长都能明显地从裸露出来的地方看到。他们起初都站在码头上等待，当船上的贵妇们下来之后，他们纷纷熟练地找到了对应的目标，为她们拎包护送，而贵妇们也会向他们投以爱怜的目光。
  
        孟祖尔一度愣在原地。
  
        这是什么操作？当我养的狗拥有智能？
  
        正在此时，与他同时下船的一位艾斯卡姆教士笑了起来：“哈哈，这位神秘的先生，想必您是第一次来到奎塔斯，不太了解情况吧？”
  
        “……请开始你的讲述。”孟祖尔瞥了他一眼，开门见山地说道。
  
        继孟祖尔之后，教士也愣住了，而且不同于前者戴着面具，他的表情看上去尤其有趣，连杜君别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孟祖尔只是缓慢地向杜君别转过头，杜君别即刻识相地停止了笑声。
  
        清了清嗓子，教士解释道：“咳咳，是这样的。这些与人类贵妇们走得很近的，我们称之为狗头人……”
  
        “等一下，狗头人不应该长得奇形怪状，顶着蜡烛在金矿里收集宝藏么？”孟祖尔疑惑地打断道。
  
        “先生说的不应该是狗头人，而应该是鼠人，狗为何要在洞里钻？”教士笑道，“这些狗头人，崇拜名为‘缺’的狗头鱼身神，自称秦国人，而他们传说里的古代王都则名为蒙南吞，是一个依靠狩猎和贸易为生的部族。”
  
        “你的描述我好像在哪里听过。”孟祖尔更奇了，“东艾斯卡姆沙漠里的古国好像也有类似的传说，可他们是人类。”
  
        “哈哈，所以现在历史学家们怀疑，奎塔斯的狗头人应该很早便和艾斯卡姆人类有了接触，从而继承了他们的传说。”教士笑着点了点头，“这些狗头人，性格和狗其实颇相似，热情诚恳，知恩图报。在我们人类到奎塔斯建立聚居地之后，先辈们发现狗头人的性格特别适合当侍从，所以经常接受狗头人的年轻人到聚居地里为他们服务。”
  
        说完，教士的笑容变得诙谐了起来：“而对贵妇们而言，狗头人虽非人类，但长相却也让她们觉得可爱好看，毛摸起来舒服不说，体格也强健，而且还有一些微妙却好用的特征，无疑是非常好的，所以贵妇们也喜欢让要求她们的狗头人侍从做一些别的工作。”
  
        “还有这种操作？她们难道不怕生出半兽人么？”孟祖尔惊呼，他已经搞不懂狂野彪悍的奎塔斯发生的一切到底是自由的爱情还是变态的人兽了。
  
        “不会，人类和狗头人有生殖隔离。哎哎哎，狗头人们因为他们的特质能得到这种程度的垂青，对很多殖民地男人而言，也算非常羡慕了。”
  
        “有何好羡慕的？”杜君别却提出了异议，“在雄性狗头人的眼里，最好看的应该也是皮毛鲜亮顺滑的雌性狗头人，人类女子对他们而言恐怕和没毛的猿猴一样，真的会开心么？”
  
        教士给杜君别说得愣住，一时半会都不知道应该回答些什么，而孟祖尔也忍俊不禁地笑了。可正在此时，码头集市里却传来一阵惊叫，四人转头望去，却见大批披甲军士在骑马军官的带领下围了过来，直接把他们四人堵在了海边。
  
        同时，天上又传来一阵咆哮，抬眼望，却见一众狮鹫骑士追随着一位龙骑士飞到上方，振翅飘浮，俯视着下方的四人。
  
        “汝等……有何贵干？”孟祖尔问。
  
        “要问的应该是我们才对，精灵议会的人类谋士孟祖尔，你来牙角港，有何贵干？”龙骑士反问。
  
        zu
  
        “当然是旅游，公费的。”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么？汝主与吸血鬼、暗裔魔族、鱼人三方缔结的约定，已经天下皆知。如今你不请自来，莫非想要勾结兽族，把奎塔斯也拖入战争的深渊么？”
  
        “……不一定。”
  
        “呵，图穷匕见。”龙骑士冷笑了一声，“在港口上打架，未免太有失体面，孟祖尔，我奉劝你快点退到海上，回你的翡翠境去。奎塔斯强者，绝不会让你的阴谋如愿的。”
  
        不动神色间，杜君别与远熏月已暗提功力，随时准备出手击杀敌人。此时孟祖尔还饱受远苍衡留招“逝者如斯”的煎熬，作战实力远比以前差，强行催动灵力恐怕自爆都有可能，战斗的重头戏，必然落在两人身上。
  
        但他们，毫不畏惧。
  
        却听孟祖尔微微一笑，悠悠地道：“可以，没有任何问题。”
  
        说完，孟祖尔在敌众的瞠目结舌间，转头又走回船上去了，杜君别与远熏月却心领神会，一边警戒着一边也退回了船上。
  
        之后，该船之主在牙角港总督的勒令下直接开船离开，本有意运点兽牙回去卖的船长也是欲哭无泪。而在夜幕降临之后，三人却悄悄地到了甲板上，而远熏月与杜君别也扶着孟祖尔飞了起来，往奎塔斯大陆的深处飞去。
  
    
  
    
  
    
570 混乱之治(下)

  
        孟祖尔面对着他人生的一大关键难题，那就是，究竟以何种形式在奎塔斯行动。
  
        黑袍白面具？不可能，圣阳王之名已天下皆知，连带着他孟祖尔的名声也显赫了起来，镇守牙角港的一方强者都已经认得他的模样了，只消一封公开信，整个奎塔斯人类殖民地都能对他的出现迅速反应，上告到修界高层区。
  
        露脸？也不可能，秦渊在名义上已经滚回老家休息去了，现在又出现在奎塔斯，还和两位疑似精灵打手的危险分子同行，一旦给认出来了，岂不是很难解释，容易翻皮水？
  
        女装？拖出去打死，赶紧的！本大爷不玩女装好多年！用化身还能接受，女装免了吧！
  
        换个风格的蒙面装束？现在奎塔斯人类殖民地恐怕查得很严，如此容易引起怀疑的衣着，应该撑不了多久。
  
        盘膝坐在山谷间的沙地上，孟祖尔摸着面具下沿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更从包裹里把黑姆莱掏了出来，放在手里轻轻揉搓着缓解内心焦虑。远熏月和杜君别坐在两边，前者看不出表情，后者眼神凝重。
  
        苦思冥想之后，孟祖尔向两人简单地描述一下他的困境，希望能够得到一些建议。杜君别皱眉细思，好像也很难想到靠谱的计划，但远熏月却“似乎”简单地笑了一下，不假思索地说：“这个问题其实很简单，只要换一个化妆风格，你整个人都会和以前不一样，即使露脸，别人也看不出来。现在秦公子主要的难处在于，孟祖尔的身份受到奎塔斯方面的密切关注，而原身也不能出现。既然如此，换个风格露脸，是最恰当的方法。”
  
        “……怎么换？”孟祖尔问。
  
        “都交给我。”远熏月“似乎”微微一笑。
  
        “……其实我还真的挺意外的，你居然还会化妆……”
  
        “我也是女子，不应该学一点么？”远熏月反问。
  
        “可你用不着。”孟祖尔摘下面具，眉头轻皱，“天生丽质还用化妆么？”
  
        “我即使不给自己化，也得学两手，帮我的姐妹们化吧？”
  
        “有道理啊！”秦渊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不禁想起了克黑城方府的锦娘，以及愚蠢的方燕归小朋友。
  
        杜君别忽然幽幽地来了一句：“可神主不是远小姐的姐妹啊……”
  
        “咳咳，这个话题还是不要继续了。”秦渊尴尬地摆了摆手，“现在，把眉笔交给远熏月，让她开始她的表演吧！”
  
        半个时辰后，荒野山谷之间，传出了一声杀猪似的绝望嚎叫。
  
        “这个妖孽到底提莫的是谁！”
  
        挎着刀在谷口站岗的杜君别闻声止步，转过头看了一眼，在短暂的停滞后，他假装什么都没看到，又回过了头。仰望空阔莽原上的繁星明月，感受着粗犷豪爽的掠原之风，杜君别深呼吸了一口气。
  
        何等惬意静谧的美好时光！
  
        至于他背后的鬼哭狼嚎，他决定假装没有听到。
  
        此时此刻，秦渊视角里的世界仿佛崩溃了，远熏月拿着一面镜子摆在他面前，而其中的画面，却让秦渊感觉误入了橙光玛丽苏游戏立绘现场。
  
        但见镜子里浮现出了一位身披宽大乌黑绸袍、皮肤却白得发亮到短时间内分不清男女的人，当然，虽然我们如此描述，但大家都知道，这个人便是远熏月化妆过的秦渊。他的眉毛变得又尖又长，飞扬跋扈地延伸着，还画上了淡红眼影，整张脸修得瘦削紧致，俊朗淡雅。更恐怖的是，远熏月仿佛对他的眼睛做了定型的手段，原本明亮的大眼此刻却显得慵懒轻蔑，再看他的黑袍下，竟然连锁骨都露了出来，可谓色气满满。再配上远熏月帮他摆出的托首侧卧的姿态，好像下一刻镜子里的人便会脱口而出。
  
        “呵，女人！本尊许你……”
  
        许个毛线球哦！
  
        秦渊的三观崩毁了，世界末日已经到来，他感到一股从未有过的负面的巨大羞耻。如果说化身平朝颜娇羞低下，娇滴滴地对弦晴信说“我是你的rbq”时的羞耻伴随着刺激与兴奋的话，那么此时此刻他感到的羞耻是恨不得自盖天灵的羞耻。
  
        天旋地转，远熏月诡异的笑容仿佛浮现在他的眼前，占据了每一片空间，而她的手上，还捧着一本书，上题一行大字《远熏月小姐教你如何当邪魅狷狂的霸道总裁》，书封上印着远熏月的照片里，她的表情与动作却又与书外的一样，诡笑捧书，往复循环。
  
        “不行！我拒绝！太丢脸了！”秦渊惨叫着。
  
        “有什么丢脸的，怀春少女最喜欢这样的款式了。”远熏月“似乎”在和善地微笑，“你得试着适应一下，到时候我们两个帮你烘托格调，你再认真表演一下，保证你成为此地人类少女的梦中情人，到时候岂不是快活得不行？”
  
        “我拒绝！本公子和姑娘坐而论道靠的是共识，而不是蒙骗！”
  
        “哎哎哎，何必反应那么大么？你看，现在的你是不是和原来大不一样，无论怎么看都没法和以前联系起来，根本不像同一个人？这不正是你想要的结果么？”远熏月劝诫道。
  
        “真的……真的没有背的办法了么？我真的要用如此丢人现眼的羞耻造型，到大庭广众下走动么？”秦渊崩溃地呐喊。
  
        “没了，我思前想后，只有此等装束反差最大，最能隐藏你的身份，我连配套的人设都帮你想好了。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妖魔两界之主、六界第一美男、杀殿之主杀无生！而我们，则是你的狗腿子！”远熏月“微笑”着说。
  
        “不！不要！”秦渊捂着脸还在哀嚎。
  
        4@
  
        邪魅狷狂？不存在的！秦渊，keepreal！一日是逗比，终身是逗比！不要屈服。
  
        远熏月看到他的表现，也有点无奈，正好此时外出巡逻的杜君别走了回来，她随即说道：“君别兄，你来劝劝你家神主？”
  
        杜君别的神色有些迟疑：“比起这些，我刚刚得到了点奇怪的消息。”
  
        “……请讲。”
  
        “有骑巨鹰的传令兵在天上飞，我截了下来，打探了一番，牙角港出现了暴动，狗头人们把他们负责服侍的贵妇绑到了教堂里，和士兵们对峙，要求独立。而且，西南方向的边境，躁动的兽人部族也越来越多了。”杜君别说道。
  
    
  
    
  
    
571 蔑视治安拍卖会(上)

  
        当听到杜君别不知如何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搜集到的消息后，秦渊不禁再度陷入了沉思。他一直以为他的混乱本源最多扰乱近处的灵流，可再思索一下，从雀罗到艾斯卡姆，再到煌洲、翡翠境以及奎塔斯，每次他到达一个大陆，当地都会发生变故，导致秩序逐渐瓦解。难道混乱本源已经邪门到因果论武器的地步了么？
  
        可事情不应该如此，混乱本源给予混乱魔裔了任意调整的力量，混乱魔裔再以此力量满足情绪与欲望的需要，在途中散播混乱，秦渊本以为这才是正常逻辑链。
  
        思考没有持续很久，瞎想不如做实验，形而上的命题又难以做实验，既然如此，他还不如把注意力集中到任务中。他已非从前闲得没事干，以帮助一切受压迫者反抗为乐的人了，牙角港狗头人为自由发动的革命，他也无力干预。但料想雄性狗头人们惨遭雌性裸猿玩弄也憋了一肚子火，不然也干不出在教堂里绑架贵妇的恐怖主义行径。
  
        背对战火喧嚣的牙角港，逆着从空路赶回驰援的救兵，一行三人继续往大陆的深处行去。为了更进一步增加保密程度，远熏月换上了一袭儒风白衣，头顶文冠，正是男子装备，而杜君别在没有出声反对的情况下，遭到了远熏月的抹黑处理，他的脸和手都涂了一层暗粉，看上去整个人好像黑炭一般。此二人在秦渊两边站定，当真是邪魅狷狂魔门宗主麾下黑白双煞，突出一个狗血。
  
        奎塔斯贫瘠的土地导致了农业的萎靡，而农业萎靡的代价大片荒芜地域的存在，要么沦为险恶的无人区，要么长远路途中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容易发生恶劣刑事案件。
  
        在纯洁的两男一女结伴同行其间，秦渊还为他现在的迷之装束又创作了一个崭新的人设，等待着从野蛮进入文明。事实上，当下三人小组的配置显然与他的新人设有一些冲突，一位衣着如此邪魅的公子怎么能只带两个随从，用步行赶路呢？不要慌，变相怪杰黑姆莱帮你忙！在秦渊与黑姆莱用眼神交流了一下意见之后，黑姆莱扩张了体型，变成了一个自带伞盖的轮椅，维护了秦渊新身份作为封建统治阶级的风雅与格调。
  
        在一个悠闲的午后，三人在荒原上望见了少见的生机。
  
        一群小袋鼠。
  
        为何奎塔斯会有袋鼠？秦渊首先疑惑了起来。
  
        算了，不想到，肯定都是此世设定而已。
  
        那么自我宽慰着，秦渊从豪华伞盖轮椅型黑姆莱的挂袋里掏出了一根长面包，掰了起来，小袋鼠们一开始还抬起稚嫩的头，疑惑地盯着三人看了一会儿，当看到食物，它们也悸动了起来，试探地来到三人的旁边。
  
        秦渊害怕与动物直接接触回造成对方不安，于是先把一节面包丢到了地上，小袋鼠们低头看了会儿，又齐刷刷抬起头来，对秦渊摇了摇头。
  
        惊了，这个动物还会摇头？通灵啊！
  
        那么想着，秦渊又按照袋鼠个数撕了七块，一个一个递到了它们手里，小袋鼠们抱起面包啃咬了起来。秦渊看了不禁发笑，转头对两位护法投以欢乐眼神的时候，还仿佛听到了一声稚嫩之声在喊“美味”的幻听。
  
        再转过头，秦渊爱怜地伸手摸了摸离他最近的小袋鼠的脑袋，却忽感阳光一暗，上方还发出了风箱一般的声音。
  
        紧接着，杜君别用手肘碰了他一下。
  
        “怎么了？”秦渊问。
  
        “抬头。”杜君别说。
  
        “嗯？”
  
        秦渊疑惑抬头，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却见一长排正在咀嚼草根的彪形成年雄性大袋鼠站在小袋鼠们身后，结实到吓人的肌肉鼓鼓囊囊的，还身穿铠甲，拳头上是链甲拳套，脚上是铁靴，连尾巴上都裹了一层防护，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秦渊，表情销魂。
  
        乖乖，感情这是袋鼠人幼崽啊？
  
        一看就知道，老江湖了，不好惹。风沙散去，披甲袋鼠们身后，帐篷和大车组成的游牧部落，出现在了秦渊的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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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袋鼠们看着秦渊，秦渊也看着袋鼠们，一时间，万籁恍若俱寂。
  
        众所周知，秦渊是个很稳的人，一向不怕和人静坐对峙，很显然，一言不合暴打路人的袋鼠，没有这么好的脾气。
  
        “弱小的人类，你对我们的孩子干了什么！”其中一位用口音浓烈的煌语愠怒地说道，它的眼睛越瞪越大，肌肉也颤动得越来越快，毛也风扬跋扈地抖了起来，愤怒值肉眼可见剧增，要不了多久，怕是就要动手了。
  
        秦渊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如何安抚冲动易怒的半开化野生动物。
  
        “请不要冲动，我为和平而来。”秦渊如是说。
  
        袋鼠战士们拧紧的眉头表明了他们深刻的不信任。
  
        而正在此时，刚才秦渊摸过头的小袋鼠却抬起了头来，好奇地问：“恐怖直立猿，这个食物叫什么？”
  
        “亚诺，啊不，法棍……好像也不对，面包，对，这个叫面包。”
  
        “面包……味道真好，我以后也想经常吃面包。”
  
        “小孩子别胡思乱想。”却听一位袋鼠战士说道，“我们没有土地，种不了麦子，人类卖的又那么贵。而且按照他们的理论划分，我们属于游牧部落，也不是应该种麦子的！”
  
        说完，这位袋鼠战士愤怒地瞪了秦渊一眼：“都怪你！要不是你这个恐怖直立猿刻意搞事情，孩子也不会提出那么怪的要求！兄弟们，打死他！”
  
        一阵乌烟瘴气的撕打声后，袋鼠战士们全都高高地悬在了空中，在黑姆莱柔韧有劲道的触手的帮助下，还犹自挣扎着摆动拳脚和尾巴。
  
        “唉，何必？我说过的，我是为和平而来的，我骗你们干嘛？”秦渊无奈地叹着气，在黑姆莱捧起的茶盘里提起茶盘倒了一小杯红茶，优雅地品尝了一口，然后还吃了口曲奇。
  
        “老大，注意保持格调。”远熏月用手肘顶了一下他的肩膀，说道，“而且你是煌洲贵人，不应该喝艾斯卡姆式的下午茶。”
  
        却听小袋鼠们大呼小叫了起来：“天啊！快看，你爸在天上飞！”
  
        另外一个说：“你爸不也在天上飞！”
  
        其中最成熟的表示：“我们的爸爸都在天上飞。”
  
        只有秦渊摸过头的小袋鼠，睁大了清澈的大眼睛，对秦渊说：“我想吃你现在吃的！”
  
    
  
    
  
    
572 蔑视治安拍卖会(中)

  
        秦渊当然不会拒绝一位如此可爱的小袋鼠的请求，把他为了烘托格调极限操作从戒指空间里极速掏出的下午茶分给了小袋鼠，然后，他轻拍了扶手一下，示意黑姆莱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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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黑白双煞簇拥着乘坐不可名状之椅的邪魅狷狂魔教宗主，浩浩荡荡地往部落的方向前进，之所以用“浩浩荡荡”形容，当然是因为黑姆莱摆动捆缚袋鼠战士们触手的幅度相当放纵肆意了。
  
        当一行人走近部落的栅栏外，部落内也响起了警铃，袋鼠战士们拿起武器，冲到栅栏后，警戒着三人的到来。
  
        “恐怖直立猿，你为何而来？”其中一位头戴插彩羽帽子的强壮袋鼠高声说道，他应该是个首领，毕竟此地只有他戴着如此风骚的高帽。
  
        “我为和平而来。”秦渊悠悠地说。
  
        “可你却让你的怪物束缚着我们的战士，还在天上抖来抖去？”
  
        “他们先出手袭我，我也只是让他们安静下来而已。这个解释，你可否接受？”
  
        “……可以。说，你想做什么？”袋鼠首领问。
  
        “我想问个路，顺便与你们的部落交易一下。”
  
        “又像用玻璃珠子换我们的宝物？”
  
        “本座当然不会那么无耻，我们会用黄金换取你们明码标价的商品。”
  
        “……好。”袋鼠首领点了点头，“做生意，我们可以坐下谈。吾乃米奇拉克，冑鼠人部落的长老，请问您的名讳？”
  
        “在下东土杀殿之主，杀子画。”秦渊努力挤出一个邪魅狷狂的笑容。
  
        “没听过。”米奇拉克低垂眼帘，神情再度变回了标准的销魂袋鼠脸。
  
        “哇，这个恐怖直立猿好丑！”一只小袋鼠捂着脸说。
  
        秦渊的心碎了。
  
        ……
  
        坐下谈生意对于增进双方联系而言是个非常好的开端，但无奈的是，袋鼠部落里确实没有出产多少值得购买的货物。或许他们有打猎来的肉和皮毛，但三人并不缺食物，也没有收购皮毛带到别的地方卖掉的兴趣。
  
        倒是在表示可以低价卖出一定食品存货的情况下，有很多袋鼠战士用通行于奎塔斯人类殖民地的通宝收购了很多精致的人类食品，带回去给亲人改善伙食。其中有一位还表示恐怖直立猿此举有可能导致部落通货膨胀，秦渊大吃一惊，心说游牧部落居然还有袋鼠知道经济学名词。
  
        一个字，强。
  
        交易双方头领在大帐两边正襟危坐，米奇拉克也看出了自称杀子画的丑陋恐怖直立猿对他们的货物并非很有兴趣，虽然心里有点受伤，但也不好肆意抒发情绪，只能暗自神伤。
  
        天啊！向来依靠拳击决定恩怨情仇的冑鼠人，居然都要在心里憋着伤感了！天理何在？
  
        米奇拉克不禁叹了口气，见到长老的失态，冑鼠人护卫们也都大吃一惊。彪悍尚武的冑鼠人，怎能如此做派？正在他们犹豫着要不要上去提醒时，其中一个胆大心细的却首先说道：“长老，要不我们把……”
  
        “住嘴！休要再提此事！不然我一脚把你踢爆！”米奇拉克当即怒斥。
  
        丑陋的恐怖直立猿杀子画忽然来了兴趣：“怎么，你们还有别的存货？”
  
        “不存在的，别听他瞎讲。”米奇拉克挤出一个看上去都很假的笑容说道，显然，此族耿直，演技也是不存在的。
  
        “放心，本座是个讲道理的人，不妨实话实说，我只会公平交易，绝不会有所冒犯。”
  
        见米奇拉克还在犹豫，秦渊又笑：“即使你一心隐瞒，我们现在也知道究竟情况为何了，想要更深一步调查，全看我们心意，所谓防君子不防小人是也，长老真的觉得这样好么？”
  
        “杀公子，我们部族确实藏有一些封存的货物，其中一部分并非我们的，而是有人托付我们运送的，还有一些我们不想在此地卖出。两种货物我们都得送到克巴沙的拍卖行去，既是为了完成嘱托，也是为了碰碰运气。”
  
        “哦，既然是最终会进入拍卖行的货物，我也不强求，反正到时候在拍卖行里看也是一样的。只是……如今奎塔斯山雨欲来，拍卖行居然还开业么？”
  
        “你不是也在这个微妙的时刻往奎塔斯深处行进么？”米奇拉克反问。
  
        “我和那些凡人，当然不一样。”秦渊忍着恶心，装出一个慵懒的笑容。
  
        “克巴沙的家伙们天不怕地不怕，况且奎塔斯本也不算平静之地，即使未来将有兵戈，又能如何？他们坚持让拍卖行按计划开业，也很正常。”米奇拉克想了想，说，“奎塔斯的贸易城市大多为人类占据，克巴沙也一样，但情况又有不同。克巴沙在黑色沙漠的钻石绿洲，在人类到来之前已是列族的集市所在，每年都有盛大的庆典，即使人类进军克巴沙，把拍卖行的贸易模式带了过来，也也不得不对奎塔斯列族礼让三分，共同统治。想必，这也是他们继续开业的原因。”
  
        “有意思，值得一会儿。”秦渊寻思了一会儿，忍不住笑道，“这样，汝部可有记录本地地形及路线情况的地图？给我来一份。前往克巴沙又是否需要凭证？有的话也给我办一份。如果我能从你们部族雇一个向导，更好。”
  
        “这些当然是都有的，但……如果公子只是想参加拍卖会的话，其实没有必要那么着急。反正算时间，等我们到了之后他们才会开张，不妨在我们部落里同行。”米奇拉克说，不动神色间已帮部族拉拢了一众可供抵御袭击的战力。
  
        “也可以。对了，我还有个更好奇的事想问。”
  
        “请说。”
  
        “请问长老可知道，奎塔斯列族里，到底哪个部族的古代强者，复生了？”
  
        “我也不清楚。东方的精灵王传来奇怪的信后，西南很多盘踞一方的大部族都声称他们的先王复生了，还勒令我们称臣纳贡。其实我觉得，如果真有哪个部族多了一位古代强者，肯定已经大动干戈，四向侵攻了。但现在大家的动作都很小，即使很多人类殖民地出现了起义或遭到攻击，烈度也没比以往的摩擦大到哪里去，怎么看都像虚张声势。”
  
        “可我分明听说，奎塔斯有一位人类强者，陨落了。”
  
        “我打听过此事，此人之死非常邪门，难辨凶手，是不是兽灵所为，都不一定。”
  
    
  
    
  
    
573 蔑视治安拍卖会(下)

  
        “哈哈哈哈哈~我的伊莎贝拉！你美丽可爱的祖先大人又来看你了！”
  
        不见其人，已闻其声，雄伟城堡深处的华丽居室里，正闲着聊天的平朝颜与苏流玉两人不约而同地熄去了声音，抬起头来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叹了口气。
  
        形同软禁的几日以来，纳迦许每天都会过来探望她心目中的伊莎贝拉?纳迦许，哪怕平朝颜不断地争辩，她根本不记得从前的事，纳迦许和她的吸血鬼军团也不依不挠，决心帮助她恢复记忆。平朝颜满心绝望，不能说出夺舍之事的她，根本想不到脱困的方法。
  
        尽管平朝颜曾在游历艾斯卡姆时探险古墓，得到过伊莎贝拉?纳迦许本人的日记，但在读完了这样一整本既文青小资，又忧郁伤感，还带点晋江言情风范的自述之后，强撑着才没有毒发身亡的平朝颜也彻底放弃了“当回伊莎贝拉”的打算。
  
        当女人，难，当女吸血鬼，更难，当个域外天魔附体女吸血鬼人偶rbq，难上加难。
  
        纳迦许?布伦史塔克也没有把她的精力都放在平朝颜的身上，该打的仗，该出的征，她一个都没落下过。平朝颜无法见到她的英姿，却也能从侍女的诉说中管中窥豹。从奥道、君庭一盛一衰两大帝国集结出的骑士大军，再到三大教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更多天使武力，以及艾斯卡姆其他族裔的强大修士，甚至还有横行肆虐的魔兽和占据一方水土的灵兽，吸血鬼的帝国在广泛的围攻之中坚持、取胜、扩张，而千手女王纳迦许?布伦史塔克在每一场战争中表现的出神入化之剑术与高不可攀的修为，也震撼了整个艾斯卡姆的邦国与宗派。
  
        短时间内爆发出烈度与规模都那么庞大的战事，平朝颜脑补出来的画面，应该是个残酷壮阔的史诗战场，可事实上每次纳迦许找她，都一袭靓丽盛装，妖冶动人，竟然与平朝颜达成了惊人的一致——一点都不像铁血的前线指挥官，反而像窑子里出来卖的，但又不那么格里芬。紧接着，纳迦许会笑眯眯地紧靠着平朝颜坐下，对满脸黑线的平朝颜一边自说自话又搂又抱，偶尔还会亲上去，简直让苏流玉不忍直视。
  
        其实，平朝颜对百合一点都不抗拒，相反还挺喜闻乐见的，但把百合对象换成纳迦许，她免不了心里有根刺。纳迦许?布伦史塔克，伊莎贝拉?纳迦许的祖先，纳迦许家族的缔造者，她的名字即为后人之姓氏，而平朝颜却压根无法解释自己与伊莎贝拉的关系，有此等羁绊在，她当然会感到膈应。
  
        这次，纳迦许照例走到平朝颜身边，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然后伸手揽住了她的肩膀，和善地微笑着贴近她，无比热切地说道：“我的小伊莎贝拉~祖祖祖祖祖……总之别数我说了多少个祖的祖母我，这次出去带回来了有趣的人，好像是你以前的朋友唉！”
  
        “朋友？”平朝颜奇了。
  
        “嗨嗨嗨，等不及了吧！来来来！把人请上来！”说着，纳迦许嘻嘻哈哈地拍了拍手。
  
        但见居室大门突然打开，走入两位持戟的血族武士，旋身站定，坚守两方纹丝不动，两人之间，四个表情视死如归的冒险家装束之人类在血族骑士的押送下走了进来。
  
        平朝颜静静地看着他们，而他们在短暂的迟疑后也都看向了平朝颜，还先后发出了惊讶的呼喊。
  
        此间四人一字排开，先后为女剑士莎莉雅，近战牧师林登?万，驯兽德鲁伊铎基?卡特，治疗骑士寇德?基亚斯。。
  
        “平朝颜！你怎么会出现在此处？哦……我懂了！你果然是吸血鬼的公主，回归你的种族了么！”铎基?卡特噙着眼泪大呼小叫，“啊，多么悲伤的时刻，曾经拥有美好时光的我们，居然站到了互为敌人的阵营里！我的内心写满了悲伤！”
  
        铎基?卡特越说越痛苦，到最后居然用低音唱了起来。
  
        莎莉雅反手一掌拍在前者的头上，忿忿地说道：“你话剧看多了吧？”接着，她又转过头，盯着平朝颜说道，“说吧，你想干什么？我宁可死，也不会变成吸血鬼的！”
  
        “没错！我们正义的光明神教牧师是不会对妖魔鬼怪屈服的！”林登?万也仰起头，倔强地说道。
  
        “是的！我这种伟岸的光明神教骑士也是不会对恶魔屈服的！”寇德?基亚斯补充说道。
  
        平朝颜无奈扶额。
  
        “哈哈哈！”纳迦许听着曾经作为队友的五人小队一本正经地互相说滑稽的大言，忍不住笑了起来，等她前仰后合了一会儿，才神秘兮兮地靠近平朝颜，坏笑着说道，“我的小伊莎贝拉，我听说，你最初明明是个很天真浪漫的小公主呢~结果重生以后没了记忆，竟变成一个很会玩的女人了，都和先祖我有得一拼了呢~其实也算因祸得福咯！”
  
        “我不是，我没有，别乱说！”平朝颜吓得素质三连都出来了。
  
        连这种事情纳迦许都能知道，幸好霜月夜把傀儡城的残余分子收容了起来，否则一旦落在纳迦许手里，暴露了真实情况，会发生什么真是想想都可怕。
  
        “嗨嗨嗨，别怕羞么，祖祖祖祖祖祖祖母我可是很开明的！虽然我去之后，万恶的男人们歪曲了我的律令，开历史倒车，但我回来了！”纳迦许的笑容越发迷离了起来，身子也像一滩史莱姆一样软在了瑟瑟发抖的平朝颜身上，“待会我现在一步，让你们好好叙旧，叙到床上去也没事哟~只是啊……今天晚上，有个婚礼……”
  
        “我……我不结，我要退婚！”
  
        q)看rw正版…｝章pW节K上Y，18@;0E5|》9J5.+5k
  
        “傻孩子，不是你的婚礼啦，是别人的，你只要和你的朋友们换上礼服出席便可以了~嘿嘿嘿！”
  
        在一阵诡异的笑声后，纳迦许终于从平朝颜身上起来，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当她走到门前，还特地转身朝平朝颜丢了个飞吻。
  
        平朝颜欲哭无泪。
  
        想她当了如此之久的女流氓，几乎不见敌手，自命宗师，如今却碰上了一位女流氓界的远古大神。
  
        唉！其间心酸，谁能了然？
  
    
  
    
  
    
574 谁反对公平交易就打烂谁的狗头(上)

  
        平朝颜无声地注视了门的方向很久，守卫和骑士在纳迦许走后也随之离开，关上了大门，把四人流了下来。可平朝颜的视野中却只有纳迦许风流潇洒的笑容与飞吻在单曲循环，沉默良久，她长叹了一口气。
  
        苏流玉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也低头轻叹了一声，以示理解。
  
        莎莉雅疑惑地打量了两人一会儿，走了上来，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能怎么？吸血鬼觉得我是他们前朝公主的复生，所以把我抓了过来。可我根本不知道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啊？唉……无奈啊……”平朝颜哀嚎着。
  
        莎莉雅不置可否，又望向苏流玉：“你的衣服样式，我好像见过。”
  
        她用的是君庭文字，所以平朝颜只能帮忙翻译了一下。
  
        “大约你也接触过不周山的门人吧……”苏流玉有气无力地答道。
  
        闻言，铎基?卡特却却抬头挺胸地傲然插话：“当然！我们可是参与了不周山解决憎恶伐罪之军的行动的。”
  
        平朝颜顿了一下，还是镇静地翻译了，并没有表现太大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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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憎恶伐罪之军？”苏流玉惊讶地抬起头来，“你们……认识庭溪和夜落衣？”
  
        “哦……好像是这两个名字，都是脾气很好的东方强者，我们一路上团结合作，都充分发挥了能为，历经艰苦，才最终为大陆免去一害。”
  
        “这句话只是在吹牛，没有翻译的意义，唯一有点意思的是他说的你的师弟和师妹脾气很好。”
  
        “都是废话。”苏流玉白了铎基?卡特一眼，而铎基?卡特几乎立竿见影地露出了慌乱之色。
  
        唉，都不是处男了，怎么表现和还是处男的时候一样？
  
        “说到憎恶伐罪之军……此劫虽为次劫，可在到现在为止已发生的四劫里却根本排不上号，听说你们师父云齐子和《启劫录》事件走得很近，他有看出何眉目么？”平朝颜问苏流玉。
  
        “此事倒也奇怪。世间万物皆有各自天命所在，无论一方出世强者入世，还是一方劫数降临，而非生非死之国也算尽了天命才消弭的。唯独这个次劫，消失得没头没尾的，就好像……就好像有凌驾于其上的大造化，强行中断了其天命。”
  
        “这么严重……此事要传出去，恐怕庭溪和夜落衣都会受到怀疑的吧？”平朝颜故作担忧道。
  
        “所以师父没有报上去。他还从次劫遗物内找到了加以利用的方法，只是其间构造极其怪异，几乎不像此世之物，判罪与赋力两套体系，根本无法分开，可长老们要么全盘反对，要么只想把其中赋力机关拆解出来，最终无法达成共识。可惜呀可惜，师父即使有所偏私，却也没什么用，现在小衣已经受到怀疑了。她在吴地辞别庭溪师弟而去，海魔巨塔旁又有神秘的抚琴妖女出现，如今门内盛传，此人便是夜落衣，之前只是为了不可告人的目的潜伏在不周山而已。”苏流玉苦笑。
  
        “好邪门的状况。”
  
        “等等……”苏流玉忽然反应了过来，怀疑地看着平朝颜，“怎么听起来你对他们两个还挺熟的？”
  
        “嗯……我听我师弟说过。”平朝颜歉笑道。
  
        “你的师弟……”苏流玉有股不祥的预感，“难道是……”
  
        “没错，就是他！”
  
        二人自顾自讨论的时候，林登?万冷不丁地开口了：“吸血鬼们很固执地想要平小姐恢复记忆么？”
  
        “没有。”平朝颜摇摇头，“至少他们的女王不是这样，她只想让我认同我作为他们公主的身份，加入吸血鬼的大家庭而已。”
  
        “那……你为何不答应了他们呢？”
  
        闻言，寇德?基亚斯惊讶地喊道：“万！你想干什么？你怎么能说出如此亵渎神灵的话？”
  
        当然，平朝颜对他的话是嗤之以鼻的，当初两人发展不纯洁关系时，寇德又没有抗拒，现在倒正经起来了，实在有点双标。
  
        “叫我林登，别叫万，说得好像我很皮一样！如今，吸血鬼军团势大，攻城略地无数，多少人类沦为了他们的奴隶。既然平小姐的身份基本可以确定，只是失忆而已，我觉得以她的立场也没什么不能妥协的。以她的地位，到时候在吸血鬼政权内部发出善待人类的善意，说不定能为人类争取更多的权益。狂热解决不了问题，我们必须发动智慧，这也是神给予我们的恩赐。”
  
        听到他的话，平朝颜倒也心弦一动。正如当初爆体而亡高叶深诱迫她独对群狼时她屈从的理由，既然她暂时没有抵抗的办法，但稍作妥协却能为更广大的他人争取幸免于难的一线生机，这样的买卖，倒也并非不能接受。更何况，吸血鬼们对她也没多大恶意。
  
        只能如此了。
  
        沉默了半分钟后，平朝颜说道：“我觉得可以。”
  
        苏流玉没有评论，只是微低着头，而重遇的四人也只是面面相觑了一会儿。
  
        当天晚上，平朝颜遵照纳迦许的嘱咐，与苏流玉、莎莉雅两人都换了一身礼服，参加纳迦许所说的婚礼去了。
  
        为何不带三位男子呢？
  
        当然是因为百合花开了。
  
        一行三人步入绅士如星、淑女如云的华丽会场后，身穿红袍的纳迦许首先向她笑着摆了摆手，把她唤了过去，等她走到，又一把抓住她的手，举了起来，大笑着说道：“哈哈哈，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来到今天的婚礼现场，有请我们的新人，伊莎贝拉还有我！”
  
        “哈？”平朝颜惊呆了。
  
        “开玩笑的，别那么严肃！”纳迦许乐不可支地说了声，又清了清嗓子，强作严肃，再道，“来，有请我们的新人！”
  
        但随纳迦许一挥手，一位穿白婚纱的少女满脸憧憬地挽着一位穿黑蕾丝长裙的冷艳女子走入了会场，平朝颜第一时间还以为是安缇诺雅和安娜修成正果了，但仔细一看，分明不是。她不免暗自忧郁，现在的她，还真的挺思念精灵帝国的众人的。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
  
        嗯……好像也没有不对，一旦接受这个剧本，竟然还挺带感的。
  
        却听纳迦许豪迈地笑道：“在走过长久的弯路之后，今天，我们血族终于又回到了正确的轨道上来。从我眼前美丽新人的幸福结合之后，血族将回到最开明的时代，每段爱情都会得到祝福。”
  
        在热烈的掌声中，平朝颜幽幽地问：“若以此导致人口增长低迷，不符合长远国策啊？”
  
        “你傻呀，我们血族即使不靠生育繁衍，也能用初拥啊！”纳迦许笑摸平朝颜的头。
  
    
  
    
  
    
575 谁反对公平交易就打烂谁的狗头(中)

  
        “有道理。”平朝颜若有所思地走了一会儿神。
  
        平朝颜虽然不是统治阶级，但她十分可耻地拥有一套统治阶级的思路，比如在合理的人口和自由的爱情两者间，她肯定先站前者，先保证整个集体的存续，再兼顾每个人的需求。
  
        以此为思想背景，纳迦许所说的血族特色自由主义社会机制，不免让平朝颜眼前一亮。对啊！怀孕生育并非吸血鬼唯一的人口增长方式，也不是最好的人口增长方式。以吸血鬼强大且强制的血统同化能力，再辅以对异族人才的掠夺、招徕，不仅能够无痛增加人口，还能省下很多教育、抚养支出。
  
        妙啊！妙啊！
  
        什么叫种族优越性？这就交种族优越性？
  
        正在平朝颜神游天外的时候，纳迦许的笑容忽然变得迷离了起来，她稍微压下头靠近平朝颜的耳畔，一边吹着湿热的气，一边挑逗地说道：“在血族的大家庭里，你和苏小姐，以后也可以哦……”
  
        平朝颜最初还没反应过来，只是转头望向正和莎莉雅并排站着四下观察的苏流玉，把仙气飘飘的道袍换成了白蔷薇绽开一般的礼裙，她波澜不惊的脸上依然不改冰山风雪一般的美丽。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平朝颜忽然脸红，摇着头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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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迦许意味深长地笑了，她觉得，她已了然了一切。
  
        “再过些时日，等我们解决了东艾卡的土著残余势力，会回血境去。那是你的故乡，到时候，你也跟着一块儿吧？”纳迦许说。
  
        “……好。”平朝颜说。
  
        ……
  
        钻石绿洲，克巴沙城，镶嵌在黄金中的翡翠，来自四面八方的列族车队满载着奎塔斯诸部族出产的货物集结贸易。从城墙内针对不同种类货物的市场区，再到人流如潮的街道，连城墙外都竖起了林立的帐篷，叫卖吆喝之声不绝，当真热闹非凡。
  
        秦渊甚至还瞅见一位握着扇子卖瓜的猹，听着脚边老旧希岚留声机里的歌曲惬意地摇头晃脑，眯着眼睛，几乎快要睡过去了。
  
        他仔细分辨了一下，此歌居然怎么听怎么像他曾经在现世听过《闰猹抄》，也不知道这个卖瓜的猹到底听不听得懂。
  
        当一行三人走过的时候，猹睁开了右眼，警惕地嘟哝了一声：“恐怖直立猿，不准偷瓜！”
  
        秦渊没有理会猹严重的种族歧视行径。
  
        人越多越杂，一个地区的治安就越容易出岔子，越到这种时候，城防任务也越不能松懈。三人行走之间，所见到的不只有外貌五花八门让人想到动物园的兽族商人，还有除了盔甲样式外同样千差万别的克巴沙守卫，突出一个多元化。
  
        守卫们对秦渊三人并未投以太多的注意，相比民间对人类的广泛仇视态度，克巴沙上层似乎立场还不太明确。如此暧昧的态度对三人而言倒也方便，直到侧里咣当一声飞出来一张桌子，倒翻着砸在地上，同时引起了三人与巡逻守卫的注意。
  
        转头望去，却见一只健硕半人马正在对一只同样强壮的牛头人怒目而视，两人身后皆有同族警惕地站了出来，随时准备开打。
  
        “怎么回事？”守卫们不悦地喊了一声，快步赶过去查看情况。而秦渊则坐在轮椅型黑姆莱上转过头，看了半天都没发现有何端倪。
  
        却听远熏月幽幽地说了声：“牛头人的马队背上，为何没有货物？”
  
        秦渊猛然警醒：“所以他们是卖马的？难道半人马竟会因为此等细微的亲缘关系，和牛头人交恶么？”
  
        “无论如何，上去看看便知道了。”杜君别说道。
  
        秦渊点了点头，指挥黑姆莱转向再行，领着黑白双煞去看牛头马面的热闹去了。等三人靠近了些，半人马和牛头人的吵架也听得更清楚了，但让三人头痛的事情发生了，因为两族用的语言他们根本听不懂，而调停的收费，也不用他们听得懂的话。
  
        一个静坐，两个罚站，一起听天书，场面极蠢。
  
        却见牛头人老板越说越不耐烦，胡乱地摇着头，忽然看见三人后愣了一下，然后抬起右手来，说道：“几位人类，你们上来评评理！”
  
        这次，他用的是煌文。
  
        远熏月点了点头。
  
        见状，牛头人老板接着问道：“你们吃牛肉面或牛排么？”
  
        此问题一出，秦渊脑海里咯噔一下，要不是为了保持格调，他的脸色都得变。
  
        一个牛头人问一位人类吃不吃牛肉面或牛排？
  
        这个……有点玄幻……他想干嘛？
  
        然后远熏月点了点头。
  
        “你的聚落用牛耕地么？”
  
        远熏月继续点头。
  
        “你骑马么？”
  
        远熏月再度点头。
  
        “这不就得了？”牛头人摊开手对半人马说道，“说到底，牛头人和牛，半人马和马，只是长得有点像而已，很多恐怖直立猿还吃别的猿猴，有多大关系么？我卖马，但又没卖半人马，你跟我吵吵什么？”
  
        “他在说什么？”杜君别问一位护卫。
  
        “他在和对面的家伙讲道理。”虎头的护卫无奈地摇了摇头，“还是牛头人脾气好，容易管理，最近的野马真多，整天把克巴沙当成他家的草原，到底搞乱子。”
  
        “那么……他的对家又在嚎叫什么？”杜君别向正在激动咆哮的半人马侧了一下头，又问护卫。
  
        “他觉得牛头人不尊重他们，要求赔偿。说到底都是游牧部落的习性，你们煌人应该也很熟悉吧？边境的蛮族在交易时以次充好，强买强卖，有时还干脆拔刀抢劫，导致都没人愿意和他们互市。”
  
        “你懂得还挺多的。”杜君别不禁高看了虎人一眼。
  
        “当然，我可是贵族，用你们的话说，我可是万兽之王。”虎人微笑着张开了血盆大口。
  
        争吵声间，四面八方的商旅们也围过来看起了热闹，秦渊假装不经意看了一眼，居然还都带着兵刃。
  
        事态有点危险。
  
        却听“锵”一声，暴躁的半人马已拔刀出鞘，怒喝道：“大胆蠢牛，竟敢在克巴沙煽动歧视，影响团结，还和裸猿勾结在一起，我要送你去见长生天！”
  
        牛头人也不犹豫，抓起身旁的巨大柳钉圈箍图腾柱便往地上一砸，骂道：“说得好像谁不是野蛮人一样，我会怕你？”
  
        眼看一场斗殴便要开始，可虎人守卫却只照例翻译了一下，没有任何动作。而秦渊，微微一愣，他感觉这位头铁的半人马应该也是个穿越者，因为他的思路太奇怪了。
  
        克巴沙，分明是个奴隶城邦。
  
    
  
    
  
    
576 谁反对公平交易就打烂谁的狗头(下)

  
        “再纵容事态发展，见了血，出了命，恐怕不太好。还请这位军爷帮忙翻译一下，就说给我杀子画一个面子，让他们停止干戈吧？”秦渊对虎人守卫说道。
  
        虎人神色略有怀疑：“虽然公子看上去是个厉害角色，可我没听过你的名字，料想他们也没听过，恐怕即使我说了，半人马也不会服气的。”
  
        “如果他不给我面子，我自对不给我面子的人有相应的惩戒。”秦渊却笑道，“听与不听，实无必要。”
  
        “……好。”虎人刚一应声，前方却传来一声巨响，转头看，却是半人马凝灵弯刀与牛头人聚力图腾已砸到了一处，而紧随其后，两人后方的半人马和牛头人也都抄起家伙冲了上去。四周一片叫好一声，群兽或立或坐，都面含笑意，有的还往嘴里塞小吃，悠闲得很，但他们的姿态都很拘束，维持在一个随时能够拔出护身兵刃的状态上。
  
        虎人大步走向争斗双方中央，扬天呼啸一声，登时金虎幻象浮空，耀眼光辉伴随声波震荡开来，别说战斗双方，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了虎人身上。
  
        却听虎人朝秦渊歪了一下头，说道：“这位自称杀子画的人类公子要你给他一个面子，不要在城里生事。”
  
        “呵，人类？”却听带头的半人马不屑地冷笑，“压迫我们的人类？他们快完蛋了，我凭什么听他们的？杀子画又是个什么名字？听都没听说过！”
  
        此时，秦渊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第一，你不给我面子；第二，你出言不逊；第三，公共场合，寻衅糍事。第三为官家管辖范畴，暂不多说，只前两罪，你我不妨讨论一下，本座应该对你施以何等惩罚？”
  
        “惩罚？”半人马闻言更怒，“呵，大言！你要真有能耐，想怎么做便可怎么做，还会在这里给我装模作……啊！”
  
        所有人都只觉得眼前闪过一道黑影，正在说话的半人马已经倒悬在了空中，自称杀子画的煌人公子座下怪椅内伸出的漆黑光滑之触手紧缚着半人马的四蹄，将之吊了起来，然后又把他朝地上猛砸了一下，半人马经受不住，惨叫出声。
  
        不等他叫声停息，反手又把半人马往旁边的墙上敲了一下，才又把他恢复到倒吊状态。
  
        “这可都是你说的。”秦渊微笑着说道。
  
        “你……你这个……垃圾！我要杀了你！”半人马犹自叫骂。
  
        “又失礼，再来。”
  
        但随秦渊轻飘飘地一声，黑姆莱像跳楼机一样给半人马往上提到了百米高空，再一个猛子拽了下来，按理说，此獠应该必成肉饼无疑了，可黑姆莱却温柔地又伸出一条黑毯拦在了地上，等半人马摔了上去，众人只见光芒忽暗，灵气一散，其已周身术法瓦解，整个人昏死过去。
  
        其后众半人马，都怔怔地看着，动都不敢动。
  
        “扯虎皮做大旗，欺凌良善，等碰到真硬的白白丢脸，身体还受苦，何必呢？”秦渊无奈地苦笑了一声。接着，黑姆莱把昏死的半人马抛到了旁边的楼顶上，转过身，载着秦渊，往巷外去了，远熏月与杜君别也随即赶上。
  
        原本热闹的斗殴场地四方，在迷一样的沉默停顿了很久。直到虎人从惊愕中反应过来，出声说道：“都还聚着干什么呢？散了！散了！”
  
        ……
  
        “杀殿主还是演得不够逼真……”
  
        走了有一会儿，远熏月忽然说。
  
        “你是埋怨我没把那个家伙杀了？”秦渊反问。
  
        “没错。我们初来乍到，杀了他可以立威。以他的所作所为，在你手上送一条命也是很正常的。不做绝一点，反而旁观者们会觉得不够痛快。”
  
        “蛮族的脾性你还不懂么？我把他杀了，他后面的族群必然冲上来寻仇，我再把他们全都杀了，说不定还能再牵连几波人，到时候尸山血海的。虽然没人妨得了我，但也没必要。”
  
        “他们得为他们自己的行为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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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都是上位强者了，大气点，和小孩子怄什么气？”秦渊笑道，“等等好了，说不定哪一天，我们便会有更合理的借口正式开战，到时候再拉起来批量处理掉，更好。”
  
        “因为一场私斗前前后后杀掉一万人，至多有人说你感情用事，太过狂暴，因为一场战争有预谋地批量消灭一万人，人们可是会叫你恶魔的。”
  
        “比起当个感情用事的人，我更愿意当个恶魔。白护法，你得明白，在我心里，同为杀人，出于远大目的与冰冷理性的，高过出于情绪失控与欲望蔓延。”说完，秦渊看向了杜君别，“黑护法，你怎么看？”
  
        “比起让杀戮在表面的和平下缓慢积累，我更希望以冷酷真实的目光，一次性直面赶紧。”杜君别说。
  
        “此言，甚合我意。”秦渊笑道。
  
        说话间，后方忽然传出一声叫喊。
  
        “杀公子！请留步！”
  
        秦渊不知原委，令黑姆莱停行转向，远熏月和杜君别也都转过身，还特地往秦渊的方向靠近一步，以防刺杀。却见来者是刚才的虎人，他的队友也跟在身后。等他跑近到秦渊十米之内，才停下脚步，谦和地笑道：“先前不知道杀公子竟有如此能为，当真失敬，不知可否占用您一点时间，告知在下您的身份，我也好向上通报。”
  
        “即使说了，恐怕奎塔斯人也不会知道。”秦渊笑道，“本座乃东土杀殿之主，杀子画。”
  
        “能有个名号也好。对了，您这是要去参加城中心的拍卖会么？”
  
        “没错。”
  
        “据我所知，此次拍卖馆不同以往，特别重要，贵宾名单早已出来了，但其中……却没有你的名字。”
  
        “哦……”秦渊有点意外，“我们从冑鼠人部落里取了一份邀请函，也没用么？”
  
        “恐怕只能去次级拍卖会了，而公子，应该能参加顶级的才对。”
  
        “……那么，怎么办呢？”远熏月问。
  
        虎人微笑着张开了血盆大口：“都交给在下了。长老们，肯定不会介意交一个公子这样的朋友。”
  
    
  
    
  
    
577 我拍的不是宝物，而是格调(上)

  
        克巴沙虽然繁华富饶，但也只是对于整个狂野彪悍的奎塔斯而言的，也正因此，当秦渊进入只有一面之缘的虎人贵族兼城市守卫为他安排的包间后，感到了极大的惊讶。
  
        他的包间处在拍卖会的第三层，也是最高层，和艾斯卡姆大型剧院内的高层包间有相似的布局。而其装修也是艾斯卡姆风格，但却极为典雅、古朴且蕴含着不易察觉的奢华，一应俱全的家具陈设都用料考究，工艺不凡，即使在平朝颜现在所处的吸血鬼城堡，都无法在奢华程度上与之相比。
  
        要说上行时走过旋梯，秦渊观察周围建筑风格，倒也能猜到包间里的景象，但真的看到，他还是深刻地震惊了。
  
        此城之华贵，远远超出他的预料。
  
        在柔软、光滑还充满弹性的沙发上陷坐下去，秦渊舒服地直接瘫在了上面，连眼睛都闭上了，还发出梦呓般的咂嘴声。远熏月从背后看着他，不禁轻叹一声，若非侍人们早早离去关门，秦渊现在的行为给他们看到了，非常毁人设的。
  
        瞥了眼厨柜上的茶水与果品，远熏月觉得闲来无事也不妨搞一份，便去弄了，顺便还验了一波毒，而杜君别则走到窗前，把金纹精致的翠色缎帘打开了一条不宽不窄的缝，刚好够秦渊与他望出去。
  
        斜下方的圆形舞台，正是待会工作人员主持拍卖的地方。
  
        “还有多久开始？”秦渊问。
  
        “应该还有一会儿。”杜君别说。
  
        “……那么……我先小睡一会儿？”
  
        “可以，等开始了我叫醒你。”
  
        “好，要是拍卖品名册到了，也叫醒我。”
  
        “这种等级的拍卖会，恐怕不会有名册。”远熏月把茶盘端到了茶几上放下，然后大大方方地拢起衣摆在秦渊旁边坐了下来，“为了保持神秘感，好哄抬价格，一直都是这样。”
  
        “是这样么？果然上流社会的事，我还是得向远小姐学习一个。”秦渊笑了笑，也不等她回答，闭眼小睡去了。
  
        在深眠中过了不知多久，杜君别稳重的声音和远熏月轻柔的推动让他重新坐正了起来，却见窗外下方会场上，竟然有两位全身重甲，难以分辨族别的武士在对打，但甲片缝隙里伸出的长毛还是显示了他们非人的事实，随双方大开大合的往来攻防，拍卖场四周也爆发出狂放的笑声。
  
        “发生了什么？有袭击？”秦渊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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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角斗而且，听说是正常的开幕仪式。”
  
        秦渊微微皱眉：“点到为止？”
  
        “拍卖会方面没有点明，但听他们笑得那么激动，恐怕是战斗至死吧？”
  
        “这个克巴沙看上去分明是个诸族共治的国家，人类压根不占绝对优势，怎么却还有如此野蛮的习俗，让兽族互相角斗至死？”
  
        “无论艾斯卡姆还是煌洲，角斗都是已经退出历史舞台很久的文化现象了，只有奎塔斯野蛮原始的兽灵部族，还依旧乐此不疲。”远熏月笑道，“从奎塔斯专卖到其他大陆的兽灵奴隶，其第一手交易者也大多是互相战争掠夺俘虏的兽灵部族。这样的情况，也并非很难理解。”
  
        秦渊叹了口气：“留在血腥之地朝不保夕，还是到所谓文明世界当个孤独的受剥削者，两个选择，哪个都不好，对这些不幸的奎塔斯兽灵平民而言，难道真的没有更好的路走了么？”
  
        “当然有更好的路，只是想走这样的路，必然要整个奎塔斯付出血与泪的代价，兽灵集体未必有足够的勇气与毅力下定决心。”说完，杜君别顿了顿，又道，“同时反对野蛮的落后与文明的压迫，意味着独立自主地构建一整套文明体系，既要把野蛮落后的既得利益者粉碎，又要坚决反击一切外来文明的介入，必然带来两方的污蔑与中伤。只有疯子，才有如此气魄。”
  
        “我倒是乐于帮助他们，只怕他们不敢迈出这一步。”秦渊很无奈。
  
        “如果秦公子自认为是对的，大可无视他们强行输出一波理论，发生的一切负面也都是阵痛而已。”远熏月“似乎”笑了。
  
        秦渊不置可否。
  
        会场内的喝彩声高昂地攀向了顶峰，舞台上，胜负已分，“战神护佑”的角斗士用一击势大力沉的跳劈把巨剑砸进了对手的头盔里，血浆乱撒的瞬间，头顶也传出一阵爆响，落下漫天花瓣与彩带。活下来的角斗士摘下了溅上敌血的头盔，露出了雄狮的面容，他仰起头来，有力地举高双手，大声嚎叫着。他漫无目的地在舞台上行走，只是在向观众们展现他的英姿。
  
        秦渊没有再看。
  
        “认识你那么久，从来也没听你说缺过什么，这次进了拍卖场，你又想买些什么？”远熏月忽然开口，为他转移注意力。
  
        “还真不知道有何好买的，假如出现有趣的，我应该会出手。”秦渊仔细一想，他还真的什么都不缺，“无论如何，我们的首要目的是追查复生的兽族强者，其他的，都是矫饰而已。”
  
        “先前等待虎人小哥为我们办理资格手续的时候，我还特地打听了一下，能参加这个拍卖会的，要么是奎塔斯大陆德高望重的部落领袖，要么是来自外陆的著名修者，即使是有意隐藏身份的，也必须表现出足以让克巴沙敬畏的实力才行。料想是之前你轻易蹂躏造衅的半人马灵使之事，让他们肯定了你的实力。可换句话说，既然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坐到一起参加拍卖会，多少也得拿回点什么，不然难免有疏离感。而且当下奎塔斯风波酝酿，人兽之争一触即发，如果你能找点存在感，说不定我们要找的人，会主动找我们。”
  
        “有道理……”秦渊眼前一亮，忽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随即说道，“君别，下面怎么样了？”
  
        “第一个拍卖品出来了……”
  
        不等杜君别说完拍卖品的细节，秦渊想也不想，抓起放在茶几上的玉块，注灵启动，然后放到嘴边，说道：“加个零。”
  
    
  
    
  
    
578 我拍的不是宝物，而是格调(中)

  
        当杜君别听到秦渊话的第一时间，他心里是有点惊讶的，但转念一想，好像又没什么问题，于是也没多说。
  
        而下方的主持人却肉眼可见地躁动了，他抬起头，望向声音传出的三层一处包间，问道：“请问这位先生的意思是……刚才价格的十倍么？”
  
        “没错。”杀子画邪魅一笑。
  
        要说刚才他忙着和远熏月闲聊，倒也没关注拍卖会的情况，现在越过窗口俯视下去，舞台上已经不再有尸骸与血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位白燕尾服绅士，而他的身边有一尊玻璃橱柜，里面华光肆溢，却也看不出到底是何物件，只是觉得格调很高。
  
        “这位先生，当真慷慨！”主持人由衷地笑道，“那么，一万二奎纳金一次。”
  
        奎纳金是通行于奎塔斯的一种货币名字。出于地缘因素，首先大规模接触奎塔斯土著的是艾斯卡姆的探险者，而他们的货币第纳尔也出现在了奎塔斯，后来得到了奎塔斯部族的效仿，铸造除了奎纳尔。而奎纳金属于奎纳尔货币中的金币，制作最为精良，由于奎塔斯金矿的特殊性质，其购买力在六陆货币中都排得上号。
  
        可秦渊倒有点意外，原来此宝刚才的出价只有一千二奎纳金？通行于雀罗的希岚金币，和秦渊穿越时国家货币的汇率基本是一比一百，而奎纳金的价值比希岚金币也只高了三至四成左右。经过换算得出的价格，虽说已经是很奢侈的款项，但放在要进一陆顶尖拍卖会争抢的宝物里，还真有点少得过分。
  
        当然，从逻辑上看，美其名曰“天材地宝、术法秘籍”的修界资源在价格、产量和性质上，是有严重不匹配的。但秦渊在灵武六陆混了那么久，也摸出了一点门道，说白了，宝物价格只是一种壁垒。
  
        玄幻世界，一个高阶强者忽然发疯，收掉一整个国家的粮食饿死全国人也是做得到的，经济崩溃才是天然。对占有武力的修界上层而言，凡间的产出，又或者说凡人的供奉，是按需分配的，只是因为他们变成了灵力驱动的生物，能够不饮不食而活，导致需求寡淡，而且人数又才，才没有让凡人过分悲惨；而同一层级的产出，既珍稀修界资源，决斗分配法才是主流，最终导致修界市场内，价格完全是能够靠吹随便开的，一个人能有多高价位的购买力，取决于他能挨多高价位的打。
  
        也正因此，凡间完善的市场和修界天生残废的市场之间，仅仅存在概念上的交流，而真实存在的，只有壁垒。
  
        一道隔绝了神仙与凡人的壁垒。
  
        而此等背景下，秦渊居然见到了底价低于一千二奎纳金的宝物。
  
        很神秘。
  
        罢也，不想了。
  
        秦渊正襟危坐，静静等待。料想奎塔斯兽灵性情皆粗犷豪迈，见此场面有心生磅礴之意、想一争高低之人，也不意外。待到他们也出来争价，秦渊也好进行他的下一步行动了。
  
        “一万三。”这个时候，下方的席位里却传来了声音。不同于上方的三层包间专供封建社会统治阶级使用，下方的席位属于地位有限的人，而且他们通常都要缴纳一笔巨款，以免拍卖会混进太多目的不明的人。
  
        话语落，隔壁的包间里猛地探出一只豹子头来，趴在窗台上，对下面骂道：“别人一次性加个零，你丫只加个零头，害臊不害臊，尴尬不尴尬？丢人！”
  
        听到豹人的话，整个拍卖会，从上层包间到下方席位，竟然都哄笑了起来。
  
        秦渊差点笑出声，但想到还要保持人设，还是迅速把笑意敛去，故作淡然地又说了三个字：“加个零。”
  
        全场沸腾，哄笑更响。
  
        秦渊向来容易同理移情，下方与他竞价之人，也许真的很喜欢第一件拍卖品也不一定，如此简简单单落入众人嘲笑的境地，秦渊倒也不禁有些同情。尽管秦渊为了避免刷格调的行为干扰到他人正常采购，特地选择了前面的拍卖品，但出现意外的可能性也还是有的。
  
        “十三万奎纳金第一次。”主持人笑道。
  
        而远熏月却望了秦渊一眼，说：“假如对方和你杠上了，也学你‘加个零’起来，你难道真要用天价完成交易么？”
  
        “放心，我又不是愣头青，随时可以‘抱歉，打扰，告辞’素质三连，心里有杆秤。竞价的事，玩得不正是搏心态么？在此事上，我还是有点灵性的。”秦渊解释道。
  
        反正现在的价位他还是能够接受的，16个亿而已，连98亿都没到，喊停是不存在的。
  
        不料远熏月忽然马化严重，脸都“似乎”红了：“哇，这个人自己夸自己有灵性，多捞哦！”
  
        秦渊扶额。
  
        “十三万奎纳金第二次。”主持人又道。
  
        下方没再出现争夺者。
  
        “十三万奎纳金第三次，成交！祝贺309包间的杀公子获得这件凤凰星石羽衣！希望杀公子心里的佳人能喜欢，当然，假如杀公子只是想收藏一下，或让别的人穿，也是很好的。”
  
        拍卖场回荡着古怪的笑容。
  
        秦渊震惊了。
  
        难道……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卖品……他花了16个逸，啊不，16个亿拍下的宝物，居然是一件……女装？
  
        完了，人设崩了。
  
        秦渊欲哭无泪，他想自盖天灵。
  
        邪魅公子？没指望了……
  
        他又恍恍惚惚好像听到有个嘲笑的声音在耳边细语，听上去还很像云瑾，这个声音说：“女装大佬人设不崩哟~咯咯咯！”
  
        “闭嘴！”他捂着脸，怒怼了一波空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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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能自杀吗？”过了会，他问。
  
        “最好不要。”杜君别说。
  
        远熏月轻拍着秦渊的肩膀，安慰一下，然后“似乎”低落地叹了口气，又“似乎”眼睛里闪烁着狡猾的光。
  
        正在此时，杜君别警惕地转头往门的方向一瞥，紧接着敲门声响了起来。杜君别与远熏月眼神照会了一下后，悄步走去，戒备着开了门，却见三位姿容俏丽的人类侍女，其中两位蓝衣的推了辆摆满美酒佳肴的餐车，一位红衣的站在侧面，都面带微笑。
  
        “杀公子，您作为拍下第一件宝物，本日交易额第一个破十万奎纳金的客人，本店都有厚礼相赠，除此之外，还有隔壁的客人们为您点的酒。”红衣侍女笑道。
  
        当她们进来的瞬间，秦渊再度恢复了躺在沙发上的慵懒形态。
  
        “知道了。”他说。
  
        三位侍女很快离开，而拍卖会也进入了第二件藏品，这次，秦渊竖起耳朵听了起来，防止再出差错。
  
        主持人，笑着说道：“我们的第二件藏品，是一把玄晶长刀，请看……”
  
    
  
    
  
    
579 我拍的不是宝物，而是格调(下)

  
        玄晶……长刀？
  
        秦渊来了兴趣，自从在极乐海遭遇了一场不明风暴，又和不可名状的海怪与突如其来的雷电进行了一番互瞪之后，他的忘名刀便丢了。混乱魔域的楚摇光留给他的纪念品，也只剩下了《劫灰迷津录》。而忘名刀作为一把外表是武器，内部却自带一套变化机制以及千变万化刀技的混乱魔裔产物，长期以来都是秦渊学习作战术法的工具。
  
        尽管秦渊已经对忘名刀内记录的刀技有了很深的挖掘，到现在为止掌握的也够用了，而且还发觉里面有很多花里胡哨不是很实用、亦或与他的修行方向不同的刀技。但一想到还有很多刀技他没能见识与掌握，秦渊便满心难受。
  
        失去忘名刀之后，秦渊也没多费心思找寻宝刀，毕竟不必要，于是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在灵武六陆算平常到老土的刀具，更过分的是还经常扛着树枝或者用手指羞辱别人。
  
        但在今天，他听到“玄晶”这个熟悉的、与橙武紧密联系的词语后，秦渊心中却猛然涌起了一股冲动，一定要拿下此刀。是不是橙武没有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听上去有特效，而且多半还很帅！
  
        却见幕布落下，舞台当中的水晶展柜里再度光华明耀，待到初见的刺眼之感平息，众人低头再看，赫然见水晶展柜里悬浮着一把无比美丽的……刀？
  
        不，真要严格来说，秦渊看到的绝美之物还没有办法草率地定义为武器，它的形状仅仅在轮廓上像一把刀，往细了看，到处皆有楞角，更不对称平衡，分明是一块的岩石断块，而其质地却宛如梦境里的物质一样，玉？水晶？琉璃？翡翠？水？还是宝石？不，都无法确切形容。它的棱角分明，每个面却又光滑圆润，通体绽放出不停荡漾且变幻的耀眼光芒，拥有着好像把所有暖色乳化调和，再撒入捏碎的冷色尘屑，最终在动态的搅拌中呈现出的色泽，与罪域神罚的澄澈形成了鲜明对比。
  
        连现世电子合成都难以呈现出的景致，太美了！秦渊愿意以艺术品的定位将之买下！
  
        事实上，不止是秦渊，全场都陷入了谜一般的沉默，接着发出了此起彼伏的惊叹声。
  
        可问题来了，那么一个惊艳的宝物，为何会放在第二个出场呢？
  
        不！秦渊拒绝思考！
  
        主持人满意且温和地笑着说道：“这把玄晶长刀的来历可不小，话说三百年前，一颗天外陨石飞落，而一位隐居世外的铸剑宗师观星识迹，入世追查，深入北烈境绝域，击败了无数竞争者，将之带回了居所，切开石胚，结果现出了如你们所见的瑰丽璀璨之美景。铸剑宗师大为惊讶，决心将之铸造为一把名剑，不料石胚内玄妙晶体的质地太过奇异，遍访天下奇火，无法熔化，又坚固到无论多强大的神兵利器都难以切割。最终，宗师竟以毁坏了隐居处全部兵器、工具的代价，才将其粗制为一把刀胚。之后，宗师大感挫败，把刀胚赠出，从此与世无争。而这把玄晶长刀，也历经沧桑，在今天来到了我们的拍卖会。起价，一万奎纳金。”
  
        “满口神乎其神的话，费尽心思编排出处，却依旧在神兵榜上没得位子，闻所未闻。恐怕也只是块好看的石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远熏月“似乎”不屑地笑了，“你看，他们连定价都没自信。”
  
        “无妨，我愿意为审美买单。”秦渊笑着举起案上玉石，“加个零。”
  
        “又是309包间的杀公子？乖乖！第一次参加我们的拍卖会，便一连两次先声夺人，震撼全场！好，十万奎纳金，第一次！”主持人难掩惊喜之情。
  
        全场，再度沸腾。
  
        远熏月“似乎”无奈地叹了口气：“想必现在他们已经在讨论杀公子为何要当这个冤大头了，有钱任性？”
  
        毫无疑问，在远熏月的视角上，秦渊的表演出现了偏差，还很不负责任地拒绝校正。
  
        “我觉得他们应该很好理解。神主本来的目的便不是买宝物，而是扩大影响力。”杜君别却说。
  
        “十万奎纳金第二次！”主持人又说。
  
        正在此时，下方忽然传出了好像刚才听过的声音：“我也……再出十倍。”
  
        第一次看到如此大戏的宾客们忍不住鼓掌、尖叫了起来，他们没有见识过煌洲世族斗富的场面，也不免显得容易激动。
  
        秦渊终于不得不把目光投向下方了，却见拍卖会方面也非常灵性地把灯光给到了说话之人身上，低头看去，却是一位黑袍神秘人。
  
        箫池？他忍不住想到这个和他撕了很久的对头，尽管从表现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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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加个零。”秦渊依旧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而为了伪装出平淡的语气，他在心里好好地把自己恶心了一把。
  
        “你们认识？”远熏月问，“他要再加零怎么办？”
  
        “让他成交。”秦渊微笑，“千倍可以，万倍还是算了。”
  
        灯光聚焦在黑袍神秘人身上，等待着他的响应。
  
        “一千万奎纳金第一次。”主持人说。
  
        黑袍神秘人低着头，没有动。
  
        “一千万奎纳金第二次。”
  
        黑袍神秘人还是没有动。
  
        “一千万奎纳金第三次。”
  
        黑袍神秘人依然没有动。
  
        “成交。”主持人笑着说，在一片看戏失败的嘘声中，灯光从黑袍神秘人身上移开了。
  
        秦渊不免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拍卖行好像完全没有给过下方宾客尊严，尽管对方确实毫无理由地挑衅，把仇恨强行拉到了自个儿身上。可他们何以用灯光加剧了这个尴尬的过程，一点都不避讳地站到了上层宾客的一方呢？
  
        他开始思考能不能安慰一下失败者受伤的心灵，防止矛盾扩大，但平朝颜脱不开身的情况下，他还真找不到成功率比较高的方法。
  
        “这样的羞辱，太过了。”秦渊叹息。
  
        “你怎么知道店家打灯不是为了烘托我们竞争者的英姿呢？”远熏月面无表情地反问。
  
        “怎么想，上下两方都有财力差距在的吧……”
  
        “店家可以说以为他是深藏不露的高人，想送个机会，结果没接住。”
  
    
  
    
  
    
580 维护治安，人人有责(上)

  
        秦渊无言以对，杜君别却幽幽地道：“按照这种拍卖行的惯例，下面的人，本来就是提供给上方贵客的服务之一。或许在店家眼里，让他们见见世面、捡点边角料，以作为娱乐权贵的报偿，已经很丰厚了。当然，假如刚才他真的竞价下去，且获得成功，想必拍卖行也不介意改一下。”
  
        “唉，算了，我只把前三个一般不太重要的货扫空便可，之后重要的宝物，还是留给他们，不麻烦了。”秦渊说。
  
        过了一会儿，侍女们又送来了一份店家礼物与旁边的客人送的酒。之后，第三件拍卖品也出场了，是一本出自东艾卡的刀谱，起价八千奎纳金，虽然听上去非常罕见，但远熏月表示也不是多么厉害之物。
  
        “加个零。”秦渊照例说。
  
        没想到的是，下方再度响起了一样的声音：“加个零。”
  
        可以，这很杠精，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秦渊饶有兴致地望了下去，果然又是刚才的黑袍神秘人。
  
        很好，既然你都出手了，那么我要……
  
        秦渊一声不吭等着主持人报了三遍价，然后看他砸下了成交的小锤。而集中在帘缝外的灯光也移开了，起哄的人也都嘘了一阵，但声音却没刚才大，突出一个欺软怕硬。
  
        而秦渊却只是让远熏月拉了铃，悠然唤来了侍女，然后头也不回地淡淡说道：“此会，可藏仙酿？”
  
        “有是有的，但不太全，公子想点么？”大买卖的到来让侍女肉眼可见地激动了。
  
        “忘尘仙梦饮可有？”
  
        “正好有。”侍女忍不住笑道。
  
        “上品？”
  
        “没错，正是上品。”
  
        “刚好，帮我点一份，送给下面那位朋友。”秦渊微微一笑。
  
        “朋友？”侍女有点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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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件拍卖品的竞得者。顺便，帮我祝贺他一下。”
  
        “哦，明白了，我马上去办。”侍女会心一笑，赶紧去了。
  
        不久后，第四件拍卖品登场的时刻，舞台后忽然走出一位工作人员，找到了主持人，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主持人先是目光游移了一阵，之后灿烂地笑了起来，对众人宣布道：“诸位，我们当中，发生了一件大事，而此等大事，按例一向都要对大家广而告之，分享喜悦的。就在刚才，309包间的杀公子，为公众席4396号，也是上一件拍品的获得者迟先生，点了一份忘尘仙梦饮，赠送给了他，以恭贺他，赢得竞价。”
  
        没等主持人说完，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宾客们已经用互不相同的兽灵语言起哄地笑闹了起来，而上层的兽灵强者们，更不约而同地露出了默契的笑意。
  
        当下，一份忘尘仙梦饮的拍卖价格在八百万奎纳金左右，刚好是4396号客人竞拍价格加个零之后的数字，而且喝下之后还有一系列复杂的总之能加速修炼的作用。杀公子固守荣誉的方法在他们眼里无疑非常得恰当，既不失强硬又不失宽容，大气慷慨，还有一丝对号入座的嘲讽，全面到让人惊叹。
  
        大人物们对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的杀公子不知不觉产生了很强的亲近感与善意，他们觉得杀公子简直亲自出手，完美地上演了一处“刁民处刑现场”，一杀贱民们不知尊卑的嚣张气焰，为他们大长了脸。
  
        而其他宾客们，也好像忽然间化身了杀公子本人，感受到了无上的风头，不由自主地爽到直接抵达装那啥与打那啥的高潮。
  
        唯留黑袍神秘人独自在灯光的瞩目中，一动不动，一声不吭，送酒的美人也不多等，把仙酿在他身边放下，便走了。
  
        “我玩得过火了。”秦渊无奈地叹息。
  
        “你可真会替别人着想。”远熏月不知是真心实意，还是在嘲讽。
  
        “因为我能。”顿了顿，秦渊又道，“事已至此，存在感也刷够了，多的我也不再出手了。”
  
        既有了决定，秦渊也定下心来，不再多话，安安稳稳地旁观接下来的拍卖会。
  
        要说克巴沙的拍卖会还是路子很野的。圣阳王复生后，摧枯拉朽地驱逐了精灵地的人类殖民地，还在雀罗迅速站稳了脚跟，夺取领土，威名震撼天下，由于初始之森遇袭之事，精灵帝国向六陆下发文书，严正勒令“火药师”，即修习道门炼丹术，以火炼药的药师，毁鼎废技，凡不从者，天下追讨。有丹城爆炸的前车之鉴，精灵严打火药师的行动成效显著，连煌洲的拍卖会都不敢让以火炼制的丹药入市，以免精灵王忽然飞过来丢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而众多横遭下岗失业的“火药师”也纷纷咒骂在初始之森惹是生非的无名同行，场面凄惨无比。
  
        当然，像这种皮了几万下把同行都拉下水的奇葩妖孽，通常都是不会反思自责，相反会油然而生一股反抗强权的快感。
  
        而克巴沙的拍卖会，居然公然售卖火炼丹药，简直不把精灵王放在眼里。
  
        孟祖尔表示情绪稳定。
  
        当火炼丹药出场的时候，主持人的演讲词刻意避开了精灵的存在，以免扫兴，而秦渊也不禁把目光投向了4396号黑袍神秘人，可是没什么动静。而在珍稀药材上场售卖之时，秦渊也望了下去，却还真见到此人参与了竞价，只是这次他的存在感低了不少。
  
        不会……那么巧吧？
  
        带着疑惑，秦渊围观了全程，看4396号黑袍神秘人买了一打精灵眼中的违禁品，还有一批铸师工具，没了秦渊这种无脑加个零的竞价者，其价格也都正常了不少，在火药师普遍萎缩的情况下，甚至还显得有些低迷。
  
        秦渊不怀好意地想到，莫非此人真的是箫池，刻意拉精灵仇恨干翻同行，好低价收购物资吧？
  
        经过了全程的思维风暴，秦渊终于等到了拍卖会的落幕。而他才刚带着远熏月与杜君别出了包间，便有兽灵豪杰的侍从赶过来发出宴会邀约，虽说秦渊蛮有认识一下他们的兴趣，但为免卷入本地纷争，他还是先婉拒了。
  
        当三人出了正门，一位工作人员也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和蔼地笑着，交还了金库卡与装上了购得拍卖品的宝盒，杜君别上前收了。
  
        而正在此时，天空中，一骑巨鹰摇摇晃晃地飞来。
  
    
  
    
  
    
581 维护治安，人人有责(中)

  
        秦渊不免把目光投向天空上的巨鹰骑手，毕竟其飞行状态着实说不上平稳，怎么看都像受了伤，似乎预示着不妙的事实。
  
        当巨鹰勉强控制着平衡落在了拍卖会的前院，一众精锐守卫也赶紧为了上去，把巨鹰背上中箭的虎人战士扶了下来。秦渊、远熏月、杜君别三人也好奇地缓步靠上前去，便听伤员挣扎着和周围人用虎族语断断续续地说了很久，而离他最近的一位虎人将领在听到后，也摸起了宽厚的下巴，来回踱步。
  
        秦渊给远熏月使了个眼色，她会意点头，走上前去，向虎人将领说道：“这位大人，不知发生了何事，可否告知一二？”
  
        而虎人将军还正好通晓煌文，他看了远熏月一眼，又望向秦渊，然后才把视线移回来，苦笑着张开血盆大口，说道：“其实也并非什么大事，不值得劳烦你家公子。”
  
        “我家公子虽然看上去邪魅狷狂，但实际上还是很古道热肠、乐善好施的，初来乍到，东道主要有麻烦，帮忙解决一下，也很正常。”远熏月笑道。
  
        “嗯……说来也惭愧，虽然克巴沙已经尽力维持秩序了，但整个奎塔斯民风还是颇为彪悍的，很多时候人们习惯用暴力解决问题，我们也很无奈。刚才我们的武士在城外空中巡逻飞行，发现有不明集结人员，靠近观察还受到了攻击，而射到他身上的箭上，居然还有一张纸条，当他脱险后展开查看，居然是一个本地教派的恐吓信，而且在他读完了，立刻自行焚毁了。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埋伏在林间准备突袭别人，大约又是打劫拍卖品的老一套行径了。”
  
        远熏月故作惊讶地问道：“公然在城外野地打劫，居然也没人管一下么？”
  
        “非不想，实不能也。以克巴沙之力，虽然不怕公开的敌对报复，但出城野战，还真没有优势，恐怕难以成功，还会惹得一阵子的骚扰。说来惭愧，长久以来，克巴沙的稳定存在都基于诸部族、教派之间的势力平衡、交错包夹的真空地缘以及对缓冲区的需要，所以我们对城外的事一向是不管的。”
  
        “哦，原来如此。”远熏月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此教派……为何名也？”
  
        “嗯……你家公子，非知道不可么？”虎人将军有些艰难地反问。
  
        最I-新-章j…节上$V…0/=
  
        “我们马上要出手制裁了，又怎能不知道？”远熏月笑道。
  
        “还请杀公子三思而后行啊！”虎人将军在短暂的激动后又马上压低了声音，对远熏月说道，“此教派名为夏盖教，据说崇拜的乃法力无边的大魔，到处都有夏盖教的信徒，其中不乏诸兽灵的王公贵族，而其教下武力也非常强悍，隐秘性还很强，一向是民间提都不敢提的存在。”
  
        “那么他们现在何处？”
  
        见远熏月还不罢休，虎人将军也是愣了一下，沉默了三秒后，他转身走到伤员身边，取出一张地图放到了伤员面前，伤员也有沾血的手在上面点了一下。之后，虎人将军迅速折返了回来，把地图往远熏月手上一放，也不多留，转身便走。
  
        远熏月空灵的目光在虎人将军的背影上停留了一会儿，之后走向了秦渊，尽诉虚实。
  
        秦渊与她的抉择倒也一样，只点了点头。随即，黑姆莱忽然变形，整个膨胀了起来，不仅多出了两个巨大的翅膀，还自带两个座位，周围兽灵望之无不色变，还有大喊鬼来了掉头逃窜的。远熏月与杜君别一齐跃上，之后，黑姆莱振动双翅，载着三人腾空而起，往南方的天空飞去了。
  
        见下方无头苍蝇的模样，秦渊苦笑着摇了摇头，他也没想到会带来那么大的惊吓，可想致歉，却好像不符合人设。
  
        还是算了。
  
        飞行器型黑姆莱带三人掠空而去，没过多久已经抵达了地图所示的荒野峡谷，却见下方蚂蚁一般的两股人即将冲到一处。黑姆莱以一个炫技式的甩尾避开了升空的魔弹，俯冲而下，远熏月与杜君别纵身跃下，秦渊却巍然不动。远熏月与杜君别一道掌劲加刀气直接把两军之交的沙地炸出了一个大坑，震动双方前锋倒下的倒下，退后的退后，还有控制不住飞出去的，紧接着，远熏月与杜君别才落了下去。
  
        然而尴尬的是，由于他们打出的坑比较深，导致了两人根本不在敌对双方的视野范围内，而是留下两军隔着一个大坑互瞪，只有一些小兵在询问，是不是有两个影子掉了下去。
  
        而作为良心萌宠的黑姆莱显然不会翻那么低级的错误，但见它收缩双翼，伸出八只又长又直的脚，看上去像个海里的章鱼一样，八足落地，支撑着身体站起，而秦渊所在的高度，刚好能让两军都看到。
  
        “夏盖教军，在何处？”面向前方的人类撤退，秦渊强行淡淡地问。
  
        “在你背后。”一位小兵友善地提醒。
  
        “哦，不好意思。”秦渊有些尴尬，但他不能表露出来，而黑姆莱很有灵性地翻转了他的面向，却见众多身穿灰黑袍服的兽灵武士，后方还有一位头顶山羊角，衣着和气质却神似古尔丹的巫师。
  
        而正在此时，四方喊杀之声震天动地，人类修者们惊恐回望，却见峡谷两坡还有背后的出口，也有兽灵军势杀到，只是远熏月与杜君别忽然从坑里跳了出来，一左一右又是两道猛烈远攻，崩得山石碎裂，也把冲锋的兽灵镇得停下。
  
        但闻山羊人巫师用厚重沙哑的嗓音毫无感情波动地说道：“人类，交出赫格拉之眼，饶你们不死。”
  
        秦渊刚想淡淡地表示一波不合作，强行烘托格调，却听身后忽然响起一阵金馆长一般的魔性笑声：“哈哈哈哈哈！幼稚的山羊人！你真以为，我们会愚蠢到把宝物堂而皇之地带在车队里，走陆路回家么？我们早让隐姓埋名而来的门内高手带上宝物飞走了！你们什么都得不到！哈哈哈哈哈哈！”
  
        此人笑声之神奇，让秦渊很想回头看一眼，但他忍住了。
  
        “那么……你们就死。”山羊人巫师依旧面无表情。
  
        “我觉得不行。”秦渊说。
  
    
  
    
  
    
582 维护治安，人人有责(下)

  
        “你又是谁？”山羊人巫师仰起头望向高处的秦渊，微微皱眉，“神头鬼脸，灵气虚浮，还真送死来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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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想了想应该如何回答。然而很遗憾的是，他根本找不到符合人设的语句。于是他只能转头望了杜君别一眼，杜君别会意，反身跃向山羊人巫师就是一记重刀下劈。朴实无华、简单粗暴的攻击，其间蕴涵的磅礴能量却让全场心惊，而山羊人牧师却躲都不躲，只把枯木法杖往地上一插，一时金光暴涨，眨眼间，原本感知起来只有灵子的力量却直接膨胀到灵侯级别，可知先前都在隐藏。
  
        众人类修者倒吸一口凉气，却见杜君别不避不退，刀间威能却也猛涨了一层，重刀与光罩相交瞬间，山羊人巫师蒙哼一声，身影忽然消失，紧接着又在百米之外再现，兽灵战士见状，也都战吼失声。
  
        山羊人巫师沉闷地喘了两口粗气，目光凝向了秦渊，冷冷地说道：“压迫我族自由人民，玷污我教神祇的人类，当我主降临，你必然为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天南海北，自称本教神祇要降世的疯子多了去了，连你也要加入进来么？”远熏月幽幽地说道。
  
        “连天道亡诸魔的宿命，吾主皆可破除，换了今日人类穷途，又还有何能够成为长久的阻碍？”山羊人巫师语气平淡，“且不说吾主降临了，阿兹帕克倒要看看，眼前的灾难，你们又当如何幸免！”
  
        说完，山羊人巫师转身再挥枯木法杖，幻出一道绿到耀眼的传送门来，大步走入，而其麾下军官，也擂动战鼓，夏盖教的兽灵战士们闻声，也都转了向，快步朝传送门退去。
  
        看见难关似乎已经渡过，人类车队一方也走出一位身穿皮甲的背斧武者，向秦渊作揖，说道：“多谢公子出手相助！”
  
        黑姆莱很有灵性地摆动八足，走到了坑外，又缩短了腿长，让秦渊落了下来，再转向说话之人，秦渊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长相非常谐星的武者，不禁问道：“刚才的笑声，可是你发出的？”
  
        “额……真是在下。”武者有些惭愧地低下了头，“不好意思，当时太激动了，没控制住。”
  
        “不必自责，还挺有趣的。”秦渊“淡淡”道。
  
        “想必……你便是刚才在拍卖会场大出风头的杀殿杀公子了吧？”
  
        “没错。”秦渊“淡淡”地点着头。
  
        说话间，车队间前列的马拉车厢门却开了，从中走出一位黑衣短发皮绑腿、娇小俏丽的少女来，她好奇地望着秦渊，缓步走近，直到站到了武者的身侧，过了一会儿，居然捧起了红晕的脸，满脸爱意。
  
        秦渊震惊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您就是杀子画对不对？”少女忽然高声说道，吓得武者扭头瞪着她，一动不动。
  
        “……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秦渊勉强保持着冷静。
  
        “我出来的时候，打听过你，给了拍卖行很多小费！”少女星星眼地枕着并握的双手，深情注视着秦渊，瞳光荡漾着闪动，“杀子画，好好听的名字！”
  
        这个人……可能是个花痴……秦渊想。
  
        一个把言情小说里两个男角色的名字拆开重组的产物，怎么就能得到一位小萝莉的青睐呢？
  
        秦渊内心颇感不妙。
  
        “小妹，人家可是贵客，你讲礼貌一点！”武者赶紧说道。
  
        “我很讲礼貌了啊！”少女说，一双大眼睛却还盯着秦渊不动，更让秦渊感觉无法忍受的是，她还在不停地眨，仿佛在放电。
  
        秦渊想要溜了，可黑姆莱却忽然没了灵性，他本人还不敢太大幅度地扭头，只能故作“淡淡”地说：“无妨，小姑娘而已，本座自然不会要求太多。”
  
        正在此时，远熏月走了回来，秦渊余光瞥到，心下大喜。却见远熏月走到他身侧停了下来，似乎有话想说，秦渊遂问：“何事？”
  
        “两军对峙之际，我望见山上有个疏林里还躲藏着人，也许值得追查一下，所以刚才去探访了一番，还真有灵气残留，辨其性质，道剑冰炎，还挺丰富的。”远熏月说道。
  
        “恐怕又是个想拿宝物又不敢亲自动手抢，只能等别人开打占便宜白吃的家伙。”秦渊不屑地说道，“此等货色，不值在意。”
  
        然后双眸柔情似水的少女又一次捧着脸喊出了声：“哇，好帅啊！”
  
        秦渊头皮发麻。
  
        武者忍不住了，转身拉起少女便往回走，少女不愿离开却又站不住，一双小鞋在沙地上拉出了一对长长的沟壑，而她本人却还保持着捧脸犯花痴的状态，还喊了起来：“杀公子！我叫肖宫祝，我是沙海城的大小姐，请记得我哦！我在府里等你上门拜访哦！”
  
        “别说了，小妹！矜持一点！你这样闲着没事乱发春，没人会喜欢的！”武者哭丧着脸说道，“别给城主大人丢脸，有话好好说不行么？”
  
        秦渊满足地目送小公主离去。
  
        远熏月却转头望了他一眼，说道：“怎么，我说的吧？很多小姑娘都很吃这套的。”
  
        “只是她比较花痴而已。”
  
        “只是别的女孩比较矜持而已。”
  
        “……这个对话我怎么觉得好像以前进行过一次。”秦渊忽然狐疑了起来，“罢了，不多说了，事情已经办完了，回城去吧……”
  
        话音刚落，忽闻远方疾风骤雨一般的马蹄声动地而来，秦渊转头北望，却见茫茫多的半人马战士呼啸而来，然后在大坑前停了脚步，其中走出一员大将，对秦渊怒目而视：“恐怖直立猿，你打伤我们的勇士，还敢在克巴沙猖狂，现在可算落到了我们手里，还不快束手就擒？”
  
        “半人马怎在此处？”一位人类士兵惊讶道，“杀公子的到来完全是预料外的呀？”
  
        “怕不早已埋伏好了，准备打劫我们。”军官无奈地叹了口气。
  
        秦渊望了远熏月一眼。
  
        “知道了。”远熏月点了点头。
  
        在巨响急促爆发的十分钟后，远熏月拍着手回到了秦渊身边，而半人马战群也仓皇退去，他们的领军强者，都已重伤。
  
        然而不幸的是，他们没能逃出峡谷，而是莫名其妙倒着退了回来。
  
    
  
    
  
    
583 狮子王的野望(上)

  
        半人马的反向走位致敬韦神让峡谷内的众多人类都颇感惊诧，车队之人隐隐有股对方是不是增援上来了更强大人物的恐惧，而秦渊三人也都很奇怪他们怎么还敢回顾。
  
        而在凌乱到让人心慌的马蹄声逐渐靠近的同时，西方山坡上忽然传来一声尖啸，众人转头望去，却见一只披甲的压路叽以脱了缰的哈士奇一般的姿态，充满节奏感地摇晃着身体，撒了丫子狂奔而下，一双宽厚的爪子欢脱地向前刨出沙土，一溜烟冲到了峡谷底。
  
        相较一般压路叽，它的体型肉眼可见的更加结实，鲜亮的橙红羽毛在边缘却泛出紫光，形成了非常养眼的观感。
  
        但恐怖的是，秦渊敏锐地感觉到，此压路叽体内气息也不同于普通压路叽，不仅灵力更加旺盛，每一个动作都自带灵气加成的劲道，而且，还隐隐有一股不易察觉的混乱之气。
  
        秦渊作为混乱魔裔，对这种气息不可能不熟悉，不仅如此，他还清楚地知道，该压路叽身上体现出的现象，正是他在未刻意控制混乱之力与事物接触时，可能发生的情况。
  
        他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
  
        又一位混乱魔域的来客出现了？可不应该呀……混乱魔裔无尽威能带来的影响力巨大，以秦渊之隐忍蛰伏，都已经在灵武六陆埋下了众多一旦爆发后果不堪设想的隐患，更何况混乱魔裔的性格又倾向极情极欲，怎么想都是出一个为所欲为的家伙可能性比较大。
  
        正思索间，山坡上忽然跳出一位魁梧的狮人，朝下方怒吼了一声：“靼基靼利！”从他的额头偏右到鼻梁左侧，竖下了一道血流如注的深割伤。
  
        “他说什么？”秦渊问。
  
        “他说他晚上吃鸡。”一位属于沙海城商队的人类雇佣兵翻译道，“也许刚下来的压路叽伤了他，他很愤怒。”
  
        而正在此时，奇怪的压路叽却撒欢着直奔秦渊而来，在他面前左摇右摆了一阵，然后温驯地低下头来。
  
        秦渊忽然之间认出了它。
  
        难道……似李？沙漠皇帝，阿兹尔！
  
        对，没错，这很合理！他曾经和阿兹尔一起行动过很久，阿兹尔身上潜藏了他的混乱之气，之后因此改变了外形，增强了力量，也不意外。而符文学院在奎塔斯也有据点，阿兹尔之后移驻到了奎塔斯服务学院人员，也是可能发生的事。
  
        不等秦渊反应，阿兹尔却先和黑姆莱达成了共识，黑姆莱伸出附肢，轻柔地触摸着阿兹尔的头，而阿兹尔也歪着头在黑姆莱身上蹭了两下。
  
        感人的宠物重逢没有持续很久，受伤狮子身后走出了更多的狮人，皆身穿厚重甲胄，更举出一旌战旗，插在了高地上。而峡谷南方出口，即半人马战群退而不得的方向，也走出了黑压压的狮人军势。见状，整个车队都惊慌地大呼小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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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狮人的军队怎会出现在此处？他们不应该在战神沙漠西边的草原里面么？”有人难以置信地喊道，“他们怎么敢大军压境克巴沙？”
  
        “难道……难道狮人部落的传说是真的？他们的古代英雄回来了？”还有人已经震惊地失去了行动能力，只是抬起头，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的狮军，失声说道。
  
        “撤退！快撤退！”刚把自称小公主的小妹拖上车的武者也从车上跳了下来，大声严正下令。
  
        整个峡谷下方，瞬间乱成了一团，人类、车、拉车的牲畜、还有艰难穿过大坑的半人马战士，互相阻碍着，向北方亡命奔逃。
  
        天空之中，已有一队五位巨鹰骑手在翱翔，大约是在秦渊离去后跟上来看情况的，此刻也都转向克巴沙城加速飞去，飞在最前面的一位，已经朝天上射出了一枚信号箭，须臾炸出了一个鲜红巨大的骷髅图案。
  
        而也在同时，一道黑影从狮人军队间升起，划过长空，竟是一根粗重的黑铁巨矛，在法术效果下自受牵引，直接连人带鹰洞穿了飞在最后却闪避失败的巨鹰骑手，在一声短促惨呼中落了下去。
  
        秦渊三人独立于后退的人潮间，只是无声地凝望着缓慢压来的大军。虽然肝胆俱裂的半人马和人类已经满脑子除了逃跑别的都不剩了，但他们还理智地知道还有哪些人值得敬畏，为三人留下了一片空地。
  
        “我们要找的人，可能已经出现了？”远熏月望了秦渊一眼。
  
        “说不定。”秦渊说，正在此时，侧后却传来一阵蒙响，转头一看，竟为沙海城小公主的车碎了一边轮子，斜倒了下去，不免皱眉，“远熏月，你把小姑娘和她的身边人送回去，能做到么？”
  
        “可以，但是你呢？”
  
        “我去会会狮人的首领。”
  
        “你旧伤未愈……安全么？”
  
        “没问题，有君别在。”秦渊道。
  
        黑姆莱会意，也等半人马逃开，再展双翅，载着秦渊凌空而起，而杜君别也飞身跃起，拉着黑姆莱搭在边上，然后一同向狮军飞去。
  
        在高空俯视而下，却见峡谷之外的旷野间，遍布狮人军阵，恰似案板上爬满了蚂蚁，秦渊也不禁暗自惊讶。
  
        一路上，他也打听过兽灵诸部情况，狮人乃生活在战神沙漠之西亚尔斯兰草原的部族，历史悠久，曾经在奎塔斯西南建立过强盛的利玛王国。
  
        尽管他们体魄强健，擅长武道修炼，战斗力很强，可在当下，总体实力却非常尴尬，在同为猫科动物的虎人部族牵制与其他族裔的忌惮和包围下，始终没能脱离物产有限的亚尔斯兰草原，跨越战神沙漠扩张领地。
  
        而今天，他们的大军居然逼近了克巴沙，还是在完全没有预兆的情况下。其麾下军势之强，也并非纯粹的狮人军队，还有很多异族的附庸军。
  
        秦渊有点难以理解如今的事态，究竟需要多强的战力，才能支持狮人大军进行不放跑一个逃亡者的闪电战？
  
        不可名状的黑色飞行物掠过了大军的上空，未几，密密麻麻的远程攻击一波又一波地泼上天来，而黑姆莱也风车一般甩动着他的大附肢，扫开攻击。
  
    
  
    
  
    
584 狮子王的野望(中)

  
        黑姆莱肆意入侵狮群天空，不可能不招致反击，但军士们意识到普通的远程攻击无法生效，强者的硬碰硬成了最直接的选择。
  
        一连五声狮吼，旷野军阵五处，皆有狮人强者跃上了高空，而黑姆莱却在此刻倏然转向，急速俯冲了下去。
  
        秦渊并不想与狮人争夺制空权，他刚才只是在试图寻找敌方首领所在而已。
  
        黑姆莱飞行轨迹的弧线非常圆润，轻轻松松把方向改变成为了贴地飞行，又落下附肢刹住了速度，停在了沙地上。而其前方，赫然是一座由两群强壮犀牛拉动的巨车王帐。
  
        “都已到了任务完成的前夕了，却还得像个废人一样躺着和别人会面，这个戏，还真不好演。”秦渊望了眼杜君别，说道。
  
        “神主且安心躺好，剩下的交给我。”杜君别说道。
  
        巨车停止了行进，四面八方的兽灵战士们也匆忙地围了过来。杜君别不想开战，拔刀往前方一掷，又以灵气驱动，挥动指尖牵引黑刀旋转着在地上画出了一个大圈，再反手吸回，战士们虽鲁莽悍勇，但感受到杜君别身上压倒性的灵力强度，也不免停下脚步，不敢上前。
  
        战鼓擂动，先前跃空阻截飞行黑姆莱的五位狮人强者竟同时落到了圈内，震得大地颤动，尘沙乱舞。他们都身穿华丽铠甲，而披风呈现出不同的红黄蓝绿紫五色，怎么看都像狮军只能的五位上层人物“东土杀殿之主，求见狮人英灵。”杜君别看也不看他们，而是向巨车方向长揖了下去。
  
        也不知是语言不通还是怎么的，五位狮人高手竟不由分说，一齐发出了战吼，急剧破坏性的吼声从五个方向轰击而来，声波都扭曲了光线。
  
        然而，他们归根结底只表现出来灵子上层的实力而已，连秦渊都不用考虑出力过大引爆远苍衡所留逝者如斯余劲，自行解体的危险，旋指往上空轻点了一下，随即爆发出的茧刀，轻而易举地防下了五吼并攻。
  
        战吼之后，五位狮人强者又一同唤出了兵刃，巨剑、长戟、双刀、连枷、战锤，都是彪悍无比的重型武器，同时跳了上来。
  
        秦渊轻叹一声，闭上了眼睛，在他视野归于黑暗的前一刻，杜君别腰间，刀光出鞘。
  
        一连串蒙响惨呼之后，秦渊睁开了眼睛，杜君别依然站在原地，而五位狮人强者，已都失去了战斗能力，在地上翻滚着叫喊。
  
        两人依旧望着巨车方向，狮人军士们却也不敢上前。
  
        狮子是猛兽，却也不敢在坦克的炮塔前猖獗，何况还是五对负重轮。
  
        终于，在长久的死寂之后，巨车的帘子掀开了，在两边绸缎分出缝隙的瞬间，浓烈的金光光芒透了出来。紧随其后，却见一位身姿挺拔魁梧、穿黄金铠甲的雄狮大步走出。而见到他的出现，众狮人战士也都举起武器欢呼了起来。
  
        虽然语言不通，但秦渊分明能够从音上判断，他们反复喊叫的乃“利玛王”一词。凝神感知，秦渊很快从对方身上找到了，与他先前见过的星骸争霸参与者相似的气息。
  
        到现在为止，秦渊之前已经接触到四位星骸争霸的英灵，而除了圣阳王能够感知到的灵尊实力之外，余下的都在灵宗上层，而如今所见的利玛王，竟然也有灵尊的实力。尽管从本界的经验上讲，上三境已经达到了每段之间差距之大，以至于段内还要再分九级，但由于对秦渊而言差别不大，他也没刻意去加以评判。
  
        可秦渊还是不免疑惑，狮人曾经出现灵尊境界的强者，怎么会到现在影响力还仅限于奎塔斯一隅呢？
  
        天上到底还有多少上三境强者？别告诉在下，再过一段时间上三境的强者也会忽然井喷式爆发，变得灵宗不如狗，灵尊遍地走。
  
        “恐怖直立猿，汝等来到此地，是为何事？”利玛王冷冷地对两人说道，其言，不怒自威。而在他后面出来的，却是一位畏畏缩缩的鼠人，鼠人一边发着抖，一边翻译着利玛王的话。
  
        “求见狮人英灵。”
  
        “吾乃利玛创王，巴辛拉特，星骸之战天命的胜利者。”利玛王却只是淡淡地说。
  
        话语落，整个狮人军阵上空都爆发出了狂热的欢呼。
  
        杜君别脸色微变，秦渊虽不动声色，但也有股不祥的预感。这个人，似乎不同于精灵、吸血鬼、暗裔魔族和蛟龙的英灵，在外交上缺少应该有的理智判断。
  
        换句话说，他心里并没有一点哔数。
  
        “所以，汝等，到底有何事？”利玛创王巴辛拉特再度说道。
  
        （看Ke正版章c节：上.2IP703f759@
  
        “精灵议会圣阳王泰拉利昂托付我们公子前来与您接洽，商讨结盟围攻人类之事。星骸争霸乃古代拜星氏族诡异仪式的产物，究竟会带来什么，无法预测。尽管七位英灵受星骸选择复生，但却没必要按照星骸的要求自相残杀，在人类势大，诸族领地萎缩的情况下，我们不妨搁置争议，联盟一致。”
  
        “精灵？长耳直立猿？”不料巴辛拉特却皱着眉反问了一声。闻言，群兽都哄笑了起来。
  
        不等杜君别争辩，巴辛拉特又道：“汝等皆为恐怖直立猿，却为长耳直立猿当说客，又算什么？叛徒么？呵，你们的祖先会为你们蒙羞的，哪怕人类必然陨落。星骸争霸不过是又一个角斗场而已，雄狮不会逃避竞争，而会光明正大赢下每一场战斗！星骸争霸的桂冠，属于狮子的利玛王！”
  
        万军之上，再闻欢欣的呼啸。
  
        杜君别面露不悦之色，反问：“有仇报仇，有怨报怨，但凡恨意存在之处，天下何人不可叛？假如人类内部不自相倾轧，勾心斗角，而是协同一致，您真的以为狮人有取胜的希望么？”
  
        “如果汝等对出身族群真的存在不可宽恕的仇恨，应该做的是揭竿而起，堂堂正正地杀死不称职的恶王，戴上王冠，发出贤明的敕令，而非与异族沆瀣一气。”
  
        秦渊见杜君别激动了起来，似乎还要再辩，心中想到，杜君别对与精灵合作一事本不该如此在意，大约巴辛拉特的话让杜君别想到了与他这个域外天魔的关系，才会产生情绪。
  
        轻轻挥手示意杜君别停下，秦渊望向巴辛拉特，道：“利玛王说得很对，然而本座有一点不解，所谓同异，到底以何区分呢？”
  
    
  
    
  
    
585 狮子王的野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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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的问题算不上多么富有深刻哲理，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询问而已，可利玛王听到后却露出了凝重费解的神情。
  
        “同异何须区分？狮与虎，不是异，难道还是同么？”他反问，语气很不客气。
  
        “那么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您所谓的同异，是基于种族主义的群体认同，同族之间，只有同，没有异，哪怕，一个是国王，一个是乞丐。”秦渊问。
  
        “注意你的言辞，恐怖直立猿！你正在煽动叛乱！”听到鼠人哆哆嗦嗦地翻译出秦渊的话，一位狮人大将愤怒地踏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利玛王的不满清清楚楚地写在了他的脸上，他没有回话，似乎默认了麾下大将的指责。
  
        秦渊没有出声，他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利玛王，杜君别未得到秦渊的授意，也没有动作。
  
        在短暂的安静之后，狮人大将瞪了鼠人翻译一眼，鼠人翻译才低头看着地面，弱气地对两人说道：“利玛王国不欢迎汝等，汝等擅自入阵，未即刻斩杀，已经是极大的仁慈了，还不快速速离去。”
  
        鼠人说完，狮人大将又跟着补充了一句：“顺道转告克巴沙的弱兽们，今夜是他们投降的最后机会，如若不然，下个黎明，他们的绿洲，将沦为屠宰场。”
  
        “告辞。”秦渊不置可否，只是朝巴辛拉特拱了拱手。
  
        下一刻，黑姆莱再度变形，带着秦渊与杜君别，飞上了高空。
  
        “他打伤了我们的人，为何不留下他们？”当黑色飞行物远去，狮人大将询问他们的王。
  
        “你很好奇留下他们会发生的事么？”巴辛拉特反问。
  
        “我……”
  
        “保持谨慎，达坎尔。即使在黑暗森林里，先手放箭也是需要前提的。”
  
        “什么前提？”
  
        “你的对手和你一样是猎人，而非箭射不死的生物。”说完，巴辛拉特转头走回了巨车之中。
  
        名为达坎尔的狮人大将站在原地思考了很久。
  
        他明白巴辛拉特说的是哲学话题，但他失踪无法理解，怎么可能有箭射不死的生物？人被杀，就会死，这才是他从小所受的教育。
  
        ……
  
        利玛大军越发远去，在北方之天的黑姆莱身上，杜君别首先打破了长久的沉默。
  
        “劝说奎塔斯兽族英灵会盟的任务，可算失败了？”他问。
  
        “幸运的是，圣阳王对孟祖尔下达的不是刚性任务，说服可以，斩杀可以，只是回去通报一声，也没有任何问题。”秦渊说。
  
        “……神主究竟怎么看待狮人的王？”
  
        “他无疑拥有原始部落君主的美德，但也只是原始部落而已。在我眼中，他只是思维僵化的统治阶级，仅此而已。他只想过高居王座的合理性，却不曾想过反叛的合理性，他的王朝何以风化成只言片语的传说，怕也与此脱不了干系。”
  
        “有关狮人利玛王朝的记忆碎片，一直流传在奎塔斯游牧部落和武装商队的酒后闲谈里，恐怕连他们也不会想到，狮人真的曾经诞生过一位守护神一般的君主，而现在，他更回来了。”
  
        “相信我，君别，当人类的威权崩溃，崛起的列族会肆意侵占他们的话语权，经过千百年时光的消磨瓦解，如今人类灿烂的仙侠/圣骑时代，也会变成多神教的传说。”
  
        “……神主打算杀了利玛的狮子王么？”
  
        “并不。虽然巴辛拉特拒绝和精灵达成盟约，但对圣阳王而言，围攻人类才是第一要务，短时间内，巴辛拉特不会与其他英灵争斗，只会继续削弱奎塔斯的人类力量，我不会阻拦他。有压迫便会有反抗，无论他究竟秉持着何等落后的思想，狮人对奎塔斯现有格局的挑战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说到这，秦渊摇了摇头，“他把战争的合理性归诸于自身武力，而非混乱与叛逆，我不认同他。”
  
        “在他真正打击到人类统治之前，恐怕奎塔斯的兽灵们会受到第一波野蛮残酷的打击，而奎塔斯东北区域的人类殖民地，维持殖民地的镇守强者体系，还有更远方的煌洲道门组织，反会遥遥无期。”杜君别分析道，“诸族对狮人的统治也非常惊慌，比起放任利玛王朝复辟，我倒觉得，让您的神殿像蒲公英的种子一样撒在奎塔斯，会是更好的选择。”
  
        “黑锋剑主还未复生，影镰侍者又在艾斯卡姆种田，想要在奎塔斯发展信徒……”秦渊瞥了杜君别一眼，“你也想要我发你一把神器么？”
  
        杜君别诚实地点了点头：“我相信我能做好。”
  
        “居然如此主动……我相信你的能力，等我们移动到安全的地方，我们便执行仪式。”
  
        两人讨论的功夫，黑姆莱已载他们回到了全城戒严的克巴沙，直接落在执政官府邸前的大厅内，众卫士不知何时，只顾围了上来，却又不敢再往前去，便见杜君别跳了下来，朝执政官府邸的方向喊道：“克巴沙城主，我家公子刚从狮人的王处回来，狮人的王让我转述一句话，还请快出来领了，我们好回去休息。”
  
        话音刚落，府邸三层的窗前传出一口地道的京腔：“请等等！”听得两人一愣，紧接着，却见一位煌人衣冠的中年男子扶着帽子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在杜君别面前站定，说道：“哈啊……哈啊……不好意思，刚才在开会，出来得完了，还请先生恕罪，为我们讲讲城外到底发生了何事？”
  
        秦渊有点惊讶，感情克巴沙的执政官还是个煌人？看不出来！
  
        “利玛创王巴辛拉特复生，带领着狮人部族以及臣属攻了过来，要求克巴沙在之前明天黎明之前投降，不然屠城。”杜君别不带一丝情感色彩地说道。
  
        “天哪！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城主闻言大惊失色，几乎喊着问道。
  
        “我们也不知道，告辞。”杜君别又向他拱了拱手，随即一个后跳，又落到了黑姆莱之上。
  
        于是，黑姆莱再度飞上天空，也不顾城主的阻拦，往住处飞去了。没多久，地方到了，黑姆莱带两人落了下去。
  
        迎面便见远熏月从马厩里走了出来，对才落地的秦渊说道：“殿主，我发现了一点有趣之物。”
  
        “何物？”秦渊问。
  
        “从山上跑下来，与殿主您好像很熟的压路叽，我把它拉回来了，还从它旁边的挂袋里，发现了一些文件。”
  
    
  
    
  
    
586 圣光与亚述(上)

  
        把一叠文书向秦渊展示了一下后，远熏月环视了周围一番，又辅以灵气感知，确定附近无人后，才接着说：“这只压路叽，为一个符文学院的探险小队服务，而小队的成员正是有意思的地方，一对恩爱的冒险家情侣，男的叫龙小仁，是个煌洲魂修，女的叫英度安，是个艾斯卡姆牧师，还有一位名叫史旭泽的军火商人。”说完，远熏月把目光从纸上转到了秦渊脸上，“你应该认识他们吧？”
  
        “他们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秦渊目瞪口呆。
  
        “换地图修炼升级呗，连我这个外地人都知道的希岚名词，你不会不懂吧？”
  
        “你一个儒门女弟子看那么多话本干嘛？唉，算了，话不多说，他们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还活着么？”
  
        “不清楚，压路叽不会说人话，我也没法确切知道，但它还挺通灵的，当我问它，它的主人们死了么，它在晃动头，当我问它，它的主人们是不是落在了狮人手里，它点了点头。或许，它真的给出了答案。如何，你打不打算出手救他们？”
  
        “当然，多管闲事是本座的特色，不能不品尝。”秦渊倒也没有犹豫，他这个人最喜欢乱入到别人的事情里，更何况龙小仁和史旭泽可是当初他穿越过来见到的第一批人的成员，奎塔斯现在情况你如此复杂，他多少得表示一下。
  
        闻言，杜君别又道：“这个任务我能完成，让我去吧？”
  
        “还是罢了，利玛的狮子王有灵尊境界，稍有疏忽惊动了他，你怕不得折在他们的营里。”秦渊说。现在的杜君别经过了他的强化，已经拥有非凡的实力，但却还未到能和已出世顶尖战力分庭抗礼的地步。
  
        灵武六陆的修行文明存在很多玄学规则，比如从灵君到灵宗的突破，会招致疑似天劫的现象。秦渊敏感多疑，始终在脑补当中和空气对峙，认为天劫正是惊动上方存在的表现，因而对帮助他人突破到上三阶之事，非常谨慎。也只有秦央与艾弥亚，依靠眷属魔器提供的不同于本世修炼体系的路径，绕开天劫达到了更强大的力量。
  
        “可是神主您旧伤未愈。”杜君别问道。
  
        “无妨，我有别的主意。”秦渊笑了笑，“借你身体一用。”
  
        杜君别的脑海当中仿佛传来了轰隆一声炸响，心里只有一句话：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域外天魔夺舍？
  
        却听秦渊笑容和蔼地补充道：“不要惊慌，我只是暂时封印你的神识，让你陷入沉睡，然后借用你的身体。以此规避我这个随时可能自爆身体的拘束，更自如地发挥力量，执行营救。总之，绝对不会有别的副作用。当然，如果你有兴趣，我也能换个手法，让两股意识独立并行，使你能够旁观情况。”
  
        “我还是更想见识一下你的战斗方式。”杜君别说道。
  
        秦渊微笑。
  
        计较已定，秦渊也不多等便准备出发，不料正在此时，三人忽感门外有强者靠近，不免提防。未几传出一阵急促敲门声，很快，住处的女仆赶了过来，说有人求见，秦渊遂让远熏月去问问情况。
  
        过了会儿，远熏月走了回来，说道：“不出所料，克巴沙的贵族们准备开会商讨利玛王劝降的对策，想邀请殿主也一起去。”
  
        “克巴沙贵族开会讨论本地内政，与我何干？”秦渊奇了，“莫非他们还指望我提出能帮助他们脱困的奇谋么？不存在的。”
  
        “大约已是急病乱投医，看殿主深不可测，所以想碰碰运气吧？如何，殿主准备去么？”
  
        “如果不会花我太多时间的话，我觉得可以去看看。”秦渊说。
  
        ……
  
        一行三人风风火火地赶到了执政官府邸旁的议会大厅，一路上已经挤满了城内的战士、无法离城的商旅和打探消息的人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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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个残废一样躺在黑姆莱型轮椅上的秦渊还望见了先前在峡谷内见到了沙海城商队，两位士兵忧心忡忡地谈论着，他们说，既然亚尔斯兰沙漠的狮人部族已经穿过战神沙漠，到达了克巴沙城外，那么沙海城恐怕也已经遇难了。
  
        说话间，旁边一位侍女却难受地哭了起来，肖宫祝与侍女并排坐在道路一侧的台阶上，伸手轻拍着侍女的背安慰她，可看到秦渊三人到了，她却双目放光，腾地跳了起来，快步跑向了他们。
  
        秦渊头皮发麻，但他还必须装出云淡风轻的样子，很难受。
  
        “杀殿主，远大哥，你们回来了！”肖宫祝先向远熏月招了招手，然后一脸娇羞地望向了秦渊，“杀殿主，你没受伤吧？我来帮你看看……”
  
        秦渊欲哭无泪，只能向杜君别甩出一个默契的目光，透露出一个你懂我懂的“帮忙把这个小萝莉支走”的意味。杜君别了然，上前一步拦住，说道：“肖小姐，我家殿主有要事处理，暂时无暇与您见面，还请见谅，告辞。”
  
        在他阻拦的功夫，黑姆莱趁机提了一波速，带秦渊进了议会大厅的院子，只为满脸委屈的肖宫祝留下了一个身残志坚的背影。
  
        等到了楼外，秦渊从黑姆莱上起身，站到了大理石平台上，快步走入其间。进入楼内，走过长廊，当踏入议会的瞬间，聚集在里面的诸部贵族们一齐转过头来。
  
        “原来杀公子能走路！”一位身穿红袍的虎人惊讶地说道。
  
        “……我看上去很像残废么？”秦渊强行淡淡地问。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也觉得很像。”
  
        愣了三秒，红袍虎人勉强且尴尬地笑了起来：“杀公子可真幽默。”
  
        “闲话还是少说了，你们请我过来，到底有何指教？”
  
        闻言，不久前见过的克巴沙执政官走上前来，对秦渊拱了拱手，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说来惭愧，狮人大军压境，复生的利玛王又如此强大，我们实在焦头烂额，没有任何办法。克巴沙只不过一个小小的贸易城邦，哪里想到会受到如此威胁，一切都太反常，让人难以置信。杀公子乃煌洲的大人物，又在如此关键的时刻到达克巴沙，想必也有很深的奥秘，。在下斗胆，代表克巴沙全城，请求您的帮助。”
  
        “我没有什么帮助能够提供。”秦渊却说，“你们可以向狮人投降，加入他们。”
  
    
  
    
  
    
587 圣光与亚述(中)

  
        秦渊一番毫无感情波动，且投降主义倾向严重的说辞，让厅内众贵族听得都陷入了诡异的状态，他们既觉得杀殿主的话有点过分，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竟然都哑口无言。
  
        过了有一会儿，执政官才长叹了一声，询问道：“杀殿主何以把投降之事说得如此轻易？”
  
        “原因很简单，你们打不过利玛王。而我，也没有与他敌对的义务。至于他的统治，我倒也不知道会更好还是更坏。当然，如果你们有异议，可以提出。”秦渊说。
  
        他话语一出，众贵族们都目光一闪，随即怀疑地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在他们的视角里，杀子画的意思似乎是，他有办法解决克巴沙的困境，但是不用，那么问题来了，他是不是在吹呢？
  
        贵族们决定尝试一下。
  
        刚才强行装作受到秦渊冷笑话打动的红袍虎人贵族上前，拱手说道：“杀公子有所不知，狮人与我虎人，算得上世仇，从古至今，两族一直在为了统治群兽的权柄争斗，直到狮人的势力萎缩到亚尔斯兰草原。所以我们虎人对狮人一样态度对立，即使利玛王重生，向他低头对我们而言也绝非难事。更何况，我们也害怕会面对残酷的对待。”
  
        接着，执政官又补充道：“利玛王的时代，诸族都非常原始，狮人也一样，也正因此，狮人的统治存在着很多合法的暴行，其间种种，不忍回顾，至今还以恐怖传说的方式流传在列族中。虽说狮人衰落后不得不放弃了这些政策，但现在利玛王回来了，之后到底会发生什么，恐怕谁都不知道。”
  
        “我明白了。”秦渊点了点头，留下了一个相当敷衍的答复，“我会考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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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秦渊向厅中议员表示了辞别，还谢绝了他们的挽留。
  
        执政官的话着实让秦渊紧张了起来，要说利玛王可能把曾经狮人王朝的残酷暴行带回来，具体又是何种暴行？难道是吃人么？偏偏，他们又语焉不详，而秦渊为了保持人设又不得不装出心领神会的样子，着实有点难受。
  
        赶紧回到住处，对杜君别完成借用身体的术法，潜入狮人营中，把人救出来才是。
  
        假如放在别的势力身上，秦渊可能只会装神弄鬼地上去让对面放人，可如今城外的利玛王大军，却给了秦渊一种讲不通道理的感觉。
  
        别无他法。
  
        走出门的时候，他意味深长地看了远熏月一眼。
  
        ……
  
        又至黄昏，奎塔斯的天空铺展开重叠沟壑般的橙霞，与一望无际的莽原，遥遥相对。黑衣蒙面的刀客，又或者说，域外天魔控制的杜君别，独立在山岭顶端的哨塔上，眺望着远方的连营。
  
        他的身后，哨塔的栏杆后，躺着两具身手分离的狮人尸体，而在哨塔下方的山石间，也散落着三具其他兽灵的尸体。
  
        出于对当下紧张局势的判断，域外天魔认为，双方关系已经是敌非友，没有立刻开战只是出于削弱精灵王敌人的考虑，所以也不再留手，攻击策略由无力化目标转为斩杀目标。
  
        营救任务的第一部分，夺取制高点，俯瞰地形，把利玛王军营布局记入脑海，“杜君别”已经完成。在进行任务的过程中，他创造出黑域，屏蔽途经地区的内外灵力波动感知，再以魔流扰动把沿途监视法阵全部摧毁。而在第二部分，他必须找到一位与他能够以语言沟通的舌头，告知他人类俘虏的所在。
  
        这个任务有点艰难，毕竟秦渊与杜君别对奎塔斯诸多语言都缺乏了解，也难以决定完成任务的方式。但一回忆与利玛王见面的时刻，两个意识又都同时想到了一个剪影。
  
        在利玛王身边，为会面双方进行翻译的鼠人。
  
        计较已定，“杜君别”化作一股在傍晚时刻非常难以辨别的黑风，卷入了营地之中，又很快卷了回来，手里还提着一只已经内伤到无力再战的狮人战士。
  
        把惊恐的狮人战士砸在木板上，“杜君别”一本正经地对他发出了吱吱的声音。狮人战士一开始还没听懂，直到“杜君别”把他提起来再砸下去，往复数次，狮人战士终于醒悟了，吐着血为“杜君别”指出了方向。
  
        “杜君别”非常感动，反手封印了他的神识，把他丢到了高塔下的山石间，让他陷入了三天的沉睡。“杜君别”是个讲道理的人，对愿意合作的人，他一般是不会杀的。
  
        细微无声的黑风再度刮入营地之中，以影刀隐匿身形的“杜君别”像个标准的潜行者，蹑手蹑脚捏刀躬身，走在沉浸于晚宴欢乐气氛的营地间。深入，再深入，不断深入，直到进入了一位身份尊贵鼠人的独立营帐，顺带把门口两个站岗的狮人守卫拽进了帐里，一道全都斩首。
  
        正在对一盘肉迅速动着小嘴的鼠人看到此等可怖景象，吓得整个人跳到了床上，畏缩着身子瑟瑟发抖，发出结结巴巴、惊慌失措的细声，直到“杜君别”向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一步一步靠近在床角颤抖的黑袍红眼棕毛老鼠，“杜君别”轻声出语。
  
        “人类俘虏在哪里？”他问。
  
        ……
  
        与此同时，克巴沙，执政官府邸的地下室，执政官提着灯笼行走在昏暗的廊道里，而他身后跟随着的，却是女扮男装的远熏月。
  
        执政官没有出声，只是不断地前进，直到走入了地下室的最深处，一个尘封已久，像是礼拜室的地方。
  
        “远公子……这个地方……可符合您的要求？”侧身扫过灯笼，为远熏月展示了石室内的情况，执政官略显期盼地问道。
  
        “……刚刚好。”远熏月点了点头。
  
        “您……您没唬我吧？杀殿真的有办法用祭礼的方式，联系到背后的上界强者，为我们免去此灾？”
  
        “大体没错，但并不全是这样。”
  
        “那……那是怎样啊？哎呀！远公子，别再卖关子了，我们都急死了！只要能让利玛王退兵，要多少我给多少！”执政官哭丧着脸喊道，“等狮人进了城，怕不是我们都要给送进屠宰场吃了！”
  
        “放心，我的意思是，其实能拯救你们的，并非所谓幕后上界强者，而是……”
  
        “而是？”
  
        “真神。”
  
        “……此神是何名讳？”
  
        “清源始祖。”
  
    
  
    
  
    
588 圣光与亚述(下)

  
        鼠人哆哆嗦嗦地在前方领路，“杜君别”跟在他的身后，神情却有些恍惚地，步伐也不免变得飘忽游移，他缓慢地转动脖颈，看过四周的景象。
  
        一鼠一人所在之处，是一间坐落于大型犀牛车上的廊形车间，而且是个血淋淋的车间，色泽陈旧的四方木板上，遍布黯淡或鲜艳、干涸或未干涸的血迹，中央走道两边，悬挂满了非狮兽灵以及人类的尸体，曾经见过的袋鼠人、羊头人、牛头人乃至虎头人，以及现在他身边的鼠人，他居然都能见到。
  
        一间屠宰场，而且是针对智慧生物的屠宰场。
  
        所谓率兽食人，也不过如此而已。要说域外天魔曾经也放任黑姆莱吞噬人类，但面对狮人的流水线作业，偶尔清理尸体的主宠二人，恐怕也难以与之相提并论。
  
        “杜君别”的目光仔细地切割在每一具人类的尸骸上，他试图回忆起龙小仁、史旭泽以及英度安的模样，想要确定他们是否悬挂在屠宰场里。每观察完一具，他都更紧张一分。
  
        “穿……穿过这个地方，再往前去，便是关押人类俘虏的营地了……这……这个地方好害怕，我不想多待……要是……要是狮人知道了这件事……我也会进来的。”鼠人胆怯地发着抖，前进的脚步松软无力，好几次都好像快倒下去了。
  
        “放心，到时候我把你也带出去。”“杜君别”说。
  
        “谢……谢谢……”
  
        至此，“杜君别”再不停留，加快了脚步。受俘三人是否在屠宰场的尸骸里，已经不重要的，重要的是，再耽搁时间，恐怕他们真的会沦为尸骸。
  
        一路黑风席卷，狮人士兵们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纷纷掉了脑袋，毕竟潜行这种事，大家都懂的，只要没人发现便算成功了。现在鼠人贵族与“杜君别”已经深入利玛营地之内，戒备森严，随时都会有巡逻士兵，要让他们发现了尸体，发出警报，恐怕不好。于是“杜君别”放下了黑姆莱，担任清道夫工作，顺路把狮人战士的尸体全都吃了。
  
        最终，黑风在一个大灰帐篷里停留了下来，守卫在帐门两旁的狮人战士没有任何预兆，身体散成了碎块，然后被帐篷里喷出的黑色胶质在眨眼间吞入了尸骸，还把血迹也舔了个干净。
  
        帐篷里也一样，从靠门的卫兵休息室，到再里面一点还摆有人类残尸的厨房，再到内部的牢房守卫，转瞬即逝的功夫，狮人们人死尸灭，吓得缩在笼子里或哭或喊的人类俘虏们一跳，竟然一齐惊叫了一声。
  
        “杜君别”转头望向他们，又比了个别出声的手势，然后横刀走到牢房中央，只轻轻一振手，顿时满帐虚幻如影的剑气游走。
  
        剑气撞击在精钢质地的牢笼上，牢笼遭到刺激，预先布下的术阵也扩张开了一道青辉护罩，剑气、法光与金属高频率地碰撞。在伴随着火光与光砂的一连串急促且节奏分明的交击声后，术阵瓦解，用以处决俘虏的最终法门，在混乱气息与黑暗力量的双重压制下，直接扼死在了萌芽状态，而笼门也随之瞬间断裂成了一小段一小段的碎块，七零八落地散落了下来。
  
        俘虏们在短暂的犹豫后躁动了起来，纷纷从牢笼中走出，对他表示感谢。为此，“杜君别”再度提醒他们安静，然后从微缩空间里拽出了盔甲、兵刃，散落满地，人类俘虏会意，各自取了趁手的武器，并不说话。
  
        在他们取兵器的时候，“杜君别”静静地观察了一番，很快找到了一位目标，但不妙的是，另外两个却不在。
  
        当已确定的目标走到兵器堆里，取了一把大剑，“杜君别”对他问道：“想必你就是符文学院的史旭泽了吧？”
  
        “对，正是。”史旭泽抬起头来，有点意外地看着“杜君别”。他没想到，远在异乡奎塔斯遭到兽蛮囚禁，而出手相助的家伙居然会认得他。
  
        “我是奉吾主之命，前来搭救你们的。但我接受到的任务说，除你之外，应该还有两个符文学院的人，一个叫龙小仁，一个叫英度安，他们在哪里？”
  
        “唉，龙小仁为了掩护我们，龙化反抗，结果给狮人擒住，单独关押在了一个大笼子里，在东南方向，时不时传出龙吼的方向便是。至于英度安，狮人们把她送到巫医营，逼迫她医治他们的伤员，但巫医营的位置，我就不太清楚了。”
  
        “杜君别”看向了鼠人。
  
        “在……在西南方向的后方。”鼠人赶紧说道。
  
        “好。”“杜君别”满意地点了点头，抬手唤出一把漆黑长刀幻影，旋手分成八把，再挥手让其散去，落在了牢房的八个角落，又单手结印，轻声念了五段咒文，在牢房内布下了五重防御法阵之后，他说道：“你们且隐藏此地，假如有狮人闯了进来，务必守住，我去去就来。”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话，“杜君别”转身化作黑风，吹过营地上空，向东南方前去。未几便听一声龙吼，俯视下去，却见一个山岗上，坐落着一个由巨大的黑铁之柱围成的牢笼，一只艾斯卡姆红鳞巨龙，几乎没有一点腾转挪移空间，囚禁在内，他的身上，还有着沉重的枷锁。
  
        巨龙愤怒地晃动身躯撞在拘束他的柱子上，在大地震动、飞沙走石之中，他又用浑厚的煌文对周围颤抖的鼠人卫兵进行了惨绝人寰的辱骂。
  
        “你妈死了！灵车飘移！骨灰拌饭！坟头蹦迪！看见这些石头了么？都是你妈的头骨！看见这些傻子了么？都是你妈的骨灰！”龙小仁用龙吼的方式，进行了乡土气息十足的精神打击。
  
        然而，鼠人们恐怕根本听不懂。
  
        “杜君别”愣了一会儿。
  
        这个家伙……难道混过抗压吧？
  
        黑风吹下，周遭护卫眨眼间化为了碎片，龙小仁的叫骂也停住了，下一刻，从牢笼到枷锁，全部切断。
  
        “你是？”抬起头看着现身的黑衣蒙面人，龙小仁茫然地问。
  
        “救你的人，然后……变回去。”
  
        “我……”
  
        “我去救你女朋友。”
  
        “成交。”
  
        不久后，回归人形的龙小仁在黑风的卷动下，回到了人类俘虏的营地内，而“杜君别”也再度出发，迅速抵达了巫医营。他不仅毫无素质地把护卫和医生们一起砍成了两截，在病房里看到面露惊色的英度安后，还顺手把床上半死不活的狮人负伤战将也一刀砍了。
  
        最后，他以最快速度把英度安带回了俘虏营，开启传送术，把他们一同转移了克巴沙城外的安全地带，他预先布下传送门的地方。
  
        ●-最)新@H章Eg节上K{√c0；k
  
        独自站在空无一人的俘虏营里，转身望向察觉到异状围拢过来的狮人军士，他的最终任务才刚刚开始。
  
    
  
    
  
    
589 神谕屠城(上)

  
        灵武六陆是个天然充斥日本文化的世界，九境之间天差地别的武力差距，带来了森严的等级制度，以及崇拜强者的思潮。
  
        然而在此等背景下，这位写作杜君别，读作秦渊，横批域外天魔的不可名状之物，却显得非常中国。无论他在穿越前经受的教育，还是基于混乱魔裔性质的生存策略选择，都强调了四个字，造反有理。
  
        利玛创王，巴辛拉特，他的存在让“杜君别”浑身难受。这个从墓坑里爬起来的老古董，野蛮而傲慢，秉持着一套在原始社会形成的落后观念，却固执地对新时代奎塔斯的状况视而不见，以至于搞出了骇人听闻的针对异智慧种族的屠宰场。
  
        “杜君别”忍不了了，巴辛拉特拥有灵尊实力，如今只有精灵王能与之一战，假如不尽快把巴辛拉特打回死后世界，不知道他要在奎塔斯开多少历史的倒车。
  
        域外天魔开始酝酿一场清理。
  
        话说回来，亚述人的大军围攻耶路撒冷的时候，耶和华的天使在亚述军营里杀了多少人？
  
        好像是，十八万。
  
        ……
  
        夜幕已落。
  
        “利玛王！利玛王！”巴辛拉特大车前的通道上，一位狮人斥候惊慌地叫喊着，朝大车奔跑过来，然后一个猛子扑了出去，在车前跪拜下来，通报道，“军营内有众多士兵失踪，疑似敌人潜入！”
  
        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震颤着巨车，靠向了门外的斥候，而斥候也把头压得更低。最后，巴辛拉泰撩开了帘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斥候，却不说话。
  
        斥候心里一紧。
  
        真正的瞬息之间，斥候的身影尚未散去，湛蓝的光芒却已充斥着巨车外的整个营地，一柄半隐半现的利刃包裹在疾速回旋的灵气潮涌内，刺向了巴辛拉特的喉头。而众转头望来的战将与护卫，则惨呼着捂住了眼睛。
  
        但闻一声脆响，紧随其后又是轰然爆鸣，巴辛拉特依旧巍然伫立，身后大车却已整个化为了飞灰。而他正前方的千米之外，新鲜大地沟壑的尽头，一位黑衣蒙面的刺客，静默而立，他左手的晶质长刀尚且锋利，而右手的玉态短剑，却已缺口遍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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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潜入的敌人，不正在眼前么？”巴辛拉特冷笑一声，“仅此而已的力量，也敢行刺，恐怖直立猿，你不觉得可笑么？”
  
        刺客没有作答。
  
        却见长空之间，忽现一道无比巨大的太极阵图，整个压了下来，四道剑光从东北天际闪烁而来，在其间现形，竟然又是四位起步灵宗的神秘强者，悬浮天际，一场围杀，已然开始。
  
        巴辛拉特微微眯眼，轻蔑一笑，左手猛地伸出，从金光耀眼的空间缝隙里，拔出了一把金盾，右手又落下法阵，从中抽出了一柄骨质战斧，当斧柄敲击在他的肩甲上的，天下之间，竟闻龙吟狂啸，风云变色。
  
        传说中，利玛创王斩杀奎塔斯上古统治者神龙伊耿后，以其龙骨锻造的神器，噬龙狂战斧，简称狂战斧，终于随他的复生，一起出世，一夕之间，竟与天地共鸣。
  
        熟练而有力地举起左手金盾朝向天空，一道明耀的金光之幕迎着太极阵图冲上天去，碰撞的瞬间，是一场极其壮美的毁灭性大爆炸。
  
        同时，巴辛拉特却猛地把金盾往侧里一挥，撒出的万丈神威，轻而易举地撞碎了反冲回来的高能光砂，还穿透而出，正对天上的一位灵宗。但见此人躲避不及，横剑施法抵挡，却给盾击之力整个击破了防御，打得飞到云层之外。
  
        下一刻，巴辛拉特再挥噬龙狂战斧，斩击而出，一线龙影狂啸飞天，打鸟一样把第二位灵宗打成了重伤。
  
        不仅如此，他还朝天吼叫，金鬃光华胜日，硬生生挡下了余下三个敌人打出的极招。
  
        两击之间，巴辛拉特还维持了对整个营地的法术保护，不曾怠慢，防止强烈的并招把他的部下不明不白地震死。
  
        一个回合的交锋后，残留三位灵宗之一已经迫不及待地向四位同伴传音入密了一声：“撤！”然后御剑转身遁光而去，瞬间消失在了远方。余下两位也立刻闪烁到了负伤的战友身边，带上他们也朝东方之天窜去。
  
        巴辛拉特不悦地仰望着流星一般远去的五道剑光，直到再无踪影。
  
        “刺客之国……还有帮手？呵，到底是人类，光明正大决斗不会，除了行刺和围攻，玩不出别的花样。”最终，他冷笑了一声，收回了兵刃。
  
        “恭喜……恭喜利玛王！”鼠人之王悉悉索索地从倒塌的帐篷下爬了出来，连滚带爬地跑到了利玛王脚边，深深跪拜了下去，谄媚地说道，“您拥有掌管战争的鹰翼狮身之神的传承，每一场战斗留下的伤痕，都会迅速痊愈，成为您凝结力量与智慧的勋章，让您的力量更上一层楼。此战之后，您会变得更加强大，对星骸争霸竞争者，也更加有优势。赞美吾王！胜利属于吾王！”
  
        巴辛拉特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惬意地长出了一口气。
  
        “说的也是，好久都没有战斗得如此尽性了。”他笑道。
  
        可没多久，他的笑声停顿了。
  
        不远处，一股压迫力远远高于刚才五人联手，以至于让他感到强大威胁的力量，正在欢欣地涌动。
  
        “利玛王还真是拥有一段多姿多彩的幸福生活，在下见了，也实在为您由衷感到快乐！”又是一位黑衣蒙面人，提着漆黑的刀，说笑着走了上来。
  
        鼠人之王吓得整个人蜷缩在了地上，左看看不对，右看看不是，头也随颤抖疯狂地点着，最终在利玛王一声不悦的哼声里，一个猛子往边上七连滚，跑到了垮塌营帐和震地沟壑之间，跑，在松软的沙土间快速刨开了一个坑，把自己埋了起来。
  
        “你想干什么？”巴辛拉特问。
  
        “狮人的王不应该问那么愚蠢的问题，而应该直接动手。”不速之客怪笑着，“我允许你取出你所有的神器，加上你所有的buff再和我打。我甚至已经做好了准备，听你报十分钟的技能名。”
  
    
  
    
  
    
590 神谕屠城(中)

  
        无边黑夜，苍茫大漠，垂死的巴辛拉特正在艰难跋涉，他勉力支撑着残破的身体，一瘸一拐地在碎石上拖拽出刮蹭的声响，他的身后，随其前进留下的血痕，已经很浅淡了，失血之多，可见一斑。
  
        噬龙狂战斧，太阳神之盾，都已遗失在了战场上，而他赖以保护自身的圣狮金鬃，也已经大半毁去，可他没有把他的神器从战场上捡拾回来。
  
        就在不久前，他遭遇了一生中最为绝望的战斗，他的敌人，一位不速之客，和绝大多数居心叵测在暗中行动的人类一样，都以黑袍蒙面的装扮示人，还挑衅地表示允许他以完全准备的状态迎战。
  
        对狮人的领袖而言，这样的挑战，无疑是对荣誉的极大亵渎。但反过来，一旦敌人战败，他也只是自取其辱而已。
  
        但巴辛拉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轻忽，他皱眉不发一语，然后真的在神秘人的面前，把所有能够使用出来增强自身的术法都施展了一遍，又把他在一场战斗内可以同时驱使的最大数量的宝物，召唤了出来。而神秘人也非常守信，真的在他面前悠闲地看他加了十分钟的状态。
  
        之所以他如此听话，原因只有一个，他从敌人身上感受到强大到从未感受过的力量。
  
        巴辛拉特生活的时期，在如今奎塔斯居民的眼中还是神话一般的时代，只有兽灵里的顶尖强者，才有资格接触到古老的文书与卷轴，了解到遥远过去的真相。
  
        而作为这个“神话时代”的主角之一，身为狮人战神、利玛创王的巴辛拉特，与“诸神”携手推翻了古拜龙教的统治，斩杀了神龙伊耿，割去了神龙伊耿的右腿，锻造出了噬龙狂战斧；之后，他又在旧日战友拔剑相向的神战中，屡战屡胜，筑就了奎塔斯蛮荒时代崛起的第一个霸权帝国。
  
        而即使以他的过往经验，都没能理解神秘人的存在形式。
  
        灵武六陆的修行大道，是一条灵蕴的量变与质变之路。正如一把双刃剑，灵蕴力量的强化意味着狂暴与失控，当到达一定程度，必然要转变灵蕴的存在状态，以更坚固稳定的结构拘束力量。也正因此，灵蕴体系从本质上排斥变化，越往后越难以改变，所以会呈现出固化的性质。此即为，一切职能分野的原因。
  
        但神秘人的灵蕴却不存在任何固化，反而巴辛拉特清晰地感知到了剧烈的变动，不仅如此，他的力量也在灵宗、灵尊以及更上方难以理解的程度之间来回转换。
  
        巴辛拉特觉得有点像在做梦。
  
        不仅如此如此，灵蕴境界越向上走，灵其影响范围也越大，以其为核心的领域之内，控制力度也会增强。到最后，其范围会囊括四海八方，直到世界之外，而控制程度会达到为所欲为，乃至以一念决定现实的地步，还能超越时间，即传说中的主宰之境。
  
        巴辛拉特作为灵尊，当然还没到主宰的程度，在把影响力极限延伸到接近整个大陆，或在一方战场之上，操作自如，都已能够做到。也只有在对抗等级相差无几的强者之时，才会因为双方的互相干扰，导致双重否定表肯定的地步。
  
        而神秘人却好像一位从深渊而来的邪恶魔王，狞笑着宣称凡间的君主不值得效忠，然后，一切统治权都灰飞烟灭了。
  
        巴辛拉特，再也无法控制周遭空间。
  
        在他心情沉重地完成了最后的印记术法之后，神秘人问他：“结束了么？”
  
        “结束了，开战吧！”他说。
  
        语毕，影闪，巴辛拉特，败。
  
        而且是瞬间失去一切的惨败。
  
        以巴辛拉特灵尊境界的反应速度，都没能捕捉到敌人攻击的时刻，乃至他的对手连凝聚灵力之类的攻击预兆都不存在。
  
        利玛王不知道他到底是如何被击倒的，他只能感觉到，忽然之间，远远碾压他的力量挤碎了他从身外之物到本体能为的层层防御，把他经过万重淬炼的坚强肉身，和灵尊境界的强大灵蕴，完全毁去了。
  
        “杜君别”倒是知道自己进行了怎样的攻击，一刀而已。
  
        他精心设计，把力量都爆发在了利玛王体内，没有泄露出来，对周遭区域造成大规模破坏。倒也不是有多好心，而是对接下来的行动，他同样有着精心设计。
  
        无声地环视了一圈周遭已化废墟的利玛禁军营地，“杜君别”重又低下头来，却又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巴辛拉特人呢？
  
        ……
  
        显然，巴辛拉特没有死，如果他真的那么简简单单地死了，也不会孤身一人在荒原上苦苦逃亡，回忆刚才的战局了。
  
        再次捡回一条命，死里逃生的他又一次感受到了星骸力量的强大。星骸不仅把他从死寂中拉回了现世，在他受到致命伤害后，竟又无中生有一般，从无法理解的角度为他注入了足以维持生命的力量，还把他传送到了安全地带。
  
        巴辛拉特不知道星骸为何再度降下了恩宠，但他却依然很庆幸奇迹的发生。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或许旧有的成就已经毁去，但他神眷的血脉与英雄的记忆，却仍然存在。并且这些财富，即使落到从头再来的地步，他也坚定地相信，假以时日，必可重新大出天下。
  
        最、新LO章节上）●2e@703g75L#9‘
  
        然而，他前进的方向上，一道突兀浮现在山坡上的孤独身影，打破了他自我鼓劲的遐想。黑影的体型显得和魁梧，手上还拄一根法杖。
  
        “如果能预知接下来会发生的事，也许，利玛王会宁愿死在克巴沙城外的战场上。”一个沙哑的声音传来。
  
        “你是谁？”巴辛拉特紧张地问。
  
        “幻墓洞窟，撒赫托斯。”摘下兜帽，山羊人露出了他血红的双眸。
  
        “夏盖教！你们想做什么？”巴辛拉特刚想大喝，又在理智之下憋住，反而压低声音质问道。
  
        “利玛王，你战败了，对兽群而言，你已经失去了价值，你不再是兽灵的狮子王，也享受不到血肉的馈赠了。”
  
        “该死的邪教徒！我复生之处没有处理你们，你们现在反要落井下石么？”
  
        下一刻，却闻西南之天传来一道高亢的笑声：“教主可不要自说自话，这个玩意儿，可一定落在谁手里！”
  
    
  
    
  
    
591 神谕屠城(下)

  
        又听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声音，巴辛拉特心中更紧张了一分。转头望去，却见一位暗蓝儒袍、墨玉冠的煌人男子打一柄黑伞，从天空中飘摇而下，嘴角扬起一丝从容笑意。
  
        撒赫托斯眯起红眼盯着男子看了一会儿，说道：“聚魂宗的鬼琉璃，居然会亲身降临奎塔斯，当真稀奇。”
  
        “哈哈哈，没想到夏盖教的实权长老竟会知晓在下的名字，倒也是受宠若惊。”鬼琉璃笑道。
  
        “聚魂宗连奎塔斯都有活动，与本教信徒也有过摩擦，我又怎会不认识你？”撒赫托斯凝重地说道。
  
        “说来两门都是世人口中所谓邪道，却彼此纷争不休，难看得紧。其实我还真的挺惭愧的，何必呢？”
  
        “你们两个……”巴辛拉特怒目圆睁，先瞪着鬼琉璃看了一会儿，又盯了会儿撒赫托斯，可一人一兽根本没有理他，依旧在进行gay里gay气的对视，仿佛自带一首背景音乐《CarelessWhisper》。
  
        “要真能协同一致，我们也不会是邪道了。无妨，既然是聚魂宗的人，想必我们没有必要争争抢抢，大可各取所需。”撒赫托斯说道。
  
        “成交。”鬼琉璃点了点头。
  
        “可笑至极！汝等恶魔仆役，妄决他人命运，却连与其直面对话都不敢，当真胡作非为，卑微低劣！”巴辛拉特愤怒地骂道。
  
        却听鬼琉璃幽幽地说道：“利玛王，你把异族送进屠宰场的时候，难道会征求他们的意见？”接着，他不屑地笑了起来，“当初强大时任你为所欲为，不是为了在你落魄时看你接着为所欲为的。”
  
        “你个……”巴辛拉特无力再战，只能叫骂，可又想不到词汇，稍微停顿了一会儿，他又想到鬼琉璃的名字不像正常男人会取的，随即灵光一闪，喝道，“你这个变态堕落的娘娘腔、同性恋！”
  
        鬼琉璃反手一掌魂能拍得巴辛拉特惨叫着飞了出去，落地后控制不住，又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莫名其妙的指责。”鬼琉璃淡然道，随即转头望向撒赫托斯，“既然如此，我们……开始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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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且慢！”
  
        正在此时，又一道闪亮身影出现在了北方之天，御剑而来，迅捷地落在了灰色的山岭，但见此人英俊少年之态，穿一身干净整洁的布衣，身背长剑，腰系酒壶，好一副风流洒脱之状。
  
        撒赫托斯与鬼琉璃对视而笑。
  
        “有趣有趣，竟然连正道都来凑热闹了！”鬼琉璃笑着说，然后望向北方灰色山岭上的少年剑侠，道，“怎么，少侠打算救下狮子王么？”
  
        “若要救，我们可不答应。”撒赫托斯轻轻晃动着骨杖，风铃脆响，“少说，也得战个天昏地暗吧！”
  
        “当然不！”却见少侠微微一笑，“在下此次前来，也是有一个物件要从狮子王身上取得，料想与两位魔道祖师并不冲突。还请高抬贵手，让在下完成任务回去吧？”
  
        “正道何时那么好说话了？”鬼琉璃不置可否，只是笑问。
  
        “在下虽为正道，但一向很好说话，我一直以来都坚定地相信，魔教之人未必邪恶，正道之人也未必善良，有很多传言里的魔教行径，可能都是误会，而正道的大人物，也会包藏祸心。”少侠再度微微一笑。
  
        “我们两个，可是真的很邪恶之徒，要说我们两个祸乱世间的丰功伟绩只是误会，鬼琉璃会做什么我不清楚，要我，肯定第一个不绕。”撒赫托斯却说。
  
        少侠故作急状：“别啊！我只是像蒙混过关，千万不要拆穿啊！”
  
        闻言，鬼琉璃笑道：“说，你想要取什么？”
  
        “我要取……狮子王的一缕天命。”
  
        “取天命……截教死灰复燃了？”撒赫托斯问。
  
        “正是！在下乃一位忠实的截教传承者，当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正是截教复兴的大好机会，所以我……”说着，少侠手舞足蹈了起来。
  
        鬼琉璃一摆手，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不必说了，我假装信了。既然你要取，那么便取，快些动手，小心夜长梦多。”
  
        “好好好，多谢！”少侠感激地向两位大魔头分别拱了拱手，然后在原地足画阵图，双手结印，施法之间，背后现出一道巨大复杂的符箓，又随他双手朝巴辛拉特合并回拉，还真有一道玄妙之气从其体内分离出来，飞入了少侠身后符箓之中。
  
        待到符箓暗去，截运之法，大功告成。
  
        元气满满的少侠收身站正，阳光地笑着向两位魔头再度拱了拱手，毫不停顿地完事三连：“好了，多谢，告辞！”
  
        之后，少侠转身御剑而去，再无踪影。
  
        “呵，到我了。”鬼琉璃无奈地摇头苦笑，又低头望向趴在地上喘息的狮子王，双手交环之间，巴辛拉特身旁也现出幽蓝光芒，将之绕了进去。
  
        但见鬼琉璃双手猛地一收，幽蓝光芒立刻紧紧箍住了巴辛拉特的身体，而巴辛拉特也痛苦地捂住头，惨叫了起来。鬼琉璃也不理他，手臂有力地回拉，巴辛拉特的灵魂竟硬生生给鬼琉璃的术法扯了出来，当灵魂与身体彻底分离的瞬间，巴辛拉特的惨叫声也停止了。
  
        一缕幽魂飘飘荡荡，落在了鬼琉璃的手里，成为绕着他的手臂旋转的一朵蓝火。鬼琉璃玩味地赏玩着狮子王的魂魄，不禁又笑了：“到底是三阶六级灵尊的魂魄，成色当真完美，这次来奎塔斯，真是挣到了。”
  
        “那么我只能祝愿鬼宗主有朝一日能收藏到灵帝的魂魄了。”撒赫托斯沙哑地冷笑道，“说来倒也奇了，从古至今，全天下才几个灵尊，偏偏又要每阶之内再分九级，也不知世间为何会有这样的道理，难道留着孤独寂寞的灵尊们攀着玩么？”
  
        “世间便是有如此道理，至于源头，又有谁知道。换个希岚人的说话，或许倒好理解了，设定而已。”鬼琉璃答道。
  
        撒赫托斯摇了摇头，显然，鬼琉璃的回答没有让他满意。接着，他向倒地一动不动的巴辛拉特，举起了手，荡下的宽袖里，竟飞出一只大甲虫，落在了狮子王的额头上，轻易地撕裂了他的骨肉，掘出一条通路来，钻了进去。
  
        甲虫的黏液很快缝合了伤口，而狮子王也重新睁开眼睛，爬了起来。
  
        他的眼睛里，闪耀着绿光。
  
        至此，巴辛拉特的天命、灵魂与肉身，瓜分完毕。
  
        远峰之巅，域外天魔静默地旁观了全程。
  
        第二天清晨，聚集在执政官府邸地下室向神秘新神祈祷的克巴沙贵族们，忽然得到了斥候惊喜的回报，狮人连营遭不明力量袭击，遍地断成两截的尸骸，血流成河，而利玛王，也下落不明。
  
    
  
    
  
    
592 伊莎贝拉的记忆(上)

  
        最新章C:节√上f27_c0p"3e75E9
  
        从卧房的大床上醒来，秦渊睁开了双眼，无声地望着天花板上异域风情浓郁的花纹。他的思绪宁静而空白，什么也没在想，什么也没在感受，理论上，这个状态应该属于发呆，但他的眼神清澈澄明，又无法与“呆滞”这个形容词联系到一起。
  
        过了有一会儿，他才转头朝门的方向望去，却看到远熏月静静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双手环在身前，一动不动，也只是盯着他看。时已正午，金灿灿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在远熏月的身侧，看上去别有一番风味。
  
        “……情况怎么样了？”秦渊问。
  
        “克巴沙的执政官很早便已派人传了捷报来，说狮人军营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主力已经完全摧毁，而巴辛拉特也不知所踪。现在他们克巴沙的军队已经出城去了，试图清点狮人营地里的阵亡者。”远熏月说。
  
        “十八万整。”秦渊想都不想地说。
  
        “……你怎么知道？”顿了顿，远熏月问。
  
        秦渊没有回话。
  
        “你做的？好吧，倒也对……确实再没有别的人同时拥有办下此事的能力和耐心了。只是我有点好奇，你为何不干脆利落地毁了他们整个大营，而是点着数一刀接一刀砍杀了十八万人？”
  
        “一场大爆炸或许会很壮观，但在有灵尊强者参与的战场上，还真的算不上稀奇的事。我很想表演一番，而让十八万人一夜间变为三十六万块残尸，既有做到的方法，其诡异与惨烈程度，也足以引起神谕级别的警示。”秦渊说。
  
        事实上，在半个晚上的时间里，独自一刀一刀干掉十八万人，在时间上还是非常紧迫的，平均每秒都得砍杀不到十个人。也正因此，他在行动时的形态，从旁观者的角度上看去仿好像一阵黑风，游走在营地之间，每笼罩一片地方，都会有一众兽灵军士瞬间断为两半。
  
        “……十八万……你在化用光明神的典故？”
  
        “当然，他有经文典籍，我没有，只能进行模仿‘犯罪’，以哄抬格调了。”秦渊苦笑。
  
        “说到这个……今早克巴沙执政官还特地找到我，感谢我为他传播了福音，指明了真神。”远熏月“似乎”笑了。
  
        “……你干了什么？”秦渊瞥了她一眼。
  
        “在克巴沙贵族人心惶惶的时候，办了点职责范围之内的业务，为他们输出了一波信仰而已，而今晨的发现，也正好成了神迹。”
  
        “……你怎么知道我会动手？”秦渊有些奇怪，“我走的时候不是只说我要救人么？”
  
        “猜的。”
  
        沉默了会儿，秦渊无奈地说道：“还猜得挺准的。”
  
        “其实很容易猜出来，你准备完全出城去，区区救几个人，怎么想都太不过瘾了。我看得出来你对巴辛拉特的表现很不满，即使出手杀了，也很正常。”
  
        “先别说这个，传播信仰是什么回事？”
  
        “我以为你对此事应该很熟悉。”远熏月看着秦渊，道，“杜君别和我说过，你在很多大陆都拥有众多追随者，暗中行动，图谋大事。所以我想了想，如今我为你服务，又在初次到达的奎塔斯，故技重施帮忙发展更多的随从，也是应该的吧？”
  
        秦渊表面上不动神色，实际上却已在心下暗叹。远熏月，果然业务水平高超，怪不得在哪里都能获得领袖的信任，为最后的背刺做准备。
  
        前车之覆，后车之鉴。
  
        “杜君别呢？”秦渊问。
  
        “他在屋里休息，只是不知为何，他一直在傻笑。”
  
        “……他不会疯了吧？”秦渊突然有点慌。借用属下身体结果把属下变成疯子，如此糟糕透顶的事他可不想发生，且不说失去了一员得力干将，还会在部下之间散播恐惧与不信任。
  
        见状，远熏月解释道：“倒不至于，我和他说过几句话，他只是太激动了，还没缓过来，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他笑得接不上气，一个劲地感叹，却没法说出细节。料想昨晚他见识到了相当‘壮观’的景象，而作为与你共用一体的意识，他感知到的一切和亲自体验一般无二，所以太过沉溺其中了。”
  
        “力量带来的快感……”秦渊喃喃。
  
        “你用他的身体，与利玛创王进行的战斗，一定非常精彩？”
  
        “其实也没有，战斗过程非常枯燥与单调。”
  
        “怎么说？”
  
        “战前利玛创王做了近半个小时的准备工作，我等得都快打瞌睡了，而等正式开战之后，却只有一刀的功夫。”
  
        “一刀……灭尊。”短暂的失语后，远熏月却自嘲一般地“笑”了一下，“如此体验，怪不得。秦公子，你说，以后我会不会也有机会，与你感受一下呢？”
  
        秦渊意味深长地打量了远熏月一会儿：“如果我借用你的身体，怎么想我会做的事都不会是找灵尊对砍吧？”
  
        “我是无所谓，只看你舍不舍得了。”远熏月却蛮不在乎地道。
  
        秦渊眉头微皱，他不得不承认，远熏月说得非常有道理。假如并非永久夺舍，而是短期借用身体，远熏月在他眼里始终是他本身之外的他者。有些事，他还真不舍得做。
  
        过了一会儿，他才避而不谈地转移话题：“希望杜君别能快点恢复过来吧……事情办完了，我们也应该走了。”
  
        “不多留一会儿么？”远熏月“似乎”有点意外，“我们昨天才刚参加拍卖会，之后便目睹了狮人大军的围城，晚上又一手造成了利玛王的陨落，那么多的事情压在一块儿。好不容易完结了一切，多少也应该休憩一段时间吧？克巴沙贵族们还有的是殷勤献上来感谢我们，在奎塔斯扩张势力一事也还有得推进，再不济，你也想想沙海城的萝莉小公主么？”
  
        “不好意思，我姐控，萝莉不约。”秦渊严肃地摇着头，“现在事态有点复杂，还是早点回到精灵议会比较好。”
  
        “不妨说说，我还真好奇，怎样的事态会让你觉得复杂。”
  
        “星骸的力量毋庸置疑。在足够将巴辛拉特灭杀的一刀后，他却并没有死，反而在神秘力量的作用下传送到了其他地方，让我不得不费劲寻找，显然，星骸保护了他。而在此之后，三个忽然现身的势力强者，包围了逃跑的巴辛拉特，将其……瓜分。”
  
        “瓜分？”远熏月的眼睛眯了一下。
  
        “灵魂，肉身，以及……气运。”
  
    
  
    
  
    
593 伊莎贝拉的记忆(中)

  
        广阔丰饶的东艾卡之地，浩瀚长河侧畔，无边农田间的一座华美城堡，如今已有一半沦为了焦墟，而在城堡深处的大厅里，断墙下正捆绑着一排灰头土脸跪在地上的土著贵族，两边各有一位全套钢甲、肩扛长柄斧的血族武士，不怒自威地守候在后。
  
        而土著贵族们的正前方，纳迦许?布伦史塔克姿态悠闲地坐在一场长桌后，一众亲信血族强者与她并排坐着，之后也站了一排血族骑士。而再往外，却站满了人类平民，而天花板空洞上的大厅第二层，也站了很多人类百姓。
  
        他们神色复杂地看着前方的审判现场，有的人对曾经统治他们的贵族怒目而视，有的人却眼神游移。却见一位包头巾的少女站在纳迦许桌边，目光坚决地指着地上的贵族们，诉说着她的苦难与敌人的罪恶。
  
        平朝颜也在与纳迦许并坐的行列里，她无声地望着少女的背影，心里却有股难言的滋味。少女的故事说不上有多稀奇，只是父系社会落后地区的标准操作。
  
        少女原为北方山脉下光明神教地区的一位牧羊女，在一次为过路的本地商队指引水源后，却遭到恩将仇报，在被迫轮流发生不纯洁的关系后，还给掳到了这个城堡外的村庄里，任商队武士和他们的亲友奴役玩弄。而在坚强的少女好不容易逃出村庄，到城堡里请求贵族们主持公道的时候，贵族们却相视一笑，然后深刻教育了少女东艾卡的规则。
  
        少女越说越激动，到最后竟然留下了眼泪，而平朝颜也叹息了一声。一个经受了数不清的侮辱与折磨的少女，却还相信正义，愿意挺身而出指责犯罪之人，平朝颜既心疼又怜惜，隐隐还有世非甚暗的庆幸。
  
        最终，她只说了声：“该杀！”
  
        “纳迦许女王，请不要听这个女疯子胡言乱语！”却听被擒贵族里的一位挣扎着挺身抬头辩解道，“她才不是从北方掳来的民女，而是我们明码标价买下的女奴，她分明是包藏祸心想要反噬主人，女王千万不要遭奸人蒙蔽！再说了，根据本地传统和我教教义，我们有充足的权力处置她的一切。为了女王以后在本地的统治，万不可犯天下之大不韪啊！”
  
        “对！”接着，旁边一人也挺起身来，大声疾呼，“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个女奴根本没有证据，女王英明，一定要明察秋毫啊！”
  
        平朝颜越听他们的辩解越恶心，直想抽刀上去把他们一个一个全砍了，可她到底还得给纳迦许面子，只能忍耐。
  
        “不行，这不女权。”短暂的沉默后，纳迦许布伦史塔克淡淡地说，结果却绷不住了，居然笑了起来。
  
        随着她话语的落下，站在土著贵族俘虏后的两位血族武士，干脆果断地挥起了斧头，也不顾他们的惨叫求饶，一时间，一对又一对的脑袋不断飞起，而血液却没有溅出来，而是化为血光，融入了武士的长斧之中。
  
        由于跪地贵族的数量为单，杀到最后还剩下一个，两位血族武士还在其绝望惨叫声中互相谦让了一番，笑得很绅士。最终，左边的接受了右边的慷慨，一刀把最后的罪犯劈死了。
  
        看到纳迦许谈笑之间屠杀了一队地主老爷，平朝颜也心下微惊，而纳迦许的借口用得更是极妙。
  
        回想穿越之前，女权主义与文化多元往往沆瀣一气，以反逻辑的姿势推动众多反动行为的发生。也正因此，现在纳迦许扛起女权主义，反手砸烂文化多元，在退行性左派内部搞分裂的行为，简直让平朝颜感到喜闻乐见。
  
        作为女权主义者，砸烂一切反女权文化的狗头，不是很正常么？
  
        平朝颜很想笑，但她忍住了。
  
        却见纳迦许又微笑着站起身来，转身对人类百姓们说道：“众所周知，我，血族的千手女王，纳迦许?布伦史塔克，是一位极端女权主义者。而一位极端女权主义者，当然是不会害怕其他任何极端主义的，我会用尽手段，把一切反对势力撕成碎片。今后，吸血鬼帝国的疆域之内，一切宗教、传统，都必须剔除男女不平等的因素。而对拒绝变革的极端原教旨主义者，血族的女骑士不会介意向他们展示一下钉锤的用法。”
  
        说完，纳迦许怪笑了起来，而她身旁的吸血鬼女骑士也都跟着发笑。在刺耳的笑声里，人类男子也都露出了尴尬僵硬的表情，而以少女为代表的人类女子们，却又分明向纳迦许投出了敬佩向往的目光。
  
        平朝颜更加惊讶了，这个剧本……莫非是……血族女王手把手教你如何用专制铁拳捍卫女权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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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又一次坚定了她的判断：玄幻世界，天然女权。
  
        正在她走神的时候，纳迦许却转头看向她，笑问：“伊莎贝拉，你怎么看？”
  
        短暂地愣了一会儿，平朝颜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目光凶狠，坚定严肃地呼喊道：“时刻准备着！打倒一切反女权！坚决捍卫血族帝国的女权主义路线！”
  
        “说得好！”纳迦许由衷地为平朝颜鼓掌。
  
        没有再多耽搁，很快，纳迦许辞别了新征服地区的百姓，在血族骑士的簇拥下离开了。破败的城堡内外，人类百姓无声地目送着新异族统治者的离开，眼神复杂。
  
        都说吸血鬼是以人类为食的可怖种族，但现在看来，他们和人类好像也差不了多少，还有着意料之外和蔼与明理，以至于连鲜血的补充，他们都会和人类明码标价。
  
        过了会儿，男人们觉得再看也没意思了，招呼女眷回家去，可女人们却没有动，依旧望着远去的血族骑士团。
  
        回去的路上，纳迦许对身边的平朝颜笑道：“怎么样？我都按你说的做了，善待人类也好，批斗诉苦也好，你，可还满意？”
  
        “什么叫我满不满意？这样的政策，对我们的统治也有好处啊！”平朝颜却说。
  
        “我不管，我要奖励！”
  
        “你……你要什么？”
  
        “今晚来我房间。”纳迦许一脸坏笑。
  
        “我才不！”平朝颜不爽地别过脸，“你不过来，小心我过去哟！”纳迦许却忽然凑近她，幽幽道。
  
        “你有胆子便来好了。”平朝颜白了她一眼。
  
    
  
    
  
    
594 伊莎贝拉的记忆(下)

  
        平朝颜后悔了。
  
        她没有想到，纳迦许居然是个说到做到的女人。
  
        当她侧卧在被窝里，借着月光，静静凝望着背对她睡在帐篷对侧的苏流玉，吃吃发笑之时，一道巨大的黑影却夺取了她的光芒。
  
        在平朝颜吓得翻身之前，黑影却已经从背后抱住了她，她身子一阵发软，正疑惑着到底哪个吸血鬼小哥哥胆子那么大，竟敢夜袭她的时候。一张光滑细腻的脸都和她贴到了一起，她挣扎着转头看了过去，却见到了一张坏笑的漂亮脸蛋。
  
        似李！纳迦许?布伦史塔克！极端女权主义代表人物！古往今来血族第一女流氓！
  
        “你……”平朝颜刚想骂，纳迦许却直接伸手轻捏住了她的嘴。
  
        “嘘，小声点~你想让你的苏小姐听到么？”纳迦许笑嘻嘻地在她耳边细语，还暧昧地吐着湿气。
  
        “你以为你是谁？同宿寝取夫前犯的黄毛么？”平朝颜又羞又气。
  
        “你可以当我是呀~嘿嘿嘿！”纳迦许却雷打不动。
  
        把视野拉远，从帐篷到吸血鬼的大营，再到大营之外，由尖锐木桩组成的森林，其上，插满了东艾卡人类强者的干尸。
  
        ……
  
        在东艾卡的征战已经结束，千手女王率领的吸血鬼军团也调转矛头，准备进攻曾经长久处于血族统治之下、却又随晶暮王朝的灭亡沦陷的领地，他们称之为血境的地方。而在艾斯卡姆人类的词典里，“血境”已经成了讳莫如深的禁忌词汇，取而代之的，是凡派亨特大公国，独立于两大帝国及三大教廷之外，以镇压吸血鬼的“龙兴之地”为唯一传承事业的君主制世袭诸侯国。
  
        又是一个行军路上的日子，千手女王忽然下令暂停行进一天，还派人到帐篷里找到了平朝颜，邀她出去。平朝颜不知纳迦许又在琢磨什么，再想到最近几天纳迦许为所欲为的流氓行径，不禁有些气恼。
  
        却听苏流玉在旁边幽幽地说了句：“既然你的女王都特地派人来叫了，你还是快些去吧，别让她等急了。”
  
        “你就那么不想和我在一起么？”平朝颜哭丧着脸问。
  
        “哪里，我可是很关心你的。”苏流玉微微一笑，“注意身体，别玩坏了。”
  
        “我……”只说出了一个字，平朝颜已哽咽得说不出话，竟然还留下了软弱虚伪的眼泪。苏流玉笑容不改，只是伸出手，摸了摸平朝颜的头。
  
        不久后，吸血鬼大营西北方向的荒山上，平朝颜一脸不爽地和纳迦许走在了一起。
  
        “所以，你忽然下令停止行军，又把我叫出来，只是为了爬山消遣？”平朝颜说。
  
        “谁说的，我哪有那么无聊！我喊我的伊莎贝拉来，当然是要给你看个宝贝了！”纳迦许笑道。
  
        “宝贝？”平朝颜狐疑地转头看向她。
  
        什么宝贝？还是羞耻的小裙子？等等……你在想什么？
  
        说话间，纳迦许与平朝颜，还有随从的吸血鬼骑士已经爬上了一座山岭，而纳迦许也走到悬崖边站住，挥手凝灵往下方的葱翠幽谷点了一下。瞬间，下方生机盎然的景致却陡然剧变，自发扭曲割裂，平朝颜见了也有些惊讶，她居然到现在才意识到，下面的景象乃幻术所化。
  
        待到幻术完全平息，谷间呈现出来的，竟是一片古老的遗迹。纳迦许满意地点头笑了笑，纵身跃下，平朝颜与众血族骑士紧随其后，落入了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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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乃何地？”平朝颜忙问。
  
        “如你所见，一个古老都城的遗迹。”纳迦许笑道，“在我逝去前的时代，此地乃一个强盛国度首都内的宫廷所在。而我与他们的王族，也有过很密切的交流。所以我记得这里，哪怕已经化为了荒山密林。”
  
        “那是个怎样的国度？哪个种族的国家？实行何种制度？又有何文化传统？”平朝颜还是没听到细节信息，不免有些急切，只觉得纳迦许在卖关子。
  
        “我的伊莎贝拉！你问得那么正经，我很难回答的！嗯，从何说起呢……我们眼前的宫廷遗迹，属于一个魅魔的国家。”说着，纳迦许再度迈起步来，踏上了通向山谷深处的石阶。
  
        “魅魔还能建国？”平朝颜有点奇怪，不禁想到了曾经的阴胧雪与竞花宫，遂问，“以魅魔的人口……莫非也和吸血鬼一样，以小族治大族，上层为魅魔，下层为人类？”
  
        “是的。但相比起来，我其实很羡慕魅魔的种族天赋，吸血鬼获取能量的途径，危险而痛苦，所以总会与人类形成对立，而魅魔却以快乐施以统治，她们的国家虽然种族众多，但却非常团结，拥有四海八方慕名而来的强者效忠。而当时，我们血族还处在严重的分裂之中。从密魔党争，到氏族内斗，无休止地进行着内耗。”
  
        说完，纳迦许苦笑了一下：“试想一下，古今天下列族，男性占优势的居多，女性占优势的很少，但无论哪种，统治者都自认为应该占有更优秀的异性。而古老的魅魔国度却反其道而行之，只要能有幸拜访到闲暇时的魅魔，她们没有任何一位会吝啬自己温柔与抚慰。到后来，慕名而来的冒险者越来越多，必须依靠排队摇号决定次序。而等待期间的冒险家，也在魅魔的国土上做起了生意。我从未见过有哪个地区，能像她们的国度一样，拥有和谐融洽的气息。”
  
        纳迦许的叙述，即使是作风开放的吸血鬼都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却听纳迦许又笑道：“但我必须严正声明的是，魅魔绝非只是靠房事进行统治的。魅魔的女王及她的姐妹、女儿们，除了是风华绝代的美人，还是明智的政治家、勇敢的将军、以及敏锐的商人。古典时代的人类邦国，恐惧着魅魔的势力，用恶毒的言辞咒骂着魅魔女王巴比伦娜，称她为坐在水上的大淫妇，以及奴隶的公妻女王。当初的我听到她的事迹，颇感好奇，以人类少年游侠的身份拜会了她。她的风采，至今难以忘怀。”
  
        说话间，一行人走入了幽谷尽头的洞窟，尽管年久失修，曾经奢华美丽的壁画与装饰却依然留有痕迹。在一个圆形的平台上，纳迦许忽然停下脚步，转头盯住了平朝颜。
  
        “你看着我干什么？”平朝颜心里咯噔了一下。纳迦许暗示了她那么久，现在终于要动手了么？
  
        “放心，我说了那么多，都只是讲故事而已，和你没有一点关系。”纳迦许微笑，“你的作风，基本在陀离堕氏族的范围里。但要想往魅魔的方向发展一下，我也觉得可以。只是现在，我们要做别的事。”
  
        “什么事？”
  
        平朝颜刚问出声，一个巨大的紫红法阵从圆台上升了起来，笼罩了她。
  
    
  
    
  
    
595 晶暮王朝灭亡记(上)

  
        在法阵升空的同时，纳迦许后跃了一步，退出了圆台之外，平朝颜惊异地转头看了一圈，却见吸血鬼骑士们已经在台下站成了圆环，一齐施展未知秘法。平朝颜暗呼不好，心想是不是吸血鬼方面知道了伊莎贝拉与傀儡城的渊源，准备把她“安排”了。
  
        平朝颜连忙也侧身跳开，想要离开圆台，不料在其边缘却像撞上了玻璃一样，又弹了回去，见状，平朝颜急道：“你们要做什么？放开我！我为血族改过革，我为帝国杀过人，我要见女王，我要见女王！”
  
        “女王正在你面前。”一位血族骑士表示。
  
        却听纳迦许笑道：“不要紧张，我的小伊莎贝拉，我们只是进行一个简单的仪式，帮助你恢复记忆而已！”
  
        “我我我我我我就是我，别数我说了几个我，我才不想变成别人，我现在很好！”平朝颜急了。
  
        “不尝试一下怎么知道呢？找回以前的你，再与现在的你对比一下，最终决定要当伊莎贝拉还是平朝颜。当然，最重要的是，作为亲历晶暮王朝灭亡历史的你，曾经的回忆会很有用。”说完，纳迦许有力地挥落手臂，“解除吧！禁锢记忆的封印！”
  
        “什……”平朝颜都没来得及说出话来，她已经感觉到头脑里好像开了一瓶清水，先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紧接着又有股冰凉之感泊泊而出。
  
        在记忆这种抽象的命题里出现如此具象的感受，不免让她疑惑。但很快，她感觉到了从脑海深处缓慢涌出的回忆片段，正如当初秦渊对阴胧雪进行意识融合之时的情况，唯一的不同是，她没有感觉到另外一个独立意识的存在。
  
        她稍微有一点庆幸。
  
        平朝颜不敢冒险切换身体，她根本无法确定纳迦许主导仪式的性质。如果离开身体，伊莎贝拉?纳迦许会不会真的从冥冥之中归来，在活傀儡之上重生？她不清楚，而她宁可与伊莎贝拉融合，因为平朝颜明白，一旦她和伊莎贝拉变成了两个人，她将再也无法面对。而在坚定的社会主义核心思想的领导下，她也不怕与封建贵族小姐进行思维斗争。
  
        于是，她只能坚持留在伊莎贝拉的身躯里，感受着第三个记忆的侵蚀。
  
        头颅内的寒冷之感越发强烈，竟然演变成了锥心刺骨的酸痛，平朝颜抱住头，惨叫着跪倒了下去。尽管没有意识在与她争夺主体，但她面临的状况却也同样可怖，记忆的侵蚀竟然延伸到了她的感官里，她的视野遭到了撕裂，好像碎裂的玻璃一样，竟然呈现出几大块色彩丰富的往昔画面，而耳畔回荡着的，也是嘈杂重叠的过去之声。
  
        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平朝颜不住地颤抖与抽搐着。
  
        “你是谁，不重要，我很喜欢你。”纳迦许望着她，淡淡地说道，“等回来以后，一切都好。”
  
        黑暗笼罩了平朝颜。
  
        ……
  
        平朝颜不喜欢做梦，而在穿越之前，她却很喜欢做梦。
  
        人类的能力有限，每个人的一生禁锢在他们的初始设定和世界规则的导向里，超越社会规则尚且难如登天，更别提物理规则。唯有梦境，最为发散。梦到在异世界探险是很奇妙的体验，而春梦也很符合青春期少年的预期，尤其身为异性的春梦，突出一个蔑视现实，为所欲为。
  
        而在她变成混乱魔裔后，她反倒排斥起了梦。因为梦境对她而言，不再是超脱束缚，而是心理暗示。
  
        梦的暗示力量是很邪门的，当一个你原本冷淡乃至排斥的人出现在你迷离的梦境里，你可能会对其产生好感，甚至喜欢，而曾经反对的事，梦境也会软化你的情绪，让你逐渐接受，让你潜移默化地产生剧变。
  
        平朝颜慢慢变成了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变态，恐怕也和异常梦境的浸染不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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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现在，伊莎贝拉?纳迦许，这个平朝颜开始疑惑是不是自己的人物，她的记忆片段竟以梦境的形式，以绝对真实的浸入感，呈现在了她的身边。
  
        红烛，白纱，撒满花瓣的王宫走廊，阳台外的夜空，清澈明朗，离去宾客的笑声，也渐渐平息。
  
        记忆告诉她，此番良辰美景，恰为伊莎贝拉?纳迦许的新婚之夜，而平朝颜看过她的日记，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平朝颜不清楚，为何她首先面对的场景，会是她在看伊莎贝拉的日记时第一次与之在抉择上激烈对立的段落。
  
        伊莎贝拉微微皱眉，紧接着转身翻过阳台跳到了海里。
  
        她的视野中央浮现出了一行大字：“失去同步。”
  
        在瞠目结舌之间，周遭一切飞快回流，又回到了走廊的一头。平朝颜扮演的伊莎贝拉感到极大的不可思议，为何吸血鬼在魅魔都城里搞出来的仪式，会自带阿布斯泰戈科技？
  
        伊莎贝拉?纳迦许，又或者说平朝颜，心下发狠，二话不说，再一个翻栏跳海。
  
        “失去同步。”
  
        然后她又回来了。
  
        伊莎贝拉真的愤怒了，她紧接着来了个跳海十连，然后面对了失去同步与时间回溯的联合十连。
  
        她又试图催动混乱之力摆脱困境，却毫无反应，以至于根本没有混乱气息的感觉。她忽然醒悟到，现在的她，在梦里而不在现实中，她只是伊莎贝拉，而非域外天魔扮演的平朝颜。
  
        在一切挣扎付之东流后，她只能垂头丧气地走过了阳台，进入了卧房外的客厅里。
  
        她的丈夫，晶暮家族的王子理查德，后来的血族帝国皇帝，一位看上去白净腼腆的大男孩，正拘谨地坐在客厅里卧室门旁的长椅上，他抬起头，讪笑地看着他的妻子，然后又低下了头。
  
        这个懦弱又变态的男人。
  
        至于为何说他懦弱又变态……
  
        伊莎贝拉转头望向了她的新婚卧室，一位身姿挺拔健壮、右眼瞳孔却发白的年轻男子正笑着望回她。
  
        他是理查德的堂兄西格德，晶暮王朝的红巢堡亲王，后来晶暮王朝的幕后统治者，以及灭国的罪魁祸首。
  
        “夫君你……为何在门口……不进去？”伊莎贝拉问她的丈夫。她本应用茫然的语调问，好在主宰梦境之物没有在意平朝颜念台词的节奏问题。
  
        “结婚什么的……我…….我不太懂，西格德大人说……会教我……”理查德搓着手，弱弱地笑。
  
        “你不进去，我也不进去。”
  
        “姐姐可别胡闹了，哪有新娘子不进婚房的。”
  
        “新郎不也没进去？”
  
        “我……等一下就来找姐姐。”
  
    
  
    
  
    
596 晶暮王朝灭亡记(中)

  
        “七罪剑姬”伊莎贝拉，剑术超群，实力强劲，模样也极好，只可惜，整个脑子都给象牙塔与家训荼毒了。平朝颜看她日记的时候，起初只是觉得蠢到想笑，而从今夜开始，平朝颜才有了从心里刨出来、从血海里挖出来的四个字。
  
        “晶暮药丸”。
  
        而伊莎贝拉和理查德的夫妻档，也突出一个愚蠢。
  
        平朝颜不想走进去，她想拔剑把两个男人全砍了，她也真的唤出了血晶刺剑，然而没等她刺到西格德，失去同步与时间回溯已经又让她回到了卧房的门前。她一动不动，沉默地在门口好久站了好久，时间也随之定格。
  
        在长久的犹豫与思索间，她仿佛回到了平朝颜与高叶深的第一个晚上。
  
        失去力量，无法抗拒，只能屈膝。她自嘲地想到，也许纳迦许主导的术法名叫“梦境行为矫正机”，专门用通过条件僵硬且无限重复的梦境，试图改变陷入其中之人的思想与行为。可她真的不想屈服，哪怕平朝颜与霜月夜两身加起来，万人斩都不止了。
  
        平朝颜能和任何人上床，因为她不怕任何威胁，而伊莎贝拉不行，她全身上下都是软肋。
  
        但她有的选么？任何与记忆不一致的行动，都会招致迅速的回调，鬼又知道梦境会持续多久？
  
        惨然一笑，伊莎贝拉走入了卧房。
  
        “失去同步。”她看到，“请不要笑。”
  
        可她又能怎么样？只能忍耐。
  
        压下内心情绪，收敛一切表露情绪的渴望，像个步入陷阱的羔羊一样，保持着天真忐忑的神情，走到了西格德面前。
  
        “我……”
  
        没等伊莎贝拉说完，西格德打断了她。
  
        当然，由于位面政策限制，一夜无话。
  
        ……
  
        平朝颜很想闭上眼，结束她作为伊莎贝拉的表演。她和伊莎贝拉从未拥有过相同的心境，以至于她本质上排斥代入伊莎贝拉存在。比如现在她身上发生的一切，平朝颜坚定地认为是一个无耻之徒在施以侵犯，而伊莎贝拉看法却相反，她在日记里的描述，好像集万般宠爱于一身的玛丽苏，遭到了霸道总裁的强势示爱。
  
        在字里行间的描述之中，伊莎贝拉对西格德英俊的外表、强大的权力乃至健壮体魄和优秀技巧都予以了高度评价，而一位如此高贵的男士，怎么会是个邪恶的流氓呢？伊莎贝拉缺乏辩证思维的头脑表示，不可能的。她还情真意切地觉得感受到了西格德的爱慕，以及夹在理查德和西格德之间进退两难的纠结。
  
        要换成平朝颜，西格德恐怕已经给一棍子敲扁了。三观的极度不协调，几乎让平朝颜恶心，可她却不得不从命。
  
        她本以为梦境里的迷之系统已经很烦了，但她没有想到还能更烦一点。当她硬着头皮推进梦境，内心的反感却越发高涨的时刻，她试图用别的方式表达她的反对，以摆脱对伊莎贝拉身份的认同。
  
        可无论她倔强地僵着身子腔调自我控制的权力，还是用平言平语否定她作为伊莎贝拉的坠落，无情的梦境系统都以冰冷的语调让她失去同步，重新回溯到她每个不符合记忆细节的举动之前，把之前的刺激再承受一遍。
  
        梦境系统仿佛洗脑一般在向她重复：你是伊莎贝拉纳迦许，空有高贵血统、美丽皮囊与剑术天赋，却单纯愚蠢，没有独立人格，最终沦为权臣傀儡与亡国人偶的晶暮王朝太子妃。
  
        平朝颜不想承认，可梦境系统不和她讲道理。任何偏离伊莎贝拉的举动，都会立刻遭到回调，不容置喙，且无法反抗，让她无可奈何地一点一点修正到伊莎贝拉的轨道上。
  
        最终，越发高昂的刺激仿佛涨潮的海水没过了她的头，明明没有窒息，却又像失去了呼吸一般，意识缓慢地陷入了迷离的黑暗，她无法再思考，只能被动承受着海水的涌动。她渐渐遗忘了自己是谁，应该坚持什么，又该反对什么，正如失去了自我一般。以至于，她的表现和伊莎贝拉的记忆偏差越来越少，同调程度却越来越高，落实到每一个细节。
  
        伊莎贝拉试图自我控制，她便自我控制，而伊莎贝拉失去控制，她也失去控制，连伊莎贝拉与她从基础到立场完全的想法，也变成了她的想法。
  
        她真的完美重现了当初的记忆。
  
        随一声朦胧悠长、恍如梦呓的呻吟，欢愉吞噬了她。
  
        西格德又一次征服了太子的新娘。
  
        伊莎贝拉闭着眼睛，留下了泪水。可与从前不同的是，她心中所想，稍有不同。
  
        或许我命当沉沦。
  
        那么……晶暮当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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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她又经历了很多，只是每个片段都绮丽旖旎，结局也都以极乐的黑暗收场。
  
        西格德亲王肆意把控着太子理查德和太子妃伊莎贝拉，他内心懦弱变态的堂弟，与单纯没主见的弟媳，而单纯的寝取，或许还满足不了西格德膨胀的傲慢与欲望。他有很多朋友，从宫廷间的贵族与朝臣、到干黑活一流的游侠和精于杀戮的骑士。
  
        亲王经常在太子妃预先不知的情况下，介绍她与他的朋友们相见，而之后的发展也绝非太子妃能够左右的。也许用以拉拢贵族与朝臣成为西格德的盟友，又或许支付游侠与骑士的酬劳，也有可能仅仅为了刺激和享乐。
  
        而伊莎贝拉却还在潜意识里以为，她的魅力让鲜衣怒马的男人们为之倾倒，她获得了他们的爱。她隐隐记得，有个叫平朝颜的自己对此持反对意见，可当她仔细思索想要找回平朝颜的想法，却又发现虚无缥缈、难以寻觅。后来，她猛然想了起来，只感到心里一阵刺痛，转身逃避到了深渊里。
  
        ……
  
        当思绪的迷雾逐渐散去，伊莎贝拉也重又找回了生存的实感，皇宫花园的午后，有金灿灿的温暖阳光。身上的酥麻酸痒还有一丝遗留，但也不妨碍她行动。
  
        深呼吸了一口气，伊莎贝拉走出了长廊，然后目光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了一位画风迥异的人身上。
  
    
  
    
  
    
597 晶暮王朝灭亡记(下)

  
        皇宫的花园里，居然出现了一个人类。
  
        那是一位面相稍显稚嫩的清秀少年，他身上披着厚厚的一整套钢质板甲，可本应该银光闪闪的甲片上却溅了很多泥点，他拄着长戟坐在石阶上，嘴里叼着一大块熏肉，正望着远方，好像在想事情。
  
        伊莎贝拉向来所见都是身穿鲜亮修身华服的吸血鬼贵族，相较之下，眼前少年的风格着实独特，却也没超出伊莎贝拉的接受范围。她总觉得心底的一个角落忽然动了，却又无法分辨，她感到疑惑。
  
        而正在此时，沉寂已久的平朝颜却钻了出来，重新在意识的高地上发出了声音。在伊莎贝拉眼里朦胧混沌的感觉，在她看来却很清晰完整。
  
        晶暮王朝行将就木，鲜艳亮丽的色彩下，埋藏的只有腐朽与堕落，再修身的衣甲，也约束不了失去统治者肆意放纵的贪婪与傲慢。他们滥交，他们嗑药，他们阴谋内斗，他们昏招迭出，却又毫无意识，受到裹胁的伊莎贝拉也许没有清醒的意识，但她也闻到了绝望与危险的气味。
  
        而坐在石阶上的少年，未来晶暮王朝的覆灭者，身上却体现出一股清新野性的强大生命力。平朝颜看好的男人们，也刚好有着相似的特质。
  
        “你是谁？为何在这儿？”伊莎贝拉走向他，问。
  
        少年转头望了伊莎贝拉一眼，愣了一会儿，才站起来，用套链甲的右手取下了熏肉，说道：“我叫瑞卡德，是新来的守卫，家在红巢堡……尊贵美丽的小姐，您又是谁？”
  
        “我是……”
  
        伊莎贝拉又没能说完话。
  
        西格德走过花园的小道，微笑着对伊莎贝拉说道：“今天来得那么早？”说完，西格德已走到她身边，直接揽过她的腰，带她往花园旁边用作观景小憩的宫室去了。伊莎贝拉无法挣扎，只能扭过头望向站在原地瞠目结舌的人类少年。
  
        察觉到之后，西格德玩味地笑着看了瑞卡德一眼。虽然瑞卡德是他带到皇城的部下，还是个在晶暮王朝的社会体系里地位低下的人类，可西格德依然向瑞卡德扬起了一个标志性的挑衅微笑，炫耀着他连太子妃都能控制的能耐，以及无人敢于质疑的力量。
  
        可在平朝颜眼里，狮子挑衅麾下的走狗，是非常诡异的一件事。
  
        由于瑞卡德根本不知道伊莎贝拉的身份，他也只是微微咋舌，又叼起了熏肉，坐会了石阶上。配上秘制香料的熏肉是晶暮城的特色，不能不品尝。
  
        “那个孩子……”走回屋檐下的阴影里，伊莎贝拉问。
  
        “他是今年红巢堡试炼选拔出来的人类护卫，怎么，你感兴趣？”西格德瞥了她一眼。
  
        “没什么，只是问问。”伊莎贝拉低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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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天，现在你已经下贱饥渴到人类都不放过了么？看来我们还喂不饱你啊……”西格德眼神有点怪。
  
        西格德是个喜怒无常的人，有时甜言蜜语，有时肆意辱骂，以至于殴打与折磨，伊莎贝拉都经受过。而现在的西格德，看起来已在发怒的边缘了。
  
        伊莎贝拉敏锐地感觉到了，连忙辩解道：“真的只是问问而已，忽然见到一个盔甲上带泥点的护卫，有点稀奇。”
  
        她还是很理解西格德的想法的，她相信晶暮王朝一直以来的伦理观念，人类肮脏卑劣，血族不能与之有染，特别是血族女子。而西格德的愤怒，肯定也是为了保护她。
  
        “呵呵，这还差不多。”西格德终于冷静了下来，还笑了声。
  
        “对了，我刚好护卫有缺额，反正皇宫守备部队的人事也归你管，你把他派给我吧？”
  
        西格德诡异地俯视着她。
  
        强行压下心中的忐忑，伊莎贝拉回忆着西格德的贴身人类侍女向他撒娇的模样，仰起头，努力学着挤出一个温柔妩媚的微笑：“你不相信我么？”
  
        在短暂的沉默后，西格德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好，没问题。”
  
        之后，两人走入了宫室。
  
        ……
  
        平朝颜知道伊莎贝拉为何会对瑞卡德感兴趣，可伊莎贝拉本人却不知道。瑞卡德很快知道了伊莎贝拉的身份，他应该也有过震惊，但求生欲极强的他还是假装情绪稳定，没有任何表现，完美融入了心领神会的宫廷风气。
  
        当瑞卡德调到伊莎贝拉的身边后，两人的交流倒也不曾发乎情，却完全止乎礼。除了瑞卡德日常的跟随与陪伴之外，伊莎贝拉闲来无事也会指点瑞卡德剑术，教他认字，也为了他讲述晶暮王朝的历史。瑞卡德天资聪颖，进境很快，伊莎贝拉也在宫廷的泥泞之外，找到了可供喘息的一点小空间，而平朝颜更重新苏醒了。
  
        蠢蠢欲动的平朝颜还曾试图越礼一下，把伊莎贝拉产生了情愫却强行自我洗脑不存在的瑞卡德推倒了，但梦境系统显然不会同意。戴镣铐已久的她，也无力再抵抗，只能继续推进她的记忆。
  
        在两人悠闲安静的岁月里，皇帝病重，太子监国，亲王把持朝政。朝堂争端日趋白热化，从党争到暗杀，从囚禁到处决，再到封臣之间的私斗，血雨腥风一片，西格德的权势日渐高涨，朝野敌意滋生。而为了获取更多的资源支持统治阶级之间的内斗，也为了对抗光明神教与魔猎组织的特务行动，人类面临的政策也越发苛刻。
  
        伊莎贝拉没有关注政事，她是个很古典本分的女人，虽然现在看来，她的祖先倒一点都不本分。好在内忧外患之间，还有一点开心事，她的“爱徒”瑞卡德居然得到了血龙的垂青。血龙骑士是晶暮王朝的重要兵种，在艾斯卡姆龙里，血龙非常独特，拥有和血族相同的操控血液的力量，血龙会在吸血鬼骑士里挑选满意的，与之缔结契约，组成战斗单位。
  
        瑞卡德是唯一得到血龙肯定的人类，在他之前，没有任何人能够变成血龙骑士。
  
        朝野内外固然对瑞卡德的存在出现了反对声音，但伊莎贝拉却少有地坚定站了出来，还拉上了太子站队。红巢堡亲王在冷漠地观望了一阵之后，也加入了进来，为他的部下发声。他的算盘打得非常好，瑞卡德的存在，能够为他拉拢人类的支持，也是用来打击人类反抗者的言论武器。
  
        从此，瑞卡德成为了晶暮王朝的一员大将。
  
        后，旧皇驾崩。
  
    
  
    
  
    
598 不疯魔不成活(上)

  
        事实上，旧皇没有驾崩，只是反对西格德的吸血鬼贵族们联合了起来，宣称旧皇早已驾崩，乃西格德以替身假扮，拖延理查德登基，借机排除异己，为篡位做准备。在发出布告之后，吸血鬼贵族联军杀向了晶暮城，而西格德也聚集军队，出兵镇压，一场内战开始了。
  
        本想毕其功于一役的内战逐渐演变成了惨烈的拉锯，在紧要关头，西格德想到了伊莎贝拉和瑞卡德。伊莎贝拉，出自吸血鬼武士氏族怖锐武名门纳迦许家族，在少女时期有“七罪剑姬”的美称，实力毋庸置疑，而瑞卡德虽然只是个人类，但也有血龙伴随作战，也是可供一用的战力。
  
        于是，亲王西格德玩出了一套御驾亲征的操作，让太子理查德率军离开首都，支援对贵族同盟的镇压。
  
        伊莎贝拉的手上，沾染了数不清同族的血，瑞卡德也以人类的身份驾驭血龙，不断地击杀着吸血鬼的骑士。
  
        当西格德成功得到他渴望的胜利之时，震天的战鼓已然响起。
  
        第二十七次讨魔战争，开幕。
  
        两大帝国、三教神廷、魔猎组织，还有更多诸侯、教派和宗门，艾斯卡姆的人类势力联合起来，开始了对艾斯卡姆妖魔势力的最后一次，也是最残酷的一次绞杀。
  
        在内战之中元气大伤的晶暮王朝，边境领主已经无法抵挡人类联军的进攻，而听闻同族军队高举解放旗号杀到，晶暮王朝也有众多人类揭竿而起，反抗血族统治，由于西格德强横霸道的行为，不再有外邦愿意支援，更严重的是，连血族内部都有倒向人类一方的情况存在。
  
        伊莎贝拉深知人类联军正在锋芒毕露的时候，而己方已经非常疲惫，不宜再战。可西格德却高傲地认为，人类士兵不可能与吸血鬼的骑士相提并论，坚持即刻迎战，刚经历过大战的晶暮王朝军队，遂转向人类攻来的方向。
  
        之后六天，伊莎贝拉超常发挥了她在军事上的才能，出神入化地领导晶暮王朝军队作战，本人也英勇冲杀在前，几番小战下来，人类损兵折将，血族士气重扬。
  
        西格德觉得决战时机成熟了，伊莎贝拉又能怎么办？
  
        大战前夜，伊莎贝拉心情有些压抑，遂喊上瑞卡德，陪她出去逛逛。事实上，梦境里的她和历史上的她，此时此刻心情应该并不相同，历史上的伊莎贝拉只是有不祥的预感，而梦境里的她，却完全了解无法改变的未来走向。
  
        当她停步在波光晶莹的湖畔，沐浴着草原的清风，转身仰望高天孤月之时，平朝颜知道，这场不知道做了多少年的梦，终于到了要结束的时候。
  
        “太子妃殿下……”她的身后，传来了瑞卡德轻柔的声音。
  
        “嗯？”伊莎贝拉故作迷茫地转过头，看到的是瑞卡德抱剑半跪在地的身份，“唤我何事？”
  
        “不……伊莎贝拉……我……”瑞卡德没有抬头看她，依然越过剑柄盯着地上的青草。
  
        “怎么改口了？”
  
        “伊莎贝拉，我喜欢你。”他说。
  
        好像在和时间赛跑一样，平朝颜抢着说：“瑞卡德，我也喜欢你。”
  
        然后，她看到了久违的四个字。
  
        “失去同步。”
  
        时间回溯。
  
        “伊莎贝拉，我喜欢你。”他说。
  
        “瑞卡德，我也喜欢你。”她又说。
  
        又一次：“失去同步。”
  
        时间回溯。
  
        “伊莎贝拉，我喜欢你。”他说。
  
        “喜欢还是爱？”她问。
  
        再次：“失去同步。”
  
        时间回溯。
  
        “伊莎贝拉，我喜欢你。”他说。
  
        “我们私奔好么？”平朝颜苦笑着说。
  
        再度：“失去同步。”
  
        时间回溯。
  
        “伊莎贝拉，我喜欢你。”他说。
  
        “我也喜欢你，我们私奔好么？”眼泪从平朝颜的眼角滑落下俩。
  
        最后一次：“失去同步。”
  
        时间，最后一次回溯。
  
        “伊莎贝拉，我喜欢你。”瑞卡德说。
  
        这次，伊莎贝拉没有再出声，正如她在记忆里一样。
  
        很快，瑞卡德自嘲般地笑着说：“但也只是喜欢而已。”
  
        伊莎贝拉很想说一声“抱歉”，但她知道，说了也只是失去同步与时间回溯而已。
  
        历史与梦境，永无交集，无论在梦境里重复多少次，历史都不会改变。伊莎贝拉已经死了，她再也没有挽回的机会了。
  
        “所以……太子妃殿下……您能当做我……什么都没说么？”瑞卡德说。
  
        “好。”她说。
  
        瑞卡德抬起头来，朝她笑了一下。
  
        ……
  
        第二天，战况激烈，伊莎贝拉亲率血龙骑士，往来飞驰，连续斩杀敌方人类强者，破阵溃军，不断有大量的敌方鲜血升到空中，凝聚成光球，又飞回血族阵间。
  
        在第七次冲杀成功后，伊莎贝拉带血龙骑士回到本阵旁的山峰上，短暂休息。
  
        一如往昔，一声鹰啸在前方的天际嘹亮高鸣，伊莎贝拉抬起头望了过去。
  
        她知道，终局已至。只需要像记忆里一样，眺望孤鹰，沉思着等待一会儿，梦境便会走向落幕。
  
        可心里猛地升腾起的一股气，却让她猛地转过头去，死死盯着背后血龙骑士战群前排的瑞卡德，瑞卡德已经抬起了他的长枪。
  
        奇怪的是，同步没有失去，时间也不曾回溯。
  
        而更奇怪的是，瑞卡德的眼神似乎现出一丝惊讶，迟疑着与她对视了一会儿，可没过几秒，瑞卡德还是发出了高昂的战吼，挺枪刺向了伊莎贝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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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了人类！”他喊。
  
        “为了人类！”战线破碎，却犹在坚持奋战的人类联军不屈地喊。
  
        “为了人类！”晶暮军阵之内，由瑞卡德统领的人类军团，亦在朝天怒吼。
  
        平朝颜没有抵挡，眼睁睁地任凭瑞卡德的枪劲轰击在她的胸膛上。
  
        在她眼前一黑，倒落山下的瞬间，瑞卡德驭龙高跃，朝晶暮王帐飞去，而他麾下的人类军团，也一齐发难，与人类联军的反攻交相呼应。紧随其后，瑞卡德座下血龙也发出了震撼人心的龙吼，其余血龙骑士的坐骑都如受感召，翻身抛下骑士，也飞上了天空。
  
        没人料到，瑞卡德一开始便是光明神教的间谍。也没人料到，血龙之祖痛恨血族的堕落，幻作普通血龙，与血族的敌人站到了一边。
  
        事实上，平朝颜没有立刻死去，仅有的求生欲支持着重伤的她，艰难逃离了战场。
  
        当战鼓声远去，勉强走到荒芜山谷的平朝颜也失去了最后的力气，跪倒在地，低头痛苦地喘息。
  
        直到她的视野里，出现了一道阴影。她抬起头，看到了一位佝偻的黑袍老人，山谷两边的高处，也站满了奇装异服好像戏班的人。
  
        “你们……是谁？”她恍惚地问。
  
        “欢迎来到傀儡城。”老人微笑。
  
        平朝颜失去了意识。
  
        其实伊莎贝拉的记忆，并非在此终结。
  
        在长久的黑暗后，她的记忆里却又出现了一段声音。
  
        “伟大将军，瑞卡德?斯提里科，杀死了昏庸的理查德皇帝，杀死了淫乱的太子妃伊莎贝拉，还杀死了她残暴的情人西格德，推翻了晶暮王朝的野蛮统治！吾王万岁！”战士狂热呼喊。
  
        “吾王万岁！”万民响应。
  
    
  
    
  
    
599 不疯魔不成活(中)

  
        平朝颜重新睁开了眼睛，首先看到的，是纳迦许的侧脸。
  
        “你回来了？我的小伊莎贝拉！”纳迦许笑道。
  
        在短暂的停滞后，平朝颜忽然抓住了纳迦许的衣领。
  
        “我……不想当伊莎贝拉。”平朝颜的手微微颤抖着。
  
        “我知道，我早知道。曾感受过自由的快乐，又怎会甘愿重回枷锁之中呢？”
  
        “你全都知道？”
  
        “当然，我总不至于复生之后一点正经功课都不做。”纳迦许笑得很温和，却又自有一股掌控一切的从容气度，“我知道历史对‘你’的评价，从血族方面，再到人类方面，也知道过去大概发生了什么，虽然不了解细节，但也无伤大雅。在曾经我统治的时代，纳迦许家族绝不会容忍女族人遭到任何人任何形式的压迫，显然我的后人篡改了我留下的律令，以满足他们堕落的私欲。不过没有关系，现在我回来了，我能把一切都改回来，开一波历史的倒车。”
  
        “你居然都知道了，为何还要让我承受如此苦难？”
  
        “小伊莎贝拉总得先醒过来，我才能让你在明智的情况下，做出选择。况且，在收复血境之前，我们也希望你能回想起有关敌人的情报。”
  
        “那么，我只有一个想说的。”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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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要进攻凡派亨特。”平朝颜说。
  
        “……为什么？”纳迦许眉头微蹙。
  
        “因为晶暮当亡。”
  
        ……
  
        凰时清也重新睁开了眼睛，看到的是，是她在鸣岐殿空舰上卧室的屋顶。尽管域外天魔的化身都有活傀儡化自主行动的能力，但在吸血鬼骑士集团突如其来施放梦境术法拘束她的意识之时，平朝颜恰好还在跨身演出，没来得及加以布置，直接导致了凰时清的昏厥。
  
        “你醒了？”一个平稳清澈的少年身影传来。凰时清听得心里一颤，忐忑万分，在思想斗争了一会儿之后，她转头一看，居然还真是弦晴信坐在她床边，吓得凰时清直接在床头缩成了一团，连背都靠到了墙上。
  
        “……怎么是你？”凰时清惊惧地瞪大了眼睛，“他们怎么放你进来的？”
  
        弦晴信有些奇怪地看着凰时清：“刚才我们不是一起在驱逐血炼老祖的斥候么？你突然晕倒了，然后我把你送了回来，很奇怪么？”
  
        “可是他们不应该放你进来的啊……你是个人类，还是个男的，以他们的脾气，怎么可能允许你做……那么危险的事！而且，和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呸，你一个人类男子在没有监视的情况下，进入只有我的卧房，伤风败俗！他们不阻拦的么？”凰时清又疑惑又害怕，在床上墙角形成了侧卧版本的“害怕，凰时清限定”。
  
        “大约是因为舰上凤族忙于战斗，无暇严格管理了。”弦晴信表示，“我回来的时候，众多凤族修士都在往前线赶。”
  
        “往前线赶？决战了？”凰时清的注意力总算转移了一点。鸣岐殿这次大举出动，乃响应玄煌御武征召，为紫云阁解围，而血炼老祖统合势力也不会轻易让他们得逞，双方一直以来都在互相试探交锋。假如真的爆发了决战，事情重要程度可比她本人的清白大多了。
  
        “没有决战，只是血云府的妖道集结起来发动了一次反扑。”
  
        “那么还好……等等，你是怎么把我送回来的？”凰时清又猛地关注起了眼下的事。
  
        “抱回来的。”弦晴信面无表情地说。
  
        闻言，凰时清急得都炸毛了，她先双手插入青丝间疯狂摆动，把头发搞到乱糟糟的，然后又把遍布红晕的脸整个捂住了：“啊啊啊啊啊！要死啊！如果让他们看到了，我的名节都毁了，还连带师尊声誉受损。更难受的是，殿里的直男癌们又要对我荡妇羞辱了，我最受不到这个，你又不是不知道？一听就发……算了，不说了，反正你懂我的意思。”
  
        “你问心无愧，有什么好怕的？”弦晴信苦笑着摇了摇头，“鸣岐殿的凤族贵胄们，可不止你说的直男癌而已，门户之见与血统论观念，一个比一个严重。即使没有今天的事，你不一直受到排挤和中伤么？我倒还有点奇怪，秦渊虽算不上睚眦必报，但也杀人如麻，怎么到你这儿，那么能忍了？”
  
        “别提秦渊！”凰时清气得用力挥了挥手，“秦秦秦秦秦！我也不想数到底有几个秦！每次都是，烦死了！”
  
        说到这，凰时清低下头准备整理衣服起床，然后却愣了一下。
  
        我的青纱长袍呢？穿在身上的，那么大一件青纱长袍呢？怎么只剩下里面一件……那么薄那么透的……
  
        凰时清再度脸红到仿佛快要爆炸，整个人缩进了被子里，像看怪物一样死死盯着弦晴信：“我的衣服呢？你对我做了什么？”
  
        “我把你……你明白我的意思。”弦晴信微微一笑，俯身靠近了凰时清一点。
  
        凰时清头皮发麻，仿佛遭遇五雷轰顶，只听嘤咛一声，把头也塞进了被窝里，带着哭腔说道：“弦晴信，你这个混蛋，我对你多么好，你却……我之前没和你说过我到底想怎么样么？你给我等着，我马上整理好，我出来就把你的狗头砍下来拍烂！等等，床上怎么没有血？不可能啊……难道我以前已经……”
  
        弦晴信无奈，再度苦笑：“没瞎想了，其实我什么都没做。难道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不堪么？”
  
        “当然不堪了。现在我一闭上眼，脑袋里看到的都是……都是以前平朝颜和你演戏的时候……你的样子。”凰时清气鼓鼓地抬起头，瞪着弦晴信的目光更不满了几分，“开玩笑有那么好玩么？你知不知道这样很过分？”
  
        弦晴信陷入了短暂的失语。他开始考虑一个严肃的问题，假如他以后真的梦想成真，把凰时清娶回了家，她也会像现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像个话痨的鹦鹉一样么？
  
        这个映像显然和他一直以来对凰时清及诸身的映像不同，她本应是个豁达大气的人。
  
        很快，弦晴信想通了，以前凰时清及诸身都没多少特别在意的事，所谓豁达大气也由此而生，现在凰时清如此渴望把冰清玉洁高冷女神的人设扮演下去，多说几句话也很正常。
  
        然而，非常可惜的是，在弦晴信眼里，她的高冷人设，恐怕早已荡然无存。
  
    
  
    
  
    
600 不疯魔不成活(下)

  
        弦晴信很久没有回话了。在想明白凰时清为何忽然话变多了之后，他又考虑起了别的问题，即凰时清刚才一段话的前半部分。虽然她的话画面感强到弦晴信想笑，但稍加深思一下，弦晴信却有了更微妙复杂的感悟。
  
        凰时清是女人，平朝颜和霜月夜也是，但三个身份的意识来源，却切切实实是个的男人，而只有男人是最懂男人到底想要什么的。
  
        用更直白的话说，平朝颜与霜月夜，非常懂男人的欲望与需求。她们明智深刻地了解，单纯的柔媚顺服，固然拥有一定的魅力，对和曾经的弦晴信一样遭到感情挫折的男人而言，也很有吸引力与治愈效果，但即使是他们，在走出旧日阴影后，也会缓慢产生厌倦。
  
        所谓喜新厌旧，不过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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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都是有征服欲的，不仅对种类繁多的资源、财产，也对潜意识里视为战利品的女人，当面对投怀送抱的女人感到腻味了之时，更有推倒难度的女人会自然而然地进入他们的视线，只要满足他们心里的要求。
  
        弦晴信认为征服欲的肆意扩张会带来罪恶与灾难，也反对物化女性的行径，更不希望对平朝颜有所欺心，但他也必须承认，他也有征服欲，只是在压抑而已。
  
        而平朝颜却像个神祇一样，奇迹般给出了一个相当管用且具有灵活性的对策。她为弦晴信营造了无穷无尽的“梦境”，在每个“梦境”里，她与他都有迥异的身份，面对着千奇百怪的事件，而“梦境”的建立方法，却只是一份剧本，一个装满衣服与化妆品的戒指，以及两个投入的“演员”。再到后来，连剧本都不要了，平朝颜会捧出一本写满了关键字的书，坏笑着让弦晴信从里面点。
  
        从本质上讲，他与她的游戏和过家家没有多大差别，但也确实非常让他享受。
  
        所谓情趣二字，不过如是。
  
        平朝颜出神入化地演绎着完全不同的女子，从来者不拒、喜欢投怀送抱的“平式人物”开始，到坊间艳情话本里争奇斗艳的女性人物，再到从生活中取材或出自其他艺术作品里的比较正常的人设。
  
        而其中，也不乏看上去有难度，能够提供征服感的角色。平朝颜还颇具匠心地精妙设计，让弦晴信以难度递增的次序，经历她的扮演。不仅如此，玩心很重的平朝颜，还设计了一系列富有挑战的桥段，要求弦晴信解决或易或难的问题，取得“女主角”的欢心，进入下一个环节。而弦晴信，也潜移默化地受到了平朝颜的改造，变成了更容易让她心软的人。
  
        从希岚魔导器技术的角度讲，她的创意基本能用真人美少女游戏《平朝颜姐姐教你怎么谈恋爱》概括。
  
        然而，征服感，不总是合乎道德的。
  
        罪孽以梦的形式滋生，原本下定决心当个不愧于心之人的弦晴信，也在平朝颜的怀抱里，察觉到了堕落的危险气息。可每当他在反思与自责里痛苦挣扎的时候，平朝颜又会安慰他，一切只是表演而已，他不曾犯罪，更何况，她都算不上狭义上的“女人”。
  
        有些时候想想，或许正是因为平朝颜让他以表演的形式体验过了那么多危险的关系，杜绝了他在实力高速提升之后跌落贪婪深渊的可能。
  
        每次孤身一人静下心来，弦晴信都会由衷地感谢平朝颜为他做的一切，平朝颜仿佛就是他的美梦。而他，却想不足以报答她恩情的方法，哪怕为之战死。莫非……他又出现爱情了？
  
        他倒也不是没有为平朝颜的真实身份产生过违和感，有些质的区别，即使平朝颜改变了他的三观，也没法消除得一点痕迹都没有。
  
        但他很快找到能够让自己信服的解释，平朝颜作为女子比作为男子开心那么多，也许她的精神本来就应该在女子的躯壳里，生而为男，只是投胎时出现了失误，好在也得到了纠正。
  
        话虽那么说，秦渊与平朝颜的同时存在，还是让他有一丝疑虑。而他也清楚地知道，平朝颜天生热衷造福广大男性同胞，只是经常收命当嫖资而已，弦晴信不想强行改变她。既然如此，想和平朝颜结成正常关系，不太可能。弦晴信不禁想到，假如平朝颜的投胎没有出现错误，又该有多好？
  
        可后来，凰时清出现了，而秦渊却又急匆匆离去了，偏偏两人面目还有那么一丝相似，但又一女一男，完全不同。
  
        弦晴信的眼睛在无人注意到的角落里，亮了一下。
  
        恰似祈祷得到了响应。
  
        与凰时清相处的时光越走，秦渊在他的印象里却变得越单薄，好像曾经的片段里，秦渊都变成了女扮男装的凰时清。诚然，这样的想法很对不起秦渊，但转念一想，两者，确实共享意识。
  
        随龙森野有意无意的一次点拨，压抑已久的情感与欲望，纠缠、膨胀，最终在他心里变异成了一个危险的目标，一个他难以分辨是对是错的目标。
  
        而当他试探地往这个目标进发后，他又无不欢欣地意识到，他拥有不小的希望。
  
        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一个人，与凰时清的关系和他一样密切微妙了，而与之相同，也再没有人让凰时清有如此独特的态度与看法了。曾肝胆相照，曾坦诚相对，也曾互诉衷肠，再没有一个人像他一样离凰时清的内心深处那么近，又或者说，凰时清的心对他而言，几乎是半开的门扉，心防只有蝉翼的厚度。
  
        凰时清真心实意想要维持一个天之骄女的形象，却总在他面前演技失效，露出让人忍俊不禁的狐狸尾巴。而凰时清刚才的话却正好印证了弦晴信的猜测，在弦晴信还能分开平朝颜与凰时清两个性格截然不同的身份之时，凰时清却已迷失在两个身份的认同里。
  
        当平朝颜时对弦晴信的态度，正在侵染到凰时清的思想里。
  
        再想想，平朝颜曾经为弦晴信构造了很多“关卡”，训练他一步步走入女孩子心里，可由于平朝颜与正常女子之间的巨大差异，也许他学到的用回平朝颜身上才有更大的效果。
  
        那么，他为何不把平朝颜教会他的的一切，全都反过来，用在凰时清身上，以达成他的目的呢？
  
        弦晴信低头思索的功夫，凰时清已拉下纱帐，把弦晴信服侍她睡下时除下的衣物又穿了回去，然后下了床。
  
        “你现在整天对我莫名其妙的，讨厌死了。以后秦渊回来了，又该怎么面对你呀？”凰时清在镜子前理了理衣服和头发，又对了一下表情，还原地蹦跳松了会儿筋骨，然后才左摇右摆地照着镜子，不悦地说道。
  
    
  
    
  
    
601 永夜的恐惧(上)

  
        弦晴信稍微思考了一下凰时清的问题，他本想说到时候可以躲着秦渊，只和凰时清见面。但这样的回答无疑太过直白露骨，显得很痴汉，不绅士，完美犯了凰时清的忌讳，等于把平朝颜的谆谆教诲全都还回去了，五星差评。但转念再想，以现在凰时清扭扭捏捏似乎傲娇的微妙态度，最不能强套刻板教条，说不定更具侵略性的行动反而能取得更佳的效果。
  
        冥冥之中仿佛自有定数，在《平朝颜小姐姐手把手教你攻略高冷女神》系列实战教学真人秀节目的最后一课，平朝颜老师号称最冰清玉洁、高冷矜持、难攻不落……以下省略五百个字的化身凰时清站了出来，担任了最终boss。
  
        攻略成功，等于毕业。
  
        头脑风暴之际，弦晴信在左倾冒动主义的边缘疯狂试探。反正右倾投降是不可能右倾投降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右倾投降，只有中庸之道能勉强维持进度的样子。
  
        “我分得清谁是谁。”沉吟良久后，他说。
  
        “……可我快分不清了。”凰时清无奈地转头望了弦晴信一眼，眼神有些低落，乃至哀怨。
  
        弦晴信心弦一紧。
  
        正在气氛持续升华，韩剧bgm即将响起的瞬间，门外忽然传来了“咯咯咯”的女子轻笑，惊得两人齐刷刷转过头去。却见一位身穿紫纱裙、面遮白纱罩的窈窕女子，轻步入了屋，旋身斜靠在门内，仙气飘飘。而在门口，她还因为愚蠢的横抱琴姿势卡了一下，等摆竖了才走进来。
  
        舰上没有这样人。
  
        凰时清不禁眯紧了眼睛，这个家伙，她怎么看怎么眼熟。
  
        “你是谁？”她问。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两个人的窃窃私语，我都听到了哦！唉唉唉！鸣岐殿鸑鷟楼主的爱徒，居然和年轻的人类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还说着脸红心跳的暧昧言语，当真伤风败俗，我都受不了了！”蒙面女子娇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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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时清的眼睛眯得更深了。
  
        这个熟悉的“唉唉唉”的声音，莫非她是……
  
        苏流玉曾说，不周山内部已经开始怀疑，失踪门下女弟子夜落衣与海间巨塔一战魔道方的蒙面琴女有关系。而在凰时清的视角里，两者行事作风都扑朔迷离，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只是凰时清搞不懂，她与蒙面女子也没多少交集，对方现在上门来，又是为了什么？
  
        “不愿意表露身份，也总得告诉我们，您有何贵干吧？”弦晴信说道。
  
        “咦，这么直白的么，也不辩解一下的么？”蒙面女子有点奇了。
  
        “我们没有什么需要对你解释的。”
  
        “哦，也对，小伙子挺冷静的！看来你们还是一条心的，很有默契……”
  
        “谁和他一条心了？说话要讲证据好么？”凰时清不悦地皱着眉，“你一个不请自来的非法入侵者，有话快说，别扯有的没的。你不怕巡逻队过来了抓你走，我们还怕别人看到了，误会我们何邪魔歪道有染呢！”
  
        “小妹妹，你这个话说得可一点道理都没有，妾身不把巡逻队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哪里敢进来找你们？”蒙面女子笑着拨了两下琴弦，而诡异的是，两人却一点声响都听不到。
  
        “好吧，我承认你的操作很细腻。所以，请说正事。”
  
        “秦渊在哪里？”
  
        “……你找他做什么？”凰时清挑眉，“如果是为了找他，我们之间的对话没有必要继续了。他已经回师尊身边去了，而师尊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别着急么！我和他有点快乐的回忆而已~所以趁机问问。至于正事，还在别的。”说完，蒙面女子望向弦晴信，“弦公子，如果我知道的情况没有错误的话，您应该会一套枪法，名为永夜九诀，上次回龙陵，还新认识了一位朋友，是吧？”
  
        “您是想和我们讨论有关永夜后裔的事？”弦晴信神情疑惑，“可我与他们，着实没有多大关系。”
  
        “永夜部散入煌洲之后，后裔凋零，存世之人也不多了，更不参与江湖事，认识的朋友很少，事到临头想要自保，有多难可想而知。我倒还是希望弦公子和退隐的秦公子能够好心多管一会闲事，出手帮助一下，毕竟你们还是有一定保护能力的。”
  
        “永夜后裔有难？愿闻其详！”
  
        “一切缘由，还要才从星骸争霸说起，位列骑士之国的暗裔魔族复生英灵格奈乌斯?血河，他的名字也许对煌洲百姓而言已经逐渐淡忘，但对永夜部来说，却会永远铭记下去。毕竟，血河大帝是暗裔魔族迫害永夜部的始作俑者。当初格奈乌斯下令北烈境暗裔魔族诸部全都派出使者前往极刑城，向他宣誓臣服，永夜部也去了，可当格奈乌斯要求永夜部出兵参加远征之时，永夜部却由于不可出谷的先祖诫言婉拒了血河大帝的要求，不愿大举离开永夜谷，最终招致了血河大帝的猜忌。”
  
        “竟有此事？”
  
        “都是北烈境的部族，有交集不是自然而然之事么？弦公子如果不信，可以翻看一下血河大帝时代北烈境诸部与煌洲方面的文献记载，很容易找到证据。在格奈乌斯的时代，永夜部遭到了第一次围攻，而永夜部的勇士也奋勇抵抗，坚持了很久，由于雪域兽人和雪精灵部族趁机躁动，格奈乌斯很快把目的转到了镇压异族叛乱，以及进攻南方的人类蛮族和煌洲大陆之上。而在其后的漫长岁月里，永夜部局面越发恶化，不得不背弃先祖教诲，离开永夜谷，向南迁移，才有了后来的事。”
  
        “即使历史上双方真的有摩擦，但血河大帝也是明智之君，在人类势力强盛，星骸争霸暗流涌动之际，他会把注意力放在只剩下寥寥几个遗民的永夜后裔身上么？”凰时清提出了质疑。
  
        “会，当然会，因为永夜部，并不仅仅只是一个曾经忤逆血河大帝的暗裔魔族部落。”蒙面女子笑了笑，“永夜部归化之后，煌洲大儒曾考证出，永夜部先祖并非单纯的暗裔魔族，而是有相当部分的精灵与人类。更妙的是，在永夜部不愿意离开永夜谷的原因，即他们祖先流传下来的传说里说，在遥远的古代，他们的先民为了追求终极的智慧，得罪了星空，从此……恐惧黑夜。”
  
    
  
    
  
    
602 永夜的恐惧(中)

  
        蒙面女子所言，对凰时清而言实在是极其震撼的消息。她可是以孟祖尔的身份和星骸争霸七巨头之首的圣阳王泰拉利昂谈笑风生过的人，也听说过许多从《启劫录》第四掌解读出来的信息，蒙面女子的话几乎与其达成了完美的对应。
  
        不仅如此……
  
        “不仅如此，”蒙面女子笑了笑，接着道，“永夜部的常见姓氏也非常有趣，比如星、辰、夜、月、暗、斗、宿，与其他暗裔魔族部落差异很多，却又指向明确。说来秦公子有一位异性好友也姓星对不对？说不定追溯起来也与永夜部有点渊源呢！”
  
        “秦师弟不仅有姓星的异性好友，还有姓夜的异性好友。”凰时清淡淡地说。
  
        蒙面女子面对凰时清的暗示倒也不接招，依旧从容含笑：“那么秦公子可得更加注意了，说不定什么时候，暗裔魔族的特务便找到他两位好友的门前了。哈哈，既然他归隐后，凰小姐代替他管理名下势力，想必凰小姐也有义务为他保护好异性朋友吧？”
  
        “当然。”凰时清点了点头，也笑道，“星小姐在下自会加强保护，只是夜小姐行踪神秘，连她的师门都不知道，不知姐姐可否帮助一二，指给方向？”
  
        “可以是可以。”蒙面女子道。
  
        凰时清听到她的回答深感奇怪，但也不慌不忙，竖起耳朵凝神等待她接下来的话，准备看看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妾身不说~嘿嘿！妾身不说！”说完，蒙面女子又“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从腰封里抽出了一张红笺，递到了凰时清手里，“话都说了那么多，我只当你们答应我的话了。喏，上面写着我所知道的永夜后裔身份及所在之处，还请你们利用凤舞渊的力量将其保护起来。至于鸣岐殿，我不大信任，你们隐瞒起来还是比较好。”
  
        凰时清一脸看傻子的表情望着蒙面女子，弦晴信却依然平静地问道：“女侠古道热肠，在下也十分佩服，只是还有一点不解，女侠到底是何来历，为何要为永夜后裔费那么大心思呢？”
  
        “我说我也是永夜后裔，你信不信？”
  
        “你都说了，我也没法不信。只是您既然身为永夜部遗民，能潜入鸣岐殿空舰，修为也定不一般，为何不亲自动手，保护族人呢？”
  
        “因为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忙，而且……我可能是个假永夜部民。”
  
        “有您这样一个族人，永夜部还真‘幸运’啊！”凰时清似嘲非嘲地笑道。
  
        “别啊！说不定我以后还要再保一手弦家也不一定，何必讽刺我呢？”又“咯咯咯”笑了一阵，蒙面女子道，“好了，言尽于此，希望你们信守诺言啦！再会！”
  
        说完，蒙面女子轻拨无音之弦，身化紫影，恍然间已晃出门外，消失不见。弦晴信僵立原地，思考着她留下的倒数第二句话，双目微瞪，凰时清则跟着走到了门外，皱着眉，抬头遥望远去云间的一缕紫光。
  
        “这个人，怎么神头鬼脸的……”凰时清低声自语，接着，转头望了眼弦晴信，“晴……弦公子，你愣着干什么？快点出来了，待在里面多闷！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我在行苟且之事呢！”
  
        “她为何要保我们弦家？”弦晴信疑惑地说道，“我们弦家和永夜部没有关系呀？”
  
        “可能她只是随口一说，没必要多心。”
  
        “可她为何不说保秦，也不说保凰，而是要说保弦？”弦晴信越想越心惊胆战，一切痕迹都指向一个可怕的猜想，“她还抱着一把琴，难不成……琴主真的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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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琴主……朝歌台弦倾若？我的天啊……你祖宗也复生了？”闻言，凰时清先顿了一下，继而也脸色一变。
  
        奇才多如狗，重生遍地走，这到底是怎样一个时代？
  
        而且弦倾若还是弦家历史上修为最强、成就最高的人物，在她开府朝歌台之后，人类修界更视之为千年内修习音韵术法最杰出的修者。可正是这样一位风头正盛的人物，一夜之间消声觅迹，而朝歌台也遭到不明袭击，损失多位骨干人员。后来，寻找弦倾若未果的朝歌台成员，只能自行散去。几乎绝大多数人都认为，弦倾若陨落了。
  
        假如她真的重新归来，为世人带回古老谜题的真相，指不定会引起怎样的腥风血雨。而对实力尚且羸弱的弦家而言，是福是祸，也未可知。
  
        凰时清不清楚局势会怎样变化，她疑惧之处，也正在于此。
  
        看到凰时清动容的模样，弦晴信却鬼使神差地反而冷静地下来，轻声说道：“也不对，或许她真的只是随口一提。以琴主离去前的声望，怎么会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如她一样潜伏行动，也不和家族联系，以至于一点预兆都没有？而且还容易让人料想到海魔巨塔一战，魔道一方的妖女……应该是我多想了。”
  
        凰时清白了他一眼，见他抓过斜倚在床边的长枪荷在肩上，迈步随她走出门，倒也不再多说。
  
        二人走回舰桥上时，已经有一群凤凰落了下来，幻作人形，但比起总数，还是少了多。而整个鸣岐殿空舰队，也让人意外地高速行进向前。
  
        凰时清不知发生了何事，向前找了一位凰族女修询问，却得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消息。
  
        血炼老祖已经率军解围撤离，紫云阁转危为安，鸣岐殿主力正在控制现场，搜查有无潜伏的危险。但不幸的是，残酷的围攻战持续到今天，紫云阁里已经只剩下不到百人的活口了。
  
        ……
  
        霜月夜重新苏醒过来，睁开了眼睛。
  
        “宗主，您醒了？”暗蓝的垂纱外，传来了李茂的声音。
  
        “……刚才发生了什么？”霜月夜疲惫地转头望向帘外的人影，问。
  
        “您在听我的汇报，然而不知为何，您忽然没了声音，我还以为您太累了，睡着了。但叫了又没反应，恐怕是晕过去了，想唤醒也做不到。”
  
        “原来如此……大约真的出了点事情……好了，刚才我们说到哪里了？”
  
        “说到一本禁书。”
  
        “我不记得了，大约在你说到的时候，我已经昏倒了……你再说一遍吧？”
  
        “好。事情是这个样子的，不久前，市面上出现了一本影射星骸争霸的话本……”
  
    
  
    
  
    
603 永夜的恐惧(下)

  
        “影射星骸争霸？”霜月夜有些疑惑，“我记得很久以前希岚便有内容相似的话本了，我记得好像叫……辛亥革命是吧？”
  
        “辛亥战争。”李茂提醒，“今非昔比，当初世上可没有星骸争霸，市面上出现类似话本，也没人会在意，而现在可不同了，无论哪方势力，都会非常敏感地在意相关内容的。早在圣阳王攻入希岚之前，符文学院方面已经封禁了市面上的全部有关书籍了。在这样的环境下出书，无论作者还是出版社，都无疑是在顶风作案。”
  
        “好吧，然后呢？”霜月夜无奈地苦笑了一声。
  
        “嗯，最近引起关注的话本，我也找来批判性阅读了一下，发现还是有不少独特之处的，比如里面把类似星骸争霸的体系，称之为‘圣杯战争’。”
  
        霜月夜忽然眼前一亮。
  
        圣杯战争？什么情况？
  
        灵武六陆固然穿越痕迹很重，但绝大多数情况都只是既视感浓烈而已，像她当初在克黑城的药师身上搜出一本原世书籍的事，到现在也只出现过一次而已。
  
        而现在，却有一个她在异界耳熟能详的名词，出现在了她统治的地区？
  
        霜月夜内心激动可想而知。
  
        难道……继绝世奇才和复生者之后，穿越者也要出现在她的视野当中了么？
  
        正在她思维翻涌之际，却听李茂继续叙述道：“只是在具体的情节设置上，本书犯了很大的忌讳，比如参与竞争的英灵，居然要接受一群美其名曰‘魔术师’的凡人指挥，而男主角还干脆是个半吊子。更有问题的是，男主角代表的立场在所谓的‘剑士’职阶上，而‘弓兵’职阶，不禁与之对立，形象还不正面，一个刚愎自用愚蠢暴躁，一个满心杀了以前的自己，好像精神有点问题。经过研究讨论，精灵议会希岚办事处认为本书涉险侮辱圣阳王，精灵卫士连夜行动，将著书者缉拿归案。”
  
        霜月夜愣住了。
  
        还有这种操作？
  
        且不说此书内容与她记忆中的作品内容一模一样，精灵议会认为本书内容侮辱圣阳王，追捕作者，更让她有股荒诞搞笑却又在情理之中的感觉。
  
        虽然希岚联邦看上去非常资本主义，但本质上却很封建，玄幻世界伟力归诸个人的性质，造成了灵武六陆思想文化从根里有专制倾向。言论自由？只要你能打得过大势力的执法队，你自然而然可以拥有言论自由。如果打不过？抱歉，不存在的。
  
        在希岚，出版物审查一直是有的，即使在玄武侯进入希岚之前的时代，也有希岚豪族依靠资本进行的审核。由于希岚方面利用或明或暗的措施，抵制煌洲儒门思想与艾斯卡姆三教思想的进入，希岚联邦还经常受到言论管制的抨击，国际形象极差。
  
        而在之后的玄武侯时代、三宗共治时代，和现在的精灵时代，希岚出版物市场的规则也万变不离其宗。
  
        以上种种最有代表性的表现，在于对域外天魔文学的管制。正如霜月夜原先所在世界，诸国都有相应不可侵犯的政治正确，一旦触犯，必然受到从官方到舆论界的一致打击，灵武六陆也一样，域外天魔即为全天下政权共通的逆鳞。如果把域外天魔作为反面角色设置还好，任何的出版物，只要出现了“不太反面”的域外天魔角色，都会遭受修界宗门的严厉打击。
  
        而民间却也在长此以往的巴甫洛夫实验里认同了修界的行为，他们也认为，涉嫌为域外天魔“洗地”的，要么不忠诚，要么堕落了，要么干脆是妖魔上身的。
  
        作为域外天魔本尊，霜月夜在台面上的表现，一向显得情绪非常稳定。
  
        域外天魔？不存在的。
  
        把发散的思维重新拉了回来，霜月夜问道：“此书名字为何？”
  
        “《命运守护夜》。由于本书艾斯卡姆译名比较奇特，还有《菲特今晚留下来》的怪名字。作者笔名为我吃金针菇，在希岚出版界，还是第一次出现。精灵卫士多方打探，找到后发现，原来是个下城区的黑户口，自称缺钱用，于是在星骸争霸发生的时候突发奇想，打算蹭热点挣点快钱花花，才下笔写了书，卖给了一个以前做十八禁同人本的小型大胆出版社。”
  
        接着，李茂又说：“只是精灵方面显然不相信他的说辞，灵武七劫已经出到了第四劫，他前几劫没有反应，偏偏现在出书。精灵官员正在调查他的背影，看看有没有可能是吸血鬼方面派过来的间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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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月夜陷入了迷之沉默。
  
        完了，对上了。
  
        这次……应该没有问题了。
  
        她以前也遇到过一些既视感强烈的本世文学作品，还试图追根溯源找到出处，但搜寻到最后，只能得到一个既视感同样强烈的落款，“文抄公”。
  
        有人说，“文抄公”是一位隐士，也有人说，“文抄公”是一个神秘组织。反正，霜月夜没法找到。
  
        但她今天得知的事件，却并非又一个“文抄公”的谜题，而是一个能够找到的人！
  
        有希望！有很大的希望！又一位穿越者！
  
        她心中的激动可想而知。毕竟穿越者，总是孤独的。
  
        “李茂……”她轻声说。
  
        “嗯？”李茂有些奇怪。
  
        “那个……我吃金针菇……死了么？”她试探地问。
  
        “还没有。”
  
        “还好……”霜月夜松了口气。
  
        “但估计也没多久了了。精灵认定他恶意影射圣阳王，抹黑精灵统治，还有间谍行为，早晚会处决的。”
  
        霜月夜的呼吸又急促了起来：“一点转圜之机都没有么？”
  
        “……霜宗主想保下他？”李茂更奇了，“宗主认识他么？”
  
        “不认识。只是我有点疑问，他可能有办法为我解答。”
  
        “……想要用正经手段将之从牢里捞出来，恐怕没那么容易，精灵最为高傲，现在又有圣阳王撑腰，即使宗主出面，他们也未必会愿意……”李茂分析道。
  
        霜月夜点了点头，依然看着他，不说话。
  
        “还是我替宗主走一趟吧……”李茂淡淡地所。
  
        “好……多谢了。”霜月夜微笑。
  
    
  
    
  
    
604 穿越学学姐的怀抱(上)

  
        北方之天，黯淡无光，卷雪狂风在银白的原野上扫荡而过，原始粗犷的黑木营寨前，全身披挂漆黑甲胄的暗裔魔族军士迈着沉重的步伐踩入雪地，以整齐的长队走过宽阔的大道。
  
        而在大道的尽头，一处平整洼地里，一场惨烈厮杀正在进行，上百位暗裔魔族重甲战士正在进攻十二位黑袍假面的聚魂宗修士。双方的实力都在灵者阶段，按理说，应该是人数更多的一方取得胜利。可事实上，洼地里倒满了暗裔魔族士兵的尸体，战场之下，红雪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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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甲战士依旧在咆哮着进攻，聚魂宗修士则在灵活地腾转挪移，看上去他们仿佛知晓重甲战士的每个攻击，总能恰到好处地躲闪。而在每一次对手露出破绽的时刻，他们又心有灵犀般一齐反攻回去，同时从几个方向打出的猛攻，覆盖了敌人任何可用的反制路线，从而精准地将其击杀。
  
        又一具尸体倒下了。
  
        高效的情报，稳定的控场，完美的合作，毋庸置疑的压倒性优势。
  
        战场旁，高峰之上，格奈乌斯?血河俯视着下方战况，微微皱眉，而他的身边，赫然又是一位黑袍蒙面的聚魂宗修士。
  
        “厉害……当真厉害……不靠修为之强，不靠数量之多，不靠装备之精，甚至不靠术法之妙，全凭战术达成如此之大的优势。”格奈乌斯由衷地感叹，“看来聚魂宗的奥秘，也不简单啊！”
  
        与格奈乌斯同列的聚魂宗修士微笑了起来：“再奥妙，灵武七劫也没聚魂宗的位置，哪里敢与血河大帝相提并论？”
  
        “怎么……听起来，你们还挺向往成为七劫之一的？”格奈乌斯瞥了他一眼，也忍俊不禁地笑了一下，“我是不太能理解你们的想法，都是虚名而已，还得暴露在天下人的目光里，哪里好了？”
  
        “大帝有所不知，其实在下向您展示的，只是本宗秘法的初级形态而已。要达到理想中的最终形态，我们还缺一个关键条件。而当我们集齐了所有条件之后，本宗所能展现出来的奇观，恐怕即便是神秘的《启劫录》，也不得不将之记载进去了。”
  
        “让我猜猜……聚魂宗使者不辞艰险，深入北烈境，主动寻求与吾族结盟。莫非……你们想完成的‘关键条件’，正好在北烈境？”格奈乌斯玩味地看着身边的聚魂宗修士。
  
        “大帝英明。”聚魂宗修士笑着向格奈乌斯拱了拱手，“假如血河大帝愿意与聚魂宗联盟，聚魂宗愿意全力襄助血河大帝完成大业，以及赢下星骸争霸，而聚魂宗也希望血河大帝能够帮我们一个小忙。”
  
        “很有诚意。”说完，格奈乌斯再度俯望下方的杀戮场，轻抬右手，扫过了双方战士，“此番秘法，对增强军队战斗力，非常有用，不知可否用在吾族军中使用？”
  
        “可以是可以，关键在于，大帝舍不舍得，大帝麾下的勇士又愿不愿意，承担秘法的必要代价了。”
  
        “有趣。聚魂宗秘法的代价，难道是献出灵魂么？”
  
        “哈哈，一半是。”
  
        “罢了，聚魂宗的秘法太过神秘，我们还是留着晚些再谈。”格奈乌斯说，“听闻聚魂宗在煌洲经营良久，本王有一些私人事务，还需要聚魂宗的协助。”
  
        “您是说……永夜部后裔？”
  
        “呵，到底是聚魂宗……”
  
        ……
  
        时已深夜，烽火希岚宗主寝宫，橙红灯火招摇着醉醺醺的光，温馨而慵懒，沐浴其间，仿佛要不了多久便会沉沉睡去。
  
        两个身影从下方的石阶不急不缓地走了上来，未几，已站在了宫门之前。
  
        今夜，没有守卫。
  
        “霜宗主，人到了。”李茂站在大门外，向十二重垂纱间的魅影，长揖到地。
  
        过了一会儿，垂纱摇荡，一声悠长淡漠的女做出了应答。
  
        “让他进来吧……”
  
        “是。”李茂再拱手。之后，他转过身，俯望向战战兢兢跟在身后台阶下的年轻男子，语气略显严肃：“宗主要见你，进去吧……”
  
        “我……我真的不是有意的……大人，还请您一定帮我解释一下啊！”年轻男子吓坏了，整个人都在抖，还畏缩地弯着腰。
  
        看到对方的惊慌失措，李茂无奈地叹了口气，连眼睛都闭上了。
  
        这个家伙，根本不知道见到烽火希岚的霜宗主是多大的幸运，又是多大的福利。
  
        但他也懒得解释。
  
        “进去就完事了。”说完，李茂伸手揪住了年轻男子，几乎是拎着把他提到了前面，然后双手往他背后肩胛处猛一发力，直接给他推了进去。
  
        年轻男子惊叫了一声，双腿离地飞入了宫内，才落地，又滑了好几米出去。等他停下来，哆哆嗦嗦地站起，只敢进退两难，手足无措地半蹲在地上，不知道应该怎么办。
  
        “你……”女声又响起了。
  
        “怎怎怎怎么了？”年轻男子瞪着眼睛惶急地问。
  
        “你过来。”霜月夜说。
  
        年轻男子不敢怠慢，只能硬着头皮走向了垂纱遮掩深处的寝宫中央。而当他穿过了十一重暗香浮动的纱幔，看到的是一张摆了一壶酒、三叠小菜的矮案，和跪坐在后身穿一袭墨绿纱裙的绝色女子，不是霜月夜又是何人？
  
        霜月夜抬起头，面无表情地看向愣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年轻男子，然后往身侧矮案左边做了个的手势。
  
        “坐。”她说。
  
        年轻男子仿佛一个声控机器人，只在霜月夜说话的时候会行动。在霜月夜下令后，他也赶紧坐了下来，却又不敢离霜月夜太近。
  
        “喝酒么？”霜月夜举一盏酒，问，然后浅酌了一口。
  
        “……不……不喝……”
  
        “我劝你还是喝了好。你看起来心很慌，应该喝酒压一下惊。”
  
        说完，霜月夜把她的酒杯奉到了年轻男子的面前。年轻男子愣了一下，视线停止在霜月夜毫无情绪起伏的脸上，她深邃的双眸里，似有哀怨，似有沉寂，似有压抑，也似有脉脉柔情。
  
        男子的脸肉眼可见地变红了，他犹豫了一会儿，急着投胎一样快速地取了酒杯一饮而尽，还刻意保持了两人手间的距离，然后辣得咳嗽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霜月夜问。
  
        “岳……岳川。”年轻男子说。
  
        “《命运守护夜》是你写的？”
  
        又犹豫了一会儿，年轻男子说：“是……是的……”
  
        “可我以前看过一本同名的书，作者不是你。”
  
        忽然，年轻男子震惊地瞪住了霜月夜。
  
        “而且，我只听过我吃西红柿。”
  
    
  
    
  
    
605 穿越学学姐的怀抱(中)

  
        “你……你难道是……”岳川大惊失色。
  
        “我是什么，不重要，问题在于，你是不是。”霜月夜冷淡地审视着矮案斜对面的年轻男子，“精灵官员已经把你当成吸血鬼派来散播不利舆论的间谍了，一旦你再落回他们的手里，会有何种下场，可想而知，在回答之前，你还是得想想清楚。”
  
        “我……我……我……”岳川也不知应该如何组织语言，到最后实在绷不住了，居然哭丧着脸说道，“我其实是穿越过来的。”
  
        “很好。”说完，霜月夜熟练地从矮案下方抽出一碟瓜子摆在了桌上，“请开始你的故事。”然而她立刻意识到，当着初见小男生的面嗑瓜子有损她风情万种的形象，只能无奈地摇了摇头，把瓜子碟又塞回了矮案下。
  
        “我……你……”岳川心里百感交集，纵有万般话语也不知应该从何说起，而且对面的人并没有明示她也是穿越的，岳川心里始终有根刺，可他又不敢问，只能再支支吾吾了一会儿后，咬咬牙说道，“我还记得我穿越的那个下午，天上乌云密布，城市昏暗非常，我坐在我家楼顶的天台上，我的女神刚刚答应班上富二代的表白，我很难过。”
  
        “女神……有我漂亮么？”刚说完霜月夜就后悔了，以她的人设不应该发出这种暗示不自信的问题。还记得第一次用阴胧雪的身体勾搭弦晴信的时候，她也问了一句“我美么？”，之后懊悔了好久，可现在居然又犯了。
  
        但转念一想，把年轻男子的思绪从他“女神”身上拉到自己身上，好像也挺符合心理治疗的思想的。
  
        岳川愣了一下，他总觉得烽火希岚的霜宗主不应该问出如此轻佻的问题，即使他经常做春梦，霜月夜在梦里也显得很圣洁呀？可稍微思索一番，他又清醒地意识到，霜月夜的行为模式也没必要向他解释，遂打消疑虑，回答道：“没……当然没有……”
  
        “然后呢？你不堪痛苦，跳楼了？”
  
        “也没有，我当时虽然心情不好，但也没想死，只是透透气，在手机上看网络小说，打算缓解一下心情，没想到……”说到这，岳川更难受地抖有了哭腔，“谁想到那个杀千刀的写手竟突然开始虐主了！说好的爽文呢？剧情还和我遇到的情况一样，男主的女神也跟了别人。明明说好一天两更，结果当天只有一更，我都看不到反转！最可恶的还不止如此！这个畜生断更的理由居然是要和女朋友出去看电影！气得我……”
  
        “气得你跳了下去？”霜月夜震惊。
  
        “没有，我说过我没有跳楼。只是我气得一个手滑，手机掉了下去，我伸手去抓，没有抓到，反而动作太猛，惯性把我带了下去。”
  
        “……你住得的大楼一共几层？”
  
        “十五层。”
  
        霜月夜倒吸一口凉气：“坠楼穿越，恐怖如斯……所以你死后穿越重生了？”
  
        “并没有，我是肉穿的，而且很直接，没有任何中间态。在我头朝下越来越靠近地面，眼看就要撞上去摔成肉饼的瞬间，我忽然发现……”
  
        霜月夜再次倒吸一口凉气，直接打断了岳川的话，声音还非常大：“所以说，在坠楼濒死的时候，你还睁眼盯着飞速接近的地面？少年，你的胆子可以啊！坠楼穿越者中的豪杰！”
  
        “咳咳，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地上忽然出现了一个奇怪的裂缝，然后我竟直接穿了过去，随后看到了一片天空，就好像……《传送门》一样。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懂你的意思。”霜月夜为瞪地坠楼大佬倒酒。
  
        “莫名其妙穿越过来后，我一边飞向天空，一边降低速度，然后反身掉进了一个湖里，等我出来以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能朝远处的城市走去，等我询问了一番之后，才确定我的状况。”
  
        “穿越，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你大难不死，还换了个世界，也算幸运了。”
  
        闻言，岳川顿了一会儿，眼眶里居然涌出了眼泪。
  
        “哪里幸运！我一开始还觉得不错，以为我能开始新的人生了。在看到众多光怪陆离的景象，知道了这个世界的修行规则之后，我也跃跃欲试。结果到了后来我才知道……在原来的世界我至少也能算个普通人，多少还有个北京户口，而在这里……我tmd连废物都不如，一点修行能力都没有，食物链底层！”
  
        说完，岳川已经低着头泣不成声。
  
        “那么惨？”霜月夜不禁有些同情。回想一下，肉身穿越还在混乱魔域重塑过一次的秦渊，初到灵武六陆之时，肉身也没有修行的能力，调动灵气全靠混乱魔裔的魂识特质。假如他不曾去过混乱魔域，而是直接到了灵武六陆，恐怕处境也好不到哪里去。
  
        那么想着，霜月夜无奈地叹了口气，往岳川的方向靠了过去。
  
        看到烽火希岚大宗主的肩膀送了过来，岳川不免心有疑惧，但想到以往梦里的情境，又有点侥幸心理，觉得霜月夜也许和别的修界大人物不一样，真的和蔼可亲到和梦里一样，愿意对市井小民投怀送抱，遂靠了上去。
  
        一时间，他只感觉扑在了芬芳的云彩上，舒服地差点呻吟出来。见烽火希岚大宗主没有反对，岳川又把双手也拢上去抱住了霜月夜，顿时整颗心都治愈了，还美滋滋地想入非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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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宗主的身材果然不是盖的，和梦里一模一样呢……如果真能……咳咳，冷静……冷静！
  
        当然，苦还是要诉的。
  
        “为了生存……我只能在希岚当底层劳动力，吃不饱，穿不暖，住下水道，看到修者在街上斗殴，我气都不敢喘，有时还会看到吓人的妖怪。好不容易有了收入微薄的稳定工作，以为在希岚扎下了根，在酒吧喝醉了和人吹牛，说我穿越来的，他们还不信，嘲笑我，说穿越者都能秒天秒地秒一方，没有我这么废物的。我急了，他们还打我，打得鼻青脸肿的。”
  
        “唉，可怜啊……”霜月夜轻拍着岳川的后背。
  
        “这次……我也只是想要蹭热点，抄一本旧世的书，换点快钱花花，收益也挺丰厚的……然而没想到，精灵把我给逮了……难受啊霜宗主！我真的没有影射！”
  
    
  
    
  
    
606 穿越学学姐的怀抱(下)

  
        “我知道。”霜月夜温柔地抚摸着岳川乱糟糟的头发，虽然他刚从牢里出来导致气味不太好，但霜月夜还是反手给自己使了个幻术，篡改了神经接受到的气体信号。不过她已经打算好了，等完事以后赶紧去洗个澡。
  
        等等，好像也没必要等完事以后，过程中也可以……
  
        总之我要洗澡。
  
        岳川抱着霜月夜，不由自主地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自己更舒服，然后自然而然地把头埋在了霜月夜的怀里，而霜月夜还没有动作。
  
        过了有一会儿，岳川红着脸抬起头来，望着霜月夜，弱弱地说：“小姐姐……我想……”
  
        “乖，叫大姐姐。”霜月夜笑摸岳川狗头。
  
        “好……大姐姐……我想……”
  
        “傻孩子……”霜月夜的笑，温柔如水。
  
        可事实上，她的心理活动远没有表情看上去那么简单，正所谓笑容中透露着麻买皮。
  
        都抱在一起了，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动作，还要请示？
  
        一点都没有棋逢对手的感觉。
  
        不过话说回来，把小男生勾得团团转转，捏在掌心里把玩，也挺不错的，对吧？更何况，对方还是个穿越者呢？
  
        霜月夜眉角微扬。
  
        她最喜欢……治愈人心。
  
        当然，是用霜姐姐的爱。
  
        ……
  
        当平朝颜回到帐篷的时候，已经挺晚了，苏流玉正斜坐在床上，面对一张巨大的宣纸，沉默无言，右手还捏了一支毛笔。平朝颜好奇地走到了她床边，却看到宣纸上写满了怪异的符咒，凝眉细观了一阵，也没发现什么端倪。
  
        “你回来了？”苏流玉先头也不抬地说了句，然后转头看了平朝颜一眼，接着笑道，“腿没抖，看来还挺节制的。”
  
        “你……”平朝颜瞪大眼睛望了苏流玉好久，才略显激动地喊道，“什么腿抖？你在说什么怪话，听都听不懂！”
  
        “行，听不懂就听不懂吧~随便了！”说完，苏流玉笑嘻嘻地放下笔，往平朝颜腰下的部位有力地拍了一下。
  
        平朝颜震惊不已，愣了好久才反应过来：“苏流玉，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非礼本公主！”
  
        “哎呀呀，吓死小女子，公主饶命！”苏流玉朝平朝颜比了个鬼脸，“我还以为朝颜公主喜欢被非礼的感觉，所以才动手的哟~小女子可是一点恶意都没有，只想讨好朝颜公主而已。”
  
        “你这个人怎么凭空污人清白！吸……吸血鬼的非礼能叫非礼么？那叫情调！情调懂不懂！”平朝颜急了。
  
        “好好好，朝颜公主说得都对。”苏流玉微笑不改。
  
        “苏流玉啊苏流玉！你可真学乖了！当初刚见面的时候，明明还是个矜矜持持仙气飘飘的美道姑，怎么现在开车比我还熟练？还敢反撩我！真有你的，还想逆攻受是不是？”平朝颜气呼呼地说，“随你怎么说，朝玉可拆不可逆！”
  
        “那么便拆了好咯？”苏流玉瞥了平朝颜一眼。
  
        “……算了，还是逆吧！”平朝颜哭丧着脸说，现在苏流玉显然已经捏中她的软肋了，真的很难挣扎。
  
        “嘿嘿，当初着了你的道，还不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不了解你？”苏流玉满意地点了点头，“可笑至极，真玩熟了之后，哪个小姑娘逃得出我的手掌心！”
  
        “夜落衣你撩到了么？”平朝颜低着头，幽幽地问。
  
        苏流玉愣了一下，转头瞪她：“你好像知道得很多啊？”
  
        “哪里哪里，不敢当！”平朝颜微微一笑。
  
        苏流玉没好气地说道：“反正你比她好撩多了。呵，假如我是个男人，肯定是个红颜知己无数的风流公子，至于你，肯定是整天哭哭啼啼求我回头的其中之一。”
  
        “万一性转之后的你，是个满脸横肉的肥胖大叔，我可不确定会不会看上你啊……”平朝颜再度幽幽地说。
  
        “胡说！我颜值那么高，怎么可能是个油腻的中年男子！肯定是帅到不行的公子哥好么！”
  
        “谁知道呢？”平朝颜再度微微一笑。
  
        终于，我又扳回了一城，总攻人设不倒！
  
        什么，你说我是总受？不存在的！
  
        苏流玉反攻失败，显然也有些不满，盯了平朝颜很久。忽然，她好像想到了什么，脸上再度绽放出迷离的笑容：“如果真的生而为男，等价转换过去，怎么也不能比秦渊差吧？”
  
        “秦渊？你提到他干嘛？”平朝颜有点绷不住了。
  
        “他不是你师弟么，你从他身上听说过我，还向他学了我的招，和我们两个都有关系，不是么？”苏流玉自若地挑了挑眉，“我倒奇怪了，从霜月夜、凰时清，再到你，平朝颜，他有三位国色天香的师姐在，怎么还到处沾花惹草，尤其你还是个小浪蹄子，他不是自称姐控么？”
  
        “当然是因为他攻略不了我们，心里憋屈，所以才要找别的姐姐平衡啊！”平朝颜强行自黑。
  
        “啊~好想和秦渊换身啊！”苏流玉一脸痴汉笑。
  
        “为什么啊？”平朝颜吓得差点脱口而出，问她们云齐子门下的女弟子到底都是什么毛病，怎么都想和秦渊交换身体。
  
        “我要是秦渊，肯定把你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天天带在身边。”苏流玉如是说。
  
        “……难道你不怕他用你的身体到处搞事么？”平朝颜眼神诡异。
  
        “我反过来把她也收拾了，开后宫多好？同门师姐妹，多刺激哦！”苏流玉怪笑道。
  
        平朝颜没有回话，迷之沉默了一会儿，仔细回味着苏流玉的话。
  
        她总觉得苏流玉的字里行间有些微妙的意思，苏流玉似乎能够接受苏流玉附体的秦渊和秦渊附体的苏流玉搞到一起。那么问题来了，秦渊是不是对苏流玉有机会了？
  
        啊，你怎么会想到这个？好糜烂啊！人渣败类啊你是！平朝颜在心里自我辱骂了一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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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行，还是要试探一下。
  
        还不等平朝颜开口，苏流玉却不知怎么低下头去，还叹了口气。
  
        “怎么了？”平朝颜问。
  
        “秦渊他……还好么？”苏流玉问。
  
        “还好啊，我不是和你说过了么……”
  
        “我是问真的，他还有机会……回来么？”
  
        “你怎么那么关心他？”平朝颜心里一紧。
  
        “因为我师弟害了他。”
  
        “哦……”平朝颜心里一酸。
  
        “但也不是没有别的想法。”
  
        “哦？”平朝颜又有了希望。
  
        “假如他不是那么花心就好了。”
  
        “唉……”平朝颜叹气。
  
    
  
    
  
    
607 血境征伐(上)

  
        谁能想到，这位年过半千的少女，五年前居然只是一位年仅十八岁的少年？
  
        嗯……不好意思，拿错台词了，再说一次。
  
        谁能想到，这位优柔寡断、风流滥情还已经替身攻击了一打少女的少女，五年前还是一位义正言辞表示拒绝开后宫的少年？
  
        人性啊，最受不得考验！
  
        平朝颜有点想哭，但她哭不出来。
  
        唉……回不去了，我曾经天真纯洁的时光。现在的我，都已经变成巨轮……啊不，渣男了。
  
        虽然心里很难受，但平朝颜可不能表露出来，而是反向发问：“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看上他哪点了？”
  
        结果苏流玉露出了狐疑的表情：“我看上他了么？”
  
        “……如果没有……我们刚才在讨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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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也算不上‘看上’，秦公子行事向来剑走偏锋，想法也有股正邪难分之气。可事实上，我和他差不了多少，只是他敢做，我不敢而已。当然，他也付出了代价。”说完，苏流玉忽然苦笑了一下，“哎~重伤之前，他好歹也一度是地上最负盛名的俊才之一，在烟花般转瞬即逝的巅峰岁月里，也打拼出了一番业绩，师门更神秘强盛，还尽出绝色人物。要较上真，我哪敢高攀。”
  
        “拉倒吧，本公主的秦师弟都已经废了，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听到苏流玉的话，平朝颜也不想再提了，遂转移话题道，“话说回来，你捧着面前的符卷好久了，上面到底是什么啊？”
  
        “你记得我们初见之日，在洞窟地下看见的壁上符咒？”
  
        “你……”平朝颜不禁瞪大了眼睛，“难道你把整个壁符全都……背下来了？我们明明只看了没多久啊……”
  
        “记忆力比较好而已。”苏流玉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说。
  
        可平朝颜还沉浸在震惊中无法自拔：“谁要娶到你可真算挣到了，改良后代血统啊！”
  
        “去你的，我才不想生孩子，一孕傻三年知不知道。。”
  
        “咦……有意思，反孕主义，很有希岚女权的风格。”说着平朝颜也微微一笑，“那么我倒要问问了，你究竟是拒绝为看不上的‘低端杂碎’传宗接代，静待符合期望的白马王子出现，还是反对为任何人传宗接代呢？”
  
        “我像那么庸俗的人么？”苏流玉白了她一眼，“修家女子，修行为第一要务，长生才是追求所在，血统传承还是交给无力追求长生的凡间女子吧！”
  
        “话说得好像没错，可在你之上还有那么多强者，好像还是有后裔的占据大多数啊？”
  
        苏流玉无奈地瞥向平朝颜。
  
        两人相顾无言。
  
        事实上，平朝颜提出了一个长久以来作为灵武六陆一大悖论的问题。
  
        长生种为何要生育？
  
        理论上已经能够保持“基因”永存的他们，似乎没有必要再以生育的形式，传承血脉了。
  
        很神秘。
  
        或许，高高在上的长生，也没有把握真的存活到世界末日。
  
        他们依然要靠传承血脉的方式，避免“血统”的散失。
  
        终究还是，血脉的奴隶。
  
        “平朝颜……”苏流玉打破沉默。
  
        “嗯？”平朝颜问。
  
        “你们女王，真的不打算夺取星骸争霸最终的胜利么？”
  
        “按照和圣阳王的约定，应该如此，没什么问题。”
  
        “我感觉……我大概已经知道壁文所记载的术法，应该如何使用了。”
  
        “……你想干什么？”平朝颜忽然警惕。
  
        “我在想一个问题……作为星骸争霸参与者的气运，是否属于英灵存活的必备条件。如果不是的话，理论上，截取一位参与者的气运散归天地之间，在星骸争霸系统的视角里，应该基本等同于一位参与者消亡了，而事实上，这位参与者还活着。换句话说，弃权。”
  
        ……
  
        克巴沙，依旧繁华热闹，集市随处可见，商旅挤满了街道，而全城又都飘扬着烤肉的香味，城中央的广场上，正在举行盛大的庆典。
  
        秦渊无声地坐在贵宾席上，观赏着广场中央的表演。但事实上，他根本没有看进去，以至于连表演了什么都不知道，只看到火圈十八连和一堆族裔不同的人形生物。
  
        他在想着的，正是苏流玉对平朝颜说到的问题。
  
        正道截取巴辛拉特作为星骸争霸参与者的气运之后，巴辛拉特并未立刻死亡，而是等到聚魂宗鬼琉璃，即霜月夜所知的魂公子，剥离了魂魄，再由夏盖教撒赫托斯以神秘甲虫开骨入脑，控制了巴辛拉特的肉体。
  
        从生理角度上讲，巴辛拉特严格意义上也许都算不上死了。
  
        既然如此……星骸争霸参与者的气运，带来的应该只有加入战局的资格，以及遭到局外人致命攻击后的保护。
  
        正在他想入非非之际，克巴沙执政官举着斟满红酒的银杯微笑而来：“杀公子，我谨代表克巴沙全城，欢迎您参加我们的庆典。假如不是您的努力，利玛创王对克巴沙的威胁，也不会解除。”
  
        “执政官大人说哪里话？明明是一夜天降奇迹，导致城外围城大军不明不白地全军覆没，怎么成了我的功劳了？不敢当。”秦渊淡笑道。
  
        执政官会意地笑着，也不言语，只是与杀子画碰了碰杯，然后请辞，招呼别的客人去了。而执政官刚一离开，秦渊立刻看到了刚才执政官的身影遮挡之后、坐在广场一侧的肖宫祝，小萝莉正瞪着闪亮的大眼睛，在伞盖下满怀期盼地注视着她眼中的杀殿之主杀子画公子。
  
        秦渊心里猛地一抽，差点哆嗦起来，还得装作没有看到，平缓地转头移开目光。
  
        杀子画什么都不怕，最怕玛丽苏萝莉突如其来的爱。
  
        而肖宫祝的对侧，龙小仁、英度安和史旭泽也聚坐在一起，吃烤肉，欣赏着表演，龙小仁和英度安亲密地靠在一起耳语，而史旭泽则在和身边一位衣着贵气的矮人笑着聊天，听闻矮人是他非常密切的生意伙伴。
  
        看到他们平凡的快乐，秦渊心里有股异样的感觉。
  
        天下纷乱，他的故人们，即使有他的援助，又能平安到几时呢？
  
        远熏月与杜君别分别坐在秦渊身后左右，都在静静地旁观者一切，并不说话，直到一位虎人贵族靠了过来，向远熏月递了一张纸条。
  
        “东南雨林沼泽里的城邦蜥蜴人结束了长久以来的孤立，率军离开领地，向北方去了，沿途很多部族也加入了他们。”远熏月凑到秦渊耳边，低语着。
  
        “为何？”秦渊皱眉。
  
        “战争。”
  
    
  
    
  
    
608 血境征伐(中)

  
        即使巴辛拉特已死，战争也不可挽回了。
  
        从奎塔斯东北海岸人类殖民地的奴隶制，再到边境贸易站的倾销与剥削，还有两种不同文化的尖锐对立，兽灵对人类的霸权积怨已久，克巴沙只是一个特例，无边荒野间的兽灵聚居地才是主流。
  
        星骸争霸，英灵复生，对奎塔斯而言仿佛幻梦一场，兽灵等到的并非足够贤明的君王，不仅不够贤明，还不够长寿，他的统治，转瞬即逝。
  
        但战旗已经竖立，勇士拔剑而起，烈火燃烧正旺，只要剩下的人自信能有一战之力，战争便不会停止。
  
        兽灵不感谢巴辛拉特，他们只是在等待一个契机，巴辛拉特带来了契机，仅此而已。
  
        毕竟，秩序远比混乱脆弱。
  
        时至今日，天道亡诸魔的语言犹然在耳，可天下人早已不再有往日的信念了。《启劫录》横空出世以来，人类修界损失不断，从一代强者到一方大宗，连曾经鼎盛的魔猎组织都亡在了旧日盟友的剑下。
  
        也许他们总体实力未受大损，可旧的秩序已经在颠覆的边缘，反叛者只会越来越多。
  
        面对意料之外的挑战，灵武六陆的统治阶级，表现真的不合格。
  
        “明日，我们便离开克巴沙。”秦渊说。
  
        “往哪里走？”远熏月问。
  
        “先去找蜥蜴人，他们或许愿意与圣阳王达成同盟协议，然后再往南走，去暗精灵打下的人类港口。”
  
        “之后呢？”
  
        “回精灵地。”
  
        “为何不直接飞回去？”
  
        “我想见见安缇诺雅和安娜，你懂我的意思吧？”
  
        远熏月“似乎”表情有点怪：“现在你都那么直白了？”
  
        “我只是想随缘平衡一下。”秦渊如是说。
  
        ……
  
        第二天清晨，烽火希岚宗主寝宫，霜月夜很早便已坐在了梳妆台前，对镜理青丝。霜月夜对化妆没有太大要求，而发型却万万不能怠慢，毕竟魅魔与夜欢妖花的融合体质，保养皮肤轻松容易，要发型自动形成，还是显得很恐怖的。
  
        与之相较，岳川却过了一会儿才醒过来，盯着天花板愣了很久。
  
        显然，他还没有接受现实，但并非绝望的现实，而是幸运的现实。
  
        “你醒了？”霜月夜头也不回地问。
  
        “醒了。”岳川赶紧坐了起来，对霜月夜点下头，然后又红着脸拉上了被子，“多谢霜宗主的款待，我……我睡了穿越以来最好的一觉，不……应该说是我过了从出生以来最美好的一晚。”
  
        妈的处男。
  
        害羞个毛。
  
        丢人。
  
        霜月夜内心辱骂三连。
  
        “当然，全烽火希岚上下的人都有共识，宗主寝宫的床，是整个门派最舒服的。”霜月夜幽幽地道。
  
        岳川诡异地皱起了眉，他总觉得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算了，肯定是我想多了。
  
        “那个……霜宗主……您……您是……”岳川支支吾吾地说。
  
        “想问什么，直说好了。”霜月夜说。
  
        “您是魂穿还是肉穿？”
  
        “你觉得呢？”
  
        “应该是魂穿吧？”岳川讪笑道，“总觉得现世不会有那么好看的人。”
  
        废话，魅魔与夜欢妖花，捏人两连击，人类靠基因配对出的颜值怎么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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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也。”霜月夜说。虽然秦渊是肉穿过来的，但从秦渊到霜月夜，可以说是魂穿的。
  
        “那么……那么……”
  
        “还想问什么，别婆婆妈妈的。”
  
        “您在穿越前……应该也是……女的吧？”
  
        霜月夜扭头盯住了岳川，一双玉臂还在发髻上插玉簪。
  
        随时能够一飞簪宰杀床伴的姿势。
  
        “不……不好意思，我没怀疑您的意思，我的意思是……嗯……您那么有女人味……肯定……以前也是位很有风情的姐姐吧？”
  
        女人味？
  
        霜月夜满心狐疑，总觉得岳川误会了什么。她确实能够表现得很有女人味，但面对一位从头拘谨到尾、非要女方主动生怕背上责任的食草系处男，女人味很有用么？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她说。
  
        “嗯？请讲？”
  
        “只有男人最了解男人想要什么。”
  
        岳川在原位愣了半晌。
  
        他的脑中，天打五雷轰。到后来，他僵硬地垂下了铁青的脸，颤抖着抬起了双手，抱住了头。
  
        霜月夜恍若未闻，继续往发髻上插小饰品，还一边随意轻声哼唱道：“……斜阳含羞越花窗，浮云带怯偷眼望，美人微醺衣半敞……”
  
        说实话，她有点厌了。她知道男人会对她的皮囊产生兴趣，也知道他们能从中得到的快乐，所以从不拒绝让对方得偿所愿，以达到他好我也好的效果。可是，男人们之后的表现又总让她不满，要么当断不断，纠缠不清，要么自以为取得了优势，想要压到她头上发号施令，要么拿她当战利品，企图到处炫耀满足虚荣心。
  
        而岳川则完美表现了她从不冒险却明知道会出现的最后一种情况，明明享受到了本来不可能触及之物，在知晓她灵魂的真相后却好像吃了大亏一样，好像她还对不起他们。
  
        还是弦晴信好，他最晓得分寸。至于她的部下们，虽然从不犯她的忌讳，但也缺乏主动，让她也很无奈。
  
        那么想着，霜月夜心里一酸。
  
        等等，你在心酸什么啊？一副小女儿情态，怕不是更年期了？完了……。
  
        也罢，看在岳川是至今唯一确定穿越者的份上，饶了他，留在门内当个伴好了。
  
        ……
  
        当天午后，李茂在向霜月夜通报情况完毕离去到寝宫门外之时，居然又见到了岳川。晨后霜月夜已让佣人把岳川领到客房里去了，李茂刚才还和霜月夜问过，倒没想到能在门前遇上。
  
        “李主事好！”岳川挤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向他作揖。
  
        “岳公子……有何事么？”
  
        “我……我想问一下关于宗主的事。”
  
        “……昨夜休息得可好？”
  
        “额……好……非常好……”
  
        “既然觉得好，乖乖享受着便是了，何必多问。”李茂说。
  
        “我……李主事……你们也经常……当霜宗主的入幕之宾么？”
  
        李茂点了点头。
  
        岳川顿时心如刀割，但还是强忍着痛苦，柔声说道：“你们没觉得……霜宗主这样不太好，也许是有心结，需要解开么？”
  
        李茂反感地皱起了眉，反问道：“煌洲皇帝有心结要解么？”
  
    
  
    
  
    
609 血境征伐(下)

  
        “煌洲皇帝？”乍闻李茂好像没多大关联的话，岳川还有点没反应过来，“您……您的意思是……霜宗主和煌洲皇帝一样？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有问题么？你想说女人不能当皇帝？我虽然誓死捍卫你发表意见的权利，但我不赞同你的观点。如果你有异议，最好到霜宗主眼前去说，当然，我没法保证你的安危，只能确定你一定不会难受。”李茂如是说。
  
        李茂也知道岳川嘴里可能吐出什么话，假如岳川冷静一点，说出的也都是道德法理之类老生常谈的鬼话，假如失控一点，也不会超出直男癌言论的范畴。对于没营养的话，李茂实在不想停下来多停，他的工作还挺多的，于是也不等岳川回话，李茂转头便走，也不顾岳川在后面喊。
  
        当发现喊停没用后，岳川默默地望了李茂的背影一会儿，终究还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觉得心里有点不舒服，然后顺理成章地认为霜月夜的行为不对，接着又必须找理论依据，可无论怎么找，感觉都没底气说出来，从大炮的真理到真理的大炮，好像哪个都挨不上边，心乱如麻的他，最终只能暗暗心酸。
  
        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后，他才转身面向霜月夜的寝宫，又犹豫了几秒，才迈出了试探的步伐。
  
        “霜宗主，下午好。”当走入殿内，隔重纱再见坐在床前的霜月夜时，岳川躬身作揖。
  
        “嗯？”帷间之人只是稍提声音。
  
        “霜宗主……有空么？”
  
        “我知道你的意思，请随意。”霜月夜微笑。
  
        重纱之间，眉目难辨。
  
        ……
  
        对凡派亨特大公国的进攻，最终还是开始了。平朝颜对纳迦许的劝说没有奏效，多少血族满心期盼复生的君王能带他们回到故乡，纳迦许又怎么能让他们失望？路线急转弯，可是很容易失去人心的。
  
        纳迦许深知统治之道。
  
        在伊莎贝拉的记忆里，凡派亨特大公国的建立者，反叛的唯一人类血龙骑士瑞卡德在最后时刻表现出的实力，与她当时的灵侯巅峰差不了多少，对纳迦许而言，显然小意思，更何况瑞卡德现在估计已经死了。而除瑞卡德之外，凡派亨特也没有超越他的强者，至少在明面上。
  
        可事实上，对凡派亨特的战争，不能仅仅考虑敌方的顶层战力。
  
        无论瑞卡德的寿命是长是短，血龙站到了人类一边却是不争的事实，血龙战群会否出现，何时出现，登场力量又有多强，都加剧了战事的不确定性。而在君庭魔灾和血族崛起中毁灭的地区与势力下，也有众多强者多逃往了依然保持着稳定秩序的凡派亨特，遑论出处更神秘的援军。
  
        而且，作为长期镇压血族复国主义的诸侯，凡派亨特大公国积累了大量与血族战斗的经验，也开发了很多针对血族的术法，与其战斗，对血族而言会很吃亏。
  
        在曾经的血境，很可能有一场硬仗等着纳迦许和她的族人。
  
        血族大军踏过满目疮痍的城镇废墟与荒芜野地，样式典雅古朴的空舰与以血能转化的巨禽为坐骑的天骑棋布在上，正是一支庞大的军队，而凡派亨特大公国，正在前方。
  
        吸血鬼方面非常重视此战，所以他们征召了已征服地区的众多异族修士，加入了军团。
  
        纳迦许站在红玛瑙号的舰首，而平朝颜则站在她的后列，两人都俯视着下方的大地，可想法却未必相同。
  
        如今平朝颜麾下唯一还留在艾斯卡姆的，只有影镰侍者艾纳米了，他奉命在大陆上经营灵地，发展势力，简称种田，而迄今为止也取得了很大进展，不仅击退了多次围剿，还举着真神的旗号，沉重打击了艾斯卡姆地主阶级的嚣张气焰，恐惧的旧强者集团称他的领地为阴影地，而他为阴影地之主。
  
        可艾纳米的军情通报里，不曾提到过进攻到周围地域，而血族军队也才刚刚到达周边。
  
        平朝颜的神情有些阴沉。所谓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当混乱的火苗种下，具体怎么烧，烧到哪里，便已经不在控制当中了。也许她没有下过进攻的命令，但从她歼灭第一支君庭军队开始，战乱的蔓延便已不可避免。
  
        内战的人类强者，见隙出世的妖魔，无论哪个，都能造成无比巨大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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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朝颜，犯了路线摇摆不定的严重错误，她既看灵武六陆的社会体系不惯，密谋积蓄力量搞一波大事情，却又畏首畏尾，始终没有真正开始正式行动。
  
        当然，她在心里想过很多似乎过得去的理由，比如她还不了解灵武六陆的全部情况与幕后秘密，还要等待《启劫录》逐渐掀开这个世界顶层设计，等等等等。可真的静下心来想，以上理由都算不上理由，她有无尽的力量和足够的容错率，既可以边打边调查，也没必要跟在《启劫录》后头。
  
        都是借口。
  
        或许，她只是舍不得打破现在的状态，一个让她玩得非常开心的迷离情境。
  
        万恶的既得利益者，革命热情不充分，平朝颜自我诘责着。
  
        “你在想什么？”转身望了她一会儿的纳迦许忽然问。
  
        “我……我在反思。”平朝颜低声说。
  
        “反思？你有什么好反思的？”纳迦许奇了，“别啊！要是你不当碧琪了，我可不宠你了？”
  
        平朝颜满脸黑线地望回了纳迦许：“女王陛下，您就那么仇视保守矜持的女人么？”
  
        “并非仇视，只是无感而已。”纳迦许悠然道，“假如你变得如此无趣，我们连共同语言都没有了，还怎么‘宠爱’你呢？”
  
        “……好吧，我换个说法，你就那么喜欢作风不正的女人么？”
  
        “谁说的，我喜欢的女人作风都很正好么？明明是有的人三观不正。”纳迦许坏笑道，“假如一个女人，辜负了尽责的丈夫，出轨偷情，亦或不敢承担放荡的代价，依靠伪装贞洁获取青睐，才算作风不正。你我光明磊落，不惧流言蜚语，分明堂堂正正！”
  
        “你说得好有道理，我居然无言以对……啊不，我举双手赞成。”
  
        正在两人打情骂俏的功夫，一骑狮鹫飞到了红玛瑙号之侧，上面的骑士血族喊道：“女王陛下，斥候已进入血境外围，及目所见的村落城镇，都空无一人！”
  
    
  
    
  
    
610 不可思议的同盟(上)

  
        闻言，纳迦许与平朝颜相视了一会儿。
  
        “看来敌人收缩防线，打算集结力量，在境内抵抗了。”平朝颜说。
  
        “血境中南有险峻的卡林山脉，如果凡派亨特大公国想要在境内阻击，此地必为首选。”纳迦许分析道。
  
        “卡林山脉……我当初亡命之处，好像也在卡林山脉。”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纳迦许转身向传令空骑斥候喊道：“再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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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应了一声，骑士座下狮鹫振翅而去。
  
        之后大军行进，?至夜晚，为了保证群体的战斗力，能够夜行的吸血鬼部队也停了下来，在已经烧光了一切物资、撤离了全部人口的凡派亨特大公国南境，与附庸部队一同歇息。
  
        时至半夜，空骑斥候队返回，向纳迦许报告，凡派亨特军队果然在卡林山脉布阵阻击。而当斥候队靠近，山峰后也升起了人类一方的空骑，冲上来驱赶。血族空骑起初还挺看不起对方，与之交战，不料却落入下风，只能在追击下撤退，还产生了三人的伤亡。
  
        “人类空骑呢？”纳迦许问。
  
        “没……没有伤亡。”斥候队长低着头，声音放得很低。
  
        “岂有此理！”纳迦许愤怒地重拍摆着地图的桌子。
  
        料想她纳迦许?布伦史塔克出世以来，为吸血鬼的复兴殚精竭虑，每每身先士卒，好不容易打出了一点优势，积累了一点声威与士气，下面的人却不争气，竟然连一个小小的前哨站都没打过，长敌人威风。
  
        难以接受！
  
        “哎……谁呀……别吵……睡觉呢……”正在此时，纳迦许的床上却传出一声甜美迷离的女子之音。斥候队长惊讶地转头看去，却见黑暗中的床铺上，单薄的丝绸被单后赫然可见一对香肩，不是伊莎贝拉公主又是何人？
  
        斥候队长决定假装没看到。
  
        纳迦许却看在眼里。
  
        “你…….”纳迦许低沉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女王陛下……有何吩咐？”斥候队长战战兢兢地说。
  
        “你喜欢伊莎贝拉公主么？”
  
        “不……不敢高攀。”
  
        “说实话！”
  
        “喜欢……”
  
        “你应该知道，现在的伊莎贝拉公主……很荡漾吧？”纳迦许微微一笑。
  
        “知道。”斥候队长缩着肩膀。
  
        纳迦许望了床上一眼，又看了回来，问：“知道怎么做了么？”
  
        “知道了。”斥候队长咽了口唾沫，颤抖着走向了帐篷的深处。
  
        然而纳迦许却勃然大怒：“知道？知道个屁！我是让你滚！”说完她猛地捏住了斥候队长的肩膀，一个翻转后行云流水地往他屁股上踢了一脚，直接踹出了帘去。
  
        “哎呦！”帐外，斥候队长一声惨叫，然后又响起了一阵哄笑声。
  
        耻辱不耻辱？耻辱就对了！
  
        “败军之将还想碰我的伊莎贝拉？她同意，我都不同意！”纳迦许恨恨地说。
  
        “啊……怎么还在吵……”平朝颜又在梦里嘟哝了一声。
  
        纳迦许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
  
        毕竟，睡得香是件好事。
  
        ……
  
        与此同时，烽火希岚，宗主寝宫的灯火依旧未熄，只是光芒黯得让人打瞌睡。
  
        “霜宗主……”躺在床上与天花板深情对视的岳川忽然说。
  
        相隔一帘轻纱的浴盆里，传出了霜月夜的应声：“嗯？”
  
        “您为什么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啊？”
  
        “魂穿。”霜月夜如是说。
  
        “我说的不是身体，而是……性格。”
  
        “因为我是魅魔。”
  
        “可您的灵魂不是……”
  
        “你好烦，有完没完？”霜月夜厌恶地说，“你是不是想说，我的灵魂是个男人，所以不应该像个女人一样行事，哪怕身体是女人，只能找妹子百合，不能找汉子解决生理需求？你怎么不想想，我百合了你还爽得到么？而且虚无缥缈的灵魂哪有男女之分？简直比事后劝从良的还恶心！我的天，早知道当初不和你说那么明白了。你完全是在欺负我看你是同界穿越者，不忍心下杀手。”
  
        霜月夜简直难以忍受，以前还好，整个世界她只知道自己是穿越者，她作为穿越者的任何选择都不用和别人讨论交流，现在好了，出来一个与她观念完全不同的岳川，她还不得不与之喋喋不休地进行路线讨论。
  
        更过分的是，她清楚地感觉到岳川想把枷锁套回她的头上，还打着为她好的旗号，简直难以忍受。
  
        没动刀，已经算对得起他了。
  
        岳川连忙争辩：“我不是这个意思，宗主在我眼里，完全是个女人，没有任何问题。只是何必过得那么……下贱……”
  
        “我下贱么？镇守一方，呼风唤雨，位高权重，要我下贱，还有谁高贵？”
  
        曾经满脑子实力论的岳川，为了接下霜月夜的话，居然瞬间背叛了旧日的心理，但“道德”这个词，他用起来还是感觉很违和，只好又换了一个词：“嗯……下贱高贵，不应该由地位和权力决定，而应该由……个人品质……对，个人品质。”
  
        “你什么意思，我要贞洁一点，最好再来个三从四德？然后就高贵了？”霜月夜已经决定了，假如岳川敢说出一个“对”字，她反手就是一发“醒醒，大清已完”掌把他拍死。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岳川急了，坐起身来说道，“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我不懂，人是听不懂狗话的。有什么欲望、诉求，不要藏着掖着，到处找名目装饰，直接说出来。”霜月夜愠怒地说道，“说吧，你希望我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别用形容词，直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要怎么对别的男人，又要怎么对你。你有胆子说出来，我敬你是条汉子！”
  
        “我……我只是……认为你应该……应该像我们原来世界的女孩一样。”
  
        “到处找看起来上等的人约炮，乃至到当rbq，然后对追求者与恋人要这要那，再让他们养别人的孩子？我可以啊，只要有身好皮囊，猪上猪也行。”霜月夜怪笑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么你说的是不是，脑子空空，对男人言听计从，整天摆出崇拜脸，哪怕在家暴里给打死了都不知道反抗？”
  
        “别那么极端，也有正常的不是么？”
  
        “比如？”
  
        “比如……比如……总之就是正正常常的，找个合适的人，恋爱，嫁人，白头偕老……互不辜负。”岳川努力组织着语言。
  
        “接受不了我天性的人，那么能说与我合适？”
  
        “谁都接受不了啊……”
  
        “正好，永远单身，浪到飞起。”
  
        岳川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了，他的心很累。
  
        然而正在此时，霜月夜却又来了：“等等，你是不是长期处于社会底层，男人的控制欲和占有欲得不到满足，憋出了病，现在突然出现一个愿意听你说话的我，然后一股脑全压我身上了？”
  
        此言，诛心之极。
  
    
  
    
  
    
611 不可思议的同盟(中)

  
        闻言，岳川大惊：“霜宗主何出此言？”
  
        “何必扭扭捏捏不敢承认？我又不是给不出解决方案。在下虽没学过心理学，但偷点名字口胡两下却可以。我懂你，没有实力支撑，没人听你讲话，不存在话语权，心里憋屈很正常，可也不能看我善良欺负我呀？”说完，霜月夜翻身趴在浴盆壁上，伸手撩开了垂纱，坐在水雾间淡笑着往凝露的雪颈上比了个斩首的手势，“我帮你解决身体不能修炼的问题，你答应我，以后别再cos我爸对我说教了，可以么？”
  
        “霜宗主……是在威胁我么？”岳川顿了顿。
  
        “对，你也可以选择当个有骨气的人。”霜月夜的笑更邪气了一些。
  
        “我……不敢。”沉默了一会儿后，岳川低下了头。他的语气很弱，眼神也有一丝落寞，但也仅此而已。
  
        霜月夜有点无奈。看岳川的样子，他分明只是面对威慑不得不服软，内里根本没有进行反思，也无从消除他在霜月夜眼里腐朽落后思想，以及膨胀的干涉欲望。用更简单的话说，他的心里依然没有哔数。
  
        等过上几年，他有了底气，是不是还要老话重提？。
  
        假如岳川真的不愿意改变，事情发展到最后，霜月夜还是不得不宰了他，她所知的第二个穿越者。
  
        霜月夜心下叹息：你是谁？我只是想让你别管我，有那么难？我当初救你干嘛呢？让抄袭犯死在精灵的牢里多好？
  
        她忍不住想到了她认识的头号不可理喻之徒，箫池同学，如果箫池挫败了一生，怕不会也和岳川一样？
  
        唉……原来和直男癌相处，居然是如此浑身难受之事！
  
        “不行，我一定要和你讲道理，讲到你听为止！”而在最后，霜月夜的火气直涌上脑门，决定速战速决。
  
        “哈？”岳川抬起头。
  
        “既然你喜欢满嘴道德品质，我倒也不妨和你玩个游戏。”
  
        “什么游戏？”
  
        “我给你选择的权力，你能从两个行为模式里挑一个，而我会践行。一，我还是现在的我，你也能继续在烽火希岚享受无忧无虑、荒淫无耻的生活；二，我会当一个正直贤惠的女人，而你，会遭到驱逐。”霜月夜微微一笑。
  
        “为何第二个选项，一定要把我驱逐出去？”
  
        “你傻不傻，贤惠的未婚女子，怎么能在府里留野男人？正直的一方宗主，又怎么能包庇罪犯？更何况，我不仅不喜欢你，还讨厌你，有问题么？”
  
        在沉默了三秒后，岳川再度大惊：“你居然说得有道理。”
  
        “然也，你能死里逃生，又能和我没羞没臊，都因为我是一个坏人。难道你想让我在救你睡你的时候当坏人，再在满足你占有欲的时候当好人？若是如此，恐怕我们的话题也无关道德品质，而是精致的利己主义了。”
  
        又安静了一会儿，岳川才说道：“我……也许确实动机不纯。”
  
        霜月夜终于释怀地笑了：“所以说，何必为了一己私欲从高尚的道德里找借口？在我面前，你不妨大大方方地把你的私欲说出来，我又不会取笑你？说不定我能帮你实现。”
  
        “你对我很好，我觉得我可能爱……”
  
        “你只是个快淹死人，而我是根救命的稻草，别自己骗自己了。再说了，你的感情和我对你好不好有何关系？难道不是看我皮囊漂亮么？”霜月夜笑道，“放宽心，等解决了你身体无法修炼的问题之后，你可以和别的修士一样，逐阶攀爬，认识各种各样的女修士，然后找个适合的伴侣。”
  
        “我已经落后太多了。”
  
        “有我当后盾，弯道超车，也是很简单的事。”
  
        “……多谢。”岳川向她点了点头。
  
        ……
  
        万里晴空之下，卡林山脉，激战正酣，从大地到天空，无一不在战场的范围内，广袤平原上黑压压的大军，已经和山谷间的军阵撞在了一处，术法的光华持续不停地在战线上炸亮，乃至平朝颜还看到了敌军阵中的魔导大炮与魔导机甲，还都是标准的希岚产品。而两军空中力量，也在激烈交锋，你追我赶，倾泻着火力，也较量着武技。
  
        可吸血鬼方面，没有任何一单位的空中力量，越过了阻隔南北的山壁，在他们还没抵达峰峦之时，从山坡后升起的密集火力，已经让他们不得不转向退却，但凡迟疑一秒，都是死的下场。
  
        战局，始终没有打开。
  
        后方的指挥舰红玛瑙号上，纳迦许静静地俯视着战场上的一切。
  
        “军情分析出来了。”平朝颜抱着一夹文件从会议桌旁走到了纳迦许身边，“山峰后方的火力，确信能够抵挡住灵使八阶战将的冲击，而且他们还有极大可能隐藏了更强大的对空武器。根据我们的分析，至少灵子二阶的将军，才能杀到山脉后方。但是，我有别的想法。”
  
        “说来听听，我可以冲一下试试。”平朝颜微微一笑，“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更何况还是个大场面。”
  
        “你可不要落在凡派亨特军的手里，先上演一幕平朝颜无惨，再成了他们的人质，反迫得我们投鼠忌器了。”纳迦许却幽幽地说。
  
        “哈？你怎么能那么想我？”平朝颜惊了，“我对女王的忠诚日月可鉴！”
  
        “随便说说而已，其实我是舍不得你。”
  
        “可总得有人打开缺口。而且我认为不能让我们的灵子强者冒险，以灵子境界的实力，还是很有可能一个疏忽战死沙场，而灵子战力是难以补充的。还是以灵侯及以上的力量，营造出压倒性的优势，才能取得代价最小的胜利。”
  
        “我明白。”
  
        “……所以？”
  
        “我上。”
  
        话语落，纳迦许已凌空而起，见状，指挥舰周围的女王亲卫也都发出高昂的战吼，驱策着坐骑，跟了上去。
  
        平朝颜瞪着纳迦许，愣了一忽儿，才反应过来，大声喊道：“我呢？”
  
        “伊莎贝拉公主，暂任全军指挥。”说完，纳迦许侧过身来，解下仪式剑，丢向了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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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2 不可思议的同盟(下)

  
        平朝颜接住了象征着军队指挥权力的仪式剑，然后看着纳迦许在更高的空中远去，她一度考虑要不要简单利落地下一个全军撤退的指令，还试探性地举起了仪式剑，但很快还是收敛了躁动的搞事之心，把剑放下了。
  
        千手女王率亲卫发动空中突袭的消息，已经传到了下方，整个吸血鬼大军士气大振，官兵躁动，欢呼喊叫之声宛如海潮，声震四野，天地两方攻势都猛地激烈了很多，从术法光芒闪耀的急促频率，可见一斑。
  
        但说实话，平朝颜的心里有点没底。
  
        背坡战术，别说对灵宗境界的一族神话了，对灵使级别的战将都未必有多大效果。
  
        然而，众所周知，玄幻世界，实力为尊，假如坡后面也有一个灵宗，问题便不一样了，在情报压制造成的瞬间先手优势，并非没有一击秒杀的可能。
  
        平朝颜怎么想怎么不妙，心下还是觉得靠近一点比较好，至少方便支援，遂下令道：“传令舰队，推进到地面进攻部队后卫，与之保持齐平前进！”
  
        “公主，何以忽然改变部署？女王不是说让舰队在后面压阵么？”红玛瑙号船长帕特莉夏?晶暮有点疑惑还有点急，总觉得伊莎贝拉在瞎指挥。
  
        然而她有异议也没用，命令已经下达，舰队开始前进。
  
        “谁知道山脉后面隐藏了怎样的存在？我们靠近一点方便接应女王。”平朝颜说，“顺便还能火力支援一下友军。”
  
        “以女王的实力，敌军还有能威胁到她的存在？”帕特莉夏一脸迷妹地望着纳迦许远去的方向，又转头狐疑地望向伊莎贝拉，“而且，万一山脉后面冲出来哪个人类一方的厉害强者，我们的舰队恐怕都没机会逃走。”
  
        平朝颜震惊地望着帕特莉夏，对方的智商镇住了她。
  
        在她的印象里，海贼头子帕特莉夏哪有那么蠢？
  
        难道是因为……恋爱使人愚蠢？
  
        “等一下，你相信女王实力天下无敌，又怀疑山峰后会有厉害的人类强者反突袭毁灭我们的舰队，可一位天下无敌的女王和有威胁的人类强者同在山后，对方为何不对付女王，却把后背留给她，冲过来打我们的舰队呢？难道是反向撤退？”
  
        “你……说得有点道理……可能我紧张了。”帕特莉夏扶了抚插羽毛的三角帽，道。
  
        而正在此时，平朝颜皱了一下眉。
  
        “怎么了？”帕特莉夏问。
  
        平朝颜没有回答。
  
        她察觉到了一丝不祥的气息，也是非常熟悉的气息。
  
        但看西方之天，乌云涌聚，铺盖而来，须臾已不见天日，唯留，阴影一片。
  
        与此同时，峰峦之后，赫然传出龙吼一声！登时，满阵皆惊，人类军中却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欢呼声。
  
        “该死的，开始了！”平朝颜恶狠狠地说了句，随即轻盈跃出了船头，背生一双血红幻翼，扇动光砂残影，卷风而去。
  
        “伊莎贝拉公主！你怎么也走了？别别别！你走了没人指挥了！”帕特莉夏连忙扑在船首栏杆上，朝平朝颜焦急地大喊了。
  
        “我去接应女王！你们继续前进，记住抵近以舰队火力覆盖敌阵！”说完，平朝颜也和纳迦许一样，转身把仪式剑丢下下去，紧接着瞬提高速，飞向了卡林山脉。可她还嫌速度不够，身后不时浮现出法阵，朝反方向射出剧烈激光，把本人反冲向前，抬高速度。
  
        未几，平朝颜已跨越峰峦之间，从下反向沐浴上来的，依然是密密麻麻的大小魔弹，只是密度削弱了不少。低头望去，但见连绵山岳之后，随处可见化为废墟的阵地，其间浓烈血能残留，显然是遭纳迦许强招毁去，但还留下一些，维持着对空中突破者的阻击。
  
        再看前方，漫天血龙狂舞，不时有与血族空骑撕扯着飞坠下去砸上山峰的。而在赤流环绕之地，纳迦许身围万千剑影，阻挡着血龙振翅洒出的血刃，又单出一把白银刺剑，与前方攻来的一把巨枪尖对尖地交并。她所正对着的，竟是一位驾驭巨大血龙的黑甲骑士，他的一切都隐藏在装甲之后，唯一能够确定的是，他的力量与胯下血龙完美交融，展现出了极大的强化，在刚猛上，完全不逊色于纳迦许。
  
        虽然无法看穿铠甲，平朝颜却依然有股熟悉的感觉。
  
        难道他……还没死？
  
        “瑞卡德？”平朝颜喃喃地说。
  
        “背叛者，你很出乎我的遗留，可惜还不够。”冷笑了一声，纳迦许猛然发力，把血龙骑士推出了百米之外。
  
        “如果再加上一个呢？千手女王。”漆黑的头盔下，传出的却是沙哑至极的声音，不像人类，反像电子合成。
  
        正此刻，山脉密林之间，再响暴戾狼嚎，闻其声，两军将士竟都有肝胆俱裂之感，一时战事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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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却见一道暗影从丛林里射出，直冲纳迦许的后背，平朝颜见状，急忙化影突进，斜向阻截，交锋之瞬，平朝颜惨叫一声反弹了出去，暗影却也偏了一分，擦过了转身回望的纳迦许之肩。同一时间，血龙骑士亦再攻发难，却见纳迦许振剑化千影，骑士巨枪连受四百六十七击，硬生生砍偏了出去。
  
        之后，纳迦许也不管狼嚎暗影与血龙骑士，先挥出一道七百五十四道剑影组成的长桥，紧接着狂奔于上，再尽头飞跃出去，旋身抱住了平朝颜。再回头时，一位身穿暗蓝重甲的狼人骑士已挺枪与血龙骑士一同攻来，纳迦许倒也不惧，一边飘浮着退向后方，一边连刺出九百一十五道剑光，竟然拘束住了两位强者的进攻路线。
  
        “呵，霍格？原来是你这条狗复生了，怪不得与人类走得那么近，还跑来找血族的打！只可惜，本王怀抱美娇娘，单手打你们两个，轻轻松松！”纳迦许忍不住嘲讽了起来。
  
        狼人骑士与血龙骑士根本不理她，依然在紧追不舍。
  
        紧接着，西方之天，传来一声含笑的男子话语。
  
        “既然两个不行，只能再加一个了，尊敬的千手女王，以及……伊莎贝拉公主。”
  
        为了保持设定假装受伤的平朝颜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的，正是背负幻影镰刀的黑袍少年。
  
    
  
    
  
    
613 和你前男友谈笑风生(上)

  
        疑似瑞卡德的黑甲血龙骑士、纳迦许称之为霍格的蓝甲狼人长枪骑士，再加上平朝颜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的影镰侍者艾纳米，三个怎么想都扯不到一块的人，如今却切切实实出现在了同一片战场上，而且看上去他们还站在相同的立场上。
  
        诡异极了。
  
        “我的天，替两帝三教镇守血境的龙骑将，居然与狼人英灵还有阴影地的魔祭同盟，是认真的么？”纳迦许瞥向血龙骑士，她的神情依旧轻松。
  
        但平朝颜却很清楚，双方都很紧张，只是在绷着，等耐性更差的一方先失去定力。
  
        “有何不可？”血龙骑士淡淡道。
  
        “女王……快……快走！在敌军阵中以一敌三，太危险了！”平朝颜在纳迦许怀疑艰难地挺直了身子，焦急地在她耳边说道。
  
        纳迦许暗暗咬牙，心中虽不服气，但也无可奈何，只能轻声应道：“好。”
  
        不料还没等她做出撤退的行动，狼人霍格已大吼一声：“休想！”随即挺枪搅动空间，在话音未落之际，一道暗蓝枪劲已经直突纳迦许、平朝颜两人，其间蕴含力量，即使千手女王也不禁心生畏惧。
  
        诚然，纳迦许在实力上稳压霍格一头，可此时此刻，霍格的攻击却强大到让她没有挡下的把握。也许有关游侠骑士狼人霍格的一切正如古老的传言，他把所有的心血都投入到了纯粹的攻击当中，才缔造出了如此恐怖的瞬发枪术。
  
        而更不妙的是，纳迦许与平朝颜始终笼罩在以血龙骑士为核心的领域之内，她们的血能都遭到了严重的压制，影镰侍者还悠闲地原地待机，。纳迦许无可奈何，旋身施展短途瞬移术法，横越至了侧面百米外，不想枪劲居然也一头扎进空间裂隙里，跟着折跃到了靠近纳迦许的地方，紧追狂袭。
  
        倏然间，一枪两命的惨剧便要上演，纳迦许已然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横剑迎击。正在此时，双方对峙之交忽有异变，但见空间裂缝蔓延，又扭曲反卷，化为一股黑暗混沌之球，枪劲接近之后，轨迹居然从笔直也跟着变得曲折扭动，最后偏离着捅上了东方之天，炸出一场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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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影镰侍者，你搞什么？”霍格不悦地望向艾纳米。
  
        “我什么都没做。”艾纳米面无表情地说，“但毫无疑问，我们的敌人很有趣。”
  
        霍格与艾纳米互相猜忌的当口，纳迦许抓住机会，抱着平朝颜往吸血鬼阵上退却，下方的火力依旧组成弹幕覆盖上来，可她也无暇反击，只能散开护罩抵挡。
  
        “且慢！千手女王孤身破阵，总不能什么都不留下，随随便便离开吧？”她才刚动，艾纳米已闪现到了山峰之侧，截击上来。
  
        “女王，你先走，我来对付她！”平朝颜挣扎着说道。
  
        “怎可！”看着伊莎贝拉虚弱的脸，纳迦许急道。
  
        两人才对了一轮话，艾纳米抬手挥出一股汹涌暗流，又是一记影魔轰击，并不直接打向经过提前量修正后的两人途经之处，而是刚好往前偏了一点。后方，霍格与血龙骑士也再度压上，三方围攻，必将吸血鬼的君王斩杀！
  
        “来不及了！”趁着纳迦许分神的功夫，平朝颜猛地一个发力推开了她。纳迦许惊愕回望，平朝颜却已落了下去，她伸手想要拉住她，可手指却仅在平朝颜的发梢掠过。平朝颜转过身，面向的，正是影镰侍者的方向。
  
        众所周知，灵宗强者，抓人不一定要用手，最简单的方式，仅仅是驱动一个念头，正所谓一方世界，一言而决。
  
        然而，战场之上，不止她一个灵宗。纳迦许、影镰侍者、霍格与血龙骑士，四方心念重叠，互相抵消，她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伊莎贝拉飞蛾扑火。
  
        身化血影的平朝颜直冲向前，挡在了影镰侍者击出的暗流前方，强行引动血脉蕴含魔力，幻出七把形态迥异的血晶长剑，前后一线排开，间隔百米，皆旋转成幕，扩张出暗红光壁，正是七罪剑姬独创剑术血守七连城。暗流冲击所向，三壁连碎，然后把着重抵挡暗能的第四壁得裂纹密布。暗流随即失去能量，弥散成烟。
  
        艾纳米微微一笑，抬手再击一发影魔轰击。恰逢纳迦许已跨越山脉，能够看到像游牧骑兵一样转着圆圈朝山下敌阵倾斜火力的舰队，她刚要反手救援一波平朝颜，紧追不舍的霍格与血龙骑士却一人一枪劲，死死封住了纳迦许支援平朝颜的途径。纳迦许再度陷入了无可奈何的境地，偏又没有把握回头，只能咬咬牙冲向了吸血鬼的大军，抓紧时间与舰队共鸣，施展出了一个规模很大的术法。
  
        平朝颜不可能坐视影镰侍者更强的一招破防之后把她打得爆体，遂借残余三道半光壁拖延出来的须臾时间，折返回了山脉内侧。
  
        至于她为何不往友军方向跑，原因很简单，霍格的枪劲刁钻地在空中折了一下，阻挡住了她的归途。而且她也明白，三位强者一道杀过山去，血族大军能为纳迦许提供的支援也很有限，毕竟实力天差地别。
  
        她必须争取时间。
  
        “嘿嘿，影镰侍者，你的炮太直了，本公主随随便便躲！”平朝颜强势叫嚣全场。
  
        然而，三位强者也明白事态，所以都不想理她，直接往前面飞去了。
  
        平朝颜不会嘲讽术法，她内心也很难办。
  
        但转念一想，控制技能除了披甲龙龟的嘲讽，也有九尾妖狐的色诱啊？
  
        却见平朝颜猛地闪到了上方高处，正好与三人齐平，在三人都有点惊讶地望过来之时，她血红燃烧的双目亮度忽然暴涨绽，竟让她所朝向的一百八十度内，所有敌人都感觉到了强烈的刺眼之感。
  
        而且，血红之色还变为了粉红色。
  
        整个敌方势力所有单位都陷入了停滞，而三位强者在一秒之内最先恢复，他们还真没想到，以伊莎贝拉的实力，幻术居然能对他们生效，哪怕只有一个瞬间。
  
        紧接着，艾纳米随意地抬了一下手，平朝颜的身后顿时炸开了一股暗能，把她掀进了山线之内。
  
        “这个Z炮怎么压到我的！”平朝颜在空中惨叫。
  
    
  
    
  
    
614 和你前男友谈笑风生(中)

  
        吸血鬼的舰船在空中回旋成环，在受到杀回来的纳迦许占据绝对主导权的强势共鸣，战舰成为了施术的，其绕出的圆形空间里浮现出了一道巨大的法阵，把鲜艳的红光与奥秘无穷的力量，投射到了地面，也扩展到了四面八方的天空。
  
        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啸声，天空中的舰阵、战场上下的吸血鬼以及附庸部队里的强者，同时消失在了强光之中。
  
        艾纳米、霍格并排站在人类防线最高的山峰上，而巨型血龙也斜立在旁边一道峰峦的山腰上，背上的骑士与两人站在。
  
        “为了以最少的损失撤退，千手女王把散布在广阔战场上的一整个大军的吸血鬼都传送走了，说不定为了节约时间还是随机跳跃，还真是争分夺秒，拼上老命了。”艾纳米淡然又诡异地笑了笑，转头望向了落在防线后一处高地上的可怜少女，“只可惜我们可爱的伊莎贝拉公主了，不得不独自留在敌人的包围里，独自承受战群的怒火。”
  
        “三打一，居然还让纳迦许跑了……你们两个不会放水了吧？”霍格眼神凶悍地往左望了望，又往右看了看，可血龙骑士和艾纳米却没接他的话。
  
        艾纳米视线延伸方向的远处，一个曾经作为炮阵现在只剩下废墟的山岗上，平朝颜缩在一辆炮车旁边，面对着愤怒地涌上来的人类士兵，抱头蹲防瑟瑟发抖。
  
        “呵！无耻的女吸血鬼！刚才在幻境里不是卖弄风骚得很开心么？”一位浓眉大眼的人类战士大踏步地走到平朝颜前方，正气凛然地挥动手指，对她进行有力的批判，“你和你的主子对我们国家悍然发动入侵，妄图复辟吸血鬼的恐怖统治，罪大恶极！等着，我们马上便让你卖个爽！”
  
        平朝颜楚楚可怜地流下两行清泪，还环视了了一下四周景象，在心里估计了一番敌军数量，然后哭喊道：“不……不要啊！一万个我还能承受，十万个……臣妾做不到啊！”
  
        正在此时，一位贼眉鼠脸的小兵又走了上来，坏笑道：“十万人马，十万人马，除了十万个人，还有十万个马呢！”
  
        “救命啊！你们不能怜香惜玉一点么？不行，我宁愿死也不愿接受十万人马的屈辱！我决定英勇就义！”说完，平朝颜抽出剑抵在了喉咙上，“再往前一步，你们就会失去你们的老……poi！”
  
        其实平朝颜还是能够反抗干掉一大波人的，但为了控制矛盾烈度，她还是决定用浮夸的演技认一会怂。
  
        “她在说什么？”后面有两位人类士兵窃窃私语，其中一人问。
  
        “听不懂，可能脑子不太好。”另外一个答。
  
        “呵，可笑至极！别以为卖萌我们就不会惩罚你了！”浓眉大眼的人类战士冷笑一声，向迈出他的一小步，又是人类的一大步。
  
        但闻又一声：“且慢！”
  
        众军士惊讶抬头，却见影镰侍者悠然飘下，悬浮在伊莎贝拉的旁边，他还从袖子里取出了一张木牌，挂在了平朝颜的头上。
  
        木牌上写了一行大字：“出手禁止。”
  
        “这位女士是非常有用的人质，无法交给你们处置。”艾纳米表示。
  
        “明白了！”为首的军士郑重地点了一下头，转身通知士兵们，让他们散去了。
  
        平朝颜一脸不爽地瞪了艾纳米一会儿，艾纳米吐着舌头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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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血龙骑士与狼人骑士也落了下来，在艾纳米身边站定。
  
        上下打量了一番平朝颜，霍格不悦地说道：“你们两个，战斗意志不坚定，全都是因为这个家伙？看来我得帮你们一把！”
  
        说完，霍格抬手便是一枪，朝平朝颜捅去。
  
        “且慢！”平朝颜已经记不得艾纳米说到第几次了，与此同时，他挑起的镰刀荡开了霍格的攻击。
  
        紧接着，艾纳米解释道：“如今千手女王破围而出，我们三方毕其功于一役的计划等于破产，只留下了一位俘虏。大家战前都收集过情报，应该也知道她乃何人。她作为纳迦许的后人，很得女王宠爱，而且还可能与无名峰有关，断不可简单处决。还是关押起来当个人质，对整个大局更好。”
  
        霍格怀疑地瞪了艾纳米一会儿，又转头望向血龙骑士：“你也那么觉得？”
  
        血龙骑士点了点头。
  
        “该死的，原本说好联盟绞杀威胁，怎么到头来一个个都如此软弱，一点斗争意识都没有？”霍格不悦地摇了摇头，凶狠的大狼头后，富有野性的辫发甩动着，“我带着造反的人类农民都比你们下得了狠心。”
  
        “事态不同，还是要小心行事。”艾纳米劝诫道。
  
        沉默了一会儿，霍格眯着眼睛观察血龙骑士盔缝里的目光，说道：“老大公，莫非你真的……”
  
        “与此无关。”血龙骑士道。
  
        “好，希望到最后，你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卷。”说完，霍格把枪收回了背上，转过身，大步走开了。
  
        血龙骑士和影镰侍者目送着霍格离开，之后，艾纳米低下头又看了满脸委屈的平朝颜一眼，忍不住笑了：“来人，带上伊莎贝拉公主，回高地堡！”
  
        “是！”守护在周围的卫士们应道。
  
        不久后，一辆囚车推了过来，然后士兵们把平朝颜押了上去，盖上了篷布，一路晃晃悠悠地退去了。
  
        平朝颜不知道游街用囚车为何还要再加个篷布，不禁让内外无法互相看见了，还让她独自缩在黑暗里，颇有点幽闭空间的感觉，非常不爽。
  
        过了一会儿，她所处的黑暗里，一切影子却忽然动了起来，融合成了一个人形。
  
        但见此人，黑袍负镰，半跪在平朝颜的面前，兜帽下露出的脸，不是艾纳米又是何人？
  
        “艾纳米！你这个家伙，怎么回事？那么久不联系之后，你为何跑到凡派亨特来了？还站到了他们一方？你造反了么？独立了么？你把事情给我说清楚。”平朝颜压低声音，愠怒地询问道。
  
        艾纳米微微一笑：“没错，我造反了。”
  
        平朝颜一时失语。
  
        她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想她送装备送修为还陪玩陪睡，结果却面对着如此结果？
  
        为什么啊？
  
    
  
    
  
    
615 和你前男友谈笑风生(下)

  
        在平朝颜肉眼可见地陷入震惊与呆滞的时候，艾纳米温柔一笑，道：“我开玩笑的，兄弟……啊不，姐姐。”
  
        “谁是你兄弟！谁是你姐姐！这种严肃的话题能够开玩笑的么？”平朝颜松了口气，原本挺直的身子也软了下来，接下抬手便是一拳头擂在艾纳米的肩膀上。
  
        然而艾纳米笑得更欢了：“这不是咱俩好久不见，我想找个方法打破僵硬的氛围么……”
  
        “什么僵硬不僵硬的？快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平朝颜急道。
  
        “情况很简单，凡派亨特的幕后强者知道吸血鬼进攻在即，所以邀请狼人游侠骑士霍格和作为阴影地之主的我与之联盟。霍格乃狼人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游侠骑士，为了替百姓伸冤，不惜将旅行至的国家整个推翻，吸血鬼政权更是他长期打击的对象，自然不会拒绝。而我也需要平衡艾斯卡姆各大势力，况且，我还挺敬佩凡派亨特人类的反抗精神的。”艾纳米如是说。
  
        闻言，平朝颜思忖了起来，要说她起初也不想纳迦许率军进攻凡派亨特，毕竟晶暮王朝在灭亡时已经腐朽不堪，统治黑暗残酷，可谓国祚已尽，无论遭受奴役的人类百姓揭竿而起，还是志在解放的人类政权出兵进攻，都只是合理操作。
  
        可反过来，她也不想让纳迦许的复国大业破灭，纳迦许作为吸血鬼的一代雄主，有能力也有品德（至少在吸血鬼眼里）完成复兴伟业。
  
        平朝颜夹在两方之间也很无奈，她能想象到的最好结局，是纳迦许在衰落已久、百姓困苦的东艾卡为吸血鬼打下一片疆土，然后与凡派亨特保持和平。先前只是纳迦许执意进攻、吸血鬼求战欲太强让她难办，现在双方却又形势倒转，有攻守颠覆的预兆。
  
        她无法不叹息，假如局势并非强弱明显，而是敌我均势，又该有多好？
  
        等一下，她好像也不是没办法做到。现在之所以显得凡派亨特联军一方优势，原因在于他们一方有三位强者。
  
        减成两个，应该正好？
  
        “你先给我讲讲这个叫霍格的家伙。”平朝颜说。
  
        “现在我不能用太多时间躲在里面陪你说话，容易露馅。”艾纳米说。
  
        “那……那你进来干嘛？”平朝颜奇了，“我还有好多问题呢！”
  
        “简单向您交代一下情况，还有……”说完，艾纳米忽然往前缓慢地俯下身来。
  
        “嗯？”平朝颜有点意外他的行动，不禁瞪大眼睛上身往后退去，然后避无可避地靠在了囚车的栏杆上，而艾纳米也逐渐贴近，直到两人几乎鼻尖相触。
  
        平朝颜懵逼了，影镰侍者想干嘛？
  
        等等，平朝颜，你要冷静！以前的你，应该对相似的行为很敏感才对！艾纳米莫非在……求欢？
  
        影镰侍者微笑了一下，斜过头，在她的脸颊上啄了一下，然后带着越发迷离的笑容退了回去。
  
        “你……你干嘛？”平朝颜又惊又羞，脸都红了，“想上我随意，调戏我可不准！你当初明明只是个小处男，怎么现在撩妹都那么熟练了？难道还想反推？你到底训练了多少次啊！”
  
        当然，平朝颜很难说有提出白学问题的资格，相比之下，还是艾纳米问她为何滚床单如此熟练比较正常。
  
        可平朝颜不管，她就是要玩梗，再尴尬也要玩，谁让她是吸血鬼的小公主，谁敢说听了觉得冷？
  
        艾纳米笑而不语，只是竖起右手食指贴在嘴唇前，接着，他低下了头，把脸隐藏进了阴影里，随即，他整个身体像化掉了一样，沉入了囚笼下方毯子的黑暗里。
  
        平朝颜愣了好久。
  
        “什么鬼？怎么现在是个男人都想掰弯我？说好单纯的肉体关系呢？真是的，一个个的，都是流氓蛋子！”摸了摸又热又红的脸，平朝颜嗔怪地低声道。
  
        ……
  
        高地堡，领主大厅书柜背后的暗室里，灯火昏暗却也依然照亮了每个角落，黑甲骑士安坐在中央的石座上，而黑袍侍者则坐在不远旁的客座上，悠闲地喝着红茶。
  
        “击杀纳迦许的既定目的没能完成，但好在她为了迅速带走麾下大军，消耗了很多魔力，原本强悍的军力也被迫留下了大半沦为我们的俘虏，料想短时间内，吸血鬼无法再威胁我们了。”黑甲骑士说道。
  
        “只可惜，还是美中不足？”影镰侍者淡笑道。
  
        “……没错，美中不足，等吸血鬼实力恢复，必然还会卷土重来，而凡派亨特未必能够每次都聚集起足够强大的力量。”
  
        “既然如此，还是得趁机反攻，对吧？三方联军杀到吸血鬼的领地上，尝试围杀纳迦许?布伦史塔克，至少将之重伤，否则，凡派亨特的灾难只是时间问题。”
  
        “霍格大人应该没有异议。”
  
        “我也没有，但有的人恐怕会有。”
  
        “谁？”
  
        “伊莎贝拉?纳迦许。”说完，影镰侍者看向了黑甲骑士。
  
        黑甲骑士依然不为所动：“你何以在乎一介俘虏的态度？”
  
        “你是凡派亨特的开创者，首任大公瑞卡德?斯提里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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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已经问过我一次，而我的回答也和第一次相同，凡派亨特幕后的武力支柱需要保持神秘感，我可以是，也可以不是，如果身为瑞卡德更能震慑敌人，我无妨当一下他。”黑甲骑士淡淡道。
  
        “可对我而言，是不是的差异却很大。”影镰侍者叹了口气，“您知道亡语贤者么？”
  
        “非生非死之国的始作俑者，怎么会不知道？”
  
        “哈哈，在死灵院军势正盛的时候，他和我还有一些交情，和我说了一些有趣的事。尸体下落不明的伊莎贝拉?纳迦许，居然在君庭境内有一座规模宏大、构筑精美的墓穴，她的空灵柩里，摆满了生前宝贵的陪葬品。而在此之前，没有人知晓墓穴的所在与情况，还是亡语贤者大范围惊扰坟墓，唤醒行尸走肉以充实战备的行为，让其重见天日。”
  
        “不让逝者安眠，无怪下场不妙。”黑甲骑士淡淡道。
  
        “我仔细考虑了很久，有能力为伊莎贝拉修建华丽墓穴，还放入打量陪藏品的，好像除了瑞卡德也没别人了，您说，他是不是对曾经侍奉过的晶暮王朝太子妃，有一点情愫在？”
  
    
  
    
  
    
616 旧梦可否重温(上)

  
        “……不知道。”黑甲骑士说。
  
        “看来你真不是啊？”影镰侍者轻叹了一声，还拍了扶手一下。
  
        “都是男子汉大丈夫，一方势力之主，没必要纠结这种问题。”
  
        “……我还以为你有可能是女子假扮的。”
  
        黑甲骑士沉默。
  
        “算了，不说了，开玩笑的。”影镰侍者怪笑道，“我还有一些情报等着了解，先去审问一下俘虏。”
  
        “……哪个俘虏？”
  
        “我打算挑几个重点，比如……伊莎贝拉公主。”说完，艾纳米笑得更欢畅了些，“虽然你可能不是瑞卡德，但我觉得你也许能联系上他，或者存有他的回忆录之类的，还请您有空帮我参谋一下，重生后的伊莎贝拉，还是不是以前的伊莎贝拉？”
  
        “是与不是，对我，没有区别。”他说。
  
        ……
  
        平朝颜必须由衷感到欣喜的是，人类没把她丢进地牢里，而是把她软禁了起来，而她暂居的房间，也很符合她身为敌国公主的身份，条件优越。
  
        等等，到底是从何时开始，作为搞事化身的平朝颜，居然都接受她公主的人设了？
  
        不行，思维出问题了，必须平衡回来！她忍不住想到。
  
        然后，她抱着柔软的被子，躺在富有弹性的床上，沉沉睡去。
  
        直到门扉开合，脚步声传入，平朝颜才警惕地抬起头，然后看到了不久前还在囚车里对她进行调戏的家伙。
  
        影镰侍者轻步走向了她，平朝颜也一个猛子从床上站到了床边，怀里还抱着半截被子。
  
        “你……”她才开口，却又不知道应该如何说。
  
        “为了获取一些重要情报，在下特地拜访，对公主殿下进行审问。”影镰侍者抬起头，露出了兜帽下的脸，微笑道。
  
        “公主殿下？换个称呼行不行？”平朝颜难受地抖了两下，“好腻的称呼，能不能换一个。”
  
        “随意，太子妃殿下。”艾纳米笑道。
  
        “这个可以有！”说完，平朝颜又狐疑地望了眼紧闭的门扉。
  
        “放心，没人能听到我们说话。”
  
        “呵呵，太子妃啊~人妻呀~很有情调吧？”平朝颜冷冷地瞥着艾纳米，“看来你也学坏了？”
  
        “全赖朝颜公主教导。”
  
        “滚，去掉公主。”
  
        “好的，朝颜。”
  
        “怎么听起来还是好腻。”平朝颜一脸吃了黑姆莱的难看表情，“再换一个！”
  
        “难道要我喊你女王大人？好像也可以。”艾纳米微笑。
  
        “咱们能不能正常一点？”平朝颜的眼神好像在看哈士奇，“平大人和平殿下倒还凑合。”
  
        “你记得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叫你的是什么吗？”
  
        “是什么？”
  
        “朝颜。”
  
        平朝颜愣住了。
  
        原来她之前和艾纳米的交往如此甜腻么？
  
        她试图回忆往昔，好像在她试图勾引影镰侍者之时，表现得也是含情脉脉的，活像个恋爱的小女生。之后如胶似漆、恩爱缱绻的日子倒也不短，两人当时的称呼，貌似还真是非常腻歪的。
  
        莉莉丝在上！原来以前她真的表演过恋爱少女！
  
        平朝颜不禁心想，完了，她现在是不是有拔蚌无情、穿了裤子不认人的嫌疑？
  
        可怜啊，艾纳米！
  
        “随意，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好咯……”平朝颜低下头，弱弱地说。
  
        “好的，朝颜。”
  
        “咳咳……你说要审问我对吧？可在你审问我之前，我倒先要审问一下你，狼人的英灵霍格，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平朝颜转移话题道。
  
        “挺好的人，只是有点一根筋，其实干的活和我差不多。”
  
        “愿闻其详？”
  
        “先前我已经也说过一点，霍格是位游侠骑士，最喜欢做为民讨回公道的事，只是手段比较直接与单一，除了战斗，还是战斗，经常造成当地体系的深刻破坏。比如有一次，霍格途经一个人类小镇，得知当地大族之主，为了十亩地逼得一位母亲剥开了孩子的肚子，以证明没有偷吃他家的鸡。闻讯后，霍格大怒，带领民众攻入了庄园，亲手把里面的男人捅杀了个干净，包括灵使境界的帮手。之后……”
  
        “之后？”
  
        “之后小镇发生的事传了出去，临近大城派出了一位由灵子强者带领的军队，进攻小镇剿匪，然后在村前空地上给霍格一个人杀干净了，三千人没留下活口。”
  
        “……然后呢？”平朝颜面色微惊。
  
        “然后他一合计，发现临近城主与死在他手里的族长沆瀣一气，于是杀进城去，宰了包括两位灵子在内的上万大军。接着收到紧讯的王都又派出了更强的讨伐军，霍格便在城外杀了五万人，包括一位灵侯。再之后，他觉得国王昏庸，冲进了王宫，彻底颠覆了整个国家。”
  
        平朝颜真的震惊了。
  
        一只鸡引发的灭国血案？听起来滑稽，但在玄幻世界没有多大问题。一个腐朽的王国碰上一位新兴的强者，由于一只鸡的缘故，后者发现了前者的真面目感到愤怒与不满，随即出手将之倾覆。事实上，很多灭国战争的原因都与之类似。
  
        而她让艾弥亚与秦央做的事，与之还真没多大差别。
  
        “看起来……他还与我们算半个同行？”平朝颜喃喃。
  
        “霍格大人嫉恶如仇，他对罪恶统治的反感不亚于我们。”
  
        “好吧……既然如此，从他入手，维持两方平衡，恐怕不太有可能了。”平朝颜艰难地说道，“你觉得，如果你退出联盟，能让他们放弃继续战争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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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并不会，对凡派亨特而言，纳迦许是生死攸关的危险，为了除去大敌，他们会不惜行险。如果你是想要促成双方和平，首先得说服纳迦许，然后得说服霍格。至于凡派亨特的血龙骑士，其实我觉得他未必想战争继续下去。”
  
        “为什么？？”
  
        “因为你。”
  
        “.…..你在说什么有的没的？”平朝颜不悦地低下头，“话说回来，那位血龙骑士，到底是何人啊？”
  
        “你想问什么？”艾纳米笑道。
  
        “……他是瑞卡德?斯提里科么？”
  
        “我问过，他没正面回应我。不过话说回来，我记得你没有伊莎贝拉的记忆，怎么现在听起来，却和这个名字很熟的样子？”
  
        “今非昔比了。”平朝颜叹了口气，“纳迦许对我做了奇怪的事。”
  
    
  
    
  
    
617 旧梦可否重温(中)

  
        “奇怪的事情？厉害了，以朝颜小姐的见识，还有怎样的事能让您感觉奇怪？”艾纳米有点奇了。
  
        “嗯……她让我陷入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梦境，强迫我找回了伊莎贝拉的记忆，还不得已体验了一遍她曾经面对过的情景。”平朝颜无奈道。
  
        “听说伊莎贝拉生前的事迹很香艳啊，对于您而言岂非手到擒来？”
  
        “不一样的好么？”平朝颜白了艾纳米一眼，“我自由自在，哪个男人都左右不了我，但凡触碰我底线，我都能够反手一刀。可她不一样，她没有我的力量，我能够承受的风险，她承受不了，一旦走错一步，从此坠入深渊，万劫不复。偏偏在梦境里，我无法做出任何与记忆不同的行动，当真万无发泄之途，以她的处境重演过去的香艳故事，太虐心了，实在受不了。”
  
        “……虽不明，但觉厉。”艾纳米笑容褪去，反现凝重之色，“伊莎贝拉?纳迦许的过去，到底是怎样的？”
  
        “你觉得她是娼妇么？”平朝颜却问。
  
        “不清楚，或许她只是和你一样多情？”
  
        ^
  
        “唉，我多情么？和我上过床的男人如此之多，恐怕还真没几个有情的，我才是娼妇。”平朝颜自嘲地苦笑了一下，“而她也不多情，只是脑子不好，自以为多情罢了。血怖堡亲王西格德欺太子理查德软弱、伊莎贝拉没主见，连诱带强地……寝取了。之后，伊莎贝拉始终都在西格德的控制下，任凭驱使玩弄，直到战死。可笑她还自我安慰，以为大家都爱她。”
  
        “所以她和瑞卡德?斯提里科的绯闻是真的么？”
  
        “要是真的倒好了……我倒还奇怪，他们两个哪里来的绯闻？”平朝颜不悦地皱着眉，“且不说晶暮王朝绝对不会允许此等丑闻发生，瑞卡德一个背负重大任务的间谍怎么可能冒险了，这样的流言对凡派亨特的斯提里科家族是多大的中伤，他们都建国了，也不管管么？”
  
        “管是管了，耐不得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听得爽。”
  
        “早知要负此恶名，当初我又何必……唉，不说了，反正也不是我的问题，最多……也不超过一半吧……”
  
        艾纳米听平朝颜言语之间似乎有些微妙的情愫在，更留了个心眼，接着问道：“听起来，你在梦境里经历了一段很沉重的岁月？”
  
        “说来你可能不信，在梦境里，我一度真以为我是伊莎贝拉了，不仅如此，还按她的思路看待问题，按她的习惯一举一动，好似我的灵魂真的被铁链子拘束在了她的模子里，彻底重合。好在等我从梦里出来，立刻重新觉醒了……不，倒也不是，其实在梦境的最后，我已经有点松动了。”
  
        “因为瑞卡德？”
  
        “大约吧……等等，你在想什么？”平朝颜怀疑地瞥了眼艾纳米，“我怎么感觉你有点要吃醋的样子。”
  
        “你睡过的男人都能组成一支军团了，我到底有什么好吃醋的？”艾纳米忍不住笑道，“只是不曾想到，在现实里也罢，在梦里还是一样，也不知究竟世人是你的春梦，还是你是世人的春梦了。”
  
        “有……有道理哦……可你最后掺杂的私货是什么鬼？不要给我莫名其妙的暗示好不好？”
  
        “你很喜欢瑞卡德？”
  
        “还说没吃醋！”
  
        “哪里哪里！”艾纳米微微一笑，“只是我有个疑问，现在的你，到底是伊莎贝拉，还是平朝颜？”
  
        “当然是平朝颜。”
  
        “那么喜欢瑞卡德的，到底是伊莎贝拉，还是平朝颜？”
  
        “……都有，只是伊莎贝拉懵懂一点，我比较……清醒吧……”
  
        “可有了她的记忆，你也不能说完全不是她，对吧？”
  
        “也许有部分是。”
  
        “既然如此，也没问题了。”艾纳米再度微微一笑，“我可以安排一下，让您找个机会，试试能否重温旧梦。”
  
        “你几个意思？”平朝颜更奇了，瞪大眼睛望着艾纳米，仔细观察他的表情，“少年，你的行为有点奇怪啊？”
  
        艾纳米在短暂的时间段内进行了第三次微微一笑：“哪里奇怪了？你又不是我妻子，你是我的上司，为上司的感情需求创造一点无伤大雅的机会，不是很正常的么？”
  
        “哦，也对……”
  
        平朝颜松了口气，语气也低落了下来。
  
        却见艾纳米的笑容忽然欢畅：“难道平姑娘希望被在下视为妻子么？若是如此……”
  
        “我没有这个意思！”平朝颜连忙辩解，还非常诡异地红了脸，“还是老话，上床可以，调戏不行！”
  
        艾纳米最后一次微微一笑。
  
        ……
  
        高地堡，领主大厅书柜后的暗室，随机关滑动之声，门再度缓缓张开。
  
        “我回来了。”影镰侍者走进，“我找到了一位有趣的俘虏，特地为你带回来了。”
  
        依旧端坐在石座上纹丝不动的黑甲骑士疑惑却冷淡地发出了一声：“嗯？”
  
        却见影镰侍者抬手又落，往地上坠下了一团黑光，在地板上摊成了一个漆黑的圆圈，紧接着暗光再闪，竟见平朝颜抱着被子一脸懵逼地躺在地上，黑圈却已消失不见。
  
        “你怎么把她带进来了？”黑甲骑士严肃地问道，“我应该早提醒过你，只有你能进入暗室。”
  
        “你怎么把我带进来了？你这也太直接了吧！”平朝颜也连忙站了起来，拍了拍身后，接着反手捶了影镰侍者胸口一拳。
  
        “我也没办法。不出战的时候，这位尊贵的大人永远都坐在密室中央的石座上，不仅在高地堡，在首都也是一样。想创造机会，也没别的办法了。”艾纳米笑着拍了拍平朝颜的肩膀，然后轻柔地把她向前推了一把，“姐姐你大胆地往前走，影镰侍者会在你的背后默默支持你的。”
  
        “我……”平朝颜惊慌无比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连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只能用力抱紧让她舒服到飞起的被子。
  
        而影镰侍者也转头看向了黑甲骑士：“有些事情，我很好奇，伊莎贝拉也很好奇，而且对她而言还很重要。而对大人而言，其实也没必要太拘谨，坦诚相待，把一切纠葛妥善解决，远比留下误会与遗憾好。”
  
    
  
    
  
    
618 旧梦可否重温(下)

  
        黑甲骑士没有接话，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影镰侍者而已，而影镰侍者也站在原地没有动，仅仅向平朝颜投以了鼓励的目光，然后说道：“公主以前与瑞卡德相处也算密切，想必离得近点，也能从细微之处察觉出是与否？”
  
        “不……我做不到。”平朝颜望着石座上的骑士黑色的头盔看了很久。
  
        “你可以走近点。”影镰侍者说。
  
        “我……可以么？”平朝颜试探地问黑甲骑士，话语间，竟似有些期盼。
  
        但黑甲骑士依然没有反应。
  
        他稳如一座防御塔。
  
        平朝颜心里有点没底，黑甲骑士明显不想暴露他的身份，而她也不至于漠视对方的态度，直接走上去把他的头盔掀了，说不定还会引爆矛盾，造成一场战斗。可假如她不主动出击，想让黑甲骑士先松口，恐怕最后的解决只能是双方对峙几天几夜，然后黑甲骑士出兵去打纳迦许重建的血族王国。
  
        她必须找寻一个更过得去的方法，于是，她思索了起来。
  
        黑甲骑士一直坚持隐藏身份的原因，也许很复杂，假如真的至始至终全出于理性考虑，平朝颜撬动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她只能寄希望于黑甲骑士的动机主要在感性方面。如果他真的是瑞卡德，在反叛前夜，冒险进行最后表白却没有得到回应，怎么想心里都会有个结。
  
        她想，她应该努力一把，试图解开他的心结。
  
        任何若即若离的关系里，双方都在互相猜忌，而想要更进一步并且付之行动的一方，也必然鼓起了勇气，堵上了尊严和感情，也承担了最后的风险。伊莎贝拉没有给予回应，瑞卡德咽下了苦果，然后执行了他作为人类间谍的任务。
  
        即使近千年过去了，他的心或许也还未看开与松动，当两人再度面对面站到一起，他依然从潜意识里恐惧着曾经的失败以及之后承受的痛苦。于是，他隐瞒了身份，用黑甲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不让任何人看出来，以求安安稳稳地完成他出世的任务。
  
        当然，一切都是猜测。
  
        平朝颜从不认为男人必须主动，而女人等男人主动。既然瑞卡德承担了一次风险与痛苦，那么，她也不会介意也承担一次风险与痛苦。
  
        大不了，情债两清。
  
        “我……是伊莎贝拉，也不是伊莎贝拉。”平朝颜艰难地斟酌着词语，可想了想又好像不对，“我曾经认为我是别的人，过着与旧日岁月完全无关的悠闲生活，可后来，千手女王还是让我恢复了从前的记忆。两个人性格观念完全不同，我最终还是选择了恢复记忆前的我。你觉得……我是伊莎贝拉么？”
  
        “我不知道。”黑甲骑士说。
  
        平朝颜几乎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话题，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还是坚持说了下去：“纳迦许让我重历了过去的一切，我想要反抗，梦境却冰冷坚硬地把我永远禁锢在昔日的轨道上，我不得不遵循我记忆里的一切细节，重现了伊莎贝拉的过去。从西格德到他的狐朋狗友，再到瑞卡德，最终抵达了生命的终点。”
  
        “听起来是个黑暗梦幻的旅途。”黑甲骑士说。
  
        “没错。现在的我，记得作为伊莎贝拉的一切，包括她的感情，还有她的遗憾。我不认同她的很多想法和选择，但我也没法不感同身受，她无可奈何，以至于必须按照晶暮王朝的规则压抑扭曲自己的感受与态度。现在，除瑞卡德之外，我恐怕是世界上唯一一个，知道伊莎贝拉殒命前夜湖畔草原上发生了什么的人了，我妄图改变过去，挣扎了好多次，但我做不到。”
  
        “……”
  
        “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但我多么希望瑞卡德还活着，至少，我能亲口告诉他，我不想沉默，我有更想要的回答。而且我相信，他也盼望这个回答，他能获得心灵上的慰藉。即使……结局改不了，也不该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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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着沉浸于绝对寂静寂静的黑暗盔甲，平朝颜颤声说道，眼角都已滑下泪来：“瑞卡德，我……我也喜欢你。”
  
        黑甲骑士似乎动了，也好像没动。
  
        平朝颜深深低头朝他鞠了一躬：“抱歉，打扰了。我说的话很唐突，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如果你能见到瑞卡德……算了，没有如果。”
  
        说完，她转身走开了。抖到发软的手已经使不出力气，连怀里的被子都滑到了地上，可心力交瘁的她，只觉得多留一秒都是万箭穿心，也不敢俯身去拿，只能低着头一个劲地往外走。
  
        也许，瑞卡德并非她印象里的人，也会对她怀恨在心，把她现在的落魄当成打脸的爽感？
  
        又或许，他只是觉得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根本不是伊莎贝拉，只是个鸠占鹊巢还自作多情的怪胎？
  
        也对，她确实是个鸠占鹊巢的怪胎。即使用着过去的身体，带着过去的记忆，既然脑袋里混进了奇怪的东西，好像也当得起杂种的称呼了。
  
        费尽心思揣摩他的想法，妄图帮伊莎贝拉弥补遗憾，可到最后自己都不是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呢？
  
        她都做了决定了，你又想做何多余的事？
  
        自取其辱。
  
        随意吧……该做的都做了……我累了。
  
        她想回房间，好好睡一觉。
  
        影镰侍者没有动，仍然只是盯着黑甲骑士。
  
        “等一下。”黑甲骑士忽然开口。
  
        可平朝颜不敢再留了，说不定黑甲骑士只是看情况不对，想宽慰一下。但现在的状况，再宽慰也只是尴尬而已。
  
        直到她听到了一声少年之音。
  
        “太子妃，请留步。”
  
        她不敢相信地顿在了原地。
  
        之后，她听到了甲胄相碰的清脆声响。
  
        伊莎贝拉赶紧逝去眼泪，她生怕空欢喜一场，不敢表露出一丝一毫，只能像很久以前一样，保持着不逾矩的神情，却还是抹不去淡淡的哀怨。
  
        接着，她转过身。
  
        石座上的少年骑士，依稀还是初见的模样，恰似他第一次穿上将军的甲胄，与伊莎贝拉分享他的喜悦。
  
        唯一不同的是，经历了几个世纪世事的他，表情也稳得和防御塔一样，他淡淡地笑，纯粹又厚重，恰似已然磨炼千载的玉石。
  
        “之后，我娶了妻子。”他平淡地说。
  
        “我明白，很正常。”伊莎贝拉得体地笑了。
  
        “她很像你。”
  
    
  
    
  
    
619 云瑾姐姐教你如何攻略凰时清(上)

  
        “你可别把她当成了替身，若是如此，倒成了她的不幸、你的无情、我的过错；额。”伊莎贝拉轻声说道。
  
        “放心，她过完了幸福的一生，而她的后嗣，也作为凡派亨特大公国的统治者，一直延续了下去。”瑞卡德说。
  
        作为坦白身份后的第一个话题，他提到妻子无疑有点违和。但伊莎贝拉再仔细想想，倒也不奇怪，瑞卡德和后来的她一样，本非以情越理的人，两人名为主仆，实为世仇，瑞卡德又历了百年情缘，早有妻室子孙，两人关系已不可更改，唯独缺的，只有未诉之衷肠，以及最后的了断。
  
        如今，该说的，两人都说了，而他的话，也正好为两人的孽缘画下句号。
  
        “你觉得我是伊莎贝拉么？”她问。
  
        “是。”
  
        “你不觉得我行事很奇怪么？”
  
        “自由自在，随心所欲，挺好。看到你能开心，我的心事也了结了。”说完，瑞卡德叹息一笑，“假如曾经的你也能这样，又会有多好？”
  
        “谢谢……”伊莎贝拉低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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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恩已了，怨又消，这样的结局，再圆满不过了。纵使曾经互相辜负、伤害，到头来还能为对方的幸福由衷地感到高兴，再说一声珍重，之后，分道扬镳。
  
        等等，平朝颜，你那么矫情干什么？忽然文青？
  
        忽然意识到思维好像回到一个奇怪的状况里，平朝颜警醒了过来，决定换一个思路。
  
        稳！突出一个稳！瑞卡德不愧是稳如防御塔的男人，无论当间谍还是当大公，还是当不存在的前男友，从来都不急不躁、不卑不亢、不近不远，不男不女，呸，最后一个删掉。
  
        “在下想问瑞卡德大人一个问题。”伊莎贝拉又说。
  
        “太子妃殿下何以成了‘在下’？我可当不起。”
  
        “晶暮已经亡了。”
  
        “可纳迦许还在。”
  
        “那么你应该喊我公主殿下。”
  
        “……好，公主殿下。”
  
        “您与吸血鬼的战争，真的非要继续下去不可么？”
  
        “是吸血鬼向凡派亨特宣战，而非凡派亨特向吸血鬼宣战，我们属于被动应战。”
  
        “如果我能劝说纳迦许与你停战呢？”伊莎贝拉又问。
  
        “我得考虑我盟友的意见，影镰侍者你应该已经用一些手段说服了，而霍格恐怕不会轻易接受停止对吸血鬼的战争。即使他也同意了，我也得考虑一切会不会只是吸血鬼的缓兵之计。”
  
        “我是纳迦许的血裔，我能用自己做担保，无论血族王国和凡派亨特哪个首先挑起战端，我都会站在应战一方，不惜一切代价为之夺取胜利。”
  
        “……好。”瑞卡德点了点头，“我愿意接受公主殿下的建议，但也只是建议而已，最终结果如何，全看公主殿下的外交成果了。”
  
        “多谢。”伊莎贝拉欠身向他行礼。
  
        对凡派亨特与血族而言，和平也许是最好的礼物了。至于霍格，伊莎贝拉还真好奇他的狼头下又是怎样的一张脸，说不定也可以……撩一下？
  
        ……
  
        永久花人偶铺，已经关门大吉很久了。不说希岚，在整个灵武六陆，人偶都算不上需求特别大的商品，即使服务业都只会收购少量低端产品，更多情况下，人偶还是以艺术品的形式流通在收藏家之间。而上层阶级的收藏家，总不免有些怪癖，会要求一些“特殊”的作品。在魔猎组织灭亡后，傀儡城惨遭毁灭，六陆人偶铺也接连倒闭。
  
        郭家灭门后短暂重新开业却门庭冷落的永久花人偶铺，也永远地消失不久了。
  
        希岚的百姓间，流传着一个恐怖的传闻，他们说，远方的船长带来了危险的消息：无法再依靠傀儡贸易谋生、还沦为逃犯不得不东躲西藏的傀儡师们，走投无路地隐藏在黑暗中，愤怒与压抑带来了扭曲与畸变，最终，他们成了和曾经的猎物在行径上没有差别的存在。他们在都市的阴影里猎杀人类，制作成活傀儡，再在黑市与魔道之间贩卖。即使恶贯满盈的帮派分子都会在傀儡师和他的傀儡们面前，恐惧到战栗。
  
        后来，这个故事由于涉险煽动恐慌，在希岚联邦遭到了封杀。
  
        对烽火希岚的高层干部而言，已经离开世人视线很久的傀儡师，显然没有那么妖魔化。他们清楚地知道，永久花傀儡铺其实在严格意义上不算关闭，而是转入地下，为宗门服务。而人偶铺的主人，还是一位与宗主在一定方面性子很像的小美人。
  
        既然如此，齐人之福好像也并非遥不可期，对吧？
  
        现在，平朝颜还在高地堡和谈笑风生，霜月夜也尚坐镇在宗门之内不动如山，而弦晴信却出现在了烽火希岚外居民区里的一间别墅门前。
  
        当云瑾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后，她愣了三秒，然后猛地瞪大双眼，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哈？弦晴信？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煌洲么？”
  
        “我替凤舞渊回来办一点事。”弦晴信说道。
  
        “可是你来找我干什么？莫非你想……”云瑾双眼一转，忽然媚笑了起来，有意无意地紧了紧睡袍，“果真臭男人，平姐姐、霜姐姐、凰姐姐，三位国色天香的美人都拴不住你，还想来找我~啧啧，是想体会一下偷情的刺激么？来来来，赶紧进来~反正我也不介意，而三位姐姐，料想也不会介意的。”说完，她已侧过身去，只等弦晴信进来关门了。
  
        “咳咳，你会错意了，只是想向你请教一些事。”弦晴信头皮发麻，但他还是稳住了。
  
        “哦？反正先进来吧！”云瑾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弦晴信又咳嗽了一声，才低着头走了进来。
  
        接着，云瑾关上了大门。
  
        别墅装潢精美，一应陈设俱全，品质又好，只是略显凌乱，料想云瑾平时也不爱打理。窗帘都遮得紧紧的，以至于屋子里昏暗极了。
  
        “你有什么事好向我请教的？房中术？傀儡术？无论哪个都好污！”云瑾径直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眼神诡异地瞥了一下弦晴信。
  
        “我想追求一个人，而您也许能提供一些建议。”弦晴信走到沙发边，站着说道。
  
        “请开始你的故事！我提供酒！”
  
    
  
    
  
    
620 云瑾姐姐教你如何攻略凰时清(中)

  
        云瑾忽然激动地拍起了桌子，脸上更绽放出了魔性的笑，眉毛弯得飞扬跋扈，嘴角抬得钻破天际，一双在四方挤压下还坚持瞪得老大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又狂热的光。在一脸十八次“啪”的拍桌后，她熟练地桌子下面掏出了一罐接一罐的啤酒。
  
        弦晴信表面不动神色，实际上内心已是震惊。
  
        一位明面里表现得精致漂亮的小美人，私底下的日常生活却显得如此糙汉，而且她皮囊后是男是女还傻傻分不清。
  
        如此存在……妙啊！我认识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但是没有关系，无论如何，一定要稳，因为从平朝颜到霜月夜再到凰时清，都喜欢稳的男人。况且，一旦接受设定，还挺带感的。
  
        “我……”弦晴信刚想开口。
  
        “别急着说，先坐！”云瑾却道，还往边上的沙发空处猛拍了好几下，又是一阵“啪啪啪”的响声。
  
        弦晴信硬着头皮坐了下来，说道：“我想追求的人……正是凰时清。”
  
        “我就知道！”云瑾再度狂拍桌子，笑得好像个疯子，“我好激动啊！我好激动啊！好带感！好刺激啊！好萌！好有爱！我快高了！”
  
        “我……是不是应该让你先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不！不需要！我很冷静，我已经准备好对我们勇敢的弦晴信同学进行全套的培训课程！”说完，云瑾大口地呼吸了两下，又痴痴地笑了一阵，接着拿起一罐啤酒，“嘭”地打开，扬起头“咕嘟咕嘟”一口闷，然后望向弦晴信，“你也要来一杯么？”
  
        “不用了。”弦晴信的双腕在面前比出了一个大叉，“我只取经，不喝酒。”
  
        “好，弦晴信同学，随我来！”中气十足地大声说完之后，云瑾昂然站起。
  
        “好！云老师！”适应性强大的弦晴信很快进入云瑾的节奏，跟着站了起来。
  
        便见云瑾像螃蟹一样摆动着四肢，大步向客厅一侧的走廊去了，弦晴信也迈着有力的步伐，跟在后面。等走到一半，云瑾猛地转身，走到一间门前，握住门把手，大力一转。
  
        却听“咔哒”一声，门把手掉了下来。
  
        “竟有此事！”弦晴信面现大惊之色，“云老师，我们应该怎么办？”
  
        “不慌！”镇定地说完，云瑾抬腿一拖鞋，把门踢倒。
  
        门倒下的瞬间，弦晴信又表现出由衷赞叹的模样，拱手道：“到底是云老师！高！”
  
        “弦同学，不必多礼，请！”云瑾淡漠一笑，朝房间内轻缓地摆下手。
  
        “云老师，也请！”弦晴信郑重地也向房间内摆下了手。
  
        之后，两人一前一后，大步走进了其间。
  
        正所谓，该配合你的表演，我超常发挥，突出一个演技浮夸。
  
        房间有点阴暗，起初弦晴信还看不出什么，而当云瑾走到中央后，便抬手一个响指，顿时，房间灯火通明。却见云瑾面前，赫然竖立着一块大白板，上面用磁石压着很多写得密密麻麻的纸片，白板上还画了很多箭头，把纸片之间联系起来，赫然是一面情报墙。
  
        而坐落在白板左、中、右三方的，正是平朝颜、霜月夜、凰时清三人的相片。
  
        “哈哈哈哈哈哈！我云瑾历经千辛万苦，获得的那么多研究成果，终于有用武之地了！”云瑾像个反派boss一样张狂地大笑。
  
        弦晴信微微惊讶：“莫非云老师你……”
  
        “没错！我早觊觎我们的平霜凰三位一体小姐姐很久了！至于秦渊？当他不存在好了！说实话，假如不是你找到我，等过一阵子我准备完成，恐怕要亲自出手，把她斩于马下？”
  
        “凰霜平哪里对不起你，为何你要把她斩于马下？”
  
        “形容！懂不懂！”云大boss不屑地转身瞥了弦晴信一眼，“所谓斩于马下，当然是要把她握在手心里永远不松开的意思。”
  
        “咳咳，所以为何要准备那么久呢？”
  
        “当然是因为……她们把我当成姐妹啊！”云大boss忽然一脸委屈，“她还觉得我的男身太神烦了……”
  
        “既然云老师对凰霜平早已爱慕已久，为何还愿意教导在下？”
  
        云大boss冷冷地看向弦晴信，弦晴信心里咯噔一下，却见云大boss又乍然摆出了病娇与痴汉齐飞的脸：“啊！当然是因为……你们两个更刺激啊！想想都要高了！话不多说，开始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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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立！老师好！”
  
        “同学们好！”
  
        “坐下！”
  
        下一刻，云大boss猛地扭过身，双手有力地摁在了大白板上：“作为灵武六陆头号平霜凰问题研究专家，我首先要说的是，从总体上讲，平霜凰的内心，其实是非常难以接近的。前两者之所以容易推倒，只是因为作为化身，所以不在乎，在床单上滚个几百圈也不过路人。本质上，她非常多疑，意图把一切背叛扼杀在萌芽之中，于是干脆以‘假面’示人。既然不曾有过真正让她卸下心房的人，那么背叛也无从谈起。”
  
        “但凰时清是个例外？”
  
        “没错！弦同学，你简直是个天才！假如她永远保持平朝颜与霜月夜两种生活状态，任谁都只是她用傀儡操纵的‘傀儡’，可她偏偏创造出了凰时清，为别人留下了一个突破口！凰时清原为五更镜，是我按照秦渊女相制作出来，又融合两圣之血所成，所以在她的心里始终留下一个影子，凰时清是其本我的异性化产物。而更妙的是，她当腻了碧琪，想要扮演一下碧琪的对立面！”
  
        说完，云大boss狂笑了一阵，再道：“平霜凰有很强的扮演欲，但凡有一丝情调在，她都想试试，毕竟冰清玉洁的属性，也是多少男人的爱好。可碧琪爽在哪里？规矩少！冰清玉洁呢？规矩多！为了演得迫真，她不得不服从规矩，还要尽力自我洗脑，从心里认同。可话又说回来，正所谓无欲则刚，平朝颜和凰时清所求的少，所以很难受制于人，凰时清所求那么多，一旦捏住了把柄，岂非手到擒来？”
  
        “好刁钻的心理，学生佩服！”
  
        “如果是我，也肯定会从凰时清入手，但有一个忌讳，却是万万不能犯的！”
  
    
  
    
  
    
621 云瑾姐姐教你如何攻略凰时清(下)

  
        “云老师想说的莫非是……不要得陇望蜀、画蛇添足？我想，能把凰时清抱回家已是幸极，即使早有前缘，也休生出把平霜二人也收入囊中的心思，假如贪婪过重，反而会事与愿违。”弦晴信面色凝重，思索着说，“凰霜平本非平凡女子，自强自立之心不亚任何人，又一魂三身性情不同，凰时清愿意附和世人观念，才有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可能。而比较邪派的平霜二人，却是对万不甘愿为人所制的”
  
        “弦同学，你真他娘的是个天才！你都那么懂了，干嘛还要来找我？”云大boss激动地转身走到弦晴信面前，抓住他的双肩用力摇晃了起来，“总之，盯住凰时清这个唯一的目标，疯狂输出，不要犯错误，到时候迎娶女神，顺便附送两个绝色情人，还不是简简单单？人生赢家的目标，就在眼前！。”
  
        弦晴信犹豫了一会儿，又道：“路线问题我都懂，关键在于具体怎么做。”
  
        “弦同学，你问了一个好问题！任何大的方针、路线，都要落实到具体行动上，才有价值。然而任何动作又都处在相应的境况当中，现在，我必须知道你与凰时清究竟走到哪一步了。怎么样，你有撩过她么？”
  
        “我感觉我一直都在撩他……”
  
        “哈？这么劲爆？”云瑾面现惊讶之色，“都怎么撩的，告诉老师听听，我帮你参谋一下？”
  
        “好，详情听说……”
  
        接着，弦晴信将他在镜花水月与鸣岐殿空舰上与凰时清的互动说给了云瑾听，云瑾越听越激动，到最后竟忍不住大力鼓起掌来，很快她意识到双手对拍不够激烈，换成了疯狂拍腿，袖子和裙摆上下飘摇。
  
        “你这个小坏蛋，看不出来啊，进展都那么快了！但我倒搞不懂了，明明凰时清都放弃抵抗任你施为，只需要往前一步，你想要的可都有了，怎么反而止步不前了？”说完，云瑾眼睛滴溜儿一转，坏笑道，“看来还真是我失算了，本以为凰时清只是让我们有机可乘而已，没想到她竟连自己姓平姓凰都快搞不清了，弦公子往日和朝颜姐姐的种种过往，当真算得上‘财富’啊！”
  
        “我想要的，怎么可能是苟且之事？她既已许朝颜陪伴，消弭邪火，我再反把志在守身的凰时清也拉下水，让她每个化身都困顿欲海难以逃离，岂非畜生不如？”弦晴信无奈地叹了口气，“清儿想要端庄，我便陪她端庄，清儿想要高洁，我便帮她高洁。我所想的，是让她成为她想成为的人，然后再堂堂正正地娶了她理想中的她。”
  
        “哟哟哟，都叫起‘清儿’来了，是不是想腻死我？”云瑾斜眼瞥他，笑容却不改，“只是你可搞清楚一点，引动凰时清倾心简单，让她背后的鸣岐殿点头却难。假如你只是想和凰族小姐亲近，靠偷与瞒还能维持，实在不行私奔；可若要八抬大轿让她下嫁，她也许愿意，鸣岐殿却绝不会容忍。休说我刻薄，人类、寒门、灵子境界，鸣岐殿连当丫鬟的凰女都未必愿意嫁出，何况已有灵侯之境的凰时清？”
  
        “事在人为，假如我没有突破现状把握，也不会生出娶她的想法。”
  
        见弦晴信目光笃定，又想到他近两年修炼的迷之高速，以及他和龙森野、天湖苍龙的渊源，云瑾不禁也多了个心眼，又道：“其实倒也没那么难，凰时清只是个身份而已，鸣岐殿想要完全掌控她的身份，还得过问无名峰。如果凰时清真的陷入爱河不可自拔，无名峰自会出世帮忙摆平。”
  
        “期望对方家族出手扫除一切困难，是吃软饭的行径。即使她的能为有点……不可名状，我依然想要有机会证明我的价值。也许有一天，她也遭了不可抗力，我希望她能想到，我是能够为她遮风挡雨的人。”弦晴信一脸正经，好像在会议上发表意见。
  
        “哎呀，好肉麻！情话什么的对她去说呀！别往我嘴里塞狗粮行不行！”云瑾抱脸摇头，然后道，“好了，现在把脱轨的话题说回来，既然目标与原则都完整确定了，我们也应该讨论一下套路了！”
  
        “套路……不太好吧？显得有点用心不诚。”
  
        “没事，对她你没必要担忧用心不诚。”云瑾微微一笑，“反正她觉得心怀鬼胎的都死了。”
  
        “哈？”弦晴信乍一听还没太懂，但再想平朝颜和霜月夜的作为，好像又有点懂。两位女子一向主张开诚布公，有需求但说无妨，但要谁把她当傻子，或者贪婪地产生了过界的想法，最终都免不了一死。
  
        但转过来一想，假如有一天弦晴信也思想走偏，不单纯了，岂非……也得成人干了？
  
        却听云瑾接着说道：“想要追凰时清，关键在于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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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暗示？哪方面的？”弦晴信更奇了。
  
        “你懂的！”云瑾邪魅一笑。
  
        “别，我不懂。”
  
        “你懂的的意思不是你懂的，而是你懂的！”
  
        “……”
  
        “懂了吧？”
  
        “懂了。但……有点太下流了吧？”弦晴信皱眉，“凰时清怎么会喜欢？”
  
        “这你就不懂了！你可以从活动层面放心大胆地暗示你懂的，同时坚决回避任何具体之物。简而言之，模糊、抽象大体，只谈风花雪月，不谈污秽！”
  
        “嗯……可是……可是……”弦晴信眉头皱得更深了，“以凰时清的性子，能接受得了么？”
  
        “哪里接受不了？你不是都暗示过了么？”
  
        “哦……好像对哦……”弦晴信心下不禁有点惊诧，要之前他先前所为虽然都有亲近凰时清的目的，可具体的话语、行动，他基本都是想到哪办到哪，随性而为。
  
        难道……他的随缘枪法命中率那么高？
  
        “弦晴信，你什么都不懂！”云瑾不屑地白了他一眼，然后转身大步走到白板前，接着，她张开双手高举了起来，同时用高亢的声音动容地说道：“你得知道，我们的凰时清，可是个情种啊！”
  
    
  
    
  
    
622 土鸡瓦狗我魔道(上)

  
        “情……情种？”弦晴信奇了，“愿闻其详。”
  
        “你还不懂你的朝颜姐姐么？她呀~完全受不了暧昧撩拨，稍微听几句调戏的话都会脸红心跳，身体又诚实！”云瑾又诡异地笑了起来，“你不说你和她的事，我还不知道，现在一听，简直越来越妙了！按照凰时清的性子，她本应对越礼之言讳莫如深，可面对知道她底细的你，却反而无法自持了。想来她先前为行事放浪解释的言语都是借口，分明是打心底里风流多情，实为本性。她的弱点，正在此处！”
  
        “嗯……难道不能先谈恋爱么……”弦晴信还是觉得有点不对，“从感情开始不好么？”
  
        “你又懂了？她有三个化身，只有凰时清有男女大防之说，而质疑乃至拒绝感情的心防，却几乎连本体都有。想要从感情上攻克，谈何容易？我可以断定，她在思想里已经自有了一套固若金汤的逻辑，让她面对每个感情。平朝颜和凰时清招惹了多少登徒子，哪个不甜言蜜语想更进一步，她给过机会么？俗话说‘虚虚实实’，必须把感情作为私货夹带在你懂的里面，才有胜算！”
  
        “好刁钻的操作……”弦晴信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声，“还能说得更细致一点么？”
  
        “自然！云老师可是包教包会的！”云瑾笑道，“煌洲礼法严谨，即使到了礼崩乐坏的时代，登徒子也保留着历史环境养成的思维惯性，认为心在身先，所以会先骗取了女子的心，再谋求肉体之欢。而与之相同历史背景下的正常女子，也都以身为最后防线，以至于被动失身后还会思维跑偏，把心也补上。可凰时清不同，她看似身处鸣岐殿的正派礼法下，实际上却身体随便换，心态肯定不一样！”
  
        “有道理，那么到底应该怎么做呢？”弦晴信纳闷怎么听了半天理论分析，又追问了一遍具体应用。
  
        “你怎么那么猴急？”云瑾蹙眉，“不了解前因后果，你又怎么灵活运用呢？不要插嘴，继续听课！”
  
        “好……”
  
        “我们的凰时清，前两个身体都对登徒子的套路了然了，再遇上‘我很爱你所以想睡你’的逻辑，当然会下意识反感。而你，弦同学，必须反其道而行之！用‘你那么美我又好色所以我想睡你’、‘我喜欢睡你的感觉所以爱上了你’的逻辑，强横地打动她！以她的观念，只会觉得你坦诚，与他人虚伪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再加上你们之间早有的小秘密，她也无可指责。”云瑾坚定地表示。
  
        “可是我不想先和凰时清……”
  
        “同志，你的注意点又错了。”云瑾举起手指在面前摇晃，“你要把前面一条逻辑用在凰时清身上，以她现在对你几乎等于‘半掩门’的态度，她也只能又羞又气，然后闲来无事忍不住想到你而已。之后，再混淆她和平霜两女之间的界限，强行使用后面一条逻辑，她必然会觉得你的爱非常有道理，而且她本人对现在的你也有很大的责任。”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弦晴信点了点，脸色却依然不好看，“可总觉得有哪里不对，怎么听上去好像……还是在玩套路？”
  
        “你又懂了！同样的方法，用多了了才叫套路，我们针对一位独一无二的女子开发了一套独一无二的追求方法，怎么能叫套路？”
  
        弦晴信再度遭到说服，还忍不住用力点了点头。
  
        “嘻嘻，除此之外，我还有一招赠你。”云瑾的笑容忽然变态。
  
        “嗯？请说？”
  
        “此招能帮你加强对她和平霜之间界限的混淆，而且并非从只可远观的她身上入手，而是从更进一步也无妨的平霜身上入手。哈哈，正好你也回了希岚，待会不妨去见一下霜月夜，她肯定不介意‘招待’一下你。你们不是经常玩‘过家家’么？这次，你可以让她扮演一位有趣且微妙的人~你懂的！”
  
        “你是说……”弦晴信僵硬着咽了口唾沫，“让她……扮演……凰时清？”
  
        “没错！很机智么！”
  
        “你……你真是个恶魔。你觉得，她会同意么？”
  
        “一开始可能抗拒，但软磨硬泡一会儿，她也只能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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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默良久，弦晴信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
  
        ……
  
        与此同时，烽火希岚，宗主寝宫，霜月夜才刚刚幽幽地睁开双眼。
  
        昨晚她的意识主要保持在平朝颜身上，主要原因是她决定对帮助她见到瑞卡德的影镰侍者艾纳米进行一番娇羞的奖励。但由于她对高地堡的床不太满意，所以最后还是回到了日常抚慰穿越者的霜月夜身上。
  
        可她没想到，她都已经够饱了，居然还能做春梦。
  
        身为霜月夜，却梦见自己是凰时清，然后遇见了……算了，不说了。
  
        “弦晴信是谁？”正在翻书的岳川看了她一眼，问。
  
        “弦晴信……你从哪里知道这个名字的？”霜月夜心里一紧，但还是不动神色，平静地问。
  
        “你说的。”
  
        “我什么时候说的？”
  
        “你梦里说的。”
  
        “……我说什么了？”霜月夜有点窒息的感觉。
  
        “你说……‘弦晴信，不要’……说实话，听起来一点都不像你的口气。”
  
        “……你觉得我该不该杀你灭口？”
  
        “最好不要。”
  
        “记得保守秘密，不然……”霜月夜冷着脸，在颈前比了一下横切的手势。
  
        “所以你不告诉我他到底是谁么？”
  
        “一个变态。”
  
        “恋人？”
  
        “我没有恋人。假如是的话，他的帽子岂不是已经像飞天钻头一样突破天际了？”霜月夜没好气地说。
  
        “无论如何，能让你梦到的人，我还真有点嫉妒。”
  
        “不用嫉妒，我也梦到过你。”
  
        “……真的？”岳川奇了。
  
        “我梦见你把我捆在电椅上让我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老恐怖了。”
  
        “咳咳。”岳川尴尬地笑了一下，“我之前有那么负能量么？”
  
        “有，当然有，非常的。当然，现在是好不少了。”说着，霜月夜看到岳川正在手中册子上写字，不禁好奇地问，“你在写什么？”
  
        “你可以看看。”说完，岳川把册子递到了霜月夜手里。
  
    
  
    
  
    
623 土鸡瓦狗我魔道(中)

  
        霜月夜接过岳川的书册，放在手中翻看了起来，发现原来是一本笔记，笔迹很新，有些地方还很潦草，写的大多是岳川最近修炼的所感所闻以及中间进行的计算。看来，得到霜月夜炼转体质的帮助，终于获得修炼的能力后，岳川还是挺珍惜来之不易的机会的。
  
        而在与修炼有关之外的文段、草稿间的留白处，霜月夜竟还看见了一段非常突兀的文字。
  
        “情切切良宵花解语？”霜月夜不禁皱着眉说道，她可没料到会在书册里看到穿越前名著的词句。
  
        接下来她又着重翻了一遍，还真看到许多名字、诗句、章回名的书写，全都是《红楼梦》里的内容，再仔细观察，居然还有《金瓶梅》的。
  
        “惊了，你怎么写了那么多《红楼梦》的句子，难道和太极拳和地瓜一样拥有特殊力量么？”霜月夜问。
  
        “倒也不是，只是最近有感而发，忍不住想要写下来。”岳川说。
  
        “有感而发？什么情况？”
  
        “大概是……我总觉得在警幻仙境里做梦。”
  
        “哦？还真有够奇怪的。”霜月夜不禁想起了阴胧雪和秦渊初次见面的时候，当时的秦渊也有类似的想法，“难道我烽火希岚招待得你太舒服了，飘飘欲仙？”
  
        “不是烽火希岚，而是霜宗主。”
  
        “你……”
  
        “想来我倒有一问，霜宗主穿越前也喜欢读红么？”岳川抬头问道。
  
        “当然，读起来便觉口齿生香，渐入佳境，百看不厌。虽然见主角不爽，但丫鬟小姐夫人，都还是挺有……魅力的。”
  
        “如此一来，霜宗主现在的性子我倒好理解一些了。”
  
        “又是什么意思？”霜月夜瞥了岳川一眼。
  
        “霜宗主，若让您从书中角色里选几个与自己最像的，也莫怕唐突了书中人，您会怎么选？”
  
        “我的话……秦可卿和尤二姐吧？”霜月夜想了想说道。
  
        却见岳川笑道：“有趣，皆风流多情，却又都香消玉殒。要说前半倒还对得上，可再看后半，霜宗主真的甘愿么？”
  
        “她们生活在封建社会，我生活在玄幻世界，又掌控力量，我又有没什么好怕的。换句话说，我也算正好弥补了她们受人摆布的遗憾了。”
  
        “原来如此……霜宗主曾说，您还有一位吸血鬼的化身，叫平朝颜对吧？不知对她，您又怎么选？”
  
        “她……平儿和花袭人……吧？”霜月夜又想了想，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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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岳川又笑了：“竟也是两位踩着线的人物……话说回来，她很喜欢照顾人么？”
  
        “算是。你也想被照顾一下么？”
  
        “霜宗主……”
  
        听岳川忽然压低声音，好像很神秘的样子，霜月夜却有种受调戏的感觉，不禁皱眉：“怎么了？”
  
        “霜宗主莫非看主角不顺眼，所以尽代入女角色了，还尤其热衷与男子有染的，最终才形成了现在的性情？”
  
        愣了一会儿后，霜月夜愠怒地喝道：“……大胆！”
  
        正在此刻，殿下山门，远远传来一声呼喊：“报告霜宗主，凤舞渊弦晴信到！”
  
        ……
  
        不周山天墟门，琼瑶宫，仙士列席而坐，座前岸上，也都摆满了上佳仙品，仙女步履凌波，往来其间，大殿四角焚香，亦皆为让人闻之如坠梦中的仙门上品。
  
        诸仙其乐融融，正是仙家盛宴景象。
  
        起初他们还有说有笑，直到一人踏着缓慢的步伐走入了琼瑶宫，众人的声音却都一齐都停了，道门仙人们无声地转头望去，却又不发一语。
  
        入宫之人，乃紫微长老云齐子。
  
        在迷一样的寂静里，云齐子找到了他的座位，轻轻坐了下来，取酒便饮。
  
        诸仙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很快，笑声又回到了琼瑶宫内又。
  
        而正在此时，云齐子却缓慢地放下了酒杯，抬声说道：“诸位，没什么话想对我一个瞎子说么？”
  
        “云齐子，今天是大家聚起来高兴的日子，别一惊一乍的。”斜对面的七杀长老转向他，提醒道。
  
        “七杀……破军长老的葬礼你怎么没来？”云齐子却问。
  
        “我在养伤。”七杀长老很快回答。
  
        “你的伤怎么都重到非要缺席重要葬礼的地步了？之前不还好好的，怎么一到老搭档的大日子，反倒没时间了？连出世已久的贪狼都重新出面了。”
  
        “云齐子，你非要喋喋不休问个没玩，扫大家兴么？”
  
        “扫大家兴……”说着，云齐子抬起头来，沉默了一会儿后，却又苦笑了一声，“好一个扫大家兴！如今天下大乱，诸君听上去还真挺镇定的，都能安坐享乐了。”
  
        “凡世之事自有凡世的造化，我们不周山总不可能把下界的任何变故都包办了吧？”闻言，侧里一位相貌年轻的仙人说道。
  
        “好一个凡世下界！那么我倒要问问，不周山之人搞出的人祸，我们该不该消灭？”云齐子却问。
  
        “云齐子此话又是何意啊？我们不周山一向以天下为己任，哪里有搞出人祸？”有一位白发仙人疑惑地问道。
  
        却见云齐子把一双紧闭的双眼朝向七杀，道：“七杀，我早说过第四劫非同小可，怎么到头来《启劫录》第四章却不翼而飞了呢？”
  
        “此乃精灵在我们中的内鬼窃取的。”七杀长老解释道。
  
        “内鬼如此轻松得手，当日负责看管之人，怎么没有处理呢？”
  
        “掌门已经让他紧闭思过了。”
  
        “那么问题来了，此人怎么有脸坐在席上呢？”云齐子冷笑一声，转头朝向大殿对角一位面色尴尬的中年男子。
  
        不等别人回话，云齐子假模假样地抬头叹了口气：“哎呀呀，是我冒昧了，饶了诸位兴致。来来来，我自罚三杯吧！”说完，他把案上三杯仙酿，连续地饮了个干净。
  
        见云齐子不再说话，诸仙也都放松了下来，不一会又有说有笑的。不料忽然间云齐子又说话了：“不好意思，我又忘了一问，你们可否见到我的徒儿苏流玉啊？”
  
        “云齐子，您的徒弟遭到血族袭击，给掳走了，门里不知早通知过了么？”七杀长老又道。
  
        “是么？那么我倒想问问，纳迦许一介灵宗，我不周山想对付也算不上难，怎么到现在人都没带回来？你们带得回活人么？”
  
    
  
    
  
    
624 土鸡瓦狗我魔道(下)

  
        “云齐子，你什么意思？你怀疑门内有人谋害你的弟子么？”七杀长老不悦地说道。
  
        “我并不怀疑。我只是好奇，你们最近在山下到底干了什么。”云齐子淡淡道，“诸脉弟子进进出出，往来不断，其间还有隐藏身份的门内高层。结果到头来呢？不周山损兵折将，天下还是腥风血雨，好像事态一点都没有好转。你们……到底在做什么？”
  
        “此事不周山上层自有安排，云齐子何必越俎代庖，在宴席上发问？”又有一位仙人不悦地说道。
  
        “好一个自有安排，早知道门内大人们的安排如此没有效率，天下人还何必尊奉不周山一个第一大宗的虚名呢？”
  
        云齐子话语一落，满座皆惊。
  
        “云齐子慎言！不周山威名，岂容你置喙！”有仙喝道。
  
        “呵呵，不好意思，我再自罚三杯。”说完，云齐子洋洋洒洒又喝了三盏酒，然后又道，“诚然，魔道一时半会儿还杀不上我们不周山，可山下黎民百姓却都还翘首以待的，诸位总不必一点反应都没有吧？我作为门内长老，问一句还不行了？”
  
        “云齐子醉了。”七杀长老冷冷地说道，端坐原地一动不动，而宫外卫士却行动了起来，往宫内走进。
  
        云齐子好像恍然不知，接着又道：“当初我说第四劫或许能够压下第三劫，然后书页失窃，追讨之事拖拖拉拉，没有半点第一宗门的能耐。现在好了，精灵王和海魔祭司打了一架，反倒穿上一条裤子了。诸位是不是也该反思一下，难道只有你们有脑子会想计策，魔道就不会，只能往陷阱里钻？”
  
        “云齐子此话何意？第四劫明明是精灵叛徒搞出来的，和我们不周山有何关系？”又有人疑道。
  
        云齐子也不理他，径自说道：“一劫未平，一劫又起，看看一个星骸争霸搅弄得天下几多风雨，怎么也不想想下一灾会不会也趁机上来掺和一脚？先前有两劫并起，再来个三劫同争，也不难，对吧？好不容易大家共聚一堂，怎么连问题都不能讨论了？”
  
        两位卫士对视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决定把云齐子扶起来，先送回去。
  
        却闻殿前高台之上，忽然传来一声自信高亢的年轻男子语声：“云齐子之言，天部早有考虑，还请紫微长老放宽心，不必太过忧虑。当今魔道，不过土鸡瓦狗尔！”
  
        “哦……不如这位公子为在下解释一下？”云齐子道。
  
        却见一位帅到惊天地泣鬼神的年轻仙家剑修行至高台之侧，俯望下方宾客，淡然一笑：“吾等正道群而不党，虽然稍有梳理，但追求的都是天下平安，故而永远都能和衷共济，联合一处。而彼之魔道所求却差异极大，比如精灵王之精灵天下，与海魔祭司的深海时代，根本目的完全不同，即使偶有联合，也终究分裂内斗。吾等正道，着实不必杞人忧天。只需袖手，云淡风轻，敌军定会自相残杀到一点不剩。”
  
        “你是谁？”云齐子问。
  
        “在下陈甫，云齐子可有指教？”
  
        “九雷阙的剑罡是你爹？”
  
        听到云齐子忽然提到父辈名讳，陈甫神色微变：“……没错。”
  
        “哈哈！当真一表人才！只是不知您远赴极乐海探险却再无音讯的小弟，假如重又出现，有没有公子三分之二的风采了！”云齐子笑着举起了酒杯，“不好意思，又说多了。来，我先自罚三杯！”
  
        在陈甫逐渐变得僵硬、冷峻的目光中，云齐子再把三杯酒一饮而尽，放回了案上，对周遭众人慨然道：“诸君心里的小算盘，我云齐子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看破不说破，大家也不必紧张。只是大家还请小心一些，别哪天忽然发现，我们在座之中有一个截教徒。若是如此，事情恐怕真不好玩了。”
  
        说完，云齐子拂袖离座，而在桌诸仙皆面色不虞。
  
        截教徒？从何说起？
  
        ……
  
        孟祖尔终于又回到了暗精灵的舰队上，也看到了他很久未见的安缇诺雅和安娜，起初前者依然笑得像个流氓，后者也同样满脸不爽，而在安娜的粉拳怒锤之下，安缇诺雅也不得不改变神情，突然高冷。
  
        然而是高冷还是流氓又能怎样，反正人渣推土机孟祖尔现在就是对蕾丝边里的T感兴趣，而且他自信有足够的筹码打动对方。
  
        自从凰时清、平朝颜与霜月夜身边的男子先后开始迷之操作，搞得她心乱如麻，感觉整个人都很奇怪，好像快要坏掉了一样。
  
        啊！求你们了！不要进攻我的心！
  
        为了保持心理平衡，孟祖尔也必须往反方向走一阵，而一位T，即性别女、性向女、又具有一定男性气质的存在，显然对他而言疗效会非常显著，能大幅度帮他摆脱作为被动方的感受，转为主动方。
  
        心理疗程，作为致命。
  
        什么，你说她喜欢女人，已经有了稳定的情侣关系，孟祖尔的目标不仅违反了安缇诺雅的性取向还有黄毛风格？
  
        抱歉，域外天魔是真的能为所欲为。
  
        不对，应该说，本人真的是个败类。
  
        舰队启程返回精灵地的第一个白天，安缇诺雅也趁安娜不在，走到孟祖尔身边，正在孟祖尔头脑风暴分析作战安缇诺雅的心态及接下来作战目标的时候，她开口问道：“听说复生的英灵乃奎塔斯狮人部族古利玛创王巴辛拉特，而且他还死了？此消息是真是假？”
  
        “这么大的消息还能有假不成？”孟祖尔回答。
  
        “你干的。”安缇诺雅又问。
  
        “你猜。”
  
        “我的天，杀掉利玛王几乎等于在弑神啊！你居然这么厉害？”安缇诺雅惊讶得有点恍惚，“结果你还站在我的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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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我可是和圣阳王谈笑风生的女……啊不，男人。”
  
        “不行，这个消息太劲爆了，我得缓一缓，简直一点实感都不要。你说你都那么厉害了，怎么一点格调没有，看上去和个剧院出来的一样。”
  
        孟祖尔的白面具朝向了安缇诺雅，迷一样地沉默。
  
        “哎！我和灵尊强者待在一条船上，岂不是能吹一辈子？等老了还能在花园里给女儿、孙女讲故事！”
  
        “……你哪里来的女儿？”强行压下猛窜出来的邪念，孟祖尔问。
  
    
  
    
  
    
625 魂海永夜争(上)

  
        从理论上讲，一对修为有限的女同情侣，应该是没有出现血亲后代的可能的，抛开收养过继之类的操作不谈，安缇诺雅和安娜究竟如何产生女儿和孙女，显得非常神秘。而孟祖尔始料未及的是，他的脑子里居然第一时间跳出了一句极为精虫上脑的玩笑话。
  
        “要不我帮你一下？”
  
        幸好孟祖尔的思维转动地比嘴巴快，别问孟祖尔嘴巴怎么转动，反正他及时刹住了车。控制欲望，而非遭到欲望的操纵，不要犯下错误，一向是他的信条。虽说脑海里的短短七字好像连实指都没有，也存在辩解的可能，可既然平心而论事关生儿育女，也不免有猥琐下流及轻佻之意，未免冒犯女子，让对方感觉不适，还是必须稳一波保持利益。
  
        而刚压下一段邪思，孟祖尔转念再想，更觉惊恐。要说他一个对繁衍传承充满抵触情绪的混乱魔裔，先前结识了许多魅力非凡的女子，也没有任何一位让他生此异念，怎会忽然对安缇诺雅破了戒？
  
        莫非……莫非……孟祖尔越想越怕，因为他分析出了一个极为邪门的理由。安缇诺雅与其他女子差别在何处？男性化程度高！打扮中性，性格糙汉，在女女关系里处于攻位！孟祖尔细细回忆他从小时候开始的倾向变化，从最初好看的女孩子，再到成熟的御姐，再到成熟且有英气的御姐，现在又到了疑似女身男心的百合女攻，男性化程度不断上升。
  
        接下来他会喜欢上什么？男人么？
  
        不行！绝对不行！秦渊，你一定要稳住，不能再弯下去！
  
        白面具之下，秦渊的脸都在抽搐。
  
        “当然是收养一个。”安缇诺雅忽然诡异地笑了，“你想什么呢？”
  
        “没什么。”白面具遥望海上旭日，声音低沉。
  
        正在此时，后方却传来一阵急促脚步声，紧接着便听一位暗精武士大声道：“报告舰长大人！有贼人潜上了船，动机不良，现在已经为我们抓获。”
  
        “丢海里喂鲨鱼。”安缇诺雅不屑地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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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祖尔见安缇诺雅已经冷厉地直接为潜入的间谍宣判了死刑，倒也没必要再多想，也不回头。
  
        下一刻，却听一声少女哭喊：“杀子画哥哥！救命啊！救我啊！啊！”
  
        孟祖尔吓得连忙扭过头去，少女的声音却随之拉远，原来暗精武士已经随手把“间谍”往船侧海上抛了出去。
  
        而划过空中的间谍，身材娇小，穿了一身居然还自带蕾丝百褶裙的夜行黑衣，上面已经沾染了许多灰尘，而她聚集着恐惧与悲伤两股激烈情感的脸，孟祖尔非常熟悉。
  
        肖宫祝？
  
        我勒个……
  
        转眼间身消影转，孟祖尔晃到肖宫祝下方揽住她的腰，然后转身跃回了甲板上，把她往地上一方。
  
        暗精武士疑惑地看着孟祖尔，安缇诺雅也投来了审视目光。
  
        惊魂未定的肖宫祝斜坐起来，捂着胸口喘了好几口气，又感激又忐忑地望向孟祖尔，试探地问道：“杀子画哥哥？”
  
        “不好意思，我不是。”孟祖尔表示。
  
        “杀子画哥哥呢？我明明看到他上了船的！”肖宫祝抽泣着抬声问道。
  
        “所以贼人的意思是，还有一个煌人潜上了我们的船？”暗精武士大惊。
  
        “不必惊慌。”在腹谤肖宫祝毫无保密意识的话语后，孟祖尔淡淡道，“我虽不是杀子画，但认识他，他是我的徒儿，现在，他已经离去了。”
  
        “离去？去哪里了？”肖宫祝惊道。
  
        “很远的地方。”
  
        “我……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不能。”
  
        肖宫祝哭得更大声了。
  
        “你是跟踪他上船的？”孟祖尔问。
  
        “对，我……我想跟着杀哥哥。”
  
        闻言，安缇诺雅笑道：“看来这个小姑娘跑到我们船上还和你有关啊？既然你救下了她，你可得管到底。”
  
        “……不能排个骑手送她飞回去么？徒儿和我说过她的事，她乃奎塔斯沙海城的千金，失踪不见可会让家里人很着急的。”
  
        “杀哥哥和师父说过我？”肖宫祝忽然停止了哭泣，一脸期盼地看着孟祖尔。
  
        “假的。”孟祖尔瞥了她一眼。
  
        “哎呀，太危险了，不可能的！”安缇诺雅说着朝孟祖尔使了个眼色。
  
        孟祖尔不解其意，但也只能说道：“也好，先让她与我走一路。”
  
        接下来，安缇诺雅立刻下令暗精武士带肖宫祝安排一个住处，还要严加把守，防止任何意外。等到暗精武士走后，安缇诺雅竟荡漾地笑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孟祖尔问道。
  
        “当然是要多谢你引了个可爱的小萝莉上船呀~嘿嘿嘿！”安缇诺雅怪笑着。
  
        “你该不会想恋期出轨吧？”孟祖尔惊了。
  
        “是又怎样么？你也是男人，应该懂的吧？不花心还算男人么？”说完，安缇诺雅抬手望孟祖尔肩上顶了一肘。
  
        “对不起，我不懂。”孟祖尔镇定表示，“而且你又不是男人。”
  
        “别啊，我拿你当兄弟，你把我当个男人又怎么了？帮忙掩护一下么！下次你有目标了我也帮忙！”
  
        “你有没有听过一句俗语。”
  
        “什么俗语？”
  
        “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想上我。”孟祖尔幽幽地转过头，“既然你都恬不知耻地向我宣称你的出轨偷情计划了，我也不妨对你说出我隐藏在心底的恶念，我想上你。假如你真的出轨偷情，辜负了安娜，无论对象是不是肖宫祝，我都会真的上了你。”
  
        “等一下！你是不是以为每个女人都非得喜欢和男人不可描述啊！”安缇诺雅大惊，“我和你讲，我可是一想到要和男人亲近都会恶心的，所以我才会和女人在一起啊！”
  
        看安缇诺雅一副好像忘了当初在孟祖尔的澡盆旁的样子，孟祖尔：“我只是对你的背德行为发动惩戒而已，惩戒是什么意思你明白不？再说你也没关心安娜喜不喜欢你给她戴绿帽子，我又何必关心你喜不喜欢和男人不可描述。”
  
        “哼！即使我真的那么做了，我也没伤害你，你怎么能反过来伤害我！”
  
        “不，你伤害了我幼小的心灵。而且，我不仅不会伤害你，还会发挥让你享受到专业水平的服务。”孟祖尔淡淡地说。
  
        论耍流氓，他可是完全不虚安缇诺雅的。
  
        埋怨地瞪了孟祖尔很久，：“灵尊强者的血脉，应该天资很。”
  
    
  
    
  
    
626 魂海永夜争(中)

  
        孟祖尔愣了，他用了整整三秒钟才回过神来安缇诺雅到底在说什么，利玛创王巴辛拉特是她概念里高不可攀的灵尊强者，而孟祖尔不久前默认了击杀巴辛拉特的事实，在她的眼里，实力显然在灵尊亦或更上的层次。
  
        那么，她刚才的话必然是在进行更高级的耍流氓。
  
        “抱歉，打扰了，告辞！”孟祖尔心服口服地朝安缇诺雅拱手，然后转身离开。
  
        “哎呀！别走啊！你懂我的意思！反正你比灵尊还厉害，对我一个小女子有要求，我还能反抗不成？之前是你想上我，现在我也想上你！让我们达成一同迎接生命的大和谐，创造出兼具我之美貌与你之力量的生命吧！”安缇诺雅踏着轻快的步伐，一边跟进一边对他激动地喊。
  
        “滚啊！变态！”孟祖尔欲哭无泪。
  
        但更让他欲哭无泪的，还在后面，而且是在其他化身上。
  
        ……
  
        有些时候，霜月夜也会像她的部下一样，怀疑自己对寝宫的安排是否有不妥之处。整个烽火希岚最舒服的大床，上面除她之外睡的人却疯狂轮换，搞得好像窑子一样。但转念再想，煌洲皇帝的龙床难道还是鸭店么？有此参照在，她也不再胡思乱想了。
  
        岳川匆匆退去后不久，弦晴信进入了宗主寝宫。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轮流发生哔关系。
  
        垂纱围成的会客区域内，茶案后的霜月夜向弦晴信盈盈一礼，淡淡道：“弦公子远道而来，烽火希岚蓬荜生辉。只是本宫有失远迎，还请公子恕罪。”
  
        “你不是应该知道我要来么？”弦晴信却笑了。
  
        “唉……你便让我专注于表演不行么？”霜月夜无奈地望向他。
  
        “好。”
  
        见弦晴信又正襟危坐了回去，霜月夜又不紧不慢地道：“料想弦公子旅途劳顿，饥餐露宿了，我烽火希岚稍备薄酒小菜，请弦公子享用。”
  
        “在下不饿。”弦晴信直截了当地道。
  
        霜月夜有点懵，而在她愣住的时候，弦晴信却起身移步，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两人肩挨肩，霜月夜才终于醒悟弦晴信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下有别的想享用。”弦晴信悄声凑到霜月夜耳边道，同时还伸手环住了她的腰，温热湿润的气息扑在她的耳垂上，一时间身子又禁不住有了反应。
  
        “你今天怎么主动得好像个小色鬼一样？平常不都还要等我先迈第一步的么？”霜月夜低下头，轻声说。
  
        “一如霜宗主所说，年轻人血气方刚。我离了您与平朝颜多久，身心便压抑了多久。而之前，我一直都跟随凰时清，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见过您俩了。”
  
        “我懂。可是照你说，反倒是我的问题了？”
  
        “食髓知味，可谁让在下食的髓呢？”
  
        “得了便宜还卖乖。算了，随你吧……”霜月夜轻轻顶了弦晴信一下，脸却红了一片。
  
        可按理说，以霜月夜的24k老司机人设，本不应该在一位少年的撩拨下出现此种反应的。
  
        “霜宗主，我想请你陪我玩一个游戏。”弦晴信又道。
  
        “什么游戏？”
  
        “表演的游戏。”
  
        “奇了，居然还有你主动的时候。”霜月夜柔和地笑了笑，“怎么，终于有哪个看上却没法动的人，需要找我凑合一下了？”
  
        “嗯……我要你演……凰时清。”弦晴信一字一顿道。
  
        “……你说什么？”闻言，霜月夜恼羞成怒，几乎想要站起来，可弦晴信环在她腰上的手却紧紧箍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不要激动，您可说过，平朝颜是平朝颜，霜月夜是霜月夜，凰时清是凰时清，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人，千万不要把她们混淆了。我对凰时清有想法，您早已知道，您又告诉我，要有需求，都可找您解决，如今我找您扮她，应该不为过吧？”
  
        霜月夜默然不语。她不得不承认弦晴信说得有道理，哪怕他的行为有犯擦边球之球，当初是平朝颜和霜月夜拉着弦晴信玩情趣的，现在过河拆桥，未免也太欺心了。弦晴信对凰时清莫名兴趣背后的因由，她也不敢说破，生怕一旦挑破，她会真的陷入对其避无可避，必须表态的地步。
  
        她必须找个别的方法糊弄过去。
  
        “要扮凰时清，你应该去找平朝颜，霜月夜已非少女，哪里演得了凰时清？”霜月夜道。
  
        “我又没说让你扮现在的凰时清？”弦晴信却笑了。
  
        “哦？奇了，那么你想让我扮哪时的凰时清？”
  
        “自然是出了嫁当了几年人妻之后的凰时清。料想此时的她，早已羞涩尽去，如您一般柔情似水，风情无限，举手投足皆显妩媚了。”
  
        “你个……你个狡诈恶徒！”霜月夜又羞又气，弦晴信却依然抱着她不让她动，可要凝灵增威，好像也没必要把事情闹得太大，“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我早和你说过，对凰时清而言，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即使从秋明山上跳下去，死外边，也不可能嫁任何一个人！”
  
        “平朝颜曾言，之所以扮作别人，无非现实里很多关系可望而不可即，强行施为，也不过散播冤孽。我深知凰时清志趣高洁，断不可能像凡间女子一样嫁做人妇，所以才要请求霜宗主，为我一解遗憾。”
  
        “我当初答应任你索求，乃因我本以为，你会知进退，哪里想到现在，你竟给我出难题。”
  
        “霜宗主位高权重，实力强劲，要想食言拒绝，我也没有办法，是不是？”弦晴信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
  
        霜月夜咬了咬牙：“本宗主说到做到，也不做仗势欺人的事。只是你给出的人设太笼统的，不够细致也没了实感，难以代入。”
  
        却见弦晴信笑道：“真巧！我连剧本都写好了，接下来只看怎么演了！”
  
        “剧本？”霜月夜怀疑地看向他，“你一向连个细致的角色都交不出来，还能写剧本？我倒奇了，还请你给我讲解一下，在你的故事，凰时清到底嫁成了谁人之妇，你又要演哪位呀？”
  
        “我演我自己。”弦晴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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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霜月夜乍疑之际，弦晴信又道：“在我的剧本里，凰时清嫁给了弦晴信，两人恩爱缱绻，如胶似漆，形影不离，还育有一女。”
  
        “弦晴信，你！”
  
        面对弦晴信肆无忌惮的侵心之语，霜月夜终于忍受不住想要挣扎，可弦晴信却转身环过左手，把她完全拥入了怀里。心攻之后又有身略，霜月夜只感觉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整个人都软了下来，好像水一样化在了对方的臂弯中。
  
        “时清。”弦晴信对她悄声耳语。
  
        “……晴信。”过了一会儿，霜月夜才恍惚地轻声道。
  
    
  
    
  
    
627 魂海永夜争(下)

  
        虽然霜月夜遭到了弦晴信缜密谋划的算计，一时身心两失，但凰时清情绪依然稳定，毕竟，她只是一个按照既定逻辑运行的人偶。
  
        此时的凰时清，正与凤舞渊旗下修士在煌洲秘密行动，按照神秘琴女所赠线索，搜寻永夜部后裔，保护起来。而为了保证行动隐秘性，不仅众人隐姓埋名，凰时清也坐镇住所不出，随时准备响应部下呼叫行动。
  
        当今煌洲，多事之秋，暗裔魔族古代雄主格奈乌斯?血河重生之后，北烈境压力剧增，尽管大规模的入侵尚未发生，但南逃的人类部落、骚扰的暗裔魔族已经和煌洲北部边疆的防御力量有了零星的交火。而原本门下军队已经包围亡戟门，准备开始最后总攻的龙霄府，却随旭日君的到来解除了围困。
  
        多事之秋，亦为用人之际。龙霄府与亡戟门皆为兵家信徒，同出一源，尽管长时间处于尖锐对立，在思想上也针锋相对，后者成员还多为前者弃徒，更有正邪之分。而兵家作为煌洲政权修武将领人才的主要提供者，也承担了北方威胁的主要压力。也正因此，旭日君同时劝诫双方放下恩怨，促成了兵家正邪两脉的同盟。
  
        没错，亡戟门憎恨龙霄府，但并不希望煌洲和龙霄府一同沦陷。与之相似的是，在紫云阁名存实亡之后，血云府也与血炼老祖分道扬镳，加入到了针对北烈境势力的备战当中去。
  
        可笑世人曾经以为不可缓解的正魔之分，实际上的煽动力还不如民族主义的立场。
  
        在如此背景下，整个煌洲都处在紧张奋斗的氛围里，而凤舞渊的行动也必须向当地官方取得许可。当然，为了防止情报泄露，凰时清也不会把任务的全部信息放出。
  
        但出乎意料的是，在经历了一系列顺利的成功之后，最后一次任务居然真的出现了差池。
  
        当作为紧讯的一缕异常灵息散入凰时清发梢，信号弹又在远方的天际炸响之时，凰时清本尊却还在霜月夜体内，承受着激烈的冲击，意识模糊。
  
        她根本挣脱不出来。
  
        安静地坐在寝室椅上的凰时清，睁开了双眼，未几，化光闪出窗去，展翅飞上天空。
  
        ……
  
        河阳城西南，有一方溪水汇流的小湖，湖间小岛上坐落着精巧秀丽的院落，可现在，却已有大半化作了废墟。院落之内，黑烟漫无目的地飘飞，两股迥异的黑暗气息，若即若离地交缠着，却又互不相容，两队黑衣魔道修士，孤傲冷冽地站在空地、墙、房顶、树枝乃至路灯上，遥遥相对，寂静无声。
  
        而更远的湖畔，越来越多的正道力量聚集了过来。
  
        一方断墙后，头戴桶盔的白甲骑士半跪在地，撑着插地的长剑，艰难地维持着平衡，还要努力克制着痛苦的喘息，他，正是瑟亚。
  
        他身后断墙的对策，地上散落着岛上居民以及凤舞渊干员的尸骸。
  
        两队魔道修士虽然都穿黑衣，但明显色泽有不同，一方为紫黑，一方为蓝黑，前者头戴骷髅面具，后者头戴章鱼面具，几乎等于明示了阵营，也不知乔装打扮有何用。
  
        “聚魂宗？”头戴章鱼面具的魔道一方首领试探地问。
  
        “海魔教？”头戴骷髅面具的魔道一方首领试探地问。
  
        “滚，是海神教！”
  
        “咳咳，你的声音我好像有点熟。”聚魂宗首领说。
  
        “真巧，我也有同感……”海神教首领说。
  
        “三天前你是不是在出现过？”
  
        “嗯……这么说我们可能见过？”
  
        “好像是这样的。”聚魂宗首领有些无奈，“咱们都是魔道，互不干涉才是常态，怎么今天倒在这么个小地方互相干瞪眼起来了？”
  
        “真难，恐怕我们集结于此的目的，差不了多少。”
  
        “友军，真没法通融一下？”
  
        “我觉得不行。”海神教首领凝重地摇着头，“看来我们的友军当不成了。”
  
        说完，海神教首领微微偏转过头，望向了湖心岛外的空中：“再不动手，回程的路不好走啊！”
  
        “等一下，曾经的友军先生，我觉得我们好像忽略了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聚魂宗首领却道。
  
        “什么问题？”
  
        “目标在哪里？”
  
        “你问了个好问题。”海神教首领转过他的章鱼面具，打量了四周一番，“凤舞渊的修士到得比我们还要早，说不定人在他们手里。”
  
        “我早已布下禁止传送的术阵，所以他们不可能直接把目标带回正道的堡垒里。即使有凤舞渊修士保护，他们也应该还藏身其间。”
  
        “所以，一起找？”
  
        “找到之后，很难分啊！不如换个方法，为我们的分歧寻求一点和平解决之道。”
  
        “愿闻其详。”
  
        “不如，我们比赛，谁先找到，算谁的。”聚魂宗首领笑道。
  
        “好主意，走你。”说完，海神教首领大手一挥，身后部下也闻讯散去，四下搜寻。
  
        瑟亚紧张地钢盔的额头位置摸了一下，拭去根本不存在的汗水，墙后群敌的谈话，不免让他产生畏惧的心理。
  
        可事实上，瑟亚根本分不清哪句话是哪方首领说的，因为他们的语气和声音听起来都差不多，简直加大了他确定现状的难度。
  
        然而，聚魂宗首领身后的部下，却没有立刻移动。
  
        “哦？哦！”在海神教首领先疑惑不解后恍然大悟的声音里，聚魂宗首领冷笑了一声，下一刻，紫黑长袍、傀儡面具的聚魂宗修士们，猛然直冲而上，围杀向独自留在前方的对方之将。
  
        海神教首领微微一笑，左手翻而向上，群敌竟都失重一般飘浮了起来，哪里还有再进之机。接下来，海神教首领又慢悠悠地左手旋而向下，随即，聚魂宗修士都不由自主地身体颠倒，头顶向下。
  
        正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你！你是……”聚魂宗首领惊讶至极地叫喊了起来。
  
        “没错，正是在下。”章鱼面具再次微微一笑，随着他双手猛地发力拉开，前方敌众竟全都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拉扯他们的躯体与头颅一样，首级竟都硬生生地从躯体上扯了下来，还带着脊椎骨。在不知去向，只能犹豫地飘浮空中的血幕间，他们的头落向大地，而身体，升上高空。
  
        海神教首领身后上空，火光明耀，凰时清独立空中，淡淡道：“克苏拉的大祭司居然亲自到来，当真……让人惊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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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8 双血同流(上)

  
        “有何好惊叹的？”水轻仇转身望向悬浮于天空的焰翅凰女，忍不住又笑了两声，“呵，永夜部后裔，现在还剩几个？如此珍稀，在下当然要亲自上门迎接了。”
  
        “永夜部后裔虽说稀少，但也没到唯一的地步。除本地之外，还有别处也有永夜遗民隐居，怎么海主不曾上门迎接，单单到了这儿来？难道，还得怪我凤舞渊动作太快了？”凰时清面无表情，泠然反问。
  
        “哈哈，在下有一问，还请凰姑娘为我解答一二，您到底是从哪里接受的委托，跑来关心永夜部的事了？”
  
        “我拒绝回答。”凰时清语气依旧冰冷。
  
        “无论是谁，恐怕对方都没和凰姑娘说清楚真正的情况啊？”
  
        “你什么意思？”
  
        “永夜遗民固然稀少，但更稀少也最重要的，其实还真的只是唯一。永夜后裔之内，继承了古老永夜星学的，其实仅有一人而已。而她，便在河阳城中，我们现在身处的湖心岛上。”
  
        “永夜星学？你找她做什么？为了星骸争霸？”
  
        “身为正道所谓的魔教，我们得会玩歪门邪道的把戏。”水轻仇怪笑道，“何为歪门邪道的把戏呢？很简单，跳出规则之外行事。既然星骸争霸如此事关重大，我们研究一下具体成因，总不为过吧？”
  
        “研究星骸争霸？正道不会容忍你更改星轨，精灵同样不会容忍，哪怕别的邪道都无法容忍，而我，更不会。海主，你站在了怎样一个众矢之的的位置，心里应该有点谱？现在正道不围剿你，无非你的威胁还不足以惊动天听，假如你再一意孤行，恐怕你的极乐王也当不下去了。”
  
        “灵武七劫，哪个不是众矢之的？哪个的最终目的，不令天地倾覆？”水轻仇反问，“难不成在凰姑娘眼里，让她落在聚魂宗手里，反倒没那么差了？哈哈哈！可不要再过些时日，聚魂宗也和死灵院一样搞出一场大劫来，到时候，才叫真正的天下侧目了。”
  
        “聚魂宗的修士已经死干净了，而死掉的人，一向都算得上好人。我所要面对的，只是你而已。”说完，凰时清已然唤出镜水幻翎刀，横对下方魔头。
  
        十分不幸，继聚魂宗与海魔教之后，曾经也有不少默契的凤舞渊与水轻仇，也不得已到了必须撕破脸的地步。可事实上，她真的不太想和水轻仇敌对，尤其在林零尚且在对方手中的情况下。
  
        林零的命很重要，而神秘琴女的托付，也挺重要。权衡两者，凰时清还是选择林零，至于神秘琴女与永夜后裔，她只能说我很抱歉。
  
        凰时清已经打定主意了，先出手与水轻仇假模假样交战一番，再佯装败退，至于克苏拉的信徒一方背后的阴谋，还得等她治愈林零之后再说。
  
        “与我交战，你以为有胜算？”水轻仇问。
  
        “再加上一个我呢？”
  
        却闻一声厚重沙哑的时候，一只红鳞巨龙破空而来，止身凰时清斜上方，正是森林与原野之龙。
  
        一龙一凰，并驾齐驱。
  
        “讨魔大业，何须计较胜算？”凰时清冷笑一声。
  
        话语落，三方同抬灵蕴，催动极招，大战一触即发。
  
        正在此时，水轻仇所在不远处的一面断墙后，却传来了一声悠闲含笑的女子话语：“凤舞渊的诸位，还是不要再冒险了。以海魔祭司的修为，即使不周山的大能为者出手，都未必讨得了好处，更何况你们两位？”
  
        断墙后的瑟亚震惊地瞪着双目，眼睁睁地看着一位紫衣少女缓步从废墟间通向地下室的楼梯间走出。看见瑟亚，少女不失礼数地朝他欠身行礼，然后径直走到了空地之上，正处海魔祭司、凰时清、森林与原野之龙双方之间。
  
        “你是？”水轻仇问。
  
        “在下便是贵教想找的人了，当然，聚魂宗与暗裔魔族应该也想找我。”紫衣少女笑道，“诸位为了争夺在下，搞得生灵涂炭，一方盛景毁于一旦，着实没有必要。在下如今已经站了出来，还请双方暂止兵戈，和气说话吧！”
  
        凰时清疑惑地看了紫衣少女很久。
  
        虽然她的样貌和夜落衣还是有差别的，可为何……怎么看怎么神似呢？
  
        “原来如此。”水轻仇满意地笑了笑，“这么说来，姑娘是愿意随本教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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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是如此。”紫衣少女说。
  
        而她话还没说完，水轻仇身后一棵焦树上随风摆动的聚魂宗血衣，忽现磅礴魂力，整个扭断攀挂的树枝，直飞海魔祭司后背。在魂力作用下，一块破损血衣竟然自行复原，化为一位年轻黑衣男子，抬手厉掌，拍在了海魔祭司后心处。
  
        震人心魄的爆响沉闷且激烈，海魔祭司面具应声粉碎，整个人也失去平衡，往前飞了五米才踉跄站住，紧接着喷出一口血来，抚住心口，摇摇欲坠。
  
        “幽浮气劲之威，当真无人能敌，本座今天倒也算领教了。只可惜，还没到天衣无缝的地步，一着不慎，照样有身死人手的危险。”年轻黑衣男子淡笑道，“都说海魔祭司只要在有海的地方，便能不断复活，永生不灭，没想到竟然会亲身涉险，深入内陆。看来，要想杀死大名鼎鼎的海主，现在大约是最好的机会。”
  
        俯视下方的凰时清震惊不已。
  
        她几乎不敢相信她看到的一切。
  
        从血衣中还形复体，突袭得手的，正是霜月夜记忆里的魂公子。
  
        而面具碎裂，痛苦喘息的，却不是水轻仇，而是一位美丽女子！
  
        凰时清不禁想到，当初在海上巨塔之前，现身支援水轻仇的衣似水母之女。
  
        “你怎知，我便是他？”女子开口了，她的语气冷漠平和，而她的声音，也不再是刚才的男声，反而变回了悦耳的女声。
  
        魂公子双眼微眯。
  
        “鬼琉璃，尸衣代形术，今天我也领教了。真是没想到了，为了一个永夜星学的传承者，两个魔道一线势力的顶尖强者会同时亲自出手，还都藏身在了兵将之间。”说完，女子转过头，盯着紫衣女子看了一会儿。
  
        接着，她看向了正前方的倒塌的楼宇，说道：“如今我负了伤，也无力与你再行争夺了。你我，再会！”
  
        说完，东方天上幻出了一只比云团还要巨大的鲸，摆鳍悠然游至。
  
    
  
    
  
    
629 双血同流(中)

  
        当巨鲸飞到湖心岛上空，它的顶端喷出了流量大到直径超百米的恐怖水柱，轰隆的水声回响在整个河阳城地域的天空，而更神奇的是，巨鲸喷出的水没有落下。
  
        对高空的水柱而言，重力好像与地面上完全相反，但又没有坠落到无边天空的深处，而是和撞上了透明的穹顶了一样，漫作了一汪飞速扩展的清潭，又在持续不断的水柱浇灌下，最终化为了一方天海。
  
        天上……有海？
  
        浪涛在头顶涌流，咸湿的海风有力地拂动，以至于凰时清都能感觉到水滴洒到了翅膀上。
  
        想必，全城百姓都在仰望着天际的绝境，震撼不已吧？。
  
        假扮水轻仇的美丽女子站直了身子，伸长双手，闭上了眼睛。下一刻，她沉重地陨落向了天空之海，越来越小，最终变成了一颗难以分辨的小点。而当她坠入天海的瞬间，震耳发聩的爆炸声轰动了四方，蘑菇云一般的滔天巨浪，竟有打到陆地的趋势。
  
        恐惧的惨叫从河阳城的每个角落响了起来，凄厉得恍如魔音，众强者也都严阵以待，准备迎接下面的冲击。而在天上反卷下来的巨浪砸到城中高塔的上一秒，飞鲸、天海以及巨浪在同一瞬间全部消失不见。
  
        凰时清与龙森野终于松了一口气，可当她们低下头，聚魂宗的鬼琉璃还有他们要找的永夜后裔，却已不知所踪。
  
        聚魂宗带走了目标。
  
        任务……失败。
  
        ……
  
        以河阳城为中心，传信的空骑信使向四方远去，至于更简单的传信飞剑，移动得还要快。河阳城西北方向，东煌长城沿线一座小城外的酒馆里，庭溪一脸疑惑地捧着信走了进去，而庭山河正和一位身穿素白文士儒袍的女子在酒桌旁一边用餐，一边谈笑。
  
        “河阳城传来消息，聚魂宗劫走了隐居湖心坊的永夜后裔。”庭溪凝重地说。
  
        庭山河愣了一下不禁看向女子：“河阳城？聚魂宗？永夜部？那么……我们救下来的人又是谁？”
  
        “怎会有此事？”女子也惊了，但紧接着，她又压低了声音，靠近庭山河，道，“住在河阳城湖心坊的永夜遗民，只有我宿秀一人，再没第二个。我是宿秀，宿秀是我，我都随你们不周山的修士逃了，他们找到的人又到底是谁？”
  
        “没错，现在的问题仅仅在于，他们找到的人，到底是谁。”庭溪放下信，说道。
  
        ……
  
        平朝颜最终还是成功说服了狼人游侠霍格，哪怕霍格对吸血鬼深恶痛绝，但长得漂亮是真的能为所欲为。
  
        在狼人游侠霍格最初的冷眼中，平朝颜化身温柔可爱小女仆，日夜照顾霍格起居。霍格不胜其烦，还找到影镰侍者与瑞卡德质问为何许可一位俘虏在他周围跑来跑去，但影镰侍者和瑞卡德只是无奈地摊手，表示只是给了伊莎贝拉?纳迦许说服霍格的机会，所以对霍格的恼怒爱莫能助。
  
        而平朝颜也发现霍格化为人形之后竟然也是年轻男子的模样，行动起来更是得心应手。毕竟，对长得像年轻男子以及少年的生物，她经验最为丰富。
  
        霍格头皮发麻，可谁让平朝颜长了一张看了便觉心情愉悦的脸，还时常挂着或温柔或俏皮的微笑呢？假如换一张容易看腻的脸，恐怕霍格还有可能忍无可忍，强行结束对方的“说服”，而面对体贴备至，样样投其所好，不给任何找茬机会的平朝颜，他也只能时不时发出无奈却舒爽的长叹。
  
        真是爽到。
  
        而作为一位四海为家的游侠，霍格也有着浪漫的性格，刻板的禁欲主义更无从谈起。当小女仆在他身边忙来忙去的时候，他竟也会出现“诡异”的目光，还让平朝颜从镜子里瞅到过一次。
  
        唉！感谢傀儡城对本公主做的一点微小的雕琢工作！
  
        说服固然是平朝颜的初衷，但睡服，她也是不介意的。
  
        计划通。
  
        最终，霍格还是不得不向平朝颜势力低头，表示既然吸血鬼的诚意如此之足，都让公主跑过来当女仆了，也是可以考虑放下与吸血鬼的恩怨，尝试议和的。抽着烟的霍格还顺便向平朝颜讲了他以前认识的和她在性情上有些许相近的人，从自由城邦里天真烂漫的贵族小姐，到大城堡下城区里风情万种却还兼任侠盗的传奇妓女，再到大庄园里飞刀技术与时间术法出众、业务水平又高的女仆长，还有更多关系很好的女子。
  
        不听不知道，一听吓一跳，霍格少年时居然还和吸血鬼谈过恋爱，怪不得能让她有得逞的机会。之前平朝颜只是抱着枕头用“嗯”应声，当听到一笔带过的血狼恋之后，她忍不住说话了。
  
        “哎哎哎！霍格大爷！”平朝颜翻过身，喊道。
  
        “叫大叔！”霍格微微皱眉。
  
        “哦哦哦，大哥！”
  
        “你怎么就是不愿意叫我大叔呢？”霍格奇了。
  
        ＊MVy…
  
        “因为……叫了的话好像我给人包养了一样。”
  
        “好吧……”
  
        “您说一下您和吸血鬼小姐姐的故事么！”
  
        霍格凝重地看了平朝颜一眼：“难道我用错人称代词了？他是个男人，不是小姐姐。”
  
        平朝颜陷入了迷之沉默。
  
        狼人英灵，恐怖如斯。
  
        在完成了对霍格的外交与内交工作后，平朝颜踏上了回程的旅途。当她回到吸血鬼的临时首都红城之后，吸血鬼们都为她的安然返回震惊与欣喜，赶紧迎出来的纳迦许?布伦史塔克也欢笑着决定为她举行盛大的迎接庆典。
  
        可在返回王宫，走到无人之处时，平朝颜的话却让纳迦许震惊不已。
  
        “议和？不存在的！议和是不可能议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议和！即使我从红城顶上跳下去，死在外面，我都绝不会议和！”百思不得其解的纳迦许居然也开始了平言平语。
  
        “为什么？和平哪里不好？凡派亨特又不大，哪里有东艾卡适合统治？而且我们也无力再战了呀！我都已经拼尽全力把他们全都说服了，你要不同意，我就去给他们当rbq！”平朝颜湿着眼光，坚定地瞪大了明亮的双眼，大声说道。
  
    
  
    
  
    
630 双血同流(下)

  
        纳迦许能怎么办？纳迦许也很绝望啊！虽然她不介意伊莎贝拉公主多找几个面首，睡服几个臣子，荡漾肆意一点，但要伊莎贝拉公主跑去给敌人当rbq，她可完全接受不了。她宁可把伊莎贝拉监禁起来变成她的禁脔，都不能容忍这么恐怖的事情发生“好吧，别激动，我考虑一下。”纳迦许硬着头皮说道。
  
        之后也不等平朝颜再说，纳迦许拉着她便往王宫深处走去。
  
        到了一方偏殿外转身步入，却见一位身穿海蓝儒袍的年轻煌人男子，其冷峻英武之相，平朝颜见了，竟然禁不住停下了步伐。
  
        这位哥哥，她是认识的。
  
        “我来介绍一下……”纳迦许笑着说道。
  
        “不用介绍了，我认识他。”平朝颜却说，“出身儒门却成为吸血鬼、不久前还带着血云府围攻紫云阁的血炼老祖魏湛，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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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两个认识？”纳迦许奇了。
  
        “没错，我们认识。”血炼老祖淡然笑道，“当初我从诏月森林逃出生天，度过了最虚弱也最危险的一段日子，还有伊莎贝拉的一份功劳在。”
  
        “原来如此！”纳迦许转头望向伊莎贝拉，自豪地笑了起来：“不愧是我纳迦许家族的伊莎贝拉，居然还能帮上魏湛的忙。怎么，要不要帮你们准备一个房间，你们好好叙叙旧？”
  
        “别啊！怎么听你的意思我们好像是老情人一样？不存在的好不好！污蔑我可以，可别让血炼老祖风评被害了。”平朝颜急了。
  
        “其实我也无所谓的。”魏湛却不紧不慢地道。
  
        “哈？”平朝颜大惊失色。
  
        什么玩意儿？我堂堂吸血鬼公主还得负责给远道而来的同族宾客侍寝？有这个道理么？
  
        而纳迦许则狂笑不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别数我说了几个‘哈’！”
  
        “开个玩笑而已，只是觉得调戏你挺好玩的。”血炼老祖浅笑道。
  
        “算了，不谈了，换个话题！我挺好奇，血炼老祖怎么跑到东艾卡来了？我本以为你会继续留在煌洲或者极乐海上。”
  
        “紫云阁战事已了，我的复仇也完成了，留在煌洲反而容易遭到正道围剿。至于极乐海，我还真不敢在海魔教的眼皮子底下多待。恰好听闻千手女王复生，艾斯卡姆血族复兴，特地前来相助。我虽本为煌洲人类，但几次死里逃生、转危为安，都承蒙血族的帮助，才有了现在的大仇得报，况且从血缘上讲，我也是血族的一员，理所应当与众人合流。”
  
        “那么，多谢血炼老祖愿意支援了。”说着，平朝颜又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话说回来，澹台幽和紫洵呢？”
  
        “紫云阁已形近灭亡，留了她们也没用。”
  
        “你把她们都……杀了？”平朝颜心下微惊。
  
        “并不，放了。”
  
        平朝颜忽然惊恐。要知道，澹台幽和紫洵遭囚魏湛身侧时，可是目睹了秦渊与凰时清对魏湛的拜访以及游说的，双方达成的密约，澹台幽和紫洵恐怕一清二楚。如果她们逃出生天，把事情传了出去，她又该如何是好？到时候天下人都知道无名峰与魔道关系不一般，岂不是要遭到集中针对与联军讨伐，说不定她这个域外天魔要在技术积累还不足够的情况下，提前和灵武六陆开战了。
  
        不行！绝对不行！一旦正式刀兵相见，她的小姐姐和小哥哥们都会面临巨大的威胁！既然人已经走了，她也只能询问一下血炼老祖对方可能的位置，然后突过去把她们灭口了。
  
        “她们……去哪了？”平朝颜的声音变得有些森冷。
  
        “不必紧张，在我放走她们之前，已经把她们的记忆清洗过一次了。她们在血门岛当了很久的人质，也算陪伴了我一段时间了，对我的秘密也知道不少，我怎么可能放任她们带走有危险的情报呢？”
  
        平朝颜松了口气：“如此甚好。”
  
        正在此时，血炼老祖看了纳迦许一眼，纳迦许会意，遂道：“好了，伊莎贝拉，我和血炼老祖还有点事情要谈，你先回去休息吧，你的朋友还在等着你呢。”
  
        “好。”平朝颜点了点头，转身往走廊上去了。
  
        血炼老祖一直盯着平朝颜的背影看，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对侧的转角后，血炼老祖才神情冷淡地问：“女王陛下确定她真的是伊莎贝拉公主么？”
  
        “即使以前不是，现在也是了。”纳迦许却愉悦地笑了起来，“我还挺喜欢她的，至少比史书上又闷又傻的伊莎贝拉?纳迦许，还是现在的伊莎贝拉?朝颜?平?纳迦许更让我满意。”
  
        “既然女王陛下已有定议，我也不多说了。”血炼老祖点了点头。
  
        “对了，如果我们要和凡派亨特人议和，你觉得怎么样？”纳迦许思索了一会儿，艰难地问。
  
        “挺好，毕竟以我们现在的实力，对上凡派亨特的联盟，恐怕没有胜算。东艾卡又远比旧血境富庶，灵地的质量与数量也都更好，经营好了，会是吸血鬼更好的家园。我们没有必要为了一段虚无缥缈的历史情感，冒失去一切的风险，更何况，晶暮末年的统治确实腐朽黑暗。”
  
        纳迦许叹了口气：“当初一个我已经能独对凡派亨特龙骑将与狼人英灵霍格的联手，再加上一个你，真的没法取胜？”
  
        “关键不在他们，而在阴影地之主。影镰侍者艾纳米不可小觑，连悬空夏翰城都爆炸了，他还在艾斯卡姆搅动风云，无人可当其锋，鬼知道他背后到底藏着怎样的怪物。”魏湛说道。
  
        ……
  
        与两人分离之后，平朝颜迅速找到了苏流玉、莎莉雅、林?登万、铎基?卡特、寇德?基亚斯五位软禁在血城的人类俘虏，向他们报了平安，还组织了一次宴席，一同享用美酒佳肴，庆祝众人的重逢。
  
        反正纳迦许?布伦史塔克出钱，平朝颜为所欲为，突出一个拼祖祖祖祖祖母族王数字不明代的丑恶嘴脸。
  
        要说她落在凡派亨特大公国手里之后，五人也都提心吊胆、悲痛不已了一段时间，其间苏流玉对记下的截教符箓，钻研更深了一层，当宴席结束后，苏流玉向平朝颜提出了一个微妙的建议。
  
        “如果千手女王真的无意于星骸争霸，不知会否同意让我……把她摘出竞赛之外？”在宴场外的走廊里，苏流玉问。
  
    
  
    
  
    
631 进度三分之二(上)

  
        “你为何会忽然有……这样的想法？”平朝颜有些奇怪。
  
        苏流玉无奈地摊开双手：“你们的千手女王不是和精灵的圣阳王泰拉利昂达成了密约，同意不围绕星骸争霸互相争斗么？我在吸血鬼军中也跟了一段时间，千手女王对我也挺好，让我听到了不少情报。如今刺客职介迟迟不出现，隐藏在不周山的截教余孽又翻出了古老的咒术，肯定对星骸争霸有所阴谋。如果继续维持现状，早晚会发生意外，而干脆了当地放弃作为星骸争霸参与者的身份，不仅能免于盟友猜忌，也能让阴谋者转移目标。”
  
        “……你怎么确定，是截教余孽，而非不周山本身的授意？”平朝颜沉默了一会儿问。
  
        “你什么意思？”苏流玉睁大了眼睛，看向平朝颜的目光竟有一丝不满，“不周山乃天下第一大宗，道门龙首，正道栋梁，怎么可能做偷鸡摸狗的事？我承认不周山也可能监察不严，藏污纳垢，但总体上还是顺应天意的，比如我的师父云齐子，怎么能以偏概全？”
  
        “你说得有道理。”平朝颜对不周山的一些成员还是很有好感的，但对不周山本身却始终保持着警惕的态度，只不过不想和苏流玉争吵，于是应声道，“只是你身为人类，还是不周山的弟子，千手女王未必会信任你，恐怕还得等一段时间我才能说服她。”
  
        “我可以……把我学会的截教术法再教给你，由你为千手女王剥离气运。”苏流玉说。
  
        平朝颜惊讶地顿了顿：“截教秘法，流传出去好么？”
  
        “截教秘法，本也只是歪门邪道，归根结底，效果刁钻乃唯一优势，还真比不了天下强者赖以威震一方的大杀招。再者千手女王救了我们一命，也不曾亏待了在下，多少我还是得做点事，作为报答的。”
  
        “你可想清楚了，所谓气运，乃天下人公认的解释荣辱盛衰的学说，一旦把转移气运的法门散布出去，六陆之人必将三观崩坏。到时候，再无人会在意所谓气运指定的荣华富贵之命，他们争夺的将不止是法宝和秘籍，而是决定一生走向的气运。什么‘此宝合该与我有缘’将成为笑柄，取而代之的是‘你的气运真不错，只可惜马上就是我的了’的嘲讽。所谓礼崩乐坏，天下大乱，也不过如此吧？”
  
        “天下已经大乱了，让截教法门重见天日的也不是我。更何况，凭什么凡人一生的经历要由虚无缥缈的气运指定呢？”苏流玉满不在乎地说道，“假如平公主见不得气运之说颠覆，也可以自守奥秘呀！”
  
        “你说得是。”平朝颜不禁赞赏地点了点头：“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啊不，月眉星目的美道姑也是个潜在的反对派。等我出差回来，会立刻找您开始学习的。”
  
        “才刚回来，你又要走？去哪里？”苏流玉有点惊讶。
  
        “救一个人。”平朝颜微笑。
  
        ……
  
        再度告别血城的大家，平朝颜独自往极乐海方向去了。自从克苏拉的祭司拉升海平面之后，极乐海众多岛屿沦为无人死地，曾经繁荣富庶的港口与城镇皆遭毁坏，即使在海涨波及范围外死里逃生的极乐海居民，也都肝胆俱裂，纷纷趁海魔教败退后的平静时期，乘船逃离，不惜向船家付出毕生积蓄，以至于很多中三阶修士都参加了有偿救援的行动。即使是极乐海的土著部族，也不得不做出举族移民其他五陆的艰难决定。
  
        航海家与冒险家的乐园？再也不存在了。比起极乐海，死亡海才更适合现在的群岛海域。
  
        而占总体绝大部分的、决定离开极乐海的本地居民，也无疑是非常有先见之明的，因为在他们离开后不久，肆虐的鱼人便逐步攻陷了整个极乐海的所有岛屿据点。从此之后，极乐海成为人类眼中遭受末日毁灭的荒芜废土，黑暗的迷雾笼罩了一切，再无音讯可知。
  
        海魔教，已经切切实实控制了灵武六陆当中的一陆，从大陆数量上看，仅次于控制整个翡翠境还把势力延伸向雀罗的精灵议会。但平朝颜对水轻仇的行径实际上是非常不满的，程度远超其他灾祸执行者。
  
        极乐海的梦幻与荣耀，不仅在资源，也在繁荣的贸易，而贸易必然建立在相当人口基数的市场上。现在人死的死，走的走，留下一片荒废之地，究竟还有何统治价值呢？精灵还知道拉拢其他种族的强者，海魔教却把陆地生物都杀了干净，不仅愚昧，而且野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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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也或许，水轻仇只是追求比较纯粹而已，他真的把任何能逮到击杀的陆地生物，都变成了水下的生命，把克苏拉目光所及的一切活物，都拉入了深海之中。
  
        海魔教摧毁了六陆列族在极乐海的一切建设成果，带来的动荡可想而知。也无怪与之有秘密交易的血炼老祖都不敢在极乐海待，而绝地岛的居民也最终全部转移到了雀罗。
  
        平朝颜一边陷入沉思，一边绕开了精灵议会麾下空骑及拥有飞行能力的修士的阻截。
  
        现在的海魔教，神秘且危险，但平朝颜必须去一趟，她得把林零救出来。等到林零脱离危险，她也没有把柄在水轻仇手里，到时候，她才真正掌握回了决定权。
  
        那么想着，赤红之光划过了天空。
  
        ……
  
        过了很久一段时间，平朝颜回到了她记忆中凰时清与水轻仇交战之地，俯视下方，依稀是当时的海岛石窟，只是按道理，两人的对招应该已经将之击碎了，可现在她看到的，却和无事发生一样。
  
        头戴海怪面具、身穿华丽蓝袍、手持盘蛇银杖的海魔祭司抬头转身，好奇地望了天上的平朝颜一会儿，说道：“居然会有吸血鬼原来而来拜访在下，当真稀奇……等等……莫非您是为秦公子与凰姑娘而来？若是如此，您来的可有点慢了。”
  
        “慢不是事，别晚便好。”平朝颜淡淡道，“且告诉我，我晚了么？”
  
        “没有没有！”海魔祭司笑道，然后摊出了右手，“请！”
  
        石窟底面裂隙之间，黑水再涌动，而巨大黑晶也从中抬升出来，仿佛咬合的海怪利齿。
  
    
  
    
  
    
632 进度三分之二(中)

  
        林零重新睁开了眼睛，迷茫且恍惚地仰望着昏暗的天空，然后又漫无目的地转过头，愣愣地看向了正抱着她微笑的平朝颜。林零的脑海空白一片，她迷迷糊糊好像能够回忆起一些事，但又朦胧抓不住实体，她的一切过往都好像很遥远很遥远，仿佛已经过去了千年万年。是的，她几乎无法判断，上次醒来究竟是在何时？
  
        “你……你是？”林零望向平朝颜的目光显得疑惑而胆怯。
  
        “我是秦渊的师姐，你不认识了？”平朝颜心里咯噔一下，心说莫非她辛辛苦苦救出的林零失去记忆了？
  
        不对，平朝颜，稳住！无论她醒来之后怎么样，能活下来比一切都好！
  
        “秦渊……秦渊……秦渊……”林零望着天上乌云，犹豫着念了少年的名字两三遍，原本空洞的双眼中忽然绽放出了神采，她的脸上居然绽放出了微笑，“好……好……我记得！我记得！一个傻瓜！”
  
        “你再想想，还记起来了什么？”平朝颜心里一松，也笑得更开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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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应该都记起来了。我能回想起上次恢复意识，我看到了凰时清，我拜托她救我，或者杀了我，我好像还很时态。你……不对，您……一定是通过她知道了我的所在，才过来救我的吧？我感觉好多了，虽然身上还是有点凉，但是……没有前面粘稠又滑溜溜的感觉了，相反，却很凉爽，好舒服。”林零好像刚说话的能力太激动了，不禁多说了几句，脸上还挂着痴痴的笑，“不过……现在是什么时候了？别告诉我，一百年都过去了？”
  
        “你的问题那么多，我又该从何说起呢？”平朝颜无奈又欣慰地苦笑了一下，摸了摸林零的头，“是无名峰的消息让我救你的，时间也没过去太久，差不多一年左右而已。”
  
        “秦渊他……还好么？”林零又问。
  
        “他还在无名峰闭关，没法出来，但他很关心你们。”
  
        “能认识你们真好……无名峰……也正好。”林零喃喃地说。
  
        “对了，有一件可能比较沉重的事情，我得和你说一下。”
  
        “嗯？”
  
        平朝颜把林零扶坐了起来，林零不解其意，紧接着却看到了不远处残缺的冰棺，她的师父，剑子白雪安静地躺在里面，一动不动。
  
        林零怔住了，也一动不动，她白皙细腻的肌肤下透出淡蓝的光，还有轻微的寒气在上升，和她的师父相对着好像两尊冰雕。
  
        “你的血液遭到了鱼人的侵蚀，除了换血，别无他法。我在帮你寻找可供使用的血源之时，听闻了您师父遗骸依然处在冰棺内的情况，在权衡之下决定取用。她是你的师父，你们有相近的修炼体系，而且……想必她泉下有知也会愿意帮爱徒续一命。可归根结底，还是有冒犯遗体之嫌。不知你……能否谅解？”
  
        沉默了好一会儿，林零才惨然一笑：“我得了一条命的恩惠，又哪有立场指责？即使有对不起师父的，也是愚笨无能的我啊。好在师父遗容未毁，我们还是早些离开，找个风水好的地方，让师尊入土为安吧。事已至此，我能为她做的事也仅有如此了。”
  
        说完，林零转头四下张望了一番，却不禁在平朝颜怀里颤抖了两下，道：“此地让人不安，还是在极乐海么？我们快走，回盛夏岛去……”
  
        “回不了盛夏岛了。”平朝颜苦笑。
  
        “那么……绝地岛呢？”
  
        “我们直接回希岚。”说完，平朝颜把林零抱了起来，展开了赤红光翼。
  
        林零面色疑惑。
  
        可平朝颜又怎能用一言两语解释？在水轻仇拉升海平面之前，她都没有想到，仅仅一年之内，已可有沧海桑田之变。
  
        “平姑娘……”一方石柱之后传来了沙哑的男子声音：，林零听了，又抖了两下。
  
        “怎么？”平朝颜头也不回地问。
  
        “今日之后，我还会与无名峰之人见面呢？”海魔祭司问。
  
        “我希望不要，而你，也最好祈祷不要。”平朝颜淡淡道。
  
        说完，平朝颜飞上了天空。
  
        ……
  
        海魔教的肆虐，不仅仅只让极乐海化为死地而已，连翡翠境、雀罗与煌洲的海岸线，都爬上了样貌奇特的水生怪物。
  
        即使没有水轻仇与奥萝的带队袭扰，也依然如此。
  
        希岚东南海岸，爬上了一只比魔导机甲还要大的螃蟹，还一头撞垮了一处精灵的海边据点，而恰好在希岚联邦休整、隶属无地宗门凤舞渊的修士则闻讯赶来，剿灭魔蟹。
  
        相信魔蟹原本应该也具有一整套对抗人类修士的战术，可难办的是，魔蟹面对的压根不是人类的围攻。
  
        魔蟹的正前方，悠然飘浮着一位紫裙少女，她的面前横立着风雷水火土五元素召唤仙像，皆正对魔蟹，疯狂倾泻着相应元素的弹丸，打得魔蟹抬钳抵挡，移动缓慢。
  
        而同一时间，一位青衫少女独立侧面山峦之上，双手结印之间，巨蟹两边顿现红蓝两色法阵，很快，法阵里居然分别出现附着有红蓝两色水晶的巨大石人，一左一右迈着震动大地的步伐，夹向魔蟹。
  
        “红坝，蓝坝，干掉它！”青衫女子冷冷道。
  
        闻言，两个大石人如受感召，大步冲向魔蟹，一个左勾拳加一个右勾拳，直接给魔蟹怼得在卡在原地，动弹不得，不仅如此，两个大石头人还在吸收着魔蟹的生命与灵力。
  
        随即，紫裙少女却欢乐地笑了起来，旋杖高念：“五仙献祭，连珠灭！”
  
        话语落，五元素召唤仙像一同融化为五色光流，汇聚一处，之后竟朝魔蟹的方向，炸出了一发五光十色的虹光巨炮。
  
        巨响之间，魔蟹灰飞烟灭。
  
        “哎哎哎！我的小星漪，你说我们两个如此默契，还等不知到哪里逍遥去的秦渊做什么？要不咱们两个凑活一下吧~百合无限好，可惜不能生而已！”收回法杖，紫裙少女笑嘻嘻地对青衫少女说道。
  
        “想得美，不约！”星漪瞪了离裳一眼，面色依然冷峻。
  
        却见天空中红光一闪，下一刻，平朝颜忽然出现在了两人前方，怀里还抱着一位她们阔别良久之人，林零。
  
    
  
    
  
    
633 进度三分之二(下)

  
        星漪和离裳对脸懵逼的表情比林零刚刚恢复意识时还要茫然，仿佛忽然之间失去了对周遭世界的实感，宛如活在梦里。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嘛？我看到了谁？谁看到了我？
  
        直到林零开心地向两人招起手来：“星漪！离裳！我回来了！开不开心？”
  
        “林林林林零？你失踪了那么久，都去哪里了啊？真的急死我们了！”星漪震惊的声音几乎是叫出来的，但紧随其后，她还是欣喜地松了口气，笑道，“还好，最终还是回来了。话说，你的身上为何在冒蓝光？”
  
        “怕非有了奇遇，历练了很久，现在已经修成了哪家独门绝技，才自带了放寒光的特效。”离裳也笑了起来。
  
        “说来话长了。”林零无奈地苦笑。
  
        看到三人重遇，气氛如此美好，平朝颜也欣慰地笑着叹了口气，把林零放了下来，让她站在地上，然后向众人告别，先行往烽火希岚去了。
  
        林零、星漪、离裳三人也向平朝颜道了别，向她的背影摆手，目送她离去。
  
        可当平朝颜离开后，离裳却眼神诡异地望向两人，幽幽地道：“你们有没有觉得……哪里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了？”林零奇了。
  
        “嗯……你已经很久没和我在一块儿了，肯定看不出来。”
  
        “到底哪里奇怪，你倒是说啊？”星漪微微蹙眉，瞥了离裳一眼。
  
        “弦晴信有点奇怪，还有秦渊的师姐们。”离裳压低声音说。
  
        林零忽然屏住了呼吸，她意识到，她们正在讨论一个紧张刺激还很重要的问题，说不定背后还有点香艳的韵味。
  
        “我总觉得，弦晴信和秦渊的师姐们……有一腿，从平朝颜、霜月夜再到凰时清，都有。每次弦晴信和秦渊的师姐们在一个地方，两边的表情和动作比起其他时候都会有点不自然，略显怪异，而且弦晴信的作息也不正常。”
  
        林零已经听得忍不住捂住了下半边脸，脸颊都红了，一双眼睛里也流转出又羞涩又猎奇的光。正所谓，我还是个孩子，为何要和我说那么劲爆的事？
  
        “你还关注过弦晴信的作息？”星漪目瞪口呆。
  
        |
  
        “哪里需要关心！每次秦渊师姐在的时候，他大半夜出门踏过走廊的声音都能清楚听到的好么？”离裳白了她一眼。
  
        “看来你睡得挺晚啊？”星漪看向离裳的神情好像还有点不悦，“即使真有一腿又能怎么样？霜月夜一个公交车，睡到师弟的朋友身上也不奇怪；平朝颜不分冬夏都穿得那么清凉，到处朝人媚笑，正是标准的用清纯包装诱惑，和霜月夜估计也差不多。至于凰时清，她可是鸣岐殿的人，门风很严的，你说话可注意点。”
  
        “……星漪！你好歹也是个女子，怎么满口直男癌的话语！”离裳也诧异得目瞪口呆。
  
        诚然，离裳早知道星漪的思想在一些时候迷之传统，但可没想到现在已经扭曲到女权之敌的地步了。
  
        “你懂什么？秦渊喜欢御姐，师门又刚好有三个又漂亮又能打的师姐，弦晴信把她们都拐走了，不是正好么？”星漪有理有据地说出了她的盘算。
  
        “星漪说得有道理。”林零若有所思地说，之后却不动神色地暗叹了一声。
  
        “你们不怕等秦渊回来了……心里接受不了把弦晴信宰了么？”离裳欲哭无泪地说。
  
        “放心，我的秦渊可是讲道理的人，不会为没有名义的事出手的。再说了，即使他心里苦，不是还有我呢么？”星漪骄傲地表示。
  
        离裳和林零对视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看法。
  
        没错，星漪牌计划通。
  
        ……
  
        平朝颜回到了烽火希岚，然后装模作样地拜会了一下霜月夜，域外天魔同时双线操作两个化身，自己和自己对话，还要兼顾礼仪与每个动作的适宜，让正好陪在霜月夜身边的岳川看得目瞪口呆。
  
        岳川也听说霜月夜说过平朝颜的事，可当他真的看到一魂二身疯狂飙戏之后，还是震惊了。
  
        完全看不出是同一个人在背后牵线。
  
        当平朝颜走出殿去，岳川依然在盯着她的背影陷入沉思，霜月夜瞥了他一眼，淡淡地问：“你在想什么呢？”
  
        “我……没想什么。”岳川尴尬地摸了摸头。
  
        “如果诚实点说，说不定还有如愿以偿的机会。”
  
        “咳咳，我明白，共产主义者从不隐瞒自己的诉求。”岳川也算有点摸清霜月夜的脾气了，作为镇守一方的女宗主，霜月夜很讨厌别人对她夹带私货以及抖机灵，相反，却很享受别人对她不加掩饰地说出最本质的欲求，于是在思索了一会儿后，岳川强忍着发麻的头皮，说道，“我想……和两位姐姐进行三方会谈。”
  
        “噗嗤……”霜月夜给她逗笑了，“等有空吧……”
  
        “现在没空么？”
  
        “没空。”
  
        “……弦晴信？”
  
        霜月夜忽然色变，伸手捏了岳川的肩膀一把，恨恨地道：“再说他的名字，当心我把你嘴撕了。”
  
        “明白了。”岳川低下头，无声地笑了笑。
  
        ……
  
        平朝颜很快回到了她的偏殿，作为烽火希岚编制下的一员大将，即使她长期不在希岚，她的住处也有定期的清理。
  
        一个意识，两份待遇，是吃空饷者中的豪杰。
  
        而平朝颜刚走进前厅，便已吓得倒退着走了出去。
  
        她觉得她开门的姿势可能不太对，为何里面坐着一个弦晴信？
  
        有点阴森，有点恐怖，有点不可名状。
  
        在她的视角里，弦晴信的形象正无限接近恐怖片里的大boss。
  
        而当她退出厅外，倒转回走廊一侧，再重新前进，拐弯走近前厅，她依然看见了坐在客座上的一位弦晴信。
  
        “你怎么在这！”平朝颜失控地指着他喊道。
  
        “我在等你。”弦晴信抬起头，严肃地说。
  
        “你你你……谁让你进来的？”
  
        “当初你和霜月夜攻进希岚打护法战争的时候，好像是你把钥匙给我的，你当时还说……”
  
        “闭嘴！”平朝颜失态地喊了声，“所以你怎么知道我回来了？”
  
        “因为我记得你身上的香味。”弦晴信的语气依旧严肃。
  
        “骗人的吧？你是狗吗？”
  
        “我不是狗，但啸天狼是，刚才我在和他玩。他说朝颜姐姐好像回来了，但也不敢见你，觉得对不起你。”弦晴信说。
  
    
  
    
  
    
634 送货上门平朝颜(上)

  
        “所以你一个人跑过来了？”平朝颜欲哭无泪。
  
        “难道你还想让我带别人回来？”弦晴信依旧稳如泰山。
  
        “滚啊！弦晴信！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盯着我不放？我哪里对不起你了？之前我不是对你百依百顺，伺候得你飘飘欲仙么？你为何不能念在一日夫妻百日恩的情分上，饶了我么？”
  
        弦晴信沉默了一会儿：“我……对您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么？”
  
        “怎么不过分了？”
  
        “难道不是你我之间的正常操作么？”
  
        “哪里正常了？”
  
        “不要激动……”
  
        “我激动了么？”
  
        “平姑娘……”弦晴信意味深长地望向了平朝颜，“请冷静一点，不要让情绪控制了您的理智，我们应该心平气和地说话，才能把问题真正地解决好。我今时前来，并非为了让您难受的。”
  
        “……哼，我姑且信你一次。”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平朝颜觉得自己好像确实有点过于激动了，遂努力深呼吸了两下，然后快步走到前厅的主座上，坐了下来。
  
        “平小姐……”
  
        “嗯？”
  
        “你觉得你现在是平朝颜还是凰时清？”
  
        “你怎么又提凰时清？”平朝颜又急了，脸都涨得通红。
  
        “不要激动……您曾说过，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冷静，要稳。”
  
        “好，我不激动。”平朝颜抬起右手摁在起伏不定的心口上，压抑着内心的躁动，“我当然是平朝颜，怎么可能是凰时清？”
  
        “那么您觉得，平朝颜的性格是怎样的，凰时清又是怎样的？平朝颜和身边人的关系是怎样的，凰时清和身边人的关系是怎样的？”
  
        听弦晴信那么一说，平朝颜猛然惊觉，她现在的情况确实一点都不平朝颜，相反还很凰时清，可要她马上变回去，她还真有点说不清道不清的抗拒，越想思绪越僵，竟然有股无处可去的窒息感。
  
        “你恨我么？”弦晴信又问。
  
        “……不恨。”平朝颜叹了口气。
  
        也不知为何，当弦晴信忽然问了一句“你恨我么？”之后，她反而又有了一种愤懑卸去的感觉。
  
        是啊……既然她不恨弦晴信，又何必搞得性情剧变呢？
  
        平常心，平常心……她不断地自我重复着。
  
        “那么现在，朝颜姐姐还愿意和我像从前一样，坦诚相见地讨论问题，互诉心事么？”弦晴信又问。
  
        可平朝颜却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她总觉得有点怪。
  
        却听弦晴信接着道：“朝颜姐姐定然是因为在下半推半就地让霜月夜演了回凰时清，所以责怪了我，对吧？我承认，是我居心不良，有了邪念。”
  
        “承认便好！”平朝颜没好气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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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凰时清是凰时清，平朝颜是平朝颜，霜月夜是霜月夜，放任情绪混淆了三个身份的设定与认同，真的符合朝颜姐姐的期望么？我已经说了一句心底下羞于启齿的实话，所以我希望朝颜姐姐能回我一句实话。您觉得，以平朝颜的性格，真知道霜月夜遇到了如此嗅事，究竟会怎么反应呢？”
  
        “她……恐怕会幸灾乐祸，顺便跃跃欲试吧……可事情牵扯到了凰时清，又怎会那么简单？我真的不敢再在与凰时清有关的事情上谈情趣了。说来惭愧，无论身为凰时清，还是以霜月夜的身体代入她的身份，哪怕只是暧昧一下，对意识的腐蚀性都太强了，更别提……更深入了。”平朝颜喃喃道。
  
        “要换成以前，你应该会反问我才对，可现在，你都不敢试探我了。让我想想，你应该大概知道我的想法，但又害怕戳破，于是只能保持距离，用疏离与冷落进行戒备，像个缩成一团的刺猬和躲进壳里的乌龟。”说着，弦晴信笑了一下，“其实，真的很像一个女人在面对追求时会做的了。”
  
        听到弦晴信的话，平朝颜不禁想起了其他女子的行为模式，要说秦渊以前又受过冷对待的煎熬，虽明白对方也没有办法，但还是不由得共情到了弦晴信身上，一想到他可能也受到了她以前体验过的痛苦，反倒怜悯了起来。
  
        接着，弦晴信又说：“不过没关系，有些事只要敢说出来，也不会没法解决。我喜欢凰时清的事实，我不会隐瞒，即使你不问，我也会说的。我也知道凰时清不想嫁人，所以不免会有从你们身上获取一点慰藉的想法。我承认我过界了，贪婪了，我很抱歉。说实话，我也很害怕你们会产生芥蒂，不愿意亲近我。”说到最后，弦晴信自嘲地苦笑了下，“毕竟，你们是我少有的温暖所在了。”
  
        “别开玩笑了好么？现在你都是灵子了，想找个美娇娘有那么难么？何必在我们三棵树上吊死？”平朝颜笑道。
  
        “与其祸害良家少女，不如找你们解决，不是你一直谆谆告诫我的么？”弦晴信也笑了。
  
        平朝颜“咯咯咯”笑了一阵，站起身来朝弦晴信走了两步，忽然间好像滑倒了一下，整个人落到了弦晴信的怀里，弦晴信也非常熟练地抱住了她。便见平朝颜转头捏了一下弦晴信的鼻子，笑道：“想什么呢？凰时清哪里好了？我又哪里不好了？到底是我平朝颜不够骚了，还是你弦晴信眼光高了？怎么喜欢她，却不喜欢我呢？”
  
        “谁说的，我都喜欢。只是凰时清好歹有为人妇的可能，但你却绝对不会愿意嫁人的，对不对？仔细想想，我独自思念平朝颜的时候，她可能在别的地方逍遥，也挺悲伤的，对不对但对凰时清，便是相思了。”
  
        “我懂你的意思，你现在得寸进尺了，不止想和我上床，还想和我谈恋爱了，对不对？”平朝颜坏笑道。
  
        “好像是这样没错。”
  
        “你想得可真美！我不仅要肉体上变成女人帮你泻火，现在还得心里上也变成女人陪你恋爱！”
  
        “胡说，平朝颜是女人，凰时清也是女人，霜月夜还是女人，哪里有心不心、变不变的说法？”弦晴信笑着说道，然后抱着平朝颜站了起来，朝里屋的寝室走去了。
  
        平朝颜抬手往他肩上轻捶了一下，然后脸埋在了他怀里：“其实……凰时清和我以前所说的你可望而不可即的女人一样，我会试着分清两个身份的，你要想她的话……也来找我吧……”
  
    
  
    
  
    
635 送货上门平朝颜(中)

  
        “霜宗主，今天平小姐有空么？”烽火希岚后花园凉亭，岳川问霜月夜。
  
        “没有。”霜月夜轻声说，过了一会儿，脸上却透出一缕荡漾的粉红，隐隐约约还有股傻傻的笑意。
  
        岳川不动神色地瞥着霜月夜的侧脸，心里忍不住滑过一行大字。
  
        弦晴信，恐怖如斯！
  
        究竟是怎样一个男人，能隔山打牛，通过对平朝颜做这样那样的事，让霜月夜现出如此情态来？
  
        “唉……”岳川不禁轻叹一声。
  
        打心底说句实话，他是有点羡慕，哪怕明知道弦晴信知“男”而上。假如把登场的顺序改变一下，事情又能否不同呢？
  
        他不清楚。
  
        “霜宗主，今天平儿还忙么？”烽火希岚宗主寝宫，岳川问霜月夜。
  
        “很忙。”霜月夜淡淡地说，她的眼神有点空洞，又有点恍惚，好像很疲劳。
  
        “霜宗主……”烽火希岚一间客房，岳川问霜月夜。
  
        “她没空。”霜月夜没好气地回答。坐在床边的她整个人都很虚弱的样子，尽管她明明没做什么运动，她摇摇欲坠地似乎随时会倒在床上，一双橙金明眸却给人以深邃混沌之感，好像……惨遭玩坏了一样。
  
        岳川再度陷入了沉思。
  
        弦晴信，到底干了什么？
  
        平朝颜，又经历了什么？
  
        既然连霜月夜都已经肉眼可见地出现迷之反应了，平朝颜现在又是怎样的状态呢？
  
        稍微脑补了一下，岳川倒吸了一口凉气。
  
        真实刺激。
  
        ……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平朝颜欲哭无泪地在心底哀怨地呻吟着，自从回到希岚，她已经好几次欲哭无泪了，而且原因无一例外都是弦晴信。
  
        相比身为一方轮船流女王的霜月夜，只轮船不女王、算得上公主却有种女仆气质的平朝颜显然好说话得多，心也软。但即使她已经很配合弦晴信的索取与欲求了，哪怕弦晴信让她演凰时清，她都百依百顺地同意了，可居心叵测的弦晴信却依然没有放过她惨遭蹂躏过一次的心。
  
        要知道，她之前可有作为霜月夜几乎心房失守的先例，还是出于莫名爆棚的母性爱心与雌性荷尔蒙的作用，她才答应继霜月夜的人妻凰时清之后再扮演一次少女凰时清的。
  
        而阴险狡诈的弦晴信居然得寸进尺，还……还叫她秦时清、秦朝颜！
  
        秦时清？秦朝颜？
  
        秦什么秦！秦个鬼呀！
  
        平朝颜不仅羞耻，还很绝望，可她又反抗不了，毕竟她在床上武力值有减百分之九十的debuff，除非出现特殊情况，而面对弦晴信，最后的百分之十也没了。
  
        男人，都是骗子！
  
        在得到平朝颜的粉拳捶胸警告之后，弦晴信诚恳地承认了错误，然后干出了更加令人发指的事。
  
        他竟然针对平朝颜扮演凰时清的大前提，提出了诸多细化场景，从时间到空间上都涵盖非常广，每个场景设定还对应了一段情节，前后还是连着的！平朝颜几乎怀疑弦晴信是不是到哪里找了枪手帮他写了一本香艳言情小说，还事无巨细地交代了他摸索出来的她的兴奋点，专门用来套路她。
  
        不行……千万不行！单单一次，精神已经腐蚀得不行了，到了第二次，她感觉已经快守不住，要再来演上一整部《凰时清和弦晴信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她恐怕真的要彻底转变心理性别了。
  
        没错，到现在为止，平朝颜还坚定地相信她的心理性别是男，表面的女性化行为只是演出来的。
  
        平朝颜打出了“贞洁烈女”可杀不可辱，弦晴信打出了霸王硬上弓，弦晴信KO平朝颜，平朝颜打出G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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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基地爆炸，问题不大。
  
        正如过气主播在装X的时候脑子是不会转的，平朝颜在发情的时候决心和毅力也是纸糊的。
  
        而在得逞之后，弦晴信还有理有据地以爱情动作片总导演的姿态，向平朝颜指出了她哪里的表演不符合人物设定以及剧情场景下的情绪设置，破坏了整体氛围，要求她加以调整，宛如伊莎贝拉梦境系统的重现。可她已经不知羞耻地无法拒绝了。
  
        整整三天，她连房门都没出过，到底过了怎样的日子啊？
  
        弦晴信……你的良心和肾不会痛么？
  
        平朝颜眼泪都流了好多次，而且，都属于愉悦的产物。
  
        不仅如此，弦晴信还在她身后与她探讨了一个严肃的问题。
  
        明明平朝颜根本没有需要到烽火希岚才能完成的任务，以她的智商肯定也能知道弦晴信挖了个陷阱等她回来，怎么还自投罗网了？当两人相遇之后，还摆出一副坚决抗拒的模样呢？
  
        “因为我犯贱啊……”平朝颜又哭了。
  
        男人，都是坏蛋！
  
        平朝颜，一败涂地。
  
        但是没有关系，这波不亏。
  
        弦晴信也许可能小挣，而我凰时清，永远都不会亏。
  
        斜趴在被窝里，刚刚还沉浸在懊恼与羞耻中的平朝颜居然露出了痴痴的笑，红霞遍布的脸上，写满了心满意足的幸福。
  
        她对很多男人有过良好的观感，姑且可以算有点喜欢，但爱却绝对没有，她本能地排斥与之有任何关联的情感，也敌视每一个企图“征服”她的人。
  
        从总体上看，男人的行为都比较直白，至于自恋型人格障碍者，更是看得人目瞪口呆，惊呼智障，对平朝颜而言，他们前摇明显，容易提防。可弦晴信，他的操作未免太细腻了，温柔且细心，好像温水煮青蛙一样，让她防不胜防，还有股润物细无声的功效，而两人密切的关系，又让她一点缓冲都没有。
  
        她忍不住想起，以前批判性观赏一部不可描述的独立行政区电影时看到的台词，一代人渣败类西门庆在少年时询问他的父亲，如何让女人满足？他的父亲谆谆教诲，当女人爱他的时候，快乐会成倍增加。
  
        以前的平朝颜保持着保留意见，可现在她信了，从凰时清的暧昧到霜月夜的初次，再到平朝颜的入戏过深，不可自拔，她的心每动一分，她的快乐也会随之增加一成，到后面还有指数级扩张的趋势。
  
        如果心完全敞开，又会是何种感觉？
  
        让恋爱的女人愚蠢却欢欣的源泉，成瘾性堪比精神毒剂的存在。
  
        她自觉已经逃不了了。
  
        我……怕是已经……坏掉了……
  
        再也……回不去了……
  
        但……如果只是在床上爱一个人，不带到日常生活里，应该……也不会变得太蠢吧？
  
        我才没陷给他呢，我只是……变成了沉溺肉欲的母狗而已。
  
        平朝颜眯着眼睛，用被子盖住脸，笑了起来。
  
        弦晴信真是个傻瓜，凰时清的心，对他而言明明是虚掩的，他却要费尽心思地在旁边撬窗。
  
        哈啊……小傻瓜……
  
    
  
    
  
    
636 送货上门平朝颜(下)

  
        暗精灵的战舰依旧在海上航行，眼神冷峻的安娜推开了舰船僻静处虚掩的门，映入眼帘的是纠缠的圣光以及暗幕，而在两者中间，她看到了安缇诺雅香汗湿鬓的震惊面容，以及阴森诡异的白面具。
  
        没有说一句话，安娜冷冷地转过头去，然后捂着脸，踉跄着跑了出去。
  
        “安娜！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样！你听我解释？”惊恐地惨叫了一声，安缇诺雅抬手把白面具从床上推飞下去，披着床单便追了上去。
  
        圣光与暗牧移动到了床旁，孟祖尔隔着白面具拭了拭了额头上的汗。
  
        事情很简单，昨夜安缇诺雅佯病隔离，紧接着查夜的孟祖尔便在肖宫祝舱外走廊拿住了企图夜袭的安缇诺雅。孟祖尔一向是说到做到的人，说好强推警告，便必须强推警告，不然他从人到刀法都会变抑郁的。
  
        于是，有了今天白天发生的一幕。
  
        在黑姆莱的服侍下穿戴完毕，孟祖尔不禁长叹了一口气。
  
        孟祖尔是个人渣败类推土机之类的事实，他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所以这次也不再重复了。他只能说，一切都在计划之中。
  
        当今的形势，非常糟糕。平朝颜、霜月夜、凰时清三个化身的心理状态都已经到了悬崖边缘，连带他也有所动摇。
  
        他已经站在了悬崖边缘，一着不慎，便是粉身碎骨。
  
        反向大招，致敬韦神，迫在眉睫！
  
        且不说安缇诺雅与安娜是他的船上唯二相熟且符合选择条件的人，而在情况微妙的现在，孟祖尔对百合女情侣的兴趣也越发浓烈，当然，对作为女攻的T的兴趣肯定高于作为女受的P。
  
        假如一个男人并非恐同，又处在交配的季节春天，看到一对好看的百合想入非非也很正常，尽管从情理上讲，很不正当，相当猥琐下流。可平心而论，孟祖尔没有免俗，他只是在作为好色之徒的同时还善于忍耐而已。
  
        他还特地盘算了一下原因：从传统文化与惯性思维的角度看，一对百合并非性向不同于主流的情侣，而更倾向于两位关系密切却“误入歧途”的单身女子，显得有机可乘；而百合里T的角色，具有不亚于传统男子形象的独立性及安全感，其天然存在的“无需男性”的宣称，对在竞争社会中自带进攻欲望的男子，无异于一座攻陷难度更大的高地堡垒，在攻略后能带来的征服感与成就感上的激励也更大，正如古罗马人娈童的逻辑，把一些事物给予不需要的人更能表现权力的强大；而百合同为女子却相亲相爱的性质，也导致了即使NTR都更有可能进入“大家都获得幸福”的完美结局的概率优势。
  
        =☆e
  
        孟祖尔原本是想通过分析逐步打消头脑里的邪念，可在平朝颜被动承受弦晴信非常输出的现在，他只觉得越想诉求更强。
  
        平朝颜和霜月夜的内心领地飞快失守，孟祖尔必须找到一定的补偿，尽管他也清楚地明白，以他在对女人时事先权衡道义的思维模式，进度永远不可能赶得上弦晴信。
  
        现在，一个安缇诺雅已经无法平衡孟祖尔心理性别的天平了，加上一个安娜，可能还有点希望。以前的他，好歹还遵循一个你情我愿、承担女方风险的原则，可现在，他都要用套路了。而且，安缇诺雅虽然有渣男一般的思想情操，出轨严重，可对安娜的纯洁还是看得很重的，当孟祖尔和她谈到一些大胆的想法，她也会摆着脸色出声抗议，顺便腿夹得更紧。
  
        “安娜，原谅我。”孟祖尔低下头，喃喃自语，“安缇诺雅……算了，你自找的。”
  
        至于肖宫祝是绝对不可能的，他孟祖尔即使从船上跳下去，死外边，从此以软妹的身份和弦晴信没羞没臊地生活在一起，他也绝不会碰萝莉的。
  
        当天夜晚，安娜果真不请自来地到了他的门外。
  
        “安娜小姐何事，莫非要找我报夺夫之仇？”孟祖尔面无表情地问。
  
        等等，孟祖尔，你不觉得你的台词有点奇怪么？
  
        沉默了一会儿，安娜冰冷的脸上倔强：“她能做的事，我也能做，我要让她也体验一下，我是什么滋味，我要让她知道，我也是会报复的！”
  
        “……所以为何要找在今日之事里对不起你的我？”
  
        “因为她打不过你。”安娜轻咬粉唇，“而且怎么看都是她先撩的。”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孟祖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恭喜你，你说服我了。”
  
        权力即是最强的春药，果不其然。
  
        无妨，只要他能保两人下半身幸福安乐，倒也无惧今日之罪。
  
        然而，以秦渊每输出一次妹子，平朝颜和霜月夜都要承受一百次汉子输出的巨大效率差距，他的行动，真的有用么？
  
        ……
  
        战舰没有航行到翡翠境的西方中岸，而是到了北方的港城。在精灵采取攻势的现在，圣阳王在更靠近前线的地方驻扎下来，处理公务，倒也好理解。
  
        孟祖尔找到了大书库里签署公文的圣阳王，向他行礼。
  
        “参见圣阳王。”他说。
  
        泰拉利昂转过头，端详了他一会儿，接着赞许地点了点头：“狮人英灵之死，本王已听闻了，你做得很好。不过巴辛拉特也有灵尊之力，你能在一夜之间将之斩除，还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以你的力量，恐怕与本王并驾齐驱都可以了，位于我之下，你真的一点异议都没有么？”
  
        “地位？虚名而已，我早过了逞强好胜的年岁了。比起不分青红皂白地把不知适合不适合的所谓‘宝贵之物’握在手里，我更喜欢与雄才大略的君主共事，亲眼见证历史的前行。”孟祖尔微笑。
  
        “有趣，可本王有一点不解，你有如此爱好，又为何不亲手为自己戴上王冠，推动历史呢？”圣阳王又问。
  
        “我倒是想戴，不知道天上之人让不让啊！”说完，孟祖尔怪笑了一阵，又道，“对了，除了减除了狮人英灵外，我还与蜥蜴人的领袖商谈了一下，得到了一张盟约，请看。”
  
        圣阳王好奇地接过羊皮纸，摊开一看，不禁问道：“嘉格林……嘉格林是谁？”
  
        “嗯……在下的外号，克巴沙的人取的。”孟祖尔有点尴尬。
  
    
  
    
  
    
637 煌魔不两立(上)

  
        “为何会有这样的外号？背后有何意味么？”泰拉利昂眼神平静地望向孟祖尔。
  
        “嗯……也不是多么有趣的故事。”孟祖尔艰难地坚持。
  
        “我还是挺好奇的。”
  
        “好吧……在下为了获取当地土人的信任，在拍卖行时多说了几遍，然后……”
  
        “你的意思是……每到你加价都直接变成十倍？呵，真有你的。说，花了多少钱，去国库报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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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不用了，我买下的宝物我都还挺喜欢的，都算我自己的好了。”孟祖尔歉笑着连忙摆手。
  
        “怎么……你觉得以精灵的财力支付不了？”圣阳王投来了审视的目光。
  
        对于泰拉利昂忽然之间的霸道总裁风，孟祖尔满心惶恐，急忙道：“没有没有，在下只是不想占议会和人民的便宜。”
  
        “所以你打算自费当精灵的幕僚了？”
  
        “也并非不可以，我又不是为了利益留在精灵的。”
  
        “那又是为了什么？”
  
        “兴趣吧……精灵议会的氛围还是不错的。”孟祖尔强笑。
  
        “……也好，毕竟是能斩杀灵尊的强者，不在乎身外之物也很正常。”说完，圣阳王从桌角的一叠文件里取出了一份，递到了孟祖尔面前，“议会为你准备了一片封地，虽然与你的实力和功绩比起来显得不太匹配，但精灵疆土有限，也分不出更多了，受与不受，你自己拿主意。”
  
        “封地？在哪里？”孟祖尔奇了。
  
        “整个东北雀罗都是你的。”
  
        东北雀罗？孟祖尔稍微转动了一下他的脑筋，发现问题并不简单。非生非死之国灭却后，灰色海岸爆炸，行尸走肉遍地，整个西北雀罗都笼罩在恐惧之中，又有艾纳米与秦央发展出来的在世人眼里显然属于魔道城塞的庇护据点，威胁蔓延到东北雀罗也是有的。不仅如此，东北雀罗还与煌洲相望，万一煌洲打过来，孟祖尔指不定要惨遭打成人奸，迫不得已在诏月森林再屠上十八万人类大军，到时候的场面，可真的难以收拾？
  
        “这么慷慨的么？”孟祖尔假装感叹，“可是我不太有兴趣进行统治。”
  
        “你可以找个人帮你，自己当甩手掌柜。”
  
        “这么不负责任，不太好吧？”
  
        “所以你是不想要了？”圣阳王看向孟祖尔。
  
        “嗯……没错。”
  
        “随意。”圣阳王收好了文件，“下次缴获了哪个厉害的人类法宝，再赐予你作为犒赏。”
  
        “多谢。”见圣阳王同意地如此果断，孟祖尔倒也有点奇怪与庆幸。
  
        “对了，当今天下的人类强者中，有一位叫玉璞归的，海中巨塔一战，他也出现过，还差点与我们动手了，你记得么？”
  
        “记得，圣阳王怎么突然说起他了？”孟祖尔微惊，“他又出现了？”
  
        “不仅出现了，而且出现在了我们精灵腹地。”圣阳王淡淡道。
  
        “如此大胆？现在他坟头草几丈高了？”
  
        “我没杀他。”圣阳王说，“他并未有敌意行为，所以我也没首先出手，后来他表明来意，和本王商讨了一些事。”
  
        “该谈的，我还以为在海中巨塔前我们都谈过了？”孟祖尔有点奇怪，“怎么我们还能再开启一轮谈判么？”
  
        “有些时候，私下谈论比公开谈论更能达成默契，毕竟公开谈论必须考虑外交影响，有些时候得崩着面子，私底下，才能相对坦诚地讨价还价，以达成所谓的密约。”顿了顿后，圣阳王又道，“你可知，上古十神是什么？”
  
        “知道，人类历史里上古神魔大战的十位英雄，传说他们创造了天下生灵，他们的后裔称为十神裔，血统等级也由他们血脉的浓度决定，是吧？”
  
        “你好歹也有灵尊的实力，居然知道的情况如此之少？”圣阳王有点奇了，“我原本还怀疑，你可能是十神之一。”
  
        “哈？这么劲爆？”孟祖尔更惊了，“只有灵尊也能当十神？”
  
        “什么叫只有？”圣阳王奇了，“难道在你眼里十神都是灵帝么？世界上哪里有十个灵帝，也太多了吧？你到底有没有常识？”
  
        孟祖尔沉默了。
  
        原来十神都只是灵尊以上的实力？感情他才演了几年便接近本位面顶层设计了？早知道假装杀巴辛拉特的是其他人好了，所谓高处不胜寒，他跳得那么高岂不是很容易遭到灵武六陆顶级力量的注意？一个疏忽，怕不神魔大战又要开打了。
  
        “真搞不懂，作为灵尊的你怎么会像个初出茅庐的年轻修士一样，难道你是域外天魔，所以不了解情况么？”圣阳王又道。
  
        “我……”
  
        “算了，反正你看上去精神也不正常，说不定失忆过也不一定，别哪天告诉我你真是十神之一便好。好了，我再问你，你知道，在精灵眼中十神又是什么么？”
  
        “也不大清楚。”孟祖尔诚恳低头。
  
        “十个贼，窃取了精灵艰苦战斗成果的贼。之前一段日子，我也算遍阅了我离世后精灵诸族留下的古籍，想要还原当时发生的一切。”说完，圣阳王叹了口气，“在精灵鼎盛时，共有三位灵帝，而整个灵武六陆，也只有三位灵帝。”
  
        “三位灵帝……都是精灵？”孟祖尔不禁倒吸一口凉气，要说灵帝的力量对他而言也算不上多大的事，可他本以为九境巅峰的灵帝之阶灵武六陆应该至多不超过一个才对，没想到一下子除了三个，还都在精灵里。
  
        当时的精灵，到底是怎样一个繁荣昌盛的势力？
  
        圣阳王依旧不紧不慢地诉说着：“而在十神出世的时代，精灵已经连灵宗都很少了，再往上，一个都没了。而十神，根据精灵的记载，乃原本落后部族里崛起的灵尊，在精灵与异界恶魔大战时，他们基本没怎么出过力，以至于还有站在异界恶魔一边的，而且其中，一共有七个人类。”
  
        “竟有此事？他们下山摘桃子的手段还真不一般啊！”孟祖尔不禁惊叹，“但话说回来，玉璞归与此事有何关系？”
  
        “我和他谈了谈而已。十神极有可能还存于世，只是藏身在一方洞天里，难以捕捉。假如精灵与人类的争端白热化，恐怕他们也会出手。”
  
    
  
    
  
    
638 煌魔不两立(中)

  
        “莫非圣阳王有了退缩之心？”孟祖尔试探地问。
  
        “你觉得我像么？”泰拉利昂看向孟祖尔的双眼微眯。
  
        “不像。”
  
        “我只是打算暂且稳一波而已。玉璞归告诉本王，人类愿意与精灵平分天下。而以当下精灵的实力，真的杀到煌艾大陆上，招致诸神战争爆发，精灵必然讨不到好处。即使人类修行天赋有限，一万年过去了，我也无法确定十神会不会出一个突破灵帝的家伙。”
  
        “他有没有提出什么要求？”孟祖尔警觉地问，“听起来有可能是缓兵与离间之计。假使让我们抛弃盟友，到时候遭到逐个击破又要怎么办？”
  
        “他倒也没有代表人类对精灵提出多么危险的要求，只是要求双方和平，而我也明说了，精灵会代表整个同盟与人类保持和平，如果他们想对我们的盟友动手，我们也会跟着动手。但是……有两个势力却让我不太放心……”
  
        “愿闻其详。”孟祖尔好像预感到了接下来的对话内容。
  
        “暗裔魔族与蛟龙在争夺能够解开星骸争霸法门的星学大师？。”
  
        “……玉璞归是这么对您说的？”孟祖尔奇了，“这个正道栋梁说话果然不能信，下次见面千万不要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一太阳砸上去吧！”
  
        “怎么？你好像知道内情？”
  
        “我也是有一套情报网的。首先争夺双方应该是聚魂宗与海魔教，他们竞争的目标是南逃煌洲的暗裔魔族永夜部仅有的传承了祖先星学的后裔。究竟能否解开星骸争霸法门暂且不说，至少他们应该有类似想法，而聚魂宗背后疑似是暗裔魔族的血河大帝。”孟祖尔直截了当地把情况讲述了一下，“虽然听起来差不多，但细节的不同还是可能引起误判的，圣阳王还是要明察。”
  
        “海魔教，呵呵，贼心不改，本王大约能明白他们的想法，无非妄图找到改变星轨的方法，把他们的主子从深渊拉出来，精灵没有找他们立刻解决问题，他们还真是飘了。”圣阳王冷冷地道，“至于暗裔魔族……他们莫非在已经达成和约的情况下，还想阴谋干掉包括我在内的复生英灵，独占星骸战争的胜利？”
  
        “以血河大帝的残酷狠辣，说不定还真能干得出来。正如奎塔斯沙漠上利玛创王的炽烈争心，也许格奈乌斯的征服欲望只是在北烈境的暴雪下遭到掩盖了而已。只是……即使如此，在没有口实的情况下，我们也没法声讨他们，对不对？”
  
        “……你还知道什么？”圣阳王沉默了一会儿问。
  
        “我还知道，聚魂宗的上层亲自出手击败了海魔教强者，夺走了目标。”
  
        “看来我需要一些人刺探一下暗裔魔族的情况了。”说完，圣阳王又盯住了孟祖尔，“你累么？”
  
        “我？还好。”
  
        “你忙么？”
  
        “也还好……”
  
        “介不介意休息几天后走一趟？如果是你出手的话，一旦格奈乌斯有变，你可以直接将之处决，而我会盯好极乐海的克苏拉信徒。”
  
        “这么高的权限么？”孟祖尔有点意外，“人类一方会主动派人前来洽谈，还透露出有关消息，必然有所准备。只怕格奈乌斯刚一人头落地，他们便会在我们的同盟里散播恐慌，妄图瓦解我们。如今精灵还在弱势，恐怕承受不了如此动荡。”
  
        “只要拿下聚魂宗与暗裔魔族两方合谋的铁证，我们的盟友会相信我们行动的合理性的。”
  
        “哪怕人类一方颠倒黑白，比如说‘证据都是精灵伪造的’之类的？”
  
        “等一下……”圣阳王又眯了眯眼睛，“除了格奈乌斯和奥萝之外，我们的英灵盟友不是只剩下一个纳迦许了么？既然只有一个，我当面解释都能说清楚。”
  
        “……对哦，我怎么忘了这茬……好吧，我觉得可以接受。”
  
        “枫家姐妹也在城里……”
  
        孟祖尔忽然心跳加剧。
  
        不等他盘算好如何回话，圣阳王又道：“你好不容易回来，可以先去陪陪她们。”接着，泰拉利昂瞪了孟祖尔一眼，“你且记着，你做的，我都知道。”
  
        “好……好的。”孟祖尔咽了口唾沫。
  
        正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紧张的喊叫：“圣阳王！”
  
        “何时？”圣阳王转头望了出去，问。
  
        却见一位光明精灵卫兵大步走入了大书库，倨傲地瞥了孟祖尔一眼，然后道：“归云城主回来的船上，搜出了一位人类特务！”
  
        “……怎么回事？”圣阳王问孟祖尔。
  
        “嗯……说来话长，但简而言之，安缇诺雅?嘉兰诺德应该能更好地回答这个问题。”孟祖尔微微一笑，“我已经迫不及待去浇灌双生花了。”
  
        “唉，你走吧！”圣阳王的表情居然有些无奈。
  
        ……
  
        煌魔不两立，王业不偏安，对于每个民族感情厚重、深刻了解北烈境与煌洲两陆战争史的煌人而言，都是比钢铁还坚硬、比血缘还要密切的真理。
  
        而现在，北烈境的又一次入侵即将展开。从天城到乡野，几乎每个煌人都曾在儿童时听到过父母有关暗裔魔族的恐吓。
  
        他们说，暗裔魔族，喜欢吃小孩。
  
        可怕的是，暗裔魔族真的喜欢吃人类小孩。暗裔魔族崇拜力量与野蛮残酷的种族性格比煌洲的变态邻居瀛洲还要过分，在古代的历次征战之中，他们不止一次将煌人辱骂为劣等种族，肆意地屠杀与掠夺煌人聚落，还把煌人女子当成两脚羊处理过，至于人类孩童，更是他们食谱中的美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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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为回报，暗裔魔族火锅成了龙霄府的特色，不能不品尝。
  
        在危机之前，动员煌人修士集结抵抗的文书频传。
  
        如今，唯一的问题只有……
  
        “为什么煌洲的檄文能传到我们希岚来？”烽火希岚中央大殿，霜月夜捏着一打书信问众人，“虽然大家都是煌人，惦念故乡可以理解，但在精灵眼皮子底下招揽军士，未免太过了吧？”
  
        “宗主大人，收到檄文的不止我们烽火希岚，整个雀罗的煌人宗门及聚落，基本都收到了。”李茂报告道。
  
        “精灵不管么？”
  
        “应该是管不过来。”
  
        “唉，你们不会自我审查的么？有些事情可以做，但不能说。要想去煌洲支援简单，而表现出暧昧不定的状态来，太容易招致忌惮了。”说完，霜月夜把文书放在了身边的茶案上，“现在好了，有几个想去煌洲的，都告诉我。”
  
        弦晴信举起了手。
  
    
  
    
  
    
639 煌魔不两立(下)

  
        当发现全场只有一个弦晴信举手了之后，霜月夜还挺惊讶的，她本以为她麾下的煌人修士应该乡土情结浓重，迫切出战，不想居然都如此稳重。
  
        除了一个弦晴信。
  
        “诸位愿意为了烽火希岚暂且放下故土煌洲，还真让本宫有些讶异。既然诸位都愿意尽忠职守，本宫也先代希岚百姓感谢大家了。”说完，霜月夜看向弦晴信，“弦公子，您作为凤舞渊之人，要往煌洲去走也好理解，只是看起来凤舞渊并非下达调动命令，怎么还要去？”
  
        “在下有一位至为重要之人尚在煌洲，实在放不下心，不得不前往陪伴。”弦晴信笑道。
  
        霜月夜微微挑眉。
  
        弦晴信，你在说谁？我们难道不是已经达成共识了么？
  
        也罢，也许是别人。
  
        ……
  
        事实上，凤舞渊也受到了玄煌御武的邀请，而更上层的鸣岐殿也不例外，为了维持作为正道门派的表面形象，身在煌洲的凰时清即使装模作样也得为煌洲的备战大业做出一定工作。
  
        在河阳城营救最后一位永夜后裔失败后，她携麾下凤舞渊修士在回程镜花水月途中找了座小城，驻扎休整。而正在休养期间，不周山的飞剑却直到落在了空舰的甲板上，上面还系着一封信。
  
        “上面写了什么？”当凰时清对镜翻开信笺阅读之时，在她身后为她梳头发的龙森野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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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周山邀请我参加一个行动，说西吴有一处山谷，常年魔音萦绕，灵气翻涌，但凡进入之人，皆不知去向，疑似魔道所留，西吴修界称之为八风仙音谷。不周山打算彻底搞清楚谷间奥秘，故召集天下英雄志士前往探访，若有所得，也会按照参与者功绩公平分配。”
  
        “邀请你？指名道姓？”龙森野双眼微眯。
  
        “没错，清清楚楚三个大字，凰时清。”
  
        “奇了，不周山和鸣岐殿很熟么？和凤舞渊很熟么？怎么会直接找到你？会不会有诈？”
  
        听到一连串问题，凰时清不禁笑道：“都是正道，哪有那么多阴谋陷阱？”
  
        不料话音刚落，龙森野却冷冷地往前压了一下，直接贴上了凰时清的后背，紧接着双手环上，竟把凰时清紧紧拥在了怀里，用小臂压着她的颈，摁在了自己的左肩上。
  
        “你说的话，你自己信么？”龙森野淡淡地问。
  
        “即使不信，我也得假装信，不然呢？选择阴阳怪气地说话还是正面刚？”凰时清轻拍着龙森野的手腕笑道，“你也别太担心，我区区一个鸣岐殿的灵侯凰女，哪里有那么大的面子让不周山专门布个局针对？”
  
        “你是无名峰的人，而无名峰是怎么回事，你又不清楚么？他们即使不了解内情，可一旦有了怀疑之心，脑补出来的情形恐怕更加恐怖，你说对不对？”
  
        “你说得对，可我还是要去。”凰时清笑道，“现在没有任何事态恶化的预兆与痕迹，大胆一点也无所谓。假如真出了事，算我倒霉好了？”
  
        “可我觉得你现在的决定不太像以往的你。”龙森野分析道，“以前的你不是挺谨慎的么？”
  
        “也许是我最近心情有点问题，想出去走走，找点别的事分散一下注意力吧？”凰时清笑得有点苦。
  
        “哦？在想什么？”
  
        “没什么。”
  
        “唉……”叹了口气，龙森野转过凰时清的上半身，把头低下去想要亲吻她的嘴唇，凰时清吓得一跳，连忙用手遮住了脸半张。
  
        “别别别！抱抱就好了，不要亲！”
  
        “怎么，同为女子都亲不了了？”龙森野笑道。
  
        “这可是初吻，而且按照人设我可是保守的女子，百合不属于保守好不好！”
  
        “哦~有意思，留给谁的？”龙森野忽然问。
  
        “才没要留给谁！我要单身一辈子！”凰时清急了。
  
        “一辈子？一辈子是多久？一百年？一千年？还是一万年？而且，保守的女子可不会单身一辈子，她们会在适当的时间嫁给一个世俗眼中适当的别人，然后按照严苛的规矩行事。”龙森野笑道，“所以，你真的算保守么？”
  
        “我不想嫁也不行么？”
  
        “当然不行，鸣岐殿不会允许凰女离经叛道的。”
  
        “我师父也没嫁人啊！”凰时清争辩道。
  
        “你要有你师父的力量，他们也不敢催逼你。可是，你真的愿意表现出来么？未免太早了吧？”
  
        凰时清说不出话了。
  
        她总感觉自己走入了一个死胡同里，假如她想要以保守的名义守贞，那么以后她还是得嫁人，最终失贞，而她本能地反感女人必须嫁人的逻辑，一旦想到鸣岐殿可能不顾她的好恶安排一个大男子主义倾向的丈夫，说不定还会家暴，她便头皮发麻；可假如她不再坚持保守的名号，只是纯粹地守身，却又必然走到正统的反面，成为世人眼中的妖女、变态、疯子、傻子，和平朝颜、霜月夜落到一样的舆论境地，却没有两人的自由与欢愉，只有无尽的憋屈。
  
        归根结底，以鸣岐殿为代表的坚决拥护血统论、阶级统治及大男子主义的宗族化门派，对女人的要求复杂、顽固到和伊莎贝拉的梦境系统一样，在本质上指向了一条既定的道路——放弃自我，满足男人的一切欲望。
  
        对广大引经据典为欲望做注解的普通男子，一个女人让除他之外的男人上，显然是个贱人；不让任何男人上，必然是个装X的贱人；如果让他上呢？当然是一边上一边骂贱人。
  
        简直脑壳痛。
  
        拘束的感受压迫得凰时清想要杀人，发自内心的厌恶感让她不禁质疑起了她为扮演好人设到现在为止所做下的一切。如果她只是为了体现与平朝颜、霜月夜不同生活风格的感受，她有必要在自虐的前夜停下脚步，心满意足地当回她心底的魔女；如果她真的是想遵照世俗的道德观念生活一次，她也应该明白，她只是在走向别人的陷阱里。
  
        她又不是真正的女人，从逻辑上讲，遵从人类社会自然推演出的风俗习惯并无必要。
  
        “所以，还是嫁人靠谱。”在凰时清头痛不已的时候，龙森野思索着说，“那么，嫁谁好呢？鸣岐殿的凤公子们管得太严了，你肯定不乐意，还是从别的地方找……你说，弦晴信怎么样？”
  
    
  
    
  
    
640 八风仙音谷(上)

  
        “你不说我还忘了！”凰时清忽然火了，“要不是你撺掇弦晴信，他也不会突然对我做那么多莫名其妙的事！你到底想要干嘛！随便拉CP很好玩么？”
  
        “哪里是我撺掇他？只是他一直变着法子隐忍而已。你想想，你用平朝颜对他疯狂投怀送抱，在他最感挫败的时候给予了他无限的包容和身心上的慰藉，偏偏你们还非常谈得来，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你？难道他非要喜欢在他的视角里与你相比黯然失色的女子，亦或干脆封闭内心，谁也不喜欢么？”龙森野满不在乎地说道。
  
        “可他为什么要知男而上啊？”凰时清急了。
  
        “凰时清啊凰时清，以前我觉得你说话还挺有条理的，怎么一到这个问题上，反倒变得胡搅蛮缠了？摸着良心说话，你现在生理结构上是男是女？你不是一直强调你扮演哪个身份便是哪个身份么？你都能作为女人陪男人上床，何以不能作为女人嫁人呢？归根结底，知男而上只是一种心结，变身嫁人也只是一种心结。他过去了，而你也能过去，仅此而已。凰姑娘，你得念头通达一点。”
  
        “我……”凰时清一时语塞，反思一下，好像龙森野说得还真有点道理。
  
        她是混乱魔裔，她到底在坚持些什么？
  
        “说实话，你找了那么多理由否定他和你的自由，在我眼里和一位女子面对男子追求时内心的犹豫没有任何区别。现在问题来了，你讨厌他么？”
  
        “好像也不。”
  
        “那么你愿意给他追求的机会么？”
  
        “其实不愿意。”
  
        “事实上你给了么？”
  
        “给了。”
  
        龙森野不禁笑了起来：“根据我最近两年对人类爱情文学的阅读与思考，弦晴信已经在追到你的路上飞驰狂奔了，接下来只要他不犯原则错误招致你的厌恶，他只会把你的心房撬得越来越松，然后翻窗而入。”
  
        “切，能走门，偏要开窗。我倒奇了，即使我愿意嫁人了，也不一定非要嫁给他呀？为什么你能如此确定？我要听具体分析！”凰时清表示不行，她还要继续反问，才能得到最终的信服。
  
        “你心里有理想的愿意出嫁的男性形象么？”
  
        “不存在的！”
  
        “所以说，你没有一个评价标准抗拒他，打心底里又不厌恶他，即使拿爱情说事，你也已经到朦胧的状态，阻挡你们比翼双飞的也只有对变身嫁人的态度而已。”
  
        “……这么说……我很危险的样子？”凰时清满脸惶恐，“那么有没有让我不嫁给他的办法？”
  
        “主动方法的话，有啊，而且很简单，我把原因都分析出来了，你随便针对一个点改变思想便可。”
  
        “可我不想改！我有什么好改的？我对我的现状很满意，没有必要啊！”
  
        “唉，既然如此，只有唯一一个方法，能让你不嫁给弦晴信了。”龙森野低眉叹息。
  
        “什么方法？”凰时清忙问。
  
        “突然窜出一位小哥哥弯道超车抢在弦晴信之前把你娶走了。”
  
        “可这样岂不是还要嫁人？”凰时清哭丧着脸，“我不想嫁，但我也不敢高估我的意志力，没法断定以后会否背叛革命。”
  
        “放弃吧，没办法的。”龙森野笑摸凰时清的头，“不愿把门窗都彻底封闭，又不愿出去打游击，城堡的陷落，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
  
        三日后，八风仙音谷外，青葱林野之内外，苍翠山峦之上下，坐落着规模足以容纳万人的修士营地，其间旌旗迎风招展，法阵的灵压笼罩在整个营地上，而修士的灵气也由溪流汇成江河，让外界之人由衷地感受到其间力量的鼎盛。
  
        而在营地大门内的空地上，众多年轻修士却自发围成了一个大圈子，在圈子里有两位年轻男子正针锋相对，一个面色不悦，一个满脸不屑，眼看一场私斗便要开始。
  
        待到胜负分出，又是谁要颜面扫地，谁要大出风头？
  
        然而，维持秩序的人表示，谁都别想在营地里出风头。
  
        却见人群里分开了一条小路，一位蓝袍剑修快步走入，面色冷峻地看向两人，问道：“什么情况，怎么又吵起来了？”
  
        “庭师兄，这个狂徒对不周山不敬！”面色不悦的少年道士指向对面的黑衣年轻男子说道。
  
        “符文学院的箫池？”庭溪看了一眼对面的人，但见此子白眼和鼻孔一起翻到了天上，仿佛脸上有大写的五个个大字“淡淡的不屑”，庭溪随即在心底为对方下了一个交流无益的定义，然后问道，“他怎么不敬了？”
  
        “他……他说我是不周山的狗！”
  
        “你又干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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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什么都没干。”
  
        正在此时，却听旁边传来一声大笑：“他当然干了，他从箫池旁边走过的时候没看箫池一眼。”
  
        庭溪转头望去，看到的竟为庭山河。
  
        “……你旁观了那么久，结果一言不发？”庭溪惊了。
  
        “好玩么！要真有出事的危险，我会阻止的。”庭山河道。
  
        庭溪无奈地叹了口气，对身边的师弟说道：“毫无意义的意气之争，有何必要？禁不起挑衅，是心性修行不足的体现，你回去可得再好好加把劲了。我早说过，不周山之外的天下宗门弟子，教养良莠不齐，说不定几时便会起了摩擦，叫你好生注意，怎么也不听？”
  
        “可是……他侮辱了不周山啊！”少年急了。
  
        “只要他没在墙上贴大字报，没举着喇叭到处宣传，他的目的便只是激怒你，懂了么？”
  
        看着庭溪的沉稳的目光，少年只能忍气吞声地说了句：“……懂了。”
  
        此时，庭山河却笑了：“越级碰瓷，你还理他？怎么也不多想想？下次不要再任由情绪驱使了，多动脑子。”
  
        闻言，庭溪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拍了拍师弟的肩，把他往外带去了。
  
        正在此时，身后却传来了一个慵懒的声音：“且慢。”
  
        众所周知，“且慢”应该是个有力度的词了，而用上慵懒的语调，则会显得非常奇怪。
  
        庭溪稍作思考，还是没有理他。
  
        “呵，我还以为不周山会有大宗气魄，不料居然狗眼看人低！”之后的声音显然没法再保持慵懒了。
  
        庭山河停步转身，朝他笑了起来：“箫池，你要是想挑战不周山，说句痛快话，我陪你打；要想讲道理，先回去多读两本书陶冶一下情操。阴阳怪气的德行，你演得不尴尬，旁边人看着尴尬，何必呢？”
  
        闻言，黑衣年轻男子怔了一会儿，还没等他决定好是发出自嘲的苦笑还是正面怼上去赌气运，天空中，却撒下了一片辉光。
  
    
  
    
  
    
641 八风仙音谷(中)

  
        在强烈光照的刺激下，营地内的每个人都注意到天上有情况发生，他们想要抬头观察，却又在沐浴在刺目的光华里，睁不开眼，只能不自觉地低下头去，仿佛有一股力量硬生生压下了他们的脑袋。
  
        与此同时，营地周遭森林上下群禽躁动，叽叽喳喳互不相同的禽鸟鸣叫不绝，倏然间，更闻群鸟振翅，林叶颠摇，千万飞鸟出林冲天。恰好光芒稍暗，营间修为较高者，强忍灵流压迫，张目对空，却见华丽凤凰翻旋缓落，万禽飞舞轮环，正是百鸟朝凤之景。
  
        却见凤凰彩羽轻挥，一时华光舞动，待到黯淡下去，凤凰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姿容俏丽的青袍女子，在禽鸟簇拥间飘摇而下。看到周围景象，她温婉轻笑，抬起了右手，一只青蓝绒羽的美丽鹦鹉斜飞过去，正好在她的指尖停下立了一秒，又扬爪飞走，只留下一声欢欣的叫。
  
        之后，凰时清终于轻盈点地，正好背对着箫池，向前方的庭溪、庭山河二人不急不缓地欠身行了礼，彬彬有礼地微笑着说道：“在下凰时清，受不周山之邀代表凤舞渊前来相助，共破八风仙音谷。”
  
        “在下庭溪，在此替不周山及天下苍生，谢过凰姑娘了。”庭溪见状，也忙向凰时清作揖。
  
        凰时清轻轻点了点头，正要再说，庭山河竟也微笑着向她拱手，说道：“在下庭山河，见过凰姑娘。”
  
        “不周双庭里的庭山河？还真如画中一样，风流倜傥。只是事先没有料到不周双庭都到场了，八风仙音谷到底有何奥妙，也越来越让我好奇了。”
  
        “不敢当，还是凰姑娘真如传言里一般女中豪杰，单单一个出场的方式都不同凡响，也无怪能一手缔造当初名震极乐海的凤舞渊了。我记得好像有个宗门和贵派在名字上很像，叫龙非池是吧？双方极乐海还有过争斗，真巧，他们也派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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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听到庭山河说起凤舞渊，凰时清便知道他接下来要把事情扯到何地去了。只是凰时清当真一点都不想再和不可理喻的自恋型人格障碍患者扯上关系了，随即双指轻合微旋，当即一场大风穿林，叶声如涛似潮。
  
        “风太大，我听不见。”凰时清温和地笑道。
  
        庭山河已了然凰时清之意，也不再说。
  
        然而问题来了，庭山河停止了，箫池却开始了！凰时清降落时便已注意到让她脑壳疼的不可说二字，还特地调整了一下位置，保证下来以后背对这个家伙，可以连看到对方都免了，单独与不周山的人交流。
  
        而现在，她的视野边缘，居然又出现了不可说二字，而且他还和往常一样，鼻孔与白眼一起朝天，身上散发出一股既要保持慵懒又要强行夺人眼球的矛盾气息，简称又当又立。他走着迷一样的路线，硬生生从凰时清的后方拐到了她能看到的地方，还在不断侵入她更多的视野。
  
        难受啊马飞飞！
  
        “话说回来，这次会盟解谜，想必应该由不周山之人为首，不知是哪位呢？”凰时清一边强行保持镇定，一边假装抬起左手把鬓角青丝撩到耳后，然后却不放下手，以遮挡视角里不想看到的家伙。
  
        “攻破八风仙音谷的行动，暂且由在下代表不周山组织。但既然不周山忙于平定两劫，没能派出真正的高手，也自然不会按下主将之位不动。在正式开始前，我们会共同推举出一位指挥者。”庭溪说道。
  
        “庭公子哪里的话？您作为当世四杰之首，还能把我同列的可怜师弟直接打成废人，从此不见天日，这般实力，又有谁敢不服呢？”说话的同时，凰时清左手在发间移动，始终保持把不可说二字遮住，直到挡了半张脸。
  
        庭山河已经憋不住快笑出来了，唯有庭溪，表情管理天下无敌。
  
        “凰姑娘还记恨在下？”庭溪叹了口气，说道。
  
        “记恨倒算不上，随便说一说而已。啊，不好意思，眼睛进沙子了。”面对突然拐弯直接从对话双方中间插过去的不可说二字，凰时清假装揉了揉眼睛，还特地延长了时间，直到指缝里模糊的人影离去了，才放下手，重新睁开眼睛。
  
        却见庭山河笑了两声，然后道：“闲话还是先别说了，作为东道主，我们还是先为凰姑娘安顿好住处，至于公务，晚些再议。”
  
        “好。”庭溪和凰时清几乎齐声应了。
  
        ……
  
        关于攻破八风仙音谷为何要叫上凰时清，原因在于音律。不周山的信笺里简要描述了八风仙音谷的情况，谷内琴音曲风千变万化，附带效果也千奇百怪，从物理伤害到魔法伤害，再到精神攻击，应有尽有，而且基本伴随曲风变动。
  
        而从总体上讲，八风仙音谷内的琴声远远不同于平常能在茶馆听到，压根连真正的声音都算不上，不仅堵住耳朵与屏蔽感官无法阻绝琴音的摄入，琴音还不会随距离远近有大小变动，只要踏入八风仙音谷，琴音便会直接出现在人的意识当中。
  
        根据寥寥几位曾在八风仙音谷外围疯狂试探、又侥幸逃离的强者留下的记录显示，八风仙音谷内，琴曲似乎是以不规则空间笼罩的形式判定会否听到的，而且不同琴音之间还有重合。
  
        凰时清不得不感叹，八风琴音谷已经不止是在威力和效果上引人敬畏了，连其运行规则都让她感到震撼。
  
        而不周山相信，在音律术法上有高深造诣之人，或许能够解除八风仙音谷的奥秘，并且能够在破除之后，获得巨大收益。
  
        凰时清原本不通音律，她刚拜入鸣岐殿，也只是偶尔听听师姐师妹们施展才艺，偶尔装模作样地学上一学。而在秦渊强行夺舍阴胧雪，融合出霜月夜之后，阴胧雪记忆里对音韵的积淀也一并成为了她新的组成部分。凰时清忽然获得海量知识，还一度受到以阴胧雪的思维为主导、还自认为霜月夜的意识操纵，在鸣岐殿也不免更多地对把时间用在弹琴上。
  
        而在师门的众人眼里的事实却是，凰时清对音律术法产生了浓厚兴趣，再多加钻研后，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
  
    
  
    
  
    
642 八风仙音谷(下)

  
        当天午后，庭溪的小师弟找到了凰时清的帐篷，告诉她有一场聚会正在等待，凰时清不知内情，疑惑且好奇地跟随他到了一顶大帐里，却见十余位年轻修士分宾主落座，其间琴音流泻，雅致非常。
  
        见凰时清到了，庭溪连忙起身迎接，引导凰时清在一方矮案前坐下，然后坐在了侧面，应该是为了方便向她解释问题。凰时清才刚做好，抬头一看，心却猛地收紧了。
  
        她看到了一个熟人，而且是很怕见到的熟人。
  
        但见她的正前方，一位俊朗高大身穿长袍的温雅男子正低头抚弄着一把长琴，指尖妙音流转，而在他身边紧紧地坐着闭目聆听、脸上还流露出幸福神色的蓝衣少女，竟然是当初在血炼老祖身边当侍女的澹台幽。
  
        男子琴音忽然停下了，凰时清不解其意，却见男子微笑着向她低下头，以示尊敬。而澹台幽听到声音停止，也睁开了眼，神色平常地看了凰时清一会儿，然后道：“您便是凤舞渊的凰时清了吧？”
  
        “正是在下。您应该是……紫云阁的澹台幽？”凰时清强作镇定。
  
        沉默了一会儿，澹台幽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已经没有紫云阁了。”
  
        “澹台小姐切勿气馁，正所谓即使天地倾覆，也有儒门一手擎天，儒门高层之上还是高层，虽然现在作为儒门中流砥柱的紫云阁伤亡惨重，但再过上一段时日，想要重复旧观，应该也不难。”
  
        “多谢凰小姐为在下鼓劲了。”
  
        接着，凰时清望向了她身边的琴师，问：“这位公子是……澹台小姐的修侣么？”
  
        “你感觉不到他体内几无灵气么？”澹台幽道。
  
        “那么……是恋人？”凰时清犹豫了一会儿，才试探地问。
  
        澹台幽沉默了三秒，突然笑了：“是。只不过在下还真有点惊奇，您居然会第一时间猜测我们是修侣与恋人。要换成别人，恐怕很难会觉得修行差距巨大的两人能结成这样的关系吧？”
  
        “至少对我而言，修行差距无法成为决定两人能否比翼双飞的绝对因素。”
  
        “所以，凰小姐也愿意下嫁给一个实力远不如己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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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只要他能让我真心实意地有好感，又能让从理智上判断适合，我不会介意。可惜，鸣岐殿的意志不会以我的想法为转移。”
  
        “紫云阁也不会。所以我只能奉道，终身不嫁了。”澹台幽叹了口气。
  
        琴师稍稍偏转头看了澹台幽一眼，一双修长干净的手再度在琴弦上跃动了起来，治愈人心的琴音顺畅地传出，澹台幽也笑了。
  
        凰时清也不再说话，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一方琉璃琴，放在了矮案上。
  
        “庭公子，今日之会，难道是为了交流琴艺么？”凰时清问庭溪。
  
        “姑且算。师门召集了不少通晓音律之人，其间也不乏同龄的，恰好今天有空，我便先请大家过来交流一下。”庭溪说道。
  
        “假如夜落衣在，应该也会参加八风仙音谷的行动吧？”
  
        庭溪一时语塞。
  
        “不，更确切的说法是……无论你走到哪里，她都会跟着的。”说完，凰时清拨动了琴弦，在短暂的摇曳后乍然成形的曲调突兀地插进了对面琴师弹出的曲子，却又不偏不倚地处在最为恰当的位置，竟无一丝一毫不协调的感觉。
  
        一场合奏，开始了。
  
        只是两琴合奏，显然难比琴瑟和鸣。
  
        “不周山正在怀疑他。”庭溪低声说。
  
        “你怀疑她么？”凰时清反问。
  
        “我……并不清楚。”
  
        “你在犹豫？”
  
        “没错。”
  
        “我听说，当初她离开你，独自行动的时候，也是在西吴。偏偏西吴有个八风仙音谷，而她弹琴又好，你说有没有可能，夜落衣与此谷有关？”
  
        “也许……”
  
        “说不定还能再遇上？”
  
        “……归根结底，都是不确定事件。”
  
        “说得是。”凰时清笑了笑，“但我还是好奇，你到底怎么想？”
  
        “我当然希望小衣可以与八风仙音谷还有海中巨塔的妖女无关，但事实不会随我的想法转移。无论最后发生了什么，我都只能接受。”
  
        “真绝望。我还以为你爱她。”
  
        “……抱歉，我不知道。”
  
        “你和秦渊其实很像，你们都不会面对感情，但也许，你们只是对感情的定义比较慎重而已。只是如此走向，未免太绝望了吧？你真的能够接受有朝一日与夜落衣刀兵相向么？”
  
        “刀兵相向，恐怕还轮不到我。假如她真的能够突破八风仙音谷，又真的是海中巨塔的妖女，负责将她消灭的，难道会是我么？”
  
        “你在逃避？”
  
        “我只是还没把事情梳理完成。一切都如此混乱茫然，我总不能随随便便地做出决定。而且，行人无法躲避隔壁街开过的马车。”
  
        凰时清不知道应该如何评论庭溪的回答，她也不知道要说他慎重还是怯懦，有些时候，庭溪和她的内心很像，当她无法判断自己，又怎么能判断他人？
  
        “凰姑娘，是否又在逃避什么？”庭溪问。
  
        “我能逃避什么？”凰时清反问。
  
        “刚才凰姑娘曾说，你不介意下嫁实力不如自己的人，可鸣岐殿又必然不会答应你的要求，两相冲突下，你又究竟会如何抉择？”
  
        “我的背后有无名峰，即使鸣岐殿与我的观念有差异，无名峰也会让鸣岐殿打消错误的想法的。处在掌控下的力量，总是让人安心的，对不对？”
  
        “能有决断是好事，可师门的恩情，换来的竟只是一张威胁开战的通牒么？”
  
        “我的师父是凰紫筠，服侍我生活的是鸣岐殿的下人，我拿的月例是下界信徒的供奉，可要对我发号施令的，却是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对了，我的话可别说出去，免得有人找我麻烦。”凰时清笑着轻声道。
  
        “……所以凰小姐已经准备下嫁了么？”
  
        琴声忽然乱了一个音，澹台幽睁眼看了面色有异的凰时清一下，侧身靠在了琴师肩头。
  
        “谁说的？”凰时清不悦地问。
  
        “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平常女子不会闲着没事考虑会不会下嫁的问题，只有真的遇了类似问题，她们才会权衡理想与现实两个状态。”
  
        “我只是不想当个趋炎附势的人，不行么？”
  
        “想必任何人都会好奇，一个人怎么会平白无故地下调他们的要求。”庭溪淡淡道，“不只是我，所有听到的人，想得都不会差太多。”
  
    
  
    
  
    
643 穿越之假酒系统(上)

  
        “……你的意思是……在场所有听到我刚才和澹台幽对话的人，都开始怀疑我是不是喜欢上了一个比我修为弱的人了？”凰时清的语气有点惊讶。
  
        “不应该说怀疑，更确切的说法是，他们心领神会，暗觉细思恐极。凰姑娘，您恐怕得考虑一下，假如在场有人把您的话语转告了鸣岐殿，您又要如何面对师门的质问了。”庭溪道。
  
        “……你会么？”
  
        “我不会。”
  
        “好。”
  
        凰时清的神色变得有些紧张，一想到鸣岐殿的雄性鸟类可能跑过来对她叽叽喳喳地说教，她便头皮发麻，满心压抑。
  
        但她又能怎么样？算了，还是找点事转移注意力好了。
  
        抬起低垂的双眸，凰时清首先看到了静心奏乐的琴师，还有斜靠在他肩膀上闭目养神的澹台幽。对传统的儒门弟子而言，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亲密还是颇为不适当的，可既然当下儒门衰落，众人又是在仅有年轻修士参与的聚会里，稍微放松一点，好像也可以理解。
  
        凰时清安静地看了澹台幽一会儿，对方的姿态相当舒服惬意，感觉可以睡个好觉，以至于凰时清都不禁受到了舒适之感的传染。可她又忍不住产生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以她掌握的足以为所欲为的筹码，在觉得倦怠的时候，又能否和澹台幽一样找到一位柔软、稳定又温暖的靠枕呢？
  
        不，完全不行，凰时清要遵守男女大防，不可能越界；平朝颜和霜月夜情人很多，可却都属于床伴性质，更何况放空内心，无声地靠在一起？
  
        更何况，她打心底里排斥靠在别人身上的动作，即使有，也只是为了满足对方想要受到依靠的心理需求。她的生活方式，便是以柔情融化别人，再反过来取悦自己。可她难以启齿却无法否认的是，她也会累，也想好好歇息一会儿。
  
        三线操作，六陆奔波，哪怕乐在其中，也有想要休假一会儿的时候。
  
        无声无息蔓延到额头的疲累，让她有意无意地幻想起像澹台幽一样靠在别人身上睡午觉的样子。首先她在脑补里把琴师整个打码删除，毕竟她不喜欢和小姐姐抢男人，周围的年轻男子印象最清晰，可要把他们带进脑洞里和当场发情也没有区别。
  
        她试图从记忆里关系密切的身边人入手，找到能够代入靠枕的形象，还首先规避了容易让自己越来越弯的男人，可女子却又太柔软了，靠上去好像很容易倒在一起，唯一一个直男的策鸿影却又不免让她想到以前秦渊面对过的嫌弃目光，至于不直还渣的安缇诺雅，只让凰时清响起一句话，男人靠得住，母猪会上树！
  
        无奈，她只能从男人里找，艾纳米好像下一刻便会对她挤出意味深长的笑，李茂应该会不解地看着她，狗子一向都躺在她的怀里，杜君别和她还只是纯洁的上下级关系，岳川……岳川滚粗……
  
        而在他们之外的男人，感情积淀更为薄弱，肉体关系也越加单纯。
  
        到最后，她只能把目光投向了她最近根本不想提起的三个字。一旦想到这个阴险狡诈的家伙，凰时清整个人都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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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澹台幽又睁开了眼睛，望了凰时清一眼。不知为何，刚才凰时清弹奏曲调间流露出的气质竟缓慢地变化了，原本和琴师的温柔醇厚交相辉映的清幽素雅，竟然在一阵动摇的迷乱里，逐渐化作了羞涩与暧昧交织的旖旎，仿佛春日的温暖桃红融化了竹叶上的坚冰。
  
        不仅是澹台幽，连对寝取，啊不，琴曲不太敏感的诸位宾客，也都不禁内心起了惊疑之感，之前盯凰时清看的现在更光明正大地摆出了审视的目光，移开视线的也都看了回来。
  
        这个气氛，莫非是……当面NTR？而且还是反向的？
  
        凰时清还沉浸在脑补里不能自拔，头越埋越低，脸颊也微微发红，直到琴师忽然停止了演奏，按住了琴弦，她才猛地警醒过来。
  
        抬起头的她察觉到周围复杂的目光后，不禁又羞又恼，再度把头低了下去。
  
        该死的，凰时清……你在想什么？
  
        不要产生如此软弱的想法！
  
        “不好意思，我走神了。”她说。
  
        “听出来。”琴师淡淡地道。
  
        简单的一个对话，众人也都明白了情况，琴师应该并无异心，凰时清也未必是对他产生了转变。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们本以为天之骄女、遗世独立的凰时清，看来是真的心有激动了。
  
        春天到了。
  
        大家懂她的意思，她想穿裙子。哦，不对，她正穿着呢……
  
        事情本应该告一段落，不料正在此时，庭山河笑道：“宋公子的琴艺当真让人惊叹，实在无法想象，假如能有修行的天赋，又能在音法上取得何等造诣！”
  
        “说来惭愧，在下也曾经修习过一些音律术法，只是灵气着实不济，施展不开。”琴师柔和地笑道。
  
        “竟有此事？在下真想看宋公子露两手。”
  
        “灵气之事乃根本问题，山河兄还是别勉强了。”庭溪说道。
  
        “我倒觉得事情没有那么难办，灵术分离也算诸宗门都会教授的基本技巧了，支持简单术法并无问题。”庭山河笑道，“正好有精通音法的凰姑娘在，以她运灵相助，再合适不过了。”
  
        闻言，庭溪愣了一下，然后扭头猛瞪庭山河，压低声音斥责道：“庭山河！你是魔鬼么？”
  
        澹台幽与琴师也都神色微变，周围众人却都像又发现一场大戏一样，重新关注了过来。
  
        所谓灵术分离乃把施展术法与提供灵气分开运作的技巧，由于越强的术法涉及的术式规模与灵气力量也会呈指数级增长，需要极强的默契与配合才能保证成功，所以一般而言，灵术分离仅仅用在修行启蒙教育时的简易术法上。
  
        假如真让凰时清和琴师灵术分离，恐怕她得紧紧地坐到琴师身边去。要多近呢？并排共对一张琴，互相能感受到呼吸频率。
  
        凰时清无声地低着头，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望向庭山河，只是看，却不说话。
  
        在整个帐篷的迷之沉默里，庭山河依然笑得从容不迫。
  
        “话说回来，我们溪弟，对音律也颇有涉猎。”他说。
  
    
  
    
  
    
644 穿越之假酒系统(中)

  
        凰时清一言不发，静待她注视着的人接下来的话。
  
        “溪弟，自从夜落衣走后，你也好久没碰琴了。恰好你现在身边便有一张琴，何不为我们露两手？”庭山河却看向庭溪说道。
  
        庭溪一改往日沉稳形象，对庭山河猛使眼色，不料对方根本不吃他的套路。
  
        在僵持间，凰时清默默地向旁边让开了半张琴的位置。
  
        空气继续安静，庭溪也在僵硬了很久之后，沉重地缓慢挪到了琴旁，又刚好和凰时清保持着距离。他伸出右手，悬在了琴弦上空。
  
        凰时清的右手，也在飘在琴弦上方，好像一条长河上的两座桥。
  
        ……
  
        凰时清告辞休息之后，庭山河也到帐篷外散了会儿心，紧接着庭溪便跟了出来，直冲庭山河。
  
        当庭山河听到脚步回头的时候，看到的是庭溪愠怒的脸：“庭山河！你到底想干什么？”
  
        庭溪原本是喜怒不形于色的人，庭山河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不免惊讶：“发生了什么？你为何如此生气？”
  
        “你做了什么你心里没数么？”
  
        “嗯……我懂你的意思。”庭山河尴尬地笑了笑，“我只是觉得比较好玩。凰小姐忽然变得那么奇怪，难免让人想要试探一下。”
  
        “觉得好玩？觉得好玩便能胡作非为了？”庭溪皱眉，“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以调戏女子为乐，不合礼数。”
  
        “我也没做什么过分的事，对不对？只是烘托一下气氛而已。”庭山河笑着辩解道，“再说了，我做的事也有好处啊！”
  
        “有什么好处？”
  
        “好处大了去了！你想想，现在所有参加聚会的人都发现凰时清有机可乘了，要不了多久整个营地乃至更外面的人都会知道。一位风华绝代的天之骄女，再加上鸣岐殿与无名峰两个声名显赫的后盾，诱惑之大恐怕能让很多人不怕冒险吧？让你与她同琴共奏，也算增加一下难度，让他们多三思一点。”说完，庭山河轻叹着笑道，“溪河池渊，清灵玄幽，多大的名气，你可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么？”
  
        “……我宁愿横着剑挡在她帐篷门口，也不想拿着表面合理的分析为越礼之事解释。”
  
        却听庭山河幽幽地道：“小衣走了那么久，看你也怪寂寞的，我也想帮你一个忙么……”
  
        庭溪再瞪庭山河：“帮我的忙？你怎么不帮自己一把，顺便把你所谓的好事亲手做了？”
  
        “因为我不喜欢女人。”
  
        庭溪忽然沉默。
  
        “咳咳，开玩笑的。”庭山河不禁笑着摆了两下手，转身走了。
  
        ……
  
        夜宴之后，凰时清独自在营地边缘的山峦上散步。
  
        今天发生的事很多，也难免让她心乱如麻，非得透透气清静一下不可。
  
        只是她没想到，无情的苍天根本没有让她安静下来的意思。
  
        当长吁短叹地在树林后的悬崖边走了两个来回，转身打算换个地方走去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她非常不想看到的人。
  
        箫池正沿着她进入时的林间小路走过来，他昂头别脸，看也不堪凰时清。
  
        互相假装对方不存在，对凰时清而言正好，求之不得。凰时清也不看他，只是让开路，往林外走去。
  
        可是在两人隔空擦肩而过之后，箫池的声音却忽然响了起来。
  
        “五更镜。”箫池淡淡地说，淡淡的话语间淡淡地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戏谑。
  
        不要问他为什么会出现如此多的淡淡，这个词汇可是独属于男主的格调。
  
        “你认错人了。”凰时清的声音却好似冷淡的风，顺便她还加快了脚步，只求早点脱离箫池的纠缠。
  
        只要箫池还想维护脸面，他便必须装作没事地往前走，两人的距离也会拉远到交谈范围之外。凰时清，计划通。
  
        “秦渊还能有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师姐？”然而箫池却停下了脚步。
  
        “呵呵，所以呢？”凰时清依旧在走。
  
        说来你可能不信，两位一模一样的师姐真的不是同一个人。
  
        “你一个破鞋，装什么清高？”箫池转过头。
  
        “你一个小杂碎，不也到处装哩打脸得很开心么？我是不是破鞋，装不装清高，管你什么事？你照顾好自己不行么？”凰时清之所以能说那么多，还是因为箫池的脚步声始终跟在后面。
  
        “别装X！我不喜欢装X的女人！”
  
        “我是你的谁啊？凭什么必须听你的话？我知道你想表现什么，你想说你看不起我，既然如此，你假装我不存在不好么？”
  
        “停下来！”
  
        长叹了一口气，凰时清无奈地苦笑之转过身：“好，好，好，我给你面子~公子万福，妾身告退~再会。”说着，她恭敬地向箫池欠身行礼，声音也变得柔媚了，脸上挂着礼仪化的笑。
  
        之后，她回身离去。
  
        不料才刚走第一步，一只宽大的手掌粗暴地握住了她纤细的右腕，猛地发力把她拽了回去，凰时清一个没反应过来直接倒了下去，然后重重地摔在了散落着树枝的地上，痛得呻吟出声。
  
        她更没想到的是，紧接着箫池却好像踩到什么绊到了一样，竟正面朝她摔倒了下来，正好压在她的身上。
  
        假的吧？这都能压到？
  
        按理说换成别人，凰时清现在估计已经又羞又恼，脸红身软心痒了。可在对方是箫池的情况下，她不免条件反射地满心泛起憎恶之感，连对方衣上熏香在她的感官里也变成了野兽一般的恶臭。
  
        更可恶的是，箫池的左手还刚好握在凰时清左边的“良心”上。
  
        “你快从我身上滚开！”凰时清恼怒地挣扎着喊道。
  
        “明明是你拉倒我的！你这个人尽可妻的婊子！”箫池沉重有力地压制着身下柔软的躯体，还粗鲁地骂道。
  
        “我是婊子也轮不到你碰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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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你承认了吧！像你这种婊子，我看着都脏，送我我都不要！你喊！你再喊大声点！到时候看你怎么嫁人！”
  
        “对，我脏，那么你倒是给我滚啊！可别让我污染！”
  
        “婊子！你还嘴硬！给脸不要脸！”在凰时清的奋力挣扎里，愤怒的箫池猛地撑起身，抬手一巴掌拍在了凰时清脸上，在一声响亮的声响后，凰时清直接懵逼了。
  
        当自以为是的关注没能得到，箫池会做的居然是……诉诸暴力？
  
        一个人在气急败坏的时候总会暴露出真正的思想，想必箫池还差最后一点帮助。
  
        凰时清的双瞳里划过一线狐光。
  
        “别装了！承认吧！每个美女都喜欢我！也必须喜欢我！要么恨不得为我死，要么终身后悔当初的不长眼！你也一样！你只是犯贱而已！”掐着凰时清的喉咙，箫池骂道。
  
    
  
    
  
    
645 穿越之假酒系统(下)

  
        “你们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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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当箫池在九尾狐瞳光的幻术作用下失去控制，嘶吼出了赤裸裸血淋淋的心理活动，而凰时清也得到了不意外的答案，准备出手以武力解决非礼者的时候，林外却传来了庭溪严肃的声音。
  
        “呵呵，正好让别人看看，你这个到处勾引男人的婊子到底是何真面目！”箫池一边喘着粗气一边狂热地狞笑着。
  
        “你觉得他会信你，还是信我？”凰时清不屑地瞥了他一眼，语气淡然。
  
        顿了片刻后，箫池恨恨地用拳头砸了一下地，然后匆忙起身，还留下了一句狠话：“你给我等着！我早晚会让你后悔的！”
  
        凰时清没有回话。箫池的人格根本不适合交流，她也懒得再费口舌。
  
        当她起身，摆手掸去衣上沾染的尘土，箫池和庭溪也在林前相遇，对视了一下。然后庭溪径直走向了凰时清，而她还在整理弄乱的衣裙。
  
        “发生了什么？”庭溪问。
  
        “你救了箫池一命。”凰时清平静地说。
  
        “……在我治下，营地出现了此般恶事，是我的疏忽。”庭溪神色凝重，“究竟具体事态为何？还请凰姑娘告诉在下，我好回去决定如何处理。”
  
        “怎么，当初打秦渊的时候不分青红皂白地动了手，现在遇到了一个真正不可理喻的家伙，反而束手束脚起来了？”凰时清忍不住笑了。
  
        “凰姑娘……”
  
        “我不想再受到他的纠缠了。”凰时清打断道，“杀死他是最好的办法，除此之外的任何惩罚，都没有一点用处。问题仅仅在于，本凰能不能在八风仙音谷里把他料理了。”
  
        庭溪面露惊色，凰时清见了，已知对方想法，遂道：“放心，我不会玷污你的履历，你不让我杀，我便不杀好了。”说完，她又欠身朝庭溪盈盈一礼，“让此獠占了便宜，怎么想怎么脏，实在恶心得受不了。希望侍女已把热水备好，我可得回去清洗一下身子。本凰，先告辞了。”
  
        “……夜安。”庭溪说。
  
        ……
  
        凰时清作为秦渊去后仙家以下年轻一代唯一兼第一位灵侯，受到的礼遇也是高规格的，不周山方面为她分配的帐篷宽敞、干净且鲜亮，还配上了垂纱分隔开空荡荡的帐内空间，连床也大得莫名其妙，好在枕被都很舒服。
  
        回到帐内，热气蒸腾的浴盆已经备在屏风后，侍女们也都识相地退去不见了。凰时清也不停顿，宽衣、解带、投掷、入浴一气呵成，是澡女里的豪杰。
  
        舒适地躺在浴盆里闭目养神，温热的气息浸入皮肤之内，又升腾到头顶，让她由衷地产生一股身在云端的惬意之感，真想再别出来。
  
        直到微弱的脚步声从屏风后传来。
  
        “谁？”凰时清警惕地睁开眼，转身趴在盆边往屏风方向观察，还把身体往水里缩了缩。
  
        她有股不祥的预感，难道箫池已经彻底失去理智，打算胡作非为了么？
  
        却见一位面生的年轻男子大摇大摆地穿过屏风，脸上还挂着飞扬跋扈的淫笑。
  
        没错，他是直接穿过来的。
  
        穿墙术？大兄弟你开挂了吧？
  
        凰时清不知道他是谁，可稍微细思了一会儿，她却模模糊糊地意识到，对方好像在午后小聚的大帐角落里出现过。
  
        “你谁啊？你怎么进来的？”凰时清愠怒地问道。
  
        “你说我怎么进来的？穿进来的啊~无论门还是窗，衣服还是薄膜，我都能穿！”男子笑得更欢了，“至于我是谁？马上你就知道应该叫我什么了~嘿嘿嘿，别躲躲藏藏了，我能穿墙，还不能透视么？凰小姐的娇躯，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流氓！”凰时清又羞又气，只想杀人，不料她才提灵气，却发现催动的巨大力量竟然反过来化作情热直冲心房，瞬间已把麻木送上头去，酥痒也遍布了身体每个角落，她无不惊恐地喊道，“你！你干了什么！”
  
        强忍着呻吟出声的欲望，艰难地与烧灼理智的情热对抗，凰时清试图分辨出现在的状况，她为何会忽然陷入如此可怖的处境？
  
        难道是……
  
        凰时清难以置信地望向蒸腾的白气下，飘浮着玫瑰花瓣的热水上若有若无地荡漾着一层红艳的光华，原本她以为是玫瑰露，可现在却散发出迷离馥郁的酒香。
  
        “凰小姐还是不要挣扎了，诸天万界之中，但凡我看上的女人没有一个能够逃得出我的手掌心的~还是安安心心享受我为凰小姐带来的极乐，然后沉溺其中不可自拔，成为我予取予求的后宫性奴吧！”说完，年轻男子仰头大笑。
  
        “不……我不信！你一个灵气强度连灵使都不一定有的人，怎么可能拿出能制住灵侯的药剂？”凰时清勉强压抑着喘息，说道。
  
        “哎哎哎，我的秘密，怎么可能随随便便说出来么？”
  
        然而，凰时清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转瞬之间，五更镜灵魂附体！
  
        落到眼下境地，理想已经万难抵挡情欲的侵蚀，但比情欲更旺盛的是凰时清的不甘与好奇。
  
        “我……我可不甘心不明不白失身……反正……反正我也反抗不了了……”凰时清咬了咬牙，说，“如果你说出来，我可以……顺从你……”
  
        奋力克制着再涨的情热，她的瞳间狐光又现。
  
        男子愣了一下，然后整个淫笑的脸塌方成了彻底的猪哥象，他像个哈巴狗一样喘着粗气，道：“哈哈哈！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天之骄女，贞洁和清白竟然和纸糊的一样！哈哈哈！我喜欢，越漂亮的女人越淫荡才是应该的么！哈哈哈，其实事情很简单，我有一个系统，可能你不明白系统是个什么概念。总之我能用点数向其兑换功能千奇百怪的假酒，至于点数怎么得来……”
  
        男子大笑着从虚空中掏出一只手机模样的玩意，任其飘浮到了侧上空，然后竟张开了一个大屏幕，赫然是一个直播页面，上题一行大字！
  
        91pecado？
  
        却听男子无不骄傲地说道：“诸天万界的狼友们，大家好！今天我们来到了著名玄幻小说《龙岂池中物》的世界，书中反派女配凰时清，绝色清高，偏偏又喜欢装，让广大书友恨不得先奸后杀才能痛快。现在，我便要为大家全程直播攻略凰时清，破瓜、调教、收作母狗，一气呵成！希望大家踊跃点赞，好让我获得更多点数，为大家奉献！”
  
        满屏弹幕，疯狂划过。
  
    
  
    
  
    
646 千音缭乱(上)

  
        凰时清的三观正在崩坏，san值正在猛降。
  
        91pecado？诸天万界？直播？还是攻略？
  
        屏幕上的直播画面里正是男子让人不快的猖狂淫笑以及他身后的景象，包括了凰时清躲藏的浴盆，下面还有跳转到其他直播页面的配图链接。
  
        现代都市？历史架空？东方玄幻？西方魔幻？未来科幻？二次元纸片人？应有尽有！而且全都刺激劲爆，最后还包括龙与车的激情碰撞以及触手怪大战桃花精。
  
        直播画面里飘满了正体不明的弹幕，里面既有“侯五爷牛X！”的恭维，也有针对猎物发出的色欲几乎能溢出屏幕的荡妇羞辱，但紧随其后，却有覆盖了整个屏幕的弹幕刷了过去。
  
        上面只有六个大字：“她是域外天魔！”
  
        “唉，复制党又开始散播阴谋论了！”男子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脸上笑容不减，显然对这个情况已经很熟悉了，“好了，话不多说，我们开始进入正题！”
  
        正在此时，躲藏在浴盆里不安扭动的凰时清却颤抖着抬起了一段映月生辉的手，用最后的理智催动灵气，随即，她光洁素净的右腕背面亮起了暗红色的符文。
  
        “弦晴信，救我。”再也控制不住的她，几乎是呻吟着喊出声的。
  
        却见大帐之内忽然涌现出浓烈黑雾翻滚，男子大吃一惊，连退三步，紧接着黑雾又转瞬散去，只留下一辆巨大牛车立在屏风与大床前方的空地上。
  
        皮毛厚实、体型粗壮的大黑牛缓慢地抬头“哞”了一声，似乎在表达它的疑惑，厚重木箱层垒成堆的车体前方，坐了一位全身上下都包裹在厚重赤红铁甲里的武者，他背一把沉重粗犷的长枪，手握一根赶牛的鞭子，半掀起的面甲下方露出的嘴里还叼着一根草茎，武者茫然地扫视着周围的情况，视缝里透出的目光写满了疑窦。
  
        当他看到穿越系统男侯五爷的时候，他的目光没有多大变化，但当他看到浴盆里虚弱的凰时清之时，武者整个人都震动了，配上盔甲延伸到的近两米海拔，简直可以称得上虎躯一震，眼神里更是写满了不可思议，连嘴里叼的草茎都掉了，面甲也滑落下去。
  
        凰时清用手遮掩着下半边脸，可她目光里的恍惚与迷离已经暴露了她彻底失去防御能力的现实。而穿越系统男侯五爷，他还在前方疑似混沌冠军的赶车人面前发愣，显然没搞清状况。
  
        弦晴信、凰时清、侯五爷，三脸懵逼。
  
        忽然，武者动了，他猛地伸手够住身后长枪，甩了个大圆取下，罡风烈烈。侯五爷吓得掉头便跑，以他现在的实力，堂堂正正对上灵子强者只是一盘菜而已。却见武者一个大跳，抡起沉重的枪杆子便朝他脑袋上砸，不料侯五爷身子忽顿，从头到脚皆化钢铁状态，武者一枪砸下，竟像擂鼓一般作响。
  
        武者见状也十分惊诧，但见枪杆弹起，侯五爷重新变为活人模样，又往前跑，武者却不犹豫，再把枪杆往底下砸去，直接给他砸成了一滩肉泥。
  
        随即，笼罩在大帐外的封闭结界也随之散去了。
  
        再回头，凰时清已像条美女蛇一样在浴盆里扭了，一双明眸了除却无限春情，再无别的。武者无奈地叹了口气，取下兜鍪，现出的正是弦晴信的面容。但见他快步走到床边，抓过浴毯折返到了浴盆旁，隔着丝绒与钢铁把凰时清从热水里抱了出来，迅速又不失细心地把她的身子擦拭干净。可即使弦晴信已经努力控制力度，尽量不要触动怀里的人，凰时清还是在朦胧间发出了三声娇媚的音调。
  
        弦晴信再度无奈地叹了口气，终于把凰时清放回了充满弹性的床铺上，还盖上了柔软的被子，又为她把头发上的水也擦干净了。
  
        凰时清安静了下来，看上去还清醒却分明已经失去了意识，身子还在不受控制地摆动，弦晴信只能第三次无奈叹气，把右手盖在了她的额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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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凉的气息缓慢地渗透进了她的身体里，驱散着渗入骨髓的情热，凰时清逐渐闭上了眼睛，身体也慢慢地不动了。
  
        她睡了一个好觉。
  
        ……
  
        当凰时清醒来的时候，她正侧躺在温柔的被窝里，面向温暖阳光撒入长帘的东方。转过头，赤红铁甲背对着她坐在床旁的阴影里，一动不动。
  
        “你……”她试探地发出了一个字的声音。
  
        “嗯？”弦晴信反问，“昨晚没睡？”凰时清问。
  
        “放哨。”弦晴信答。
  
        凰时清沉默。
  
        弦晴信也沉默。
  
        “我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凰时清说。
  
        “什么梦？”
  
        “我梦见我嫁人了。”
  
        “挺好。”
  
        “……你不问我嫁给谁了么？”
  
        “我知道是谁。”
  
        凰时清又沉默。
  
        弦晴信也沉默。
  
        营外的晨鸟叽叽喳喳地叫，营地里也传来了独属于晨露的点点喧嚣，更突显了一方营帐下的静谧。凰时清重有翻回东面，凝望着帘下的金辉。
  
        “昨晚，你还是什么都没做？”她问。
  
        “我杀人了，还挖了个坑把他埋了。”弦晴信说。
  
        “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希望我做了么？”
  
        “说实话？”
  
        “你怎会忽然那么积极地在这种事上说实话了？”弦晴信忽然笑了。
  
        “……”凰时清没有回答。
  
        “好吧，你说。”弦晴信又不笑。
  
        “我宁愿你做了。”凰时清对着刺破昏沉的光亮说道。
  
        “……”
  
        “你呢？我送了你一句实话，你也得还我一句实话。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很想，但又不想。”
  
        “别卖关子。”
  
        “理智上不想，但身体很想。”
  
        “……等他们看到你，会有很多流言的。”
  
        “我可以回避一下，传送到别的地方之类的，想必你也有办法隐藏灵气波动。”
  
        “不必了，让他们看好了，反正也是早晚的事。”
  
        “……对了，我昨晚从采花贼的尸体上搜出了不少奇怪的宝物，但都挺好用的。”
  
        “你留着吧，应该能帮得上你。”
  
        “有一样我不要，留了送你。”说完，弦晴信把一个红箱子摆在了凰时清身后的床上。
  
        “什么宝物？”
  
        “强效春药，那孙子身上类似的玩意儿最多。”
  
        “……我要春药干嘛？”
  
        “平朝颜和霜月夜或许喜欢。”
  
        “好吧……”
  
        “对了，还有一样好东西。”说着，弦晴信又把一个蓝盒子放在了红箱子上面。
  
        “这又是什么？”
  
        “一种药，我专门拜托希岚的精灵祭司制作的。”
  
        “什么药会对我有用？”
  
        “冷香丸，效果是克制心火与情热。”
  
        凰时清没有回话。
  
        两人并未拘泥更微妙的问题，比如在与凰时清缔结印记的众人里，她为何唯独召唤了弦晴信。
  
        一切尽在不言中。
  
        心乱了。
  
    
  
    
  
    
647 千音缭乱(中)

  
        “你们听说了么？”八风仙音谷之外，人类修士大营的一个角落，一位年轻男子对身边的两位好友鬼鬼祟祟地压低声音说道，“今天早上，鸣岐殿的凰时清帐篷里突然多出一个男人来，无论哪个在营地里的人都没察觉到，你说奇怪不奇怪？然后凰时清又说对方是她的部下，昨夜刚刚赶到。话听起来好像没错，可孤男寡女怎么能大晚上共处一室，男方又是怎么做到一点声响都没有的？”
  
        “道德沦丧，世风日下！”第二位无不悲壮地长叹了一声，“长此以往，国将不国！”
  
        第三位的反应比前面两个大了多，他愠怒地：“想不到，居然连凰时清都是个不检点的人，我以前白喜欢她了！粉转黑！现在的女人怎么都那么不要脸？还能不能讲点传统美德，自重一点！”
  
        “……好像凰时清还向不周山的人反映，昨晚有不轨之徒潜入了她的帐篷，多亏她的部下及时赶到阻止了对方的意图，庭溪道长也在周围找到了邪门术法的痕迹，好像尸体也找到了。”第一位依旧皱着眉神秘地叙述，“总感觉他们秘密很多啊，你们说，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切，不检点的女人活该招惹不轨之徒，不，不是不轨之徒，应该说是英雄！我倒奇了怪了，她的姘头怎么赶到得如此及时？让潜入的英雄得手了多好，也免得让我们再看到她装纯的脸。”第三位不屑地骂道。
  
        “听说昨个白天凰时清在琴会上的表现也很奇怪，大概事情早有渊源。只是鸣岐殿不像别家门风不严的宗派，等消息传回去，我倒想看看她准备怎么收场。”第二位也冷笑了一声，道。
  
        正在此时，斜里忽然传来一声冷淡的男音：“你们在说什么？”
  
        三人吓了一跳，转头看去竟是庭山河，都连忙向他长揖下去。
  
        “庭道长！”三人齐声道。
  
        “免礼，我只是看你们讨论得很开心的样子，想问问而已。”庭山河笑道。
  
        “我们也没聊什么……”第一位有些尴尬地说道。
  
        “可我都听见凰时清三个字了。”
  
        “我们……”
  
        “哈哈哈，不必再说了，我大概明白了。”庭山河伸手止住他们接下来的话，笑得更开心了，“其实我和庭溪之前也聊到了。”
  
        “两位道长聊了什么？”第三位好奇地问。
  
        庭山河的笑容忽然意味深长了起来：“我们准备去鸣岐殿喝喜酒。”
  
        三人乍然懵逼，在僵硬的三人面前，庭山河大笑转身，扬长而去。
  
        ……
  
        营地里流传着很多说法，枯燥无味的有，劲爆香艳的也有，然而对攻谷的大局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撼动。八风仙音谷何以得名仙音，众修士心里都有数，而何以得名八风，他们却不太清楚。事实上，根据周边县志记载，八风仙音谷最初只是个普普通通的荒野山谷，唯一奇特的地方在于，山谷有八个出入口，而在其中任何一处偶读能感觉到有风从峡谷里吹出，故得“八风”之名。
  
        鉴于八风仙音谷情况独特诡异，集中优势兵力恐怕也无益攻谷大业，庭溪按照战力均等且皆必有擅长音律之人作为核心的原则把群修分为了八个小队，分别从八风仙音谷的八个出入口发动进攻。不仅如此，不周山方面还在营地内设立了传送阵，每位参与行动之人都得到了与之联系的符咒，当遇到巨大危险，预估无法深入之时，可以催动符咒，返回安全的营地内。
  
        不过有趣的是，大约考虑到凰时清作为全场唯一灵侯的压倒性实力优势，在分队上出现了非常怪异的一幕。
  
        “第五队，队长凰时清，副队长弦晴信……没有队员。”说到最后，庭溪顿了一下，才放下了手中的名册。
  
        “什么情况？”凰时清尚且一言不发，面无表情，非常沉稳的时候，整个人裹在赤红钢铁里的弦晴信却上前一步，头盔里发出了惊讶的闷响。
  
        所以你不能把头盔摘了说话么？凰时清腹谤。
  
        “嗯……是这样的，凰小姐如今已有灵侯五段的境界了，以她战力之强，即使单独一队也没有对手，但真的一个人一队又不太好。正好你是她的部下，互相比较熟悉，真有突发情况，想要携手应对也比较有默契。我的解释，你应该能接受吧？”庭溪说。
  
        “……好的，我没有疑问了。”弦晴信退回了原位。
  
        “凰小姐有疑问么？”
  
        “没有。”凰时清淡淡道。
  
        下一刻，后方人堆里却传来了一阵不大不小嘘声，庭山河闻声立刻瞪了过去，而庭溪也苦笑着对两人说道：“在座都是年轻人，出现这样的事也难免，还请见谅。”
  
        “随意了。”凰时清笑了一下，没有再说。
  
        ……
  
        半个时辰后，凰时清与弦晴信已抵达了八风仙音谷西南方向的入口外，两道连绵山峦包夹出的峡谷之下，白雾弥漫，冰冷寂静之感扑面而来。两人站在谷外林前，停下了前进的步伐，静静地等待着庭溪发出信号，宣告八方同时攻谷的行动开始，。
  
        “其实我不太想和你单独出任务。”在一阵风声点缀的寂静后，凰时清忽然打破了沉默。
  
        “想必你还有后话？”弦晴信却问。
  
        “没错，和你单独出任务，总感觉有点奇怪。”
  
        更新.最I快上；_@
  
        “哪里奇怪？”
  
        “我不想说，因为说不清道不明。我也不想试图搞清楚，因为我知道不会得到让我满意的结果。在别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单独相处已经很奇怪了，而在别人知道的时候，更奇怪了。”
  
        “可一切的最开始，是你给我的机会。从平朝颜，再到霜月夜，哪怕凰时清，也是你先在晚上敲响了我的门。”
  
        “你说得没错。”
  
        “难道你后悔了？”
  
        “我不喜欢后悔，也没法后悔，只怕再重来一次，也改变不了什么。”
  
        弦晴信忽然笑了：“无论心里有多纠结，还是得先把任务完成，千万别让心情干扰了行动。”
  
        “没办法的，别挣扎了，会干扰的，我们还是划水好了。”凰时清默默地望着谷口，淡淡地说。
  
        气剑直冲云霄，炸开了漫天白色光砂，仿佛烈阳飞雪。
  
        凰时清转过头，盯着弦晴信的双眼：“你呢，不会有干扰么？”
  
        沉默了一会儿，弦晴信说：“以前不会，现在会了。”
  
    
  
    
  
    
648 千音缭乱(下)

  
        一切都是叠加态，从峰峦到林木，再到千层迷雾，万重琴音，而凰时清与弦晴信深入山谷才刚超一里。
  
        灵武六陆的音韵术法里有一种神奇独特的技术，叫做反弦，意思是在针对领域内传荡的任一音，弹奏出与之听上去一模一样却完全对立的“反音”，起到两者相互抵消的作用。再联系上凰时清穿越前差不多快忘干净了的物理知识，显得非常形而上，极其玄幻。
  
        起初，凰时清只是全神贯注地分辨听到的琴音，再以反弦的手法将之抵消，便可化解周遭的危险与阻碍，向前推进。可随她越发深入，她能察觉到的琴曲也从最初的一首逐渐扩张到了十三首同奏，却又偏偏互相之间没有干扰，完美地共鸣出了诸多效能。
  
        而以凰时清的熟练度已经没有办法完美掌控局面了，阴胧雪并非专注音韵术法研习的修士，凰时清也不是，她只能聚精会神地处理具有精神攻击能力的琴曲。至于遗漏的琴曲，正好让刚才一直旁观凰时清操作、显得非常无所适从的弦晴信出手抵御。
  
        “停一下！”凰时清忽然喊了一声。振枪卷风吹散一阵冰雨的弦晴信闻之立刻停下了突进的步伐，却见凰时清也不再斜抱长琴，而是盘膝坐地，双手舞动化为幻影，一时间，原本嘈杂到不能入耳的重叠琴曲，也在弦晴信的听觉里有了些许条理。
  
        左右两壁之间，光华激荡。
  
        “一直停留下去也不是办法。”弦晴信语气凝重，“恐怕没有人能再在如此高频率的联系施术里坚持多久，即使琴师也一样。”
  
        “你且放心，我是永动姬。”凰时清却闭着眼睛说道，只顾拨弦不息。
  
        “……顿兵坚城之下乃兵家大忌，即使能够自守，无法取得进展也是无用功。”
  
        “我不是正在想办法么……山谷里的琴音肯定有出处，问题是到底出在哪里，如何找到……我原以为可能整个山谷构成了一个能够留存琴音、并且保证有序变化的体系，可如此体系必然非常精妙，刚才我以琴音，发觉周遭山壁已经多有毁缺，我还火上浇油了一把，但琴音依然未有偏离。实在不行，只能强行侵入了……”
  
        “假如要构筑一个能应对诸多突发状况的自恰体系，又不依靠整个地势，仅仅基于一个核心，非要有大能为不可。即使琴主弦倾若在世，恐怕也难以造化如此伟业。”弦晴信的声音更严肃了，“看来我只能用极端手法了。”
  
        “你能有什么极端手法？”凰时清怪异地瞪了弦晴信一眼。
  
        竟见弦晴信摆手从空间戒指里拽出了一大面战鼓，有力地往地上一砸，沉重的声响间，大鼓还抖了两下才稳稳地站住。紧接着，赤红铠甲抡起重枪便往鼓上砸，但闻一声惊天动地的爆响，一道冲击波随之撞向前方，凰时清却感谷间琴音忽乱，当即趁机前跃了十米，再度旋身坐定。
  
        “此何物也？”凰时清忙问。
  
        “龙霄府量产法宝，名唤号令三军鼓，连击三下，效果拔群，第一下以波撼敌，还可强化领域内武者攻击，第三下颠动大地，还能强化周围甲胄防御力。”说着，弦晴信往战鼓上抡了第二下，当真大地颤动，琴音又乱。
  
        “第三下呢？”趁机再向前突了十米，凰时清疑惑地问。
  
        却见赤红铠甲飞起一靴子蹬在了鼓面上，把整个战鼓踢得在天上转着圈落下。同时，他说：“踹向敌人，然后爆炸！”
  
        砂石卷地，凰时清却撩弦击出一道气障将之震回了反面，随即再向前冲，而弦晴信也紧跟了上来。
  
        “鼓声和爆炸怎么会有干扰琴音的效果？”凰时清惊讶不已，“八风仙音谷的琴声应该是作用于精神，不必依靠空气震动传播才对！”
  
        “龙霄兵家鼓法，有提振士气与恐惧敌人的效果，其间也融入了精神干扰的技术，。”赤红盔甲里传出了沉闷的声音，“说不定原理是两股精神干扰互相碰撞了。”
  
        “有道理……可惜了，要再有一张鼓就……”
  
        然后弦晴信又抽出了一张鼓，抡起枪杆子砸了上去，然后赶紧甩枪挡下了前方的火、雷、风三发攻击，再转回来打了第二下，最后又一个飞踢结束了战鼓短暂的一生。同时，凰时清也抓住机会又往迷雾深处突进了一阵凰时清决定从今以后高看一眼弦晴信的业务水平，哪怕原因在于他迷一样的库存。
  
        遥想当年，她还从对方的心犀上抽了一袋女装，现在想想，简直黑历史。
  
        “呵呵，没看出来还挺有用的，快，再来一个，我们用战鼓铺到山谷中心！”凰时清故作冷酷地下令。
  
        “……不好意思，没了。”
  
        “没……”
  
        没等凰时清说完，两人身后竟然传来了一声欢欣的“哞”声。凰时清猛地扭过头，竟见一只大黑牛拉着大车，一边咀嚼着青草一边惬意地再往谷里走，闲庭信步地行走在爆炸的诸系发光之间。
  
        凰时清的眼神有点恍惚。
  
        你是神魔恋？
  
        吾等万物灵长、宇宙精华之人类……中间的年轻一代修士俊杰，里面还混了一个域外天魔，面对八风仙音谷的怪异景象都有束手无策之感，你一个畜牲怎么……
  
        “我懂了……”弦晴信惊讶地喃喃道。
  
        “你又懂了？你懂什么了？”凰时清白了他一眼。
  
        “对牛弹琴……”
  
        “你说什么？弦晴信你敢骂我！”凰时清火了，双手拨弦不绝。
  
        “我没骂你啊！我说‘对牛弹琴’！”弦晴信大惊，连忙解释。
  
        “还说没骂，你的意思不就是说我蠢，听不懂你说话么？”然后凰时清愣了一下，“嗯……等一下，不好意思，是我愚了，我承认我蠢，此凰智商高达五十。”
  
        “假设以牛的智商不足以理解琴声的含义，所以无法受到精神攻击，只需要凭借本能躲避危险，进谷吃草，那么是不是意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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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怎么样？用枪杆子把自己敲成智障么？请，我拭目以待！”凰时清向弦晴信摆出了一脸看白痴的表情，“我们愚蠢的牛固然能免疫精神攻击，但也没力量抵挡不断增强的元素与气劲攻击，说不定哪一刻便变成香喷喷的熟牛排了呢？而且它怎么样也和我们也没关系，对不对？”
  
        “可一个在现实环境里生效的攻击术法，怎么会脱离真正的声音，却在侵入者的意识里完成整个引导过程？”弦晴信幽幽地说。
  
        “……不好意思，我才是白痴。”
  
    
  
    
  
    
649 冰火傀儡，锋弦幻影(上)

  
        凰时清……你为何如此愚蠢？
  
        凰时清，你的智商去哪里了？
  
        凰时清！你脑子坏掉了么？
  
        少女的内心疯狂动摇，不仅痛苦，而且自责。
  
        俗话说得好，一孕傻三年，可本凰连床都没上过，又怎么可能怀孕？不存在的！
  
        还有一句俗语说，恋爱中的女人都是愚蠢的，可本凰首先不是纯种女人，也打心底里反对在感情里被动降低智商，而最重要的是……本凰恋爱了么？没有吧？不可能的！本凰怎么可能谈恋爱？而且怎么可能和男人恋爱……还是……
  
        凰时清忽然恶狠狠地瞪了弦晴信一眼，她择人而噬的眼神，让不远处冰冷坚硬的赤红大翼盔都好像绽放出了一个大写懵逼的表情。
  
        弦晴信！你给本凰滚，滚得越远越好，本凰不想看见你！把我的理智还给我！
  
        不行！绝对不行！凰时清，保持冷静！任务为重！不要分心，专业一点，把注意力集中在破解八风仙音谷的奥秘上。
  
        等一下，本凰现在的心理活动是不是有点傲娇？不对！傲娇个毛线球啊！本凰是傲娇的人么？不存在的！
  
        闭上双眼做了两次深呼吸，同时还得保证反弦不断，凰时清的思维在飞速运转。
  
        现在的情况已经很明显了，进入八风仙音谷之人察觉到的非精神攻击术法，即在现实层面产生效果的术法，也许并非真的“现实”，至少不全是“非精神”。
  
        至少，依靠在侵入者意识里投射琴曲得以生效的术法，不可能落实于现实。
  
        但以上分析结果，也不意味着八风仙音谷里的一切术法皆为幻象，都仅存在于人的意识里。假如让凰时清布下一个尽可能难攻不落的音韵术阵，她也会从精神与现实两个方面同时着手，还要把两者混到一起，让侵入者难以判断，让他们不断出现破绽，增加他们的失败几率。
  
        难道龙霄兵家战鼓只有凝结其间的精神术法能够干扰谷内曲阵，其鼓声本体就真的一点作用都没有么？
  
        不一定。
  
        凰时清轻盈却迅捷地举高了右手，皓腕翻旋，袖舞华光，倏然间抖出二十四支似虹照晶的璀璨凰羽，分散着射落在两人目标所在的前方。随即，凰时清凝神共鸣，果然感觉到凰羽轻颤，其频率与幅度恰有叠曲之态。
  
        她的判断，没有错误。
  
        虚虚实实，问题只是几分实、几分虚的问题。究竟是五实五虚，还是三实七虚？
  
        然而要让凰时清布阵，却最好能让其处在不断的变化当中，让虚实比例变化不绝。
  
        再度感知二十四支凰羽的颤动，分析其间重叠的琴曲，并且与意念里感受到的相比较，凰时清又一次欣慰且敬畏地发现，四方琴曲虚实之分竟然真的处在持续的变化里，而且互不相同。
  
        凰时清已有成算，随即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把镜子，举在面前照了起来，当看到脸颊上的未褪的红意，她还不悦地皱起了眉头。。
  
        弦晴信却大惊：“凰姑娘为何忽然补妆？”
  
        “滚，我在对自己用幻术。”说完，凰时清放下镜子，敌意满满地瞪向了弦晴信，“待会我还要对你也使用，到时候你我都会陷入万籁俱寂的幻觉，察觉不到任何声音，只能通过视觉和灵气感知预判危险，你可准备好了？”
  
        “明白了。”赤红铠甲像拨浪鼓一样点着头。
  
        话音刚落，凰时清双眸间狐光乍闪，弦晴信顿觉自己好像聋了一样，周遭一切，再无声息。却见凰时清又举起镜子，对着里面也放了一道幻光，紧接着抬起了一脸严肃的头，收镜抚琴，重新回到了弹奏之中。
  
        此刻，凰时清的意识里再也听不到声音，而感知范围内的术法威胁竟然也随之少了大半，她仅仅只需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身旁凰羽的震颤情况上，随之奏出反弦，一时间压力减轻了大半。
  
        正在此时，大黑牛也像默剧一样无声却滑稽地摇摆着靠近了。弦晴信见凰时清坐地弹琴，不禁想到她又要以音敌曲，又要兼顾在有机可乘的时候推进，似乎很不方便，等到了八风仙音谷的更深处，更激烈的叠曲压力会让她更加难以为继，遂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凰时清原本弹得好好的，忽然感觉旁边环上一双冰凉却坚固的臂膀，把她抱了起来，不用想都知道是谁。凰时清不免又惊又怒，还有点羞耻，连忙别过脸对着旁边的头盔喊道：“你干嘛？”
  
        众所周知，现在的两人，都是听不见声音的。
  
        可弦晴信还是从凰时清的口型变动上迅速分辨出了她的话，然而回应道：“送你上车。”
  
        众所周知，覆面盔下的口型是看不到的。
  
        凰时清气鼓鼓地看着弦晴信抱起她猛地后跃，然后把她放在了牛车的箱堆上，紧接着弦晴信又跳回了车前坐下，拿起鞭子开始赶车。
  
        不想他一番操作下，凰时清满心动荡，一时间双手节奏慢下，哪怕只有短暂片刻，竟也硬生生地让一段琴曲成了漏网之鱼，“读条”完成，化作扩散光波。来不及反应，刹那间，两人皆感周围景象剧变，再归稳定之时，凰时清已看不到弦晴信了。
  
        现在的她，竟然身在一片黑夜下的森林里，满月倾撒着清冷的光华，照亮了静谧的荒野，凰时清的前方，唯见枯井一座。
  
        凰时清的心里咯噔一下。
  
        完了，中幻术了。等会井里面，莫非会爬出贞子？
  
        凰时清瑟瑟发抖，但既然已入幻境，她又不敢把时间拖长，免得她和弦晴信在现实里遭到伤害，遂快步走向了枯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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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死了大不了换个身体，或者回混乱魔域回头再来，可要弦晴信死了……那可是真的死了。
  
        大不了等下面的牛鬼蛇神爬出来后，抡起琴把她砸下去好了。
  
        那么想着，凰时清抱琴斜坐在井上，朝里望了下去。
  
        却见平波映月，水面明亮且稳定，好像一面通透的镜子，可镜子里反射出的并非她的容颜，取而代之的是一位背负系葫芦长枪、束手束脚地跟在一袭素白纱裙之后、神情拘谨得不敢抬头的少年。
  
        当时秦渊才灭了莲台剑宗，刚回符文学院，而弦晴信还在衣信羽的裙摆后亦步亦趋，两人见面的时候，秦渊还立刻想到了平朝颜。
  
        在瞬间的愣住后，凰时清恼羞成怒，长袖翻舞间已然镜水幻翎刀在手。
  
        “满月井？你想暗示什么？”
  
        歇斯底里的一声大吼之后，第一刀，森林折为平地；第二刀，枯井崩为齑粉；第三刀，幻境湮灭。
  
    
  
    
  
    
650 冰火傀儡，锋弦幻影(中)

  
        三刀之后，幻象遭受的逻辑损缺已经无法自行修补，终究消散如烟，化为虚无。
  
        凰时清重新看到了八风仙音谷的景象，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四面八方涌来的剑气。她仅仅让十指行云流水地在琴弦上跳舞，轻柔的琴音弥散在以长琴为中心的领域内，待到剑气突入的瞬间，凰时清乍然单弦厉拨，瞬间牵引四周琴音剧变，由缓转急，其间蕴含的厚重灵气同时爆发，直接把围攻剑气尽数击散。
  
        解决完四方剑气之后，凰时清重新把精力放在了反弦上，防止周围音韵术法成型，很快又稳定了局势。
  
        大黑牛已经拉着车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起来，弦晴信却蜷缩在车头，鬼畜地颤抖，想必还陷在了幻境里。现在的凰时清不仅要对付随深入距离增加变得更复杂的叠曲，还要沿途撒下凰羽作为探针侦测琴声，也腾不开手。
  
        于是，在简单的思索后，九条雪白的狐狸尾巴非常不可名状地扭动着缠向了弦晴信，先把他摆正，然后再把他的头盔取下，接着把他痛苦扭曲的脸翻转过来，最后把他颤动的眼帘拉了上去。
  
        凰时清注视着他的双眼，又是一片狐光。
  
        她不得不承认，最近她狐魅幻术的使用频率是真的高。
  
        弦晴信终于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看了正低眉沉浸于无声弹琴的凰时清一会儿，忽然松了口气，还笑了一下。
  
        凰时清没看他，却总觉得他好像笑了，不禁又露出了不开心的神色，而她的九条尾巴再往回收的时候，却分明感到有一条遭到了温暖柔和的抚摸。
  
        于是她愠怒地抬起头，龇牙咧嘴地瞪着弦晴信，却看到他的口型连续变动了一阵。
  
        你说什么？本凰的狐狸尾巴在你脸上蹭得很舒服？流氓！
  
        凰时清发誓，如果现在可以说话，她一定要激情辱骂弦晴信！
  
        忽然，身后谷顶，一股强烈的灵压降下，前方迷雾上更染了一层红光，凰时清惊愕回望，却见到了铺天盖地横跨峡谷的火焰。
  
        拔刀，断时，红云止。
  
        说实话，凰时清觉得现在的身体有点碍事，凤狐双血的清圣之力压制了她对混乱之力的施展，假如换个别的身体，她根本没有必要如此大费周章。即使当下八风仙音谷内灵气充沛，她也有底气将其连吸收带反击，摧毁得七零八落。
  
        最新章节上。;a&.●
  
        待到刀招“断时”效用散去，红云重又笼罩而下，可其上方偏偏又炸出了漫天冰雾，也盖了上来，冰火两重天撞到了一起，强大的力量疯狂地碰撞。
  
        原本捏着时间差打出的火冰两系大范围伤害术法，却由于领域内短暂的时间暂停，变成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效果。
  
        凰时清很想苦笑，但她没有。
  
        “山谷外围，怎还有此等曲风极招？”弦晴信神色惊讶，口型表现了他的疑惑。
  
        真的是靠琴曲驱动的招式么？不一定吧？
  
        凰时清很无奈。
  
        彻底融混到一起的冰火双极之招，最终演变成了震撼天地的大爆炸。
  
        收刀，断空，风云定。失去空间概念的漆黑高墙，隔绝了毁灭力量的蔓延。
  
        当炎帝遇上海神，又会是何等光景？
  
        一神教的真神最怕遇到的是同为一神教的异教神，而作为无尽乱魔之一，她只能说：你们聊，我先走了。
  
        凰时清俯首弹琴，鞘里苗刀纹丝不动。
  
        看到凰时清的反应，弦晴信竟然有一点疑惑。
  
        直到两边山崖上接连滚落的诸多魁梧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弦晴信连忙反身抓住牵绳和鞭子，操控着大黑牛前进的方向，同时不断地转过头观察后方情况。却见迷雾里忽然亮起红蓝两色光芒勾勒出的人形轮廓，还越闪越多，很快，黑牛脚下的大地都出现了震动，而光亮的人形轮廓也不断变大，显然在飞速靠近。
  
        最终，竟见体内升腾着烈火亦或寒冰的两种银壳傀儡，或奔或跃或翔，极速接近。弦晴信感其灵压，暗自惊惧，提枪往车旁地上一戳再猛地拉起，顿见牛车后方地下尘土崩解升空，其间一尊透明艾斯卡姆龙影翻卷，须臾间已化作一头土龙，撞了过去。
  
        凰时清的身后，一连串的爆炸激荡着气流，吹拂在她的绿萝裙上。
  
        “弦晴信，你哪里来的如此悍招？”她望向弦晴信，问。
  
        虽然没有声音，但感觉对方应该看得懂她的唇语。
  
        “龙森野教我的。”弦晴信尴尬地摸了摸头，笑道，“地枪墓龙夜奔。”
  
        “母龙也笨？什么玩意儿？嗯……算了……”无奈地又叹了口气，凰时清又探出了一条尾巴来，竟然从上面伸进了弦晴信的板甲里，弦晴信再度一脸懵逼，但绒毛摩挲过的地方居然还痒痒的有点舒服，竟不禁红了脸。
  
        直到她的尾巴摁上了弦晴信跳动越发快速有力的心口，随即，凰时清低下了头，弦晴信却感觉一行字划过脑海：“把她放在心口，你我便可交谈了画字交谈了。”
  
        在歪歪扭扭一阵乱麻之后，弦晴信终于画下了他的第一句能够理解的话：“墓龙夜奔。”
  
        “地枪，龙、土双系合流之招，你哪里来的龙气？”凰时清问。
  
        “枪中有。”弦晴信的话还是很简单。
  
        “……囚龙血魂枪，当真奥妙非凡，怪不得有龙霄府强者想要暗中劫夺。”凰时清叹了口气。
  
        幸好，现在周围的压力没有那么大了，两人也有了闲暇，才能够比较悠然地画字交谈。
  
        “好在现如今他们不来找我麻烦了，但我觉得……事情可能还没完，早晚他们会再跳出来。对了，刚才后面的冰火两重天和银俑大军……真的是八风仙音谷琴阵的效果么？总感觉画风不太对。”
  
        “明显不是。”凰时清很不屑，“有人背后放冷箭、捅刀子，不是正常操作么？反正我们化解得轻轻松松，也只有始作俑者会难受，我还真懒得管他。”
  
        “……你弹了那么久的琴，累么？希望不要划伤了手……”
  
        “我的手有灵气加护，哪有那么娇弱，反倒是经受了如此高强度拨弄的秦弦比较……”
  
        凰时清忽然察觉到一个严重的问题。
  
        秦弦？毛线球！是琴弦啊！
  
        脸颊绯红的凰时清默默地低下头去，反手把脑海里的“秦”字涂成了“浓墨重彩”的黑点，然后画了个“琴”字上去。
  
        最后，她冷静地在最后加了一个“危弦”，完成了她的话。
  
        等等……
  
        凰时清面不改色地把“弦”也涂黑了，换成了正确的“险”字。
  
        弦晴信依然表情稳定，然后画了一个笑脸加一个爱心，还恬不知耻地把爱心涂黑了。
  
        脸色彻底通红的凰时清连头都不敢抬，只能默默地把尾巴收了回来，弦晴信却还抚了一把。
  
        又往前进了一阵，两人在迷雾笼罩下进入了一片阴森石林。
  
    
  
    
  
    
651 冰火傀儡，锋弦幻影(下)

  
        灰黑的石林，灰白的雾，空气冰冷潮湿，笼罩在灰蒙蒙的色调，凰时清与弦晴信也不免觉得有点压抑，而与之相对的，凰羽侦测到的叠曲却骤然弱了下来，让她压力一松。
  
        “对了……”凰时清忽然开了口。
  
        “嗯？”弦晴信无声地回应。
  
        “之前你也陷入了幻境了对吧？你看到了什么？”
  
        “……一言难尽。”
  
        “说一说又怎么了？”凰时清不开心了，“大不了你说了我也说好了。”
  
        “说不清楚怎么办？我觉得我需要一根尾巴。”
  
        凰时清瞪了他一眼：“尾巴给你！”说完，一条雪白的尾巴又从她的绿萝裙下钻了出来。毛绒绒的狐狸尾巴起初本一边轻微摇晃一边往弦晴信的甲胄上方前去，可等靠近了，凰时清又俏脸一红，尾巴也不敢往前去了，非常尴尬地僵在原地进退两难。
  
        却见弦晴信主动伸出手来，竟然又握住了狐狸尾巴，然后在凰时清仿佛要咬人的怒视下，缓慢地贴到了板甲的心口位置。
  
        “哼”了一下，凰时清又低下头去，尾巴也重又伸入弦晴信的铠甲内，贴在了他跳动的心前。
  
        和刚才一样，弦晴信心跳又加速了。
  
        “我做了一场噩梦，在杉水大厦，你还记得吧？”弦晴信画出了他的话。
  
        “……记得，你梦到什么了？”凰时清沉默了一会儿，才问。
  
        “我梦到了一个龙森野和云瑾似乎从未存在的世界，我独自潜入杉水大厦想要执行营救，然后失败了。我很悲伤，很痛苦。”
  
        “切，无所谓了，大不了你先回去修炼一会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差也不过魔枪反噬。”凰时清满不在乎地写道，“再说了，平朝颜又不是哪家的弱女子，只当多爽了几年，早晚会大仇得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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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我也没有了囚龙血魂枪，要救的人更不是平朝颜。”
  
        “不是她还能是谁？衣信羽么？”
  
        “……是凰时清。”
  
        愣了好一会儿，凰时清才龙飞凤舞地写道：“这个剧本也太提莫虐了吧？谁想出来的？本凰如此纯洁，哪里经得起那么恐怖的待遇？”
  
        说完，凰时清又瞪了片刻，忽然掩着下半边脸笑了起来。
  
        她的话离谱地把自己都逗笑了，而弦晴信见了，心情竟也好了不少。
  
        石林上下，灵压更加强大，还隐隐约约有巨大阴影飘忽浮动，凰时清与弦晴信不禁抬起头，警惕地观察着谷上不见天日的昏沉灰雾。但见其间一切色差对比出的诡异形状都若有若无的，颇有光怪陆离之意，直到一个瞬间，灰雾里竟然切切实实地斜飞出一个人影，直接撕裂了云雾，两人惊愕望去，却见一位黑纱蒙面的紫纱琴女宛如天女飘飞，还随意地往下瞥了一眼，其后，茫茫多威力强横的光剑疾射逼近，而剑阵之后，又现一凛然道影，绽放湛蓝光华。
  
        哪里来的琴仙，哪里来的剑仙，又哪里来的一场仙界大战！
  
        光剑之阵好似黑云压城，倏然已从西北方向撞倒了密密麻麻的石林，琴仙却毫无慌乱，闲庭信步旁若无人地拨动琴弦，竟然仙音化虚光，瞬间已蔓延到了整个石林。以两仙展现招式之强劲，理论上凰时清与弦晴信二人已必然笼罩在了汹涌灵流之内，说不定后者还会承受不住晕过去，可诡异的是，两人没有任何感觉。
  
        却见琴仙凌厉勾弦，刹那已牵动整个石林的虚光仙音一同爆发，却见漫天光剑爆炸，遍地石林要么在冲击波下崩毁为瓦砾尘埃，要么在琴音余劲下干脆利落地切断，满谷石林，竟无一幸存。
  
        凰时清与弦晴信两人只看到身边石山全都折断，携峰峦之重颓然倾压而下，阻隔天光。两人皆心下大惊，一拔刀一挺枪，皆运作极招，意图挡下顶上断峰。
  
        不料忽然之间，对决的两仙、交错的仙法以及陨落的崩毁石林，竟然全都消失不见了，凰时清惊愕之上再感惊愕，环顾四周，却见视野所及的方圆之内，哪里还有之前巍峨石林的踪影？只有遍地废墟而已！
  
        碎石、断柱都静默地倒在地上，也只有远离西北角的地方，还有石峰的底座倔强地矗立，岁月风化的痕迹预示着古老的毁灭。
  
        “怎么回事？幻觉？”弦晴信略显动摇地问。
  
        “不，不是幻觉，是幻影！我懂了……定然是谷内灵气太过充沛，又遭两位强者对招波动搅弄，鬼斧神工地记录下了当初大战的光影，不断地在谷里重复！外面不说，至少在石林废墟里，没有任何疑问！”凰时清激动地画道。
  
        “你的意思是……曾经有两位灵宗以上的强者在八风仙音谷对决？而他们战斗的遗迹，形成了现在神秘诡异的迷宫？”
  
        “没错，我们面对的，是一座古战场，而在八风仙音谷的最深处，说不定还潜藏着当初大战的秘密！走，继续前进！”
  
        凰时清画完句子的时候，大黑牛也好像通灵一般，凑趣地抬起了头，无声地“哞”了一下。
  
        ……
  
        八风仙音谷的正中心，是一方阳光明媚、花草芬芳的原野，还有一条小溪从中流过，只是小溪上漂流着冰块，地上也还有未曾消融的雪。
  
        庭溪独自站在原野里，一声不发。
  
        他是第一个进入八风仙音谷最深处的人，而且是独自行动的。在他们小队深入谷中之后，很快便在迷雾里逐渐走失，他还失手中了一发传送术，到了谷内一处非常偏僻之地，彻底与队友失去了练习。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当失去了队友的陪伴，独自一人的他也能丢下无用的拘束，宽松地使用他的天赋异能，所谓破法之法是也。
  
        八风仙音谷固然玄妙，但破法之法对其竟然作用一点都没减少，庭溪逐渐破除前方的术法，最终进入了八风仙音谷的中央，看到的却是冰雪消融间的春野美景。
  
        他的正前方，伫立着一尊冰雕，外形是一位弹琴的女子，细节已经模糊，而且中央还有一个与几乎等于轮廓等比例缩减的空洞，好像曾经里面冻住了一个人，又走了出去。
  
        不久后，一辆牛车慢悠悠地靠近了。
  
    
  
    
  
    
652 龙啸北风烈(上)

  
        黑牛拉动的大车上，车夫弦晴信一脸懵逼，搭车村姑凰时清也一脸懵逼。
  
        居然还有比我们更快的？
  
        而庭溪也转过头，看到两人后还招了招手，脸上却没有笑容。
  
        弦晴信驾驭的牛车逐渐放慢速度，最终在庭溪身旁不远处停了下来。行至此地，周遭已无琴声，凰时清遂先取镜子对自己解除了幻术，然后伸手抓住弦晴信的肩膀，把他的上半身转了过来，接着对不知道在疑惑哪门子的弦晴信也解除了幻术。
  
        世界，重新有了声音。
  
        凰时清惬意地长出了一口气。
  
        我的声卡，终于修好了！
  
        “庭道长，八风仙音谷到底有何秘密，您可有成算了？”弦晴信首先向庭溪拱了拱手，问。
  
        “……我还得梳理一下。”庭溪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语气也有点冷淡与麻木。
  
        在两人对话的时候，凰时清从牛车上跳了下来，快步走到了冰雕旁边，上下打量了一阵，道：“所以……是有一位修炼音韵术法的女性古代强者封印在了冰里，对么？”
  
        “没错，而且在我抵达此地的时候，她已经破封而出很久了。”庭溪无奈地叹了口气，“其实维持琴阵的核心早已离去，谷内的法术也已经虚弱了很多，我们才得以有可乘之机，攻破吞噬了众多强者的八风仙音谷。然而……”
  
        “我们还是没能搞懂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确实如此。我们唯一可以确定的是，有一位精通琴术的强大女修出于未知目的，被动或主动地受封谷中，并且留下了阻止他人侵入的法门。而在不久前，她离开了，说不定在海中巨塔出现的妖女也与之有关。”
  
        既有了与庭溪之前的谈话，凰时清也不再有提及夜落衣的兴趣，只是说道：“在受封前，她应该与一位剑修大战了一场。”
  
        “剑修？”庭溪奇怪地转头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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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来的路上穿越了一片废墟，看到了残留的幻影，一位琴女与一位剑修大战，转瞬间毁灭了整片石林。”弦晴信补充道。
  
        “……事情越来越诡异了。”庭溪皱了皱眉，然后对弦晴信说道，“在下对谷间秘密有些许猜想，可能与您的家族有关。”
  
        “莫非您想说琴主弦倾若？”
  
        “是的。能在琴术上达到此等造诣的女修，有翔实可信的史料记载的也只有琴主了，况且她还下落不明，真的有冰封在谷里的可能性。只是……在下难以想通，她为何会与剑修在八风仙音谷内大战，又怎么可能在重见天日后站到魔道一方？”
  
        “也许她和道门有过结。”凰时清说。
  
        “在下对师门还是比较信任的，实在难以想象，不周山里会有强者和琴主刀兵相向，打到一方遭到封印的地步。”
  
        “也许是弃徒呢？”
  
        “我也从未听说过有哪个不周山弃徒与琴主有过冲突。”庭溪摇了摇头，“接下来，我得向不周山回报我的调查所得，希望弦公子也能回族里查阅一下卷宗，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端倪，搞清楚琴主的情况。无论如何，此谷奥秘太为惊悚，我们最好还是守口如瓶，不要泄露，免得让邪魔歪道有了机会。”
  
        说完，庭溪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一掌推出，用气劲把冰雕撞击得粉碎。
  
        “好。”弦晴信应道。
  
        “所以，我们要至此别过了？”凰时清有点奇怪地问。
  
        “是的。我会先回报师尊，然后再往北去，参与对北烈境暗裔魔族的防备。不知凤舞渊的诸位呢？”庭溪又问。
  
        “等暂歇一会儿，我们也会往北去。”
  
        “好，打咯时候北方见。”庭溪笑道。
  
        话音落，庭溪甩手唤出法剑万世，轻盈跃上，随之化光冲天，再无踪影，只是向四面八方分出了光剑，炸出了一个又一个符印，示意众人任务已经完成。
  
        凰时清愣愣地看着庭溪消失在了空中。
  
        “等一下，副本刷完了，装备呢？”凰时清诧异地自语道。
  
        “不存在的。”弦晴信苦笑，“看起来山谷里没有值得一提的宝物。”
  
        “哇，血亏。”
  
        “还好吧。”
  
        “你不觉得么？”凰时清又瞥了他一眼。
  
        “我已经得到我最想要的了。”弦晴信却笑道。
  
        凰时清疑惑地顿了三秒，才猛地意识到对方在说什么，反手一拳捶在了他的胸甲上，然后扭头气呼呼地走了。
  
        ……
  
        艾斯卡姆东南地域，纳迦许王朝国都血城，学艺大成的平朝颜正志得意满地准备游说她们的女王纳迦许。
  
        在摆脱了弦晴信四天四夜的监禁play之后，平朝颜终于寻到了空，飞也似地逃离了希岚，等到了血城之后，都还维持着腿软的状态，苏流玉还特地讽刺了一番她的日常纵欲过度。
  
        然而平朝颜能怎么办？平朝颜也很绝望啊！身为rbq，她有那么多需要抚慰的贪吃蛇，必须高强度地供应不可描述的资源，体力、意志还有身体韧性总是会受到巨大挑战的。
  
        在休息了一段时间，重新回到元气满满的状态后，平朝颜也找到苏流玉，向她学习起了对方从截教壁文上领略到的术法。
  
        现在，她已经熟练掌握了针对个人的气运截取技术，还试验了几次，包括但不限于把逢赌必输之人的霉运和逢赌必赢之人的财运交换，看两人笑容逐渐扭曲到变态。
  
        “纳迦许女王！”元气满满地走入女王的会客厅，元气满满的吸血鬼女仆型公主元气满满地叉着腰，元气满满地笑着用元气满满的声音元气满满地说道。
  
        “在！我的伊莎贝拉，有什么事么？”纳迦许也笑着向她招了招手。
  
        “需要我擦拭你的长枪吗？啊不对，不好意思，背错台词了，气运截取了解一下！”
  
        “气运截取？”纳迦许面露疑色，她对面的血炼老祖却感兴趣地转过了头来。
  
        “嗯，我找到了一个方法，能够为女王解除作为星骸争霸参与者的身份。既然女王无意在星骸争霸上与其他英灵产生冲突，那么不如干脆放弃资格，彻底当回吸血鬼的君王。这样一来，星骸争霸引发的一切争端都与我们无关了，既不用担心盟友的猜忌，也免除了找上门的祸患，何乐而不为？”
  
    
  
    
  
    
653 龙啸北风烈(中)

  
        “……真的有办法解除星骸争霸参与者的资格么？”纳迦许有些怀疑地望着平朝颜，双眼微眯。
  
        “有！说白了，莫名其妙有个叫星骸争霸的仪式产生，又稀里糊涂地出现了七个英灵，每个英灵还不讲道理地捆绑着一个参与者的身份，都可以看成冥冥之中的气运牵引的结果。而在下不久前机缘巧合地习得了截取气运之法，正好能够为女王去了负担。”平朝颜信誓旦旦地表示。
  
        正在此时，血炼老祖却开口了：“莫非公主所说的，是灭亡已久的道门截教一脉失落秘法？”
  
        “没错！”平朝颜朝向魏湛点了点头，兴冲冲地说道，“既然您也知道，应该也能证明有用的，对吧？”
  
        “有用没用在下不太清楚，但按照传说，应该没太大问题。”魏湛轻轻点头。
  
        “……魏大人，你有没有觉得伊莎贝拉有点奇怪？”纳迦许奇怪地看着平朝颜，“怎么看上去轻飘飘的？”
  
        “可能之前滋润过度了。”魏湛淡淡道。
  
        “哦~原来如此。”纳迦许忽然坏笑，还假装羞涩地掩住了半边脸。
  
        “你们在说什么啊？我可是在讨论正经问题！”平朝颜不高兴了。
  
        “唉，星骸争霸之事，其实没有必要太过仓促……”纳迦许却微叹着道。
  
        “女王，你在想什么啊？都过去多久了！难道您心里还存着，在不周山和圣阳王的眼皮子低下头偷取星骸宝藏的侥幸心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对血族而言，星骸争霸不重要，女王的存在才重要，我们又何必冒险？”平朝颜急了。
  
        “伊莎贝拉说得有道理。”魏湛却道，“我也不主张千手女王亲身涉险，即使血族真的想要碰碰运气，卷入争端的也不应该是千手女王。”
  
        “两位说的，本王何曾不知道？只是截取气运之法，闻所未闻，本王也不免有点疑惑而已。”
  
        “女王且放心，在下从奎塔斯得到情报显示，剥离作为星骸争霸英灵的气运，并无副作用。”平朝颜趁热打铁劝说道。
  
        “竟有此事……怎么说？”纳迦许颇感惊奇。
  
        C：
  
        “实际上，在下能得到截取气运之法，全赖不周山的‘截教余孽’让其重见天日。而在奎塔斯克巴沙城外发生的大战里，也有疑似道门之人的神秘强者加入，截取了利玛王巴辛拉特的气运，但巴辛拉特在失去星骸加持后也没多大变化，还是死在了其他强者手里。”
  
        沉默了一会儿，纳迦许望向魏湛：“我觉得我还得再考虑一下……伊莎贝拉，你先退下。”
  
        “好吧……”尽管有点无奈，但平朝颜自觉也算努力了，遂向纳迦许告退，转身离开。
  
        当她离开重重宫室，穿越层层回廊，站在夜空之下的花园里之时，旁边的宴会才刚刚散场，绅士们、侍女们有说有笑地结伴离开。
  
        只有她独自孤零零地站在草地上，仰起头，遥望着镶嵌在夜幕上的璀璨星月，然后忧郁地说了一声……
  
        “好无聊，好想被强推……”
  
        下一刻，她的后方却传来了一阵甲叶震颤之音，平朝颜转头看去，竟见一位目瞪口呆的卫兵，显然刚才“虎躯一震”了一下。
  
        “你听到我说的了么？”平朝颜淡淡地问。
  
        “……听……听到了。”卫兵的紧张溢于言表。
  
        “所以你在等什么？”轻柔地说了一句，平朝颜缓慢地卫兵的方向踏了半步。
  
        ……
  
        希岚郊外的夜晚，暴雨倾盆，修行归来的星漪独自一人坐在凉亭里，静静地等待着雨停。
  
        她不记得自己已经等了多久了，她只知道她在想着心事，包含着遥远的、陈旧的、哀怨的、无法倾诉的一切。
  
        雨声诚然很大，可却也反衬出了寂静与空灵，再没有比雨声更适合用来当冥想背景音的自然声响了。
  
        凉亭边的山道是南北走向的，与下方的公路平行，坐在凉亭里往北看，是一片笼罩在雨幕里的迷蒙，而看向南方，希岚都市的霓虹光彩却让雨水也熠熠生辉了起来。
  
        而正在闪耀夺目的背景下，一个黑影正在缓慢地向山上移动。星漪没有注意到对方，直到一声琴音打破了雨水衬托出的安静。
  
        星漪警惕地看向山道之南，却见一个漆黑的人影正在用散步的速度行走大雨间，逆着磅礴的水流往上方前进，他的身边震荡着琴音缠绕的气劲，把倾盆大雨弹到了远处，营造出了一方相对不太潮湿的小空间。
  
        很快，黑衣人走到了凉亭旁，在短暂的犹豫后，他走入了亭子，在星漪对面的位子上坐了下来，把放在膝上，又随性地拨动了一番。
  
        星漪没有说话。
  
        在悠扬的乐曲流转了一会儿后，黑衣人才用沙哑的老年音淡淡地笑道：“这位小姐，那么晚了，怎么不回家？”
  
        “下雨了，回不了。”星漪冷冷地道。
  
        “以你的境界，想要免除雨水的侵扰，不难，以你的境界在希岚匹配的地位，想找个接送的交通工具，更不难。”
  
        “……我想一个人安静安静，仅此而已。”
  
        悠扬的乐曲转向了舒缓。
  
        “看起来小姐您似乎不太开心？只是老朽我有点好奇，究竟是怎样的事让您愁眉不展，坏了心情又真的值得么？”
  
        “当然值得。”星漪没好气地说，“我喜欢什么，又讨厌什么，我自己拿主意便好，与你有何关系？”
  
        “哎哎哎，小姑娘，消消气……消消气！老朽没有别的意思。”黑衣人苦笑，“只是听您的说法，您现在的失落，莫非还真与恋情有关？”
  
        舒缓的乐曲又转向了激烈。
  
        “女人为了爱情烦心，很奇怪么？”星漪反问。
  
        “您有没有想过，您为之忧愁的人，恐怕自认为并配不上你？”
  
        “……如果他真的自认为配不上我，我的感情对他而言是他挣了才对，他又为何不接受？明明是他……优柔寡断、滥情无耻。”
  
        黑衣人叹了口气：“可他都这样了，您又何必苦了自己？”
  
        “我怎么知道……我忍不住！总感觉冥冥之中有双手在控制着我，又好像有一股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星漪无奈且低落。
  
        “少女，看来你需要逆天。”
  
        “不需要，天对我不差，对我不好的是他，可我心里还是放不下。等等，你到底是谁？”星漪忽然瞪向黑衣人，“怎么听上去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
  
        激烈的乐曲又陡然温柔了下来。
  
        黑衣人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相反，他却说：“假如那个罪行罄竹难书的家伙，从此再也不出现，你会放过自己，开心起来么？”
  
        他的声音，竟变成了少年。
  
    
  
    
  
    
654 龙啸北风烈(下)

  
        说完，黑衣人站了起来，走向了凉亭外的滂沱大雨中。
  
        星漪察觉到不对劲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在她的心里升起，她连忙站了起来冲向离去的黑衣人，伸出手想要抓住他：“不……不对！停一下！快停下来！你到底是谁？”
  
        可正在黑衣人走入雨中，她的手即将碰到黑衣人肩膀的瞬间，她视野中的一切都变了。
  
        好像闪回一般，她又回到了凉亭的座位上，她的面前没有黑衣人，凉亭的台阶下也没有黑衣人，都会之南与雾遮之北依然没有黑衣人。
  
        星漪茫然地站了起来，她先望向南方，再望向北方，接着又仔细盯着东方和西方看了好一会儿，试图从一片昏黑里辨别出黑衣人的轮廓。
  
        她多么希望能够把突兀出现又诡异离去的黑衣人找回来，询问他到底是谁，她多么希望分辨出他的形迹，而她也确实有很多次发现了黑暗里的人影，但她在每次的希望后都更绝望地发现，人影转瞬即逝。
  
        也许，人影根本不曾出现在视野里，她只是面对着无边的黑暗产生了偏向内心想法的误会而已。最终，尘归尘，土归土，漆黑归漆黑，寂静依然是寂静，再也分割不出任何一点形似他者的色块了。
  
        “你回来！”星漪对着凉亭外大雨倾盆的山野痛苦地呼喊。
  
        人类女子的声音似乎刺破了大雨，可苍天没有理会凡人的语言，雨声重又压下，掩盖了非自然的杂音。
  
        最后，少女的喊声已经带上了哭腔。
  
        “秦渊……”
  
        ……
  
        煌洲，安北都护府，归化城，阳光明媚。凰时清侧坐在雕楼的窗台上，无声地俯视着下方忙碌的集市，看了很久。
  
        安北都护府作为焱朝北齐王廷麾下针对北方威胁设立的军事重镇，一直以来都聚集了相当多的兵家强者，而府下幕僚也多由儒道佛三家修士担任，更广雇散修为斥候，战斗力不容小觑。在北烈境暗裔魔族蠢蠢欲动的现在，安北都护府也首当其冲地直面着日渐增大压力。
  
        恰好八风仙音谷一战，脱离血炼老祖拘禁却面对宗门惨败的澹台幽也参与了。谷间事了之后，本准备北上协助防备魔族入侵的凰时清得知，澹台幽也要回故乡帮助澹台一族进行即将到来的战争，心想也顺路，遂与澹台幽同行。
  
        等到了安北都护府后，宣武侯澹台极知道有一位出自鸣岐殿的年轻一代灵侯前来支援，也大喜过望，亲自接见。
  
        玄武侯韩长彬，宣武侯澹台极，两人的称号仅仅只有一字谐音之差，可命运却相差极大，以至于阴阳两隔。当凰时清与澹台极见面时，心里也不免有些酸楚。
  
        澹台极接见凰时清之处，正是宣武侯府的大厅里，而当天，竟然还有一位暗裔魔族到场。当接见仪式结束、两人友好地交谈了一阵之后，大厅旁的兵家武修便把暗裔魔族带到大厅中央，让他说话。
  
        却听暗裔魔族用煌语淡然地道：“吾乃血河大帝的使者，今日特地到归化城，为安北大都护宣武侯澹台家族指一条生路。话说安北都护澹台一门，本也为塞外胡人……”
  
        不料澹台极忽然暴怒，直接指着下方暗裔魔族使者的鼻子吼道：“放你的屁！敢骂老子是胡夷？给我拖下去，斩了！”
  
        要说刚才澹台极和凰时清对话之时，还是表现得非常和蔼可亲、熟悉贵族礼仪的，所以当他的怒骂炸响瞬间，凰时清整个人都惊讶得愣住了。
  
        便见左右兵家武修毫不犹豫，拽住同样在发愣的暗裔魔族使者便往门外拖，使者忙挣扎着解释道：“宣武侯不要误会！煌人都是狗，胡人才是贵族啊！”
  
        “滚你的！老子就是煌人！”澹台极再度骂道。
  
        “澹台极！你会后悔的！你这个煌狗！”
  
        刀光一闪，世界安静了。
  
        察觉到凰时清的疑惑，澹台幽稍稍偏过头，在她耳边悄声道：“老爷子就是这样，只要别人敢在他面前说澹台家有胡人血统，他便会大发雷霆。”
  
        “所以澹台家到底有没有呢？”凰时清却问。
  
        “决定我们身份的，终归是十六分之十五的主体，而非十六分之一的偏门。”澹台幽笑了，“说来惭愧，当今煌洲以异族自居的部落，哪个没有一半以上的煌人血统。”
  
        “幽儿此言极正啊。”凰时清笑道。
  
        把时间轴拖回现在，凰时清依然坐在窗台上，纹丝不动，直到身后传来了敲门声。
  
        “……谁？”她头也不回地问。
  
        “澹台幽。”却听一声熟悉的女音道。
  
        “请进。”
  
        门扉开启，澹台幽轻步踏入，却先左右环顾了一番。
  
        “怎么，你在找谁？”凰时清问。
  
        “我以为你会和弦晴信在一起。”
  
        “……鬼知道他在哪里。”
  
        “你在等他？”
  
        “怎么可能，我巴不得他别来找我。”
  
        澹台幽会意地笑了笑：“我也不和你谈没用的了。刚才龙霄府来了，与我们约定了一次军事行动。”
  
        “怎样的行动？”凰时清奇怪地转过头，“暗裔魔族没打过来，我们要打回去么？”
  
        看-正版TX章。T节VM上＃◎e
  
        “我只能说不清楚，行动细节是保密的。”
  
        凰时清微微蹙眉。
  
        ……
  
        北烈境，北风烈烈，雪原森白的狂风正是冬之神残暴的爪牙，在暗无天日的大地上肆虐，伸手不见五指的苍茫大地上，一位武士正在艰难地跋涉。
  
        厚重浓密的皮毛覆盖了他的身体，而在皮毛之下，却是温热的钢铁，他拄着拐杖，一步一个大雪坑，一点又一点地逆着风雪往前行进，而拐杖也不断地在雪地里插进抽出，颠簸不止。
  
        寥廓天地间，唯有战士一人，不可理喻地朝着北极的方向执着地前进。
  
        穿越冰雪统治的草原，他又攀上了冰雪占领的山峰，山体挡住了前方的飞雪，让他好不容易有喘息的机会，可他却脚步不停，直到站到了山坡的顶端，桀骜地面对着冰与雪的侵袭。
  
        止住脚步，他用手臂挡住风雪，快意地笑了笑。接着，男人却仰起头来，像野兽一般，厉声咆哮。
  
        乍然，一股焦灼的红光竟从男人的体内爆发了出来，瞬间扫荡过整个空间。
  
        风雪刹那止息！
  
        天空重新得到了宁静，山下遥远的北方，营火遥映极光。
  
        男人从背后取下了一把短枪，反手把枪尖插入了雪地里，然后拉开了枪尾的布套。
  
        银红的巨龙怒吼之旗飘扬在山峦上，还射出一道红光，直射天际，随即，巨大的圆形光环竖立在了山峰的后方，几乎占据了大半个天空。
  
        圆环之间，密密麻麻威严雄壮的悬空战舰缓慢浮现，压下了肃穆的阴影。
  
        其内，万马千军。
  
    
  
    
  
    
655 围杀血河大帝(上)

  
        北烈境，骨场大营，驻扎其间的三个军团暗裔魔族已然全军覆没，唯有受到他们奴役的异族劳工还有希望看见明天的太阳。煌人联军五颜六色的旗帜正飘扬在大营的四面八方，宣告着东煌远征军的武力占领。
  
        早在暗裔魔族发动侵略之前，煌人居然抢先反攻到了对方的领土上！联军的成员也非常复杂，不仅兵家正道的龙霄府、锋绝堡与兵家魔道的亡戟门同在军中，儒门魔道的血云府也作为唯一一个儒门势力参加了行动，而新兴势力里的凤舞渊、以及东煌官方的九边军镇都有高层在列，除此之外的则多为百家散修，在凰时清眼中，还真有点统一战线的既视感。
  
        龙霄府是整个联军的主导宗门，反攻行动本身，也是由他们组织的。
  
        原本挂满了覆冰尸骸、显得异常阴森恐怖的骨场大营，现在飘扬的已经只有鲜红的条幅了。至于曾经的骸骨，现在都丢到了城外的大坑里去了，待到大雪重落，也将再也不见天日。
  
        营地外围的一座温暖帐篷里，澹台幽正与凰时清对坐饮酒，恰好有一只灵鸽飞了进来，在澹台幽面前落下，澹台幽取了信卷，浅抿着热酒看了看，然后道：“雪精灵和冰原兽人的盟军已经快到了，有了两族兵力的协助，龙霄府的计划也会更有把握吧？”
  
        “居然连北烈境三族的余下两族也和我们站到了一起？”凰时清微微有些惊讶，“要说暗裔魔族之前也只是稍有优势而已，如今才复活了一位灵宗强者，竟然招致北烈境与煌洲的群起而攻之，倒也真分不清到底是福是祸了。”
  
        “才复活了一位？这算什么话？”澹台幽奇了，“听起来好像灵宗在凰小姐眼里一点都不稀奇一样，难道凰小姐看见过很多么？”
  
        “没有没有，只是有点奇怪，一个灵尊居然能够吓得两个大陆联合起来。”凰时清讪笑道，“话说回来，我们凤舞渊也有一位修士，失踪了很长时间，不久前才回来，还得到了雪精灵的血脉传承，结果竟然感受到了北烈境雪精灵部族的感召，现在应该也在往北烈境赶。”
  
        “这位修士……乃是人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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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
  
        “人类竟会离奇获得雪精灵的血脉，大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连我都有点难以理解……等等……”说到此处，澹台幽猛地顿住了，忽然之间双目圆睁，好像头痛一般伸手扶住了额。她看上去非常痛苦，面色变得有些狰狞，整个人都摇摇欲坠，仿佛随时会倒下去一样。
  
        “怎么了？”凰时清大惊，连忙伸手扶住了她，随即为她注入灵气为她压制痛苦。
  
        “我……我好想记起来了什么……”澹台幽恍惚地说道。
  
        “想起来了什么？”凰时清心下一紧。
  
        “血炼老祖……他好像和我说过一种……转移血脉的术法……”
  
        “然后呢？”
  
        “……我想不起更多了……很难受。”
  
        “难受就别想了，好好休息。”凰时清苦笑着抚摸了一会儿澹台幽的头，“我们可以换个话题，远远地避开和那个人有关的部分。”
  
        “好……”澹台幽已经闭上了双眼，轻喘着说，试图让自己更放松些。
  
        凰时清的眉尖微微上挑。
  
        “话说回来，龙霄府的计划到底是什么？聚集了从煌洲到北烈境两陆如此之多骁勇善战的武修，直接集体传送到敌方领地深处，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想来兵行险招的背后，也必为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奇谋了？”
  
        “嗯……根据我爷爷的分析，龙霄府应该是打算在深入北烈境的地方构建一个大规模的传送阵，让煌洲宗门能够持续往北烈境投送兵力，维持对暗裔魔族后方的压力，并且保证北烈境三族的势力平衡，以此迫使暗裔魔族无法向煌洲投放全部力量。”澹台幽依然没有睁眼，稍显艰难地叙述着她的所知。
  
        “可假如真是如此，我们集结的力量，未免太多了。”凰时清愁眉不展，“基本上主力都到齐了，要说决战都比建传送阵可信得多。”
  
        “具体如何，澹台家也不清楚，龙霄府没有告诉我们。虽然我是儒门修士，可澹台却属于武家，服从命令才是军人的天职。龙霄府取得了北齐的虎符，我们也只能听命。”
  
        凰时清越听越疑，以至于心里产生了一个恐怖的想法。
  
        莫非暗裔魔族与聚魂宗已经控制了龙霄府上层，所以才会组织起一场的从头到尾透露着诡异的行动，准备把煌洲的防御力量一网打尽？
  
        正那么想着，帐篷外却传来了一阵踩雪的声音，紧接着，是一个很熟悉的男声。。
  
        “凰大人可在？”帐外的人问。
  
        凰时清当然听得出来他是谁，然而她根本不想表现出和对方很熟的样子。
  
        “谁？”凰时清强自镇定地问。
  
        “弦晴信。”帐外的人答不等凰时清反应，澹台幽却起死回生一般睁开了双眼，好奇地打量着她。
  
        痛苦？不存在的！
  
        “……很好玩么？”凰时清问澹台幽。
  
        “倒也不是好玩，只是好奇而已。鸣岐殿的凰时清到底花落谁家，无论哪个人都会感兴趣的，对吧？更何况你也不在乎对方的境界，选择面岂不是一下子广了太多？我还真好奇，觉得自己有机可乘的家伙们又会使出何种手段。”
  
        凰时清叹了口气：“你说说，有那么一个家伙，整天缠着你，搞得别人都已经你和他是一对，简直形成了既成事实，让你无所适从，这样的人，讨厌不讨厌？”
  
        “你说的当然讨厌，可外面的人，真的和你说的一样么？”澹台幽笑了起来，“至少在我的视角里，假如不是你曾经说的一段有关恋情的话，我还真没法把你们之间的关系想到别的地方去。其实他对你不是挺正常的么？一个标准的忠诚随从而已。当然，假如他有除了我看到的之外的过分行为，当我没说。”
  
        “……”凰时清迷之沉默。
  
        “凰大人……我……”帐外再度传来了弦晴信的声音。
  
        “你的凰大人招待客人呢，没空理你。”凰时清冷淡地说道。
  
        “嗯……我是来通知一下，马上会爆发魔暴雪……”
  
    
  
    
  
    
656 围杀血河大帝(中)

  
        “魔暴雪？”闻言，澹台幽与凰时清都不免大吃一惊。
  
        魔暴雪，顾名思义，暴风雪在作为玄幻世界的灵武六陆里出现的与魔法力量息息相关的变种。而且，是独属于北烈境的变种。北烈境地表的灵气相对其他大陆贫瘠一点，可终年游荡不散的云层却好像有生命一般，积蓄了异常强大的灵力，时不时降下可怖的天灾，魔暴雪也包括在里面。
  
        在原本暴风雪的基础上，魔暴雪里还蕴含着转化为侵蚀性严寒的恐怖力量，从古至今有记载的魔暴雪里最强大的一次，即使灵侯强者也无法抵御，他仅仅暴露在了魔暴雪里一刻钟便已经遭受了严重的内伤，当他离开北烈境后，用了十年时间才退尽体内寒气。
  
        幸好北烈境居民足智多谋，见了多了，他们开发出了利用地脉灵力构建法阵传导走天空寒气的技术，用来保护营帐，只要魔暴雪不是过分大，都能保证住处的安全。
  
        换句话说，整个煌洲军团及北烈境两族盟军都必须待在营帐里，不能离开，牢牢困在了骨场大营。假如龙霄府打算趁机进行一些突袭行动的话，他们的计划已经破产了。
  
        不等两人眼神交流，帐外已经响起了好像正在切割大地、剐蹭山石的烈烈风声，闻之战栗。
  
        “那么在下先走一步。”以此为背景音，弦晴信却道。
  
        “你给我滚进来！”凰时清急忙大骂。
  
        眼看魔暴雪已经在眼前了，要弦晴信顺理成章地走进来，凰时清最多也只会怪他浑水摸鱼而已。可弦晴信要忽然耿直，掉头走了，假如没等他跑回自己的帐篷已经给魔暴雪一阵风吹死了，凰时清岂不是血亏。
  
        可事实上，她的话毫无作用，因为在她说完的瞬间，屋外已经猛地吹起一股厉风，直接把弦晴信整个人掀进了帘子里。
  
        说时迟，那时快，凰时清眨眼间已收了茶壶与她的茶杯，转身背风，下一刻，渗进帐内的狂风余劲把茶案往推了三尺，剩下的茶杯也全都翻了下去，紧接着，一身重甲的弦晴信把茶案砸碎了。
  
        木渣溅射，凰时清与澹台幽皆身现气罩，挡住了飞来的木刺，同时，凰时清还自斟自饮了一盏茶，悠闲非常。
  
        之后，帐篷上现出布满整个内壁符文光印，很快，避风法阵开启，帐门也在法力作用下自动封闭了。
  
        “我的天，这个风是有多大？居然能直接把一个身穿重甲的战士吹飞出去？”澹台幽的惊讶溢于言表。
  
        “呵呵，你怎么知道，不是他装的？”凰时清不屑地说。
  
        弦晴信从茶案的碎块上茫然地爬了起来，然后摸了摸头盔的顶。
  
        凰时清扶额，澹台幽却笑了。
  
        可没多久，凰时清忽然脸色一变，手也垂了下来。
  
        “怎么了？”弦晴信问。
  
        “……来者不善啊……”
  
        “怎么来者不善了？”澹台幽也奇了。
  
        “有一位神秘强者，正冒着魔暴雪靠近我们的营地。”凰时清说。
  
        ……
  
        跃动着暗蓝光芒的暴风雪正在骨场大营上肆虐不休，恍若极光落到了地上，孟祖尔独自行走在漫天飞雪与汹涌寒流之间，继续北去。
  
        而在东方的庞大营地里，忽然间亮起了一道红光。
  
        孟祖尔停下了脚步。
  
        未几，营地上空，一道灼热枪劲斜射下来，孟祖尔反手强行聚拢魔暴雪内的寒流，汇作气劲，抬掌推出，硬生生震散了对方的攻击。
  
        接着，身穿赤红宝甲的枪者像炮弹一般重重地落入了雪地里，冲击波直接掀出了一个大坑，他肩头的枪尖，浮动着灼热的日轮。
  
        望向不请自来的枪者，孟祖尔微笑着说道：“旭日君……我认得你。”
  
        “可我不认得你，白面具。”旭日君淡淡地道。
  
        “放心，我从南方来，我们不会是敌人。”
  
        “哦？从南方来，身份不明，装扮怪异，却又不是敌人，你到底是谁？”
  
        “咳咳，不可说，不可说。”
  
        “……你是精灵的人？”
  
        “大约算是。”
  
        “是精灵的人，却又不是我的敌人，可能么？”
  
        “怎么不可能？同志，你的冷战思维有点严重啊！”孟祖尔笑道，“在下此次深入北烈境，并非为了阻止龙霄府的大业，相反，我是代表圣阳王，有事要和血河大帝谈谈。”
  
        “越来越有意思了。”旭日君也笑了笑，“只是我得搞清楚，要与血河大帝有话相谈的你，到底会不会碍到我们的事。”
  
        “哦……有点意思，莫非你们的目标……竟然是要干掉血河大帝？这么勇的么？”孟祖尔不禁笑得有点变态，“其实你们早该那么做了，不是么？听闻十神之位，人类占了七个，都是灵尊往上的大能为者。即使是祸乱天下的灵武七劫，他们也能轻松化解，何必窝在巢穴里不动，坐视魔道积蓄力量呢？”
  
        “凡人之事，岂可惊扰上天。”旭日君的语气严肃且疑惑，显然没法理解孟祖尔的意思，“灵武七劫背后，或许还有更大的阴谋，十神假如随随便便下界，岂不是很容易着了阴谋者的道？”
  
        “十神，便是天么？”孟祖尔却问。
  
        “天不生十神，修道万古如长夜，可不只是说说而已。”
  
        孟祖尔懵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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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台词，怎么那么眼熟。
  
        孔子？李淳罡？
  
        沉默了有一会儿，孟祖尔才道：“我只信，天无断头台，万古如长夜。”
  
        “不可理喻。”
  
        “说来你可能不信，对我而言，十神和隔壁卖烧饼的也差不了多少。”
  
        “狂妄。”旭日君面色不悦，紧瞪着孟祖尔，“即使今时今日不是敌人，你也称得上邪魔歪道了。”
  
        “都站在精灵一方了，对人类来说，还能不是邪魔歪道么？”孟祖尔笑得更欢了，“放心，人类要杀血河大帝，是人类的事。所谓煌魔不两立，为保煌洲黎庶安泰，血河大帝也非死不可。在下，只是要找血河大帝讨论一下同盟内部的事。好了，雪越下越大，吹得大家怪难受的，还请旭日君回去好好喝茶，至于我，也得接着上路了。”
  
        未等旭日君回话，乍然，骨场大营之上，竟然又升起了七道华光，与之同时炸出的是一声洪亮的叫喊：“且慢！”
  
        “唉，即使你们一起上，也留不下鄙人，何必多事？更何况，你们的敌人在北方才对。”孟祖尔无奈地说。
  
    
  
    
  
    
657 围杀血河大帝(下)

  
        孟祖尔把话说完的时候，七道高升的华光已经划了七个圆润的弧线，射落在雪地间，现出七道威武不凡的身影，料想必为煌洲联军的诸位大将了。
  
        而在听到孟祖尔的话后，共计八位煌洲联军强者也皆现异色，不禁面面相觑了一阵，他们当然知道北方有灵力波动，但还真没有认真仔细地解构过其间意义。只见八人再扬灵力感知之能，未几竟都面色微惊。
  
        果然，在骨场大营的北方，又一股沛然灵力大步逼近！
  
        “诸位，若要保大营安宁，还得先往北边去了，解除了祸患再说。至于我，恕不奉陪了！”说完，孟祖尔大笑了三声，然后猛地扭头，直接朝西北方向窜了出去，倏然化光，转瞬间再也不见踪迹。
  
        孟祖尔逃离战场之快，即使八位强者真的想不开要去阻截，也根本不可能追得上，看到现状，他们也只能暂且搁置内心的疑惑与执念，转向北方去直面威胁了。
  
        很快，八位强者皆唤出宝甲兵刃，或跃或飞往北方去了。
  
        ……
  
        凰时清的大帐里，灯火通明，气氛却依然有点压抑，遥远北方的不安灵气波动，无时无刻不再折磨着封死早密闭空间里的脆弱神经。凰时清作为帐中灵力感知最强之人，也负责为澹台幽与弦晴信转述外面的情况。
  
        “……好了，从大营西方迂回过去的家伙已经逃之夭夭了，府主和旭日君他们也往北方去了。只是北方的家伙好像很邪门，他身上有股……难以理解的气息。而且……理论上以他表现出的力量，不应该有胆量独自面对我方主力，可他却还是直截了当地杀了过来。”凰时清闭着双眼，坐在一张崭新的茶案前，沉静地说道。
  
        “难以理解？可以具体一点么？”澹台幽神色紧张。
  
        “他身上的灵气……很矛盾，而且……我总觉得他不像活人。”
  
        “不像活人，那便是死人了，莫非死灵院余孽又开始行动了？”弦晴信却道。
  
        作为当代最大死灵院余孽的幕后老板，凰时清当然不会在意弦晴信毫无根据的猜测：“也许是聚魂宗，他们虽然不修死灵法术，但到底也和死人打交道。”
  
        澹台幽有些怀疑地看向凰时清：“我倒是不太理解，‘不像活人’的评价究竟是怎么下来的。”
  
        “可能我和伪作生类的死物比较熟吧？”凰时清苦笑着搪塞，可紧接着表情却变了，“等等……双方开始交锋了！”
  
        闻言，澹台幽也不再关注凰时清奇怪的评价，凝神屏息等待着她下一步的诉说。
  
        此时此刻，也不知有多少帐篷里的情形和三人现在一样，只是他们的灵力感知没有凰时清那么准确，解读之时也不知会增添多少诡异惊悚的因素。
  
        “一招……两招……旭日君重伤！”凰时清惊叫道，“可是怎么可能，他用的两招是……”
  
        “分别是地枪与天枪两脉枪术的极招，前者，地狱吞噬，后者，天谴之矛！”弦晴信却紧跟着说道。
  
        看到弦晴信的对天地两脉枪术居然如此敏锐，凰时清也有点惊讶，毕竟连她都无法迅速分辨出神秘强者使用的术法，而弦晴信……他学枪的，正常操作，拒绝称赞！
  
        “两招打得旭日君重伤，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啊？”澹台幽显然还没有搞清楚问题的重点在哪里。
  
        “一个人是绝对不可能同时修炼天枪与地枪两脉枪术，两种功体本质上相互克制！天地不容之枪又出现了！从诏月森林开始，一直活跃到死灵院覆灭，之后消声觅迹的天地不容之枪，居然又一次出现了！”弦晴信激动的声音蒙在头盔里，真正让凰时清听到的话都带上了金属的质感，凰时清也不知他为何穿戴风格开始向瑟亚靠拢了。
  
        等等，你管他穿什么衣服做什么？
  
        “战斗还在继续，府主他们七个也攻上去了……等等……好强的魂能戾气！”凰时清更惊讶了，“怎么会……魂力的源流在极远的北方，应该很难瞄准才对，为何会刚好命中府主？他……他都没能来得及阻挡到位，也受了很重的伤。”
  
        澹台幽满心惊惧，连龙霄府主都血战重伤，眼下煌洲联军八大强者已经折了两员，接下来的战斗，又该如何进行？
  
        “可怕的躲闪能力……真搞不懂，以神秘枪者的境界，究竟是如何做到洞悉对手的任何一次攻击的。难道他全身上下都长着眼睛么？他刚好躲避了每一次危险！”凰时清惊讶得已经语无伦次了了，“赵子龙一身都是胆，弦晴信一身都是肾，这个家伙一身都是眼睛！”
  
        “哈？”弦晴信奇了。
  
        “嗯？”澹台幽觉得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不，不对，现在不能表现出来，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锋绝堡主也败退了……我的天，他每一次使用天地双枪都能保证命中到一个人身上，打得对手防不胜防，瞬间无力化！”凰时清已经忍不住伸手按住了心口。
  
        “他们能不能先撤下来？”弦晴信忙问，“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呀！有没有撤退重整的机会？”
  
        “不可能的……相信你们也感受到了，外面的魔暴雪强度相当恐怖，灵君以下估计都出不去。一旦八位大将退却，神秘枪者便会动手摧毁营地，到时候十万大军都会折在骨场大营里！即使想要开启传送阵回煌洲，魔暴雪如此之大，灵流干扰太强，肯定也难以成行！”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假如八位大人先后战败，从他们到我们，岂不是都活不下去了？”澹台幽的手已经轻颤了起来。
  
        “唉，没有办法了。”凰时清叹息，“只能用最后之招了。”
  
        “什么招？”
  
        “呼叫支援。”
  
        说完，大地忽然开始剧烈的震动，三人惊愕对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从魔暴雪到天地不容之枪，现在又地震了？三个变故先后发生，局势恐怕已经差到了极点。
  
        连澹台幽都忍不住产生了恐怖的怀疑，龙霄府的奇谋，真的不是圈套么？
  
        西北远方，孟祖尔也懵逼地转过头，身旁的高崖之下，翻涌着充斥整个峡谷的漆黑流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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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8 永夜复仇(上)

  
        巨大漆黑流质在峡谷里翻涌着扭动，对其自身而言微小的颤抖，对周围的外界而言却是残酷的打击。正是漆黑流质的一次臃肿的“翻身”，让庞大的身躯敲打在切割大地延伸向远方的罅隙两边，直接撼动了广袤的大地，让震感蔓延到了骨场大营之下。
  
        孟祖尔斜对着漆黑流质，目瞪口呆。
  
        此乃何物？吞噬神灵的埃尔德里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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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在回应他的疑惑一般，峡谷深处，居然传出了沙哑厚重、“呼噜呼噜”的凤声，其间苍茫邈远之意，好像上到大峡谷、下至复杂灵脉的整个地理体系都在猛烈寒风的侵袭下成为了发声体的一部分。
  
        但紧接着，孟祖尔惊讶地意识到，“呼噜呼噜”并非风声，而是从漆黑流质里发出的。
  
        峡谷对面的树林原本覆盖着一层厚厚的雪，可在暴风与地震双重打击后，雪尽皆落下，变成了一方枯林下堆了近半树高的雪。与之相似的是孟祖尔身边的一座大雪块，原本他以为里面是一块岩石，可当雪落尽，他才意识到，真正掩盖在雪下的是一块字迹已经有点模糊的石碑。
  
        石碑上写了三行大字，分别用了三种不同语言，其中一种正是煌字。
  
        “前乃永夜领地，擅入者死。”石碑上写道。
  
        孟祖尔有些恍惚。
  
        难道他身旁的峡谷竟是所谓的永夜谷？
  
        在他惊疑不定的时刻，漆黑流质却好像猛地涨潮一样，从峡谷里升了起来。对孟祖尔而言，恰似一座山在眼前拔地而起，倏然已凌驾于地平线的上方。漆黑混沌却偶有亮光的“山壁”巍然隔绝了峡谷两方，还长出了一大块滚圆反光的突起，宛如巨人的首级，即使只是沉默地俯视下来，也足以让整个世界陷入绝望的恐惧里。
  
        正在孟祖尔闭住呼吸，准备迎接史前巨兽的威胁之时，圆滚滚的大黑球上却冒出了一对皎洁明亮的火光，闪耀不息，恰似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
  
        “……”孟祖尔迷之沉默。
  
        这个熟悉的风格……莫非是……黑姆莱？
  
        孟祖尔的惊讶溢于言表，只可惜脸上挡着一个白面具。
  
        他忽然想到，与漆黑流质莫名相似的黑姆莱诞生于秦渊从无形黑涌的魔核提取出的召唤术法，而无形黑涌又刚好生活在北烈境，难道他现在面对的不可名状之物，正是无形黑涌本尊？
  
        从典籍记载判断，两者确实在很多特征上重合，但无形黑涌真的能找到如此之大么？
  
        孟祖尔搞不清楚。
  
        那么想着，孟祖尔把手伸到了背后的包里，然后把缩成团子大小的黑姆莱掏了出来，举向了漆黑流质。
  
        “来，黑姆莱同志，帮我一个忙，和上面的大哥交流一下，试试能不能取得共识。”孟祖尔笑道。
  
        黑姆莱睁大了一双鬼火般的小眼睛，对向上方的庞然大物，天真地眨巴了一阵。而庞然大物的一对闪烁金瞳也深深压下，火光笼罩了孟祖尔，却包围着黑姆莱。
  
        “咕哩咕哩！”黑姆莱的声音清脆细小。
  
        “呼噜呼噜。”庞然大物的声音却很大，好像大风吹掠原野。
  
        “咕哩咕哩咕哩！”
  
        “呼噜呼噜。”
  
        黑姆莱忽然在孟祖尔的手掌上蹦跳了一下。
  
        “共识达成？”孟祖尔惊喜地说道。
  
        “咕哩咕哩，咕哩咕哩，咕哩咕哩！”黑姆莱又发出了声音。
  
        “哦哦哦，你是说周围的异动吵醒了它，现在它很茫然，但它觉得我们是好人，不会攻击我们，对不对？”
  
        “咕哩咕哩！咕哩咕哩！”
  
        “嗯……它觉得你看起来很饥饿？嗯……咱们当然不能和重量级选手比食量……”说到此处，孟祖尔的眼睛却滴溜一转，忽然有了主意，“等一下……黑姆莱同志，你再和大个子交流一下，试试看能不能说服它帮我一个忙，好不好？”
  
        “咕哩咕哩！”蹦跳完，黑姆莱又稳稳地停下，仰望着庞然大物，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咕哩咕哩！”
  
        “呼噜呼噜呼噜……”疑似风声之音再度响起。
  
        “咕哩咕哩！”黑姆莱又跳了一阵。
  
        “好极了。”孟祖尔微笑着点了点头，“事情是这个样子的……”
  
        ……
  
        煌洲联军八将、天地不容之枪、以及隐藏在重重暴雪后的聚魂宗强者，依然在激战不休，并招的爆鸣刺破了魔暴风声的笼罩，每一个强劲术法激荡出的灵流也在成潮的冰寒灵气里击出了涟漪。
  
        “等等……情况有点奇怪……”凰时清的帐篷里，闭目转述外界战局的她竟又忍不住皱起了眉。
  
        “敌人还有援军？”弦晴信惊问。
  
        “也许，但不一定……西北方向，有一股极为强大的力量正在靠近！”
  
        “我们在西北方向还有更多的援军么？”澹台幽无奈而痛苦地低眉轻语，“肯定是敌人的后继力量。打到现在，敌人都未受到大的损伤，我方却已有四位失去战斗力了，要再加上一个……你我今日都要葬身与此了。”
  
        “不一定。”弦晴信却道，“凰大人不是召唤了师门的支援么？说不定是无名峰的人到了！”
  
        澹台幽忽然僵住了，过了三秒，她急忙抬起头，期盼地望着澹台幽：“有这种可能么？”
  
        “恐怕不是吧……”凰时清故作皱眉之状，“这股力量不同于我认识的任何一位无名峰成员。”
  
        “所以说还是敌人啊……”澹台幽又把头低了下去，哀叹道，“我修家之女，本也非贪生怕死之人，只是如此窝囊，毫无挣扎力能力地死在温暖的帐篷里，实在无法让我接受。”
  
        说话间，大地又震动了起来。
  
        “怎么又地震了？”弦晴信环顾了一遍四周，疑惑地问。
  
        “是……是西北方向的家伙！”凰时清忽然睁开了眼睛，瞪得好大，“他正在加速前进，而且同时还不断有强大的力量轰击在地上，地震一定是因此形成的！他……他在靠近战区……不……他已经进入战区了！”
  
        “然后呢？然后呢！”澹台幽再也无法忍受凰时清对她内心的煎熬，竟然整个人扑到了茶案上，抓住她的双肩晃动了起来。
  
        “他们……停战了？”
  
        骨场大营北方，满地皆为极招冲击出的疮痍之景，双方强者无论身负重伤还是锋锐正盛，都已停下了战斗的姿态，共同难以置信地仰头望向西北天际。
  
        一座顶天立地的漆黑高墙，还瞪着一双日月齐辉般的烈火之眼，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一切。
  
    
  
    
  
    
659 永夜复仇(中)

  
        在漫天洁白飞雪与湛蓝极光的笼罩下，庞大的无形黑涌沉重地翻滚着，不断蹂躏大地，缓慢远去了。头顶黑姆莱的孟祖尔静默地望着大家伙的背影，直到无形黑涌与暗夜天幕融为一体，书写了一出另类的“秋水共长天一色”。
  
        “无形黑涌，恐怖如斯。”孟祖尔喃喃地说，然后凑趣地倒吸一口凉气。
  
        然而他好像忘了，他正身处魔暴雪之中。
  
        透心凉，心飞扬，真实爽到，而且是爽到不能呼吸。
  
        在原地打了一会儿摆子，孟祖尔重又转过头，望向永夜谷的深处。曾经，谷下生活着一整个躲避夜空的部族，可现在，盘踞在里面的只有一直膨胀到撑满了整个山谷的无形黑涌。
  
        正在神游天外之际，孟祖尔却忽有怪异之感，明明无形黑涌已经找天地不容之枪去了，怎么谷下还有怪异的灵气波动呢？
  
        思索间，孟祖尔走到悬崖边缘，半蹲下来，凝重地俯视着黑暗荒芜的谷底，很快，他忽然醒悟了所感知到的一切。
  
        永夜谷的地下，属性奇异的强大灵气正沿着地脉向更远的北方引流，按照正常情况，此等现象预示着，一个规模庞大的法阵正在远方酝酿。
  
        孟祖尔无声北望。
  
        ……
  
        魔暴雪掌控的领域之外，有一座横跨东西、隔断南北的连绵山脉，威严雄壮，而站在其最高峰上望向南方，整个浸透在极光暴雪间的大地尽收眼底，连骨场大营前两军强者交战爆发出的光芒都可遥遥望见，好像一场大型烟火表演。
  
        鬼面人负手站在顶峰的悬崖边，纹丝不动，恰如北烈境千年不化的冰与雪。
  
        直到一位头戴白面具的黑衣人缓步从山崖的侧面走了上来，闲庭信步地行至他十米之外，然后也停下了脚步。
  
        “精灵王麾下的归云城主孟祖尔居然出现在了北烈境，看来在下有失远迎啊？”鬼面人怪异地笑了笑，“只是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料想城主有事要与血河大帝相谈？”
  
        “不仅有事要和血河大帝相谈，而且事情还与贵宗有关。”孟祖尔笑道，“聚魂宗，鬼琉璃，我猜得没错吧？”
  
        “海中巨塔一面之缘，城主居然已将在下摸得那么透了？”又笑了声，鬼面人随意地揭开了面具，甩手丢到了悬崖之外。在寒风吹拂中，鬼面翻卷着坠落，直向白银一般的大地。
  
        “哪里哪里，在下才要感慨魂公子对精灵内务的了解程度啊！”
  
        鬼琉璃警惕地看了孟祖尔一眼：“……魂公子？”
  
        “怎么，聚魂宗的，有问题么？”
  
        “原来归云城的孟祖尔，竟还和无名峰有关系。”
  
        “你是不是还疑惑，好好的阴胧雪，怎么最后却成了霜月夜？”
  
        “……你到底知道多少？”
  
        “我还知道，您拿利玛王的灵魂当火炮阵地用得很开心。”孟祖尔笑容不减，“不过话说回来，如此远的距离，究竟怎么打得那么准，还真让在下叹为观止，疑惑得紧。”
  
        “无名峰究竟是何种存在，难道一如传说中的鬼谷一门，每过一段年岁便要派出门下精英，介入凡间事物，主导改朝换代？”
  
        “别别别，在幕后下大棋，主导改朝换代是正道宗门的任务，我们无名峰可不背锅。”孟祖尔连忙摆手，“吾等最多灭上几个吃相不好看的统治集团而已。”
  
        “无论如何，归云城主已经很让在下惊叹无名峰的力量了。”
  
        “停止商业互吹吧。在下现在更想知道，聚魂宗与暗裔魔族究竟达成了怎样的盟约，为何甘愿帮格奈乌斯出生入死？”
  
        “此事乃本门机密。”鬼琉璃淡淡道。
  
        “保守秘密总不比门派兴亡更重要吧？”孟祖尔笑道，“灵武六陆有那么多千奇百怪的宗门着实不易，其实无名峰也不想损害生态多样性。可如今血河大帝违背盟约启衅在先，一个谈不拢便是身死族灭的下场，聚魂宗没必要跟着一起吧？看看南边，煌洲联军还有暗裔魔族的两位老邻居都站到了一起，而在下也代表精灵来了。聚魂宗，真有底气一个打五个？”
  
        “……你可是在威胁本门？”鬼琉璃不善地瞥向孟祖尔。
  
        “我只是在帮忙厘清厉害而已。归根结底，大开杀戒不是好事，阴谋诡计也不是。魂公子不妨说说，到底与暗裔魔族有何利害纠葛，无名峰说不定能替聚魂宗做到呢？”
  
        “……无名峰，一向都是这么离间他人盟约的么？”鬼琉璃冷声问。
  
        “无名峰不相信道德与情义，只相信赤裸裸的利益分析。”
  
        “说得好。既然无名峰如此坦诚，那么本门也不妨敞开天窗说亮话。聚魂宗现在迫切需要一种在古籍中称为‘魂石’的矿藏，此物具有亲和灵魂的特性，对聚魂宗接下来的目标非常重要。往日聚魂宗苦苦勘测而不可得，而在星骸争霸开始后，格奈乌斯从陵墓中苏醒，破土而出，引发地理异变，竟然让北烈境暗裔魔族控制区一处储量极为丰富的魂石矿脉重见天日了。我们所要的，只是魂石。”
  
        “很好。”孟祖尔微微一笑，“此去极刑城，在下会和格奈乌斯好好谈谈，假如真的必须拔刀相向，只要聚魂宗不出手。无名峰保证，聚魂宗应得的魂石，一块都不会少。”
  
        “达成共识？”
  
        “达成共识。告辞了，在下，先走一步。”
  
        ……
  
        大地的震动已经很微弱了，而灵力波动也逐渐趋于平稳，当然，只是相对整个魔暴雪的背景而言。
  
        “战斗结束了，敌人退去了。”睁开了眼睛，凰时清喃喃地说道。
  
        澹台幽终于松了口气。
  
        “活下来了。”她低声自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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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凰大人召唤的支援来了么？”弦晴信却问。
  
        “弦晴信！你的关注点错了！再说了，你怎么知道突然杀出来把天地不容之枪赶走的大怪兽，不是本凰召唤的支援呢？”凰时清不悦地数落道。
  
        “你说得有道理……”最恐怖的是弦晴信居然还真的恰有其事地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
  
        “对了，八位大人……他们还好么？”澹台幽忽然抬头问。
  
        “虽然有的气息已经很衰弱了，但肯定都还活着。”凰时清说，“损失很严重，但也没到不可挽回。”
  
        “……对面是不是放水了？”弦晴信冷不丁地问。
  
    
  
    
  
    
660 永夜复仇(下)

  
        血河大帝不在极刑城，当孟祖尔在静谧的高地上遥望雄城之时，没有感应到灵宗境界修者的气息。
  
        稍作思考后，孟祖尔转而朝他与鬼琉璃相遇山峰之北去了。
  
        这个方向，正是永夜谷内奇异灵气朝之传导的神秘法阵所在。
  
        孟祖尔飞越浩瀚的北烈境大陆，逐渐接近他的目标，而当凝聚着永夜灵气的仪式场正式进入他的视野里时，他看到的竟又是一片广阔的连营。营地的最中央，一座用冰雕筑造的高塔拔地而起，向天上星夜直射出一道以幽蓝为底的虹光。
  
        同时，大营里还有耀眼的光球腾跃上空，好像巡航导弹一样朝划出一条完美的弧线，正对骨场大营的方向。
  
        看来，暗裔魔族已经做出了反应，准备着手处理入侵的煌人军势了。
  
        正在飞行之时，营地却又升起了三个光球，紧随其后的是一群巨蝠骑士。孟祖尔倒也不急，只是逐渐放慢了速度，直到停了下来，悬浮在空中，静待对方的到来。
  
        不久后，一众飞行的暗裔魔族战士在天空中把孟祖尔包围了大半，其中一位巨蝠骑士的坐骑下还吊着一个惊慌失措的人类。领头的暗裔魔族灵子见孟祖尔没有敌意，才瞪了下面的人类俘虏一眼，俘虏会意，连忙结结巴巴地用煌语说道：“入……入侵者，前方乃暗裔魔族要塞，禁……禁止前进，请速速离去，不然招致了血河大帝的愤怒，后果自负。”
  
        “在下孟祖尔?嘉格林，是翡翠境的归云城主，谨代表精灵议会圣阳王前来北烈境，向他的盟友血河大帝格奈乌斯讨教一些问题。”孟祖尔笑道。
  
        听完俘虏翻译的话，暗裔魔族灵子却露出了疑惑的神色。
  
        “……我们何时与精灵有过盟约？”他问。
  
        翻译连忙道：“孟祖尔先生，您是不是搞错了？血河大帝怎么可能和精灵有盟约？”
  
        “哦，莫非玩的又是内圣外王的套路？”孟祖尔有些惊了，“无妨，你们且回报血河大帝，说圣阳王派孟祖尔找他谈谈，他会给出让我们都满意的答复的。”
  
        “岂有此理！你侵入了本族领土，妖言惑众，还想让我们帮你跑腿？快滚回翡翠境去！煌艾大陆属于暗裔魔族！”灵子不悦地骂道。
  
        孟祖尔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如果您真的打算一意孤行，在下也不排斥自行进入。”
  
        眼看双方有打起来的趋势，翻译吓得赶紧用暗裔魔族语劝说道：“大人！这个戴白面具的非常厉害，招惹不起，说不定和血河大帝是老相识，还是先通报一下大帝再说吧！”
  
        “烦死了，你一个麻瓜还能有我懂？”不料灵子闻之大怒，抬手一刀，以气斩断了悬挂俘虏的绳索。但闻一声刻骨铭心的“啊啊啊啊啊”的惨叫，可怜的人类俘虏在惨遭榨干翻译价值后，陨落了。
  
        孟祖尔再度叹了口气，轻抬右腕，紧接着黑姆莱猛地从他袖子里钻了出来，急速延长身体，然后把下方的俘虏又捞了上来。
  
        前来拦截的暗裔魔族飞行部队连翻译都丢掉了，显然，已经放弃了交流。
  
        谈判失败，准备攻坚。
  
        “既然暗裔魔族以残忍嗜杀闻名天下，料想即使死掉个把人，血河大帝也不会有多奇怪吧？”孟祖尔喃喃。
  
        伴随着白面具的低语，翻滚的刀影在黑衣人的周围来回扫荡了一圈。
  
        飞行的暗裔魔族战士们无声地坠落了，恰似断了线的傀儡。
  
        孟祖尔飞向了冰塔。
  
        当他站立在环形的塔顶地面上时，穿戴夜紫冠冕格奈乌斯转头看了他一眼。
  
        “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格奈乌斯说。
  
        “您应该记得我的，血河大帝。我是圣阳王的幕僚，归云城主孟祖尔。”孟祖尔向格奈乌斯拱了拱手，道。
  
        “哦？圣阳王的手下居然不惜千里迢迢到北烈境找我？当真有趣，只是不知有何贵干？”格奈乌斯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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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闻暗裔魔族托付聚魂宗抓住了永夜部的后裔，还是传承了古永夜星学的唯一一人，同为星骸争霸复活的英灵，圣阳王不免产生疑惑，对吧？”
  
        “我当什么事。”格奈乌斯不禁笑得更大声了些，“永夜部本为暗裔魔族分支，他们的知识理所应当是暗裔魔族帝国的财产，本皇只不过从人类手里取回来而已。”
  
        “永夜部不仅是暗裔魔族的后裔，也是人类与精灵的后裔，更何况，当初是血河大帝逼着永夜部迁徙出北烈境了，如今拿出冠冕堂皇的话，真的搪塞得了么？”孟祖尔有点无奈，“我本以为血河大帝会变着法子解释抓走永夜后裔的用途，结果大帝却连编造理由都懒得了。大帝所作所为，果然与星骸争霸有关，对吧？”
  
        “是又如何？”格奈乌斯有些不屑地反诘，“卷入星骸争霸的每个族裔都在暗中为最终的胜利角力，隐匿不出的刺客之国、人类不周山下的截教余孽、狼人和吸血鬼的战争、还有稀里糊涂死得连渣都不剩的利玛创王，我们可怜又可爱的盟友们，真的有他们表面上装得那么正经么？”
  
        “看来是猜忌链太长了。”孟祖尔有些遗憾地说，“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取得血河大帝的信任，也没有义务解除您的怀疑，我只能说出我此时此刻的想法。血河大帝，你的理智让你愿意与精灵王虚与委蛇，可你的骄傲却蒙蔽了你的内心，一意孤行地做出背盟之事，为了继续保持‘人格高尚’的自我认同，还要把黑锅丢到盟友的身上。”
  
        “闻所未闻的理论，怕不又是弱血种琢磨出来的歪门邪道。”
  
        “圣阳王的力量远胜于您，血河大帝真的不怕圣阳王兴师问罪么？”
  
        “即使是圣阳王的光辉，也驱散不了北烈境的阴霾。”血河大帝笑了，“精灵幕僚，你可知道，为何本皇总能碾碎面前的障碍，最终缔造暗裔魔族的鼎盛时代么？”
  
        “为何？”
  
        “因为本皇是暗神的血裔，而北烈境正是暗神的疆域，整个北烈境的命运都在暗神的规划里，当本皇成为了先祖眷顾的命定君王，整个大陆的气运都会为我所用，为我推平一切阻碍。而圣阳王？他与北烈境毫无关系。假如他胆敢进入暗神的疆域，从北烈境的天空，到北烈境的大地，都会与之为敌。”
  
        “还有这种理论？”孟祖尔惊了。
  
        而下一刻，高塔之下，竟传来了一声悠闲的女声。
  
        “无妨，北烈境的恩怨，自可让北烈境的儿女解决。”
  
    
  
    
  
    
661 魂识归一(上)

  
        北烈境暗裔魔族腹地，由血河大帝亲自镇守的冰塔之下，居然有个号称要和血河大帝决一死战的神秘女人？
  
        孟祖尔微微惊讶，转头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环形平台中央穿透着幽蓝光柱的空洞里，飘浮起了了一位身穿紫衣、面蒙黑纱、怀抱一把古朴长琴的绮丽女子。孟祖尔对她非常眼熟，从海中巨塔到鸣岐殿空舰，他与妖女相见了不止一次了。
  
        尽管，两次见面他所使用的并非同一个身体。
  
        看到琴女的出现，格奈乌斯不禁警惕地眯起了眼睛：“尔乃何人？”
  
        “血河大帝，您可真健忘，我刚刚可还在您的监牢里，等待着为您执行召唤星骸的最终仪式呢~怎么，现在小女子换了身装束，您便看不出来了？”琴女微笑着说道。
  
        不等格奈乌斯与孟祖尔消化现在的情形，天际忽又闪过一道暗影，射落冰塔之巅，现出了一道身穿黑鳞甲、外罩黑纱袍、头戴黑龙盔的枪者，巍然站立在平台一侧。
  
        “亡戟破命同为暗神血裔，可否取了血河大帝的首级？”枪者淡淡道。
  
        下一刻，从北烈境极东大森林的上空划出一道蓝光，从暗裔魔族西方疆域之外的高原山脉飞出了一道白光。不久后，一位身穿一袭冰晶裙袍、头戴冠冕的雪精灵女子与背插一双太极旗、颈绕缀玉项链的灰毛兽人几乎同时落下，分别站在了环形平台的两侧，前者弯弓搭箭，后者双刀在手。
  
        “北烈境雪精灵的女王，可否与血河大帝一战？”雪精灵女子冷冷地说。
  
        “以大森林兽人联盟与道的名义，吾要取下格奈乌斯的首级。”灰毛兽人面无表情地说道。
  
        当两人说完，琴女轻拨琴弦，幽蓝光柱内的强大灵力竟然幻出一个庞大的气罩，把整个暗裔魔族大营囊括在内。孟祖尔稍加感知，立刻意识到琴女已经封锁了内外的联系，在气罩内，从千里传音再到传送，都不再有可能。
  
        “多谢血河大帝信任，不惜物力为自己搭建了一座精美的囚笼。哦，对了，忘了自我介绍，小女子朝歌台弦倾若，虚名琴主。”
  
        在孟祖尔微惊的目光里，琴女笑了三声，素手轻摇间已揭下了面纱，随意地在空中松开，任凭夹雪的寒风无情地把黑纱卷往了不可知的远方。
  
        她的脸，既非夜落衣，也非凰时清拯救失败的永夜后裔，但能够确定的是，她们神秘的微笑里都有一线从容自若的淡定，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确实是神仙一般的人物，风华绝代之姿，即使孟祖尔都不免呼吸停滞了一会儿。
  
        弦倾若转头看向孟祖尔，玩味地笑道：“盯着我看的孟祖尔大人~作为血河大帝遭到背叛的盟友，此情此景，您又打算如何呢？”
  
        “我什么都不打算。”说完，孟祖尔从袖子里掏出了黑姆莱往身后一丢，黑姆莱迅速膨胀成了一个柔软舒适有弹性的黑亮沙发。
  
        孟祖尔悠闲地坐了下去，还从微缩空间里掏出了一叠瓜子，最后洒脱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我不出手，你们慢慢打。”
  
        大敌当前，格奈乌斯面不改色，哪怕已陷绝境。
  
        他先看了会儿孟祖尔，然后把目光投到了弦倾若的身上。
  
        “为了杀死本皇，琴主还真是煞费苦心啊！假扮永夜后裔，诱骗本皇建造通星仪式塔，还拉了那么多的帮手，料想在骨场大营使调虎离山之计的煌人军队，也拜你所赐。只是本皇真搞不懂，你一个同样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女子，为何要对本皇的项上人头那么感兴趣？要说你是星骸争霸七英灵里从未出世的刺客，身上也没有星骸的气息，不是么？”格奈乌斯问道。
  
        “要大帝的人头还能有什么用，对不周山邀赏呗！”弦倾若笑道。
  
        “呵呵，以四攻一，很好的盘算。只是可惜，且不说汝等实力均弱于本皇，除却暗裔魔族将士之外，汝等以为，本皇真的再无援军了么？”
  
        “小女子知道，聚魂宗么~他们把小女子带回来的，小女子又能不清楚？只是身在不动星河之内，血河大帝又准备如何与之联络上呢？除此之外唯一在场的孟祖尔大人也已经明言了，精灵与暗裔魔族盟约不复存在，难道血河大帝以为还能再蒙骗精灵一次？”
  
        “谁说我非要用千里传音？”血河大帝不屑道。
  
        “血河大帝。”孟祖尔忽然出声了，而且是笑声，“你的盟友真棒，可惜，已经是我的了。”
  
        格奈乌斯的眼神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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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大可向鬼琉璃求援，假如我猜得没错的话，他只会和你说……”孟祖尔无奈地摊开手，“我一定来。”
  
        话音刚落，黑姆莱居然凑趣地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好像有一群鸽子在天上飞。
  
        “很好。”弦倾若又笑了，“血河大帝，我们……开始吧？”
  
        ……
  
        魔暴雪停了，澹台幽也走了，弦晴信却还留在帐篷里，非常勤劳地煮面。
  
        夜已经深了，凰时清有点饿了，又到了吃夜宵的时候了。
  
        你说什么？节食？减肥？灵武六陆修士灵蕴烧脂和你搞这些？不存在的！
  
        “今天的夜宵是，香菇炖鸡面。”弦晴信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面碗。
  
        凰时清还记得，当秦渊刚开始认识弦晴信的时候，两人对烹饪还一窍不通，后来秦渊夺舍阴胧雪，强行融合两人记忆，她才继承了阴胧雪赖以抓住男人心的又一绝活。那么弦晴信究竟是从何时学会烹饪的呢？秦渊……啊呸！凰时清不清楚。
  
        “惊了，哪里来的香菇，哪里来的鸡？”凰时清不禁问。
  
        弦晴信微微一笑：“放在戒指里的干货。”
  
        “哦哦哦……那么面呢？挂面么？”
  
        “不，希岚方便面。”
  
        “嗯……正常操作……好了，我开动了！”凰时清笑着拿起了筷子，“哦，对了，你没在里面下药吧？”说着，凰时清捧着面碗呲溜地喝了一大口面汤，然后惬意地喊出声。
  
        “没有。”弦晴信坚决摇头。
  
        然后凰时清笑嘻嘻地放下了筷子，用袖子遮住脸，道：“我给你一个下药的机会，我不会怪你的！嘿嘿嘿！”
  
        弦晴信一脸懵逼。
  
        “哈哈哈你想什么呢？我开玩笑的！你要真敢下药，我锤爆你的狗头！”对弦晴信摆了个吐舌头翻白眼的鬼脸，凰时清取回筷子，夹出了她鸟类同胞的鲜美骨肉。
  
        “其实我真下了。”弦晴信轻叹一声，“你看看，帐篷里一个人都没有，正是下药的好机会。”
  
    
  
    
  
    
662 魂识归一(中)

  
        “哦。”凰时清稳坐不移，“你先等一会儿，待我吃完了这碗面，立刻把你的狗头摁在地上来回摩擦。”
  
        “可万一药效先发作了怎么办？”弦晴信问。
  
        “把你整个人摁在地上来回摩擦。”
  
        说完，两个人都笑了。
  
        “好吃么？”弦晴信又问。
  
        “当然，吃鸡什么的，真实爽到。”说完，凰时清的笑容变得迷离了一些，“嘿嘿嘿，你可别会错意了。”
  
        “不敢错，不敢错。”弦晴信连忙拱手。
  
        瞥了弦晴信一会儿，凰时清却忽然幽幽地说道：“小晴信，你说说，龙陵弦家传承了那么久，两位奇才都下落不明，到你们一代终于又出了一位灵子六段，魔枪在手，灵侯也并非不可期的高度，改天再回去看看，怕不是能见到祖坟冒青烟了？”
  
        “假如我能把心上人抱回家，我觉得我的祖先可能会从祖坟里爬出来。”弦晴信笑了。
  
        凰时清愣了一会儿，低头吃面，不再说话了。
  
        ……
  
        冰塔彻底崩毁，支流破碎的巨大冰晶坠落向了暗裔魔族的大营，当死神天降之后，他们能做的也只有溃散逃离而已，即使想要帮助血河大帝，他们也没有一丝一毫左右局势的力量。
  
        到处都是嘈杂的声响，火把的光芒在大营四面八方的野地上远去，正如烈火吞噬着营盘，四位强大修者沉默地站在废墟的边缘，一动不动地看着映照着残缺星光的冰尘悠悠飘落。
  
        重伤的格奈乌斯艰难地匍匐在冰雕立柱的重压下，他想要努力支身爬起，可他做不到。
  
        功体破损，修者的力量已经离他而去，现在的他，脆弱地与凡人无异。
  
        “通星仪式塔，真的能召唤星骸么？”亡戟破命问。
  
        “当然。”弦倾若笑道。
  
        “我还真有点好奇，假如琴主真的把星骸召唤出来，又会是何等光景。”
  
        “不会有什么变化，星骸从未离去，从星骸争霸开始，它便在默默地等待着胜负的分出。即使再召唤一次，也不会有差别。”
  
        “哦……说来琴主怎么会永夜的法术？”
  
        “一点秘密，烦请不要再追问了，好么？”
  
        “好。”亡戟破命转望回废墟里，竟见格奈乌斯已不在原位，不禁惊讶道，“血河大帝呢？”
  
        闻言，刚才同样分心看往别处的雪精灵女王与兽人剑圣也都连忙看了回来，心里皆是一惊。
  
        此战本可毕其功于一役，要是血河大帝逃出生天，接下来的局面可就复杂了！下一次，还能有像今天这样的机会么？
  
        “孟祖尔也不见了。”弦倾若望向孟祖尔先前安坐的地方，却只看到一个空荡荡的平地。
  
        “赶紧搜索，务必把格奈乌斯安排得明白白的！”亡戟破命严肃地道。
  
        ……
  
        天边泛起了鱼肚白，黎明已在眼前，格奈乌斯趴在空旷的雪地上，用尽全力地向前伸出手，奋力挪动身子，在光滑寒冷的冰面上挣扎前行。
  
        他原本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可在四敌松懈的瞬间，他感受到了星骸的力量。星骸不仅把他传送到了无人的荒野，还为他施加了持续恢复的法力，也许现在他已经实力尽没，但要不了多长时间，他还能卷土重来。
  
        然而不妙的是，他听到了轻缓的脚步声。
  
        扭头望去，格奈乌斯看到的是孟祖尔的白面具。
  
        “精灵幕僚……你想干什么？”格奈乌斯冷冷地问。
  
        “你猜我想干什么？”孟祖尔问。
  
        “要杀本皇，趁早动手便是，何须多话？”
  
        “你想要死个痛快，我也无疑延长你的折磨，只是我非常好奇，想采访一下你，在一夜之间失去一切的你，到底有何想法？你会不会反思一下，假如当初别太猜忌盟友，结局也许会有不同？”
  
        “我没什么想法。”
  
        “很好，假如换做我，也不会有多少想法。看来血河大帝和我一样，都是不喜欢后悔的人。唉，你说说，在灵武六陆生活是多么倒霉，死了都没个清静，还得从坟里爬出来再死一回。”说完，孟祖尔从虚空中拔出了一把长刀。
  
        “我并不觉得倒霉，能从头再来，是一种幸运。”格奈乌斯笑了笑，“我有预感，我们还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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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还真的挺好奇，下次见面，又会是何种光景。”
  
        接着，孟祖尔斩下了格奈乌斯的首级。
  
        标定星骸争霸参与者的一缕气运回归了天际。倏然，星辰异变，亘古以来不曾绽放光华的远东夜幕极黑之域，竟然整个发出了白光，形成了天幕上的一块不规格突兀光块，待到白光散去，其间，竟然闪烁起了一颗星。
  
        终于，星骸争霸出现了第一位牺牲者。
  
        ……
  
        东极天之下，海魔祭司孤独地站立在平静的海面上，恰似站在漆黑石砖拼接出的平地一样，稳定而安全。
  
        或许，他眼里的大海，与人类眼中的陆地是一样的。
  
        海魔祭司仰首凝视着破碎的星空，东极天一如往日，梦幻且平静。
  
        无人打扰美梦。
  
        “出现牺牲者了。”他的背后，蛟龙公主奥萝喃喃地说。
  
        奥萝背对着海魔祭司，仰望着遥远的西方天空，刚才发出白光、现在又亮起一颗星的地方。她的龙尾，不安地在水里拨动。
  
        “……何以确定？”海魔祭司问。
  
        “我感应到了，而夜空，也传出了信号。”
  
        “第一次感应？”
  
        “第一次。”
  
        “……利玛王早已死去，却不算牺牲者；刺客从未出现，也不曾引发感应。星骸争霸，果真在不周山的掌控当中。”海魔祭司说，“可现在，却出现了意料之外的情况，一位星骸争霸的参与者，死在了局外人的手里。”
  
        奥萝没有说话。
  
        “玛卓受伤了。”海魔祭司又说，“能够出动支援的战力少了一位，你也得小心一点，不要中了人类的拳头。”
  
        “我害怕。”奥萝的声音很低。
  
        “……很正常。”
  
        “我想我的家人了。”
  
        “可惜，他们不在这个时代了。”
  
        “我也想我的同族，可他们却甘愿依附人类，都不肯接受我。”
  
        苦笑一声，水轻仇转过身，摸了摸奥萝的头。
  
        “听话。”他说。
  
        可他没想到的是，奥萝埋进了他的怀里。
  
        “抱抱我。”
  
    
  
    
  
    
663 魂识归一(下)

  
        孟祖尔回到了鬼琉璃的面前，而在之前，他把格奈乌斯的首级带给了弦倾若。
  
        当黑袍白面具的神秘人在曙光下走出，把暗裔魔族伟大君王的头颅随手掷向不远处的弦倾若时，他说道：“我想你应该在找这个？”
  
        弦倾若旋手挑弦，一时琴音流转，荡漾的虚光朝旋转着划过空中的魔王首级飘流而去，轻缓地将之托举了起来，之后，弦倾若微微一笑，朝孟祖尔欠身行礼：“多谢孟祖尔大人了。”
  
        “接下来，琴主应该打算回煌洲去了吧？”孟祖尔问。
  
        “正是，好不容易夺了个大功劳，怎么也得荣归故里，向不周山和大焱朝讨点赏是不是？”弦倾若笑得温婉明媚，可孟祖尔却怎么听都有种嘲弄的味道。
  
        “那么……琴主打算何时再见不周山的庭公子呢？”
  
        “孟祖尔先生不是在开玩笑吧？我都是千百年前的人了，为何要见一位素不相识的不周山小道士？”弦倾若笑道。
  
        “真的不认识么？”孟祖尔也笑了，“对我们一层的人而言，有些事情难道不是心知肚明的么？弦倾若怎么会通晓永夜的法术？相较之下，还是某个离奇失踪至今都未现身的夜姓女子，更有可能与永夜有关吧？”
  
        “你都已有成算了，还问我干嘛？”
  
        “想寻个确定而已，假如不周山的庭溪真的听到，他曾经亲密的道侣其实是琴主夺舍化身，想必内心也不会有多平静。那么问题来了，我们的琴主究竟是真的对庭小公子动心了呢，还是花魁本色不改，只是在逢场作戏呢？”
  
        “你觉得上千岁的老怪物会喜欢上一位差了几十辈的小孩子么？”
  
        “我觉得会。假如我也活了千年之久，见惯了老妖怪们的口蜜腹剑，说不定也会喜欢起少年的赤子之心来。”
  
        “以孟祖尔大人的能为，居然还没活到千年？不太可能吧？”弦倾若挑眉。
  
        “说来你可能不信，在下永远十七岁。”孟祖尔微笑，“对了，琴主当初被封八风仙音谷，究竟是怎么回事？”
  
        “说来惭愧，当初年轻不懂事，不晓得一个道理，有那么一些人，是万万不能向其表露出一丝一毫的善意的，尤其在对方是异性，你却还算条件不错的情况下。”弦倾若的笑容有些怪异，“你对他好了一点，他便以为你爱上他，是他的人了，等到最后你明确表现出态度，他便恼羞成怒，与你反目成仇，结果刚好他背景还特别大，明明做了大大的恶事，全天下却无人知晓。哎哎哎~你说说，小女子是不是心里苦？”
  
        孟祖尔感叹地点了点头：“同感。”
  
        告别弦倾若之后，孟祖尔在昨夜相遇的山峰上见到了鬼琉璃，没想到过去了那么久，此人竟然还在原地，一动不动。
  
        落在鬼琉璃不远处后，孟祖尔笑着走近了他：“当真出乎在下的意料，聚魂宗的行动速度居然能比我想像得快那么多。”
  
        “既然血河大帝已经和四方强者交上了手，我们聚魂宗当然要抓住机会，先把魂石夺了再说。血河大帝会不会死还不知道，按兵不动，未免夜长梦多。”鬼琉璃淡笑道，“倒是孟祖尔先生，居然会先观察魂石矿脉的情况，着实让在下些许怀疑啊！”
  
        事实上，在去找弦倾若之前，孟祖尔已先行从途中抓到的暗裔魔族军官处问出了魂石矿脉所在，可当他赶到矿山之时，看到的却是漫天的黑袍鬼面人飘摇而下，攻入矿脉里，杀死守军将官，胁迫其内劳工把魂石搬运出来，尽皆收纳带走。此后，他们还意犹未尽，把劳工赶走后直接炸塌了矿山，再把魂石从碎土瓦砾里牵引出来。
  
        孟祖尔没有干预他们的行动。
  
        “其实在下只是想要顺路帮聚魂宗把魂石收集一下，毕竟在下答应了聚魂宗，事情一定要做到。聚魂宗既然自行出手，在下也没必要多事了，对不对？”
  
        “这么说，我倒是宽心了一些。”鬼琉璃笑了。
  
        “北烈境已然事了，聚魂宗接下来，又有何计划呢？”
  
        “当然是回领了。”
  
        “就那么简单？”
  
        “孟祖尔先生有何怀疑的么？”鬼琉璃瞥了他一眼，问。
  
        “倒也不算怀疑，只是看聚魂宗挖空了一个矿脉的魂石，不禁有点好奇，聚魂宗到底想用它们做什么。请恕在下才疏学浅，对魂石的特性，没有太多的了解，想象力不够丰富。”
  
        “做什么？”鬼琉璃却又笑了，“灵武七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已经到了第四劫了，不知孟祖尔先生还记不记得最初的劫难？”
  
        “非生非死之国……难道……聚魂宗正在谋划第五劫？”孟祖尔微惊。鬼琉璃之言倒也不在意料之外，只是真的听到对方迂回提起，还是有点心下震动之感。
  
        “究竟算不算得上第五劫是《启劫录》的事，与我无关，悬空夏翰城与影镰侍者之灾，不也没有进入七劫之列么？假如能算进去，聚魂宗还真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先生与烽火希岚的霜宗主相熟，应该也知道，亡语贤者格斯特，即她眼里所谓的魄公子，与她以为的魂公子，是至交好友。”
  
        “我确实知道。”
  
        “那么你可知道，我们为何会是至交好友？”
  
        “为何？”
  
        “因为都有彻底变革天下局面的志向，只是途径不同。魄公子想要的，是抹杀生与死的边界，而依靠死亡镇压与暴力威胁维系的世界局势，自然会分崩离析，每个人也能获取更多的机会。而‘魂公子’，却想要天下魂识归一。”
  
        “什么叫魂识归一？”孟祖尔奇了。
  
        “要不了多久，你便会知道了。”鬼琉璃微微一笑。
  
        “……待到聚魂宗得偿所愿，你我，又是敌还是友？”
  
        “谁知道呢？”
  
        话语至此，早晨已经到来。
  
        统治北烈境的白雪在晴朗的阳光下，反射着耀眼的华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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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不周山，紫微长老居室外，一位道童焦急地奔跑着，朝云齐子安坐的茶室里呼喊了起来。
  
        “长老！长老！第五劫要开始了！《启劫录》第五章已经现出了字迹，上面写着……”
  
        不等道童说完，云齐子却已低声喃喃：“魂识归一之业。”
  
    
  
    
  
    
664 十里风鸢(上)

  
        血河大帝已死，《启劫录》第五劫即将开始，两件非常重要的大事，都仅在一夜之间完成，可消息的传递需要时间，即使凰时清明确知晓前者，隐隐约约知道后者，在整个联军尚未公布正式情况之前，她也不能有任何表示。
  
        在第二天午后，煌洲联军方面终于公开了消息，一时群情沸腾，整个劫后余生的骨场大营沉浸在了欢乐的海洋里，凰时清也凑趣地表演了一番，但却满心疑惑。
  
        煌洲联军，没有提到斩杀血河大帝的确切人员，从破冰重出的琴主弦倾若、到同时身为龙霄府弃徒与亡戟门开创之主的亡戟破命、还有雪精灵与冰原兽人的两位强者，都以一个笼统的“讨魔勇士”概括了。
  
        凰时清觉得有点奇怪，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答案。
  
        鉴于昨夜苦战，今日又传来捷报，龙霄府传令全军休养一日，再谋后事。不过既然血河大帝已死，很多势力都觉得不再有留下的必要了，遂纷纷告退。
  
        让整个煌洲笼罩在恐惧阴云里的一次魔族入侵，居然以如此戏剧化的方式结尾，谁也没有想到。
  
        是啊，原本秉着不惜一死的决心奔赴北烈境的煌洲修士们哪里想得到，他们才刚到北烈境过了一夜，血河大帝便离奇暴毙了，曾经做好的心理准备，也轻飘飘地散去了，怎能让他们不产生一种恍然若失又哭笑不得的感觉呢？
  
        血河大帝复生带来了暗裔魔族的崛起，也威胁了煌洲本已岌岌可危的和平，现在，罪魁祸首已经当场去世，他们也是时候回到故乡，继续以往的生活了。
  
        但凰时清肯定不会带上凤舞渊先行离去的，毕竟，她还有别的任务要完成。
  
        当天夜晚，煌洲联军的中军大帐里，开始了一场军议。
  
        “眼下血河大帝的威胁已经解除，暗裔魔族也不再有力量威胁煌洲的安全，我方经过昨夜鏖战也多有折损，北烈境苦寒之地，不适宜长期停驻作战，综合着看，还是退兵最为稳妥。”锋绝堡代表提出了他的看法。
  
        “话虽然那么说，但我们煌洲百家联军奇袭北烈境，耗费巨大，假如就此简简单单退去，未免太亏，也无法对暗裔魔族形成惩戒。如今暗裔魔族势力萎缩在即，恐怕无力掌控他们先前征服的领土与部族，如果我们随随便便离去，留下的只会是打成一锅粥的烂摊子。无论出于收益还是人道考虑，我们都应该以已建立的传送阵为基点，接着剿灭残余的暗裔魔族军势，顺便联军诸部也能弥补一下损失，控制一些据点，保证本地治安。”龙霄府代表提出了他的看法，居然还有点某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灯塔国的气质在。
  
        “说得很好，可问题是北烈境条件实在艰苦，恐怕少有势力愿意在北烈境安家。”九边军镇代表无奈地表示，“若北烈境真的富庶，煌洲也不至于到现在都没往北烈境移民，对不对？”
  
        “无论如何，先收集一波战利品再说！”亡戟门代表果断地表示。
  
        “北烈境也有洞天福地，取了几个当煌洲宗门的据点，倒也不坏，不是么？”血云府代表表示。
  
        “嗯……大家的意见我都听到了。”半个身体用纱布绑得活似木乃伊的旭日君仪式化地点了点头，然后望向了凰时清，说道，“凰时清小姐巾帼英雄，统领凤舞渊，也是一方豪杰，不知有没有想法？”
  
        凰时清微微一笑，说：“坚决拥护联军领袖的决定。”
  
        随后，经过联军诸势的充分讨论，龙霄府发布了最终的命令。
  
        联军主力北上，偏师分兵攻伐暗裔魔族聚落。
  
        次日，大军开拔。
  
        看?H正版章节T上｝.
  
        ……
  
        在极乐海沦陷后，凤舞渊在作为无地宗门的尴尬境地里挣扎了很久，都快连负责执行特别行动的精锐干员都养不起了。
  
        而在对北烈境的战争中，凰时清看到了机会。
  
        即使北烈境苦寒，但或许也有那么一些地方，对煌人的体质而言尚可接受，能够作为凤舞渊的据点存在。凰时清的要求也不会太高，在北烈境找气候舒适的地区都很艰难，谈何世外桃源呢？至于让整个宗门据点变得更加宜居的工作，她自有绝妙的办法。
  
        在和鬼琉璃告别之后，孟祖尔在北烈境上空飞了一大圈，感知全开，只为了找到符合条件的据点。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漫长的搜寻，孟祖尔居然真的在雪精灵与暗裔魔族两股势力犬牙交错的边境地带，找到了合适的地区。
  
        在雪精灵的传统领地，即北烈境西南高原山脉地区，与暗裔魔族的全盛疆土，即整个北烈境大平原的分界线上，山脉东南麓有一个幽深的河谷，居然和其他大陆一样拥有春夏秋冬四个季节！与北烈境总体每年只有三个月不下雪的情况相比，条件何其优越！
  
        孟祖尔假装旅人进入河谷村落询问得知，此地名为拉格里香，乃北方百里之外落寒山脉暗炎祭祀场的附属地区，其间雪精灵、暗裔魔族、人类三族杂居，至于为何“寒”与“炎”两个意思截然相反的词语会同时出现，村人也不清楚。
  
        他们只知道，祭祀场里都是暗裔魔族的修炼者。听到后，孟祖尔喜不自胜，立刻飞到落寒山脉将暗炎祭祀场整个宗门单刷了。
  
        他倒也没大开杀戒，只是干掉了一打反面典型，然后把剩下的人全都赶了出去，还留下了让众暗裔魔族修士恐惧不已的名言。
  
        “老子名叫孟日天！”
  
        当暗炎祭祀场再无修士驻守，成为空城一座，拉格里香村人却还没听闻暗炎祭祀场的消息之时，凤舞渊忽然杀到，兵不血刃地占领了暗炎祭祀场，并且把拉格里香也收入了囊中。
  
        但是，区区一个暗裔魔族小宗门据点外加一个河谷村镇，真的符合凤舞渊的体量么？
  
        当然不符合。
  
        事实上，在他们抵达之前，孟日天……啊不，孟祖尔，已经在落寒山脉与拉格里香河谷之间，创造了一方小世界。
  
    
  
    
  
    
665 十里风鸢(中)

  
        创造小世界，对灵武六陆修行体系内的上三境仙神，并非多稀奇的事，但正在假装灵尊的孟祖尔，却还未曾体验到其间滋味。
  
        一个落寒山脉，一个拉格里香河谷，再加上一方小世界，对应凤舞渊的规模，刚刚好。
  
        凤舞渊占据两地之后，门下修士迅速察觉到一方小世界的存在，进入查探之后，却见一片风光秀丽、花草繁盛的大平原，其外包围着幽深葱翠的森林，中央为五座险峻石峰，上方皆有亭台楼阁，最为神奇的是，高悬长天之上发光发热的居然不是圆形的太阳，而是凤凰形状的神奇天体。
  
        不仅如此，在边缘的森林之外，再无大地，站在悬崖上俯视下方，只能看到断层明显的石壁以及无法望穿的云海。
  
        凤舞渊将士不由惊呼天赐宝地，连忙回报上层。而凰时清听闻后却只是笑着表示，本洞天福地实乃无名峰高层出手创造，用以作为凤舞渊未来的主城，无须太过惊喜。之后，整个凤舞渊进驻三地，正式以之为本据。
  
        话虽然说得很轻巧，但对于小世界的直接创造者孟祖尔来说，其间还是颇有一番辛酸的。小世界的营造和维系必须有海量的灵力支持，而一个适合结庐修炼的宗门领地，对灵力更为渴求。孟祖尔固然能够为所欲为地吸取灵力，但他总不能像个引擎一样永远缩在小世界里从周围抽取灵力，而落寒山脉到拉格里香河谷的广大地域里，灵力丰富程度还真的很有限。
  
        为了解决灵脉问题，孟祖尔从暗炎祭祀场入手，不仅钻到黑暗诡异的地下为之扩张地脉，还打通了与周围地脉的联系，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还一度引发了雪崩，好在所处地区根本没有人烟。
  
        当任务完成后，孟祖尔心里分外舒爽。解决了选址和灵脉问题后，北烈境反倒成了非常理想的安家之处。不同于克苏拉信徒控制的极乐海、精灵统治的翡翠境、人类最后的殖民大陆奎塔斯以及人类掌控的煌艾大陆，北烈境长期处于三族对峙，如今暗裔魔族先盛后衰，遗留的真空期正适合凤舞渊割据一方逐渐发展，距离煌艾大陆也不算太远，有利于及时投送兵力。
  
        这个地方，真是妙啊！
  
        天悬凤日的洞天福地中央地带，五峰至北的一座上，原本古朴陈旧的宫室已经焕然一新了，而凰时清与弦晴信也站在了楼阁的阳台上，居高临下地眺望着远方美妙的风景。
  
        “从今天开始，这个地方便是我们的家了。”凰时清志得意满地笑着。
  
        “确实是个好地方。只是尚不知要怎么称呼，料想也难找前人记述，不如凰姑娘取一个？”弦晴信偏过头望她，凤日的辉光撒在她的侧脸，看上去温暖而圣洁。
  
        “我早已想好了。此地之名，便叫十里风鸢！”
  
        “十里风鸢？”弦晴信奇了。
  
        “没错。旋风的风，纸鸢的鸢。”
  
        “有何典故？”
  
        “没有典故。”凰时清笑得很开心，“风即凤，凤对凰，凰么，便是本姑娘了！鸢谐渊，对应的当然是我的师弟！”
  
        “那么……十里呢？十里风鸢的规模，可不止十里之大。”
  
        “十里风鸢，听着像十里风烟，又像十里烽烟，即是凰时清与秦渊，又是望之心情开阔的优美景致，还是波澜壮阔的战场！”
  
        “这么一说，倒有点意趣了。”弦晴信会意地点了点头，“即是‘将士军前半死生’的将士，又是‘美人帐下犹歌舞’的美人，远大使命与良辰美景，同样不可辜负。”
  
        “没想到你还挺了解我的。”凰时清玩味地瞥了弦晴信一眼，眉毛弯弯，“对了，等过两天，我要出去闭关，有没有兴趣在旁边保护一下啊？”
  
        “惊了？闭关为什么要出去？”弦晴信惊了。
  
        “惊了！你居然不先答应下来，而是问为什么要出去？你是不是不爱我了？”凰时清惊了。
  
        “哈？”弦晴信大惊。
  
        他的心里只有一句话：我听到了什么？
  
        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这种话真的是凰时清说出来的么？
  
        弦晴信搞不懂了。首先，从正常角度上讲，只有情侣间才会这么说，可两人的关系明显还很微妙，没有正式确定；其次，凰时清性情向来豪爽直白，哪里会像小女生一样整天对恋人问“你是不是不爱我了？”之类的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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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禁在心里反复自问，这句话，真的是一位虽然有女人味到不行、却强行自称男心的傲娇小姐姐会说出来的么？真的是一位表面上坚决反对、私底下却越来越撩的小狐媚子会说出来的么？真的是……
  
        等等，好像没什么问题。
  
        现在的情况是……有进展？
  
        正在弦晴信发愣的时候，凰时清大笑着往他肩膀上轻轻甩了一个肘击：“开玩笑的哈哈哈！嗯~怎么说呢~反正十里风鸢外的暗炎祭祀场里有个地方，比较适合我现在闭关修炼的方向，留在十里风鸢里反而没多好。”
  
        “哦哦哦…….原来如此。”
  
        弦晴信松了口气。
  
        没有问题，还是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现在弦晴信也算有点经验了，如何分辨一位女人到底是真?女人还是变身女呢？很简单，从她们作势打人的动作上便能感受出来，真?女人一拳头上来是真的痛，而变身女却会轻柔得好像爱抚一样。
  
        “怎么样，随不随本姑娘去啊？”
  
        “去。”弦晴信点了点头。
  
        “啧啧啧，孤男寡女，一起闭关，你应该会暗爽的吧？但你可不要做什么奇怪的事哟~不然，你可是会死的~但说不定也不会死，万一我不忍心呢~嘿嘿嘿……”凰时清的脸上荡漾着迷离的笑容，弦晴信看得反而有点奇怪了。
  
        出身高贵、门风谨严、冰清玉洁的天之骄女？不存在的！
  
        现在的凰时清，笑得明明和平朝颜一样！
  
        什么情况？串戏了？
  
        弦晴信的心里有点紧张。
  
        凰时清，到底怎么了？
  
        次日，凰时清宣布闭关。当夜，凰时清与弦晴信乔装打扮潜出了十里风鸢，又潜入了暗炎祭祀场，从其地下城进入了黑暗的地脉，随后找了一个居室大小的洞窟，停留了下来。
  
    
  
    
  
    
666 十里风鸢(下)

  
        弦晴信不懂凰时清的变化，而凰时清也不懂。
  
        不久前，惊闻血河大帝已死的纳迦许在短暂的闭门沉思后，终于松口，决定放弃星骸赐予她的气运。而血炼老祖却很有兴趣地表示愿意承受风险，代表吸血鬼掌握问鼎星骸的资格。平朝颜觉得，只有纳迦许对现在的吸血鬼政权而言不可或缺，便答应了血炼老祖的请求，把纳迦许的星骸气运转移到了魏湛的身上。
  
        反正，血炼老祖也是从坟地里爬出来的，不会导致画风剧变。
  
        于是，星骸buff转移大法，施展成功。
  
        而在完成了截取气运的法术后，松了口气的平朝颜也从“好无聊，好像被强推”进化到了“好无聊，好像被轮推”，遭到公主惊动的吸血鬼卫兵也从一个涨到了一队。
  
        可是，为什么呢？
  
        平朝颜不知道，凰时清还是不知道。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洞窟里立上灵石驱动的长明灯，再扎起帐篷，铺好绒单绸被，还要布下侦测周遭情况的法阵，闭关的准备工作才算完成。
  
        在洞窟中央蒲团上盘膝打坐，凰时清双眼紧闭，再无言语。只有弦晴信，窝在洞窟的一角怔怔地看着面无表情的凰时清，还得紧紧抓着枪扛在肩上，警惕地观察着洞外地脉的黑暗，假如真有不可名状的怪物跑出来，他必须随时准备作战。
  
        凰时清的迷之操作，他是真的没看懂。
  
        事实上，凰时清苦于凤狐双血之压已经很久了，两重神血威能固然强劲，但也没法和从本质上蔑视秩序与等级的混乱之力相比。当神识存在凰时清体内之时，她无法有效调动混乱之力，导致随机应变的能力大打折扣，当初和水轻仇交战落败，原因便在此处。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打算强催混乱之力，彻底腐蚀两圣之血让其变异，她即想保持两重神血带来的清正直感，又想设法解除禁锢。而在最近，她终于想出了眉目。
  
        既然她能有三颗灵蕴，为何不能再加三颗，变成六颗呢？
  
        现在的她，具有凤凰之灵蕴、九尾妖狐之灵蕴、以及凤狐融合的灵蕴，她完全没有必要把三颗灵蕴都污染了。不，更确切地说，她连一颗都不用污染！她能够把三颗灵蕴先都复制一遍，再将复制后的灵蕴转化为与混乱之力不冲突的魔化灵蕴。而黑暗地脉里的相对复杂灵气属性结构，正好适合转化所用。
  
        当计划成功之后，她将在原先三颗灵蕴的基础上，再获得魔化凤凰、魔化九尾妖狐与魔凤魔狐融合一共三颗灵蕴。
  
        等等……还不仅如此！
  
        除了凤狐融合与魔凤魔狐融合两者之外，魔凤圣狐融合与圣凤魔狐融合的组合也能够达到！而且刚好符合清浊、阴阳、正邪调和的均衡之道！
  
        总而言之，凰时清之身，会同时拥有八颗灵蕴！
  
        八颗灵蕴是什么概念？八核芯片！再加上平朝颜的吸血鬼灵蕴、以及霜月夜的魅魔花妖融合灵蕴，她一共能有十颗灵蕴，即十核芯片！
  
        一核有难，九核围观！
  
        至于秦渊？算了，他还是不要和女身掺和到一起，免得哪天没反应过来，操作上出了偏差。
  
        不仅如此，霜月夜对阴胧雪的结界花叶永不相见近日在研究上也有了突破性进展，已经拥有了扩张的可能。
  
        到时候从原先的花海、草野两境开始，逐渐再增加九境，分别对应凰时清的八个灵蕴以及平朝颜的一个灵蕴，加上现实空间正好十二宫，还能重叠空间存放三个身体，操作的花里胡哨程度必将再上一层楼。
  
        凰时清怎么想怎么跃跃欲试。她已经考虑好了，凰时清的身份能调用的，肯定是一尘不染的原版灵蕴。所以在等到魔化灵蕴完成后，她便让五更镜重出江湖，作为黑化之时的身份。
  
        好了，剧本已经写好，接下来就看怎么演了。
  
        我们……开始吧！
  
        ……
  
        烽火希岚，岁月安详，霜月夜坐在池心岛的凉亭边上，安静地望着不远处漂满河道的荷叶莲花，清新与鲜艳两种色泽绝妙地融合在一起，看了无法不感到心情舒畅。
  
        连接池心岛与长廊的桥梁上，走过了岳川的身影。
  
        “霜宗主，下午好。”他笑着向霜月夜轻轻作了揖。
  
        尽管一段时间的调养，岳川也变得容光焕发了起来，不知为何，气质也变得温润儒雅，没有最初那么讨厌了。
  
        “岳公子，幸会。”霜月夜朝他淡淡笑了笑，又观赏起了荷花。
  
        有些时候，周围人都会佩服霜月夜、凰时清、平朝颜三人的耐性，而有些时候，他们又会觉得霜月夜和平朝颜二人容易得了急。他们不知道，三个人只是都会间歇性挂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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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到四下无人，岳川径直走到了霜月夜身边坐了下来。
  
        却听霜月夜头也不回地问道：“怎么，今天不修炼了，过来寻我玩？”
  
        “一开始是想修炼的，可没想到路上看见了美景，忍不住停下来都留些时候。”岳川笑道。
  
        霜月夜无奈地白了他一眼，也不再说。
  
        不料岳川陪霜月夜看了一会儿荷花后，忽然说道：“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当真是怎样的人，赏怎样的话？”
  
        霜月夜抬手便想一个巴掌甩在岳川脸上，但一脸愤怒的她和两眼懵逼的岳川对视了片刻后，她想想还是算了。
  
        “你是在嘲讽我么？”霜月夜瞪着莲花，没好气地问。
  
        “哪有，我可是真情实……”
  
        “对一艘航空母舰说这样的话，你当我傻么？”霜月夜冷冷地打断道。
  
        “纸片人的老公全天下都是，也没哪个成了航空母舰，对吧？除了列克星敦和萨拉托加本身便是航母的，不过我觉得，霜宗主还是更适合类似大和的战列舰，毕竟霜宗主还是挺有大和抚子的风范的。”
  
        “岳川，你又开始了？”霜月夜不悦地又瞪住了他，“本宫一方宗门镇守，这么成了贤妻良母的大和抚子了呢？”
  
        “大约是穿吴服时的气质。”岳川笑道，“霜宗主着实没必要有辱没花语之感，以霜宗主和平小姐的作为，真正敢有亵玩之心的，坟头草不都已三丈高了么？即使风流多情，也无人敢有不敬，对吧？”
  
        “求你了，别再尬夸我了，讨好也罢，真的那么想也好，本宫可不敢越了贞洁烈女的位份去。”霜月夜一脸无奈，“至少，别用莲花。”
  
        “霜宗主喜欢什么花？”
  
        “……彼岸花。”
  
        “平小姐呢？”
  
        “玫瑰，要带刺。”
  
        “怎么不是解语花？”岳川奇了。
  
        “……看人，对我喜欢的，自然是解语花，对我厌恶的，玫瑰不仅有刺，还带剧毒。”
  
        “凰时清？”
  
        霜月夜沉默了很久。
  
        “罂粟。”最后，她说。
  
    
  
    
  
    
667 两仪三绝(上)

  
        “罂粟？这个评语在下可无法理解了。”岳川不禁摇了摇头，“假如霜宗主先前的叙述不曾隐瞒什么重要的细节，根本不应当出现如此古怪的论断。料想凰姑娘乃守节的清白女儿，霜宗主和平小姐才是风流尤物，怎么美艳且让人上瘾的罂粟之意象不分给后两位，反而分给前者了？”
  
        “此罂粟非对外人，而是对我自己。”霜月夜无奈地倚在栏杆上摇了摇头，还叹了口气，“。”
  
        “我好像懂了一点，但又没太懂。对于作为必须遵守条条框框的凰时清，霜宗主应该很排斥才对的，究竟要何等体验，才能盖过统御一方的女王与快意恩仇的女侠？而且后面两个，还很符合霜宗主的天性。”
  
        “要说以前，我确实不太喜欢当凰时清，规矩太多，整天都要看着别人奇奇怪怪的眼色。”霜月夜如是说，“可现在不一样了，身为凰时清好像在走钢丝一样刺激，随时都会滑落神秘的领域。以至于让我有种……凰时清的意识正在侵蚀主体认同的感觉。”
  
        “我懂了，霜宗主是快要打心底决定当女人了。”
  
        霜月夜瞪了正在发笑的岳川一眼，然后又稍显无力地转过头去。
  
        “……说来惭愧，以前遇到相似问题，我都会说，我用哪个身体，心理便是哪个性别，可现在，我却非要一次又一次地强调我的灵魂并非女子。”
  
        “因为以前的你，需要在和床伴追求生命的大和谐时，打消心里的芥蒂；而现在的你，却要在面对感情追求时，不断为抗拒的意志鼓劲。”
  
        “也许吧……”
  
        “但是，当你开始不断用原本看不上的理论鼓励自己时，心理已经动摇了。”岳川想了想，说，“可是也挺不错的。”
  
        “……哪里不错了？”霜月夜又白他。
  
        “因为我是男人，当然觉得霜宗主从内到外都是女人会更好。我想，肯定很多人都是那么认为的。到时候的霜宗主，应该会比现在还有柔情与气质吧？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当霜宗主的内心真的完成转变时，凰时清也注定嫁作他人妇了。”
  
        “怎么，你嫉妒了？”
  
        “谁都会嫉妒的。”岳川笑道，“但我的嫉妒也很有限。”
  
        “为何？”
  
        “因为霜宗主负责任又会疼人，想必不会丢下我们不管的。”
  
        “都说得什么混账话。”霜月夜苦笑着往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快滚出去找正常女生谈恋爱，现在，立刻，马上！”
  
        ……
  
        凰时清睁开双眼，对着一片漆黑的洞窟出口，长出了一口气。
  
        “终于完成了！”她感叹地说道。
  
        便听身后一阵金鸣，凰时清回头一看，只见弦晴信睡眼惺忪地用左手撑着毯子起了身，右手紧紧抓着长枪，看样子刚刚应该是在睡觉。
  
        “累了？”凰时清问。
  
        “……我刚睡醒。”弦晴信愣了一会儿，没太懂凰时清在问什么。
  
        为何要对一个刚醒来的人问累不累？
  
        “还困么？”凰时清又问。
  
        “嗯，有点。”弦晴信好像可以理解了。
  
        “你再睡会儿！”说完凰时清伸手推了一把弦晴信，把他又摁回了毯子上。
  
        “你呢？”
  
        “我也睡一会儿。”凰时清笑了笑，缩回了她自己的帐篷里去，倒头便睡。
  
        弦晴信看了她一会儿，也躺了下去，闭目养神。
  
        沉迷修仙不可自拔了那么久，凰时清也很疲惫了，她也需要一段时间的休整，恢复状态。在甜蜜的梦乡里安眠了不知多久，凰时清隐隐约约听到了细微但诡异的石块摩擦之声，疑惑、好奇又有点警惕地勉力睁开朦胧的眼睛，她看到了弦晴信在长明灯的光芒下不知道在捣鼓什么，但从他的动作上看很有可能是在拌面，而洞外的黑暗也依然还是无法穿透的迷蒙。
  
        她又沉沉地睡了下去，直到一阵忽如其来的高处跌落之感让她猛然惊醒。
  
        可睁开眼后，她看到的并非狭窄的洞窟，而是一片奇异的幻境。
  
        以她茫然的视线为轴，左边是火云燎空的焦土，右边是飞雪化星的冰原，唯一两域相交之处，存在着尚且舒适的温度。
  
        一位白衣剑士，负手背对着凰时清站在她的前方。
  
        凰时清揉了揉眼睛，又左右环顾了一圈。
  
        完了，不是在做梦？
  
        “你醒了。”白衣剑士轻声说。
  
        “你是谁？”凰时清站了起来，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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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谁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之前有一些无法消解的误会。”白衣剑士笑着转过身，他看上去很年轻，衣袍却分外古朴。
  
        “……我大概知道你的身份了，你和箫池有点关系，对吧？”凰时清忽然冷笑了起来，“如今我所见到的光景，莫非与两仪双绝剑有关。”
  
        “聪明。”白衣剑士笑着点了点头，“在下正是栖身在两仪双绝剑内的剑灵，几年来都伴随箫池行动。”
  
        “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你们的事情？”凰时清奇了。
  
        “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一本书的气息，而且我知道，无名峰与箫池多有冲突。”
  
        “哦，我懂了，《遗剑谱》，对不对？”说完，凰时清笑了一阵，“要说与无名峰有冲突，你还真高看箫池了，只是他一厢情愿地纠缠秦渊和我而已。”
  
        “我所说的误会，正在于此。”
  
        “不好意思，不是误会。”凰时清的笑容变得有点阴冷，“我们之间是真的有仇，哪里是误会了？”
  
        白衣剑士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姑娘，你拥有《遗剑谱》，应该也知道老夫的身份了。当初我积功受赐未成型的两仪三绝剑，心里对不周山也是非常感激，全心全意搜集奇冰奇火，只求尽快补完两仪三绝剑。不料，就在即将最终完成两仪三绝剑的时候，不周山忽然提出收回。老夫哪里甘愿让心血付之东流，携剑出逃，在一场大战后形销骨灭，好在意外激发殉剑之法，附为剑灵，却也沉睡了千年之久。之后机缘巧合，落入了箫池之手，才有了后来联手之事。”
  
        “你说了那么多，可又与我何干？”
  
        “嗯……遇上箫池什么的，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白衣剑士欲哭无泪地扶住了额，“为了防止他记恨上我，做出什么欺师灭祖的事情，我还得不断揣摩他的心意哄着他。连他对哪个女人起了色心又不敢承认，我都得负责扮黑脸撺掇他，生怕他对我说‘莫欺少年穷’。他年轻气盛，不识好歹惹了无名峰，可我不想陪他殉葬，所以抓住机会特地寻了姑娘，希望能够达成和解。”
  
    
  
    
  
    
668 两仪三绝(中)

  
        凰时清差点笑出了声，忍不住伸手掩住了下半边脸。
  
        “既然你与他相处如此忐忑，又何必继续留在他的身边，撇下他换个盟友不好么？难道你也中了降智光环，连变通都不会了？”凰时清提出了建议。
  
        “嗯……虽然与他交流比较困难，但老夫暂时也没有办法脱离两仪三绝剑存在，而且他虽然自我中心了一点，却也没到太对不起我的地步。”白衣剑士摸着下颌想了想，说道。
  
        “这么说，你还挺知恩图报的？”凰时清笑了笑，“对了，你刚才说，在你觉得箫池有色心却不敢承认的时候，你会出言撺掇以取悦他，那么我倒好奇了，你有说过我么？”
  
        “嗯……”白衣剑士的表情忽然尴尬了起来，“没有。”
  
        “他都压到我身上来了，你还说没有？”
  
        “好吧，有的。”白衣剑士十分无奈地承认了。
  
        “所以你怎么说的？我很好奇。”
  
        “你应该不会喜欢听的。”
  
        “可我偏偏想听。”
  
        “嗯……”白衣剑士分外尴尬地犹豫了一阵，才难以启齿地把话挤出了口，“我说……这个女人一看就知道是……是装纯的婊子……那个啥一下就听话了……”
  
        “我的天，你们不周山好歹也是顶尖宗门，说话居然那么粗鲁的么？”凰时清惊了。
  
        “哈？这位小姐，你的关注点是不是错了？”白衣剑士也惊了，“我现在已经当了千年的不周山弃徒，连肉身也没有，没以前那么在乎言行举止了，兼之要投人所好，所以……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呵呵，装纯的婊子，这个评价其实还挺贴切的，但我再怎么内心荡漾，也轮不到箫池那个啥。”凰时清不屑地笑了声，“我向来把人与事都分得很清，虽然你长期和箫池沆瀣一气，我又很讨厌他，但对你感觉却还挺不错的。这样，我答应你不会把消息向不周山暴露，但也仅此而已，下次我与箫池再起冲突，你最好不要插手，假如你还是助纣为虐的话，我也没理由再饶了你。”
  
        “实在是多谢了，姑娘当真心地商量好说话。”白衣剑士大为高兴，连忙向她作了揖。
  
        “嗯……你最好也尽一下当师父的责任，不仅要教育他如何修炼，更要教导他为人处世、待人接物的道理。他都多大了？到现在还到处树敌，不太好吧？”
  
        “姑娘说得对。但怎么做人的事上箫池不太听得劝，我也只能尽力而为。”白衣剑士笑道。
  
        凰时清不知道的是，白衣剑士嘴上答应得很畅快，实际上心里却有点不屑：修行大道，弱肉强食，灵武六陆，强者为尊，别的都是虚妄而已，老夫之徒箫池早悟明白了这个道理，哪里需要再多教导？难道多学了像你一样纵虎归山么？
  
        呵！不存在的！
  
        之后，两人互相笑着告了别，之后，凰时清离开了幻境。
  
        而凰时清又怎会不明白，知人知面不知心的道理。
  
        只是她容错率高，愿意给别人一点机会而已。
  
        当她睁开眼的时候，正在吃面的弦晴信回头看向了她，然后吸溜了一口手捧大碗里的面条，说道：“你醒了？”
  
        “嗯……我睡着的时候，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事么？”凰时清问。
  
        “倒也没太奇怪的事，毕竟地脉里迷一样的回音一直很奇怪的。”弦晴信想了想，说，“要说别的，有一段时间你翻来覆去得比较频繁。”
  
        “看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凰时清想了想，说，“好了，我们是时候回到上面了。”
  
        “也好。不过在走之前，你要不要吃一碗面？”
  
        在短暂的沉默后，凰时清忽然再度露出了迷离的笑容：“你下面给我吃吗？”
  
        弦晴信也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脸上浮现出了从容的微笑：“我拌面给你吃。”
  
        启程离开的决定做下后，凰时清干掉了弦晴信为她准备好的一碗非常清真的葱油牛肉拌面，然后两人收拾了一应行李，又借着召唤出的灵光逐渐离开了地脉，而当两人刚进入暗炎祭祀场的地下城后，却遭到了早已埋伏在旁边的凤舞渊修士的包围。
  
        “你们是谁！”为首的军官对身穿夜行衣的两人严肃地质问道。
  
        弦晴信和凰时清一时都有点搞不清状况，为何凤舞渊对暗炎祭祀场的搜查忽然严厉了那么多？凰时清离去前并未下过任何命令啊？
  
        “是我。”轻声说完，凰时清揭下了面具。
  
        见此景象，众凤舞渊修士也是大惊失色，连忙向两人行礼告罪，而其中一位愣头青却茫然地问道：“凰小姐不是闭关了么？为何会从地脉里出来？”
  
        便听旁边一位干练老兵扭头大声训斥：“闭关的大人物在外面埋名行动不是常识么？”
  
        听到两人对话，凰时清还是不解众人动机，遂问：“你们怎么回事，为何忽然到了地下城里？”
  
        “万分抱歉，我们先前不知道代宗主进入地脉有要务，还是以为有人入侵。”军官笑道。
  
        “等等，你们发现有人侵入地下城是何时？”凰时清却警惕地起来。
  
        “今天。”军官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不是我。”凰时清说，“我们很早之前便下来了，你们在搜查的一定另有其人。换句话说，我们的领地，确实遭到了入侵！”
  
        说话的时候，凰时清不禁又想到了先前与两仪三绝剑灵相见的幻境，又开始怀疑起白衣剑士到底是如何做到向她托梦的了。
  
        “代宗主，我们现在应该如何是好？假如阴谋者在地脉里搞破坏，暗炎祭祀场必然鸡犬不宁！”军官说道。
  
        “稍安勿躁。”凰时清抬手止住众人骚动，想了想，道，“这样吧，本凰亲自出马进入地脉探查一番，你们都在上面，随时准备接应。”
  
        “不可啊！代宗主！这样子是不是有点危险？”军官急了，“敌方实力未知，怎么能贸然出动主帅？”
  
        “如今在场唯一能有把握控制住局势的，也只有我了。”凰时清笑了笑，说着便转过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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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想，弦晴信却忽然伸出手，抓住了她的左腕。
  
        “我陪你一同去。”弦晴信说。
  
        “听话。”凰时清苦笑着也伸出手，然后摸了摸弦晴信的头。
  
        凤舞渊众将士见状，皆连忙扭头别脸，假装什么都没有看到。
  
    
  
    
  
    
669 两仪三绝(下)

  
        在灵武六陆，地脉是个非常邪门的存在，起初凰时清还以为里面流动的只是单纯沉入地下的灵气，可后来她在翻阅卷宗后，才发现事情并不简单，还有点重口。
  
        地层之下，埋葬着数不胜数的史前怪兽，有的尸体到现在都还完好无损，正如当初平朝颜转移血液制造凰时清的凤凰与九尾狐一样。史前怪兽里不乏拥有与上三境仙神对等力量的神兽、魔兽，而它们的魔核在多重作用下也缓慢转化为了源源不断的磅礴灵气，充斥着结构复杂的地脉。
  
        对应到旧世，完全可以套用下面的形容：不仅是地下水，更是石油与沼气。
  
        而正因为地脉的诡异，在修士里流传着神秘且恐怖的言论，他们说，地脉里潜藏着极度黑暗且不可理喻的怪异存在，任何妄图深入其中探索的行为，都会遭致灾难性的后果。
  
        当然，流言终究只是流言，在她的敏锐灵力感知下，黑暗里的一切都能得到洞察，而作为混乱魔裔，她也不畏惧任何威胁。
  
        告别凤舞渊众人之后，凰时清独自重入地脉。作为灵蕴扩充后的第一次秘密行动，她自然而然地做出了实验修炼成果的决定，在进入确信无人可以察觉的领地后，她立刻把正在使用的灵蕴从凤凰灵蕴转为了魔化凤凰灵蕴，还戴上了久违的般若面具。
  
        当她深入探查了近半个时辰，她终于从地脉混杂的灵气里辨别出了一丝清净且富有生机、与周围格格不入的气息，正如道门修士身上会留下的残余灵气一样。凰时清随即追踪了过去，一路朝更远离地面的下方行进，直到她身边的空气除了充溢着独属地下异味外还变得灼热了起来，她意识到，目标不远了。
  
        在她摸黑又往前方移动一阵还拐了个大弯后，紫红的光芒暖融融地照在了干燥的石壁上，原来地上已经开了一个圆润的洞，而洞下除了光芒的源头外，还有着神奇且强大的灵能反应。凰时清在不远处深呼吸了两口以平复内心波动，之后旋手幻出一枚黑羽，抖落洞窟之下。
  
        她延伸出的感知随黑羽的飘落在洞窟下蔓延了开来，搜集到的海量信息传递汇总，迅速在她的脑海里构建出了下面的布局。
  
        与她仅隔一层黑岩的下方，竟然是个巨大到深不见底的洞窟，一轮宛如紫日的神秘烈焰飘扬在洞窟中央，而其深处似乎蕴含着奇异的力量，而洞窟的边缘悬浮着众多石块，可供站立，并且此时此刻，确实有一个身影正盘膝坐在最靠近紫日的石块上，前方更竖立着一个巨剑形状的法器，正在缓慢地抽取紫日的力量。
  
        惊了，吞噬奇火现场？
  
        凰时清大约知晓事情始末了，暗裔魔族之所以在落寒山脉上建立暗炎祭祀场，恐怕原因便在于地底下存在着一缕具有黑暗性质的奇火，而当时的暗裔魔族勘探者无法将之吸收，于是只能先建立宗门把所谓的“暗炎”镇压起来。
  
        而现在，箫池和他的师父应该是从一些渠道得知了“暗炎”所在，说不定，他正是在煌洲对暗裔魔族的战争中找到线索的。想必后来他们便潜入了凤舞渊新近占领的暗炎祭祀场，而两仪三绝的剑灵也在探索地脉的过程里意识到了凰时清的存在，然后用托梦的方式与之达成了联系。
  
        凰时清不修冰不修火，连剑都不修，增加战力全靠混乱之力的即时调整，然后和世间万物保持胜率五五开，对出手劫夺奇火之事，当然毫无兴趣。但她也担心箫池会不会突然脑子转不过弯来，准备在凤舞渊的领地上搞事情，所以决定先观察一段时间再做打算。
  
        正在思忖间，下方吸收紫日之人却忽然睁开双眼，抬起头来，畅快地吐出了一口浑浊气体，然后淡淡一笑。
  
        “待到吸收炼狱暗阳成功，功力更进一步，我必定要让凰时清知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箫池冷冷地说，嘴角划过一抹狠戾。
  
        凰时清无奈地扶住了额头。
  
        求求你了，不要再重复这句话！
  
        "N最新章_节c上Ex｝
  
        箫池果然还是……无可救药！
  
        请问诸位，假如一本书以箫池为主角，当男配惨还是女配惨？
  
        正确答案是，都惨到不能再惨了。
  
        凰时清有点不想再忍耐了，可刚刚又和白衣剑士达成了共识，也不好仓促出手，所以，她决定再稳一手，看看箫池宝物里的老爷爷究竟怎么说！
  
        然而，她还没等到，洞窟里传出第二句话语，却猛地感应到头顶上压下了一道悍然剑劲！
  
        凰时清吓了一跳，连忙反手闪刀跳出十几米外，紧接着一把战船规模的巨剑竟从天而降，硬生生地撞碎了层层岩石，在凰时清所在的一层，更散为万千锋利的切片，覆盖了下去，与此同时，箫池也猛地越开，还反手朝空中挥出了一阵火雨。
  
        缩回黑暗里的凰时清连忙斩出影刀，隐身在了黑暗的阴影里，而气剑碎片与可控奇火的两阵暴雨，一上一下，激烈交并，到处都是剧烈的爆炸。
  
        北烈境群山碧蓝的天光已经照入了深邃的地下，以至于连雪都飘落了进来。
  
        “上方何人！”箫池朝空洞上方警惕地喊了一声。
  
        “当然是遭了贼的苦主了。”却听一声悠然的笑缓缓飘荡，紧随其后，一袭白衣也执伞慢落，又履点法剑，稳稳地站在了巨型空洞之下，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箫池。
  
        在凰时清的视野里，素白道袍的年轻男子却刚好在侧下方凌空站立。
  
        问题有点严重了。
  
        “你遭了贼，找我做什么？”箫池语气冰冷，“未等相见，已经祭出杀招，还说是苦主？”
  
        “我来找你，当然是因为你是贼了，而且偷的正好是本门的宝物。至于极招，我只是想要开个墙而已，下面又没有人质，不是正常操作么？”白衣剑修又笑了起来，“在下只是一介普通的不周山弟子。今日前来，是为了讨还不周山遗落的法宝，两仪三绝剑。还请箫公子早点醒悟，改邪归正。”
  
        “两仪三绝剑？什么东西？”
  
        “当然是你炼化奇火奇冰所用的宝具了。”普通的不周山弟子笑容不改，“假如箫公子执意装傻，我不妨，自己动手拿！”
  
    
  
    
  
    
670 凰时清的决心(上)

  
        “自己动手拿？你也得有这个本事！”箫池昂着头，不屑地道。
  
        凰时清目瞪口呆。
  
        现在的箫池只有灵子巅峰，再加上他背后的老爷爷，以及有可能存在的利用金手指捣鼓出来的大杀招，挑战一个灵侯高阶已经能说很托大了。
  
        而自称“普通的不周山弟子”的白衣剑修，即使表现低调，气息收敛，凰时清也能感觉到他体内深处灵君起步的灵蕴。
  
        凰时清不禁怀疑地想到，升级流小白文主角不应该在等级梯度范围之内遇敌么？忽然大佬跳脸输出，莫非也与她入世带来的蝴蝶效应有关？
  
        却见白衣剑修反手捏了一下，然后箫池竟然莫名其妙地惨叫了一声，喷出一口血来，整个人跪倒了下去。
  
        “唉，你说说，我都多大年纪的人了，怎么脾气还如此之好，居然没把现行偷窃犯直接爆死，还很有耐心地和他谈判。”普通的不周山弟子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料想箫公子在叛徒的帮助下，也算过了一段很爽的日子，不然怎么连示弱和求饶都不会了？”
  
        话语落，天上又落下五个身影，竟然又是五位看上去一表人才的剑修，皆宽袍博带、气度非凡，为首一人面无表情地俯视了蜷缩在地上呻吟的箫池一眼，然后对普通的不周山弟子说道：“师父，何必和他废话，直接杀了他取回剑不好么？”
  
        “那么粗暴做什么？我们当前辈的，要给后辈机会，必须负起责任承担教化的义务，让他们明白究竟应该。”普通的不周山弟子摇头微笑，“好了，箫公子，现在你可明白何为正何为邪，何为对何为错了么？”
  
        “我……咳咳……我输了，我把剑让给你……”箫池用虚弱地颤声说道，双手都好像快没力气支撑身体了。
  
        但凰时清却能清晰地意识到，他的手里，正捏着什么一旦爆发会极其可怕的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愚蠢。”白衣剑修失望地摇了摇头，又正手捏了一下，箫池当即哀嚎着整个人飞了起来，在半空转了圈又重重地砸了下去，“禽兽之变诈几何在？止增笑耳。假如你真以为射程十五里，杀伤半径二十五里的胡闹术法能够有用，你不妨朝我脸上扔一个，我很乐意看着你玩火自焚再把剑捡走。”
  
        凰时清惊了。
  
        这个普通的不周山弟子的素质还是有点差的，居然和她一样有脸接大招，然后在对面震恐的目光里反击羞辱的爱好。
  
        “两仪三绝剑是我的……奇火和奇冰都是我收集的……一切都是我的心血……你们凭什么夺走……凭什么！”箫池已经没有力气再支撑他的身体了，他只能像个焖熟的大虾一样躬着身子缩在石头上，血液沿着他微微张开的嘴角流了下来，他的眼睛里，再也没有愤怒，却也没有悲哀，只有不断加深的茫然。
  
        他仿佛便要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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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陈济师弟啊，看看你的徒弟，多受苦啊？他如今遭遇的一切，恐怕都与你的教导分不开吧？明明是偷窃了师门的法宝，却还有脸堂而皇之地宣称占有，真武殿为了教育你花费不少，目的可不是让你当个恬不知耻的盗贼！”
  
        箫池没有再发出声音，然而，两仪三绝剑却凌空幻出，巍然落下，沉重地插入了箫池前方的岩石里，紧接着，其上再幻出了白衣剑士的身影，他倨傲地矗立在浮云之间，昂然仰首，横眉冷对地看着普通的不周山弟子。
  
        “贪狼！两仪三绝剑是师门赐予我的！已经是我的宝物了！是你们！在我即将集齐九火九冰的时候，妄图夺取我的劳动成果！你们哪里有脸颠倒黑白，指鹿为马？我不是盗贼，相反，你们才是强盗！”
  
        “可笑至极！两仪三绝剑，师门何曾赐予了你？师门只是下借于你用一用而已，等到时候到了，自然要收回！”
  
        “归根结底，你们玩弄文字游戏，只是想要糊弄我白白地替你们收集奇冰、奇火，然后霸占我的劳动成果，剥削我的血汗！我本以为再度出世能够运气好点，别碰上你们这帮吃人不吐骨头的贼，哪里想得到居然小看了一个女娃儿，马失前蹄。但你们，也休想如愿！即使毁了两仪三绝剑，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得偿所愿！”
  
        “当真是个脑后生有反骨的贼，听起来简直和非儒一脉的强盗流氓一样，又愚蠢又邪恶。”贪狼长老冷笑了一声，“两仪三绝剑是不周山的宝物，没了两仪三绝剑，你们怎么收集奇火和奇冰？明明是你们剥削了不周山！”
  
        听到此处，凰时清的表情变了。
  
        原本她只是作壁上观疯狂看戏，稍微感叹一下恶人自有恶人收的道理，以及向离死期不远的箫池致以黄鼠狼给鸡拜年的默哀。
  
        然而，现在，这个贪狼的话，居然透露出了浓烈的原教旨资本主义气息！
  
        凰时清表示打心底里忍不了，她先便想高喊一声“乌拉”，然后《国际歌》、《牢不可破的同盟》革命歌曲二连唱，最后果断扳下的铁路改道机关，以一发完美的跨路横冲同时碾死纳粹党、法西斯和姿本主义者。
  
        同志们，入党积极分子们！讲党性的时候到了！
  
        一首《红军最强大》送给诸位资本主义废物，我凰时清，今天便是要代表广大革命者打烂你们剥削阶级的狗头！
  
        剑灵已然强摧灵力，而贪狼长老也轻轻地抬起了手，一场对招一触即发。
  
        不料正在此刻，上空忽然传来了一曲震耳发聩的俄语歌，空气中顿时充满了苏维埃的气息！
  
        “自由共和国的联盟牢不可破，伟大的俄罗斯永远保持团结万岁，人民创造的坚强意志万岁……”
  
        与此同时，部署完魔导留音盒又“吨吨吨”干掉一整瓶北境烈酒的凰时清甩手丢掉了酒杯，还连续往地上用刀柄戳出了“咚咚咚”的声响。
  
        对峙双方皆惊愕仰望，却见在洪亮高亢的歌声中，一道靓丽却诡异的身影从天旋降，其人一袭黑衣笼黑裙，。
  
        “魔威无尽兮，轮回永劫。灾祸万世兮，黑渊降杀！”
  
        与花瓣飘落一般的身影相伴的，是一声清亮的诗号。
  
    
  
    
  
    
671 凰时清的决心(中)

  
        从两仪三绝剑旁的师徒，再到凌空降下浩然威压的六位不周山剑修，他们的目光，全都锁定在了悠悠飘落的黑暗身影之上，几乎每个人都现出了讶异之色，只是程度稍有不同。
  
        惊骇！惊骇！黒渊降杀五更镜重现尘寰，究竟会带来何等变局？请欣赏下一集的灵武偶动漫！
  
        嗯……不好意思，旁白君拿错台本了。
  
        总之，当黒渊降杀五更镜踩着一根原本隐藏无可见的黑羽，悬空于对峙双方中央之时，普通的不周山弟子也对她开口了：“不知这位女侠乃是何人，为什么忽然出现，挡在我方的面前？我方取回失窃的宝物，实乃符合天理循环与天下大义的正当之事，女侠的举动，有点不恰当吧？”
  
        五更镜眼神阴冷，直直地扎在贪狼长老的两眼之间。
  
        她原本还想大义凛然地抨击不周山方面嚣张的反革命气焰，可后来稍微一想还是算了，对方的整个思想都为了保证占有既得利益的合法性而存在，和他讲道理，无异于对牛弹琴。经过短暂思考，五更镜决定将六位不周山剑修定性为现行反革命，将之列为专制对象，不对其实行民主。
  
        等一下，好像两人国籍不同，不适用于以上原则？
  
        算了，不管他。
  
        “抱歉，我是共产主义者。”五更镜简单直接地说道，语气平得一点波动都没有。
  
        贪狼长老不懂五更镜在说什么，表情显得很疑惑，目光微妙地在五更镜和两仪三绝剑指前徘徊，身后五位手下也面面相觑了一会儿，终究没想出个所以然。
  
        既然盘算不清楚，也只能把对策落实在事件本身。
  
        “所以，女侠是打算保下他了？”贪狼长老问。
  
        “你要杀他，我是无所谓的，以至于还有点乐见其成。”五更镜笑了笑，“但长老想要拿着土匪强盗的歪理邪说为杀戮与掠夺的罪恶涂脂抹粉，镜决不答应！”
  
        “女侠此言说得有失道理，既然女侠乐于见到箫、陈二贼之死，又何必与我方交恶？让在下出手诛杀两贼，不费一兵一卒得尝仇敌身死的快意，不是很好么？”贪狼奇了，“请恕在下愚钝，女侠的行事，在下难以理解。”
  
        “我要想看一个人，我会自己出手宰了他，而不是看着他死在和别人的冲突中，再幸灾乐祸为地享受没有付出任何血汗的快感。长老假如理解不了，也没必要理解，战便是了！”
  
        “大胆妖女，找死！”闻言，贪狼长老身后五位剑修皆勃然大怒，为首一人首先大声喝骂，随即拔出腰间仙剑，而其余四人，也都在同一时间唤出了兵刃。
  
        只是贪狼长老的想法似乎和弟子们不太一样，也在相同的瞬间，他却朝两侧伸手做出阻拦的姿势，笃定地下令道：“且慢！”
  
        但闻脆鸣一声，异光连闪五次，贪狼长老五位弟子的兵刃竟然全都断成了两截，无力地垂落了下去。
  
        兵刃的断裂处，正是异光闪动之地，并且，光滑顺畅至极！
  
        震惊凝固在五位弟子的脸上，久久不能散去。
  
        却听贪狼长老淡淡地说道：“女侠的修为，当真让人惊叹，即使是在下都有震撼之感，今日能够相见，也算人生一桩幸事。初次见面，你我倒也不必战个舍生忘死，大可青山不见，绿水长流，之后选个黄道吉日，再行交手。但在下必须对女侠直言，您能保他一时，却保不了他一世，两仪三绝剑，不周山志在必得，他绝无逃出生天的可能。当然，如果女侠打算嫁给他，另当别论，但也不会有多大差别。”
  
        听到贪狼长老最后的话，五更镜忍不住一阵反胃，但还是冷笑不止：“不周山也请放宽心，我只保他一次。今天之后，管他是何死法？”
  
        “呵，很好，告辞！”说完，贪狼长老轻轻拱了拱手，下一刻，他与身后五位弟子皆化影冲天，再也不见了。
  
        见六位剑修离去，五更镜也不再把目光停留在空洞方向，她转身跃出，轻盈地落在两仪三绝剑所在的浮石上，箫池也爬了起来，手还摁在痛苦的心口上，桀骜的脸上划过一抹不屑的杀气：“装什么！到头来还不是连出手都不敢？真是可怜！”
  
        “他们是我赶走的，关你什么事，轮到你发表意见？”五更镜一脸看白痴的表情，为了让箫池看到她鄙夷的目光，她还把面具也摘了下来。
  
        “好在也不是只有坏处。”正在此刻，陈济幽灵一般的身影也转了回来，赞许地对箫池点了点头说道，“小池儿虽然受了伤，但却恰好刺激了对炼狱暗阳的吸收，要不了多久，你必能全盛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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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玩意儿？多难兴邦？”五更镜惊了。
  
        话音刚落，箫池的脸上却浮现出痛苦的表情，身子也颤抖了一下，接着，他却猛地扭头，死死地盯住了五更镜。
  
        什么情况？五更镜警惕地后退了一步，与箫池维持着迷之对视，却发现箫池的眼镜越来越红了。
  
        箫池的喉头动了动，应该是咽了口唾沫。
  
        五更镜又退了一步。
  
        箫池的脸也涨得通红，喘气也一次比一次粗重，连带着整个身体都在起伏。
  
        五更镜心里咯噔一下，再退一步。
  
        箫池的头顶仿佛能蒸腾出热气一样，而且他的身体有意无意地往前倾了一下，好像下一刻便要跳起来扑向五更镜。
  
        好眼熟的套路！五更镜的内心已经震惊到了极致，莫非箫池要效仿他在异界的前辈，趁吸收天材地宝的机会，推倒旁边的妹子，再把责任退回惨遭吸收的天材地宝身上？
  
        “还有这种操作？”连陈济都惊讶了，只是他的声音非常地小，“我记得炼狱暗阳没有这种效果啊？”
  
        “嗯……你找死？”五更镜试探地说了一句。
  
        却听箫池低吼了一声，居然整个人扑了上来，吓得五更镜直接一个大力后跳离开了浮石的范围，背后也张开了漆黑的双翼，倒着飞了出去。
  
        然后，她向箫池利落地拱起了手：“抱歉，告辞，打扰了！”
  
        真是幻肢疼！镜都已经以德报怨救了你一命了，你还想拿镜泄火？
  
        不存在的！镜还是黄花闺女，不给你机会！略略略！
  
        “五更镜……你回来！”箫池扑到了浮石的边缘，野兽一般嚎叫着对五更镜的方向伸出了手。
  
        惊了，野兽先辈箫池说。
  
        “凰时清……你给我滚回来！”到最后，他的喊叫都带上了哭腔，泪水也从眼角流了下来。
  
    
  
    
  
    
672 凰时清的决心(下)

  
        五更镜再度消声觅迹，当她回到地表之时，她是穿一袭绿萝裙的凰时清。
  
        非常幸运，尽管暗炎祭祀场的地下城连通着能够抵达炼狱暗阳位置的地脉，但炼狱暗阳却不在暗炎祭祀场的下方，相反，距离还非常远。也正因此，不周山的钻地导弹……啊不，钻地飞剑没有波及到凤舞渊的领地。
  
        更夸张的是，凤舞渊竟然都不知道有意外状况发生。显然，不仅两地相隔确实遥远，而且凤舞渊负责观星望气的人员也可能在思想上出现了问题。
  
        凰时清在地脉里移动了有一段时间，直到能够通过气息判断已经回到拉格里香附近的时候，她才破石出世。
  
        她再度回到了雪山之中，而有趣的是，天色很晴朗，气温也算不上冷，而是刚好在凉爽的程度，正属于拉格里香的特征。脱离了阴森狭窄的地脉，重新站到阳光下，还呼吸着清新自然的空气，凰时清有种舒爽到了天上的感觉，她不禁傻笑着闭上双眼，踮足举手伸展了一番筋骨。
  
        怎一个爽字了得？凰时清现在爽得都想要当爽粉了。
  
        在舒展完筋骨之后，凰时清从空间戒指里取出了一把信号枪，朝头顶打了出去，柳青色的光粒直冲向天，在雪山上空炸出了青刀白伞的图案。
  
        要不了多久，弦晴信便会前来接应。
  
        那么想着，凰时清悠闲地绕雪山走了起来，当她走了四分之一圈时，雪山南麓的竹林风光竟然已进入了视线当中。凰时清颇为惊奇地沿着山路走了下去，很快，身边山石上已不再有积雪，苍翠树林的景象也逐渐在她的视野里铺展了开来，还春光乍现一般流露出一道湖光。
  
        已经走到悬崖上的凰时清好奇地半蹲了下来，一点点挪向了悬崖边，准备占领鸟瞰点俯望下方风景。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她第一眼看到的却是个让她极为尴尬的画面。
  
        高崖之下即为平湖，悬崖西侧下方还挂着一条奔流不息瀑布，而在与凰时清所在悬崖遥遥相望的对面湖边，居然有一群少年在洗澡！当凰时清茫然无知地望过去的时候，最初只觉得看到一片白花花的马赛克一般的事物，都没意识到看见了多么非礼勿视之物。
  
        而在她反应过来之后，她的右手立刻有力地拍在了额头上，挡住了眼睛，还发出了一个清脆的响声。
  
        无奈扶额的凰时清距离当场去世只差那么一点点。
  
        接着，凰时清连忙起立迈步开走，想要远离是非之地。
  
        然而，她又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好死不死地踩到了一块光滑的山石，直接滑倒，然后整个人从悬崖上摔了下去。
  
        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水花四溅，凰时清一头栽进了湖里。
  
        看到山崖上有人影坠入湖里，戏水的少年们也骚动了，其中水性好的已经游了过来。而过了没一会儿，满脸黑线的凰时清从水里浮了起来，然后僵硬地转向了旁边的湖岸。
  
        凤凰？再也不是了。现在的她，已经是个落汤鸡了。
  
        少年们起先还不太明白事态，直到凰时清缓慢地爬上岸去站了起来，他们才看清楚落水之人的姿态：一袭浸满湖水的绿萝裙紧紧贴着纤细却不失曼妙的躯体，湿透的青丝卷曲着覆在肩背上，偏偏落水之人还矜持地微躬身子抱着胸，用局促慌张的小步往林子里走，分明是一位出含羞出水的小娘子。
  
        然后少年们笑闹了起来，打水的打水，吹口哨的吹口哨，喊话的喊话，还有加速游近的。
  
        耻辱么？
  
        耻辱啊！
  
        凰时清羞得脸红到了耳根，只能尽力加快速度往前走，却又害怕再有疏忽又泄了什么风光出去，提升的步速也很有限。
  
        在满心纠结里，凰时清背对着湖水走入了林子里，还转了个弯，然后停住了。过了三秒，脸彻底变成红红火火恍恍惚惚的她一个猛子低下了头，表情别提多尴尬了。
  
        嘴里叼着草茎的弦晴信一脸懵逼地看着凰时清，过了三秒，草茎也掉了。
  
        “看什么看！还看！很好看么？”等了一会儿，凰时清发现弦晴信还没动，遂试探性地抬起头，却见对方神情微妙地还盯着自己，不禁发怒。
  
        “确实很好看。”弦晴信如是说，然后点了点头。
  
        “弦晴信！你这个……你这个大色狼！盯着湿身的女孩子看好意思么！而且……你……你不是连我洗澡都看过么！还能关注这个？”凰时清气呼呼地又低下了头去，还甩手打了一巴掌空气。
  
        “嗯，穿衣服是一番风味，脱衣服是一番风味，衣服湿透了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弦晴信“滚滚滚！别看了！”凰时清气得跺地三连。
  
        “好，我不看了。”弦晴信斜踏一步出去站在了凰时清的身侧，又转身侧步，挡在了凰时清的身后，正好遮在她和湖水之间，然后问道，“但你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吧？”
  
        “能怎么样？从悬崖上滑倒，掉进水里了呗……”
  
        “噗嗤……”弦晴信忍不住笑了一声。
  
        “笑什么笑？很好笑么？”凰时清愠怒地往回踩了弦晴信的靴子一脚。
  
        然而，他穿的是铁靴。
  
        “真的很好笑，我真的想不出来，以你的身手，到底怎么会从悬崖上滑倒？”
  
        “可能是因为我捂着眼睛走路吧……”
  
        “为什么呀？”弦晴信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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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非礼勿言……”
  
        听到凰时清闪烁其词，弦晴信随即转身回望了一样，刚好看到林外湖里有戏水的少年在张望，还不止一个，才恍然大悟地说道：“原来如此。”
  
        “不管了，我先走了。”说了一声，凰时清又走了起来。
  
        可她走得实在太慢了，弦晴信不解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发现凰时清走路的时候腿都不敢分开，遂上前一步，直接把她公主抱了起来。
  
        “喂！你干嘛！”凰时清吓了一跳，反手一掌不轻不重地拍在了弦晴信的胸甲上，脸上又羞又恼，却又不敢看他。
  
        “你走得太慢了，帮你加速。”弦晴信说。
  
        接着，弦晴信大步朝林子的深处走去了。
  
    
  
    
  
    
673 再也没有秦渊了(上)

  
        幽静树林的深处，一条清澈的小河正活泼地奔流在平缓的山壁之下，高大的白杨树在湖畔的草地上围拢出了一方不大不小的空地。而此时此刻，空地上却插着六根竹竿，洁净宽大的白布包在外面还系着绳子，围拢出两格方方正正的小空间，每个里面都有一丛篝火，以及一张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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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凰时清与弦晴信背对背隔着白幕，分别坐在一丛篝火前。凰时清不知道，弦晴信现在居然在篝火上烤兔子肉，而弦晴信却能猜得出来，凰时清正一脸厌世的表情，衣服也挂在了篝火上烘干。
  
        “唉，倒霉啊！”沉默了很久之后，凰时清叹了口气。
  
        “你已经说了第十一次了。”弦晴信表示，“一脚踩空掉进湖里确实很倒霉，也没必要重复十一次。”
  
        “我是说，今天整天都很倒霉。”说到此处，凰时清一双生无可恋的眉眼却变了，好像忽然发现了好玩的事情一样，从眼神到语气都变得狡黠了起来，“你知道我之前遇到了什么事么？”
  
        “什么事。”
  
        “我在地脉里遇到箫池了。”
  
        “……箫池？他在地脉里干什么了？”弦晴信的声音显而易见得紧张了。
  
        “收集奇火。”
  
        “然后呢？”
  
        “不周山找上门要取回两仪三绝剑，三两下把箫池打得再起不能了，而我躲在暗处围观。只是不周山的说法太恶劣，我没忍住，便以黒渊降杀五更镜的身份出手把他们打跑了。”
  
        “……强，无敌。”弦晴信点了点头，说，“后来呢？”
  
        “后来箫池好像在吸收奇火的时候思想上出了点问题，居然想要把我扑倒。”凰时清幽幽地说。
  
        “……再然后？”原本还在篝火上不知道捣鼓何物的弦晴信彻底不动了，声音好像也阴森了起来。
  
        “我当然是不会让他得逞的啦！哈哈哈！你在瞎紧张个什么呀？”凰时清愉悦地笑了起来。
  
        “嗯……既然凰姑娘已经表示过，不想当又一个平朝颜与霜月夜，我当然要警惕任何忤逆姑娘心愿的人。”弦晴信松了口气。
  
        “哼，只是警惕忤逆本凰心愿的人？”凰时清不信地质疑道。
  
        “当然，我喜欢你也是很重要的。”
  
        “我知道，你都说了多少遍了，可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捷足先登，也免得提心吊胆的呢？”
  
        “你不是不答应么？”
  
        “我的抵抗也很有限对吧？”凰时清蛮不在乎地说，“其实我也不妨对你说实话，鸣岐殿的空气太沉闷，我早已不想再守清规戒律了。你想睡我也好，让我变成只有你能睡的也好，我都不在乎。但有一点，要想和我谈恋爱，侵入我的内心，我却是万万不会答应的。”
  
        “可我两个都想要。”
  
        “你真贪婪！”凰时清不悦地摆了一下头，“你可想清楚了，无论如何，平朝颜和霜月夜是不会变的。”
  
        “我也不想要她们变。我平生没贪婪过什么，只有凰时清，我非得贪婪一下。”说完，弦晴信忽然笑了笑，“以前说到有关问题，你都用凰时清做人称代词，可现在，你用的却是‘我’。”
  
        “是又怎么了？”凰时清不开心了，“我今天还偏偏要和你掰扯清楚，免得把问题留到以后。”
  
        “求之不得。”弦晴信点了点头。
  
        “呵呵，首先我得问你，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屈服于你的无理诉求？你不怕我以后不陪你玩了么？”凰时清义正言辞地质问。
  
        “以前我是怕的，后来我不怕了。”
  
        “为什么？”
  
        弦晴信想了想，然后说：“因为我忽然发现，其实自己占尽先机，你无法打心底拒绝我，所以事情发展都最后，我想得到的必然会得到。转念再想，我会喜欢你，或许也正与此有关。更何况，你还很缺爱。”
  
        “那么我还真得夸你一声聪明，世上再没有人比你与我关系更密切，你的要求也刚好在我能力范围之内，更伤不了我，所以我的确没法坚决抵抗。”凰时清轻咬贝齿，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洞悉我的弱点，然后反过来意图攻陷我，你的良心不会痛么？”
  
        “不会。”弦晴信果断地说。
  
        “你可知道，假如我真的认同了与男人谈恋爱的事实，我恐怕再也当不回秦渊，会从内到外都认同身为女子的事实？明知道对我的影响那么大，你的良心还不会痛么？”
  
        “不会。因为我相信，转变之后的你会比现在更幸福。”
  
        “为什么？”凰时清急了，“我今天非要听你把想法和判断梳理出来，告诉给我听！”
  
        “因为秦渊活得很累，不是么？他本是个欲念很深的少年，他也拥有强大到超乎想象的力量，可他却始终在压抑自己，希望维护他人合理的利益和尊严，哪怕遭到了挑衅，哪怕好处是送上门的。尽管，矛盾的冲突总让结局不尽如人意。有些时候想想，平朝颜与霜月夜之所以欲求不满，也是为了寻求发泄，对吧？可真的成为了平朝颜和霜月夜，她还是得面对数不胜数的索求。”
  
        “他只是心里纠结，自讨苦吃而已。”凰时清恨恨地说了声，低下了头去，“而且当平朝颜和霜月夜的时候，我可是乐在其中。”
  
        “我知道他的纠结在哪里，他把力量与责任视为天然对等的存在，既然他拥有力量，他便自认为有责任，在一切事件中采取最面面俱到的措施，可事实上，只有能操控因果的神灵才有把握完成他的愿景。”
  
        “难道变成了女人，事情便会有变化么？”凰时清却问，“此事明明是心态的问题，和性别有什么关系？”
  
        “男人可以脆弱么？”弦晴信问反问。
  
        “……可以。”犹豫了一会儿，凰时清回答。
  
        谁都会脆弱，凰时清不喜欢苛责男人，也正因此，平朝颜和霜月夜才愿意抚慰他们。
  
        “可秦渊愿意脆弱么？”弦晴信又问。
  
        “……他不愿意。”凰时清咬了咬牙，“可即使作为女人，我也不想脆弱。”
  
        “脆弱是危险的，而认同脆弱却更为危险。但想不想是一回事，与会不会毫无关联。秦渊自称坏人，只为了无视一切理论的绑架，腾出手脚，做出他认为恰当的抉择。可归根结底，他永远都活在与他人理念的碰撞里，不曾得到安宁。当少女呼喊男人不许脆弱的时候，他居然真的听进去了，哪怕他明知道不对。”弦晴信忽然笑了，“所以我才坚信，她们战胜不了我，凰时清终究会变成我想要的样子。”
  
    
  
    
  
    
674 再也没有秦渊了(中)

  
        “……晴信，你得知道，有些时候，公平的道理与压抑的现实无法互相容纳，她们与他们的诉求，都立足于彻底的利益，再扮上道德的妆容，无论表里哪面，都难以指摘。”沉默了很久，凰时清才说，“我有好多话想要和你说，但又不知道从哪里谈起。”
  
        “我愿意听你从头说起。”弦晴信却说。
  
        “也行……正好，我能告诉你真正的我，希望你在彻底了解之后，能重新决定你的立场。”
  
        “我更希望自己能像磐石一样，坚定不移。”
  
        “随意了。”凰时清苦笑了一声，“其实，我是一个穿越者。”
  
        “见怪不怪。”
  
        “……不仅如此，我还是一个域外天魔。”
  
        “此事平淡无奇。”
  
        凰时清沉默。
  
        弦晴信也沉默。
  
        但过了好一会儿，还是弦晴信首先打破了寂静：“话说回来，域外天魔小姐，您降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凰时清无奈地笑了笑：“我原本是个无魔世界的平凡少年，我的故乡和没有修士的希岚差不多。可有一天，我莫名其妙遭到了一位神秘人士的袭击，强行到了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变成了一种非常邪门的恶魔。在稍微生活了一段时间后，又有一位术士强行把我召唤到了灵武六陆，才有了后来的事情。所以，我一直把自己在灵武六陆的生活当成旅游。”
  
        “原来如此，怪不得域外天魔小姐的行事如此怪异。”弦晴信恍然大悟，点了点头。
  
        “晴信，无论灵武六陆还是我的故乡，人们都是很难讲道理的，势力的威压能够定义正确与错误，而利益即为势力施加影响的动机，只是我的故乡比灵武六陆好一点，不会有万年的王朝。”说完，凰时清摇了摇头，“在我眼里，从男人到女人，芸芸众生的诸多群体分别推崇的爱情，从非真正的爱情，正如他们分别定义的道德，都为了肯定自己的利益，否定别人的利益。我难以抉择，可飘起来看不到真正圆满的解决方法，落下去却见不得自己如此低劣。”
  
        弦晴信又点了点头，以示正在听。
  
        “男人需要女人脆弱以获取掌控，女人需要男人不脆弱以保证资源，倒也算一种共识，至少比男人把女人视为物品，女人把男人当成奴隶更好，对不对？我认同他们确定心目里理想伴侣的自由，那么也没有理由干预，说不定他们能有幸得偿所愿，对不对？而且他们集体无意识的决定，也符合残酷现实的情况，对不对？除非我能彻底把世界天翻地覆，不然，我即使提出反对，也没有意义。我所能做的，只有控制自己。”
  
        说完，凰时清深呼吸了一口气：“当我作为女人时，我选择不脆弱，以避免遭到别人的掌控；当我作为男人时，也选择不脆弱，反正遇到肯包容之人的可能性也非常低，又何必授人以柄？但我也知道什么才是对的，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有脆弱的权利，也应当用坚强武装自己，不仅在孤身一人之时，更要延续到寿终正寝之后。所以，我会用女身抚慰不敢脆弱的男人，再用男身给予女人不必再脆弱的力量。”
  
        “可说了那么多，都是为了别人，你又为自己准备了什么？难道你到现在为止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当一个孤独的圣人？”弦晴信皱着眉，问。
  
        “我当不了圣人，我是魔女。”凰时清却说。
  
        “只有圣女会在乎乞丐的欲望，也只有圣人会把力量举手与人。”弦晴信说。
  
        “你能那么想，我其实还挺开心的。谁都想要赞美，但赞美没法讨来。”凰时清苦涩地笑了笑，“在我的故乡，秦渊也曾有喜欢的人，她们长得好看，性格也好，一部分有缘无分，一部分却不是能‘看对眼’的人。他和你一样，都曾是天真倔强的少年，但他找不到真正心意相通、完美契合的灵魂，他也痛苦于对美色与温柔的沉溺。所以后来，当他拥有了选择性别的能力，他喜欢上了用异性的身体，扮演一位根本不可能存在于人世的女子。”
  
        凰时清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了眼睛，仰起头面对着看不见的天空：“秦渊曾经的世界，不仅没有契合的灵魂，也不存在能为他带来慰藉的人，可他又怎么会寄希望于，让别人承担无条件奉献的风险？他的道德也不会允许的。那么，在最后的最后，我自己成为能够无条件献出慰藉的人，为别的男人服务，也没什么能够指摘的吧？毕竟，是我为别人带来的利益，而非为自己索求利益。有些时候，看到他们，我也补全了缺憾。”
  
        沉吟良久，弦晴信说：“他们没法说你坏，但能够说你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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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有力量，我有容错率，我不会落到穷途末路的境地，他们的指责我又怎会放在眼里？”凰时清忽然笑了，而且居然笑得有点讽刺，“总有人说，当他们孤独久了，便逐渐活成了倾慕之人的样子，可我只当他们矫情。他们何曾脱离了肉身的禁锢？连性别的限制都不曾突破。只有我，才能活成梦中仙子的样子，再为天下无数个和我一样承受苦痛的人，带去我曾经没得到的一切。”
  
        而讽刺的笑，很快又归于了无奈：“所以说，听了那么久，你应该也明白了，从平朝颜、霜月夜，再到现在的凰时清，她们能得到你的喜爱，并非本质多有女人味，而是秦渊扮演了拥有着他认为美好细节的女角色而已。你真的，还能喜欢她么？其实我还挺好奇的，假如有一个人，情况和秦渊相同，只是性别上完全颠倒，变为男子的她又要怎么行事，才能与他现在做的等量齐观。”
  
        “你说了那么多，只是让我为你心疼而已。”弦晴信的表情有点沉重。
  
        “我不需要你的心疼，但我愿意给予你为我心疼的权利。”
  
        “正因为坚定地身为秦渊，他才背负了根本承担不起的重量，却又孤独地找不到理解，只能把脆弱缩在心里。既然如此，为何不放下作为秦渊的一切，真正的成为凰时清，重新开始一段新的旅程？”弦晴信轻声说，“我能感觉到，你累了。而你坦白的一切，也从未超出我对你的理解，我依然喜欢你，或者说，更确定了我的感觉。我相信，你也需要一个能包容你完整灵魂的人，所以我才会拒绝再沉默下去。凰时清，告诉我，你觉得，我们心意相通么？”
  
        凰时清睁开了眼睛，却又缓慢地转过身去，而弦晴信也一样，两人隔着目光无法穿透的白布，在静谧中对视。
  
        过了很久，凰时清终于说话了。
  
        “毋庸置疑。”
  
    
  
    
  
    
675 再也没有秦渊了(下)

  
        凰时清重又面向了篝火上的湿衣，弦晴信也接着处理他的烤兔子肉。
  
        谈话已经告一段落，两人也已经互诉了衷肠，可两人终究还是待在了自己的小空间里，继续他们自己的事。
  
        弦晴信或许心情还比较正常，可凰时清却没法再平静下去了。
  
        她在思考一件复杂却重要的事，而思考的基础则在她一直以来的爱情观。
  
        灵魂契合、心意相通，在她眼里是最终要的。
  
        凰时清一向拒绝把爱情与物质联系在一起，而她所谓的物质，不仅包括经济利益，也包括阶级地位，还有美色、繁衍与劳力。追逐金钱的拜金女与软饭男、谋求阶级跨越的凤凰男与灰姑娘、贪恋美色的外貌协会、还有把对方当成生育工具与免费劳力的男男女女，在她眼里，都差不多。
  
        在她的视角里，一个男人指责追求无果的漂亮女人太过拜金，显然很奇怪，因为男方本来也只是看中了对方的外貌条件，也很物质，算不上纯粹。不然，既已认为对方思想与己不合适，难道不应该立刻告辞么？反过来，一位女人指责仰慕的高富帅有处女情结，也很奇怪，和前者是一样的道理。再说，每个人都有定义伴侣条件的权利，只要男方不把伴侣条件延伸成荡妇羞辱，没有任何问题。
  
        而现在的她却已又模糊又笃定地确认，她与弦晴信，真的具有相通的心意。除弦晴信之外，还能有与她灵魂更契合的人么？
  
        男人里，没有；女人里，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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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想想，性别也是物质，还是她能够掌控的物质。既然她能漠视别的物质，又何必拘泥于性别？
  
        她的心跳动得很快。
  
        凰时清试图想象一个场景，一个她身为秦渊，而弦晴信却性转了的场景。在这个场景里，弦晴信会是怎样的呢？她应该也会穿着青葱的裙子，只是外面要罩上翠玉缀成的甲胄，她依然会坚定地拄着长枪，性格应该也会像现在一样，沉稳且沉默，脸上也少有表情，但又不会显得严肃与阴郁，而当两人相见的时候，她却会露出清淡、从容又有一丝玩味的笑。
  
        没错，她爱我，我也爱她，又有什么不可以呢？只是现在的弦晴信没有完美性转的能力，可自己却有。而她，难道又会在意性转的是谁么？
  
        一点问题都没有。即使两人都认同一男一女才圆满，也没有任何问题，因为她能够达得到。
  
        弦晴信渴望她，料想他的心也饱受单相思的焦灼。她又何必非要伤害对方，还对不起自己？
  
        身为秦渊的她太累了，好像一位孤独的旅人，永远找不到归宿。可作为凰时清，归宿近在眼前。
  
        仔细想想，作为秦渊的她，真的还有爱一个人的能力么？她始终认为，秦渊的一切都是混乱之力带来的附属品，又怎能腆着脸接受女人们除了与心意相通无关外再无可知的爱？即使能够接受，秦渊又要接受谁的呢？
  
        凰时清不知道，只是单纯思考一下，她都觉得累。
  
        或许以秦渊的性情，浪子才是真正适合他的生活方式，他终究不可能有停下漂泊的一天。
  
        但是凰时清可以爱一个人，她正试图扮演一个在人设上可以爱一个人的角色，而且扮演时的她，远比作为本体时的自己轻松。
  
        不，更确切地说，她无法确定自己是不是已经爱上了一个人。
  
        心底，一个声音正在对她呼喊。
  
        变成凰时清，一切纠缠都会迎刃而解。
  
        而且，她能深深地感应到，她意识里属于阴胧雪与伊莎贝拉的部分，也在欢欣地呼喊。
  
        她的身体很热，脸上都染了红晕，几乎快要激动地颤抖了起来，为了压制躁动的情热，她伸手拉紧了浴巾。
  
        可她，已经快要忍受不住了。
  
        距离完结一切，彻底摆脱以前的伤痕，只差一步。而冲动，正在迫使她迈出最后的一步。
  
        她的脑海里，秦渊的身影正在淡化与远去，可她又忽然感到恐惧与不舍，想要伸手抓住曾经的自己，掌控住她眼里的自我。
  
        秦渊……是谁？
  
        记忆深处，黑暗的回廊一闪而过。
  
        “哈哈哈，我终于进精神病院了，我终于也是精神病了。”绑在推床上的少年对着灰白的天花板狂笑着。
  
        “孩子，妈妈为你操碎了心，你为何如此铁石心肠？”而他的身后，是妇人的啼哭。
  
        不，不要去想，忘了……快忘了……想别的……
  
        她又奋力在脑海里找了很多词，但都不贴切，除了一个词，没有任何争议。
  
        秦渊是个御姐控。相比看上去任人宰割、双商偏低的萝莉，御姐才让她有棋逢对手的感觉，能让她能有平等相待的机会。但她也知道，御姐们似乎并不喜欢她，不想和她谈恋爱，隐隐约约好像还有点嫌弃她的意思，但具体嫌弃哪里，她不清楚。
  
        回忆一下，在她已离去很久的故乡，从萝莉到御姐，绝大多数都喜欢比她们更大的男人，而男人也一样，从正太到大叔，绝大多数都喜欢比他们小的女人。作为异端，她的日子当然不太好过，她知道有御姐控群体的存在，但在女人里，真的存在与之对应的群体么？
  
        至少在她的视角里，从不存在。从姐弟恋到年下，好像都是第一选择之外将就而已，。
  
        她的记忆深处，又响起了一阵古老狞笑。
  
        “御姐喜欢的是大叔，她们是不会喜欢你们的。”
  
        她的心，忽然刺痛了。
  
        自此之后，再无留恋。
  
        原本试图抓住秦渊的她，松手了。
  
        她的眼角，滴下了分不清是冷是热的泪。
  
        何苦停留在不爱你的人身边，承受煎熬？再也不要了，今天之后，我会为爱我的人而活。我相信，他会给予我温暖的。
  
        或许吧……没有御姐喜欢少年，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现在的我也是御姐啊！平朝颜也好，霜月夜也好，凰时清也好，都是我精心扮演的御姐型角色。从现在开始，我，凰时清，会成为一位独一无二的御姐，正如秦渊命中注定无法遇见的遗憾之人一样。我会把他曾经向往却无法得到的爱，毫无保留地交给弦晴信。只当是……弦晴信借了他的运气吧……
  
        “现在，我们赌一把……好不好？”凰时清低声自语，颤抖着从戒指里摸出了一个红箱子和一个蓝盒子，从中分别取出了一枚药丸。
  
        一枚是催动情欲的春药，一枚却是压制情火的冷香丸。
  
        她把形状与大小完全一样的两枚药丸握在手里，急促地摇动了十几下。现在，她再也分不清哪颗是哪颗了。
  
        稍作犹豫之后，她取了一颗，塞进嘴里，嚼碎咽了下去，然后把剩下的一颗朝天扔向了河的方向。
  
        摁着随呼吸起伏不止的胸膛，凰时清等了一会儿，欲火不消反涨。
  
        她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走向了帷幕的出口。
  
        当凰时清闯进属于自己的空间之时，还在烤兔子的弦晴信一脸懵逼。更让他懵逼的是，凰时清腿一软直接倒进了他的怀里。
  
        她白皙细腻的肌肤，渗透着发烫的绯红。
  
        “你怎么了？”弦晴信忙问。
  
        “我误吃春药了，不行么？”凰时清无力却没好气地答道。
  
        “那么，我帮你把药力化解掉？”
  
        “不要！你……你还在等什么？不用戴套，允许中出，怀孕了不用你负责，我会生下来，总行了吧？”凰时清把红扑扑的脸埋在他的怀里，眼睛都不敢睁开，却还在倔强地发着话弦晴信沉默了很久。
  
        “凰时清，我爱你。”过了一会儿，他才说。
  
        “我也爱你。”凰时清轻喘着说。
  
        “嫁给我吧？”
  
        “好。”
  
        轻笑了一声，弦晴信把凰时清放在了毯子上。
  
        正是，将柳腰款摆，花心轻拆，露滴牡丹开。
  
    
  
    
  
    
676 秦时清和弦时清(上)

  
        当欲潮退去，旧日的残影也尽皆卷入了心海的深处，再不见踪迹。凰时清也曾想到和秦渊有感情纠葛的小姐姐们，秦渊对不起她们很多人，比如星漪和晋文心，可凰时清已经管不了她们了。她们想要的，秦渊做不到，凰时清也做不到，更何况……
  
        再也没有秦渊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现在，只有凰时清。
  
        一番云雨后，弦晴信与凰时清面对面坐着，腿还叠在一起，前者已经穿戴完了衣甲，后者却换上了一件素白的连衣裙，像是希岚才有的款式，她的双手拢在青丝之下，用一根黑绸带系着马尾辫，脸上潮红未褪，却又面无表情，目光在弦晴信和他身后的白幕上转动。
  
        凰时清的心绪还在刚才的鱼水之欢里，没有出来。对她而言，交个一血本也算不了什么，至多让弦晴信有点奇怪的满足感而已。
  
        可事实上，她却分明有一种蜕了皮、洗了心、从此之后变了个人的感觉，当真是从内而外焕然一新，有如脱胎换骨一般。
  
        究竟为什么呢？凰时清不明白。为了搞清楚，她不禁回想起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哪怕明知道，脑海里浮现出的画面会让脸上的春意变得更浓。
  
        要说从记忆里的姿势水平和实践经验上，她本已是个身经百战的老将了，可凰时清偏偏是个比较纯洁人设，导致她一度搞不清应该怎么演。最终呈现的结果是，茫然恍惚的凰时清面对欺身压上的弦晴信，表现笨拙得好像真的成了一位未经人事的清纯少女。
  
        而弦晴信也顺理成章地掌握了主动权，居然搞了一出反向输出姿势经验，把他从平朝颜与霜月夜身上学到的，重新又原原本本地教导到了凰时清的身上，而手足无措的凰时清也只能面红耳赤地任他施为。
  
        偏偏，她的内心又非贞洁烈女，相反还满盛着无限春光酝酿出的妩媚柔情，曾经作为远去之人的心防又早已卸下，一切深层因素的融合表现出的，是欲拒还迎，是半推半就，更是从每个细节里轻柔流泻的万种风情。
  
        当然，弦晴信经年累月学习到的不可能一次性全部倾泻掉，但也算得上一次操之过急的开蒙了。只是凰时清不由得想到，今后，弦晴信会不会真的一步步把他所知的一切，都在她身上重演一遍？
  
        凰时清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她的脸也越来越红了。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居然觉得弦晴信的动作也变得比之前更加具有侵略性与掌控欲。假如是以前的她，恐怕还会有点不舒服，可现在的她，却再也生不出一点抵抗的心思了，她只是沉浸在里面，以至于还有点享受。
  
        不行，仅仅是想想，都好像快要完全坏掉了，情欲正在吞噬她，几乎能把她吃干抹净，一点不剩。
  
        从她下定决心松开秦渊、把凰时清作为主体认知，她已经开始坠落了。而在弦晴信突破她肉体障碍的时候，她的心也遭到了更深的侵入，坠落之下，还有坠落，正如从山峰到河谷，再从人间到黄泉。
  
        当初作为平朝颜与霜月夜之时，她只是觉得，内心每向爱敞开一分，欢愉便会增加一成，越往后还越有朝指数级发展的趋势。可现在，不仅她的心完全向爱放开，她还认同，现在的身躯即为自我的本体。
  
        岂止是指数级？欢愉已经把她吞没，再也无法挣脱。
  
        她试图在思绪里换一个说法，更具体直白地诠释她现在的想法。
  
        我……爱的……弦晴信…….进入了……真正的……我？
  
        彻底地……从内到外地……占有了我？
  
        坠落，坠落，无尽的坠落，她向天空伸出手，想要抓住消失的光芒，可裹覆着她的温暖与柔软，还有从身心深处渗溢出的酥麻与酸痒，却麻醉了她，让她沉沉睡去。
  
        无力地垂下伸出的手，闭上寻觅光芒的双眼，放弃挣扎，屈服于沦陷的结局，再不愿意醒来。
  
        她对弦晴信，彻底没有防备了，不仅是身体，更是内心。
  
        城门已经失守，她已经沦落到了任人宰割的境地。假如以后弦晴信变了，恐怕她也很难再生出抵抗的心思了吧？
  
        怎可……失去自我？
  
        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凰时清没有料到，她的坠落，居然会如此之惨。
  
        其实，无论从前还是现在，无论男人还是女人，凰时清都坚定地认为，切勿在爱情里陷得太深，失去理智与反抗的力量，沦落到凄惨的处境。也正因此，她从根本上反对，凡人在讨论爱情时使用的一些词语，因为预示不祥。
  
        沦陷？攻克？我是你的？属于我的？不要……全都不要……
  
        可现在，她却阻挡不了下落的趋势了。
  
        也罢，反正，最差不过一死，而混乱魔裔，最不怕死。
  
        都予了他吧……
  
        当她好不容易从遐思里恢复过来，睁开双眼，脸颊还是红彤彤的，居然有种春潮复燃的意思。
  
        弦晴信望了凰时清一会儿，忽然笑了。
  
        “你笑什么？”凰时清望向他，问。
  
        “我开心。”弦晴信笑道。
  
        “开心什么？”
  
        “你说开心什么？”弦晴信斜了一下头。
  
        “算了，不想说。”凰时清无奈地偏过头，白了他一眼，“说了会热。”
  
        又笑了笑，弦晴信伸出手来，轻轻地摸了摸凰时清发烫的脸颊：“我们现在，算是在恋爱了？”
  
        “你觉得算就算。”
  
        “那么我肯定要说算。只是，怎么称呼好？”弦晴信捏着下巴认真地想了想，“时清一直不喜欢妹妹、宝贝之类的称呼，老婆什么的，似乎也没好感？”
  
        “嗯哼。”凰时清点了点头，“爱妻、娘子什么的，倒还可以。”
  
        “但我有更好的主意。”
  
        “什么主意？”
  
        “时清曾说，有一个字，无论说出来叫别人，还是别人说出来叫自己，都会听得内心悸动。”弦晴信笑得有点狡猾，“我叫时清，姐姐吧？”
  
        “小坏蛋。”凰时清嗔怪地弦晴信肩膀上轻捶了一下，又问，“晴信，又想听什么？”
  
        “我的话，怎样都好。”弦晴信口是心非地说着。
  
        “哦~是这样么？”盯着对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凰时清忽然怪笑了一声，跪坐了起来，缓慢地靠到了弦晴信肩旁，然后在他耳边细语出了一个湿润温暖的词，“老公……”
  
        弦晴信的心抽紧了。
  
    
  
    
  
    
677 秦时清和弦时清(中)

  
        当凰时清说出意义非凡的两个字后，弦晴信整个身体抖了一下，然后猛地伸出双手抱住了凰时清，把她紧紧搂在了怀里。。
  
        弦晴信突如其来的动作，让凰时清也整个人往下一沉，陷到了他的怀里。凰时清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当她意识到情况后，却莞尔一笑，随后似是而非地稍微扭摆了两下腰身，也不知到底是挣扎还是在挑逗。
  
        “怎么？你又开始了？”凰时清笑着说道：。
  
        “倒也不是……只是有句话，忽然很想对姐姐说，可姐姐又可能不太喜欢听。”弦晴信也靠到凰时清的耳边，“湿润温暖”地细语着。
  
        “现在的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了，有的说不定可以接受了。”
  
        “姐姐，你可知道，你现在有多诱人么？”
  
        “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凰时清笑了笑，“但我知道，我就是为了引诱你才。”
  
        弦晴信笑而不答，依然抱着凰时清，两人贴合在一处，耳鬓厮磨了很久。过了好一会儿，凰时清才微晃肩膀，轻推起弦晴信，弦晴信会意，立刻松开了她。
  
        “能和时清姐姐抱在一起，实在是再舒服不过的事了。可惜，我还没抱过瘾。”弦晴信无奈地摇了摇头，依然望着凰时清，“但我觉得，姐姐应该比我更难过瘾才对。”
  
        “怎么说？”凰时清有点好奇了。
  
        “也算是结合了希岚流行的学说，从平朝颜和霜月夜身上推断出来的。她们表面上沉溺情欲，实际上，只是有肌肤接触饥渴症而已。而拥抱，也在其中。”
  
        “噗嗤。”凰时清不禁笑了，“你说得没错，我也觉得我有。而且，我确实没过瘾。只是我有件事，想先做了。”
  
        “什么事？”弦晴信问。
  
        凰时清没有立刻回话，只是轻轻地牵住了他的手，她先握紧，再放松，又握紧，接着放松，然后笑了起来。
  
        “你陪我走一会儿吧？”凰时清说。
  
        “好。”弦晴信点了点头。
  
        凰时清与弦晴信先后起了身，其间两人始终牵着手，接着，凰时清拉着他，俯身撩开帘子走了出去。
  
        白帷之后，山壁之下，小河侧畔，两行杨树夹出了一条林荫道，直直地通向前方，却看不到尽头。凰时清牵着弦晴信，并排走在林荫道里。
  
        “说来你可能不信。”凰时清往弦晴信的肩上靠了一下，脸上挂着温柔的微笑，“平朝颜和霜月夜睡了那么多男人，秦渊也有不少露水情人，在床上不知有多少次十指相扣，可真的单纯手牵手，在小路上悠闲地散步，我还是第一次。”
  
        “我信，而且很开心。”
  
        “还有一点，可能你说出来更不信。”凰时清又笑了，“假如把阴胧雪和伊莎贝拉排除在外，我还是第一次和人正经地谈恋爱。而且，与现在比起来，穿越前的秦渊经历过的所谓爱恋，和过家家也没有差别了。不管你信不信，我反正是信了。我非要把现在的爱情当成我的初恋。”
  
        “哦？现在与以前，到底有多大区别？”弦晴信有点好奇。
  
        “以前的我，以为心绪的一丝波动便是陷入爱河的表现。可直到现在我才知道，真的爱上一个人，情思原来是如此激烈，恰似海啸山洪。”
  
        “这么说，如今姐姐的心动，比以前剧烈很多？”
  
        “岂止是很多。即使把曾经的重复一万次，也比不上现在的一瞬间。”
  
        弦晴信笑了起来：“虽然我已经不纯洁了，但其实，我也是第一次谈恋爱，连确定关系都是第一次。姐姐，你也是我的初恋。”
  
        听到他的话，凰时清忍不住笑了，而且是给逗笑了：“说来也真好玩，明明你我都‘千锤百炼’过了，上床的次数都称得上老夫老妻了，结果到头来，却都强行初恋了。但是，也没什么不好的。第一次有发自内心爱的人，又第一次和爱的人走到一起，无论如何，都要当成初恋珍藏起来才行。”
  
        说完，凰时清的笑停了，两人的步伐原本缓慢且相同，可凰时清却忽然往前跨了一步，然后停了下来，弦晴信也疑惑地停下了脚步。
  
        “其实，能手牵着手，一起在林荫道里行走，真的很好啊……”凰时清转过头，望着弦晴信，说。可她的眼神里，却分明有一丝难以理解的哀怨，弦晴信的心抽了一下，他总觉得，凰时清下一刻便会留下眼泪。
  
        现在的凰时清，和鸣岐殿的她，风格差距很大，更像一位希岚民间的邻家少女。她穿着一身素白的连衣裙，用黑绸带扎着高高的马尾，踩着一双雪白的棉布鞋，及膝裙下的小腿、短袖下的手臂、还有马尾下的后颈，每一处裸露的肌肤在阳光的照射下都白得耀眼，哪怕有洁白的衣裙作为背景。
  
        弦晴信无法确切地摸清里面的意味，可从凰时清如水映星的眼眸里，他却分明能够体会到一股穿越时空的复杂感情，在转瞬即逝的悲凉后，留下的是苦尽甘来的欣慰，与对天命的感激。
  
        林荫道很美，无论在地球还是灵武六陆，都很融洽；人也很美，无论在校园外的公园里，还是在宗门外围的树林中，都是一方惊艳的景致。
  
        感谢混乱魔域，感谢神秘男子和楚瑶光，感谢灵武六陆，感谢傀儡城和离裳，感谢死因未知的凤凰与九尾狐，穿越两个世界，把她缔造成了适合的模样，送到了真正能与她相爱的人面前。
  
        曾经让她心心念念的梦中倩影，其实根本没有必要多加强求，不是么？
  
        反正现在的她，是混乱魔裔了，她完全能把自己变成幻想中最完美伴侣的模样，然后以对方的身份，把她过去希冀的一切交予她认为适合的人。
  
        当然，两个意识的融合可能会带来意料之外的化学反应，但现在的她能够确定，她的恋人很满足，而她本人，也不可自拔。
  
        还能有更好的安排么？
  
        没有了。
  
        后来，两人找了一处山壁下的石台，坐在一起紧紧相拥，一直到夕阳西下，然后回到白幕处，搭了帐篷，一夜都沉浸在温存里。
  
        当然，弦晴信还把放凉的兔肉重新烤了起来，最终烤熟，分而食之，突出一个稳。
  
    
  
    
  
    
678 秦时清与弦时清(下)

  
        第二天早晨的弦晴信是被挠醒的，在他还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察觉到嘴唇和鼻子上有毛绒绒的摩擦之感，从而昏昏沉沉地睁开了眼，看到的却是一条松软的大白尾巴，正在他脸上调皮地摆动，蹭来蹭去。
  
        弦晴信起初还有点茫然，当他转过头去，望见的是支手托腮侧躺在榻上的凰时清，她正玩味地盯着他看，腰后还有七根白花花的尾巴正扬在半空漫无目的地摇摆，居然莫名有一股不可名状的气息。
  
        “醒了？”凰时清笑了笑，说。
  
        “嗯……你怎么醒得那么早？”弦晴信盯着凰时清望了一会儿，问。
  
        “痒醒的。”
  
        弦晴信的心一紧，啊，不对，是肾一紧。
  
        还是熟悉的操作，熟悉的感觉，熟悉的体质，弦晴信眉头再紧，他明白，事情并不简单，未来的路上，会有很多挑战。
  
        “等一下，为什么我只看到八条尾巴？”弦晴信忽然意识到，凰时清的尾巴少了一条。
  
        “你怕不是傻子吧？还有一条你不是枕在下面么？”凰时清忍不住笑了起来。
  
        “哦？哦哦哦！不好意思，我忘了！”弦晴信抬起头偏回去看了看，才猛地回想起来，从昨晚歇下后到现在，他的后颈都陷在一汪柔软温暖的舒适感里。
  
        “我本以为谈起恋爱以后自己的智商已经下降够多了，没想到你也变傻了。”凰时清意味深长地盯着弦晴信的眼睛看。
  
        “嗯……我的智商难道不是一直这样么？”然而她没想到的是，弦晴信却提出了一个和迷一样的质疑。
  
        强行自黑，最为致命。
  
        “你……我决定了！从此以后，我要叫你弦大头！”凰时清表示。
  
        “我觉得可以。”弦晴信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凰时清忽然丧气，一脸无奈。
  
        却听弦晴信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回十里风鸢？你我同时失踪一夜，只怕会有流言传出去。”
  
        “流言又如何？”凰时清却挺不屑地说道，“且不说你我共同失踪一晚上会不会让别人想到香艳之事，在八风仙音谷你我已经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一夜了，不仅如此，之前的营地聚会里我还说了容易让人误解的话，不久前，你还负责在我闭关时守护。该传出的，早已传出去了。现在你我都把谣言坐实了，还有什么遮掩的必要呢？”
  
        听凰时清之言，似乎是已经决定把事情公之于众，弦晴信倒也为她的果断稍感讶异，顿了顿之后，他问道：“那么，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总不会继续野营吧？”
  
        “暂时先不回十里风鸢。”凰时清想了想，然后笑了，“回煌洲去，找个风景秀丽的居所，先住下来。”
  
        “……隐居？”
  
        “度蜜月。”凰时清白了弦晴信一眼。
  
        “惊了，度蜜月不要等结婚后么？”
  
        “我不管，我偏要先度一次蜜月，婚后的蜜月再说好了。”看到对方吃惊的目光，凰时清忍不住笑了起来，“现在的快乐，我还没享受够，怎么都得再继续一段时间。不过，看你的样子，该不会是已经承受不住了吧？当初让平朝颜三天三夜出不了门的你呢？”
  
        说笑声间，凰时清忍不住想到，当初的弦晴信明明和秦渊一样还算比较瘦的身材，哪里想得到，现在都朝倒三角的方向去了，而稍加回忆后，她才意识到，原来平朝颜和霜月夜两人是看着他慢慢变化的。
  
        拭去额头冷汗，弦晴信瞪大了眼睛强作认真地说：“不，不是的，我还受得了。”
  
        “嘛~受不了也无所谓~我会做点好吃的帮你补补身子的。”凰时清眉毛弯弯，眯眼怪笑着直望弦晴信，然后伸手往他的腕上一拍，吓得弦晴信一个激灵，接着，凰时清又道，“实在不够，大不了帮你买点补药么！”
  
        “咳咳，明白，在下明白。”弦晴信冷汗直流。
  
        媚笑了两声，凰时清又朝弦晴信靠近了一点，又把他的手握住，才又道：“我想到了一点好玩的，你猜我在想什么？”
  
        弦晴信摆头如同拨浪鼓。
  
        “嘻嘻，我在想结婚的时候，到时候伴郎是秦渊，伴郎是平朝颜和霜月夜……哈哈哈，怎么想怎么带感！”说完，凰时清已笑成了一朵花。
  
        弦晴信微眯双眼，幽幽地道：“那么我岂不是要把新娘、伴娘和伴郎都抱到婚床上？”
  
        凰时清的眼神变了，她大惊失色地瞪了弦晴信很久。
  
        “怎么了？”弦晴信一脸懵逼。
  
        “你是不是变态啊！”凰时清气鼓鼓地拍了一下他的手，眼神极为惊诧，“我把身体变成碧琪陪你上床，还把身心都变成漂亮小姐姐陪你谈恋爱，你现在还想玩耽美？太得寸进尺了吧！耽美我是拒绝的！”
  
        弦晴信终于察觉到刚才自己的话里误加了两个字，连忙摆手道歉道：“不，不好意思，口误，真的是口误！”
  
        “哼，信你了！”凰时清摇了摇握着弦晴信的手，然后笑容却又迷离了起来“对了，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回答。”
  
        “请问。”弦晴信打心底里瑟瑟发抖。
  
        什么情况？难道不是只有正常女人会问送命题么？怎么看起来凰时清也要开始了？
  
        “你想开后宫么？”
  
        “不想。”弦晴信斩钉截铁地回答。
  
        “为什么呀？”凰时清笑着又问。
  
        “首先，有辱在下人格；其次，吃不消。”
  
        “哦？可我倒挺想要你纳妾的~真心实意！”
  
        “凰时清，你……”这次轮到弦晴信发自内心震惊了，“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千万不要让恋爱冲昏了头脑！”
  
        “别着急么~我的意思是，我允许你纳妾，但只允许纳我的化身。”凰时清“咯咯咯”地笑着，“男人和女人，都有贪心的时候。用这个办法解决，岂不是再好不过？”
  
        弦晴信倒吸一口凉气。
  
        域外天魔，恐怖如斯！
  
        凰时清，为何你要如此针对我的肾？
  
        但话说出口，还是变成了……
  
        “嗯……你是说平朝颜和霜月夜么？”
  
        “她们的任务比较繁重，恐怕不行，但可以当你的情人。嘛~怎样的女子我都能演，保证让相公你有皇帝一般的享受。正好，我也挺想多捏点争奇斗艳的化身。还有，现在的我，已经对不上鸣岐殿的戒律了，我得废去凰姓。你觉得，接下来我换哪个好？”
  
        弦晴信想了想，刚要回答，凰时清却抢先说道：“秦时清好像可以……弦时清好像也可以……”
  
    
  
    
  
    
679 叛离的代价(上)

  
        “秦时清……姐姐不再排斥用原本的姓了？”弦晴信心里有一丝微小的惊诧。凰时清现在的态度，虽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废话，秦渊都没有了，我都发自内心接受当凰时清了，怎么还会排斥用原来的姓？”凰时清瞥了弦晴信一眼，脸颊居然又爬上了一丝红晕，“用现在的身体传承旧世父母留下的姓氏，也挺有代表意义的。”
  
        “秦时清……秦时清……很好听的名字。”弦晴信不禁笑了起来。
  
        “但是……为何总感觉有一股浓烈的乡土气息，会不会不太适合？”仔细思考了一会儿，凰时清却又稍皱起眉来。
  
        “也不会。以秦时清为名，怎么听都像一位高冷有古意的佳人，我觉得还挺合适的。”
  
        凰时清没有立刻回复，而是看了弦晴信一会儿，之后才幽幽地念道：“弦……晴……信……”
  
        “怎么了？”弦晴信又奇了。
  
        “你说我随你的姓怎么样？我刚才说的弦时清！”凰时清笑了，“不是有很多男人有相似的诉求么？假如我改成了弦姓，或许你也会开心些？”
  
        “他们想要，不代表我也想要。我是想为自己娶你，而非为了弦家。”弦晴信的表情忽然严肃了一些，“至少在我看来，以‘弦时清’为名，未免太艳太软了，还是‘秦时清’比较好。我爱的凰时清，可不是凡人里的贤妻良母，而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奇特存在。”
  
        “嗯哼~好，我听你的，从今天开始，我便改叫秦时清了。”说完，凰时清又想了想，然后再度露出了暧昧的笑，“对了，弦大头，你要不要……”
  
        弦晴信疑惑地歪过头，可心里已经做好了迎接重磅消息的准备。
  
        “你想要孩子么？”凰时清的笑容渐渐地变得温柔婉转了，吹弹可破的脸颊也绯红得仿佛洋溢着微妙的气息，“虽然我不太喜欢，但假如老公想要的话，我也……”
  
        “其实我也不太感兴趣，但不可否认我的基因试图用激素让我变得开心。”弦晴信笑着说了声，然后手却猛地发力，直接把凰时清拉得躺下了。紧接着，他反身压上，坏笑着凑到凰时清耳边，细语着：“我觉得姐姐好像欠收拾了。嗯……真是小娼妇。”
  
        出现了，色魔弦晴信！
  
        听到弦晴信对她而言催情效果极强的话，凰时清也不出意料地随之动起情来，粉面含春，娇躯轻摆，也凑到弦晴信肩膀旁，耳语道：“小色鬼，你有本事……日死姐姐好了……”
  
        之后的一番翻云覆雨，凰时清只觉得，弦晴信几乎快把她顶进地心了。
  
        ……
  
        在凰时清沉溺于做女人的快乐，不可自拔之际，煌洲局势却面临着剧变，而受到影响最大的一方，正是不周山。
  
        正在煌洲联军于北烈境高歌猛进的时候，大焱朝首都紫京迎来了一位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贵客。而且，这位贵客还带来了一件让整个煌洲都不免欣喜若狂的大礼，血河大帝格奈乌斯的首级。
  
        没错，除了弦倾若之外，又有何人当得起这样的贵客？
  
        惊才绝艳一度享誉盛名却最终神秘失踪的琴主弦倾若，已经重出江湖，而且是以英雄的姿态。在弦倾若出世之时，龙霄府高层也有大人物出面，为聚集在紫京的诸侯群雄讲明情况，原来龙霄府统合煌洲联军奇袭北烈境的行动，正是得到了当时还身为神秘人的弦倾若的授意。而奇袭的目标，即是创造机会，让琴主能够抓住暗裔魔族的空隙，围杀血河大帝。
  
        当龙霄府方面公布了真实情况，会聚在紫京的煌洲修界上下才意识到，原来重见天日的弦倾若，居然为煌洲乃至整个人类世界，立下了如此巨大的雄伟功绩！现在的和平，竟然是她一位久无踪迹的女修一手造就的！
  
        她，改变了煌洲……与北烈境的战争！
  
        在座诸位立刻提出问题，询问她是否身为星骸争霸的参与者，当得到她与之实无关系的答复后，皆感怀于她亲身涉险只手挽天倾的巾帼气概。
  
        不仅如此，琴主还表示，她在复生后立刻潜入了魔道一方，作为内应，又一手导演了有关永夜后裔的争夺，才带来了最终的胜利。
  
        毫无疑问，琴主的回归，是光荣与凯旋的回归！这样一位智勇双全、丰功伟绩的女中豪杰，足以激励天下女修的士气。
  
        而在弦倾若归来的消息第一时间传回不周山时，不周山上层虽不动神色，但还是非常明显得骚动了起来，对于门内弟子，非常明显。
  
        紫微长老的居室内，庭溪与云齐子正在对坐品茗。
  
        庭溪好奇地望着阁外天际来来往往的剑光，不禁问：“为何琴主的复生连师尊也非要第一时间得到通报，天上人员移动还如此频繁？”
  
        “不清楚……或许琴主之事真的和山门有关吧……无妨，反正你我什么都不知道，专心做自己的便是。”云齐子无奈地笑了笑，“天下第一大宗的秘密，肯定是很多的。”
  
        “明白了。”庭溪点了点头。
  
        “哈哈，乖徒儿。此去奎塔斯调查新兴异教之事，千万小心。”
  
        “多谢师尊。”庭溪长揖到底。
  
        把目光转回紫京，弦倾若已经表明了她复生后的所作所为，那么问题来了，琴主为何会复生？之前又为何会消声觅迹？
  
        “说来惭愧。”紫京皇宫御花园的降仙宴上，弦倾若无奈地轻笑了一声，然后道，“当初十方天境之一九雷阙的仙门陈家，有一位叫陈冲的小公子，在他修行于不周山之时，我曾与他共闯一方洞府，多有帮扶于他，又在伤后短暂同修。哪想他竟然自以为得妾身青睐，非要求亲，妾身回绝了他，他竟然恼羞成怒，行凶屠朝歌台，还追杀于我，最终把我冰封在八风仙音谷内，自身也重伤逃去。唉~算了，都是过去的事，还提什么？”
  
        弦倾若的话，堪称轻描淡写，而在场闻说的众人，却尽皆震惊，即使早有耳闻的修界上层人士，也都不免称奇。
  
        拯救了煌洲的琴主，居然与当今天下第一宗门不周山，还有传说中神灵居住的十方天境之一九雷阙，有如此过往！
  
    
  
    
  
    
680 叛离的代价(中)

  
        “云齐子！你还在喝什么茶呀！出大事了！”
  
        正当云齐子和庭溪对坐品茶，享受少有静谧的时候，一位身穿紫袍的老道士大呼小叫着冲进了茶室，然后扶着门框摁着胸口大声喘着粗气，看上去疲惫到仿佛都快虚脱了。
  
        “什么情况？”云齐子疑惑地转头把头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弦倾若……弦倾若她……”老道士上气不接下气地喊。
  
        “她怎么了？煌洲英雄遭到北烈境暗裔魔族激进派强者自爆击杀？”云齐子惊讶地问。
  
        “不是……不是……她……”
  
        庭溪一脸懵逼地看着老道士，又望回了云齐子。
  
        “她到底怎么了啊？还能有什么能比自爆带走更恶劣？难道有一群暗裔魔族激进派强者围着她做了很过分的事？”
  
        “炉司大人，别太着急，还请先喘口气再说！”庭溪忙道。
  
        “不得了了！弦倾若在紫京群修面前说了一段天方夜谭、漫无边际的故事，说什么九雷阙的折冲仙人因为追求她不成，对她痛下杀手，把她封印在了八风仙音谷里，而且当时折冲仙人还在我们不周山修习。”庭溪唤作炉司之人哀叹着说道，“你说说，都是造得什么孽呀？这样的流言传出去，对我们不周山的威严伤害多大！”
  
        “所以……到底有没有琴主所说的事呢？”云齐子再度表现出了讶异之色。
  
        而庭溪更是恍然大悟，郑重地点了两下头：“怪不得八风仙音谷里会有琴剑双仙对决的影子……”
  
        “什么怪不得！庭溪，注意你的言论！事关宗门威望，岂容你胡说八道！”炉司不悦地盯了庭溪一眼，然后又望向了云齐子，表情瞬间切换回了无奈，“具体有没有，在下也不清楚。但稍微想想，无论当时我宗的掌教层还是九雷阙的折冲仙人，都有极高名望，断不可能犯下弦倾若编造的罪！”
  
        “那么……接下来我宗打算怎么应对？”云齐子不置可否，只是问。
  
        “应该会派出门下有力者，去寻琴主对峙，找个说法吧！”炉司想了想，说。
  
        话音刚落，炉司忽感千里传音，在稍微顿了顿之后，又对云齐子说道：“琴主已决议重开朝歌台，招纳天下音修，还表示不会拘泥于和不周山、九雷阙的往日过结。明明是她捏造事实，却还要装出一副大度的样子，当真是个狡猾的女人。只恨她现在新夺虚名，天下又少有音修宗门，想必追随者不会少。”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静下来等待宗门行动，拭目以待成效如何吧！”云齐子笑了笑，又新倒了一杯茶，递向了炉司。
  
        四日后的白天，庭溪已经离开宗门，远赴奎塔斯，紫微长老的茶室里，也只剩下了云齐子一人，他依旧静静地坐在原位，享受着安静的早晨。
  
        直到，炉司又一次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只是这次，炉石没有气喘吁吁，相反，他只是瞪大眼睛盯着云齐子，没有说话。
  
        “怎么了？”云齐子疑惑地转头朝向他，“聚魂宗袭击北烈境煌洲联军以及煌洲正道据点的事，我已经知道了，至于你这个样子么？等等……难道昨夜拜访朝歌台的任务出岔子？琴主暴起发难把七杀干掉了？”
  
        炉司摇了摇头。
  
        “比这个还要恐怖。”炉司喃喃。
  
        “……什么情况，琴主被域外天魔夺舍了，现在已经杀上不周山了？”
  
        炉司又摇了摇头。
  
        “昨晚，七杀长老没有见到琴主。在他们抵达朝歌台之前，朝歌台已经遭到了五雷轰顶。由于朝歌台原来的建筑已经荒废，所以慕名而来的音修们都停留在山下的村落里，等待楼宇亭台的修复。七杀长老为了造势，在进入朝歌台前还与音修们见了面。可等七杀他们辞别音修，上到半山腰，天雷已经降下。当他们感觉事态不对冲入朝歌台，遗迹已经灰飞烟灭，琴主也不见踪迹。只留下一缕蕴含着精深音法的灵气，恐怕正是弦倾若魂飞魄散的产物。”
  
        云齐子愣住了。
  
        过了很久，他才慢慢地开口问：“九雷阙……真的对弦倾若下杀手了？可是不对啊……无论他们是为诋毁愤怒，还是真的做了亏心事，总不至于冒天下之大不韪，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对不对？而且毁灭朝歌台的，还神似九雷阙掌控的雷霆之力……他们真的不怕天下悠悠之口么？”
  
        “九雷阙乃十方天境之一，十方天境是什么地方？十神居所！即使他们真的会有所顾忌，可天下修士会这么认为吗？恐怕他们都以为十神为所欲为，不会在乎他们的眼光。真相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我们不周山的人刚上朝歌台，便发生了英雄陨落、宗门毁灭的惨案，我们会首先面对天下人的质疑。”炉司长吁短叹着说道，“我们不周山可不是十方天境，即使有天下第一宗门的名头在，也不可能脱离玄煌御武的掣肘。假如到时候他们开会决议换主事门派，我们又当如何？”
  
        说完，炉司已是垂头丧气：“深海主宰、星骸争霸、魂识归一，眼下我们同时面对着三个大劫，灵武七劫最后两劫说不定何时也会跳出来，天下苍生，哪里当得如此动荡？”
  
        “琴主之事疑点颇多，但正道也不至于在诸魔猖獗的现在，搞出围攻不周山之类的大新闻。”云齐子劝慰道，“接下来我们唯一能干的，只有加速解除灾劫，力求重新获得天下人的信任。”
  
        “说着容易，做起来难。假如灵武七劫真的那么容易对付，我们也不至于眼睁睁地看着三劫并立啊！”炉司苦笑着低下头，再摇了摇。
  
        “话说回来……最近，在下对《启劫录》的研究，又有了一些进展。”
  
        “怎么说？”炉司忽然抬起头，直盯着云齐子。
  
        “星骸争霸需要聚集齐七个英灵，而在他们先后败亡后才能角逐出胜利者，完成星骸的仪式。在下受其启发，对《启劫录》稍加查探，却发现，灵武七劫也有相似的机制，每一个灾劫结束后，应该都会产生一缕灵息，回到《启劫录》内。可事实上，《启劫录》至今都还没有收集到任何一道灵息。”
  
        “莫非……别有一件宝物，容纳灵息？”
  
    
  
    
  
    
681 叛离的代价(下)

  
        “恐怕是的。”云齐子点了点头，“虽然我们掌握了《启劫录》，但很明显还不足够。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十六年前让我失去双眼的天魔降世之祸，实际上从未消弭，只是转入了暗处。如今天下的一切劫难，都与之有关。”
  
        “云齐子有何眉目了？”炉司紧张地问，“归根结底，域外天魔都是虚无缥缈之物，如何应对，我们压根一无所知。当初的玉竹林之战，不周山也少有人把您的预言当一回事，以为只是一位作孽的魔道高手，只是后来把击退域外天魔当成为不周山光耀门楣的功绩而已。假如真的还有后话，我们又当如何处置？”
  
        “奎塔斯有个名叫夏盖教的魔道宗门，自称破除了天道亡诸魔的大运，而天魔降世之祸，亦在天道亡诸魔的卜辞出现后，似乎针对的正是原本大吉的运数。”云齐子说，“虽然连奎塔斯的修士都认为他们在吹牛，但我以为，还是有比较刺探一二的。现在的我们，不能对任何端倪掉以轻心。”
  
        “我明白了。”炉司点着头。
  
        ……
  
        鸣岐殿的山门之外，弦晴信与凰时清并肩站立，正对灼眼烈阳。
  
        甜蜜的时光是很短暂的，哪怕饱经滋润的凰时清变得越发光彩照人，人妻气质疯狂生长，可弦晴信却能清晰地感受到，凰时清只是在放纵发泄心底的不安。
  
        你侬我侬、如胶似漆的二人世界是不可能永远持续下去的，他与她，终究还是要面对赤裸裸也血淋淋的现实。对弦晴信而言，拐走鸣岐殿的天之骄女凰时清意味着世人的非议与好事者的寻衅；而对凰时清而言，首当其冲的必为鸣岐殿的怒火。
  
        鸣岐殿的规矩很严，凰时清非常清楚地知道，鸣岐殿对门下私奔弟子冷酷严厉的处理手段，正所谓荣誉谋杀，清理门户，和一些蛮族教派的方法还真差不了多少，而且对凰女最为苛刻。
  
        唯一不同的，只是鸣岐殿位高权重，也仅仅因为在“食物链”上的层级不同，双方相同行为面对的反馈，也大不相同。鸣岐殿杀掉个把门下小辈，正道诸派肯定都会拍手高喊：“杀得好！”
  
        凰时清入门当天，她的师姐带她们一辈的凰女进入了名为“地凰殿”的庞大地宫，里面放满了凰的骨架，每一具都由锁链捆缚在固定的地方。她们，都是妄图获取自由的凰。
  
        对于凰时清现在的所作所为，鸣岐殿是绝对不会饶恕的。其实她原来一直认真谨慎地遵照鸣岐殿的规矩，哪怕玩心忽起之时，也不敢有所逾越。她怕鸣岐殿的武力么？倒也不怕，她只是自觉地遵照她自以为和鸣岐殿的契约：她从鸣岐殿获取修行资源，然后反过来接受鸣岐殿的指挥。
  
        可最终，她还是背叛了鸣岐殿。她也反思过她为何最终选择了背叛，也许是八风仙音谷的谣言让她自暴自弃，也许是鸣岐殿高强度压迫与染色体散播者大范围游猎间的矛盾让她忍不住想找个归宿，也许是心底对爱的渴望冲破了一切。又也许，她只是在做决定时单纯地没把鸣岐殿考虑进去。
  
        假如再让她选择一次，她依然不会有所改变。
  
        她选择屈服于鸣岐殿的规则，只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免得出现凤凰革命之类的大新闻出现，并不代表她认同鸣岐殿的行为。
  
        该走的时候，她不会有一丝一毫犹豫。诚然，师门对她有恩，但也不代表能无限制地控制她。
  
        但她也不想简简单单地和弦晴信私奔远去，她不想背负着胆小懦弱叛徒的名号，和弦晴信魂不守舍地隐居在一方山野，任凭鸣岐殿污蔑贬低，还随时会有修士杀上门。她要堂堂正正地告诉天下人，她与鸣岐殿的从属关系结束了，她要和弦晴信在一起，她希望得到天下人的祝福。哪怕她明知道，以上种种意味着把鸣岐殿的威严踩在脚底下。
  
        在对待凰女的态度上，鸣岐殿野蛮愚昧，偏偏又恬不知耻，如今针锋相对已成必然，凰时清断然不会接受对其低头。
  
        她的选择，合理合法，无论从无名峰大炮的射程范围，还是从道义的角度上看，都一样，是鸣岐殿墨守成规，拒绝改变。把那么多凰女的骸骨囚禁在地宫里，鸣岐殿也早应面对报应。
  
        除此之外，凰时清还想见见鸑鷟楼主凰紫筠，鸣岐殿或许让她难以忍受，可凰紫筠却对她一直都很好，真的称得上恩师。至少她要面对着凰紫筠，对她致歉，对她感谢，也对她说明自己的想法。
  
        凰时清不会逃避，她和鸣岐殿有一段阳光下的关系，她也会在阳光下把关系结束。
  
        即使变成了女人，她也是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的女人，她会也必须直面鸣岐殿的怒火。
  
        她决定亲自登上鸣岐殿，了结她和鸣岐殿的一切过往。她想得很清楚，她也做好了准备，迎接任何后果。
  
        弦晴信与凰时清走上了山门的台阶，径直朝前方的大殿去了。道路两旁，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两人的身上。守卫们已经把手放在了武器上，天空中，更有凤凰盘旋。
  
        “凰时清，你好大的胆子！你还知道回来！”大殿之内，传来了男子声如雷震的威严怒吼。门人知道，鸣岐殿的殿主正在狂怒之中，有人触碰了他的逆鳞，今天，看来是要死人了。
  
        凰时清没有说话，依旧在往前走，弦晴信也紧紧跟随在他的后面。
  
        当两人在大殿守卫的长戟前停下之后，凰时清向里面欠身福下，轻声道：“鸑鷟楼凰女时清，求见殿主大人。”
  
        “大胆！区区一个凰女，怎敢不经召唤，直接到殿上求见殿主！而且，你还带着一个外人！”守卫也愠怒地盯着凰时清，仿佛在看着一位大恶人。
  
        “殿主应该想见我，而我，也只有今天能见殿主，今天之后，我与殿主，将再无相见的机会。殿主不想见我，也没事。”凰时清淡淡地说道。
  
        “凰时清！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对殿主不敬！别以为天资聪颖一点便能目无法纪，女子无才便是德，作为凰女，你应该守本分！”守卫几乎已怒不可遏。
  
    
  
    
  
    
682 一剑恩断义绝(上)

  
        正当守卫一番咆哮结束之际，大殿内却传来了殿主阴冷的话语：“让她进来！”
  
        “……是。”短暂的沉默后，守卫向旁边让出了一步，竖起了长戟。凰时清没有再看他，而是望着主座的方向，快步走入了殿内，弦晴信紧跟在她的身后。而当凰时清真正穿越垂帘，看到殿内景象之时，却也不由得一愣。
  
        鸣岐殿五凤座，居然全都在场，从西至东，青鸾峰主、鹓鶵阁主、朱雀台主、鸿鹄院主、鸑鷟楼主五位凤凰血裔强者一字排开，而其中的朱雀台主，正是当今轮职的鸣岐殿主，外貌为年轻公子的他，现在正冷冷地俯视着凰时清。
  
        凰时清没有多把眼里浪费在他的身上，在她眼里，坚信祖宗之法不可变的朱雀台主毫无疑问是无法交流的。她只是把目光试探性地转到了她的师父，面无表情的鸑鷟楼主凰紫筠身上，接着却惭愧地低下了头。
  
        无论她对鸣岐殿有多少意见，凰紫筠都是她的恩师，待她不薄，她确实愧对师恩。
  
        朱雀台主似乎也看出了凰时清眉宇间的情思，竟当即颇为针对地冷哼了一声，头也不转地说道：“凰紫筠，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在大庭广众之下，做目无法纪之语，败坏鸣岐殿门风不说，如今竟还把人类男子带到了殿上！你说说，该当何罪！”
  
        “该当何罪？当然是，自罚三杯。”却听凰紫筠幽幽地道。
  
        “鸑鷟楼主！你什么态度！”朱雀台主闻言大为不悦，转头瞪向凰紫筠。
  
        “朱雀台主，按照鸣岐殿旧律，五凤座诸脉入室弟子，由脉主自行处置，何事轮得到别脉之人过问？即使你轮职殿主，也没把手伸到鸑鷟楼的资格。况且照你所说，凰女时清好像也没有多大的过错，真要叫嚣惩戒，怕还远远不够。”说完，凰紫筠却淡然地笑了笑，“至少，现在我所知的不够，但假如朱雀台有别的情报未与别脉分享，倒算另当别论了。”
  
        “呵，凰紫筠，你可真会护短！我倒要问问，八风仙音谷一夜，凰时清与人类男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当不当得惩戒？”
  
        “不好意思，之前没听过。而且我相信，清儿能给我解释。”说着，凰紫筠望向了凰时清，笑容不改。
  
        “殿主，师尊，八风仙音谷一夜，实为登徒子非礼在先，假如没有弦晴信出手相助，弟子恐怕早已失了清白。当夜，他也是为了守护中了毒的弟子，才留在帐内的。”凰时清。
  
        “哦？能让登徒子盯上，又让人类男子留宿帐中，恐怕你也算不上什么贞洁烈女了，真要守住清白，怎么不自裁明志呢？”朱雀台主不屑地冷笑道。
  
        朱雀台主一言既出，满殿凰女皆有惊讶乃至愠怒之色，可朱雀太主却浑然不知，依旧板着一张义正言辞的脸。
  
        “朱雀台主，你今天吃错药了么？”凰紫筠却只是音调不改地反问。
  
        “吃错药？不敲打一下小辈们，她们怎么知道什么应该干，什么不应该干？”看到凰时清依旧只是低着头，朱雀台主笑容越发潇洒，连下巴都抬高了一寸，突出一个自信从容，“凰时清，想清楚自己是谁，应该怎么做，免得做出追悔莫及的事，懂不懂？今后，你还想和人类男子混在一起，乃至把人带到殿上来么？”
  
        “我……”凰时清刚想抬头说话，可当看到凰紫筠的刹那，她竟然心里一紧，又把头低下了下去。
  
        弦晴信看到，凰时清似乎有意又似乎不由自主地把头转向他，也许是想要求助，可在最后关头，她却停住了。
  
        她的视线，没有接触到弦晴信，便已经中止了移动。
  
        凰时清暗自苦笑，她又非寻常女子，怎么能一遇艰难境况便下意识地去找男人帮忙？她还记得她重回鸣岐殿的目的，有些事，她必须亲口说出来。
  
        鼓起勇气，凰时清抬起了头，可在她说出话之前，弦晴信却猛地往前踏了一步，仰首直视朱雀楼主，抢先开了口。
  
        “鸣岐殿主大人，我……”
  
        弦晴信才刚说到第七个字，朱雀台主却用六个字正腔圆的大字把他喝止了。
  
        “闭嘴，黄口小儿！”
  
        “朱雀台主，你急什么？听他说两句话好了，有什么关系呢？”凰紫筠笑了笑。
  
        听到凰紫筠的话，又见朱雀台主没有接着再说，弦晴信虽不明情况，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殿主大人，在下龙陵弦晴信，真心喜欢凰时清小姐，请鸣岐殿给……”
  
        “打妈咧口怕！”朱雀台主勃然大怒，连瀛洲话都飙出来了，“区区底层人类，也敢染指鸣岐殿凰女，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本座没把你直接一指捏死，真是大大的恩德了！”
  
        朱雀台主喝骂结束的下一刻，凰时清苦涩地笑了一声。
  
        她与弦晴信，真的有话能和鸣岐殿说么？
  
        不，根本没有。
  
        高位武力者，总是不可理喻的。
  
        凰时清苦笑着抬起头，对朱雀台主说道：“殿主，小女子，您刚才有句话说得不错，确实算不上什么贞洁烈女了。小女子其实已经委身给了弦公子，今天到鸣岐殿，也并非送上门领您的责罚，而是来与鸣岐殿一刀两断，分道扬镳的。”
  
        一时间，大殿之内竟遍闻倒吸冷气的声音，以及，众人难以置信的惊讶话语。
  
        “什……”
  
        “她怎么敢！”
  
        “找死啊……找死啊！”
  
        窃窃私语，充斥着大殿的每个角落。
  
        连朱雀台主都震惊地愣了三秒，才怒不可遏地指着凰时清再度叫骂：“凰时清！你怎么如此不知羞耻，不守妇道！”骂完之后，朱雀台主又扭头瞪向凰紫筠，“鸑鷟楼主，你说说，应该怎么办吧？”
  
        “具体怎么处置，轮不到我决定，但恐怕，也轮不到你。”凰紫筠也苦笑了一声，她的话是对朱雀台主说的，可眼睛却只是温柔地望着凰时清。
  
        “你什么意思？不要装神弄鬼，有话快说！”朱雀台主冷冷地一甩宽袖。
  
        “凰时清，不仅是我们鸣岐殿的人，也是无名峰的。”凰紫筠的声音很轻柔，“多说无益，言尽于此。”
  
    
  
    
  
    
683 一剑恩断义绝(中)

  
        朱雀台主总觉得今天有毒，因为从凰时清回来开始，他无时无刻不在愤怒当中，而且，他的愤怒还有加剧的趋势，而且还没法爆发出来。
  
        要换在以前，他早已凤之逆鳞，触之必怒，冲上去用绝对的实力碾压对面了，可现在，他却得动用他少年时老成、老年时少成的城府，忍耐下方后辈的挑衅。
  
        凰时清，即使她盛名在外，乃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又怎么敢不听他鸣岐殿轮值殿主的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
  
        “什么玩意？鸑鷟楼主的意思是，我们鸣岐殿拿她个荡妇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朱雀台主的语气有如寒冰凛冽，杀气升腾，“我们鸣岐殿也还是正道大宗，还怕她一个都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无名峰？”
  
        凰紫筠还未回答，凰时清却先笑了。
  
        “你笑什么？”朱雀台主瞪向她。
  
        “我笑我在鸣岐殿过得拘束谨慎，到头来却还是落了和无名峰的师姐们一样的名声，当真不值。”凰时清笑道。
  
        “蛇鼠一窝，根子里坏了，做什么都没用。”
  
        凰时清已经不想再理朱雀台主了，两个三观完全不同之人真的是没有办法交流的，更何况对方还是个顽固愚昧的家伙。现在的她，只想对她的师父，最后致个歉而已。
  
        重新望向凰紫筠，凰时清一跪到底，然后重重地把头拜在了地上，她几乎不知道应该用怎么的语气向师父做最后的告别，于是，在最后的最后，她只能用控制不住的哭腔，向凰紫筠喊出了她仅仅能说的八个字：“徒儿不肖……愧对师父。”
  
        除此之外，她还能说什么？
  
        没有了。
  
        “清儿不必多礼。”凰紫筠无奈地摇了摇头，脸上却还挂着轻淡的微笑，“本座早知道，时清是耐不住凡心的孩子，今日之事，倒也不必太挂念了”
  
        不料朱雀台主听了更加火起，再度敌意满满地插话道：“凰紫筠！你打算轻饶了她么？”
  
        “倒也不是，我只是不想管而已。反正我明白，即使我不管，事态的走向也不会超出我的预计太多。至于殿主，大可随意为之。”凰紫筠头也不回地说道。
  
        “好，好，好！”随着三个“好”字出口，朱雀台主沉重有力地点了三下头，仿佛想用下巴把敌人的狗头敲烂，紧接着，便听他说道，“我今天便是要为鸣岐殿清理门户，把下面的奸夫淫妇斩杀当场！来人，拿下！”
  
        朱雀台主话音落下一刻，大殿四方凤凰武卫皆拔出兵刃围杀而上，凰时清静立不动，弦晴信却已幻出长枪，挺身挡在了凰时清面前。
  
        然而，以弦晴信的力量，又何以阻挡鸣岐殿的众多高手？在凤凰血脉激发出的灵流威压围剿下，眼看下一刻，弦晴信便要身死当场，不料正在此刻，大殿之外，却飘然晃入一道黑影。
  
        但感一阵暗能震荡，众凤凰武卫竟皆弹飞出去，惊愕地注视着凰时清与弦晴信的方向。
  
        此时此刻，一位黑衣鬼面之人正默然站立在两人前方，他身上散发出的凶险气场，让全场都为之产生了沉闷窒息之感。
  
        “侵入者何人！”一位凤凰武卫叫道。
  
        闻言，黑衣鬼面人只是彬彬有礼地向五凤座的方向拱了拱手，然后微笑着说道：“在下乃无名峰之主暗裔剑魔亚索，当然，你也能叫我，秦川德里奇。今日前来，正是我们无名峰与鸣岐殿共同的弟子，凰时清一事。”
  
        “怎么，无名峰主想要包庇自己的弟子？”朱雀台主盯着黑衣鬼面人，语气不善。
  
        “小辈谈个自由恋爱而已，有什么包庇不包庇的？鸣岐殿主言重了。”秦川德里奇笑道。
  
        “可笑至极，无名峰主对弟子操行如此不在意，怪不得无名峰出来的女人，一个比一个放荡下贱！”
  
        “是又如何呢？”秦川德里奇无奈地摊手耸肩，“她们活得很开心，受她们恩惠的男人也很开心，我为何要阻拦？天下诸宗，门下男弟子出去奸淫掳掠都没人管，我又为何要在乎她们分享快乐的好事？”
  
        朱雀台主本还想据理力争一番，可当秦川德里奇提到“掳掠”二字，他却一时间找不到反诘的方法，竟然失了语，愣了好几秒，他才忿忿不平地骂道：“无名峰，当真无耻。”
  
        没错，在以朱雀台主为代表的灵武六陆修界大男子主义者眼里，男人搞奸淫掳掠都是有能力的体现，是优秀的象征，而女人则必须对前者言听计从，才算得上好人。
  
        那么问题来了，秦川德里奇应该如何与对方讲道理呢？
  
        讲不了，没救了，等死吧！秦川德里奇无可奈何地脑内素质三连。
  
        “无法交流，不可理喻。”秦川德里奇叹了口气，“反正我也只是过来盯着，让您别做傻事而已。假如朱雀台主没别的话说了，凰时清和鸣岐殿的从属关系便算结束了，我也要带她走了。”
  
        “叛离鸣岐殿之人，怎还有脸窃据‘凰’姓！”
  
        “没事，她可以姓秦。”
  
        “你！秦川德里奇，你是不是不把我们鸣岐殿放在眼里！”
  
        “该给的面子，我都给了。假如鸣岐殿主还觉得不够受重视，恐怕是自我评估出了差错，在下，爱莫能助。”
  
        凰紫筠默默地旁听着两人有如儿戏的嘴炮大战，终究还是不忍直视地低头扶住了额，两个强大宗门的领袖，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用极低的辩论水平进行口头争端，实在是斯文扫地，威严丧尽。
  
        事已至此，秦川德里奇也觉得没什么可以再说了，转身便准备带上弦晴信与凰时清离去。朱雀台主在内心盘算了一下背后突袭一击重创秦川德里奇的概率，最终还是选择稳一波，随即厉声喝道：“无名峰之人，拜入鸣岐殿修习门下术法，现在挥挥衣袖便想离开，有这种说法么？”
  
        “鸣岐殿主打算如何？”秦川德里奇停步偏首回问，“丑话先说在前面，要想伤我的徒儿，我可是不会容忍的。”
  
        “即使不要她的命，也不折她的翅，她的一身修为，总得还给鸣岐殿吧？”朱雀台主冷笑道。
  
        可他没想到的是，凰时清却首先应声道：“小女子，没有异议。离宗弃艺，应有之义。”
  
    
  
    
  
    
684 一剑恩端义绝(下)

  
        朱雀台主本来已经准备好大声抨击凰时清的虚伪与邪恶，斥责她拜入鸣岐殿的行为是一场道德沦丧的阴谋，强调她作为一个叛徒有多对不起鸣岐殿，可没想到凰时清居然直接应下了他的话，一时间他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
  
        但紧接着，他的内心却涌起一股看到便宜可占的狂喜。
  
        他原本还忌惮秦川德里奇的武力，不敢对凰时清下手出气，现在凰时清居然主动站出来了，他又怎么能轻易放过好机会？既然凰时清妄图形成与鸣岐殿两清的局面，朱雀台主便要趁机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鸑鷟楼主，你的爱徒已经同意废去修为了，你怎么看？”胸有成竹地淡笑了一声，朱雀台主转头瞥向鸑鷟楼主，问。
  
        “她已经不是我的徒弟了。”凰紫筠微微一笑，“你应该问秦川德里奇。”
  
        朱雀台主脸色微变。
  
        却听秦川德里奇又笑了：“殿主，大家都是老年人了，没必要和个小孩子一样拿不清轻重，要废修为，便废修为，不要搞别的手段，不然等暴露了出来，场面不好看，大家也不想的。”
  
        “呵……”闻言朱雀台主只是冷哼了一声，先前在心里构想出的精妙计划也只能暂且按下。毕竟对修者而言，口嗨事小，动手事大，凡事最忌上头，稳一点比什么都好。随后，他的目光在大殿下方扫了一圈又回归原位，接着竟开口喊了声：“朱雀台弟子凤飘缥！”
  
        “弟……弟子在！”站在角落里的凤飘缥原本正神情复杂且悲伤地默默注视着凰时清，当听到朱雀台主的召唤，他哆嗦了一下，才往前踏了一步。
  
        “本座听你的父亲说，你对下面的叛徒有意，还曾经有过追求，没想到小贱人不领情，现在还瞎狗眼和一个废物一样的人类男子混成了奸夫淫妇。想必身为一名凤族男儿，你定然已经内心极愤，恨不得将之斩杀雪耻。”
  
        “我……我没……”
  
        凤飘缥才弱弱地想出声否认，朱雀台主却直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而是直接钦定了他的心情：“无妨，今天殿主便给你报仇的机会。”说完，朱雀台主猛然抬起左手，前方顿现一把古朴长剑，他不仅没碰棕黑色泽的皮质剑鞘，也不握状似黑铁的剑柄，而是旋动右手，把古剑牵引了出来。
  
        接着，朱雀台主又道：“此剑乃先凤所赐，名曰镇凰，专门克制凰血，以讨伐自甘堕落的凰女，但假如只是刺一剑，用来废去修为是再合适不过的。”说完，他有力地甩动长袖，挥落手臂。
  
        随着他的动作，古剑整个弹飞了出去，沉重地落在了凤飘缥前方不远处，深深地刺入了地板里。
  
        瞬间的铿锵之声里，凤飘缥竟又颤抖了一下。
  
        “凤飘缥，你在等什么！留着贱人不杀准备过年么？赶快把剑刺入她的体内，废去她的修为！不然，族规伺候。”朱雀台主不悦的话语又响了起来。
  
        恐惧已经压倒了一切，即使双腿发软，凤飘缥也只能被动自我逼迫着迈动步伐，一下又一下地走到古剑旁，又艰难地一寸又一寸将之拔出，最后再颤颤巍巍地走向凰时清。
  
        凰时清没有看他，直到凤飘缥站到了她的面前。凤飘缥不知道凰时清到底是怎么想的，她究竟是觉得内心有愧不敢看他，还是压根没把他放在眼里，以前的温柔友善都是装出来的？
  
        应该是前者，对不对？怎么可能是后者？明明她每个笑里都镌刻着若即若离的俏皮，怎么可能是装出来的？
  
        “清儿，你说得都是假的，对吗？你只是想离开鸣岐殿，所以找个理由，对不对？”凤飘缥只剩下了最后一丝期盼，他的话语和他缓慢举起剑的手一样颤抖。
  
        “抱歉，都是真的。”抬起头，凰时清对他苦笑了一下。
  
        “我……我哪里比不上他？”
  
        “在我眼里，爱情没有对比，喜欢即是喜欢，无感即是无感，用不着比较，也用不着争抢。”凰时清无奈地摇了摇头，同时却还维持着礼仪化的微笑，“很抱歉辜负了你的感情，可我无论做何决定，都会有很多人受到辜负。他们中有的人，也许比你还痛苦。”
  
        “我知道......清儿，我不想伤害你，可我没办法。”凤飘缥咬牙强忍泪意，挣扎着说道，“你为何要回来？你回无名峰，永远别回来不好么？”
  
        “因为我想勇敢一点，面对自己每一个选择带来的后果，仅此而已。别怕，刺进来，一切都会很快结束的。”凰时清依然保持笑容，鼓励着说道。
  
        凤飘缥眼眶湿润，剧烈抖动的手上，古剑摇摇欲坠。凰时清的笑容无法再给他治愈了，她越是笑得温柔，他的心便越痛。
  
        可他又能怎么办？师门之命在后催促施压，他不想伤害的女孩又一动不动地站在面前，以至于还张开了双臂，请求他的伤害。
  
        满心愤懑无处发泄的凤飘缥只能恶狠狠地瞪向了弦晴信，叫骂道：“弦晴信！都怪你！你根本没能力保护好清儿！都是你放任她回到鸣岐殿，事情才会发生到现在的境地！我恨你，我诅咒你，我永远不会宽恕你！”
  
        凤飘缥越喊越激动，越骂越愤怒，最终，借着上头的血气，他忽然忘却了心里的一切纠葛，挺剑刺入了凰时清的胸膛。
  
        凰时清微退了半步，她忍受住了剧痛没有惨叫出声，可脸上的笑却还是到了无法持续的地步。下一刻，镇凰剑内，一股诡异力量径直涌入她的身体，须臾间已透入其凤凰灵蕴，飞速地将之化销，深入骨髓又遍布全身的痛苦刺激下，凰时清一口热血吐了出来，一时间四肢百骸皆失了力气，整个人瘫倒了下去。
  
        弦晴信连忙上前一步，扶住了凰时清，凤飘缥却恍惚地退了三步，手上的剑也哐当落了地。
  
        “清儿……我……”凤飘缥想要说什么，可他的大脑仿佛已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不断地“我”了下去。
  
        “别说了，你做了你应该做的。结束了……都结束了……”凰时清惨然一笑，又望回了凰紫筠，“师尊，您可上来检查一下，废功成效如何。”
  
        “不必了，镇凰都出了世，还有不成的道理么？”凰时清苦笑。
  
    
  
    
  
    
685 秦弦的未婚同居(上)

  
        “既然如此，我们告辞了。”秦川德里奇向五凤座最后拱了一次手。
  
        这次，他没有笑。
  
        不等鸣岐殿主回应，他已转过了身朝殿门之外走去，而弦晴信也把凰时清公主抱了起来，跟上了秦川德里奇。
  
        大殿之内，鸦雀无声。
  
        朱雀台主有点懵，要说废去功体对一位修士而言乃不得了的大事，他搞了那么一出大戏，为的便是看到无名峰之人失态的模样。可结果却是，从秦川德里奇到凰时清都没有更多的情感表露，他们只是在完成之后，一句话都不留地离开了，仿佛刚才发生的根本不是事一样。
  
        全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让朱雀台主憋屈得好久都没有缓过来。无名峰到底是什么宗门？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朱雀台主搞不懂。
  
        壁立千仞，无欲则刚，生态位不同，需求也不同，当一方追求的事物对方完全看不上眼之时，前者的攻击也只能换来一个“毫无意义”的反馈。
  
        他很难受，可他找不到排解的方法，也只能继续难受下去。
  
        海纳百川，有容纳大，鸣岐殿每一届都在教，可他显然学得不够扎实。
  
        当三人离开大殿的时候，凰时清笑着对怀抱她的弦晴信开了口。
  
        “从今天开始，也没有凰时清了，只剩下秦时清。弦大头，你开心么？”秦时清说。
  
        “你都这样了，我怎会开心？”无力地低下头看向秦时清，弦晴信无奈地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可我希望你开心。”秦时清依然在笑，“我很好，不是么？”
  
        诚然，鸣岐殿毁去了她的凤凰灵蕴，但诸位异界生物都知道，单现在的一个身体，秦时清便有八个灵蕴，坏掉一个，还有七个能够与之并驾齐驱的。更何况，以她混乱魔裔的属性，想要把凤凰灵蕴再练回来，也不算很难，至多要花点时间。
  
        至于肉体伤害，更不用提了。
  
        “……好。”沉默了一会儿，弦晴信努力挤出一个笑。
  
        “噗嗤，好假的笑。”秦时清直接让他逗笑了，接着，她却抬起手来，伸向了弦晴信，轻压着他的嘴角，往上又提了一些。“这样子好多了。”她笑得更开心了。
  
        “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回家。”
  
        “……哪里是家？”
  
        “哪里都好，有了你，四海皆可为家。”
  
        秦时清忽然的情话让弦晴信猝不及防，都不知应该如何回应，突出一个大写的直男，直到前面的秦川德里奇跟了一句：“当然，她说得不够严谨，除了你还得有足够进行采购的资金，以及能够消灭追兵的武力。”
  
        弦晴信没有立刻回答，他看到了一会儿秦川德里奇的背影，才出声说道：“明明有更好的完结方法，为何非要用伤害秦时清的一种呢？你可知，我有多心痛？”
  
        “无名峰有自己的道德追求。除了你，别的人也应该得到一个交代。我已经做了我们能做的，她也承担了她应该承担的。”秦川德里奇说。
  
        “……星漪她们，也能得到交代么？”弦晴信却说。
  
        秦川德里奇一时失语，没有回话，诡异的寂静正在延续。
  
        直到秦时清猛然抬头，怒而发难，瞪大了气冲冲的双眼，抬手朝弦晴信的肩膀上便是一套素质三连捶。
  
        “我叫你多话！我叫你多话！我叫你多话！”
  
        这次秦时清居然用力了，捶得缩肩抵挡的弦晴信有点小痛的感觉。
  
        但又如何？他居然真心实意地笑了起来。
  
        今天之后，真的有什么改变么？不，一切都没变。
  
        ……
  
        “你听说了么，弦晴信真的和秦渊的凰师姐勾搭上了。”烽火希岚内的一方雅致客房里，轻手轻脚从门前走进的离裳神秘兮兮地对正在茶桌前发呆的星漪说道。
  
        星漪愣了一会儿，才不可思议地回道：“什么情况？弦晴信还能追到凰时清？我不信！”
  
        “我也不是很清楚具体细节，但今天从北烈境回来的凤舞渊使者确实带回了风声。”在星漪前方坐定，离裳保持着一脸神棍般的表情，“不仅弦晴信追到了凰时清，凰时清、弦晴信还和一位无名峰强者共同上了鸣岐殿，要求断绝凰时清和鸣岐殿的从属关系。”
  
        “为何凰时清要和鸣岐殿断绝关系？”星漪更奇了。
  
        “鸣岐殿对门下弟子管理非常严格，尤其是女弟子，料想绝不可能容许凰时清嫁给一位普通人类的。”离裳神秘地解释道，“根据我的理解，鸣岐殿对忤逆的女弟子，执行残酷门规也是很有可能的，之所以有无名峰强者出手，应该也是为了震慑鸣岐殿，让他们不敢行凶。现在都没有大规模的消息传出，想必也是鸣岐殿封口门人的成果。”
  
        “弦晴信的面子可真大。”星漪有些怀疑地赞叹，“可凰时清喜欢他哪点呢？为了他甘愿放弃鸣岐殿五凤座之一入室弟子的身份，还能把门下强者叫上，她付出得也太多了吧？”
  
        “咳咳，谁知道呢？”离裳怪笑着说道，“其实还不仅如此，我还听说了一些比较……刺激的细节。”
  
        “什么刺激的细节？”星漪好奇了。
  
        “在凰时清公开恋情之前，她和弦晴信两个人单独失踪了很久，而在鸣岐殿上，她好像说过，她已经委身于弦晴信了。”离裳幽幽地道。
  
        星漪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么劲爆？”
  
        “想必是的。你想象一下，他们两个失踪的时候到底在做什么？”说到此处，离裳的笑容逐渐变态，“真是太色情了，我都受不了了。”
  
        “要联系一下无名峰其他女弟子的行事风格，倒也不过分，但和鸣岐殿相比，显然还是太过分了。话说回来，鸣岐殿真的会简简单单让凰时清走么？即使有无名峰的武力威逼，他们也未必会接受如此之大的耻辱吧？”星漪问。
  
        “嗯……根据可靠消息，凰时清似乎主动废去了一身修为，还放弃了‘凰’姓，现在变成了秦时清。”
  
        “……太愚蠢了，她不怕弦晴信负心么？”
  
        “负心又怎么了，大不了让无名峰追杀负心汉么！”离裳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还听说，他们两个可能很快会到烽火希岚来！”
  
    
  
    
  
    
686 秦弦的未婚同居(中)

  
        “回来？也挺好，我还真想问问凰时清到底是怎么想的。”星漪认真地想了想，然后说。
  
        “哎哎哎，看看人家弦晴信，表面上平淡无奇，结果终身大事都解决了，抱走的还是无名峰的漂亮大姐姐。再想想你和我，现在还是苦逼的单身狗啊！要不真的考虑一下百合吧？”离裳坏笑着往星漪的方向靠近了一点。
  
        “不百，滚。”星漪的应对依旧斩钉截铁，以至于表情还颇为不屑，“放弃吧！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你好的！”
  
        “哎呀，你怎么如此残酷？我对你不好么？嘤嘤嘤！”离裳故作悲戚之状。
  
        “别嘤了，当心我一杖一个嘤嘤怪。”
  
        “小星漪，你再想一想，你的竞争对手那么多，说不定连男人都有，假如秦渊真的回来了，又该怎么分呢？”离裳有理有据地分析。
  
        说来星漪你可能不信，据我离裳所知，你不仅真的有男性竞争对手，而且对方还已经捷足先登了！救命啊，怎么想怎么刺激！离裳勉强忍耐着傻笑的冲动。
  
        “你又想和我抢？”星漪瞥了离裳一眼。
  
        “哪有，我只是作为你的好闺蜜为你出谋划策而已~再说了，我也只是妄想一下罢了，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说到此处，离裳含笑的双瞳里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想想你的好姐妹林零，如果我记得没错，当初秦渊可是先看上她的，对不对？”
  
        星漪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盯着离裳。
  
        离裳也没有说话，只是缩肩低坐，压头抬眼，人畜无害地望着星漪，仿佛即将瑟瑟发抖起来。
  
        “哼，我想好了。”星漪终于漠然地出声。
  
        “想好了什么？”离裳问。
  
        “你们两个，当妾可以。”星漪一字一顿地阴声叮嘱，“但务必记住，别想越过我的次序去。”
  
        离裳暗暗吸了口凉气。
  
        病娇，星漪限定，居然恐怖如斯。
  
        ……
  
        弦晴信与秦时清是乘着空艇飞回希岚的，而且还没私用凤舞渊的公共运力，两人乘坐的，是民间运营的航空商馆，而且商馆所有者及雇员还都为人类。尽管希岚当下属于精灵领地，但精灵官方在经过认真商讨研究后，一致认为，精灵议会在雀罗的领土还是需要人类经济机构的存在予以维持的。
  
        既然是民运企业，又在玄幻世界，为了更多地挣取利润，商家显然会搞些流里流气的操作，比如在空艇上配备能够提供特殊服务满足乘客需求的漂亮侍女，突出一个贵在真实。
  
        但秦时清一向不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哪怕真的打心底里认同了女人的身份，她也没有对空艇上的失足妇女抱有歧视，相反还挺同情她们的。毕竟在一个等级森严的阶级社会，剥削底层性资源是天然存在的集体无意识机制，民间女子没有资质修行，没有机会受更好的教育，想要争取生活资源，又得面对权力者降下的压力，难免有沦落不体面境地的。
  
        至少在资本主义与封建主义并行的社会里，秦时清不认为有太多对其进行道德批判的必要，无法带来变革的庸众，也未必有讽刺的资格。更何况秦时清记忆里的失足经验，要比整个空艇的侍女加起来还多。
  
        作为女乘客的秦时清肯定不会对侍女的特别服务有需要，作为有妇之夫男乘客的弦晴信自然也不会且不敢有任何出格的需要。可即使如此，他与她的房间里还是不免传出挑战墙壁隔音效果的声音，而且销魂程度居然还要在整个空艇里名列前茅。
  
        秦时清能怎么办？秦时清也很无奈啊！身为一名努力保持端庄高冷，试图往贤妻良母方向发展的准人妻，她也不想在空艇之类的地方表现得太放荡。可问题是，弦晴信不愿意放过她。
  
        要说转移到烽火希岚，也算两人很早便做下的决策了。烽火希岚是霜月夜的领地，他们有很多朋友也生活在其间，只有回到烽火希岚，才能最有家的感觉，两人彻底安心地居住下来。在离去之前，弦晴信考虑到秦时清身受剑伤、功体破损，终日只是随侍在旁，照顾她的起居，陪她闲聊谈心，也不再开启他的小色狼模式。
  
        但是，弦晴信算识大体了，可秦时清却开始作死了。
  
        她见弦晴信不顾辛劳日夜相伴，心下又怜又爱，不免春情再度泛滥，只是任凭她笑着求欢，弦晴信却坚决表示拒绝开车，反对骑马。
  
        秦时清自以为身为混乱魔裔，现在的伤势不算很重，哪里会认同弦晴信忽然体贴起她身体的行为。
  
        为了把弦晴信从勤勤恳恳武大郎拉回厚颜无耻西门庆的轨道上，秦时清居然提出了一个看名字便很神奇的双修恢复计划。
  
        尽管弦晴信与秦时清接受的教育里都没有与双修有关的功法，可霜月夜却清清楚楚地从阴胧雪的记忆里了继承了一整套，平朝颜也从盗墓得到的吸血鬼房中术里学习了一些，九尾狐的灵蕴里更自带一份。
  
        弦晴信半信半疑。
  
        在灵武六陆的体系里，双修属于以不可描述为载体，共鸣双方的灵蕴，达成交换互补，共同提升的效果。众所周知，秦时清一共有八颗灵蕴，其中只有一颗在镇凰剑的作用下高速削弱了。
  
        秦时清对弦晴信少有隐瞒，其间自然也包括她一体八蕴的神奇体质，也正因此，弦晴信顺理成章地不得不和秦时清的每个灵蕴都双修一遍。
  
        而更有趣的是，正如激素水平影响人的性格，不同血脉灵蕴之下，秦时清的性情竟也有所不同。
  
        忽然间，弦晴信发现了很好玩的事情，他隐隐约约有一种一夜连推八女，她们还长得一模一样的不可名状之感。
  
        有点好玩。
  
        于是，弦晴信开始沉迷于调戏八蕴秦时清，不可自拔。
  
        而作为封闭领域、公共场合的空艇，显然是个非常好的调试地点。
  
        也正因此，秦时清过上了闲时欲哭无泪，不闲时惨遭透哭的悲惨（幸福）生活。而弦晴信，也有了更加诡异的体现。
  
        当看到其他男乘客搂抱着侍女往客房走，眼神却有意无意地扫到他脸颊微红的身边人时，他的心里总是不由得冒出一句骚话。
  
        傻了吧，本大爷自带床伴（rbq）！
  
    
  
    
  
    
687 秦弦的未婚同居(下)

  
        在一个阴云密布、冷风呼啸却又无雨的下午，弦晴信站在空艇的船舷上，静静地俯望着下方云雾缭绕的群山。
  
        正在此时，一位商人打扮满脸堆笑着靠近了他，打起了招呼：“嗨，大兄弟？”
  
        “嗯？什么事？”弦晴信瞥了他一眼，问。
  
        “嘿嘿嘿，公子的运气可真好，包下的女人看上去比我们的勾人多了，不知大兄弟能否抬爱，与鄙人交换一下。在下，必定感激不尽。”
  
        “……”弦晴信陷入了迷一样的沉默。
  
        “怎么了？”商人忽然意识到气氛有点不对。
  
        “我在思考。”弦晴信表示。
  
        “思考什么？”
  
        “思考在如此情况下，是不是应该把您从艇上丢下去。”弦晴信的神情依旧没有任何改变，可他说出的，却是性命攸关的话题！
  
        “大兄弟何处此言啊！”商人吓了一跳。
  
        “说来惭愧，我并没包哪个女人，您所说的女子，应该是在下的女朋友。”
  
        “哦哦哦哦哦！抱歉！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商人连忙挥摆着双手连退了三步，他的表情惊恐且不安，还有那么一点尴尬，“鄙人……鄙人见你们情侣二人……太过亲密恩爱，不免产生了误会，还请恕罪。”
  
        “我知道是误会，所以我也没做什么。”弦晴信笑了笑，“但对我而言算不了什么的事，对她可能很重要，你得对她也道个歉。”
  
        “抱歉抱歉，非常抱歉。还请公子为我转达歉意！”
  
        “好。”
  
        “只是……”
  
        “嗯？”
  
        “她是您的女朋友，那么您……肾吃得消么？”
  
        “说来您可能不信，我有十个肾。”
  
        “哈？”商人奇了。
  
        “开玩笑的。”弦晴信又笑了一下。
  
        之后商人也不敢再和弦晴信多加攀谈，很快便告辞离去了。只有弦晴信还站在栏杆边，陷入了沉思。
  
        其实他是很早便觉得身体不够用了的，而往前不断回忆缘由，最终还得追溯到平朝颜从杉水大厦内获救的第一个夜晚。当时平朝颜、云瑾与龙森野三人出于每个人迷一样的原因，对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轮流推倒，而平朝颜在云瑾和龙森野的撺掇下，首当其冲，不仅伤害了他当时还纯洁幼小的心灵，还让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极乐背后的恐惧。
  
        之后，弦晴信一直生活在恐惧里，他总觉得没羞没臊的生活再继续下去，他早晚会精尽人亡，告别世界。可意想不到的是，在他第一次向旁人坦白对凰时清的情愫后，作为倾听者的龙森野却送了他一套迷一样的功法。
  
        对于秦时清穿越前的世界居民而言，虚拟光驱、虚拟内存也算比较通俗易懂的词汇了，而龙森野所赠名为《暮光铁慎功》神秘功法，却能以灵蕴为基础，虚拟出一个能够承担一定肾脏功能、分担一部分压力的假肾！
  
        不！不仅仅只是一个！当本功法修炼到高层，完全能够达到九个假肾！
  
        以前弦晴信还不太懂龙森野到底在向他暗示什么，现在他明白了。原来，龙森野才是参透一切的男人，啊不，女人。
  
        假如没有龙森野的馈赠，他又如何能做到和秦时清五五开的局面呢？不存在的。
  
        长叹一口气后，弦晴信转身离开，往客房的方向回去了。
  
        当他回到房间的时候，秦时清还躺在凌乱的被单上，裹着被子幸福地梦呓。弦晴信稍作盘算，紧接着熟练地钻进了秦时清的被窝里，从后环手抱着她，在她的脸颊上浅浅地吻了两下。
  
        秦时清睡得倒也不深，弦晴信的一番亲热举动，很快让她清醒了过来，她连忙轻轻扭动身子，略显惶恐地求饶道：“嗯……你……你干嘛啊？又要来吗？不要了……妾身受不起你的巨龙撞击了……实在不行我吃波大鸟总可以了吧？反正我不亏，你还能小挣。”
  
        “我可没别的意思，只是想把你叫起来而已。”弦晴信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要想巨龙撞击，你现在已经回泉水了。”
  
        “唔……那么你直接抱上来亲我干嘛？我还以为又是在输出的边缘试探。”秦时清的脸红极了，她也不敢翻过身去，只能弱弱地把头低下。
  
        “刚才我在外面看风景，遇到了点奇怪的事。”
  
        “什么事？”
  
        弦晴信笑了笑，凑到秦时清耳边，悄声把刚才的事说了。秦时清越听越羞，赶紧把弦晴信往旁边推了推，然后坐了起来，紧接着转过身，朝跟着坐起来的弦晴信肩上便是一套粉拳怒捶三连，然后气鼓鼓地埋怨道：“你怎么不打他一顿啊！都怪你！要不是你整天对我做奇怪的事，我也不会落得……现在的名声！”
  
        “昨天晚上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弦晴信笑容不改。
  
        “我……”秦时清一时失语，接着却更羞更气了，又捶了他三下，“人发情的时候是不能思考的好不好？我在床上说的话能信么？弦大头，你现在可学坏了，整天只知道欺负我！信不信我嘤嘤嘤给你看！”
  
        “我高高在上英姿飒爽的秦姐姐，怎么忽然变得那么软萌了？”弦晴信却问。
  
        “我……”秦时清再度语塞。
  
        却听弦晴信又笑：“我懂了，一定是我调教成功了。哎哎哎，”
  
        “你……气死我了！”秦时清脸已不能再红了，她都不敢看弦晴信，只是转身又躺了下来。弦晴信却也没放过她，跟着也躺下了，还再度从后面抱住了秦时清。
  
        “我还以为对别人的误会与评价，你会很满意。”弦晴信说。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满意？”
  
        “因为我了解你。”
  
        “哼……”
  
        “所以，我们说实话，好不好？”
  
        “你又调戏我！我懂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骂我是‘小娼妇’么？”秦时清一脸无奈地把转过头，把侧脸深深地压在枕头里，任凭弦晴信从她的脸颊亲吻到脖颈，再从脖颈吻到肩头，接下来还有往锁骨方向去的趋势。
  
        “怎么能说是骂？明明是爱称才对。我可是最喜欢看姐姐明知自己诱人却不敢承认的娇羞模样了。”
  
        “呵，我真是看走眼了。原来我还以为，我是和你心意相通，才会接受你。现在看来，我明明是被你……”说到此处，秦时清却顿住了，一时间却想不出用哪个词语好。
  
        “调教成功了？”弦晴信却笑着接上。
  
        秦时清已经羞得再也不敢说话了。
  
        “真巧，我也是这么想的。”最后，弦晴信笑道。
  
    
  
    
  
    
688 弦秦的订婚宴会(上)

  
        空艇降落当天，离裳与星漪偷偷摸摸地跑出了烽火希岚，赶到城北的降落场，暗中窥视弦晴信与秦时清的情况。星漪一心只是好奇弦晴信和秦时清的相处方式，她不知道的是，在离裳的视角里，弦晴信与秦时清的关系远比她以为的要神奇得多，也刺激带感得多。
  
        星漪唯一发现异常的地方仅仅在于，和她共同躲在大厅角落盆景暗中观察的离裳，眼睛瞪得老大，还一脸兴奋地发出无声的淫笑，看上去简直有了点痴女的味道。
  
        情况好像不太对，难道……离裳她对秦时清也有非分之想？
  
        算了，不想别的了，先看再说。
  
        事实上，有一些事，不仅星漪，离裳也不知道，比如秦川德里奇在空艇飞行途中还阻截过一队意图进行恐怖袭击的鸣岐殿凤凰。
  
        又等了没多久，终于，弦晴信、秦时清二人手挽着手紧紧靠在一起的，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里，离裳也激动地挥了两下手。星漪沉眉观察，只感觉弦晴信的神情与之前相比倒没多大变化，可秦时清……
  
        星漪不禁皱眉。
  
        现在的秦时清，还是以前的秦时清么？在星漪的印象里，以前的秦时清举手投足轻盈跳跃，脸上总挂着从容自若却意蕴悠长的笑，让人有种随时都会比个鬼脸然后张开翅膀飞走的感觉，她继承自鸣岐殿的温婉柔顺的礼节，有非常明显的表演性质。
  
        可如今的她，脸上泛着明艳滋润的光彩，颊上却呈现出旖旎的绯红，神情含羞带怯，好像连人都不敢看，只是稍微低着头，却又略显痴傻地迷离浅笑。曾经的轻巧灵动哪里还在？当初表演出来的温柔婉转，竟也变成骨子里的真实。明明还在少女年华，举止神态，却已有了些许“少妇”的风韵。
  
        星漪严肃地想到，两个人的关系，恐怕已经到了输出次数难以计算的地步。
  
        秦时清，真的变成了人妻？而且还是未婚却快先孕的准人妻？
  
        看上去……还有点死心塌地的意思？
  
        可是……为什么啊？
  
        有点恐怖。
  
        “嗯……”星漪发出了凝重的声音。
  
        “怎么了？”离裳幽幽地凑近星漪问道。
  
        “秦时清是不是吃错药了，总感觉好像吃了过量春药一样。等等……莫非……”星漪忽然瞪大了眼睛，“难道说，弦晴信给秦时清下了药，而且还不间断地定期喂她服下，所以才能得逞？但好像也不对……弦晴信不想这种人啊……”
  
        说完，星漪却感觉旁边莫名发热，扭头一看，竟见离裳也俏脸微红，还神色迷离地望着她，心里不禁一怔。
  
        “你怎么了？”星漪问。
  
        “没什么，嘿嘿嘿。”离裳诡异却含情脉脉地笑了一声。
  
        “有病。”星漪懒得管她，又转过又去，然后说道，“观察已经结束了，我们直接上去向他们打招呼。”
  
        “嗯？这么急得么？”
  
        “当然。”
  
        说完，星漪也不再躲藏，独自从盆景后站了出来，大步走向弦晴信与秦时清，离裳也从后面跟了上来，只是秦时清沉迷于对地砖春意盎然地傻笑，弦晴信也莫名其妙开始了对天花板的淡笑注目礼，都没看到两人。
  
        星漪与离裳走近了弦晴信与秦时清的十米之内，星漪首先微笑着打起了招呼：“秦时清姐姐，弦晴信同学，好久不见！”
  
        闻言的第一时间，两人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弦晴信低头、秦时清抬头，同时看到两人的瞬间，让星漪心下惊叹的画面发生了。
  
        秦时清与弦晴信皆现惊容，紧接着秦时清脸上的红晕一扫而空，整个人都清爽了起来，弦晴信也笑容收敛，回到了曾经正直钢板脸的状态。
  
        仿佛两个人同时掉了一层buff一样，而星漪的话语，即为拥有驱散效果的咒术。
  
        “啊？星星星星漪妹妹？好久不见啊，哈哈哈哈哈！”秦时清尴尬地笑着，也不敢再贴着弦晴信了。
  
        “嗯……两位同学，好久不见。”弦晴信显然还没想好说辞。
  
        “无须紧张，我已经听说你们两个的事了。”星漪微微一笑，“恭喜你们了。”
  
        “多谢多谢……”两人忙齐声道。
  
        “师姐的终身大事解决了，可怜我们几个姐妹的未来还都遥遥无期无法确定呢~哎哎哎……”星漪轻叹了一声，然后继续笑着问道，“不知秦公子何时才能再出山啊？”
  
        “秦渊他他他他他不是废了么……仇人又多，哪里敢随便出山啊！哈哈哈哈哈！”秦时清尴尬地傻笑着，活像她的二傻子师弟秦渊同学。
  
        “姐姐不也功体遭废么？现在不还是恩恩爱爱地回到希岚来了？”星漪依然在笑，“料想有霜宗主的保护，即使秦渊现了身，也不会有危险吧？反正我是怪想他的，实在不行，不如帮我美言几句，看看我能不能去无名峰，当他的小师妹之类的。”
  
        “我……我尽量。”
  
        内心疯狂动摇的秦时清神情加速师弟化，可当她注意到离裳诡异的笑容，她还是立刻从不利状态挣脱了出来，表情也恢复了平静，还不动神色地瞪了她一眼。
  
        “好了，人也接到了。现在，我们一起回烽火希岚去吧？”星漪说道。
  
        “好。”秦时清连忙点头。
  
        ……
  
        话说四人同行回烽火希岚去，有星漪和离裳在，秦时清纵使心里有万般纠结，也不敢和弦晴信说。
  
        说来惭愧，她居然有种背着不知情的正牌男友和情人疯狂调情的感觉，即羞耻又有点兴奋。
  
        而弦晴信却也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崭新的玩法，于是，恐怖的一幕出现了。当四人乘着灵车返回烽火希岚时，星漪认真地在前面开着车，弦晴信却在后座默默地调戏秦时清。秦时清倒也知道弦晴信的心思，虽有抵抗之际，但不坚决，结果只能是半推半就。假如只是搂搂抱抱、亲脸颊、接吻之类的还好说，弦晴信却好死不死地专业偷袭秦时清的敏感部位。
  
        抱着抱着摸一下腰，还会往上下两方开拓新战线，亲着亲着吻一下耳垂，还能再往下转进。
  
        难受啊，马飞飞！
  
        秦时清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她不禁自禁：唉！秦时清，你这个不守妇道、恬不知耻的女人，居然背着男朋友和情人做......等一下……猛地反应过来星漪作为妹子不可能是她男朋友，弦晴信才是正派男友而非情人，秦时清猛地火气，朝他腰上挥出一道肾击。
  
        弦晴信倒吸一口凉气，然后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哀嚎。
  
        “舒服吧？”秦时清微微一笑，问。
  
    
  
    
  
    
689 弦秦的订婚宴会(中)

  
        秦时清和弦晴信在星漪眼皮子底下疯狂调情，而离裳偷偷摸摸地从后视镜里看了个全程，猎奇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可事实上，秦时清对星漪的愧疚之情越发浓烈，只是她的身体比较诚实而已。
  
        至于星漪，她仅仅暗自对两人没羞没臊的互动感到惊奇。
  
        对于真相，她一无所知。
  
        等到了烽火希岚，秦时清与弦晴信一同拜见了霜月夜，之后径直去往早已布置好的别苑居住。当两人走入庭室，屏退侍人，秦时清还特地在门头探出头左右张望了一阵，以确定没有别人。
  
        接着，秦时清赶紧关了门，气冲冲地走向了正疑惑地望着她的弦晴信，愠怒地指责道：“弦晴信，你变了，你真的变了！快说，你是不是从没爱过我，你是不是从一开始爱的便只有玩弄我的肉体！”
  
        当然，秦时清只是玩个梗。有些事，她从没怀疑过，比如弦晴信最喜欢的肯定是蹂躏她可怜的内心。
  
        那么问题来了，一位喜欢蹂躏她内心的小色狼，又会有何种回答呢？
  
        弦晴信微微一笑：“没错。”
  
        “你……”听到弦晴信满载暗示的回答，秦时清又羞又气，可身体还是不争气地诚实了起来，一时颊红身软，头也低垂了下去。
  
        “我也很无奈，时清姐姐那么可爱，每次都好像在勾引我去调戏一样。”说完，弦晴信柔和地笑着，缓步靠近了她。
  
        等到他走到面前，秦时清却忽然发难，甩手又往他肩膀上敲了一下，然后偏过脸嬉笑着道了声。
  
        “讨厌。”
  
        二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发笑。
  
        笑了一阵后，秦时清心情也重稳了下来，忍不住叹了口气：“唉，怎么办啊，我的内心有点动摇了。”
  
        “我明白，很正常。”弦晴信点了点头。
  
        “其实有时候想想，星漪对我的感情也很深啊……可是…可是……”秦时清哀怨地说着，“如果她知道真相，怕不会……唉，我对不起她呀……还有很多别的人，我也……”
  
        却听弦晴信笑道：“和你关系密切的女子有很多，还形成了互相牵制的局面，只可惜既没有一骑绝尘的，又没有愿意激烈进攻的。到头来，惨遭蒙头直追之辈弯道超车，不也是很正常的么？”
  
        “哼，瞧把你嘚瑟的！”秦时清白他。
  
        “当然，能抱到秦时清，我怎么能不嘚瑟？但是话说回来，其实我倒也不排斥，让秦渊和秦时清分别建立家庭。”
  
        “真的？”秦时清奇了。
  
        “我都能接受平朝颜和霜月夜，还有什么接受不了的？”
  
        “可这样子真的好么？”秦时清蹙眉，“同时和几个人谈情说爱，即使用不同化身，也是欺心的行为。”
  
        “找一个能够坦诚相见又能接受真实的你的，便不用欺心了。”
  
        “所以说，归根结底，还是只有一个你，对不对？”秦时清抬头望他，又叹了声气。
  
        秦时清不会把欺骗歪曲成爱情，弦晴信能够接受真实的她，她才愿意接受。
  
        或许残酷，但也无可奈何，秦渊是个不可名状之物，而非别人印象里的一道影子，秦时清有她的“纯粹”要坚持。
  
        “你可以再考虑考虑。”弦晴信却说。
  
        “等我们订完婚再说好了。”秦时清摇了摇头，苦笑了一声，紧接着却往前一步，直接贴到了弦晴信的身上。
  
        接着，她竟在弦晴信耳边，温热地喘息着媚笑道：“小色狼，姐姐今天心情不太好，到你表现的时候了~嘻嘻嘻。”
  
        心跳忽然加速的弦晴信努力深呼吸了一口，平静下同样加速的血液流动。
  
        他，接受挑战。
  
        ……
  
        第二天的午前，离裳照例拜访了正在蒙头苦修的星漪。
  
        看着盘膝坐在床上运转周身灵气的星漪，离裳甜腻地笑着说道：“星漪姐姐~妹妹我好想你啊！”
  
        “星漪姐姐？什么鬼……”星漪奇怪地睁开左眼瞥了她一眼。
  
        “哪里有问题，等以后你当了正妻，我成了妾，不是非得这么叫你么？”离裳却道。
  
        “你……”星漪愣了一下。
  
        “我和你说个有意思的事~好不好？”
  
        “什么事。”
  
        “昨天晚上，我特意偷偷考察了一下，咱们的时清姐姐啊……”
  
        “你是变态吗？还带偷窥的？”星漪惊讶地打断道。
  
        “哪里！我只是在墙角听她叫了一夜而已，真好听！”
  
        “不仅变态，而且猥琐。”星漪冷冷地评价道。
  
        离裳却笑容不改：“说来也好玩，我本以为他们两个多少得睡上半天，结果气得还真挺早的。你猜怎么？从早点时间过后，他们两个便在凉亭紧紧抱着，坐了大半个上午。更劲爆的是~咱们的时清姐姐居然还敢面对面地坐在弦晴信的腿上，真有伤风化~我都没眼看了。”
  
        “他们两个到底关你什么事啊？”星漪有点不开心了。她不太理解，离裳为何非要把别人恩爱亲密的场景描述给她听，简直不能忍。
  
        “唉，只是看到他们两个，再想想秦渊同学，心里苦啊！”离裳假装叹了口气。
  
        “没劲……”
  
        “其实，后来弦晴信有事先离开了，之后我还去找事情姐姐聊了会天呢。”
  
        “……聊什么了？”
  
        “秘密。”离裳笑得很神秘。
  
        事实上，不久前，当坐在凉亭里神游天外的秦时清看到离裳怪笑着走进来时，心里是很慌的。
  
        “时清姐姐~啧啧啧……你看上去气色很好啊！”离裳笑容逐渐变态，还在秦时清惊恐的目光里，直接走到她身边坐下了。
  
        “你……你想干嘛？”秦时清紧张地问，表情逐渐渊化。
  
        “我当然是想非礼弦晴信的老婆啊！”离裳笑眯眯地靠近秦时清，秦时清吓得也缓慢地往后仰。
  
        “我……我还没嫁给他呢！只是未婚妻好不好！”
  
        “无所谓的~未婚妻什么的更刺激好不好！”说着，离裳的双手便作势从上面盖了下来。
  
        “救命啊！女流氓啊！”秦时清闭着眼睛惊慌叫喊，然而是压低了声音喊的。
  
        “哎哎哎~秦姐姐，你我以前好歹也有恩爱如夫妻的时候，怎么现在那么见外了？”又笑了声，离裳才坐了回去。
  
        “我……”秦时清一时也不知应该如何作答，只是也坐回了原位。
  
        “你不打算向我讲讲你的故事么？”
  
        “能有什么好讲的？说白了就是……离裳，我不做男人了，我要嫁给弦晴信。”
  
    
  
    
  
    
690 弦秦的订婚宴会(下)

  
        “可是，为什么啊？”离裳星星眼地望向秦时清，“难道比起作为男人推妹子，你更喜欢作为妹子给男人推吗？”
  
        “没错啊！”秦时清诚恳地点了点头。
  
        “小姐姐你好色情啊！我都没眼看了！”离裳忍不住收手捂脸，过了一会儿才又放下来，笑道，“可让你做出如此不知羞耻还对不起我们的决定，原因不会只有一个吧？”
  
        “原因当然是很复杂的……”
  
        “最主要的呢？”
  
        “最主要的……”秦时清想了想，却苦笑了一下，“应该是他最主动吧？我在那么多很好的小姐姐、小哥哥之间犹豫不决，却只有他闪电战一样突袭到了我心里，让我不得不做出决定，也只有他占尽先机，是最好的选择。”
  
        “哎哎哎，想到也是好笑，我们都以为情敌是女人，采用的必然也是比较女性化的手段。可哪里想得到，我们居然还得和一向主动进攻的男人抢男……啊不，现在是女人了，结果竟落于人后，简直惨绝人寰。”说到此处，离裳居然举起拳头有力地挥了两下，说笑道，“全世界小姐姐联合起来！打倒卑鄙小人弦晴信！夺回属于大家的秦渊！”
  
        “别闹了。”秦时清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作为秦渊，无论选哪个都会对不起很多人，开后宫更觉得负罪感严重，而作为秦时清选择弦晴信，倒还可以接受的样子。”
  
        “其实都是一样的。问题在于，即使你认同作为女人出嫁的事实，你从潜意识里也没把两个身份等量齐观，以至于你作为秦渊对自我要求的标准比作为秦时清高很多。”离裳分析道。
  
        “没办法，改不了了，我混吃等死。”
  
        “不行！你给了弦晴信一个老婆，也得给我们一人一个老公！”
  
        “可是臣妾做不到啊！”秦时清急了。
  
        “没事，你可以回去慢慢考虑。”离裳微微一笑，“嘿嘿嘿，秦姐姐，好生抉择哟！不然，我会找傀儡师帮我搞一个男生，然后给你下药，让你当不成别人家清清白白的老婆。”
  
        “别啊！救命啊！”秦时清欲哭无泪。
  
        ……
  
        事实上，在离裳谈到傀儡师后不久，弦晴信便拜访了云瑾的住所。
  
        云瑾作为指导他攻略凰时清的大老师，尊师重教的弦晴信肯定要在成功之后，亲自前往感谢一番的。
  
        “云瑾老师，秦时清的事，多谢了。”朝云瑾一个标准的九十度直角鞠躬后，弦晴信郑重地说道。
  
        “不必多谢，我只是指引方向而已，真正，还得看你自己。”云瑾淡淡一笑，“弦晴信同学，干得漂亮。”
  
        “三天后的烽火希岚，会召开一个宴会，霜宗主会主持我们两的订婚仪式，平朝颜应该也会赶回来。”
  
        “这么快的么？”云瑾有点惊奇。
  
        “还是快点好，不然等未婚先孕就麻烦了。”
  
        “咳咳，看起来你们两个还挺……频繁的。”云瑾的笑容也逐渐变态，可紧接着却戛然而止，反而一脸怜悯地望向窗外，“只可惜，平霜凰都到齐了，秦渊却不见了，也不知道小姑娘们心里有多难受。”
  
        “嗯……我可以把秦渊让给她们。”弦晴信早有遭到秦渊问题纠缠的心理准备，可即使如此，他还是有点头皮发麻。
  
        “啧啧啧，别人家的老公是你的老婆，多捞哦！”
  
        “只有娘炮才干娇弱的少女，男人就应该干男人……变身的女人。”
  
        “说来昨天你们拜见霜宗主的时候，我看了一眼秦时清，总觉得……有点奇怪。”
  
        云瑾的话语预示着不安的未来，弦晴信也不由得紧张了起来。
  
        “怎么了？”他问。
  
        “现在的她真的还是以前的她么？总感觉看上去……像个调教完全的rbq。虽然看上去很带感，但是我记得你说过，希望她能保持独立和骄傲，现在的她还有独立和骄傲么？变成现在的样子，真的符合你的期望么？”
  
        “嗯……应该只是纵欲无度，导致她始终缓不过来。以后我会注意的……嗯……如果她也配合的话。”弦晴信勉强地斟酌着词语解释。
  
        “你对她做什么了，最近？”云瑾却问。
  
        愣了一下后，弦晴信回道：“挺多的。”
  
        “挑你觉得最危险的一次说。”
  
        “嗯……应该是在空庭上……我用红绸把她的眼睛蒙住了，又把她的手也捆绑了起来，然后假装出了个门，等回来的时候，故意换了个声音说话，完事以后还又装作离开了一次。”
  
        “所以她什么反应？”云瑾目瞪口呆。
  
        “变得更敏感了。”弦晴信严肃地点了点头，“当然，后来我们还是交流了真实情况，她还捶了我一拳。”
  
        “……玩刺激玩到如此过分的桥段，真的好么？”云瑾叹了口气，“弦晴信，你是不是飘了？膨胀了？你再玩下去，你的时清姐姐真的会彻底恶堕的好不好？你不怕她慢慢地爱上ntr的感觉么？”
  
        “我又怎能不知。只是……现在的我已经沉迷调戏她不可自拔……而她也沉迷其中……其实我也很怕，我也头皮发麻，我也害怕猝死，我也害怕我们两个继续变下去，但是……但是……根本停不下来。”弦晴信无奈且痛苦地低下头，闭上了双眼，“我好像中毒了，她也一样。”
  
        “你们必须赶紧找点事情干干，比如回到凤舞渊，找哪个宗门开个战，然后冲上去大开杀戒之类的。假如你们两个还是无所事事地腻在一起休假，肯定显得没事疯狂挑战新姿势，然后早晚两个一起玩坏了。”云瑾建议。
  
        “明白了，多谢老师指导。”弦晴信茅塞顿开。
  
        不料云瑾接着却又变态地笑了起来：“不过真的好带感，假如我是你，肯定不会放过她的！时清姐姐抱回家，没日没夜啪啪啪。不彻底调教一下玩到爽怎么行？嘿嘿嘿，但相比她，其实我还是更担心你呀！”
  
        “为什么？”弦晴信奇了。
  
        话音刚落，却听客厅旁走廊的阴影里，传来了一阵缓慢轻柔的步声，弦晴信疑惑看去，见到的却是一袭华服、面容清冷的霜月夜，款步而来。
  
        “霜宗主怎么……为何在此？”弦晴信心里有股不祥的预感。
  
        “三天后你不是要和我的师妹订婚么？作为老朋友，我当然要先找你对一下流程。”说话间，霜月夜已经笑盈盈地走到弦晴信面前，轻轻地靠了上来，竟凑到他的耳边，幽幽道，“顺便，睡一下师妹的男人。”
  
        未婚妻的师姐上门勾引？弦晴信沉重地深呼吸了一下，他由衷地觉得，自己距离猝死更近了一步。
  
    
  
    
  
    
691 不周山的动作(上)

  
        世上没有耕坏的田，只有累死的牛。弦晴信以为他调教秦时清非常赚？不存在的！秦时清一手化三身教他做人。
  
        总而言之，不可能亏的。
  
        要说弦晴信以前也只是隐隐约约听说过，煌洲大族对于狐媚子类型的女人深恶痛绝，即使男主人看中了手下当妾，也要严防死守，不让她有发挥的机会，当时只是一位无产阶级的他还没太多体会。
  
        现在他懂了，狐狸精是真的能把人掏空的，至于凤凰牌狐狸精、花妖牌魅魔、傀儡牌吸血鬼三连？
  
        他有种预感，要不了多久，他看太阳都是绿色的。
  
        三天的时间很快便过去了，宴会终于召开，烽火希岚上下齐聚一堂。尽管霜宗主召集众人时用的名义是犒赏众人的辛勤工作，但大家心里都有数，今天有大事要宣布，而且综合最近的情报分析，除了弦晴信与秦时清的订婚，还真没什么事值得那么大的阵仗。
  
        众人翘首以待。
  
        此时此刻，弦晴信、秦时清、离裳、星漪、云瑾皆着盛装，在宴会现场有说有笑，有趣的是，弦晴信与秦时清居然不腻歪地手挽手靠在一起了，也正因此，两人看上去正常了不少，恢复了曾经少年与少女的气息。
  
        你们两个节制一下色气，我们异界生物看的是正经小说。
  
        在宴厅里，还有很多秦时清及其化身相熟之人，比如正在埋头大啖烤肉的啸天狼，连岳川都打扮得一表人才，和李茂在走道旁谈笑风生。
  
        大家都在等待霜月夜的到来，等她到了，正事也会随之开始。
  
        伴随着一声欢呼，手握饮品的众人都朝厅门方向举起了酒杯，霜月夜也面带微笑地走了进来。
  
        不料正在此时，天空中忽然压下一股令人窒息的阴郁力量，众人皆感瞬间心魂震颤，仰望上方，却见一道漆黑人影撞碎厅门处的天顶，急坠而下，竟然直接落在了霜月夜的面前。
  
        哪里来的入侵者？为何没有警告？烽火希岚的侦察护卫都在做什么？
  
        在霜月夜与众人惊愕的目光里，半跪落地的不速之客缓慢地站了起来，向霜月夜的方向抬起头来。
  
        看到他的脸，霜月夜大惊，道：“魂公子？你……你怎么来了？”
  
        “我与霜宗主也算老相识，霜宗主门下有大喜事，怎么，我不能来么？”看着霜月夜，鬼琉璃笑道。
  
        “我烽火希岚即使身在精灵治下，也属于正道，与聚魂宗势不两立，即使你我有些旧日交情，本座也绝不容你在我门内肆虐！魂公子，看在往昔的份上，还请你快离去吧！不要逼我出手！”
  
        霜月夜说完，厅内群修也都拔出兵刃，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听霜月夜一声令下，扑杀上去。
  
        却听鬼琉璃笑问：“怎么，霜宗主不好奇我来做什么？”
  
        “鬼知道你来做什么。归根结底，与我烽火希岚无关！”
  
        “确实与烽火希岚无关，但是，与你有关。”
  
        “你……”
  
        霜月夜讶异之声才出，鬼琉璃已猛然挺身前去，直接伸手抓住了霜月夜的肩膀，不等众人反应，一个踏地反推直升上天，倏忽之间，再也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满厅烽火希岚及凤舞渊之人，面面相觑，懵逼至极。
  
        什么情况？为何在订婚的日子里，聚魂宗的人会忽然降临？
  
        而且聚魂宗的人还没对订婚双方出手，相反却直接抓走了负责主持订婚的人？
  
        更诡异的是，为何在烽火希岚眼前抓走他们的宗主还一点战斗都没发生，霜月夜你大招呢？
  
        全场死寂。
  
        烽火希岚众人陷入了迷一样的沉默。
  
        现在他们应该做什么？追出去救回霜宗主？可霜宗主是全门上下最强的，她都束手就擒了，还能救得下来么？更主要的是，他们压根不知道聚魂宗的具体方位，更不知道魂公子往哪里跑了。
  
        假如他们决定暂且忘却霜宗主遭擒之时，等待无名峰出手，问题却更大了。
  
        主持人没了，婚还订么？
  
        “什么情况？”弦晴信疑惑地望着秦时清。
  
        他也很不懂，为何霜月夜不反抗。
  
        “应该是师姐没反应过来吧？”秦时清低着头，弱弱地说。
  
        “真的？”
  
        “嗯……也可能她是好奇聚魂宗到底有何阴谋，所以特地趁机潜入，刺探一番。”
  
        沉默了一会儿，弦晴信却叹了口气。
  
        “在温柔乡里甜蜜了那么久。要不是聚魂宗杀到眼前来，我还真差点忘了，现在的天下，到底是个怎样的局势。”
  
        “放心，我会和你一起保护好大家的。”秦时清笑着摸了摸弦晴信的头。
  
        可下一刻，秦时清的眼神变了。
  
        “怎么了？”弦晴信问。
  
        “……平朝颜赶不过来了。”秦时清喃喃地答道。
  
        “她出什么事了？”弦晴信惊讶道，“连她都遇险的话，矛头岂不是盯着你来的？”
  
        “她没出事，是她关注的地域出事了。”秦时清摇了摇头，“她得回去。”
  
        ……
  
        北方天际，一缕浅淡不可分辨的黑烟急速远去。
  
        以黑烟为载体扩充出的一方小空间里，霜月夜静静地跪坐在黑镜质的平台上，警惕地望着站在前方平台边缘的鬼琉璃。
  
        “你要带我去哪里？”霜月夜问。
  
        “聚魂宗。”鬼琉璃说。
  
        “为什么？”
  
        “你很好奇？”
  
        “你把我抓走，终究还是得让我知道你的目的的，对不对？现在说了，我好歹也能有心理准备。”
  
        “以你的实力，不应该连一点抵抗都做不了。”鬼琉璃却说。
  
        “在下区区一个灵君，当然是不敢与魂公子做对的。”
  
        “我是说，你隐藏的真实实力。”
  
        “魂公子多心了。”霜月夜淡淡地道，“我有几斤几两，作为我的创主，你应该最清楚。”
  
        “我懂了，你也很好奇我想做什么，所以干脆不抵挡，跟过来看看，对吧？”
  
        “……”
  
        “其实，本座最近缺一个双修道侣，刚好想到霜宗主是不可多得的尤物，所以特地掳过来，想享受一下床笫之欢。”鬼琉璃好像在开玩笑一样地说道。
  
        “你觉得我会信么？以前我勾引你那么多次，你可是一次机会都没给我。现在我换了身份安顿了下来，你却重新对我感兴趣了，你觉得我信么？魂公子，总不至于是善变的人。”
  
        “终于不会随时随地发情了，看来，你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鬼琉璃却说。
  
        霜月夜无言以对。
  
    
  
    
  
    
692 不周山的动作(中)

  
        在异样的安静持续了一会儿后，鬼琉璃终于结束了对霜月夜的戏弄，语气平淡地说道：“其实，我主要是对无名峰感兴趣。”
  
        “即使你绑了我，我也不会告诉你无名峰的内情的。”霜月夜冷冷地说。
  
        “即使你不说，我也已经知道了一点，而且是很重要的一点。”
  
        “你知道什么？”霜月夜蛮不在乎。
  
        以她混乱魔裔完全凌驾于灵武六陆规则之上的力量，鬼琉璃即使再厉害，又能窥探出多少？霜月夜对鬼琉璃的装神弄鬼着实不看好。
  
        “我与格斯特都是灵魂的学者，只是相比他专精于死灵法术而言，我更关注灵魂本身，在旁人看来模糊缥缈的魂魄，在我看来却和人的无关一样，清晰直观，可以分辨。”
  
        霜月夜怔了一下。
  
        “霜月夜、孟祖尔、凰时清，三个身份，共享一个魂灵。所以我不由得好奇，身为魅魔与夜欢妖花融合体的阴胧雪，你到底从何而来如此神奇的能力？”鬼琉璃问。
  
        霜月夜没有回答。表面上不动神色的她，内心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一时半会又哪里能组织好语言？
  
        正在失声的时候，苍翠群山深处。
  
        ……
  
        平朝颜回到了吸血鬼的都城。
  
        原本，她在赶往希岚参加订婚宴会的路上，她都已经计划好当天夜晚勾引订婚男方玩三飞了，可纳迦许的紧急召唤却打断了她。她明白，有大事发生了。
  
        当她传送到位之时，站在传送仪式场外的纳迦许凝重地望着她，说：“霍格死了。”
  
        “……霍格死了？怎么死的？星象明明没有变动……”平朝颜有点没反应过来，可在她声音越来越轻直到最后一个字细不可闻之时，她猛然醒悟了过来，“气运截取？”
  
        “是的。凡派亨特有我们的眼线，他亲眼看到霍格与凡派亨特贵族外出野营之时，受到了三位神秘剑修的袭击，霍格重伤当场，然后在其中一位少年剑修施展完诡异术法后，遭到了处决。凡派亨特的瑞卡德在杀戮结束之际才赶到现场，但剑修们没有在意他的斥责。”
  
        “……看来，煌洲朝歌台的毁灭，真的给了不周山很大的压低，现在他们必须加快速度不可了。”平朝颜紧张地说，“血炼老祖在哪里？希望他还在城里，我得立刻找到他，让他放弃作为星骸争霸参与者的气运。”
  
        “我叫你来就是为了这个。”纳迦许无奈地叹气，“即使我重新降临了人世，人类世界的综合力量依然强大到难以抵御。我本也非不敢挑战的人，可这次，我不愿意让我手下的得力干将冒险。没有胜算，也没有意义。”
  
        “他在何处？”平朝颜问。
  
        “他的宫室，你知道的，快去。”
  
        “好。”平朝颜点了点头。
  
        随即，平朝颜转身离开，风风火火化影远去。
  
        当她推门，冲入，扭头，发现目标，一气呵成的时候，魏湛正坐在客厅里喝茶。
  
        “用得着那么急么？”魏湛笑问。
  
        “当然用得着，我们得早点把信号放出去，当天下人知道剑圣之国已经回归星辰，不周山也不会再找我们麻烦了。”说着话，平朝颜快步走向了魏湛。
  
        “你似乎觉得我很怕道门？”
  
        “没有。我只是觉得等他们杀上来了，你我都很危险而已，战斗波及开来，整个国家的人民都会遭池鱼之殃。我们必须规避风险，无论对个人还是对集体。大局为重，不要拘泥于意气之争。”旋身站到了魏湛的身后，平朝颜直接开始了施法。
  
        “你可有想过，即使吸血鬼里没有人与星骸战争相关，人类与吸血鬼还是敌人，他们还是不能容忍一个统一强大的吸血鬼王国。而星骸争霸的最终奖励，假如拼一把，却有可能成为帮助吸血鬼翻身的利器？”
  
        “我都知道。但我也明白，远离星骸战争不至于撞上不周山剑修的枪口，他们深陷丑闻，正在逮谁怼谁的状况里。星骸争霸诡异难测，谁又知道背后是什么？”
  
        “而且，你也不想看到人类衰落。”魏湛却说。
  
        “……难道你想么？”顿了顿，平朝颜反问，“你也曾是人类，自始至终你恨的只是儒门和所谓正道，你总不见得会变成想把整个人类灭亡的大魔头吧？”
  
        “当然不。”魏湛笑了笑，“可你曾是么？”
  
        “我曾以为我是。”
  
        她说完话的时候，截运之法，完成了。
  
        一缕气运失去了依附，散入虚无缥缈的空，恍然不见。
  
        魏湛轻出了一口气，他能够感觉到，一股曾经附着在他体内的力量，远去了。
  
        远东天域，再绽星光。
  
        正在艾斯卡姆行动的不周山剑修、极乐海的蛟龙公主与海魔祭司、还有翡翠境的精灵王，都会意识到，又有一位英灵“逝去”了。
  
        或许剑修们能进一步发现，英灵没有死，只是不再有一位作为参与者的英灵而已平朝颜不禁回想：利玛王巴辛拉特气运遭截后死于夏盖教与聚魂宗，血河大帝格奈乌斯重伤后死于孟祖尔之手，狼人游侠霍格在不周山围杀下失运死去，纳迦许与血炼老祖先后放弃了属于吸血鬼的参赛资格，刺客至今未曾出世，下落不明，料想早已遭到了与霍格相似的不测。
  
        两缕气运已经归位，三缕气运在不周山掌控之下，除此之外，只剩下奥萝与泰拉利昂。
  
        战局已到紧要关头，连她也不免忧愁了起来。
  
        必须迅速行动起来了。
  
        “好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处理，先走一步。”说着，平朝颜又朝门的方向走去了。
  
        可在她从血炼老祖的沙发旁绕过之时，血炼老祖却忽然伸出了手，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平朝颜双眼惊瞪，一时间竟连事件发生的实感都没找到。没等她反应，魏湛手上稍微发力，她便整个人倒在了对方的怀里。
  
        “老祖你…..你怎么回事？你也会耍流氓？”平朝颜挣扎着想要起来，魏湛却用手环着她没让她动。
  
        “伊莎贝拉公主不是一向非常容易亲近的么？”魏湛笑了，“怎么，对我反而不适用了？”
  
    
  
    
  
    
693 不周山的动作(下)

  
        听到魏湛的话，平朝颜心下一惊，。他的话的确有道理，只是之前的平朝颜，根本没有意识到。
  
        “抱歉，我以为像你一样的人，是不会对女人有欲望的。”平朝颜不再挣扎，但语气依然很犹豫。
  
        “你以为我是太监么？”魏湛却问。
  
        “当然不是。只是魏湛大人一向没表现过对风花雪月的兴趣，我还以为大人只对向儒门复仇以及血族大业有想法，对于别的方面，都很单薄。”
  
        “每个人都有欲望，只是程度轻重不同，以及是否擅长压抑与隐藏而已。假如有一个人，一度和圣人一样，只行无私的好事，或者仅仅会做服务于一个特定远大目的行为，不曾表现出明显的凡心，是不是今后他再无资格满足欲望？”
  
        “不是。”平朝颜连忙摇头。
  
        “可一些凡人好像确实是这么想的，当他们发现圣人也有私欲，他们会感到震惊与恐慌，觉得‘圣人’辜负了他们的仰望，然后选择逃避、孤立，乃至仇视。哪怕圣人之所以为圣不是因为他背负的声名，而是他超越凡人的行为，以及大有裨益于众人的贡献。”
  
        “幸好我不是凡人。”平朝颜咬了咬牙，“假如魏大人有需要，我也会尽力满足的。”
  
        “伊莎贝拉公主……”
  
        “嗯？”
  
        “你变了。”
  
        “我怎么变了？”平朝颜疑惑地问。
  
        “变地优柔寡断了，假如是以前的你，难道不应该笑盈盈地凑上来使你的拿手好戏么？”
  
        “可能我最近状态不太好。”
  
        “有心事了？”
  
        平朝颜只是“嗯”了一声，她已经准备好提供服务了。其实她的心里还是有点忐忑的，她一直在思考现在用平朝颜的身体和新的男人不可描述，到底算不算对不起弦晴信。可既然已经和她达成共识，不会干预平朝颜和霜月夜两个身体的行为，那么……应该不算吧？
  
        “我要告诉你一个秘密。”魏湛轻轻地靠近平朝颜的耳边，低声说道。
  
        “你说。”平朝颜的脸也有点红了，她即将进入状态。
  
        “其实我喜欢男人。”
  
        接着，魏湛把一脸懵逼的平朝颜扶了起来，脸上还挂着恶作剧得逞的微笑。
  
        ……
  
        在告别她的吸血鬼同族之后，平朝颜径直去往了传说中的阴影地，影镰侍者艾纳米统治的地区。迅速飞跃了阴暗的天空后，平朝颜轻盈划落在巍峨山城的长墙山上，面对警惕地包围上来的黑骑士，平朝颜出示了她的令牌，然后直接往城中心的高塔去了。
  
        不久后，黑石堆砌的古朴大厅，影镰侍者的办公室，厚重的木门轰然敞开，艾纳米惊讶地从桌前站了起来，便见平朝颜大踏步地走了进来。
  
        平朝颜愠怒斥责：“艾纳米！你怎么回事？你为什么不出手？霍格遇到危险你不出手，瑞卡德出去理论你也不出手，你在想什么？你们三个不是达成了互相支援的盟约么？你们应该能察觉到对方的危险，还能传送驰援的才对啊！”
  
        “我……我……我……”艾纳米尴尬地犹豫了一会儿，才弱弱地说道，“霍格一直叫我去，我怎么去啊……三教神使一直进我的领地，他为什么要去野营啊……”
  
        “好你个艾纳米！我上次都没骂你，你还敢背圣经给我甩锅？你是不是思想出了问题！”
  
        “唉……无奈啊！”艾纳米哭丧着脸说道。
  
        “哼！”平朝颜气愤地挥了挥手，“算了，这次先不惩戒你了，下次再说。”
  
        “……最近奥道帝国和三教的动向很奇怪，明明他们已经遭到了重创，占据的灵地也在不断萎缩，可现在却有了抬头的迹象。”艾纳米整理了一下表情，对平朝颜汇报道，“表现之下潜在的意义让人不安，或许他们的上层，真的要出手了。”
  
        “十方天境……传说中十神的居所，竟然有显圣的趋势。要说之前，我都不知道十方天境事什么意思。”平朝颜微微皱眉，“他们可能是本位面的顶层力量，击败了他们，我们便掌控了整个世界，足以缔造新的秩序。”
  
        “新的秩序……难道不是灭世么？”艾纳米奇了。
  
        “灭世不是最终目的。艾纳米，别忘了你的初心。”平朝颜摇了摇头，“我还记得你说过，你曾经的神使告诉你，他能带来一个完美的世界形态，所以你才答应了他，成为影镰侍者，总不至于现在你把灭世当成目的了吧？”
  
        “没有。但说到此事，我还真的挺好奇的，您到底准备把未来的世界变成什么样？”
  
        平朝颜沉默了。
  
        “嗯？”艾纳米发出了试探的声音。
  
        “我不知道。”平朝颜抬起头，望向漆黑一片的穹顶。
  
        “很奇怪，但也无所谓。审判日将近了，到时候，一切都会顺水推舟地完成。”艾纳米笑道，“话说回来，有很多三教修士认为阴影地是他们信奉的神灵降下的惩罚，正如经书里的审判日四骑士一样，是末日的执行者。结果他们选择了加入阴影地，而他们也自发形成了一个异端教派，人类称之为‘末日派’，还刚好是个融合三教的派别。”
  
        “听着像邪教。”
  
        “确实很邪门，但只要归于我们的领导，我们能够决定他们的发展，可以让他们变得更好，而非更坏。”
  
        “有些事我不应该瞒你。”又沉寂了一会儿，平朝颜说道。
  
        “……怎么了？”
  
        “我恋爱了。”
  
        艾纳米茫然地愣了一会儿：“所以说，公车私用了？”
  
        “你什么意思？”平朝颜瞥向他。
  
        “您以前说，平朝颜的身份是用来送福利的。”
  
        “不是平朝颜，是一个比较正派的化身。凰时清，你懂的。”
  
        “你的恋人，不想让你灭世？”
  
        “他没有不想，他和我说，无论我如何选择，他都会支持，可是我却迷茫了。我本是游走在黑暗与光明、男人与女人之间的存在，我看得到世界的好，也看得到更多的坏，以及无法根除的顽疾，所以之前的我始终觉得，到最后除了灭世别无他法。当我沉溺爱河之后，我居然……贪恋起了温暖与光芒。我真的……难以抉择……有些时候想想，在云端仙境当一对神仙眷侣，也挺好的。”
  
        “这个剧本有点吓人。”艾纳米由衷地表示，“如果我没有理解错的话，是不是‘勇敢的少年用下半身征服了女魔王的心，让她放弃灭世，从而保护了世界’的意思？”
  
    
  
    
  
    
694 灵武天子决(上)

  
        “……好像没毛病。”乍闻艾纳米的分析，平朝颜只感觉到震惊，但当她充分领会精神后却不得不表示，艾纳米说得非常生动。可紧接着，她又犹豫道：“可是……如此结局必然不是你想要看到的，违背了我们当初的共识，我不想食言，我……真的很难办。”
  
        “无妨，不着急，时间还很长。”艾纳米却平和地笑了起来，“爱情是感性而非理性，相比稳定持续的后者，前者随机且短暂。凰时清谈上恋爱也不久，正在热情亢奋的时候，难免会有改变太大的感觉。等到你享受尽了恋爱的美好，终于腻味了，重新冷静下来，应该能回到原来的心境。即使不能，也等到时候再说。”
  
        “借你吉言。”平朝颜感激地向艾纳米使劲点了两下头，“能有一位好说话的战友，真是不错啊！”
  
        “那么，接下来……”艾纳米微笑着从办公桌后走出，靠近了平朝颜，“我是不是能够为带来您的好心情寻求一些奖赏。”
  
        “我懂你的意思。”听到暗示，具有充足rbq自我修养平朝颜立刻会意，媚笑着往他怀里一倒。
  
        “等一下，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我现在算在寝取人妻么？”
  
        “……不算！”平朝颜坚决表示否认。
  
        艾纳米你还想推倒人妻？太过分了吧！
  
        “突然索然无味。”艾纳米戏谑地笑着摇了一下头。
  
        “你个……”
  
        “开玩笑的。”又笑了阵，艾纳米温柔地把她抱了起来，然后却道，“总觉得你和以前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了？”
  
        “更稳了，没以前那么调皮了。”
  
        “哦……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把自由禁锢在一具躯壳里，真的好么？”
  
        “……”
  
        平朝颜没能回答他。
  
        真的好么？
  
        ……
  
        烽火希岚，正处在恐慌当中，失去了倚为干城的宗主，宗门上下都有天塌地陷之感，无不害怕旧日仇家的反噬。为了规避风险，秦时清特地邀请龙森野暂时坐镇宗门，以安顿局面。可与众人的主流情绪相比，秦时清和弦晴信倒还是过得挺轻松的。
  
        从假山后探出红潮未褪的半张脸，秦时清神色紧张地四下张望了一下，她的鬓发湿润蜷曲地贴在玉凝雪露的肌肤上，显得有些绮丽。看见周围没有人影，她才稍微松了口气，准备走出来。
  
        结果没等她迈步，身后却猛地伸出两只手，直接在她双肩上有力地一推，秦时清一个足下不稳，踉跄着往前连跳三步，好不容才稳住没倒下。
  
        “刚才叫得那么大声，现在还怕别人发现么？”弦晴信从假山后笑着走了出来。
  
        “弦大头，你这个天下天下天地无双24k色魔狼狗大混蛋！”秦时清愤怒转身，指着弦晴信便骂，“要不是你强迫我和你野…..野格，我会叫么？”
  
        也许有些异界生物会很好奇，野格是什么，野外格斗？还是拯救大头干员的耶格？错，根据最新一版时清特色的大秦话语录记载，合，写作“合”，读作“格”。
  
        “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
  
        “我……我说过多少次了，我发情的时候说的话是不能信的！”秦时清着急地跺着地，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弦晴信。
  
        “那么，到底哪个时候的话更符合你的本心呢？”
  
        “哪有本心不本心的，一个感性，一个理性……”
  
        “所以，感性和理性，哪个更符合你的本心呢？”
  
        “你……你想说什么？”秦时清的脸忽然变得很红，头也缓慢地低了下去，羞得都不敢再抬起来，好像刚才心里的气一瞬之间全部消散无踪。接着，她用细微的声音轻轻地说道：“你想说我是个……小娼妇……所以你……想怎么玩怎么玩是么？”
  
        “我想说什么不重要，问题是你喜欢什么样。”弦晴信依然在笑，同时走向了秦时清，然后在她身边，伸手把她软软地抱进了怀里。
  
        秦时清没有挣扎，只是顺从地埋在他的肩膀上。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喃喃地说道：“都怪你，要是真的有人听到的，再传了出去，我的名声可算真的毁了。”
  
        “他们不敢传的，最多私下里说说。而且你我是一对，情投意合，他们又能指责什么？”
  
        “那样也不好啊……”
  
        “难道你不正喜欢别人这么说你么？小娼妇？”弦晴信揉了揉秦时清的脑袋。
  
        “你个……混蛋……”
  
        毫无疑问，最近弦晴信的玩法有点扩大化了，而且玩得有点恐怖。
  
        可恐怖的地方在于，他是在首先和秦时清达成共识的情况下，才开始他的发挥的。
  
        不久前的一个夜晚，当云雨过后的两人手牵着手出门散步之时，弦晴信问秦时清，她更希望弦晴信作为一个怎样的人和她相处。
  
        “怎么会有这种问题？你觉得怎样舒服，便怎样好咯！何必为自己附加太多要求呢？”当时，秦时清想都不想地就回答了。
  
        “正是因为我自己怎样都行，所以才会想要选个更能让你满意的模板。而且我也相信姐姐不会强人所难的，对不对？”
  
        秦时清认真地抬头望着月亮，想了想，结果脸又红了起来，竟然羞答答地再低了下去。
  
        “我……我……”
  
        “嗯？”
  
        “我想了很多种情况，最能让我满足的情况应该是……”
  
        看到秦时清还在犹豫，弦晴信干脆停下脚步，把她拉进怀里抱了起来，正如现在的情况。
  
        在秦时清眼里，弦晴信的怀抱似乎隔绝了她与世界，她的话也只有弦晴信的心能够听到，如此一来，她的胆怯竟也削弱了些许。
  
        “我想让你当个恬不知耻而且胆大妄为的大色狼，但是……你的好色只允许对我……和我的化身。”秦时清捂着脸，说着居然痴痴地笑了起来。
  
        “可以，但是我很好奇，你准备怎么做？”
  
        “当然是……防御、逃跑、反击，然后……”
  
        “沦陷？”
  
        秦时清彻底羞涩得说不出话了。
  
        弦晴信笑了笑：“我知道，你很喜欢玩猫鼠游戏，然后扮演惨遭抓住的小老鼠，可怜兮兮地面对大花猫，结果却…..开心得不行。”
  
    
  
    
  
    
695 灵武天子决(中)

  
        “是又怎么样么？”秦时清的声音好像在小小地撒娇，“距离产生美，一直靠得很近也没意思啊……你追我赶得才更有趣，热情也更能长久……而且，你也会更有成就感的吧？”
  
        “就好像以前平朝颜对我进行的训练一样？”弦晴信问。
  
        “差……差不多……”
  
        “所以根本不是在训练我，只是想找我陪你玩猫鼠游戏，对吧？真的好坏。”弦晴信笑了，“当老鼠，却给猫拿住，真的那么好玩么？”
  
        “哪里好玩了……只是……玩玩而已！”
  
        “我懂了，你喜欢别人征服你，就好像其他女孩子一样，对不对？”
  
        “胡言乱语！本小姐天地第一攻，怎么会想要别人征服？不存在的好不好？”秦时清羞恼不已，抬头扇动着长长的睫毛，瞪了弦晴信一会儿。
  
        “我懂你的意思，推倒就完事了！”
  
        “你……”弦晴信的话一步步地侵略着秦时清的内心深处，心神摇曳的她连狡辩都找不到方向，只能欲言又止地沉默，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不安地道：“你会不会觉得，这样子很……犯贱啊？感觉有很多男人都会觉得……假装高冷、保持距离什么的，。”
  
        “当然不会，只有自视过高的男人才会那么想。”弦晴信笑了起来，“他们用恶毒的语言咒骂拒绝让他们如愿、或者稍微增加了接近难度的女人，按理说，他们应该觉得对方不符合自己的标准，可到头来却依然觊觎对方的美色，说到底，他们的眼睛里只有美色和利益，还恨别人不愿意把一切双手奉上。姐姐没必要在乎他们怎么想，反正我觉得，这样的相处模式非常有趣，而且，我自信我总能达成目的。”
  
        “你也喜欢……就好。”秦时清低着头，羞答答地说。可紧接着，她又觉得好像哪里有点不对，说好的御姐人设呢？那么软干嘛！
  
        她鼓起一口气，抬起头来，哪想弦晴信正好低下头，暧昧又狡黠的笑直直地压了下来。
  
        “你那么好玩，怎么会不喜欢。”弦晴信说，接着，还特地在秦时清耳边强调了一遍，“对，好玩，不是字面意思的‘玩’，是少儿不宜的‘玩’。我一定会让你如愿的，征服你，再征服你，不断地征服你。无论你怎么假装高冷，怎么拉开距离，我都抓住，摁倒你，然后恨恨地侵略你，直到‘驯服’你为止。”
  
        “弦大头……你好坏啊……”
  
        紧紧搂抱着怀里柔软的娇躯，弦晴信又问：“时清，我好很好奇，你喜欢……怎么样的力度呢？”
  
        “力度……什……什么力度？”
  
        “你猜。”弦晴信笑着往她腰上拍了一下。
  
        “呜……当然是……温柔又刚劲了。”秦时清的脸很红，逐渐变热的身子散发出暖融融的熏香，“你可别想歪了，我说的是……相处的力度。”
  
        “我懂，我一定会既温柔又刚劲地和姐姐相处的~肯定让姐姐满意。”那么说着，弦晴信在秦时清的脸颊上亲了一下，“可是，姐姐有件事，却辜负了我的期待。”
  
        “我又怎么了？”
  
        “说好当姐姐的，怎么变成软妹了？”弦晴信笑道。
  
        “你想要我御，我……我就御给你看好了！”弦晴信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在把秦时清往羞恼的方向推，又一次内心受到撩拨，秦时清只觉得再让对方进一步，整个人都要沦陷了，她随即逞强地说了声，挣扎着想要离开弦晴信的怀抱。
  
        弦晴信没有阻拦，仅仅抓住了秦时清的手，当秦时清背对他走到最远处时，他却猛地一发力，让秦时清旋了圈又进了他的怀里。不等秦时清反应，弦晴信直接把她拦腰抱了起来，任凭她一脸埋怨挫败的模样，朝湖旁的树林走去。
  
        秦时清不知道弦晴信安的到底是什么心，只能心慌地四下张望，直到弦晴信把她抱到了临湖的一颗柳树旁，才把她放了下来。
  
        “星空下的湖水可真美。姐姐你看看，想不想我第一次和你‘相处’时旁边的湖啊？”弦晴信揽着秦时清的肩，指着安静秀美的湖光，问。
  
        “救命啊！弦晴信你变成变态了！”
  
        “还有更变态的呢！”
  
        弦晴信笑着说道，接着居然抱过秦时清往树干上压去，还说：“用手撑好树，然后把腿抬起来。”
  
        秦时清懵了，从头皮开始，整个身子都在发麻，现在的场景，她好像在哪里经历过。当初在青容竹苑，她还是五更镜的时候，似乎也有那么一位变态色狼，想要对她做类似的事。
  
        而更恐怖的是，当初的她确切地说应该是他，属于女装大佬的性质。
  
        “弦晴信，你疯了！”她想要挣扎，但是没有用，且不说身体已经诚实地失去了力气，弦晴信也把她的双手摆弄到了位置。
  
        “不好意思，现在我的人设是恬不知耻、胆大妄为的大色狼。”弦晴信如是说，“我会努力保持温柔且刚劲的力度的！”
  
        很快，秦时清开始压抑却难耐的喘息，大花猫又一次捉到了老鼠。
  
        当然，由于灵武六陆的政策原因，其实当地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
  
        弦晴信回过了神来。
  
        明明他正在和秦时清手牵着手，走在离开假山的路上，可他却不由得沉浸到了曾经的画面里。他的心火，也再度躁动了起来。
  
        转头望向依偎身侧的佳人略显散乱的云鬓，和一悬飞瀑的青丝，弦晴信竟然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已经用烂的词语。
  
        磨人的小妖精。
  
        “磨人的小妖精。”他忍不住说。
  
        “嗯？”秦时清偏过头看了他一眼，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媚色，“我就喜欢磨你~不行么？”
  
        “你是不是很喜欢玩火？”弦晴信不禁笑了起来。
  
        “当然~在被强推的边缘疯狂试探，哈哈哈哈，多带感！”
  
        无奈地摇了摇头，弦晴信望向了走廊旁的一个房间，然后问“那是什么地方？”
  
        “杂物间，平时不怎么用的。”
  
        “门能开么？”
  
        “应该可以吧……”
  
        “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弦晴信挽着秦时清走到了小屋旁，推了一下门，开了。
  
        “等等，你该不会又想……”秦时清忽然警觉。
  
        “没错。”下一刻，推人，自入，关门一气呵成。
  
    
  
    
  
    
696 灵武天子决(下)

  
        当秦时清再度从门里走出来的时候，弦晴信在她身旁默默地搀着她，原因很简单，假如弦晴信不在她身边帮忙，她恐怕腿软得都没法走路。
  
        “还散步么？”弦晴信问。
  
        “散……”秦时清的声音虚弱且颤抖。
  
        “都那么疲劳了，还要散么？”
  
        “反正即使回了房间，还是免不了受你蹂躏，到时候更累。还不是……散会儿步。”
  
        “哦，不回房间，我便不能蹂躏你了？”弦晴信忽然笑了。
  
        “弦大头！你过分了！”秦时清有些愤怒，可说话却还夹带着喘息，“亏你还喊我磨人的小妖精，我怎么都没法把你磨掉哪怕一点？”
  
        “胡说，你刚才明明磨得很开心。”
  
        “我说的磨不是……算了，不理你了！大色狼！”理智中止了秦时清的话。以前她觉得弦晴信应该没法在房中术上与她较量，可现在她竟有点力不从心之感，有点怯懦于弦晴信的索求了。她明白，现在不能和弦晴信进行带有暗示意味的话，免得又激发了他的色魔模式，再把她随便找个稀奇古怪的地方按倒料理了。
  
        秦时清，一定要稳。
  
        “小老鼠又开始跑了，但是没关系，大花猫能再把她扑倒。”弦晴信忍俊不禁地道。
  
        说话间，两人已经从长廊旁的门洞里走出，迎面却见一位红衣少女，当双方互相看到的时候，弦晴信不知状况，秦时清微微一滞，红衣少女也在短暂的讶异后笑了起来。
  
        红衣少女的面容，秦时清是认识的。尽管她已继名义师弟秦渊之后第二个意外掉出上位四人圈，可她好歹也是曾经的“玄灵清幽”之一，师门也想方设法收集了其余三人的资料，供她了解，其中也包括画像。
  
        而红衣少女，秦时清曾在画像上见过。
  
        “这位客人是……青尘剑派的江上玄？”秦时清试探地问，心下却有些不安的怀疑。
  
        在她已经改姓退出江湖，沉溺于平凡生活的现在，道门大宗之一青尘剑派的江上玄为何会找上门来？
  
        “想不到清姐姐还认得妹妹，妹妹真是受宠若惊啊！当然，我也认得清姐姐就是了。”江上玄笑着说道，然后还望了她身边的弦晴信一眼，又道，“清姐姐当真和传闻所说，回到凡间过上了幸福的日子。只是未免……太不节制了吧？以姐姐现在的身体，撑得了么？”
  
        忽如其来的婊言婊语以及夹杂其间的婊里婊气让秦时清随之火气，但紧接着秦时清又强行自我安慰，心说她也不是正版小姐姐，何必和女生一样对阴阳怪气的话反应那么大，再说江上玄也许只是不会讲话而已，本身没有恶意。
  
        那么想着，秦时清礼貌而不失温和地笑道：“我家郎君会爱惜我的身子的，对吧？”说话间，她的手还从后伸到了弦晴信的腿上，报复式地捏了一下。
  
        弦晴信连忙点头。
  
        “还真够爱惜的，清姐姐走路都不好走了。”江上玄笑道。
  
        “我……”秦时清真的有点火了。
  
        然而还没等她发作，江上玄却自动急转弯：“不过也没关系，清姐姐觉得开心幸福，比什么都重要，不是么？”
  
        “江小姐还真是善解人意，见得多了。”秦时清假笑以应。
  
        “那是，煌洲哪个宗门我没去过，我也算见多识广了。”江上玄笑得云淡风轻秦时清眉头一紧，感觉并不简单。
  
        这个家伙，也许能拿来煲汤？啊不，也许和她一样，也出处神秘？
  
        “苟利国家生死以？”
  
        “岂因福祸避趋之？”
  
        秦时清倒吸了一口凉气：“下路叫我去？”
  
        江上玄一脸茫然：“清姐姐，你在说什么？难道你在和我对暗号？”
  
        “啊，没有没有，抽风了。”秦时清连忙摆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江上玄又笑：“都说凰时清是清冷高洁的仙子，可现在看来，清姐姐还是很有趣的么！”
  
        “哪里哪里，都是谬赞。”秦时清对她用的词语感觉压力甚大，“话说回来，江小姐此次前来，乃是为了何事？总不会是特地寻我玩闹的吧？”
  
        “当然不是。我这次前来，也算有要事了。”江上玄笑着旋动右手，搅动光华，从中捏出一张红封信笺，向两人扬了扬。
  
        “青尘剑派……邀请烽火希岚做客？”
  
        “倒也不是。虽然我是青尘剑派的弟子，也不代表做的每个事都和师门有关。再过一年，便是一甲子一度的灵武天子决，天下正道的新一代人杰都会汇聚在灵武天子峰，切磋修术，磨炼技艺，为正道留下更多的新鲜血液。而我，正是为了送邀请函前来。”
  
        “堂堂江上玄，还能当跑腿的送信？”秦时清奇了。
  
        “算不上，只是顺路而已。在下正要去往奎塔斯，参与一些门内事务。”说完，江上玄把信笺朝秦时清的方向递了出去，道，“我手上这封，便是玄煌御武当时特地赠予清姐姐的了。”
  
        “不必了。”秦时清直截了当地抬手推拒，“在下已经修为丧尽，再也没法和人论剑了。”
  
        “所以我说是‘当时’么！”江上玄笑道，“当初本函是为清姐姐准备的，哪里想到会有不愉快的事情发生，后来玄煌御武经过内部商讨，决定把本函送给另外一个人，此人虽然声名有限，但最近的修为进境也很引人注意，而且还和清姐姐关系密切。”
  
        秦时清转头望向了弦晴信，而弦晴信却愣了一会儿。
  
        弦晴信没有说话，秦时清也保持沉默，于是江上玄只好尴尬地把接下来的话也直接说出来：“此函现在要赠予的，正是弦晴信弦公子。料想弦公子也不想失去这个向恋人证明自己的机会吧？”
  
        “我不需要他向我证明什么，他已经证明足够了。”秦时清却道。
  
        与此同时，弦晴信也取了信笺，放在手里翻转观察了一阵。
  
        “清姐姐还真是对弦公子情深义重啊……”江上玄惊疑地望着两人，同时情不自禁地感叹道，“清姐姐，你到底看中了弦公子哪点？”
  
        “适合。”秦时清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希望我去么？”弦晴信问她。
  
        “我随意。假如你觉得有趣，也可以参加尝试一下。”
  
        “好。”点了点头，弦晴信又望向江上玄，“我会考虑的。”
  
    
  
    
  
    
697 夏盖教的秘密(上)

  
        在从江上玄手上取得邀请函后不久，任务完成的江上玄便告辞离去了。而弦晴信与秦时清也再次启程，朝坐镇烽火希岚的特别顾问龙森野的居所去了。两人一致认为，在青尘剑派江上玄的拜访后，有必要向阅历丰富的前辈咨询一下。
  
        灵武天子决，对本位面的人而言或许很重要，可在域外天魔秦时清里，着实没有多大意义。她既没有名也没有利想要从中取得，更多的行动理由也不存在，她又怎会在意呢？
  
        可作为本世土著的弦晴信，她穿越两个世界拥抱的人，到底从中有没有希冀，抱着怎样的看法呢？秦时清询问弦晴信。
  
        “我想要的都已经得到，没有更多的值得希冀了。”弦晴信笑着摇了摇头，“但和天南海北的年轻修士较量一下，我还是挺有兴趣的。”
  
        “既然你感兴趣，我们便一起去好了。只是鸣岐殿的人恐怕会有异心，我们得小心一点。”
  
        “没问题。”说着，弦晴信顿了一会儿，才又轻轻地道，“只有变得更强大，我才能在你需要的时候支援你。”
  
        秦时清不禁笑了：“其实我还真的希望，永远不要有我不得不依靠你的事情发生。”
  
        “我也希望。”
  
        达成共识，两人相顾无言，只是温柔甜蜜地笑，然后手牵着手，消失在了园林一方。
  
        同时，烽火希岚之外，江上玄已经走出了大门，行走在了希岚的街市上，当她走到路边一处无人的竹林下时，她不动神色地朝四周观察了一阵，随即抬手扶住侧脸，莫名其妙地对不知道哪个听者轻声说道：“目标应该已经放弃了她的计划，监视可以暂时解除。最后，愿秩序永存。”
  
        ……
  
        弦晴信与秦时清拜见了，龙森野，向她询问了有关灵武天子决的建议，龙森野倒也不置可否，显然也不是很有兴趣，似乎都没放在眼里。
  
        诚然，大家都是能够干预上三阶修士冲突的人了，又哪里会在意小辈的历练？天下板荡，倒是灵武天子决还继续举办，有点让人惊讶。可想想也正常，灵武天子决从第一届开始，从未暂止过。
  
        当话题告一段落，龙森野从书桌一角的文件堆里取出了一封信，推到了桌边。
  
        “这是什么？”秦时清好奇地问。
  
        “一样的，也是一封信，寄信人你应该也很熟悉，曾经在希岚学院修行的赤羽秀织，瀛洲太政大臣的孙女，当时你好像还经常找她补习。当然，当时你还是秦渊，现在都变成秦时清了，肯定感觉也有所不同。”龙森野说。
  
        “所以，她的信是写给秦渊的？”
  
        “没错。”
  
        “她应该已经嫁人了吧？居然还会给我写信，真有点奇怪。”秦时清疑惑地摇了摇头，拿起桌上的信封便准备拆开，可正在此刻，。
  
        “不仅嫁人了，而且还仙去了。”
  
        秦时清撕开信封的手停住了，她茫然又怀疑地抬起头望向龙森野，沉默了有一会儿，才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的身体很健康，也没有仇家，怎么会稀里糊涂仙去了？遇到意外情况了？”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说着，龙森野又从抽屉里取出了一份塘报，放到了桌上，“只要关心一下瀛洲方面的消息，情况也算呼之欲出了，只是最近秦小姐不关心政事，所以没有看到而已。千年以来，出世镇守瀛洲的有两大灵宗，风霆权现与江原神君，他们分别为太政大臣风城一门与征夷大将军松平一门的后盾，维持着瀛洲的秩序。然而可惜的是，不久前风霆权现意外暴毙，太政大臣也离奇病死。平衡已经打破，松平会对风臣出手，夺取瀛洲的最高权柄，已成定局。”
  
        “可是……赤羽秀织不是嫁到了松平家么？松平为何要对自家儿媳妇下手？”秦时清颤声问。她必须要寻求一个逻辑上能够说服自己的解释，不然她必。
  
        “赤羽秀织不可能坐视风城一族沦亡，而她的丈夫或许也怜悯赤羽秀织与她家族的遭遇，让她有机会逃离了江岐。之后，她参加了风城反抗松平的斗争，最终战死沙场。”
  
        “那……那……这封信是？”
  
        “按照时间估计，应该是她逃离松平前夕写下的。”
  
        秦时清的手已经开始发抖了，她重新试图凝聚起力量撕开结实的信封，可手的不稳却让撕口变得歪歪扭扭，而她又不想损伤到里面的信纸，一个短暂的动作，却不断地延长到让她焦灼的内心只觉得痛苦与折磨。
  
        赤羽秀织死了，为了她的家族与打破盟约的背叛者战斗至死，而在此之前，她又为了她家族的安全稳定嫁给了根本不爱的人。
  
        到头来，为何会是这样的结果？
  
        秦时清试图回想起秦渊和赤羽秀织的一切，当时的赤羽秀织，对他无疑是尊重且温柔的，秦时清无法分辨出对方的情愫，但她面对秦渊略显越礼的儿戏之言却也没有表现出激烈的态度。她是否也希望能有一个人愿意伸出手，把她从家族事业的纷扰里拯救出来，改变注定的命运？
  
        颤抖着把信纸摊开，捧到胸前，秦时清看到的却是一句第一眼让人诧异，深思却触目惊心的话。
  
        “秦渊吾友……卿卿如晤……”
  
        林觉民？与妻书？可是，秦渊与赤羽秀织分明只是朋友关系，而且，身为传统的瀛洲女子，又怎会对男人喊卿卿？
  
        疑惑没持续多久，秦时清却想到了在故乡看《世说新语》时见到的一个段落。
  
        王安丰妇常卿安丰，安丰曰：妇人卿婿，于礼为不敬，后勿复尔。妇曰：亲卿爱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谁当卿卿？遂恒听之。
  
        信纸飘落，秦时清也再也站立不住，跌坐了下去。
  
        ……
  
        瀛洲，畿内，天河谷，漫山樱林，灿烂如火，樱林边缘，烈火焚灼，火墙之外，千军万马，葵纹旗飘扬。
  
        幽谷之内，仅剩不到百骑，皆甲胄遍布血迹破痕。
  
        “就这样吧……到此为止了……”勒停疲累的战马，赤羽秀织淡淡地道，随即取下了朝阳一般的头盔。
  
        “遵命，公主殿下。”武士们应。
  
        跳下马去，赤羽秀织独寻了棵繁盛的樱树，走至其下，缓缓跪坐了下去，她的护卫，紧随其后。
  
        “橘，为我介错。”说着，她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刀，在身前比划了一下。
  
        “公主殿下，要留辞世诗么？”一位小性说道。
  
        赤羽秀织是想留的，可当她抬起头望向在热风里飘落的樱花，却只觉得脑海里仅剩下无边空白，以及蕴含其间的一缕哀怨。她本是文采斐然的公家之女，可现在，她却要和莽夫武士一样，让幕僚代笔了。
  
        “不必了。”她说。
  
        接着，她却一动不动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出了四个字。
  
        “终有凋零。”
  
    
  
    
  
    
698 夏盖教的秘密(中)

  
        庭溪迷茫地睁开了眼睛，及目所见的，是笼罩着橘红火光的石窟穹顶，和分割他视野的铁笼。在此之前，他陷入了昏迷状态，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意识。而在倒下之前，他依稀记得是在邪教的山寨里和和一位狮人强者战斗。
  
        狮人强者非常神秘与诡异，他表现出的实力时强时弱，飘忽不定，境界难以预测，但庭溪依然做出了灵君起步的判断，相比成为灵侯时间还不久的庭溪，无疑拥有压倒性的优势。狮人强者的神情非常呆滞，看上去好像傻子一样，可在战斗中表现出的施法熟练度、套招连续性以及临场经验都强大到让他震撼。
  
        看f正版…J章F节D上hFF0W;
  
        庭溪只是刚摆出起手式的苗头，灵力催动都未完全，狮人强者便能估算他接下来的动向，乃至之后几步行动的可能性区间，予以总体大局上的压迫和细节上的针对性打击。
  
        到最后，庭溪不得不动用他一直隐藏却未有携带研究的力量，破法之法。
  
        在伤痕累累的他失去意识前，引燃的灵力把狮人强者淹没了刺眼的白光里，而他也抓住最后机会想要避出爆炸的范围。可在他得以跃出之前，他便失去了意识。
  
        庭溪试图把回忆再往前推，想起他究竟为何要进入偏僻野外的山寨里和邪教徒起冲突，他知道他在师门接受了调查夏盖教的秘密，可具体当时他在做什么……
  
        皱着眉头沉思了有一会儿，庭溪忽然想到了记忆缺失的关键部分，整个人震惊地坐了起来。他在追查一件宝物，一件流落民间由奎塔斯地方势力沙海城拍卖获得，却又随沙海城遭受匪乱遗失。为了寻回宝物，庭溪认真查探，发现了匪帮背后的指使者正为夏盖教，而且他还确定了宝物暂存之地，潜入夺取，不想意外撞见了狮人强者，才发生了刚才所说的大战。
  
        而作为一切风波围绕核心的宝物之名，乃是赫格拉之眼！
  
        庭溪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现在他已身陷囹圄，赫格拉之眼估计也依然在夏盖教手里。而他探访奎塔斯得到的信息是，赫格拉之眼，很可能与一位上古邪神有关，说不定和下面的灾劫也有关系。
  
        正在他精神紧张的时候，石窟一方，传来了沙哑的声音。
  
        “你是不周山云齐子的弟子，庭溪，对不对？”声音说。
  
        庭溪的肩膀应声颤了一下，接着，他转头望向声音传出的方向，看到的是一位黑袍执杖的山羊人，在短暂的沉默后，庭溪问道：“你认得我？”
  
        “大名鼎鼎的人物，我怎么不认得？”
  
        “可我感觉，你非常强大，以你的力量所跻身的层次，是不应该对像我一样的人太过关注的。除非，我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当然很特别，毕竟，你是憎恶伐罪之军的解决者，如此功绩，天下还有第二个么？即使是你背后强盛无比的不周山，面对灵武七劫的表现也算不上多好。可以说，你为师门挽回了一点面子。”
  
        “全赖宗门支持。”
  
        “是么？”羊头人忽然笑了，“与其说是宗门的帮助，不如说，是你体内魔器的功劳。”
  
        “……你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庭溪是真的震恐了，从他的师门，到他游历四方见识的诸多奇人异士，都没法探察出他体内的异状，可眼前的羊头人，却好像知道一切！
  
        连接石窟的一条隧道里，传来了沙沙的声音，毛躁而让人不安，很快，一个小小的影子从中飞了出来，直冲羊头人。随羊头人抬起右手，飞影猛然停住，原来竟是一只枯黄的大甲虫，缓慢降落在了他的指尖。
  
        庭溪知道，此虫正是夏盖教横行奎塔斯的一件利器，传说中能够钻进血肉之躯生物的脑子里，扎根寄生，彻底控制对方。
  
        “你……到底是谁？”庭溪不由得问。
  
        “撒赫托斯，你的师父，应该和你谈到过我。”羊头人说。
  
        “撒赫……托斯？我知道你，自称终结了天道亡诸魔之气运的魔道宗师，即使人们最初不信，乃至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到最后他们也不得不承认局势日趋恶化的事实。”庭溪难以置信地摇了摇头，他当然知道死亡近在眼前，可求知欲与好奇心却在此时此刻压倒一切，他想知道真相，他也必须知道真相！
  
        “当初玉竹林的域外天魔，真的是你召唤过来的？”庭溪接着问道。
  
        “没错。”撒赫托斯无奈地摇了摇头，“说实话，当我知道我费尽心思召唤的域外天魔居然惨遭围歼在了一个小竹林里，我像吃了屎一样难受，觉得可能召唤了一个假域外天魔。可幸运的是，随着岁月的流逝，我看到的她带来的奇效，自命正道的势力不仅没有压倒他们的反叛者，相反还逐渐衰弱了下去。”
  
        “……你知道……我体内的魔器是什么情况么？”庭溪又问。
  
        “我不知道，它究竟有何作用，你应该比我清楚，我只是从中察觉到了一丝神妙气息，而储存其间的信息，正好与我当初的召唤对得上好。小道士，想必你也察觉到了其中浓烈的讽刺意味，不周山联合众正围杀邪魔运送的魔器，居然会潜伏在他们的门下。费尽心机连眼睛都吓了的云齐子更不会想到，他的徒弟身上有着他旧敌的馈赠。”
  
        庭溪只是听着，表情依然凝重，但却没有变得更难看。他知道身上藏着危险的宝物，其背后的故事也可能很可怕。现在他听闻的一切，也只是印证了他的担忧而已。
  
        他早有心理准备。他明白，他很快便会接触到一个崭新的世界。
  
        “现在我只想搞清楚，我体内的魔器，到底是什么？而你召唤出来的域外天魔，又是何种存在？”庭溪问。
  
        “域外天魔，是个一厢情愿的词语，小道士。”撒赫托斯笑得有点冷，“煌洲人用他们的文化解读世界之外的事物，再用传说与故事构建出一个煌洲人无所不能永远胜利的幻境，傲慢且愚蠢，但我也不得不承认，每个自以为的种族都是这么发展他们的文化的。相比煌洲语境里铺垫太多导致指向单一的‘域外天魔’，还是古精灵学者‘异界生物’的命名更加简单贴切。”
  
    
  
    
  
    
699 夏盖教的秘密(下)

  
        “世上真的有异界一说？”庭溪眉头稍锁，“上之十方天境、下之洞天福地，相对灵武六陆可算得上异界？”
  
        “算不上，十方天境与洞府归根结底还是依附于灵武六陆存在的，它们之间存在着固定的通路，有着明确存在的交流，换句话说，它们处于一个世界观下。”撒赫托斯却说。
  
        “那么，异界究竟又是怎样的存在？到底有多少个？”庭溪摇了摇头，“我简直无法理解。”
  
        “相信希岚繁荣的幻想文学可以给你答案，每一本光怪陆离的希岚话本所记载的世界，都可能是一个存在于无法企及远方的异界。”
  
        “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庭溪惊讶地抬起头，双眼瞪得好像能发出光，“每年都有成千上万的话本出版，究竟会出现怎样的内容谁都无法预料，又岂会提前出现与之对应的世界？”
  
        “你搞错了重点，小道士。异界的恐怖之处在于，其数量是无限的。连一个世界观下每个重要节点的分歧，都会衍生出无穷的世界。正是无限位面所容纳的无限可能性，导致了任何一个能够想象到的世界都得以存在，而出身无限异界间的生物，一旦穿越进入了我们的世界，即成为了煌洲人所说的域外天魔。”
  
        “天方夜谭的学说……难以置信！撒赫托斯，你究竟如何确定你说得是对的？”
  
        “因为我亲眼见到了一位穿越者，他视我为好友，对我讲述了他在异界的见闻，还向我展示了他超凡的力量。他自称为，旅法师。”
  
        “旅……法师？这个名字里的‘旅’字，莫非是位面旅行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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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错。在他的观念里，任何有能力用暗能量进行主动位面穿越的智慧生物，都可以叫旅法师。”
  
        “暗能量？”庭溪又听到了一个陌生的词汇，“是暗能么？”
  
        撒赫托斯却摇着头说道：“并非如此。所有无法用物理方式测度的能量，或者说比较奇幻、魔幻、玄幻、总之很幻的能量，都可以称之为暗能量。我们的灵气，也是一种暗能量。有的世界存在暗能量，有的世界却不存在，对于后者，旅法师将其称之为无魔世界，无魔世界的人依靠基于物理技术的集体生产，增进他们的文明。由于无魔世界依靠高科技产品集群穿越，所以不称为旅法师。”
  
        “没有灵气的世界……末法时代？”
  
        “说不定在他们眼里，自我提升方式形同野兽的修行者占据之世，才叫真正的末法时代。”撒赫托斯笑了笑，“曾经的我也和灵武六陆的绝大多数人一样，愚昧狭隘，直到旅法师的到来，我才明白我信奉教派背后的真相，还有经文里一切晦涩怪诞段落的含义。小道士，煌洲人对异界的旅客如此恐慌排斥，可他们很有可能已经降临了灵武六陆无数次，栖身在了古老的记载里，甚至正存在于我们的身边。只是他们演技太过逼真，才没有招致怀疑。”
  
        庭溪忽然有一种失语之感，他想要接着询问，可却不知从何谈起。
  
        撒赫托斯刚才的话，他都还未完全理解吸收。
  
        却听羊头人接着说道：“旅法师为我讲解了很多与位面有关的知识，比如他们对位面的区分方法，其中主要有两个标准，一个是我刚才所说的暗能量笑容强度，即为魔法度，一个是位面的秩序与混乱程度，即为序乱度，前者决定了无魔、低魔、中魔、高魔之分，而后者，顾名思义，决定了一个位面的稳定性。”
  
        “那么，灵武六陆是？”
  
        “中魔，秩序侧。”撒赫托斯说。
  
        “……如果你所言都是真的，我们眼中的域外天魔，即异界生物，既可能来自于无魔、低魔，也可能来自于中魔、高魔，同样，还既可能来自于秩序，又可能来自于混乱，之后的文化背景也会千奇百怪。假如他们一齐出现，岂非群魔乱舞的光景？而高魔的旅法师出现，我们又如何抵挡？”庭溪恍惚地摆动着头，“相较之下，秩序与混乱好像倒没那么重要了。”
  
        “你的理解明显还不够深刻。”撒赫托斯却道，“恰恰相反，秩序与混乱，才是真正关键的因素。”
  
        “何以见得？”
  
        “无魔、低魔、中魔、高魔，都服从着一个简单明了的规则，‘人’的一切行为都是与环境的互动，任何一个生物进入任何一个世界，都必须在不以其意志为转移的世界规则下行事。除非其力量足够巨大，一登场便把整个世界的魔法度等级转变到其希望的程度，他才能发挥旧有的力量，而与此同时，位面土著也会受到影响。不然，旅法师只能将其经验与积淀，在位面规则允许的范畴内发挥。”
  
        “这么说来，域外天魔似乎和我们一样，只是出生的地点不同，也并非不可战胜？”庭溪询问。
  
        “是的，但仅限于与我们在概念上分歧不多的族裔而已。”撒赫托斯说。
  
        “什么意思？”
  
        “相比无魔、低魔、中魔、高魔的分别，秩序与混乱的区分更加致命，原因只在于两者的极端，秩序之极与混乱之极。前者对我们而言倒还没有多少影响，但后者却是致命的。”
  
        说完，撒赫托斯居然仰起头大笑了起来。
  
        庭溪不知原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大笑的结束。
  
        “混乱之极，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庭溪问。
  
        “从根源上蔑视规则，即使他们存在的形式。他们的一切性质，似乎都是为了达到混乱之极的推演。他们会死，但死后却必然在他们的领域，名为混乱魔域的险恶之地复生，携旧日记忆卷土重来，毁灭抹杀不了与之敌对的危险。他们不掌握规则，却能扰乱乃至碾碎规则，哪怕定义我们世界的根本法则，也正因此，他们天然具有随意定义自身力量的能为，我们追逐的极端，只是他们出于自律的限制。而在前者的基础上，他们所尊奉的行为模式，也与我们天壤之别。无论情感还是欲望，他们追求极端，乃至会与一切异界产生致命冲突，最终导致灭世的结局。”
  
        庭溪已经震惊得没法再说出话来了。
  
        沉默没延续多久，撒赫托斯又道：“在玉竹林降世的域外天魔，正是我用上古秘法联系上的混乱之极。”
  
    
  
    
  
    
700 出阵瀛洲(上)

  
        “等等，在下有一点不解，你所说的混乱之极如此强悍可怖，可她既已降世，为何带来的破坏却很有限？”庭溪疑惑地问。
  
        “所以我会说，我怀疑我召唤了一个假的域外天魔。但转念一想，或许身为混乱之极的她对介入灵武六陆的风波没有兴趣，她只是想要把魔器送到位而已。”撒赫托斯分析道，“只要魔器到了，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你到底是如何与域外天魔联系上的，又向他们说了什么？”
  
        “你很好奇啊？”撒赫托斯富有山羊风味的笑声又响了起来。
  
        “当然，我必须搞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庭溪说。
  
        “我的教派，遗留有众多古老的遗迹，人们将之作为祭祀场，却并不清楚真正的作用。我的旅法师朋友却帮我维修了其中一座，他告诉我，我们的神其实也是跨越无数位面的混乱之极，只是早已远去，而修复完整的遗迹能够用来尝试与其通讯。十分可惜，我们的神祇似乎不太有兴趣回应，但根据朋友的讲解，稍加调整之后，可以将对神主的通讯转化为对于极乱之地的广播，试图联系上碰巧接受到的混乱之极。”
  
        “……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行为可能暴露灵武六陆的位置，导致可怕的事情发生？假如混乱之极真的存在，我们世界的方位又泄露了出去，很有可能会招致邪恶力量的多次入侵。”
  
        “想过，但是无所谓。”撒赫托斯冷冷地说。
  
        “请恕在下无法理解！即使你是邪魔歪道，也总不至于恨不见世界毁灭，对不对？”
  
        “彻底毁灭还是苟延残喘，毫无意义。修者的命运是突破现在的瓶颈，达到更高的层次，可我们的世界却死死地卡住了，动弹不得，只能慢慢腐烂。美其名曰十神的顶级修士没有跨越主宰的办法，他们只能严酷地打击一代又一代的后起之秀，把进境的机会牢牢把控在血裔之间，坐视整个天下沦为罪恶的温床。假如真的有哪位混乱之极愿意在灵武六陆多停留一会儿，无论是帮助我们摆脱困境，还是彻底毁灭重新开始，都远比现在要好。”
  
        “你太疯狂了。”庭溪恍然摇动着头，“世上不是只有修士，还有没法修炼的人，他们也非得陪着前者一起陨灭了？”
  
        “民众既是无辜的，又是有罪的，既是明智的，又是愚蠢的。他们承受着压迫与侮辱，却拒绝反抗，在复仇狂潮到来之际，他们甚至还会站到仇人一方去。我知道怎样的抉择更有利于目的的达到，十神都已不顾其子民，夏盖教又何必在乎？赫格拉终将降临，如果它拒绝降临，我也不妨再找一位混乱之极朝拜。”说到此处，撒赫托斯又笑了一下，“不，或许还有更好的描述方法，比如，原罪旅人。”
  
        庭溪再度失去了语言的能力。
  
        毫无疑问，撒赫托斯对他的信仰极为狂热，而更严重的是，他的信仰建立在极高的信息量上。庭溪没有说服他的把握，甚至内心还有点动摇。他既然深刻地知道体内的魔器究竟有多么极端的力量，他自然也能理解撒赫托斯所说的异界恶魔有多么可怖。
  
        说不定，灵武七劫正是混乱之极的把戏！
  
        庭溪想要思考出一个至少能够与撒赫托斯相持的说法，可他做不到。
  
        混乱的灾祸即将到来，只有成功将之瓦解，他才有底气反驳撒赫托斯的话。可他，真的做得到么？
  
        在沉寂了很久之后，庭溪才再度开口，问道：“你把这么多重要情报告诉我，不怕我有朝一日逃出生天，回报不周山？”
  
        “他们会信么？”撒赫托斯不屑地笑着反问，“想要把天下第一的位置死死把持在手里的不周山，真的会相信在世界之外有从本质上凌驾于他们之上的存在？即使真的听到了，他们恐怕也只会当成瞎话，或者又把邪不压正之类的话拿出来吧？至于你能不能逃跑，回不回得到不周山……庭溪，你还不了解现在的状况么？”
  
        “你想说什么？”
  
        “你身上隐藏的秘密，是不周山必先杀之而后快的。你真的还回得去，还想回去么？我本可轻轻松松地杀了你，试图取出你体内的魔器，但我没有这么做。因为我知道，你已经和魔器相处很久了，只有你最了解它应该如何使用，有何效果，你是最能发挥它的人。我更知道，你与所谓的天下正道，是本质上的敌人。”撒赫托斯声音郑重。
  
        在一切的最后，撒赫托斯提出了他的要求：“庭溪，做出最明智的选择吧！与不周山一刀两断，把你体内的魔器全力发挥出来！你必将为我们的世界带来巨大的改变，让灵武六陆变得更加昌盛！对此，我深信不疑！”
  
        说话的失手，撒赫托斯对着石窟深处张开了双手，微微扬起。
  
        明明一片黑暗，他却好像在拥抱光明。
  
        “我……选择拒绝。”犹豫了一会儿，庭溪艰难地摇了摇头，“我体内魔器拥有的力量，一旦散播开来，足以颠覆灵武六陆万年繁衍的一切成果，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我拒绝让他们承受无妄之灾。”
  
        “不算意外。”撒赫托斯淡淡地说，他没有一点愤怒，显然刚才的话只是正常走个客套而已，不抱任何期望，而接下来的话才是他的真正计划，“虽然遗憾，但也没有任何问题，当夏盖伊斯的圣甲虫钻进你的脑子里，你自然会按照你应该做的去做的。”
  
        说完，撒赫托斯抬起了右手，在他手掌上等待良久的大甲虫猛地腾跃而起，直冲庭溪。说时迟那时快，庭溪旋指往地面一戳，引动破法之法，瞬间毁去铁笼内的禁锢术法，紧接着抬手凝出气剑，握住便迎着大甲虫劈砍而下。
  
        但闻一声脆响，大甲虫已断为两半，弹落两方地上。
  
        可紧随其后的是，石窟旁长廊里忽然躁动的“沙沙”之声。
  
        庭溪转头看去，阴暗的隧道里，密密麻麻皆为虫影。
  
    
  
    
  
    
701 出阵瀛洲(中)

  
        烽火希岚，弦晴信与秦时清的居所，熏香依旧，可作用不再是烘托情调，而是平息痛苦。
  
        “我要报仇……我一定要报仇……我要报仇！”躺在弦晴信的怀里，紧紧揪着他的衣襟，秦时清不断地重复着，好像疯了一样。
  
        秦时清已经很久没从床上起来了，从她同时收到赤羽秀织的遗书与死讯后，她便失去了一切力量。在她失魂落魄地在弦晴信的搀扶下回到居所开始，她便陷入了无法抑制的哭泣当中，当哭泪了就昏昏沉沉睡去，等醒来再继续啼哭，连床都没下过。
  
        她本不应如此软弱，在作为秦时清之前，她还是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众多无名峰执行者，而即使作为秦时清，她一直以来也试图当一个刚柔并济的女子。可她真的无法摆脱悲伤的控制，她只能怀疑，是不是作为准人妻的生活软化了她曾经的坚强。
  
        “我是不是不应该那么软弱？”她哭着问。
  
        而弦晴信只是轻轻抚摸着她的发，在她耳边安慰道：“你有软弱的资格，哭出来，总比憋在心里好。”
  
        秦时清是个倔强的人，弦晴信知道劝诫不会有太大作用，他只是静静等待秦时清从情绪里走出来。
  
        过了些时日，秦时清依然还是哭，但她的话却从纠结于软弱变成了对复仇的执着。
  
        事实上，她的性情还是有很多一般而言属于男子的特质的，比如一点，相较宣泄情绪、寻求同感，她更倾向于给出解决方案。
  
        “……你已经不是秦渊了，没有必要……”弦晴信劝说道。
  
        “不，有必要……我现在不是了，可我以前是！情债是我犯下的，我不还，还有谁会还？假如她的感情得不到回应，未免太可怜了。至少……至少我得为她解决她的仇人……”秦时清哽咽着摇了两下头，“她可是在赴死之前，都还不忘留信给我，我怎能……我怎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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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吧，那么我们开始下个话题。你打算如何复仇？”弦晴信倒也不拘泥于劝说，既然秦时清想复仇，那么对他而言，接下来的事情也简单了。
  
        复仇就完事了。
  
        唯一的问题在于，如何复仇？
  
        秦时清的眼睛忽然明亮了一些，不复泪眼的浑浊。弦晴信知道，对策略的思考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的情绪应该好转了，遂拉了一只枕头竖在了床头，再扶起秦时清，让她靠了上去。
  
        弦晴信接着又问：“让无名峰的强者直接冲到瀛洲把松平家灭门？”
  
        “简单直接，但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演一出大戏，堂堂正正地让松平家失去他们费尽心机夺取的一切，然后再让他们在万民的唾弃之中，彻底沦亡。只有这样的解决，才称得上对赤羽秀织的祭奠，才能告慰她的在天之灵。”秦时清说。
  
        “……你想公开得发动战争？”弦晴信凝重地摇了摇头，“要想名正言顺，恐怕很难。凤舞渊是个宗门，对凡间政权宣战属于降格，必然招致非议，也会引来居心不良者的围攻。除非，你想从听命于无名峰的其他势力出手。可他们……也没有宣战的名分。”
  
        “……我有一个计划。”秦时清想了想，然后说，“我们会以煌洲的名义，讨伐不臣的瀛洲松平幕府。”
  
        “……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让秦渊再出面一次，他是西吴的宁国侯，即使他废了，他的背后还有随时会为他出手的无名峰，想必他能够在东煌政界组织起一批武力讨伐的松平幕府的联盟。”
  
        “假如你是怎么想的，我倒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弦晴信说。
  
        “什么好消息？”秦时清问。
  
        “西瀛流风谷的弓玄一门也参与了风城与松平的战争，他们站到了太政大臣一方，然后成为了战败者的一份子，弓玄家主战死沙场，领土也遭到改易，举族迁徙，征夷大将军还把弓玄一门内亲松平的成员扶植为了家督。”
  
        “……这算好消息么？”秦时清奇了。
  
        “以西瀛煌人大名封地为跳板，逐步蚕食，最终兼并瀛洲，乃东煌国策。弓玄一门的遭遇只是小，整个西瀛煌人大名势力萎缩才是大，足以作为宣战的理由。尽管我大焱朝尚未统一，可诸侯也都军力旺盛，料想不会拒绝一战，重新在倭地竖立朝廷威仪。而且弓玄一门对新家督并不服，有密信传到龙陵，希望作为龙陵弦氏家主的弦谦信率军前往西瀛，接受家督之位，重振弓玄家，但是……”
  
        “但是什么？”
  
        “但是弦谦信不太想去当家督，她与我写信交流说，既然我把龙陵弦家的主位让了她，那么她想把流风弓玄的家督之位交给我，只当交换领地了。”
  
        “……你有兴趣么？”
  
        “有点。在听到你的计划后，兴趣更大了。”
  
        “很好。”明明泪水的痕迹还未消去，可秦时清的脸上却已有了笑意，“好的开始意味着成功了一半！等我们杀到瀛洲的京都，我让你当征夷大将军！”
  
        “远的还是再议，我们先把近的部署做了。”弦晴信说，“以现在西吴的力量，未必能够促成一次对外战争，假如能让黄氏齐王出面组织，或者从红家天子处取得诏书，到能好办很多。”
  
        “说到红家天子，我记得，你有个朋友叫洛浪对不对？”秦时清忽然问，“他还有个女伴，自称朱瑜，但据我所知，她其实是红家的公主。”
  
        “你的意思是，找到洛浪，见到朱瑜，再拜托她为我们与红家天子接洽。”
  
        “没错，你觉得可行么？”
  
        “可以。”弦晴信点了点头，“洛浪正在姑苏看管剑楼，他和我也有书信往来，朱小姐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以我们的交情，他肯定会答应帮我们一个小忙的。”
  
        “很好，安排上了。”秦时清笑了起来。
  
        “只是……”
  
        “只是什么？”
  
        “名义上秦渊和你都已经是废人了，可秦渊行事又必须要有可靠战力在旁压阵，偏偏霜月夜还给聚魂宗掠走了，你打算怎么办，把平朝颜叫回来？”
  
        “她是肯定要回来的。”秦时清说，“但除了她，还有别人。”
  
    
  
    
  
    
702 出阵瀛洲(下)

  
        规划至此，秦时清相信，她已经把松平家安排得明明白白了。剧本已经写好，接下来就要看怎么演了。
  
        现在他们要做的，只是分头执行既定的部署。而第一步，是回到煌洲。
  
        ……
  
        奎塔斯西南，一处隐秘山林，时正清晨，庭溪正盘膝坐在篝火的灰烬前运功恢复，双眼紧闭。
  
        非常幸运，他没有死在夏盖教的石窟里，但让他得以逃出生天的却并非他本人的力量，而是……
  
        “庭郎~我回来了！”树林一方，传来了一声悠闲俏皮的女子音。
  
        庭溪睁开眼，转头望去，看见的是轻盈蹦跳着归来的夜落衣，她的左手拎着一只人畜无害小白兔的长耳朵，右手提着一枝野果，笑得温柔且欢欣。
  
        “辛苦了。”庭溪说，当夜落衣在他身边坐下的时候，他自嘲地笑道，“没想到我庭溪今生还会有让女孩子觅食的时候。”
  
        “来来来，先吃点果子垫垫肚子，待会我们烤兔子吃。”夜落衣笑着说，同时从枝上摘了三枚青玉似圆润光华的果子，递给了庭溪，“嘿嘿，我连和重锤妖魔，难道还不能找点吃食了么？”
  
        “可以可以。只是我有点好奇……你不会打算亲手把兔子宰杀剥皮吧？”
  
        “嗯~如果可以的话还是请你代劳比较好。”
  
        “总觉得我们忽略了一点关键问题。”庭溪说。
  
        “什么问题？”夜落衣好奇地问。
  
        “我们明明可以不食而活，又为何非要犯杀戒？”
  
        “因为我想和庭郎一起野餐啊！不吃烤兔子怎么行？话本里的男、女主角，都是要吃烤兔肉的！”
  
        “好，好。”庭溪爱怜地笑了起来。
  
        没错，在他面对夏盖虫群头皮发麻之际，是夜落衣救了他。
  
        或许也不是，但没什么差别。
  
        在当时的紧要关头，石窟内忽现白光，紧接着琴音大起，随音弦厉震，侵袭而出的虫群瞬间爆为齑粉，石窟顶端也炸出一个大洞，碎石倾落，连庭溪的铁笼也断出了一条生路。
  
        也正因此，他才能抓住机会，御剑飞出洞外，脱离了困境。可当时的他只是模模糊糊觉得夜落衣可能要回来了，毕竟以夜落衣的实力是否真能潜入洞窟打出如此大的阵仗，还能在他脱身后和撒赫托斯对打到五五开，他并不看好。
  
        可当他安顿下来后不久，夜落衣终究还是走到了他的面前，带着一如往日的微笑。
  
        他有很多事想问，可话到喉头，却说出来了。
  
        “你是弦倾若么？”最后，他只是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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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夜落衣笑着答。
  
        “真不是？”
  
        “真不是。”
  
        “……好。”
  
        “你信了？”
  
        “我信了。”庭溪说，“但是，我可不敢和我的师门说我信。”
  
        夜落衣笑得前仰后合，花枝乱颤。
  
        后来夜落衣倚在庭溪肩上问他，愿不愿意和她找个地方隐居，从此不与世事。
  
        庭溪想了很久，终究还是说：“天下离不开我。”
  
        “你可真自负。”夜落衣在他身上蹭了蹭。
  
        “我也只能自负下去。我没法坐视灵武六陆承担风险，哪怕只有一点。”
  
        “……好。”
  
        ……
  
        姑苏剑楼，不久前换了一位新的楼主，他的名字，正是洛浪。要说他在名剑阁也算新一代资质最好的一批人了，可本该前途无量的他，却决定早早离开拥有优先资源分配权力的名剑阁入室弟子群体，选择外放到姑苏管理剑楼，顺便经营一些家族贸易。
  
        原因无他，比起在吃人不吐骨头的修界打滚，他更想找个繁荣稳定的城市定居下来，毕竟，他有一位深爱的女孩需要照顾。
  
        又一个平凡的日子，洛浪照例在剑楼内当值，只是最近实在没多少工作可以做，他也过得清闲无聊。而正在此时，却发生了一件他意料之外的事。
  
        “楼主大人，有一位客人前来拜访，说是您的老朋友。”负责看管大门的仆役赶到了他办公的屋子里，向他通报道。
  
        “谁啊？”洛浪的脸上有了点生气。在无聊时候的老友拜访，不知不觉间起到了让人振奋的效果。
  
        “不清楚，他穿黑衣戴斗笠，我们看不清他的脸，他也拒绝透露身份，只是让我们转告大人一句话，说大人会明白的。”
  
        “什么话？”
  
        “汪汪汪汪汪。”
  
        在忽然狗叫的仆役面前呆了三秒，洛浪才猛地反应了过来，一拍桌子，喊道：“让他进来。”
  
        “是！”
  
        未几，仆役领着弦晴信回到了洛浪的办公室内，之后仆役立刻告退，只留下一片死寂中的两人迷之对视。
  
        神秘人揭下了斗笠，所现出的正是弦晴信的面容，多年不见，弦晴信竟也变得神采奕奕，，哪里还要当初略显的样子。
  
        “果真是你！”洛浪笑了起来，“真没想到我还能在姑苏剑楼见到你登门拜访，我还以为你沉迷温柔乡里，懒得再出来了呢！”
  
        “虽说我勾搭上了无名峰的仙姑，可你不也和红家的公主打得火热，你能出来任职，我不能过来找点事做做么？哈哈，大家都能有满意的归宿，是很幸福的事。”弦晴信笑道，“其实此次前来，我乃是有事相求。”
  
        “你都抱上无名峰的仙姑了，还有什么事好向我求的？”洛浪奇了。
  
        “秦时清想见朱瑜一面。”
  
        “……然后？”
  
        “委托她一件事。”
  
        “什么事。”
  
        “接洽当朝皇上，取得征讨瀛洲的诏书。”
  
        “征讨瀛洲……”洛浪有点惊讶，“为什么？”
  
        “报仇。”弦晴信说，“日前瀛洲事变，与秦时清的师弟秦渊结有旧情的赤羽秀织战死，其上风城一族灭门，流风弓玄一门的封地也遭到了篡夺，我们决定让松平家族把吃进去的都吐出来。为了这个目的，连修为遭废、幽居已久的秦渊都冒险重新现世了。”
  
        “……看来我得带瑜儿回紫京一趟了。”洛浪沉默了一会儿，无奈地低下头，“其实我不太想让瑜儿掺和如此严肃的大事，只怕招来祸患，可我和她都受过无名峰的恩惠，料想她知道了也会朝着要帮忙。只希望，无名峰能保护好她的安全。”
  
        “没问题。”弦晴信点了点头。
  
        ……
  
        与此同时，西吴王廷。
  
        朝堂之上，依稀君臣威仪，太监奸细悠长之声传荡。
  
        “宣宁国侯，觐见！”
  
        重阶之下，锦衣少年神情冷峻，一步一顿登上，身后随行的，是一位黑衣刀者。
  
    
  
    
  
    
703 弓玄流风守(上)

  
        对瀛洲战争的组织，本质上是一个社交问题，能保证胜利的资源无名峰都有，他们需要的只是四处走动造势，让他们的接下来的行动合理化。在废人秦渊意外重现西吴王廷后，小吴王代表朝廷亲切接见了他，而秦渊也在向表达了小吴王思念与尊敬后告诉群臣，他此次重出江湖，乃是有一件大事要处理。
  
        西吴朝廷上下见秦渊身上尚无灵气波动，心想他应该还是废人状态，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冒险出山了。再看到他身边的神秘刀者深不可测之状，众人皆心下纳罕，无名峰必有大事要干，而且有极大概率要动武，究竟哪个不长眼的势力要遭此大劫呢？他们不知道，也只能暗自怜悯一下了。
  
        可在随后与小吴王独处私谈的时候，秦渊还是把他的目的说了出来。
  
        “瀛洲风城家的赤羽秀织小姐与我有旧，前段时间却死在了松平幕府的围剿下，西瀛煌人大名也遭到了改易削封，这次入世，我的目的便是兴师讨伐瀛洲。”秦渊说。
  
        “竟有此事？”小吴王也非常惊讶，“东煌板荡，也不知还有没有东征的余力，恐怕战事还得靠宁国侯麾下的力量了。只是不知，西吴王廷能够为宁国侯的计划做些什么贡献？”
  
        “我们需要一个名目。”
  
        “现在的西吴没有宣布外战的权柄，想要越法行事，也没有底气。”
  
        “我知道西吴的苦衷。”秦渊点了点头，“无名峰对紫京方面也有部署，不妨事的。假如西吴还有余力，不如看看领内有没有志愿出战的兵力，到时候圣上颁布诏书，西吴总归也是要相应的。”
  
        “好。”小吴王也点了点头，笑容自若，“都交给本王了。”
  
        事实上，在西吴能否取得进展不算关键，唯一重要的在于宁国侯的名号，作为东煌的侯爵，在帝国上层走动才会更加顺畅。
  
        告别西吴，一行人乘坐凤舞渊空舰去往紫京。
  
        要说在封建时代的统治集团里搞社交，贿赂是必不可少的，秦时清也把钱备好了，但也怕事多的百官还会有别的过分要求。为了解决意外情况，平朝颜也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紫京，反正以她一代公车王女的身份，也不介意当回交际花。
  
        而在临走前，她还在吸血鬼国境里组织了一支远征探险队，又以使者身份向圣阳王索要了军事通行权，指示吸血鬼探险家绕雀罗、避煌洲，直冲瀛洲，疯狂输出女权。
  
        纳迦许治下的极端女权主义，是非常旺盛的，从斩首渣男到炮决家暴男，吸血鬼女骑士们都驾轻就熟，这次，她们也会背负着女王的期待，在遥远的异国他乡输出革命，传播真信……啊不，应该说先进的思想。
  
        宁国侯想要讨伐瀛洲的消息在紫京上层不胫而走，很快得到了信奉兵家的文武官员热烈响应，他们对松平幕府做大、煌人大名遭到削弱、瀛洲重新一统的危险信号也感到非常紧张与愤怒，积极要求重振帝国对瀛洲的统治。
  
        在皇家内部，出游姑苏归来的帝姬红御在天子面前的不断撒娇与劝说，也让天子越发难以拒绝宁国侯的请求。
  
        而更恐怖的还在于，朝廷百官里有越来越多的衣冠禽兽，一边仪表堂堂地上朝，一边和角落里的红裙白肤的番邦美人目送秋波，隔空调情，回味着充斥“美人儿~”与“官人啊！”的温存，禁不住下腹一热。
  
        看着宁国侯堆满一间库房的捐赠，大焱天子最终还是决定相信周围众人的判断，暗中对宁国侯下达了诏书，还下赐了一间宅邸，供宁国侯居住。
  
        大焱天子对一位诸侯勋贵如此礼遇，引来外界不知情人士的广泛关注。于是，当宁国侯宣布入住御赐宅邸之日将会大宴宾客之时，诸方都加速走动，想要搞到参与宴会的邀请函，看看宁国侯到底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宁国侯，你觉得松平宪盛继任征夷大将军好不好？”在早宴现场，一位来自吴王领内南方港口城市的记者，勇敢地发起了提问。
  
        “松平宪盛？他就是一只卑鄙无耻的乌龟！他的恶名从伊尔兰到煌洲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下贱的品行有如君庭戏剧的一般！祝愿他的体液在躯体里腐烂！祝愿他的一生短暂而不幸！祝愿智慧弃他而去！诅咒他的七代先祖！愿他活活被缝进死骆驼的肚子里！愿神灵降灾于他全家！他这条污秽的狗！”宁国侯义正言辞地表示。
  
        全场震惊。
  
        秦渊使用了外交侮辱。
  
        “想来想去，我大焱朝的心腹之患只有三个字，那就是‘松平氏’！”在午宴现场，宁国侯言之凿凿地表示。
  
        全场微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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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渊使用了设为宿敌。
  
        “结束这场哑谜吧！我秦渊今天就是要捶烂松平宪盛的龟……狗头！”在晚宴现场，宁国侯慷慨激昂地表示。
  
        秦渊使用了宣战。
  
        全场表示基本操作，情绪稳定。
  
        之后，他向在座众人宣读了天子的诏书，天子暂时加封秦渊为瀛洲总督，令其远赴海外瀛洲，管理藩属事宜，并且下赐尚方宝剑。而征讨领内不臣的权力，自然也在他手。。
  
        总的来说，在一天之内，他使用了外交侮辱、设为宿敌和宣战素质三连，而与此同时，远在瀛洲的松平家族还茫然不知他们面对的处境。
  
        三日后，一只大军从紫京开拨东去，准备到海港与舰队合流，进攻瀛洲。而大军的构成颇为复杂，有凤舞渊门下兵力改编的志愿军，有龙陵弦、夏两家的军队，也有曾经隶属极乐海绝地岛总督麾下解散又重聚的部队，还有雀罗新宋国的援军，以及烽火希岚的远征军和煌洲兵家势力和地方团练组成的军队。
  
        当然，由于准备仓促，他们中有很多是无名峰花大精力集体传送过来的，还有援军尚在赶往的路上。
  
        大战，一触即发。
  
        可大军行动的慢速与飞剑传信的高速之间是很明显的，秦时清不会容忍贻误战机，在军团渡海之间，她与弦晴信、平朝颜以及麾下顶尖强者，先行去往了瀛洲。
  
    
  
    
  
    
704 弓玄流风守(中)

  
        在灵武六陆，王朝战争的本质是修界矛盾激化，要么是不同的宗门与神系之间的冲突，要么是宗门与神系内部的斗争。既然如此，与松平一门的战事重点肯定不在松平幕府本身，而在其身后的修界阴影——江原神君和他的门人。
  
        尽管秦时清的计划是在台面上堂堂正正、有大义名分地灭掉松平家，但在修界领域，她倒是不想再和敌人多纠缠了。
  
        松平家才是本小姐钦定的反派，至于江原神君？请他败亡！
  
        接受了平朝颜的命令，作为黑衣刀客陪伴在秦渊身边的杜君别离开了队伍，直扑目标所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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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西瀛海岸，小鹿村，迎来了一群特殊的过客，流风谷弓玄氏的族人们正迁移经过，在村落外扎下营盘留宿，村内德高望重的长辈立刻献出了酒肉表达敬意，而村民们也纷纷在营外与之交易。
  
        可他们都没料到，客人之外还有客人，在营前集市忙碌交易的时候，一行煌洲服饰的修者却缓步靠近了营地。
  
        见状，营内人不解其意，但还是警惕地很快阻止出一队修者，抵达营前，与煌洲修者对峙。而煌洲修士倒也立刻停了下来，只从中走入一位红甲长枪的少年武者，行至了前方，与里面的人交谈。
  
        “您是？”营门内，一位年老的黑甲武士审视地望着靠近的强者，用煌语问道。
  
        “在下弦晴信。”枪者笑了笑。
  
        “弦晴信？大小姐说过你，你是龙陵湖西弦家的人对吧？你们到西瀛做什么？”
  
        “你们没听到风声么？”弦晴信却问。
  
        “什么风声。”
  
        “圣上已经下旨，指派了新的瀛洲总督，而我，正是伴瀛洲总督前来上任的。”
  
        “已经很久没有瀛洲总督了！”老武士惊讶地说道。他没有说出来的言外之意是，东煌赖以在瀛洲维持统治的总督府已经不再运行很久了，早已随风散入历史的长河，现在再派出一位瀛洲总督，又有什么用？
  
        “我们可以再让瀛洲有起来，圣上派出了足以帮助他达成目的的军力。”
  
        “此事非同小可，在下得回去和家中长老商讨一下。”
  
        “我还没说完话。”
  
        “……还有什么事？”老武士奇了。
  
        “新任瀛洲总督已经决定，讨伐在瀛洲肆意妄为残害重量的现幕府将军松平一门，而弓玄家失去的封地，也会重新得到讨回。只是弓玄家现任家主，据我所知是松平家扶持上位的。”弦晴信的话语平淡且冰冷。
  
        老武士的脸色变了，目光里瞬间凝满了敌意，手也紧握在了刀柄上：“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明确了，我们要让松平家的傀儡放弃家主之位。故家主的嫡女弓玄谦信按照顺位比作为远亲的他更有继承的合法性，而由于她代替本人担任了龙陵弦氏的家主，现在她决定把继任弓玄家督让于我。”
  
        “胡言乱语！岂有此理！”老武士愤怒地摇了几下头，“你是来搞笑的么？”
  
        “你可随意评论我的要求，只是我必须严正声明一点，我来不是为了谈判，而是为了下最后通牒。”弦晴信淡淡道。
  
        话语落处，弦晴信身后海上，无边血腥冲天而起，顿化鲜红暴风，翻江倒海，拍崖踏岸，声势震撼远近。
  
        暴风之内，一道腥红光芒冲破了暗红的暴风之幕，正是一个持剑裙装的人影。
  
        营地内外西瀛人士，没有一个能够判断搅动风云者的真实力量的。血红风暴内无名强者的实力，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感知的极限！
  
        正所谓，宛如神明。
  
        老武士僵在了原地，他懵逼了。
  
        事实上在他下意识地察觉到对方无法正面抵抗好，试图思考下一步的应对方法，可在血红风暴真正成型后，他的意识却直接当机了。
  
        他能做什么？
  
        在地震和火山爆发面前，他能做什么？
  
        什么都不能做！他无法阻止，只能寻求自保！
  
        此时此刻，除了胆寒，他还能有什么情绪？灵流的威压让他窒息，他几乎有种禁不住要跪倒下去的感觉。
  
        事实上，以他为中心扩展向四周，营地内外的西瀛之人都恐慌地向血红风暴方向跪下磕起了头来，乞求着神明的宽恕。
  
        只是老武士的内心深处还有一丝疑惑，区区一个弓玄家主的位置，用得着出动如此境界的强者么？他不懂，对方杀鸡为何要用牛刀。
  
        最终，老武士还是无力地垂下头去，沉吟良久后，他说道：“为了弓玄一门的前途，我承认，让你继任家督更好。我会服从您的号令的。”
  
        “很好。”弦晴信点了点头，道，“现在，请先逮捕松平家的傀儡，再议后事。”
  
        “遵命。”
  
        “哎哎！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情况？”营地深处，忽然传来一声不悦的瀛语叫喊，弦晴信与老武士转头看去，却见一位华服男子从大帐里走了出来，对周围叫嚷着。
  
        他，便是弓玄家的现…..哦不，是前家主。血红风暴引发的混乱，终于把他惊动了出来。
  
        老武士向弦晴信低了一下头，转身招呼众手下，朝男子的方向走去。而弦晴信在与他眼神交流后，却又回首望向了同伴的队伍，秦时清正默默地望着他。
  
        一切尽在掌握。
  
        很快，营地里传来了弓玄前家主的声音。
  
        “你们想干嘛？你们在做什么！大胆叛贼！你们想下克上么！放了我！快放了我！”
  
        ……
  
        不久后，弓玄营内大帐，弦晴信与秦时清隔一方茶案齐平着正襟危坐，秦渊安居客座，众煌人修士与弓玄家臣分立在下，而可怜的前家主及其死忠则都绑得严严实实的，丢在大帐的一角。
  
        “现在，干预瀛洲事务的第二步便算完成了。”见众人已经到齐，秦渊随即开口。
  
        “接下来，应该是要向西瀛众大名行文，公布我们的诉求了吧？”弦晴信问，“他们都是奉天子之命入镇瀛洲的将士后裔，多半会响应我们的”
  
        “贼人闭嘴！”却听前家主紧跟着怒吼了一声，然后却面向秦渊换了个嘴脸，讪笑着道，“总督！我才是弓玄家真正的家主！我对天子忠心耿耿！请总督大人不要听贼人一面之词啊！”
  
    
  
    
  
    
705 弓玄流风守(下)

  
        “我让你说话了么？”秦渊冷冷地瞥向出声的人。同时，守在他身边的平朝颜也怪笑着走了出去，未几已站到了前家主的面前。
  
        前家主满心惶恐地仰首望着巧笑的佳人，也不知对方想要怎么对待他，于是两人便用迥异的眼神对视了有一会儿，直到乍然之间，平朝颜的漂亮脸蛋变成了血眼獠牙的鬼脸。
  
        “鬼啊！鬼啊！救命啊！”前家主吓得整个人一抖，紧接着绝望地哭喊了起来。
  
        “丢出去，别让他干扰回忆。”秦渊语气严厉。
  
        “遵命！”应了一声，帐内弓玄武士赶紧行动，把他们的前家主提溜了出去。
  
        见碍事之人离开，秦渊才接上刚才的正题道：“现在时机还不成熟，我们不妨再等等。但弓玄之人也别再往转封的穷山僻壤去了，我们直接反攻流风谷，沿途再招揽军士与修者。”
  
        “总督大人，在下冒昧有一问，究竟何时才算时机成熟？”正在此刻，一位弓玄家臣出声问道。
  
        作为空降家主，弦晴信对弓玄家臣团一无所知，更无奈的是他一直也没有稳定的手下，在弓玄谦信赶到辅佐他之前，他都得保持着君臣忽然不认识的尴尬状态。
  
        “等江原神君败亡，时机才算成熟。归根结底，松平做大，风城灭亡，在于风霆权现亡故，秩序失衡。现在西瀛大名肯定还有所忌惮，等到江原神君败亡的消息传来，他们才会无牵无挂地加入我们。”
  
        “江原神君，会败亡么？”家臣有些犹豫。
  
        “当然会。”
  
        “多久啊？”家臣一脸茫然。
  
        “很快。”秦渊说，“我已经派人在做了。”
  
        “原来如此。总督麾下力量之盛，当真让人惊讶！”赞叹了一声，家臣再向他躬身一礼，退回了人群里。
  
        “总之，等到江原神君败讯传来，我们便向西瀛大名发出檄文，不仅如此，整个瀛洲诸势也都得在即将到来的大战里决定他们的站位。”秦渊对大家说道，“我们先一起行动，等刀者回来，我把绯羽七杀留下帮助你们，至于我自己，要先去京都一趟。”
  
        “总督为何急着去京都？”又有一位家臣疑问。
  
        “我得把我们的大义坐得更实一点。”秦渊说。
  
        ……
  
        东瀛云间，雄城一座，名曰天上江原，正是江原神君创立的宗门。
  
        此时此刻，却有一位不速之客不请自来，悬于天城之外，静默肃立，其人黑衣铁面，佩一把诡秘的漆黑煌刀，长发随风轻摆，端的是气度一番，却隐隐藏有一缕杀机。
  
        杜君别获赐秦渊所赠的斩魄阴刀已经有一段日子了，从秦央用冥日黑锋转化为的黑锋剑族，再到独当一面的神兵之主，无论何时回顾，他都不禁赞叹一声。赐刀之日，他死而复生，之后，他潜心研究其间奥妙，与斩魄阴刀磨合，现在的他，自信已经能对抗灵宗高阶的强者了。
  
        “来者何人？”云雾缭绕的天城之内，洪亮如钟之声穿透而出，威严至极。
  
        “无名之辈。”杜君别却只是轻轻地说。
  
        “来为何事。”
  
        “杀江原神君。当然，本人无意扩大打击面，尽快让江原神君自己出来，在下便不进攻你们的宗门了。”
  
        天城之内，良久无语。
  
        默念了十秒，杜君别无奈地摇了摇头，随即拔刀出鞘，又再压回鞘内。可即使只是那么小的一个动作，无上造化之威已泄露而出，足可吞噬一方天地。
  
        只一刀，天上江原崩灭，城塞化为齑粉仅在瞬息之间，之后，汹涌尘浪间，唯有原先维持天城运行的灵力失序激荡。
  
        除此之外，天上江原化作的尘烟内，竟还有一个神影直冲出来。
  
        杜君别再挥一刀。
  
        伴随着一道划过神影的黑线，暗雾磅礴弥散，轰鸣响彻天下，神影也再无维持行为的力道，整个人垮塌一般跌落下去。
  
        见状，杜君别却俯冲贴近，一把抓住浑身浴血的碎甲武士，把他提了起来，举在面前的天空中。
  
        “你……咳咳……到底是谁……究竟……为何而来？”陨落的神祇痛苦地对面前的灭派凶手问道。
  
        “我是无名峰的无名之辈。”杜君别说，“松平家做了错事，我们要让他付出代价。而作为他后盾的你，自然首先要处理掉。”
  
        “咳咳……无名峰……当真和传言一样，阴森可怖！但你们想过没有……松平家做的事，与本座一概无关，全是他们自作主张！无名峰要针对他，我也不会傻乎乎地出来妨碍。汝等到底为何要不分青红皂白地下此毒手，将我门下一击尽灭！”
  
        “要不是你暗算了风霆权现，风城家也不至于落到松平家手上。你们之前的势力对比，即使他们两家的势力对比，你难道不明白？”
  
        “风霆权现？他死的时候，我一直在宗门里，当听到他的死讯时，我也很诧异。再说，虽然我与他有些小矛盾，但总体上还是很好的朋友，我怎么会害他？”
  
        “那么说，风城灭亡之时，只是松平家自作主张咯？”杜君别想了想，却还是摇了摇头，“无论如何，无名峰不会容忍松平家背后有一个为之撑腰的神祇，天上江原的存在，即是对松平霸权的巩固。现在你说可以抛弃松平，我却不能判断是否只是战败后的悔恨之词。不过，无所谓了，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反正百年之内，你是再也没法恢复过去了。”
  
        “我不知道我应不应该感谢你在大开杀戒后的仁慈。但是，以你们的力量，本可轻轻松松毁灭松平，为何无名峰却会选择先对我下手？”
  
        “很简单，我们想看着松平家孤立无援，一步步走入死局，悲惨地灭亡。”
  
        “呵呵，像猫对老鼠一样，把其他人摁在爪牙里戏弄，直到失去了兴致再杀掉，无名峰的兴趣，还真独特。”
  
        “总有人得负责。”杜君别说，“既然对松平执行惩罚的是无名峰，具体如何惩罚便由无名峰决定。其他的人想要插手，灭掉无名峰也可以。”
  
        说完，杜君别松开了手，任凭江原神君再度坠落下去。
  
        ；_^！0^“
  
        江原神君功体已破，但安稳降落还是没问题的。
  
        “这样一来，任务便算完成了吧？”独立云间，杜君别喃喃自语。
  
        其实，斩魄阴刀的效果本可一刀之内击碎天上江原内的所有魂识，可他最后却还是选择了单纯的刀气攻击，才给了江原神君辩白的机会。
  
    
  
    
  
    
706 总督上洛(上)

  
        弓玄家的军队在夜色下行进，除了脚步和马蹄之外，再无别声。弦晴信以前披甲皆为煌洲样式，如今到了瀛洲，他也入乡随俗，换上了瀛甲。此时此刻，任何一位瀛洲百姓见到驾驭骏马、身披赤甲的弦晴信都不会质疑，他们看到的是一位威武不凡的瀛洲大名武将。
  
        弦晴信已经沉默地随军走了一段路程，无论谁都以为，他会继续保持安静，直到抵达下一个宿营地。可事实上，当他跃马行至一道山谷前方时，他却忽然勒马转身，望向不远处的笼纱马车，然后轻声问了声：“时清？”
  
        “嗯？”听到声音，秦时清伸手撩开帘子，望向弦晴信，“怎么了么？”
  
        “你还没睡？”
  
        “不想睡。”秦时清摇了摇头，接着却笑了起来，“要是你进来陪我，说不定我倒能睡着了。”
  
        “我刚才一直在想一件事……”
  
        “想什么事？”
  
        “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计划太无情了？”
  
        “……哪里无情了？”秦时清奇了。
  
        “以神修的武力为前驱，直接消灭对方的背后支柱，让他们落入坐着等死的境地，再一步步让他们看着自己慢性死亡。”弦晴信叹气摇头，“这不是战争，这是屠杀。”
  
        “你想让我罢手？”
  
        “并非如此，我只是觉得……这样的行径传出去不好听，有点恃强凌弱的意思。”
  
        “随他们怎么说，反正我只是陪男朋友到外地旅游而已，有意见找秦渊去。”秦时清蛮不在乎地说道。
  
        “你真是这么想的？”
  
        “……既然松平能趁风霆权现之死，对风城一门赶尽杀绝，反过来也应该有别人原封不动把他造的孽还回他头上的心理准备。如果没有，只能说过他是个懦夫小人，根本不配在权力场上与人对垒。”秦时清冷冷地道，“秦渊不会介意让所有人公布他的目的，松平家害死了赤羽秀织，所以秦渊要不择手段地让松平满门为之殉葬，他不介意让师门强者出手，更不在乎会牵连多少人。假如道义约束不了松平，那么无名峰也拒绝受到约束，这很公平。”
  
        “……也罢，无论你们想玩什么，我也只能奉陪到底。”沉吟良久，弦晴信苦笑了一声。
  
        将士们依旧在有条不紊地举火前行，正对着漆黑的山谷，夜风拂林，草木战栗之音，不免让他们稍有紧张。然而意料之外的是，没过对久，前锋方向居然真的响起了一阵喊杀之声。
  
        马蹄急促，前锋部队的斥候正在快速朝主帅方向返回。
  
        “家督！家督！有埋伏！”望见家督未婚妻的车驾，斥候心想主帅必在，遂大声呼喊了起来。
  
        弦晴信依旧稳稳地坐在马上，巍然不动。有平朝颜在军中相伴，他根本不担心敌方动向会带来什么威胁。
  
        “看来秦渊在紫京唱得大戏还是有点作用的，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有听到风声。”秦时清幽幽地道。
  
        “……可悲么？”弦晴信却问。
  
        “可悲。”秦时清说。
  
        斥候尚未靠近，弦晴信也还没下达命令，长空之上，却乍然风声大作，紧接着竟荡走一道黑影，掠过山谷之时，黑影上弹出两股刀气，分别落入山谷两侧山林间，眨眼间已把谷内伏兵尽皆格杀。
  
        只有第一波冲下来与弓玄前锋接战的士兵们幸免于难，只可惜，他们的援军已经沦为了满地腥红肉沫，他们接下来的命运，也只有遭到绝对兵力优势的敌人反包围而已。
  
        与此同时，秦渊骑着马来到了秦时清的车驾旁。
  
        “看来江原神君已经解决掉了。”他对弦晴信说。
  
        “接下来，我们准备分开了？”
  
        “没错，你们继续前进。至于我，准备和我的帮手先行往京都去了。”说完，秦渊笑了笑，“现在，让信使出发，告诉整个西瀛，奉命整肃瀛洲秩序的东煌天兵，到了！”
  
        ……
  
        相比灵武六陆的其他地方，对秦渊而言，还是瀛洲比较眼熟一点，毕竟瀛洲和他穿越前世界的日本非常相似，对应的历史时期也大致在战国到江户幕府之间，刚好是他经常能接触到资料的时段。
  
        也正因此，他显而易见地必须处理一些富有日本特色的瀛洲问题。
  
        京都是瀛洲天皇的所在地，但天皇却不是瀛洲的实权统治者，京都的象征意义大于行政意义。现在，瀛洲真正的统治中心在松平幕府的驻地。
  
        而为了控制天皇，幕府将军也必然会在京都留有军队，在京都还有松平家的堡垒。
  
        于是，在杜君别的护送下独自去往京都的秦渊，首先面对着如何处理周围松平势力的问题。
  
        秦渊本来想着要不要去劝降一下在京都附近的居元城里驻扎的瀛洲军队，可稍微再想想，以他现在的废人设定上门劝降实在不是好主意，杜君别作为隐姓埋名的神秘打手，也肯定不能处理外交问题。
  
        十分无奈，暂时没有更多处理手段又拒绝退却的秦渊发布命令，让杜君别一刀把居元城砍炸了。
  
        要说简单粗暴从来不是秦渊主张的行为模式，可现在的他必须承认，在双方剑拔弩张，且对手必然会用尽一切手段争取优势的情况下，只有一刀爆城更有效率。
  
        不想杜君别出手没有拿捏好力度，居元城爆炸也就算了，竟然还引发了京都地区的地震，百姓多有死伤，连旁观的秦渊都震惊了。
  
        十分无奈，秦渊现在的人设没法救灾，仅有的随从杜君别只负责杀人也不能救灾，于是他只能寻思着怎么把锅都推到松平家头上，然后骑着白马在黑衣刀客的护送下，行至了京都的城门前。
  
        但是，松平武士拒绝打开城门。
  
        秦渊再次思考如何和平地解决问题，可没想到城门守将只是对他劈头盖脸一阵辱骂。于是他只能愣愣地毁了一下手，杜君别又一刀，连城门带街道砍成了瓦砾，此外还有一千多具军民残尸。
  
        之后，秦渊穿越废墟，正式进入了瀛洲的京都，迎面却见到了一众松平武士堵住了街道。
  
        正所谓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觉得心烦的秦渊连和平解决都想了，只是再次挥了一下手。
  
        又是一片废墟，外加千具尸体。
  
        “大规模杀伤性武器都摆在了你们脸上，何必还要寻死呢？”他喃喃。
  
    
  
    
  
    
707 总督上洛(中)

  
        宁国侯也知道瀛洲武士悍不畏死，但他没想到，瀛洲武士面对毫无道义可言的必败之战，都能做到冲上门送死。
  
        可是，为什么呢？
  
        在灵武六陆，瀛洲属于煌洲事实上的藩属，还一度有朝廷派驻的拥有实权的瀛洲总督，与瀛洲幕府大将军分庭抗礼。即使现在总督之治已经远去很久，瀛洲也保持了巨大的独立性，要想重复旧观，倒也不难。
  
        而瀛洲松平家族的守将竟然武力拒绝合法瀛洲总督的入驻，导致宁国侯不得不下令随从大开杀戒。
  
        至于杀戮方法的烈度是否合适……秦渊只能说，他赶时间。
  
        他也明白，既成事实的说服力大于一切，等到瀛洲战事尘埃落定，瀛洲黎庶自然会帮他想好辩护的词了，但他心里却依然有一根刺。
  
        到底应该如何解释他的严苛行为呢？
  
        要说冠冕堂皇的说辞还是有的，比如该死的松平氏面对大焱朝敕封总督的大驾光临，居然谋反，总督无可奈何只能出手平乱，惩戒反贼，然而由于他的手头只有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所以只能遗憾地造成了不少疑似反贼拥簇的无辜平民伤亡。
  
        我不想扔原子弹，是你们逼我的！再说杜君别一刀的伤亡可比原子弹小多了！
  
        骑在马上从废墟间穿过，秦渊陷入了沉思。
  
        这样的说法，未免太无耻了吧？
  
        他心里接受不了。既然当恶人，他也得是一位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恶人，怎能当虚伪无耻的小人？
  
        到最后，秦渊只能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找到了最符合现实的说法：不好意思，我比较懒，没有时间对你们一个个地用以德服人，只能用最直接的方式。
  
        当他的白马走出废墟，踏入完好无损的街道，看到的只有跪伏满地磕头哭嚎的瀛洲百姓。
  
        恍惚间，他有种奇怪的感觉。
  
        在向原始人展示了原子弹的力量之后，你便变成了神灵？
  
        难以接受的结论。
  
        秦渊没有对跪伏的百姓说话，他只是接着朝御殿的方向行进，沿途的跪伏者也纷纷自行避让出一条道路。未几，众多公家人士及其仆从急匆匆地跑来，迎接总督的大驾光临。
  
        “接下来，我们应该去哪里？”默默地望着赶到的衣冠楚楚之辈，秦渊问身边的黑衣刀者。
  
        “应该是面见天皇。对煌洲官员而言，瀛洲天皇等同于一地藩王，总督受命上任，肯定要先见天皇一面，以视尊敬。”杜君别说。
  
        “可我觉得……太早了。”秦渊却说。
  
        “为何那么说？”
  
        “瀛洲总督一职只是我聚集煌洲军势讨伐松平幕府的名目而已，在瀛人眼里，终究有点境外势力的意思。”秦渊摇了摇头，“松平氏对圣上与天皇都没有谋反的动向，相反还很尊敬，于情于理，瀛洲总督对他下手都有点欲加之罪的意思，我还得有点更说得过去的理由。既然我要为赤羽秀织及其家族复仇，那么我最好能和风城家找点站得住脚的关系。”
  
        “比如出任征夷大将军必须拥有源氏血脉之类的？”
  
        “差不多。”
  
        “总觉得会很艰难。”
  
        “先去拜访一下和风城有关系的地方与人士，碰碰运气。实在不行，我只能把赤羽秀织的遗书拿出来了。”
  
        “……你打算怎么用？”
  
        “就说本人和赤羽秀织私定终身了，我是她的未婚夫，必须为她报仇。”说完，秦渊自嘲地笑了起来，“爱情是文学永恒的主题，用来唬人再好不过了，冲冠一怒为红颜连叛族卖国都能洗，更何况大涨国威的征服战争呢？”
  
        杜君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在稍微的不知所措后，前来迎接的公家众人内也走出了一位贵族，他和秦渊的谈话也是时候结束了。
  
        “总督阁下，在下相良治部卿（官职名）吉影，特代表天皇及朝廷百官恭迎大驾，天皇正在宫中等待总督觐见。”贵族略显拘谨地说道。按理说以他的身份，应该见惯了大场面，能够从容自如地和大人物对话才对，可现在看来，分明也受到了惊吓。
  
        “天皇……你是说瀛倭王？”秦渊淡淡地问。
  
        “正……正是，只是在瀛洲，我们尊称其为天皇。”相良吉影把头低下了一些。
  
        “原来如此，请恕在下才疏学浅，匆忙上任，不了解瀛朝风物，还望海涵。既然是瀛洲传统，那么今后我也会尊称陛下为天皇的。”说完，秦渊顿了顿又道，“天皇召见，本官本不应推辞，只是我有一位故人听说也在京都，分外想念，希望能先往拜见。”
  
        “此事……与礼不符啊！”相良吉影有些慌张了，“总督阁下赴任，怎么能先见其他人？”
  
        “哦，不好意思，我又忘了礼法了。”秦渊故作苦笑道，“只是我思念的人着实紧要，最近还流传有一些不好的风声，还请治部卿大人帮忙安排一下。”
  
        相良吉影心里一紧，问：“请问总督阁下想要见的人是……”
  
        “赤羽秀织，也许一介女流的名字你不认识，但她的别号你应该知道，故太政大臣之女织姬。”秦渊笑道。
  
        相良吉影早已听到西吴宁国侯费尽心思要到瀛洲找松平氏麻烦的事，可他其实也不清楚宁国侯的动机，可现在他懂了，宁国侯必然与赤羽秀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而他的提问，只是敲打而已。
  
        “在下回去……一定加以查探。”相良吉影低低地埋着头，道。
  
        “还有一件事。”秦渊又笑了，“在下初到时，见京都外有一城山贼盘踞，特地让麾下修士一刀剿了，刚才城门前还有反贼拒绝让本官入城。只可惜本官比较懒惰，没时间说服他们，所以也一刀剿了。还请治部卿大人处理一下，安抚民众，张贴告示，务必要让全城知道本官的功绩。切记，一定要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是。”相良吉影用细不可闻的声音应道。
  
        秦渊满意地点了点头，绕过了他，在其后公家人士的指引下，往皇宫去了。
  
    
  
    
  
    
708 总督上洛(下)

  
        中瀛畿内，京都御所，西吴宁国侯秦渊与瀛洲天皇正襟危坐，对脸懵逼。
  
        今天的见面，同时出乎了双方的意料。
  
        虽然秦渊不知道对方到底在惊讶什么，但他肯定知道自己的内心感受。
  
        他本以为，瀛洲天皇会是一位样貌平平的男子，无论年轻、年老还是中年，他都能接受，但他没想到的是，当两人初遇的瞬间，他看到的竟是一位颊红齿白、眼神发懵、身穿金灿灿朝服、头顶尖高帽的可爱正太，右手还握了一把折扇。
  
        假如她是平朝颜，现在可能笑嘻嘻地上去摸两下头，假如她是霜月夜，应该只会温柔地笑着望他，但既然他是秦渊，他所能做的也只是趁对方幼小无助对其疯狂恐吓，逼迫就范了。
  
        秦渊，是带着任务来的。
  
        仿佛要立下马威一般，秦渊故作威严地咳嗽了一声，准备开始他的表演，不料却在下一刻瞬间破功。
  
        “那个……您就是总督大人么？”天皇陛下忐忑地试探道，可嘴里说出来的居然是一阵细腻却怯弱的少女音！
  
        我勒个……擦？
  
        秦渊忽然惊呆。
  
        感情当代瀛洲天皇不是小正太而是……小萝莉？
  
        等等，好像没毛病，瀛洲女天皇多不是常识么？
  
        “嗯……没错。”秦渊收敛了恐吓的企图，尽力维持一个柔和的微笑，“在下，正是瀛洲总督。”
  
        “纳尼！”天皇当时吓得连母语都喊出来了，看向秦渊的眼神也和秦渊看向她的眼神保持了高度的一致。
  
        懵逼！
  
        看到对方一惊一乍的模样，秦渊也奇了：“怎么了么？”
  
        “他们和朕说，秦渊是个满脸横肉、一嘴络腮胡、凶神恶煞的大胖子！”
  
        秦渊神情微变，随即偏首斜望宫室侧壁，轻声自语：“胖子哪里对不起他们了，非得拿上来当反面典型歪曲我的形象？”之后，他才又看向天皇，微笑道：“都是骗人的话，用来离间我们君臣的，不要相信。”
  
        “嗯……他们还说……还说……”说着，天皇弱弱地压下头，接着却又怀着的心理抬高双眼，望向秦渊。
  
        “说什么？”秦渊依然保持着绅士的笑容。
  
        当然，是真的绅士，不是你们以为的假绅士。
  
        却听天皇用不断走低的低微声音说道：“他们说……秦渊是个大变态，特别喜欢对幼女做奇怪的事……还让朕一定要坚强，为了瀛洲挺住！”
  
        秦渊再度懵逼了。
  
        三秒后，便听他愤恨地骂一声“八格牙路”，然后一巴掌拍在了地板上，双眼瞪得好像能用目光把人刺穿。
  
        “八格牙路！该死的！岂有此理！不可饶恕！”秦渊怒不可遏地骂道，浑然不觉他连日语都气出来了。
  
        对秦渊而言，世上最严重的侮辱即是萝莉控，哪怕有人当他的面骂他废物都没关系，唯有萝莉控之称，他绝对无法忍受，非得找对方泰拳警告加抑郁刀法二连不可，说不定还能再加上微博火葬，完成一条龙服务。
  
        天皇也吓到了，异常熟练地双手上举，抱头跪防，然后紧闭着双眼哭喊道：“别打朕，朕怕痛！只要别伤害朕，你要多少朕给多少！”
  
        秦渊本想追问哪个瀛洲废物进的谗言，然后过去教育一下对方什么叫煌洲男儿，但看到小萝莉如此惊恐，他还是再次收住了情绪，在缓了一会儿后才道：“魔言魔语那么熟练，你怕不是天皇的亲戚。”
  
        “朕朕朕朕朕就是天皇啊！啊，当然也没错就是了……朕的父亲也是天皇……”注意到了秦渊声音里的情绪变了，天皇偷偷地睁开眼看了一下，见他确实不发怒了，才终于放下手，坐回了原样。
  
        “……晋地的小米养人，下次回煌洲我帮天皇陛下捎一点。”说完秦渊笑了起来，“不过在此我还是得正本清源一下，在下不仅对萝莉无好，但反对一切对萝莉过分亲密的行为，天皇陛下大可安心。即使在下真的对天皇陛下感兴趣，也得等您出落成御姐才行。”
  
        刚说完，秦渊便后悔了，他的话多少还是有点暗示成分在的，对女生说显然很不负责，更何况对方还年幼。
  
        不料天皇的脸颊竟然变得微红，声音也稍稍有些颤抖：“只要变成御姐，就能拥有爱情吗？可是天皇不能下嫁凡人，朕又没有堂表兄弟，原以为要孤独一生来着。”
  
        “你怎么还接上我的话了？”秦渊惊了，小姑娘到底在想些什么。紧接着，他又道：“我只是开个玩笑，你可别胡思乱想。”
  
        可是天皇根本没有听他说话，相反脸还变得越来越红，接着竟然痴痴地笑了起来：“不过偷情也行呀！虽然很过分，但橙式部的物语里写过的！”
  
        秦渊倒吸一口凉气。
  
        瀛洲天皇，恐怖如斯。
  
        不行，他得赶紧溜，免得出现莫名其妙的问题。
  
        可是不应该啊？他又做了什么？为何有要小萝莉疑似要倒贴？你们喜欢我哪里，告诉我，我改还不行么？
  
        想来想去，秦渊终于还是哀叹了一声。
  
        “唉，天皇陛下……”他说。
  
        “嗨！”天皇立刻抬高折扇，好像一个小学生在举手。
  
        “明人不说暗话，下官此次前来，乃有要事相求，还望天皇陛下成全。”
  
        “你说。”
  
        “我希望天皇陛下能把松平氏宣布为朝敌。”
  
        天皇愣住了。
  
        “嗯？”秦渊又问了声。
  
        “为什么？”天皇问。
  
        “松平氏害死了下官的故人，我必须要他们血债血偿，仅此而已。”
  
        “你的故人是谁？”
  
        “故太政大臣的孙女，赤羽秀织。”
  
        “原来是织姬姐姐。”天皇沉默了很久，“她的离去，朕也很难过，可是把松平氏列为朝敌什么的，朕做不到。且不说松平氏没做对不起皇室的事，还定期资助朝廷，将其宣布为朝敌会招致臣下的不安，也有害皇室的名声。而且，松平之兵遍布天下，朕也很忌惮，不敢得罪。”
  
        “陛下小小年纪能想到那么多，真是冰雪聪明。只可惜，最终的回答还是非常遗憾。”秦渊先惊叹地看了她一眼，接着却无奈地摇了摇头，“下官只能另寻它法了。天皇陛下，假如没有别的事，下官先告辞了。”
  
        “总督大人这就走了么？”
  
        “下官的事已都说完了，没有更多的话题需要和陛下谈了。”
  
        “……你和松平氏，真的非斗到你死我活不可么？”天皇问。
  
        “……毋庸置疑。”
  
    
  
    
  
    
709 围剿聚魂宗(上)

  
        “谈得如何了？”
  
        秦渊从天皇御所出来的时候，黑衣刀者问他。
  
        “聊得挺开心的，没想到天皇是个女孩子，聪明可爱，只可惜太小了。”秦渊笑着说。他没有多作停留，而是直接往外走去，黑衣刀者也不动神色地跟了上去。
  
        “看来是谈崩了。”杜君别说。
  
        “没关系，我们找别的办法。”
  
        “其实我们没有必要太拘泥于名义上的事。瀛洲朝廷向无实权，必然唯幕府将军马首是瞻，只要我们起兵彻底将松平氏打倒，他们一定见机顺坡下驴，在松平的尸体上踹上一脚。”
  
        “不，还不够。”秦渊摇了摇头，“我想看到的，是一场无懈可击的战争。但也没有关系，我们还有时间。走，先回客房。接下来，希望相良吉影能带来好消息吧……”
  
        ……
  
        “江原神君死了。”
  
        煌洲，聚魂宗，苍郁群山上，叠覆着漆黑的森林，间有峰峦一座，其上孤城一座。山城内，有一间宽敞的石厅，大厅一侧没有石壁，直面着阴暗天空与漆黑林地，魂公子负手站在厅地延伸到万丈深渊前的圆台上，仰首注视着远方之天，幽幽地说。
  
        他已经看了一个下午的风景了，其间没有和任何人交流，厅外的广阔天地也安静得一如往日，不存在一点异变。
  
        可魂公子却还是知道了瀛洲发生的一切，还说了出来。
  
        要知道，天上江原毁灭事发突然，连松平氏和天皇都还不知道了，而身在煌洲一处偏僻绝域里的魂公子，却直到了。
  
        “哦……江原神君是谁？”闭目坐在大厅内一方石床上，霜月夜轻轻地问。
  
        魂公子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又说道：“无名峰的构成，真的挺有效率的，不是么？”
  
        “.…..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无名峰的人员配置非常完美，不会做任何无用功。比如说，你到了我的手里，他们却好像知道你不会出事一样，没有分出任何人过来救援。身为废人的凰时清还能和她同为废人的师弟秦渊一同征讨瀛洲，无名峰强者积极主动，也不会产生异议从而出现内耗。至于孟祖尔，却又忽然消失不见了。”说完，魂公子笑了一声，“无名峰的每个成员都能齐心与默契地行动，他们没有分歧，还似乎能共同信息，作为一个集体而言，还能有更好的情况么？”
  
        “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呢？”霜月夜睁开眼睛，瞥向魂公子。
  
        “我想寻求一个确定，而非默认的冷对待，阴胧雪。”
  
        “如果你愿意说出你的真实目的，我们或许还能有得聊。”
  
        “我对你们没有恶意。”魂公子如是说，“相反，我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共同点，我们应该联合起来，共同推行一项大的事业。”
  
        “共同点？我怎么没觉得？”
  
        “你难道不奇怪，为何我只是和你在一起站了一个下午，便能知道瀛洲发生的事？”魂公子问。
  
        “我以为有人对你用了传音入密。”霜月夜说。
  
        魂公子笑了起来：“想必你也知道很多外界发生的事，而且靠得也非传音入密。比如，正道又组织了起来，准备围攻我的宗门。说起来能劳烦正道如此大张旗鼓，是不是以为着我们聚魂宗也得以在《启劫录》上占有一席，想想倒还挺不错的。”
  
        霜月夜没有回话。
  
        她心中不祥的预感，似乎正在走向现实。
  
        “……莫非……你也是……”
  
        不等霜月夜把“一魂多身”四个字说出，魂公子却干脆利落地答道：“我不是，我们不一样。但最终的效果，其实差不多。”
  
        “别再卖关子了。”霜月夜不悦地摇了摇头。到了聚魂宗那么多天，她还是第一次表现出负面的神情。
  
        “你马上就知道了。”魂公子却说。
  
        “马上是多久？”
  
        “四十三秒。”
  
        “这么精确？”
  
        “四十一秒。”魂公子说。
  
        闻言，霜月夜也不再多说，只是静静等待，不到三十秒后，魂公子面对的方向竟有万光从远方天际跃动而至，纷纷抬向了聚魂宗的上方，其间只有一道时黑时白的光球径直飞入了大厅之中，当现形之时，出现的赫然是一位黑甲骑士。
  
        霜月夜心生疑窦，立刻潜心感知其体内灵息，果真发现了天枪、地枪两种完全对立的功体，不禁问道：“.…..他便是天地不容之枪？”
  
        “正道确实是这么称呼他的。”魂公子说。
  
        “你是怎么做到的？”霜月夜随即问黑甲骑士，可奇怪的黑甲骑士却一声不吭，压根没有回应的意思。
  
        “好了，时候到了，随我上去。”笑着说完，魂公子轻摆右腕，大厅之内，顿现巨大的黑光之环，刚好把三人都包围在内。紧接着只见黑光忽然暴涨，霜月夜一时双眼迷离不可视物，等到恢复过来，三人已身在山城高处一方巨大的露天圆形平台上。
  
        转头望向声音略显嘈杂的圆台中央，霜月夜却看到一座高大的石椅，椅背上竖立着一枚银黑圆环，蓝色闪电在环内回旋，看上去不免显得诡异与神秘。黑袍鬼面的聚魂宗修士分作两阵，分别站在石椅两方，个个都纹丝不动，不发一语。而石椅之前，跪了满地受缚的正道修士，皆大声咒骂不止，声音都是他们发出的。
  
        “他们在干什么？”霜月夜问。
  
        “他们会说的。”魂公子笑道。
  
        霜月夜心下依旧疑惑，遂起步走向前去，不想忽然之间，两阵聚魂宗修士皆伸手揭开鬼面，动作整齐地好像是一个人。鬼面之下，修士的神色都很正常，还有很多不时笑起来，看上去正在亲切交流，但看上去却分明一个说话的都没有。
  
        正常的人，喜怒哀乐，尽皆有之，可霜月夜眼前的聚魂宗修士，眼神里却只有豁达、淡定、轻松，以及有节制的快乐。
  
        霜月夜内心越加狐疑，却见左阵间一位聚魂宗修士走了出来，笑着向俘虏们抬了抬手，示意他们安静下来，接着说道：“自诩正道的敌方修士，欢迎来到聚魂宗，作为在大战中幸免于难苟活下来的好运之人，你们将得到一个伟大的机会。那就是，加入我们。”
  
    
  
    
  
    
710 围剿聚魂宗(中)

  
        聚魂宗发言人的话才刚说完，下方众位正道俘虏便都大声嚷嚷着叫骂了起来，突出一个宁死不屈。其中声音最响亮的一位骂道：“吾等正道好汉，即使亡去，也会回归苍天黄土，安享后嗣香火，岂会加入汝等邪魔歪道！纵使斧钺当颈，吾等也绝不屈服！”
  
        话语落，说话的中年男子身旁又有一位少年也抬头挺胸，厉声驳斥：“说得好！汝等魑魅魍魉之徒，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唯有一事不要留有幻想！吾等正道栋梁，绝对不会与汝等魔道为伍。”
  
        却听聚魂宗发言人笑着幽幽道：“你们真的以为自己有那么重要么？”
  
        紧随其后，右阵竟也有一位聚魂宗修士接着笑道：“死亡是简单轻易的事，诸君想得很好，可本宗却偏不让你们如愿。想来连死亡的凶名，汝等都能大大咧咧地表示不屑，一点比较微小的仪式，肯定是不会在意的！”
  
        说完，两阵聚魂宗修士哄笑一片，其间走出两位，径直走向了诸俘虏内最靠前的，架起他便往石椅方向走去。
  
        “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想干什么？”被迫往前移动的正道俘虏不知对方意图，又怒又惧，用力挣扎着喊道，“我告诉你们，即使你们对我上大刑，我也不会屈服的！”
  
        “不要害怕！”架他左臂的聚魂宗修士笑道，“不会痛苦，也没有危险，只是测试一下而已。以正道人物的光明伟大，想必也不会介意彻底放开内心，透明示人。”
  
        “你什么意思？你们要干嘛？快放开我！”
  
        “我都说了那么明白了你还听不懂，我也很无奈啊！所谓沟通成本高，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不过没关系，马上你什么都知道了！”
  
        话已至此，两位聚魂宗修士已把不幸的俘虏拽到了位子上，不由分说直接摁了上去。当俘虏坐到石椅上的瞬间，石椅自生响应，从两侧扶手长出了银电游走的金属荆棘，捆住了俘虏的手脚，任凭他在原位惊慌叫喊着。
  
        “这是什么，电椅？”霜月夜问。
  
        “他有没有触电应该很容易看出来。”魂公子笑道。
  
        最终，石椅靠背上银黑圆环内的蓝色闪电中，也伸出了一顶电光徘徊的荆棘冠冕，缓缓落到了扯着嗓子谩骂的俘虏头上。随即，蓝光从冠冕内灌注到了他的头顶。
  
        霜月夜默默地旁观着一切。
  
        “什么？这是什么？不……不……不不不！不要！放开我！不要啊！别再说了！你们……放过我！放过我啊！”石椅上的俘虏撕心裂肺地惨叫着，整个身子都扭到了让人望之心惊肉跳的角度。
  
        可是，平台内外，除了他，没有人在说话，电光也不曾在他身上留下痕迹，哪怕连一点噼里啪啦的异声都没有。
  
        “看来还是个挺倔强的人，会用喊叫逃避，只可惜，内心终究还是破绽百出，千疮百孔，最后还是免不了完全的皈依。”魂公子说。
  
        “到底发生了什么？”霜月夜紧张地问，“你们在用幻术上大刑？”
  
        “没有。正如刚才我的属下说过的，其实我们做的很简单，只是让他变得透明了而已。我们让罪人失去了隐瞒与欺骗的能力，让他的内心与记忆里的一切都明明白白晾在光天化日之下。而我的部下，那些已经接受过洗礼的人，将以同样透明的形式站在他的面前，审视他内心的黑暗与虚伪，再以早已得到彻底雕琢的高洁灵魂毁去他狡辩与挣扎的念头，让他承认自己的邪恶，匍匐在绝对透明的魂灵面前。”
  
        “魂识过一……原来这就是魂识归一……”霜月夜真心实意地震惊了。
  
        她看到了什么？三体人传教现场？
  
        “可是……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她不可思议地问，“难道你们的教派所信奉的宗旨，便是构造一个透明的集体么？”
  
        “这是我的意志，与聚魂宗无关。我曾和孟祖尔说过，我和魄公子所行的，都是尝试帮助天下生灵摆脱窘困的瓶颈，达到更高层次的业，相信你也知道。”谈到故人，魂公子温柔地笑了起来，“他是死灵法师，相信脱离生死能解决灵武六陆的问题，可事实上，即使已经事实上达到长生的高境修士，依然有着低劣愚蠢的行为。而我相信，一切的症结在于交流成本的存在。有了隐瞒与欺骗，人们才得以在内心深处留下堕落的种子，他们才会互相误解、排斥。”
  
        说完，魂公子的笑声从温柔变为了豪迈：“假使他们的灵魂以透明的方式凝结在一起，失去了欺骗与隐瞒的能力，获得了无视距离与时差进行完全沟通的能力，又会怎么想？我应该感到庆幸，我历经千辛万苦，找到能够将之实现的法门，要知道，这可是几乎能缔造乌托邦的技术。而现在，我连必须的资源也备齐了。”
  
        “太疯狂了。按照你的描述，整个聚魂宗连隐私都没有了。”霜月夜恍惚地摇着头，道。
  
        “隐私，很希岚的词汇。但是，阴胧雪，我相信一点，隐私是沟通技术落后的产物。凡世种种缺陷的压抑，导致了每个人千奇百怪的黑暗面，欺骗与隐瞒却隔绝了内心的交流，他们无法相互理解，所以当看到对方真实的细节，他们才会无知地出现嘲笑、谩骂的行为，随之催生出羞耻与不安，最终缔造了所谓隐私。当他们能够完全透明地交流，他们将能完美地互相理解，黑暗面也能得到照耀，隐私不复存在，也不再需要隐私。”
  
        霜月夜没有说话，只是摇头而已。
  
        她看到，石椅之上，俘虏终于停止了挣扎，他瘫软地坐倒在靠背上，身体的抽搐也越发轻微。到最后，闭着双眼的他居然笑了，眼帘下也渗出了热泪。
  
        “在经过洗礼之后，他心灵深处的污垢得到了洗涤，他的人格也获得了解脱，现在，他诚挚地感激上天安排的命运，他决定为了真理而战。”魂公子淡淡地说。
  
        “你可能是对的，但是……太超前了，我暂时还无法接受，我必须安静一段时间。”霜月夜强作镇定。
  
        她的内心，一个念头正在疯狂地躁动。
  
        当初阴胧雪遭遇秦渊意识融合时，面对的情况，不正和前方俘虏一模一样么？
  
        只不过，秦渊对阴胧雪做的，更加直截了当而已。
  
    
  
    
  
    
711 围剿聚魂宗(下)

  
        听到霜月夜的话，魂公子还是颇有点意外的：“我原以为，你对此事，已经见怪不怪了。料想两宗的特质如此一致，无名峰应该也有事类似的仪式才对。”
  
        “不一样的……或许也一样……但是……抱歉，现在我的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如何与你交谈。”霜月夜咬唇摇首低下头去，神情复杂犹豫。她的脑海里翻腾着无尽的遐思，可却没有一个能够清晰地辨认出来，唯剩一团乱麻，虚无缥缈，模糊难测。
  
        “很遗憾，我本还指望与你进行更深的交流。”魂公子笑叹。
  
        “身体上的还行，精神上的算了。”顿了顿，霜月夜才鼓起勇气抬高头望向魂公子，眸子里也泛起了一层坚定的光，“现在，我总算知道魂识归一是何意义了。可我看到了后果，却找不到前因。据我所知，聚魂宗乃魔道内硕果仅存的古老宗门，真要追溯源流，足可逆推到神魔大战之前，散出的典籍与传说也众多，可其间却未出现任何一点与我今日所见奇景相关的信息，到底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聚魂宗已经不是以前的聚魂宗了，我将其整个改变了。”魂公子直截了当地说道，“原初的聚魂宗，与魂识归一其实没有多大关系。古代聚魂宗的门下修士，只是都热衷于研习从灵魂内获取能量、知识以及启迪的术法。他们的学说最初在正派修士眼里只是旁门左道，可当第九十七任学主用武力整合了分散的学派后，正式建立聚魂宗后，所有人都如同走火入魔一般，狂热地采集灵魂，成为了让天下人恐惧的存在。”
  
        说完，魂公子不禁摇头苦笑：“可我也不能否认，创宗者的理念带来了聚魂宗的第一个盛世，我们从而拥有了让正道震恐的力量，四海八荒遍布我们的信徒、神庙、乃至以我们为主流宗教的国家，我们一度，问鼎煌艾大陆。为了拥有更多的灵魂，聚魂宗修士们作为隐者与谋臣行走在六陆之间上，他们学习列国文字，伪造神迹，为君王出谋划策，推动一场又一场大战，然后肆意地收集战场上亡者的灵魂，饱饮着浸透恐惧的力量。”
  
        “我知道你所说的历史。当时不周山还没有攀上天下第一宗的宝座，即使在松散的道门内部，他们也只是排位于昆仑山之后的万年老二，而聚魂宗的威名却压制了诸子百家，以至于在三教尚未兴起的艾斯卡姆，信奉古老宗教的夷人也敬畏地把聚魂宗称为冥殿，拜伏于冥殿座下王朝的统治。不仅如此，聚魂宗还创造一方洞府，在其间兴建宏大的城池，名曰酆都，也正因此，后人将当时称之为魂城时代。”霜月夜说。
  
        “只可惜，盛极而衰，枯荣轮转，聚魂宗的盛世随加剧的内斗与外教的崛起崩坏，势力萎缩，门人只能在阴影里活动，继续贪婪地狩猎魂魄，连同门都不放过，在最窘迫之时，连古老的宫殿都遭正道攻陷毁去，除了一座摇摇欲坠的支城外，再无领地。我在风雨飘摇的年岁出生，从小到大及目所见都是前辈的自相残杀，后来我无法忍受无望的未来，独自叛出，偶遇了格斯特，与他一同冒险。当我回来时，我终于有能力拨乱反正了。”
  
        “靠魂识归一的技术，一个一个吞噬你门人的魂灵，逼迫他们与你透明相对？”
  
        “是的，阴胧雪。精神意志的锻造必须有伟大纯粹的思想作为支撑，也正因此，透明是一件残酷的事。人们赖以自我欺骗、蒙蔽他人的话术，在扎心刺骨的思维全面交锋里暴露出了肮脏且脆弱的关节，必然在阳光下承受烧灼，在沸水里得到洗浴，最终现出原形。在透明灵魂的领域里，罪恶的内心脆弱得如同蝉翼，根本无法承受真正的斗争。依靠魂识归一，我击败了所有的人，包括门内远比我强大的前辈，重新团结了聚魂宗。”
  
        “所以，濒临灭亡的聚魂宗转危为安，乃至重新兴盛，才有了现在秘密据点遍布，聚魂宗修士四出行动的情况。”霜月夜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难以想象，你是如何在灵魂上战胜如此之多的竞争者的。”
  
        霜月夜没有说出的话是：尤其在灵武六陆不存在马列主义理论以武装思想的情况下。
  
        “只有第一次比较难，毕竟每赢一次，我们都会获得一位思想高度同调的成员。越往后，越简单。”魂公子笑道，“我很幸运，最初的敌人没有多强大的思想，才让我能轻松开局。最终，聚魂宗变成了几乎等同于只有一个人的门派，正如无名峰只有孟祖尔一个人一样。但没有关系，我们已经融为一体了，我们共享知识，交流情报，互相提出建议，甚至，连感觉都是互通的。魂石储备已经充足，接下来，我们还能不断扩张下去。”
  
        “当思维成为透明，连背叛都成了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不敢相信，你创造了一个几乎绝对自恰的体系。要想毁灭聚魂宗，恐怕只有以绝对的力量从外界进行打击。”说完，霜月夜默默地望向了又一位坐上石椅的俘虏，“看上去，面对正道的围攻，你干脆利落地取得了大胜。假如我没有理解错，魂识归一下，每个战斗单位都会心甘情愿地绝对服从组织，他们之间能够以零时差交换情报，协同能力超群，集团作战能力极端强大。”
  
        “同等体量下，两军对垒，我军必胜，再往上加，两倍、三倍、十倍，倒也不难，百倍稍显恐怖，但也并非全无机会。而每一次的胜利，我们的体系都会得到扩张，他们的力量，他们的智慧，都会为我们所用，还不会有表里不一之辈带来的负面效果，雪球能越滚越大。”魂公子说，“透明的灵魂，蜂群的思维，对组织效益的加成是无比强大的。”
  
        “聚魂宗到底想要吞噬多少人？”
  
        “所有人。”
  
        “为了什么？”
  
        …0…-
  
        “为了纯粹完美的世界，为了所有人的进化，为了天下大同，为了……乌托邦！”
  
    
  
    
  
    
712 正义在西军(上)

  
        客厅房门拉开，身穿煌洲文官袍服的秦渊巍然步入，行至客厅前端中央的蒲团旁，缓慢地跪坐了下来，正对突兀造访的相良吉影。
  
        “治部卿大人，听说你带来了很重要的物品，我可是连饭都没吃完便出来迎接了，你可别让本官失望啊！”微垂下首望向头埋了很低的相良极影，秦渊淡淡地道。
  
        没错，他正在装腔作势，试图唬人。
  
        “总督大人请放心！在下的收获，绝对会让总督满意的！”相良吉影谦和地笑着说，随即从怀里取出一张卷轴，恭敬地放在了面前的托盘上，然后双手轻缓地把托盘合推了出去，同时一拜到底。
  
        “请看！”他说。
  
        “这是什么？”秦渊抬起手却愣了一下，然后放了下来，微微蹙着眉，“你最好先告诉我里面是何内容。”
  
        “一封已故太政大臣的诏书，连章都盖了，只是没有发布过。”相良吉影起身说道。
  
        “还有这种操作？”秦渊真实惊讶。
  
        “是的。”相良吉影笑道，“诏书的内容，乃是下赐已故太政大臣的苗字“赤羽”予煌人秦渊，不仅如此，还把已故太政大臣名讳之一的“秀”字也赐下了。假如总督愿意接下诏书，在瀛洲便有了“赤羽秀渊”之名，等同于风城朝臣的门人，在今天，更可视为赤羽家的唯一后人。料想织姬早已与故太政大臣讲述过总督大人的事，总督大人也做好了延揽入门的准备，只可惜，他终究还是没有等到总督大驾光临的一天。”
  
        秦渊僵在了原地，他愣愣地瞪着双眼，一动不动地望着相良吉影的身后。
  
        相良吉影吓了一跳，还以为有刺客，可回头一看却什么都没用，于是又转首望向秦渊，还举手挥了挥试探对方的反应：“总督大人？”
  
        “啊……什么事？”秦渊猛地哆嗦了一下，然后茫然地转动了一下脖子。
  
        “总督大人没听到在下的话么？”
  
        “不，听到了……只是有点……奇怪的感觉，所以发了一会儿懵。”
  
        “正常，正常。”相良吉影依然保持着风度翩翩的笑。
  
        “我没有想到，赤羽家居然对我如此尽心。治部卿，你说，假如我早一些到煌洲，结局会不会有所不同？”秦渊问。
  
        “肯定的！”相良吉影很肯定，“以总督大人和无名峰的关系，假如真的成了风城一门，即使给松平氏一万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启衅开战，说不定连征夷大将军的位子都坐不稳。”
  
        “可是我辜负了赤羽秀织，明明她早有邀请，可我却一次也没有想过要到瀛洲来。当我最终产生念头，却是她死讯传来的时候。”
  
        “也是松平氏太过传统封闭，不关心外界消息，才算错了关键点，害人害己。假如松平氏的忍者能关注织姬在希岚的生活，应该也能意识到，她的身边有像总督一样不可招惹的存在。”
  
        “不。”秦渊冷冷地摇了摇头，“恐怕，他们不是不知道我和赤羽秀织相识。”
  
        “那么总督以为是？”
  
        “他们只是不知道我和赤羽秀织的情谊，不知道我会把一切伤害赤羽秀织的个人与势力视为仇敌，不择手段地报复。”
  
        “总督请节哀顺变。”
  
        “等到我公布了故太政大臣的诏书，正式在瀛洲背负赤羽秀渊之名，我应该就算有充足的大义，与松平氏开战了吧？”
  
        “其实现在总督大人的拥有的名目已经足够了，但大人要想让自己的行为更加无可置疑，也是可以的。”
  
        “不……我想要做的还不止于此！我还有更好玩的方法！”说到此处，秦渊居然邪邪地笑了起来。
  
        “总督大人的意思可是，以赤羽秀渊之名，继承太政大臣一职，成为身负天子与天皇两套体系对瀛洲最高官职的权力毋庸置疑的存在，不仅取得为风城复仇的大义，更能获得对松平氏裁决的大义？”相良吉影稍稍压下头，抬眼望着秦渊，声音也逐渐放轻。
  
        “正是！你这个小机灵鬼可真聪明！”秦渊不禁有些惊叹地望向相良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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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家伙，很懂他的想法啊！
  
        “既然总督大人已经有了成算，在下回去必定向天皇进言，为总督大人取得太政大臣之职，请大人安心！”用夸张的语气应承了一声，相良吉影再度一拜到地。
  
        “治部卿大人，我也不妨明言，我秦渊从不喜欢让追随我的人吃亏，以免让更多潜在的追随者心生犹豫。只要治部卿大人能完成我的要求，等到松平氏灭亡，相良大人的官阶必定能再上一个档次！”
  
        “承蒙总督抬爱，在下诚惶诚恐。”相良吉影三拜。
  
        秦渊微笑着点了点头，却忽感前方远处气流震动，视野间闪出一道黑点，遂偏首抬手，随意握紧，定睛一看，一把苦无已然在手。
  
        如此原始的暗器，还想伤人？真当我秦渊修为废了，连反应都不好了？
  
        那么想着，秦渊反手激发魔流扰动，直接把即将爆炸的苦无内附符印尽皆扭曲到体系崩解，毁坏不能用，然后随意地甩手丢了出去。
  
        下一刻，客厅大门之外，传出了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紧接着，更是四次让人牙酸的骨骼断裂之声。
  
        轰然之间，木门粉碎，一个四肢折断的黑衣女忍飞了进来，在木地板上滑出了长长的血痕，最终失去劲力停下。黑衣刀者慢步走入了客厅内，面无表情地低下头瞥了忍者一眼。
  
        相良吉影又一次惊疑转头，才见到刺客鲜血淋漓、四肢扭曲的女鬼之状，吓得也惨叫了一声，扑到了一旁。
  
        不料女忍居然还有敌对的胆量与心思，竟忿忿地抬起头，瞪着秦渊骂道：“秦渊狗贼！还敢说你不会武功！”
  
        “松平宪盛派你来的？”秦渊望着她，问。
  
        “汝等西戎屠夫，何须征夷大将军下令讨伐，吾辈瀛洲忍者，皆有把你天诛掉的义务！”女忍依旧在骂。
  
        “无聊。”秦渊不耐烦地叹了口气，甩了甩手。
  
        杜君别会意，上前一步抽刀斩下，女忍的首级直接飙着血飞了出去。
  
        把热茶一口饮尽，秦渊喃喃地道：“哎，我最近脾气越来越差了，都没耐心和人讲道理了，你们说说，是不是很不幸？”
  
    
  
    
  
    
713 正义在西军(中)

  
        “总督大人哪里的话！刺客不识好歹，谋划总督，总督没第一时间夺她狗命，已经是仁至义尽了，哪里还需要和她讲道理！”看到尘埃落定，相良吉影也长出了一口气，暗中感叹终于还是侥幸捡了一条命。
  
        秦渊倒也不想和他多纠结于刺客的事，既然事情已经谈完，他便想先打发相良吉影回去办事，可话才出口，却变成了：“对了，话说回来，本官还是有点好奇的，您到底是如何拿到本卷的？料想松平氏作乱之后，应该会处理掉前朝卷宗，不是么？本卷应该不属于必须留下的重要资料吧？”
  
        “总督大人有所不知，本卷存放之处，乃太政大臣曾经办公府邸的地下大书库，而除了文书之外，里面还放了一架灵能机甲，名叫宝石镝尾龙，好像是织姬在符文学院的比武大会里赢得的魔导器奖品。太政大臣去世后一直有传言，在午夜时分，宝石镝尾龙会自动开始运行，游走在黑暗的大书库内，袭击不幸身处其间者，偏偏大书库卫兵室的门要充能才可以观赏。”
  
        说完，相良吉影轻声叹息了一下，才接着道：“久而久之，连卫兵都魂不守舍，不敢夜留了。也许正是因为宝石镝尾龙的存在，松平武士没敢在大书库里多加停留，才没发现本卷。”
  
        “宝石镝尾龙的午夜后宫？看来我还真得感谢一下宝石镝尾龙的作用。”秦渊不免纳罕，“不过你胆子那么大的么？别人不敢办的事，你敢办。”
  
        “哪里哪里！我我只是趁白天掀了大书库的顶，然后让工人把宝石镝尾龙抬出去了而已。”相良吉影微微一笑，“只要有解决问题的态度，宝石镝尾龙的威胁，终究还是可以处理的，只是松平的武士怠惰了而已。”
  
        “到底是瀛洲的治部卿啊！”秦渊由衷赞叹。
  
        ……
  
        弓玄氏已经夺回了流风谷，稍作安顿后，带领着集结而来的西瀛大名军势，接着朝京都方向挺进。
  
        可事实上，在流风谷，聚集了奉征夷大将军之命阻截反叛大名弓玄氏的一支大军，弓玄氏是在歼灭了敌人之后，才得以继续计划的。
  
        在流风谷大战之前，弓玄谦信已经率龙陵军队赶上了弦晴信，有了她的尽心讲解和居中调和，已经在瀛洲改称弓玄晴信的弦晴信和弓玄氏的关系也越发紧密。当前锋发现流风谷内驻扎有敌方大军时，核心领导层立刻开会，商量对策。
  
        平朝颜原本的意思是由她先行出动，击杀敌军指挥层已经高位修者，然后把失去主心骨的对方兵力全部吸收，再浩浩荡荡地前进。她的谋划得到了一部分人的认可，可弓玄晴信却和她有不同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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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还没到招降纳叛的时候。”在大帐里，弓玄晴信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平朝颜疑惑地问。
  
        “我们的声势还不够大，威望也不够高，即使吸收了敌方兵力，也只是多了一群喊溜溜溜的，还不一定能控制得住。有无名峰强者参与，我们以少胜多赢下，算不上多么稀奇的事，松平主力及有关系的名武者没有上阵，显然也只是在拖延时间。即将在流风谷爆发的战役，是我们抵达瀛洲以来的第一场大战，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我们必须抓住机会，把戏演得足够抓人眼球，才能引起更大的轰动。”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用夺回流风谷的战事，让松平氏丢下至少十万具尸体，彻底震撼整个瀛洲，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止是要夺回西瀛的利益，我们最终的目的是击垮松平氏，彻底颠覆瀛洲秩序，而且，我们有能力做到。”
  
        平朝颜倒吸一口凉气：“妹夫，你的心够狠啊！”
  
        接着，弦谦信又出声解释道：“不仅如此，根据情报，当下盘踞在流风谷的敌人，多为天河合战后在西瀛获得加封领地的东军大名，他们都是纯粹的瀛人，其中有一些还是蔷薇东渡前西瀛大名的后裔，我们之间有不可缓解的矛盾，把他们第一批处理掉立威，再好不过了。”
  
        “很完美的解释，说服我了。”平朝颜点了点头，然后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对策也可以定下了，反正我没有异议。”
  
        ……
  
        战役开始了。
  
        要说流风谷弓玄家的官职原本还不是流风守，流风守属于瀛洲武家体系，即征夷大将军之下的官职，而流风谷弓玄家最初的官职为流风节度使，从属于天子指派的瀛洲总督，又称为提督体系。
  
        只是在煌洲战乱，天子南狩，瀛洲总督一职长期空缺的时代，征夷大将军势力再涨，西瀛煌人领主才逐渐把一地节度使的官职改为了一地守护，以瀛洲传统的大名自称。
  
        而现在，聚集在流风谷的松平大军打出的，正好是征夷大将军的旗号，表示效忠于松平幕府，奉武家领袖之职，讨伐体系下的不臣。
  
        见状，弓玄晴信却当机立断，全军把旗号从流风守改为了流风节度使。
  
        抱歉，汝等从属于征夷幕府，吾等却听命于总督，远非一朝之臣。
  
        叛逆？不存在的！
  
        弓玄家及其盟友共计万余军队挺进流风谷之时，平朝颜却已张开血红光翼，降落在了谷内的高峰之上，冷冷地俯望着驻扎有十万大军的幕府连营。
  
        之后，她朝遥远的下方，挥出了一道腥红的剑气，剑气首先撞在了青葱山谷的一方峭壁上，又反弹到峭壁对面的山崖，再荡回来，往复循环。沿途营寨倒塌，军士皆化为血淋淋的浆糊，在天空中爆散。
  
        是夜，平朝颜屠杀幕府十万将士，随后弓玄军队杀入谷中，把肝胆俱裂的幸免于难之敌，尽皆围杀殆尽。顺便，在向纳迦许学习了一段时间的平朝颜还把谷内亡者血气全部吸收，美滋滋得补充了一波能量。
  
        至于流风谷的阴影里有没有藏有聚魂宗的修士，也在贪婪地饱饮着灵魂的力量，她也无从得知了。
  
    
  
    
  
    
714 正义在西军(下)

  
        平朝颜带头冲锋、弦晴信率军压阵之际，秦时清正百无聊赖地站在营地外的大树上，仰望夜空。
  
        以她现在准夫人的设定，在大战里还真没什么能做的，更何况她还得双操平朝颜成吨地输出伤害。
  
        漫步月下，秦时清不禁轻叹了一声。
  
        她哪里想得到，正在此时，营地栅栏外却幽幽地传来了一声男人的声音。
  
        “秦小姐……很寂寞么？”
  
        刹那间，秦时清吓得整个人往旁边跳了出去，恐惧至极地望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营地旁的一片幽深树林。
  
        未几人影浮现，竟见一位意想不到却分外眼熟之人出现在了林间。
  
        “岳川？怎么是你？”望着尽力平淡微笑的岳川，秦时清大惊失色。
  
        “我……霜宗主离去良久，在下也颇为想念，有些无聊，但也没法寻找。恰好听闻秦小姐和弦公子在瀛洲有大战要打，特地追随过来看看。”岳川说道。
  
        “你该不会是……”秦时清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莫非失去了随推随倒的静火神泉霜月夜，再加上又到了夏天，岳川同志觉得憋不住了？
  
        “没错，和秦小姐想得一模一样。”
  
        “.…..你可以……找个失足妇女聊聊人生，或者聊个妹什么的……”秦时清头皮发麻地提出了建议。
  
        “秦小姐真的觉得，一个男人在亲密接触过霜宗主与平公主两位绝色美女后，还能对其他庸脂俗粉用感觉么？”
  
        “平公主，什么平公主？你在捧杀我平师姐么？”秦时清赶紧摆了摆手，脸也哭丧了下来，“再说了，你不满足也没办法啊，她们又不可能嫁人，也没法随叫随到，对不对？而且，除了她们漂亮女人也很多，我还都挺喜欢的，哪里算得上庸脂俗粉。”
  
        “.…..秦小姐很怕我？”
  
        “……有点。”
  
        “为什么？”
  
        “咳咳，月黑风高，孤男寡女，有点……”
  
        “我懂了，请秦小姐安心，在下对您，绝无别的心思。”
  
        “嗯……你稍微等一下，三十秒。”
  
        “等什么？”岳川有点奇怪。
  
        “她马上来。”
  
        “谁？”
  
        “咳咳，你懂的。对了，你一个人跑出来，那么危险，代宗主也不阻止一下你么？”
  
        “也算不上多危险，毕竟除了我，还有别的人也出来了，女孩子都有，何况我。”
  
        “女孩子？谁？”秦时清奇了。
  
        “好像是叫……忘了，我和她们也不熟。”
  
        话语落，乍然，东方之天红耀划过，倏忽间已落在了秦时清身旁。岳川定睛一看，竟见衣颊沾血的平朝颜凛然立于秦时清身侧，连裙摆都还没飘落下来。
  
        “你，给我过来！”双眼萎眯，神色不善地瞪着岳川，平朝颜冷冷地道，“本小姐不辞辛劳，刚刚结束战斗便飞也似地跑……啊不，是刚刚结束战斗便直接飞了过来，只为了满足你的想法。还不快给本小姐滚出来，服侍我沐浴。”
  
        “我……”岳川一脸懵逼。
  
        “闭嘴，对你这种死宅心理的家伙，霜师姐的温柔是无法感化的，活该接受本小姐的调教！”说完，平朝颜一个血光闪现移动了岳川背后，抬手便抓住他的肩膀，瞬间已带着他化光飞了出去。
  
        秦时清松了口气。
  
        ……
  
        瀛洲京都，发生了一件大事。
  
        不，不是一件大事，而是一连串大事！
  
        奉天子之命率军出镇瀛洲、担任总督的无名峰门人秦渊，在一夜间修缮一新的总督府邸内，向全瀛洲公布了故太政大臣的遗诏：故太政大臣下赐苗字“赤羽”与名讳之一“秀”予当今的瀛洲提督，煌人秦渊，将之纳为一门。
  
        要知道，故太政大臣缺少谱代家臣与一门众，所以经常把“赤羽”之姓下赐给与风城交好的有力大名，以示笼络，只是在风城灭去之后，奉松平之命纷纷放弃了“赤羽”之姓。而秦渊作为当时还未在瀛洲扬名的煌人，却得到了故太政大臣的预先备诏，无论怎么想，事情都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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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消息一出，朝野哗然，公卿与百姓都不了解，故太政大臣为何会未卜先知地给在他仙去后很久才登上瀛洲的煌人总督。秦渊解释，其实他早与故太政大臣的孙女赤羽秀织相识，关系匪浅，想必故太政大臣早有招揽他的意思，才备上了文书。只可惜，赤羽秀织和她的爷爷没能等到秦渊的到来。
  
        说到此处，秦渊当廷猛男落泪，感动了众多公卿，连天皇都痛哭了起来。
  
        “哇啊啊啊啊啊啊！好感人啊！”天皇用袖子遮住脸，哭着喊道。
  
        “哇啊啊啊啊啊啊！”在天皇的带动下，殿上的女官也都哭了起来。
  
        紧接着公卿也凑趣地“哇啊啊啊啊啊啊”了起来，一时间让秦渊有一股穿越到战锤世界的感觉。
  
        随后，天皇当廷下令，承认故太政大臣遗留的文书有效，秦渊正式在瀛洲得到“赤羽秀渊”之名，成了赤羽家的唯一后人。之后，秦渊还拜访了故太政大臣的遗孀，再次得到了肯定。
  
        不仅如此，很多已经隐居亦或向松平屈服的赤羽旧臣，也纷纷明里暗里地向瀛洲总督表示了效忠。
  
        而更震撼的还在后头，太政大臣一职在赤羽秀织的爷爷故去后，先由松平宪盛一封上书回到了公卿手中，之后松平宪盛作为瀛洲的实际统治者，也得到了太政大臣的职位。但由于作为令外官的武家之首征夷大将军才意味着实权，人们依然以幕府将军作为他的主要称呼。
  
        可松平宪盛明明还没死，朝廷却突兀地下旨，以赤羽家重出栋梁，还得到了煌天子任命的总督之职为由，命令松平宪盛卸任律令官太政大臣，而让赤羽秀渊继承先辈遗志，领受太政大臣之职。
  
        作为傀儡的瀛洲天皇朝廷，居然不先问幕府的意见，直接钦定一个煌人取代了幕府将军兼任的官衔，基本等同于在打幕府的脸。
  
        天皇陛下，您是要造反吗？
  
        但天皇陛下无奈地表示，她的戏还没有演完。
  
        又过了一天，赤羽秀渊又得到了摄政的职位！而在天皇成年后，他的摄政之职将转为关白。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终于，松平幕府坐不住了。
  
    
  
    
  
    
715 弓玄幕府(上)

  
        流风谷之战后，重夺旧领的弓玄将士在喜悦中挥动铁锹，铲掉了大战留下的敌军肉泥。而在一场简单的庆功宴之后，弓玄军也再度踏上旅途，还预先四散檄文，声称要上洛拜见瀛洲总督。
  
        出动之日，弦晴信与秦时清早早地做好了准备，只是前者的部下显然还沉浸在昨夜的欢喜里，多有拖沓，以至于弦晴信都琢磨着要不要砍两三个人震慑一下了。后来他只能无奈地先让秦时清在车里暂歇，留弦谦信看护，然后带卫队赶去催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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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弦晴信走了，原本看上去还很文静的弦谦信忽然活络了起来，笑眯眯地骑马凑到了秦时清的车前，甜腻地喊了声：“嫂子~在想什么呢？”
  
        “嫂子……什么嫂子！我还没嫁人呢！”闻言，秦时清顿时脸颊羞红，赶紧转头低下，不敢回看。
  
        见状，弦谦信乐得笑了：“你们都那么亲热了，叫声嫂子怎么了？”
  
        “还没过门，不合礼法……”
  
        “还没过门就那么亲热，也不合礼法啊！”
  
        “你讨厌！成心羞我是不是！”秦时清气呼呼地瞪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
  
        “嫂子还是可爱啊~怪不得晴信兄会陷得那么深！”
  
        “你可别臊我了！真觉得闲着没事干，也多少换个话题。”
  
        “哦？嫂子想聊什么？”弦谦信笑道为了迅速转移话题，秦时清硬着头皮想了会儿，然后说道：“比如……在我们之前，还有没有西瀛的大名剑指京都？”
  
        “要说从西瀛进军的，有两次，要说西瀛领主，有一次，但要说西瀛大名，恐怕我们还是第一次。”
  
        “此话怎讲？”秦时清有点好奇了。
  
        “首先还得追溯到五百年前的庆禄年间，当时的幕府鬼迷心窍，启衅入寇东煌乐浪，战事惨烈。在进展不利后，幕府提出议和，却要求煌天子遣公主与天皇和亲。当时的天子本身是不想和亲的，朝中大臣也认为，把公主下嫁海外番邦有失体统，可刚刚陷于剿匪不能自拔的兵家却不这么想。”
  
        “让我猜猜，莫非当时煌洲人口过分膨胀，粮食产量承载不了，饥荒连年，流民遍地，才导致了剿匪困难？兵家打算趁机在瀛洲搞点事情，输出点移民？”
  
        “现在回顾，倒也不一定是粮食产量的问题，毕竟查阅地方卷宗，在朝中提出激烈反对意见的官员，背后都是地方粮商。可从结果看，兵家或许真是这么想的。”弦谦信笑道，“在龙霄府的撺掇下，天子也对开疆扩土有了兴趣，遂决定嫁出最让他头疼的蔷薇公主，而由在历次大征中立下功勋却无地安置的将士也组成了一支大军，其后还有押送的流民，他们，都是公主的嫁妆。而我们弓玄氏的先祖，也作为地方团练加入了他们。”
  
        “好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秦时清不禁轻叹了一声。
  
        “幕府见到了朝廷允诺的回信，非常高兴，却没想到东煌兵家背后的谋划。当注意到巨大舰队临近，他们震恐非常，偏偏对方打的旗号是护送公主和亲，短时间内竟也拿不出对策。于是煌洲兵马把西瀛作为屯驻地，把原先统治本地还举兵反抗的领主斥为叛贼，将他们一路驱逐了出去，最终击败了幕府，控制了京都，还设立了总督府。”说到此处，弦谦信不禁笑了起来，道，“说来，有关此事，还有个颇为趣味的逸闻。”
  
        “怎样的逸闻？”秦时清好奇地问道。
  
        “蔷薇公主之所以让皇上头疼，不仅在于她活泼调皮，歪心眼子多，她的取向，也有问题。”
  
        秦时清惊了：“您是说她喜欢女人？可是，既然她喜欢女人，又怎么会愿意嫁人呢？”
  
        “蔷薇公主，还是很识大体的，她知道自己作为皇族有义务为社稷做出贡献。只是她愿意嫁人，却未必愿意收心。而我们弓玄的初代家主，却刚好是一位年轻美丽的女子。”
  
        “这么劲爆的么？”秦时清的眼睛都等起来了。
  
        “传说中，蔷薇公主第一次见到初代目，是在行军的路上。当时初代目披挂上马，缓步从公主的车驾旁走过，还垂首伏在马上，向公主致敬。可当初代目离去后，公主却怀笑着对身边的侍女说了一句话。”
  
        “坏笑？”秦时清屏住了呼吸，她几乎已经脑补出了一位拥有猥琐男之心的漂亮小姐姐展示颜艺的画面了。
  
        似李！安缇诺雅！
  
        “公主说，今天我要向大家表演一手，如何在一天内推倒刚认识的美军娘！”
  
        秦时清倒吸一口凉气。
  
        蔷薇公主，恐怖如斯！
  
        “所以……她得手了么？”她试探地问。
  
        “不好说，但初代目确实和蔷薇公主关系非常好，经常亲切会见，秉烛夜谈，还非常关心公主的安危。当然了，弓玄历代家主都坚决认为，本流言乃敌对势力的造谣，初代目和蔷薇公主是纯洁的挚友关系。但蔷薇公主把生性软弱的丈夫吃得死死的，到处勾搭宫廷里的佳人，也是有史可查的事实。”
  
        秦时清又叹了口气：“那么，第二次呢？”
  
        “第二次和第一次，其实也不算太远。”
  
        “哦？好像忽然有趣了起来。”
  
        “蔷薇东渡那么大的阵仗，瀛人大名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和平维持了不到七年，准确地说只有两千两百四十二天，京都动乱，效忠于幕府的武士冲击宫廷，所幸蔷薇公主反应快，独自抢了匹马，逃到了京畿西方的武庙里。随后，总督府再度起兵上洛，表示要镇压反叛，我们弓玄氏也是首先响应起兵的。”
  
        “接下来，便是我们了，西瀛煌人的第三次上洛之战。”秦时清眺望着东方的山野，恍然道，“这一次，彻底把瀛洲收入囊中吧！”
  
        ……
  
        在西瀛联军集结，再度踏上京都之旅的时候，东瀛的大军也即将抵达京都。秦渊本已做好和让杜君别出去降维打击的计划，可没想到的是，东方却传来了有趣的消息。
  
        幕府将军本次率军赶赴京都，号称的名目居然是拜见新任总督。
  
    
  
    
  
    
716 弓玄幕府(中)

  
        “他是不是想要秀我？”总督府内，高居首座的秦渊面容冷峻，俯望正襟危坐的众位家臣，说道。
  
        下方诸位衣冠整肃的家臣，秦渊其实一个都不认识，但经过对旧时卷宗的仔细核查，秦渊也确定了他们的可靠身份。为了表现一下他继承赤羽家的正统性，也为了留下一个好印象，他还是把众人着急了起来，讨论接下来的对策。好在他们皆为瀛洲贵族，都会煌语，秦渊倒也不用为与他们的交流费太多心思。
  
        要说松平幕府率军浩浩荡荡上洛，无论举出怎样的旗帜想要抹消秦渊的大义，秦渊都能理解。唯有现在的操作，秦渊眉头一皱，发现问题很不简单。
  
        拜见新任总督？才出兵，征夷大将军便把自身的位子放得如此之低，也不怕堕了士气，等双方正式撕破脸也没法再站起来了？
  
        还是说，松平幕府藏了一手后招，准备出其不意地对秦渊输出一波？
  
        秦渊无法确定，内心还是有点慌的。因此，他决定寻求智囊的建议。
  
        却听左手边最靠近他的家臣巍然拜下，然后用威严满满的语调缓慢厚重地说道：“督相之言，在下……有点不懂。”
  
        他口中的督相，是总督与相国的意思，起初他们本想称秦渊为摄政的，只是秦渊对摄政之称不太感冒，又更想强调他作为总督的身份。于是，家臣们便取用了太政大臣的相国称谓，前面再上了“督”字，作为对他的尊称。
  
        “咳咳，秀的意思……差不多等于戏耍、愚弄之类的。总之本官的疑问在于，征夷大将军是不是有诈。”秦渊说。
  
        “幕府的动向，乃阳谋，而非阴谋。他们以大军为后盾，背后还有东瀛地方神佛合习的名修，为的正是向我们展现实力，想要起到一定的震慑效果，让我们不敢轻举妄动。将军亦为一代枭雄，以督相现在的权柄，他也未必还留有争权夺利的心思。假如督相愿意接受他的效忠，他们应该便会退去，安安稳稳地在督相麾下办事，就像面对前相国一样。而以现下将军的寿命，终究是耗不过督相的。”
  
        “可我是为了替织姬复仇而来，瀛洲的权力，对我而言只是让我接下来的计划更合理的保障。”秦渊摇了摇头，“我不需要他的忠诚，我要他的人头。”
  
        闻言，众家臣皆有骇然之意，他们犹豫着对视了一阵，过了有一会儿，刚才和秦渊交谈的家臣才再度开口。
  
        “督相的军队……还在流风谷，理论上……不可能比幕府军队更早进入京都，假如督相想要正面开战……只能寄希望于无名峰继续派出强者支援。不知……无名峰会不会愿意？”他说得有些断续。
  
        “放心，无名峰上下一心，我干预瀛洲政事，宗内早有定议，不会有中途异辙的情况发生。”
  
        沉默了一会儿，家臣抬起了低下的头，望着秦渊严肃地说道：“督相大人，为瀛洲百姓计，万不可让战事扩张地太大，延长得太久，也不能对督府的威名有太大损害。”
  
        “我大约能理解你的意思，我不会做违背法理的事，如果幕府将军愿意引颈就戮，交出官职，再把封地也改易了，我也不会让战争打得太大。”
  
        家臣们又一次迷一样地对视了起来。
  
        “固然征夷大将军不是对权势鬼迷心窍之人，只敢趁故相国去后才趁机起兵，但督相的要求，未免也有点过分，等于把松平家往死路上逼。事态如此发展下去，终究会爆发大战的。”
  
        “领罚还是灭族，他可以自己选，至于结果如何，我无所谓的。”
  
        “既然如此，督相可以早做准备，立好名目，在会面之日向征夷大将军下达最后通牒，而且切记不要答应他们任何事。”家臣认真地说道，“最重要的一点是，我们一定不能允许他们进入京都。”
  
        “好，你们的建议我都听到了，成算也有了。现在……”顿了一会儿，秦渊忽然一笑，随即挥落右手，“派出信使，勒令征夷大将军停止行军，违者以谋逆罪论处，静待督府备好会面之处。”
  
        “是！”众臣俯首拜下。
  
        看着伏倒在地的众人，秦渊却忽然心里有些恍惚。
  
        赤羽秀织之仇，风城满门之仇，刺客夜袭之仇，还有西瀛大名之仇，他真的能够容忍松平家用合法手段规避灭亡命运的行为么？
  
        天皇大人，您早些下达一个朝敌之令，又该有多好！
  
        ……
  
        信使传令到后，幕府军队听命停止行军，但同时也在积极地通过公卿与秦渊联络，表明军粮不足，希望尽快与总督大人见面。
  
        秦渊心知其后意图深沉，但也懒得想理由拖延，遂与杜君别飞至了京畿东方的一间古寺，要求幕府将军只能带三位护卫，入寺觐见。
  
        不久后，正盘膝坐席饮茶的秦渊，看到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衰老武士在护卫随从下走入厅门。
  
        两人相望一刻，秦渊首先问道：“你就是松平宪盛？”
  
        稍顿了一下，老人却面现崇敬之色，问道：“您便是督相国赤羽秀渊大人？”
  
        然而秦渊根本没回他的话。
  
        “你把你幕府给我交了！”
  
        闻言，老人愣了一下。
  
        “督相国此言何意？”
  
        “我觉得你当不了幕府将军，所以不想让你当了，仅此而已。”
  
        老人没有回话，面色也冷了下来，同时，他身后的一位护卫却挺身而出，手握腰刀，怒视秦渊，骂道：“你在羞辱征夷大将军么？”
  
        “你在对总督吼叫么？”秦渊冷冷地转头望他，问。
  
        “你……”
  
        “征夷大将军，你的护卫一旦做出了不理智的事，你也有责任吧？”不等护卫再说，秦渊直接看向老人，淡淡地问。
  
        “督相国大人，幕府将军也一把年纪了，您还是尊重一些比较好，毕竟尊老爱幼也是煌人的美德。”一位和尚讪笑着和起了稀泥。
  
        “尊重，也要对人。”
  
        “总督大人，似乎与在下有些误会？”老人问。
  
        “我，赤羽秀渊，该不该对你有意见，你心里没数么？”
  
        “其实在下……”
  
        “无须借口，本官已没有心思听人狡辩。”
  
    
  
    
  
    
717 弓玄幕府(下)

  
        苍老的幕府将军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他只是低下头，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缓步走到了秦渊的对面，再慢慢坐了下来，终于放松地又出了口气。
  
        “本官允许你坐了么？”秦渊却不悦地问。
  
        “督相国既已有杀心，吾即使稍微忤逆一点，寻个惬意，也没多大区别吧？吾年纪已老，纵然死，也还是坐着比较好。”
  
        “既然知道本官已有杀心，为何不干脆回到军中，准备大战。”秦渊笑了。
  
        “无名峰之威，何人可敌？连江原神君都一夕隐去，更何谈一群凡人。”
  
        “据我所知，十方天境之一的高天原，可是与瀛洲相连的，江原神君和风霆权现也都在高天原朝过圣，才得以有资格镇守瀛洲修界。他们，难道愿意坐视我无名峰，在瀛洲开疆拓土？”
  
        “无名峰未现真身，却也未尝一败，无论哪方，都不敢轻忽。”
  
        “所以……你是不抱挣扎希望了？”
  
        闻言，老人却笑了一阵，只是显得越发苦涩，直到笑声停止，他才道：“我想向督相国寻求一次交易。”
  
        “我觉得我不太可能答应，但假如你愿意忍受谈判破裂的失落，你也不妨说一下。”
  
        “风城一门的灭亡，皆为吾一人之过，假如吾愿意切腹伏法，移交幕府将军一职，督相国可否饶恕吾之族人，让他们得以安居？”
  
        “我还以为你是宁愿送掉儿子也不会乐意涉险的人。”
  
        “哈哈哈……吾已经很老了，还是后辈更有留下的价值。像以前一样的求生欲，吾也不会再有了。”
  
        “可是，将军大人，你提出的条件，本官想要达到，也是轻轻松松，我之所以没有直接动手，只是因为我想看松平一门身败名裂，在耻辱中灭亡而已。在我眼里，你的条件根本没有同意的价值，更何况，只要松平依旧占据着广阔的领土，你们依旧是潜在的威胁，不是么？顺带一提，我从不相信忠诚，尤其是，松平的忠诚。”
  
        “那么，如果松平家愿意放弃名下的领土，只保留主城，督相国又意下如何？”
  
        “或许我更想看到松平一门彻底变成庶民。”
  
        “假如家名不能传承，松平的一切牺牲都没了意义。即使没有胜算，松平也必定会抗争下去。”
  
        “家名？”秦渊冷笑了一声，“你罗织罪名灭了赤羽满门，现在却想仅用自己一命换取身后全族的命，你真的不觉得虚伪可笑么？”
  
        “一切惨祸皆为本将军一人鬼迷心窍，阴狠毒辣。”老人由衷叹息着说“据我所知，督相国也杀死过不少人，假如有朝一日，有人想要伤害督相国身边的人以作报复，督相国肯定也不想看到，对吧？”
  
        秦渊没太想理老人的说法，毕竟他从头到尾的行为模式都很固定，用善人的行为对待善人，用恶人的行为对待恶人。即使松平宪盛试图让他产生同感，他的理智也立刻压倒了感情，清晰地告诉他，怎么做才是对的。
  
        刚想一口回绝，忽然，一个绝妙的想法却蹦了出来，让秦渊差点表现出颜艺的笑容。
  
        一个人，在走投无路之事，总会寄希望于靠不住的事物，正如故太政大臣在临死前迷信于他和松平宪盛的约定。而现在，松平宪盛也差不多了。
  
        怎么，独你松平可秀我风城，我风城还没法秀回你松平身上了？
  
        安排就完事了！
  
        秦渊微微一笑：“很好，你说服我了。”
  
        当夜，松平宪盛自裁，且辞去征夷大将军之位，松平家也接受了改易。
  
        ……
  
        在杜君别把松平宪盛的尸体仔细检查完毕，确定其死亡且无其他疑点，还对照了赤羽家臣献上的画像保证没有掉包情况后，松平武士把逝去的将军装入棺椁，全军披麻戴孝，浩荡却沉默地踏上了回归的道路。
  
        秦渊静静地站在寺院的阁楼上，俯视着漫山遍野的白旗，以及沿山道远去的无力之军。
  
        “杜兄……”他忽然轻轻地开了口。
  
        “嗯？”杜君别转头望向他，应道，“怎么了？”
  
        “我从来没有想过，仅仅依靠一个隐姓埋名的你，便可胁迫敌人屈服。他们付出的，还是一条人命的代价。”
  
        “只能说对方比较识大体，知道自己绝无胜利的希望。”
  
        “……我们表现的，是不是有点过分了？”秦渊略显紧张地问，“灵武六陆的大人物们，应该没法再对我们保持冷漠了吧？”
  
        “他们肯定早已不愿保持沉默，只是找不到介入的机会。”杜君别分析道，“说不定松平宪盛的屈服，也和仙神们有关。”
  
        “怎么说？”
  
        “高天原说不定想让幕府将军和下界修士和我们大战一场，以暴露出无名峰更多的情况，让他们能够抓住机会，主动出击。但松平宪盛不想送死，下界修士也不想。”
  
        “假如你的猜测是真的，高天原忽悠人的水平还真差。”
  
        “面对足够清醒冷静的人，任何忽悠都是不攻自破的。”
  
        不想，秦渊竟又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怎么了？”杜君别问。
  
        “现在的我，暂时还不想和他们有太大摩擦。”秦渊说。
  
        “我知道，神主想要以秦时清的身份，和弦公子安享一段时间的清静。”
  
        “所以，我还是得蛰伏。”
  
        “其实……”
  
        “嗯？你想说什么？”
  
        “如果神主愿意预先把八位祭司满额册封，再放开手脚，即使只是以人妇的身份生活在民间，天下大事，也自然会按照设想行进。”杜君别笃定地说，“神主下赐的力量，远比修炼之途，要强大得多。”
  
        沉默良久，秦渊点了点头。
  
        “是应该抓紧机会了。”
  
        ……
  
        京畿之东，山寺一会，斗争双方出人意料地达成了约定，东军退却，紧张局势也随即散去。秦渊原先设想的倒幕战争没有能够打起来，导致他一次性把梗玩完的企图破败，但好歹也免除了一地兵燹。
  
        之后，西军上洛，本卯足了劲想要配合秦渊演出一波合战大戏的弓玄晴信面对忽如其来的和平，也是非常懵逼，但更让他意外地还在后头。
  
        秦渊居然一本正经地在朝中提议，要把弓玄晴信变成新一任的征夷大将军。
  
        他终于意识到，秦时清没有开玩笑。
  
    
  
    
  
    
718 星骸争霸的尾声(上)

  
        秦渊想把弓玄晴信钦定为幕府征夷大将军，是出于多方面考虑的。
  
        首先，作为一位非常喜爱瀛洲风物却又民族意识分外坚定的煌洲男儿，他认为让一位煌人担任瀛洲的征夷大将军能够有效地促进民族融合，没错，身为域外天魔的他居然一度真心实意地自认为对煌洲有归属感。
  
        其次，秦渊不可能在瀛洲多停留，他的出山仅仅为了帮赤羽秀织报仇，现在大局已定，只要再提前准备上一定关键人员，他也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最后，作为弓玄晴信的未婚妻秦时清，在秦渊去后瀛洲大权归属不知何往的情况下，她由衷地认为，让现身份是西瀛一地大名，又有联军统帅之实的弓玄晴信担任征夷大将军之职，统领幕府，继承秦渊的大权，是再适合不过的。更何况，她也希望能够帮助弓玄晴信先立上业，然后两人才好以幸福美满的姿态成家，料想弓玄晴信也不会拒绝。
  
        稍微想想，有个将军夫人的称呼倒也挺带感的，人妻气质岂不是更足了？嘿嘿嘿！
  
        等等……秦时清你笑什么？脸红什么？稳住！
  
        然而，问题来了，理由多，不代表执行起来顺利，公卿对赤羽秀渊的想法表现出了非常强烈的反对意见。
  
        众所周知，征夷大将军，只能由源氏出任，而弓玄一个煌人移民的苗字，显然不可能与源氏有关系。
  
        瀛洲京都，总督府会议大厅，赤羽秀渊面色威严地对诸位家臣说道：“我们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正本清源，证明我的姐夫乃源氏毋庸置疑的后裔，有资格出任征夷大将军！”
  
        闻言，众臣再度沉默对视，似乎别有深思。
  
        不料同一时间，却听厅外传来一声豪迈大笑：“哈哈哈哈！小事一桩，又有何难！”
  
        赤羽秀渊不禁面露惊色：“这个声音……是你！大纳言相良吉影！”
  
        “不错，督相大人，正是在下！”却见相良吉影容光焕发地步入大厅之内，有力地向赤羽秀渊拜伏了下去，然后又昂首挺胸地坐了起来。
  
        “大纳言有何策教我？”
  
        “哈哈，督相有所不知。其实在下听闻督相的上书之后，立刻着手调查了禁中有关弓玄一门的记载，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信息。”
  
        “还请明言！”
  
        “大约百年之前，东瀛战乱，有一个显赫一时的家族，名曰武田，力战败亡，遭到追杀，却刚好有一位幸存者，逃入了流风谷，娶了弓玄家的女儿，还生下了孩子。凡此种种，都有史可查！”
  
        “妙啊！妙啊！”秦渊不禁鼓起掌来。至于“武田”之类的槽点他已经不在乎了，说不定再翻两天族谱，“上杉”都能跳出来，彻底坐实弦晴信和弦谦信的身份。
  
        “不仅如此！督相大人，下官已经和禁中了解过了，只要三千贯，流风节度使大人的身份便可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一个源氏的身份只卖三千贯？好便宜啊！”秦渊由衷惊叹，“我都想多买几个了！”
  
        “督相大人，不能说买！我们只能说是为了疏通支出了一定的成本，然后达成了认祖归宗的任务！”大纳言相良吉影认真地表示。
  
        秦渊双眼微眯，陷入沉思，他正在冲动与理智之间疯狂摇摆。
  
        经过短暂的思考，他最终还是倒向了前者。
  
        他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批发！
  
        “嗯……那么，本官决定，批量地进行认祖归宗。”秦渊淡淡地道。
  
        相良吉影微微一笑：“都交给在下了！”
  
        “好！你办事，我放心！”秦渊真诚地表示，心里却已浮想联翩。
  
        风城朝臣赤羽秀渊、源朝臣弓玄（武田）晴信，藤原朝臣弓玄（上杉）谦信，平朝臣织田朝颜，成了！
  
        不久后，弓玄晴信正式担任征夷大将军，开创流风幕府，而秦渊安排的批量改姓也都完成得明明白白的。
  
        关于他的上任，还有一个小插曲。秦渊和秦时清莫名其妙地安排了一场会面，连台词都帮双方写好了。
  
        一边读稿子，弓玄晴信一边磕磕绊绊地说道：“绝对不知道……我一个煌洲龙陵布衣，怎么把我选到瀛洲去了？”
  
        相良吉影面带微笑，抑扬顿挫地读出了接下来的话：“朝廷都决定了，你来当征夷大将军！”
  
        “另请高明吧？”
  
        “公卿已经研究决定了！”
  
        “嗯……苟全性命于乱世，不求闻达于诸侯！”
  
        秦时清在帘后笑出了声。
  
        其后，秦渊不免把关注又集中在了秦时清的身份上。
  
        作为将军配偶的秦时清在名义上还未正式过门，但朝廷看两人好像已经恬不知耻地把生米做成熟饭不知道多久了，再加上督相又催得比较紧，公卿们只能假装弓玄晴信与秦时清在到瀛洲之前已经举行过婚礼，认可了两人的名分。
  
        既然如此，秦时清理所应当地能够获得将军正室夫人的尊称，北政所！
  
        Cosplay，大成功！
  
        等等，不对，公卿忽然通知秦时清，她的称呼不对，犯了严重的政治错误，朝廷早已颁布诏书，宣布北政所只能指代关白夫人，她的正式称呼应该是御台所。
  
        关白夫人是谁？关白即是摄政，摄政即是关白，那么摄政是谁？她弟弟赤羽秀渊啊！
  
        逆向骨科，自发性寝取。
  
        忽然从宁宁变成浅井江，秦时清心态几乎崩了。
  
        Cosplay，大破！
  
        弓玄晴信非常敏锐地察觉到，秦时清对她的称号不太满意。但是，没有任何关系，瀛洲贵族夫人的称号确定，还有别的方法，比如以其住所作为敬称。
  
        现在，弓玄晴信只需要下令修建一间专供将军夫人使用的宫殿，再钦定一个名字。秦时清闻讯，却也不想大兴土木。于是，弓玄晴信选择了折中方案，他找了个空置的宫殿，打扫了一下，然后指着门牌，钦定道：“逢弧殿！”
  
        从今之后，大家都得叫秦时清“逢弧殿”与“逢弧殿夫人”，成了！
  
        紧随其后，平朝颜又听说了京都游女有抄书当花名的风俗，大喜过望，火速登记入职。
  
        京都花魁朝颜太夫，也成了！
  
        秦渊非常开心，得到了如此之多的反馈，他连手都不抖了。
  
        接下来，是时候离开了。
  
        可当他走出总督府主殿大门之时，他却听到了一声混合着激动、欣慰与哀怨的叫喊。
  
        “秦渊！”
  
    
  
    
  
    
719 星骸争霸的尾声(中)

  
        赤羽秀渊听到的是女声，音色清亮且干净。他感到，非常熟悉。
  
        低下头去，层层灰白石阶的下方，星漪拄着法杖气喘吁吁地抬首仰望，她翠绿的裙衣不复往日的鲜亮，略显疲惫的脸上也凝结着复杂的情思。
  
        秦渊停在了原地，沉默地注视了星漪有一会儿，才又缓慢地迈步走向了下方。
  
        当他行走到星漪所在的平台上时，星漪才又开口：“没见了那么久，你难道……哪怕一句话都不想和我说么？”
  
        “我想说，但不知道怎么说。”秦渊说。
  
        “……等了那么久，我也不想再隐藏下去了，让我们结束这场哑谜吧！我今天就是要……要……秦渊，你应该知道……我……”
  
        星漪没能说完，因为秦渊打断了她。
  
        假如用拥抱打断，或许还算一出不失温柔的戏码，可事实上，秦渊没有。
  
        面对久未谋面的故人，秦渊一跪到底，然后郑重地拜伏下去，直到把额头贴在了地上。
  
        星漪恍然地直视着跪地之人，声音也突兀地停止了。一时间，她失去了语言的能力，她连秦渊举动的含义都没法搞清楚，更别提回应了。
  
        但有一点很明确，她揪紧的心里泛起了强大的失落，而且几乎盖过了一切其他的情绪。
  
        “对不起。”秦渊重新站了起来，轻声说道。
  
        之后，他从星漪身边绕过，笔直地走向了前方远处的大门。
  
        星漪依旧顿在原地，一动不动，也没有回头去看秦渊。
  
        寒冷与酸楚笼罩了她，渗入了她的骨与灵。不辞千里风尘仆仆赶往瀛洲，仅为了见故人一面，却得到了这样的结果，她又怎能不痛苦？千言万语憋在心中，无法相诉，却也只能在绝望的穷途里酝酿成无边的哀伤。
  
        她的身体，颤抖了起来，还越发剧烈。
  
        当她从淹没心灵的悲伤中挣扎出来，鼓起勇气转过身去，对着秦渊离去的方向想要再度呼喊出来，抓住最后的机会时，她却又愣住了。
  
        秦渊已经不见踪影，可按照他刚才绕开星漪走出去的速度判断，他应该才走出没多远。
  
        已经挂机很久却又忽然出现的人，似乎又要“永远”离去了，可他一次再诈尸又要等到何时？
  
        有一些唾手可得之物，又失去了。
  
        大殿上闻声走出的府内仆从好奇地下望旁观，却听到星漪扬天凄厉地喊了一声，然后踉跄着冲了下去。
  
        之后，星漪疯了似地在京都内寻找，可是一无所获。当她失魂落魄地走出狭窄的街市，恍恍惚惚不知应当去往何处之时，一队车驾却出现在了她的面前。帘子撩开，现出的是秦时清关切的脸。
  
        在冷意里沉绵已久的冰雪，忽逢一寸柔软的温暖，融化出的往往是泪。星漪的眼眶湿润了，消融的水却还在不断涌出来，她的视线婆娑，连秦时清的脸也模糊得好像和她眷念的人一样。
  
        终于忍耐不住悲切，星漪哭着扑进了秦时清的怀里。
  
        秦时清没有多说，只是轻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
  
        极乐海，一座孤岛之上，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与之对应的，海魔祭司也掠空飞至，巍然悬空，正对不请自来的御剑少年。
  
        “九雷阙的明先生竟会大驾光临贫瘠之地极乐海，当真让我受宠若惊。吾等克苏拉的信徒，对您有失远迎了。”海魔祭司淡淡道。
  
        “先生杀气不要那么重么！”少年强笑道，“在下此次前来，没有恶意，为的乃是和平。”
  
        “和平？你想在海里钓鱼么？”
  
        “不不不，更确切地说，我们想要交易。”
  
        “交易？”
  
        “据我所知，祭司大人正在寻求天象更易之法，想要解开克苏拉进入灵武六陆的禁制，为了这个目标，还不惜与曾经出手相助的聚魂宗交恶，大打出手，对吧？”
  
        “……永夜后裔，古星象学，难道不只是琴主弦倾若为血河大帝布下的局么？”海魔祭司不禁冷笑了一声，“更有趣的是，琴主在天雷之下暴毙了，好像九雷阙还有一位公子死在了极乐海，本人还真有点忐忑，何时极乐海也会炸出九重天雷劫。”
  
        “非也！祭司有所不知，其实通晓古星象学的永夜后裔，真的存在，而且在魂海两方交手之前，不周山已经把她救走了。至于弦倾若，她是在不周山的行动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包进去的。”
  
        海魔祭司顿了一会儿，道：“所以呢？”
  
        “不周山想用她换一个人。”
  
        “.…..谁？”
  
        “奥萝公主。众所周知，不周山现在对《启劫录》焦头烂额，正着急想要解决星骸争霸之灾，毕竟解决进度更高，所以才会出此下策，愿意忍受亏本的痛苦和祭司大人交易。”少年一脸真诚，“买到，就是赚到！”
  
        “你何以认为，本司会抛弃庇护下的盟友，用她的命，换取一个真假难辨不知有用没用的家伙？”
  
        “海司大人莫要太早下决定，在下还没说完！其实在下有一个方法，能够在不伤害奥萝公主性命的情况下，也为星骸争霸除去一位参赛者，以达成目的。”
  
        “……你们还真是截教余孽？”沉默了一会儿，海魔祭司问，“明先生，看不出来啊？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居然也背叛了阐道的法门，投奔一个骨头都化成灰了的教派？”
  
        “咳咳，明人不说暗话，明楷不做暗事，在下虽然表面上是正道栋梁，道门精英，其实真实的身份正是截教的地下信徒。假如我们能用截教之法了结星骸争霸的祸患，等到公之于众的日子，截教名望必然大涨，随之得到复兴。”说完，明楷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唉，我们的良苦用心，别人是不会知道的！”
  
        “你一个雷神忠犬，还能当抗阐先锋？怕不只是找个名目，把封禁已久的截教法门拿出来，好在门内争权夺利。”海魔祭司摇了摇头，“截教说有教无类，披毛戴角、湿生卵化之辈皆可修行，也不见你们团结妖仙；截教说要截取天道，也不见你们真敢抢了十神赐下的机缘。都是追名逐利之徒，装什么自由平等的灯塔？”
  
    
  
    
  
    
720 星骸争霸的尾声(下)

  
        “哎哎哎！海司大人又不是正道栋梁，也没有必要急着帮不周山和九雷阙清理门户吧？”明楷笑得有些无奈，却又依然灿烂，“海司大人且放我们一马，让咱先自我感觉良好一会儿，不成么？”
  
        闻言，海魔祭司居然笑了。
  
        “也好。”他说。
  
        “那么，交易之事，海司意下如何？”
  
        海魔祭司点了点头，接下来却幽幽地道：“可以。但我也有点好奇，道门难道不怕在下找到了解除禁制的方法，召唤克苏拉降临，再传送过来大批鲲之类的强悍魔兽，彻底吞噬灵武六陆么？”
  
        “永夜后裔到底有没有改变星辰布局的方法，在下也不清楚。交易的结果，截教是赔是赚，不可预知。但我们愿意冒深海主宰降临之劫恶化的危险，也自信有能力重稳局势。反过来想，海司应该也忌惮圣阳王的敌视吧？”说完，明楷意味深长地一挑眉，“想必，海司也愿意冒下风险，对不对？”
  
        海魔祭司笑而不答。
  
        他知道不周山在想什么，可要让他和圣阳王拼个两败俱伤，还真没有那么容易。不周山与九雷阙比极乐海更缺时间，他水轻仇大可闲庭信步，安待正道按捺不住去找圣阳王麻烦，当他们打得两败俱伤了，他再悠闲地进行下一步计划。
  
        至于前面的事情，他正好可以对新客人了解一下，永夜的星术。
  
        ……
  
        不周山，云齐子居室，庭溪终于重归，见到了久别的恩师。
  
        他，孤身一人。
  
        “你可算回来了。”当听到庭溪打招呼的声音，云齐子先怔了一下，紧接着松了一口气，轻叹说道，“我还以为，继流玉指后，连你也要下落不明了。”
  
        “师尊且放心，虽然夏盖教的暗算让徒儿失联了一段时间，但徒儿终究还是转危为安，逃出来了。”庭溪微笑在云齐子茶案对面跪坐了下来。
  
        “来，喝茶。”说着，云齐子为庭溪沏了一杯热茶。
  
        庭溪又谢了一阵，然后举起茶杯浅抿了一口，随即赞叹道：“师尊的茶还是和往日一样有味道啊！”
  
        “少客套。”云齐子无奈又怜爱地笑了笑，说，“听上去你和夏盖教接上火了，到底有何成果？”
  
        “我见到了撒赫托斯，还和他谈论了一阵，他算是确认了二十年前入世的域外天魔与他的关系，之后我终于找到方法摆脱了他的圈套，才得以逃出生天。但是……他的叙述，非常得天方夜谭，连我也觉得有点虚假。我不知道山门会怎么想，他们会觉得有价值还是不屑一顾。”
  
        “有多天方夜谭？嗯……无论山门怎么想，我是不介意考虑一下的。”
  
        “天方夜谭到……嗯……说来话长……但是……我可以试着简而言之……他告诉我，所谓域外天魔，即为异界生物，而任何一个能想象出来的世界，都有可能作为相对于灵武六陆的异界存在。他召唤的域外天魔，来自于其中一个极为凶险之地，名为混乱之地，其间住民，可称为混乱之极，他们的存在本质即蔑视规则，也正因此，他们不会受到修行境界的限制，能够随意定义自身力量。”
  
        云齐子沉默良久。
  
        “师尊觉得也不可信，对么？”庭溪问。
  
        “倒也不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深刻知晓，还不至于变成井底之蛙。只是……既然他都召唤过来了，为何域外天魔没有直接搅动腥风血雨呢？”
  
        “按照撒赫托斯的说法，他向混乱之地传播的讯息，是乞求混乱之极带来足以颠覆天道亡诸魔之云的魔器，而对方，应该也把魔器送到了。”庭溪严肃且郑重地说道，“也许，他说的魔器，即为《启劫录》！”
  
        哈哈哈哈！我庭溪还会骗人，想不到吧？假如是庭溪是秦渊，他显然会有相似的心理活动。
  
        “……越来越难办了，假如《启劫录》果真的是混乱之极的产物，即使已经握在了山门手里，却依然没有控制的方法，接下来我们会面对的又是什么呢？”云齐子深深地皱起眉头。
  
        “请恕徒儿愚钝，也思虑不出来。”庭溪低头。
  
        “无妨，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们没有必要太着急。话说回来，最近煌洲发生了一件挺大的事，不知你听说了没有。”
  
        “师尊是说，无名峰支持秦渊进攻瀛洲夺权之事？”
  
        “是的，压倒性的优势，直接针对幕府的背后神修，一击即溃，连高天原都噤了声，不敢下凡干预。无名峰的真相，愈加让人敬畏，假如说无名峰实际上是十方天境之一，恐怕都不算过分。山门关注了很久，还派出派内门外的修士前往打探，也讨论了很多次。”
  
        “可有结论？”
  
        “只是猜测。”
  
        “愿闻其详。”
  
        “秦渊征伐瀛洲的借口是风城家族的灭亡，风城家族灭亡的真正原因是风霆权现之死，而疑点最大之处，正在风霆权现迷一样的暴毙。山门认为，两件事，皆为无名峰一手完成。他们先暗杀了风霆权现，再趁松平一门灭亡赤羽的机会攻入，彻底统治瀛洲。”
  
        “可是……为什么？”庭溪奇了。
  
        “瀛洲之地，与其他大陆、地区都不同，其间瘴气、戾气、阴气、怨气滋生，不禁加大了天灾的频率，还经常出现冤魂盘踞一地不去的情况，还坐落着很多不惜以活人献祭镇压地下神秘力量的神庙。是人鬼界限最为不稳的区域。在死灵法师遭禁绝的现在，情况也更加严重。而风霆权现，他驻守煌洲的首要任务，便是维护高天原布下的镇压全岛鬼气的大阵。他的存在，非常重要，不仅如此，松平家族身后的江原神君，也有从旁协助的义务。”
  
        “师尊所言，细思恐极。无名峰隐秘难测，蛰伏迷雾之间，门下弟子却在六陆搅动风云，怎么想都有很大的威胁。据我所知，秦渊号称的在诏月的据点也很奇怪，山河兄第一次去还能见到，之后却再不见踪影了。当时他还以为是入口关闭之类的，现在想想，莫非据点根本不存在，其实……”
  
        说到此处，庭溪僵住了。
  
        联系前后两个话题，他忽然想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事，他曾经和秦渊互相交流身负之异状，而当时，秦渊说的是什么来着？
  
    
  
    
  
    
721 圣阳王之死(上)

  
        不等庭溪想出个结果，也不等他把疑窦说出，云齐子紧随其后讲出的话打断了他的思路。
  
        “诏月森林与瀛洲一样，亦为鬼气滋生之地，假如不是瀛洲事发，山门还不会注意到无名峰和鬼气的极大联系。再综合上无名峰足以震慑一方天境的实力、隐世不出的庐山真面目、以及与聚魂宗、死灵院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我们只能得出一个可怕的结论。”云齐子的语气沉重到空气都几乎为之凝固，“无名峰，即为黄泉境，十方天境中最为神秘的存在，传说中掌管生死轮回的国度。至少，两者也有直接联系。”
  
        庭溪终于打消了顾虑。
  
        云齐子说服了他，比起虚无缥缈却无比恐怖的混乱之极，切实存在于灵武六陆又同样具有强大力量的十方天境之一，显然更有说服力。
  
        “黄泉境，到底是怎样的存在？他们何以在生人的世界隐姓埋名，暗掀腥风血雨？他们究竟在布局谋划些什么？同为十方天境之一，和盛名在外、万众仰望的其余九境相比，未免太奇怪了？”
  
        “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云齐子摇了摇头，“但既然得名黄泉，久居生死分界之地，料想脾气不太好，也可以理解，对吧？”
  
        庭溪没能回答只是疑惑地低下头去。
  
        ……
  
        极乐海，老地方，海魔祭司再度现身。只是不同于上次飘在海天之中，这次，他轻盈且平稳地落在了小岛上，漫步走在丛林的小路里。
  
        未几，一道泛蓝的白光也跨越大海，飘摇飞至，幻作奥萝的身影，也轻快地落在了地上，然后踏起舞蹈般的优美灵巧的步伐，追向了海魔祭司。
  
        “水哥哥，你跑得好快！我都追不上了！快等等我！”踮起足尖前越一步，奥萝朝远方男人的背影招了招手，脸上还挂着轻松快乐的笑。
  
        正在此时，长空之上，一道剑光直冲而下。奥萝眼神促变，旋身退出十步，翻手拉动海潮，想要将刺客吞没，不料却忽感咒法受制，驱使不能。下一刻，一位少年剑修已落在她的面前，笑得俏皮。奥萝大惊失色，刚想再闪开反击，剑修却身影消逝，惊疑之际，少年剑修也在其身后显形，抬手一掌拍下禁咒，然后抓住了她的肩膀，将她控制在原地。
  
        “水哥哥！救我！”心知无法脱困，奥萝焦急地仰首朝天，大喊了一声。
  
        可她低下头，看到的却是迎面走来的海魔祭司不紧不慢的身影。
  
        奥萝愣住了。
  
        她有一股不祥的预感。
  
        情绪的堤坝摇摇欲坠，一旦她确定了预感，堤坝既然化为齑粉，到时候，悲痛将会把她淹没。
  
        “水哥哥……你……”
  
        海魔祭司打断了奥萝带着侥幸心理轻声试探的话语，直接对她身后的男人说道：“明先生，一切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
  
        “……海司大人怎么忽然如此文艺了？”明楷也愣了一下。
  
        “我想说的是，快把人交出来。”
  
        “好的大哥，没问题大哥！”点头哈腰了一阵，明楷支手朝天再反手压下，却见又一道剑光落下，当停息之时，已化飞剑一把，上面托载的，是一位身缠金光绳索的惊慌少女。
  
        “确实是永夜的气息，可以。”海魔祭司点了点头。
  
        “水哥哥……你出卖我……就为了这个女人？”奥萝恍惚地说着，身子也微微颤抖了起来。
  
        “你会错意了。”海魔祭司说，然后转头望向明楷，“快动手。”
  
        “在你眼里，我们的情谊，还有我的命，都比不过这个平凡的女人？”奥萝终于忍受不住哭了起来，“可是，为什么啊？以前的一切，你都是骗我的么？”
  
        “小姐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连明楷都震惊了，“堂堂星骸争霸的参与者，怎么想的和小女生一样？”
  
        却听海魔祭司淡淡地说道：“你不会死的。星骸争霸，你绝对无法胜出，与其等待祸患找上门，不如早早与之斩断一切关系，安稳下来。”接着，他又朝向明楷，“至于你，快干活！”
  
        “好的！请别着急！在下，立刻开始！”明楷连忙笑道。
  
        ……
  
        多日之后，翡翠境，魔吞不夜城，玉璞归再度拜访了圣阳王。
  
        精灵议会及其治下邦国都在秩序井然地发展，圣阳王倒也乐得清闲，只是偶尔想起请假离去的孟祖尔。
  
        对他而言，孟祖尔其实非常特殊，至于特殊之处，即不是孟祖尔触发了《启劫录》禁制，开启星骸争霸，召唤出了他，也不是孟祖尔为精灵天下的奔波。
  
        正如水轻仇对明楷说的，世上的一切相遇都是久别重逢，泰拉利昂和孟祖尔的第一次相见，其实还在星骸争霸之前。
  
        他们，早已见过面，还相处过一段时间。
  
        正在回想之时，守卫通报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客人到了。
  
        “玉先生再度登门拜访，不知又有何指教？”泰拉利昂面无表情地看着玉璞归，问。
  
        “当然是有要事，必须向圣阳王报告。”玉璞归双手合握折扇，向端坐于书架下的圣阳王躬身行礼。
  
        “何事？”
  
        “不周山出了奸细，偷出了保护在门下的永夜后裔，交予极乐海的克苏拉大祭司，其人通晓古永夜星象学，似又改变星辰轨迹的能力，海魔教得到后，也不知会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正道上下都束手无策。”
  
        “……我还以为，当初引聚魂、海魔两教争斗的永夜后裔，是琴主一手设下的骗局，用以套路血河大帝。”
  
        “其实她是真的存在，且由不周山先行救走，后来琴主才得以狸猫换太子。”
  
        闻言，圣阳王却笑了起来：“玉先生别的不怎么干，离间本王和盟友的事，倒是每次到的最为及时。”
  
        “血河大帝与海魔教大祭司心怀鬼胎，切切实实，倒也算不上离间吧？”玉璞归笑道，“只是人类和精灵，偶尔也有共同敌人在，海魔教的动向，其实圣阳王也很在意，对吧？假如王下有得力助手，派到极乐海去，又能活着归来，带回的消息肯定也是在下对王说的。”
  
        “随意，都好。只是有一点可以确定，本王绝不会为人类火中取栗。”
  
        “愚者明白。”
  
    
  
    
  
    
722 圣阳王之死(中)

  
        玉璞归退去之后，一切倒也如常，圣阳王不会耐不住性子冲到极乐海开团，水轻仇也不会在精灵眼皮子底下跳舞，都突出一个稳如防御塔，至于正道？他们开心就好。
  
        又一次，稳定的三角形均势结构成立，维护了世界的和平。
  
        可是事已至此，安定必然不会长久存在，肯定要有人主动出手打破平静，只是谁先沉不住气而已。
  
        再度进入一个平凡的早晨，翡翠境北方之天，终于，杀机聚作黑云压到，天地变色。但见漫天阴云之下，万剑蔽空，六位道门神修一字排开，巍然俯视南方大陆。
  
        仰望苍穹异变，陆上精灵百姓，皆有惊慌之容。
  
        然而，有泰拉利昂在，又岂容天下精灵在恐惧中压抑？
  
        白日初升，驱散万里阴霾，圣阳王昂首高悬大陆之前，淡对悍敌一阵。意料之外却在情理之中的是，对方的六位首要战力之中，居然有四位身上都有星骸的气息，截教的传言，果然不虚。只是现在已有两位英灵回归天际，对方阵中却出现了了四位，看来纳迦许与奥萝两方面，也遭了突发状况。
  
        “不周山的家伙？我不去打你们，你们倒进犯精灵地，蹬鼻子上脸了么？”圣阳王淡淡地道。
  
        “精灵王！汝穷兵黩武，残害人类，今天，吾辈剑修便要代表天下苍生，将汝正法！”却闻六剑当中的白须老人不屑地冷声说道。
  
        “说得再多又有何用？干脆，开始吧！”圣阳王也不在语言上与之多纠缠，直接双手平抬，刹那间已运出神威千重，凛然傲视前方一切之敌。反倒是道门方面，见圣阳王毫无拖延之意，上下竟然皆有惊异之色，动作也微微一滞。
  
        翡翠境之内，原本笼罩在道门大军阴影下的精灵之民，见泰拉利昂升空迎敌，宛若驱夜骄阳，都大喜过望，心下一安，当圣阳王出手，身上光芒强度再涨一倍，精灵更是万民喝彩，鼓掌欢呼。大陆四方百姓，都在注视着他们君王的出阵，他们在等待，又一次凯旋的到来。
  
        即使敌人无比强大！
  
        道门六位剑修的停止非常短暂，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他们的境界已经注定了高超的反应能力。然而，差之毫厘，谬之千里的道理，在他们身上依然成立，瞬息间的精神不集中，在面对像圣阳王一样拥有灵尊修为的强大对手面前，会导致怎样的结果，可想而知。
  
        圣阳王双手回拢再往前推，又一轮白日，正对阵列在前之敌，而六位剑修，竟已不及联手催动万剑天河之阵阻挡，只能换用施展更快、效果也更差的招数。
  
        六人一齐合手结印，散发湛蓝光华的仙气萦绕全阵，又猛然从柔和转为锋锐，化为强横剑气，聚作巨剑幻影，直冲圣阳王推出的白日。
  
        白日与巨剑幻影相触一刻，六位剑修同时惨呼出声，功体松动，紧接着两招才交并炸作辉光万丈，洒落长空海陆，连六位剑修身后剑阵，也在冲击破之下震颤了。
  
        圣阳王依旧面无表情，回手交叉再推，又是一轮白日。
  
        翡翠境上，千万精灵皆仰首望天，只见圣阳当空，扩散的白光一圈以一圈闪亮。
  
        终于，六位剑修抓住了足够的时间，万剑天河之阵巍然压上，仿佛整个阴暗的天空都在移动，还发出了让人闻之牙酸的雷声。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六位剑修之首高亢呼喊出的两个大字：“剑来！”
  
        白日撞上万剑天河之瞬，圣阳王却张开双臂，霎时，白日竟与其内元共鸣，绽放光华更增一层，直接炸到万剑天河大阵内的每一把剑都颤抖了起来，频率还在不断加大，好像随时都会垮塌。
  
        六位剑修急忙一同强催体内真力，把万剑天河大阵又稍微稳固了一点，只是剑的颤抖依然还在颤抖，只是幅度小了。不料圣阳王只是双手下翻，先一沉，再接一握，白日之威居然还能在涨一层！
  
        顿时，万剑天河之阵当场垮塌，漫天神剑失去控制，随白日爆发的光芒弹飞了出去，无力地落下，六位剑修也都再度惨叫出声，震退了出去。
  
        形势剧变，胜利已唾手可得，圣阳王却连说句话的兴致都没，双手翻覆间，背后光环扩展，倏然已把战场上散落的每一把神剑都囊括其间。却见圣阳王双手恨恨握下，瞬间爆发出的神力，直接扭断了每一把神剑，零落的碎片再随他抬手推出的第三轮白日，齐冲向敌阵。
  
        却见六位剑修当中有一位样貌清秀的白衣少年，先挺剑前驱震出气劲，依靠反作用力把自己反推了出去，又一个化光远散反凝现形，再接一个在斜对角召唤出一柄法剑，然后激发牵引之力，把自己吸了过去。短暂的一个瞬间，他一套花里胡哨的操作让自己在天空中划出了一个标准且巨大的“7”，躲藏在了队友身后，紧接着身下现出传送之阵，不到三秒，他已不见了踪影。
  
        翡翠境的一间山间树屋里，一位天真的精灵少年疑惑地望着天上的光印：“爷爷！爷爷！为什么天上会有一个‘7’啊？”
  
        “不知道。”摇椅上的精灵老人睁开双眼望向孙子，有些起床气地说了声，然后又闭上了双眼，沉入梦乡。
  
        天上有小兔崽子划“7”又怎么了？有梦才最重要。
  
        话说在白衣少年疯狂操作掏出生天之际，余下之人却已陷入了进退两难的窘境，进攻已失先手，逃跑又极为凶险，敌方又已出招，究竟又应如何？
  
        一瞬间的迷茫足以瓦解整个队伍的团结，见到白日迫临，剩下五位剑修立刻分作了持有两种意见且直接行动的两个小组，但见其中两人紧随白衣少年的路径开始逃跑，余下三人却还没意识到队友的想法有些不一样，合招抵挡。
  
        白日爆散之下，三位剑修燃作灰烬，紧接着，圣阳王却正对逃跑两人伸出左手，握下回拉，喊了声：“阳来！”下一刻，两人逃跑方向的云海之上，竟然陷下了又一轮白日，也不知是如何出现在他们身后的。
  
    
  
    
  
    
723 圣阳王之死(下)

  
        第三轮白日飞得极快，眨眼间已压到两位逃窜剑修之一的面前，不等他动身躲避，便已将其吞没，而与他同行的剑修却更加灵巧，及时反应了过来，侧身化作泛光剑形闪出，拉开了距离。
  
        死里逃生之后，最后幸存的剑修已肝胆俱裂，脑海一片空白，除了逃生，再无他想，只顾透支灵蕴力量摆脱圣阳王统治领域的钳制，妄图逃出生天。
  
        可圣阳王只是迎着飞来的白日再把手推了回去，白日便随之引导，朝唯一残血敌方的后背窜了出去。
  
        白日，终究还是吞没了他，又一个人，化为灰烬。
  
        以一敌六，外加一座堪称杀手锏的神剑大阵，轻轻松松拿下五杀，毁去阵法，唯一的幸存者还是因为跑得足够快、卖队友时也足够果断才得以成功的。
  
        且不说四位抢夺了星骸争霸参与权利的冒牌货，即使真的以独自应战六位英灵，他又有何可惧？
  
        可笑的挣扎。
  
        圣阳王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缓缓抬起头，朝阴云散去重见天日的明亮天空，稍稍张开了嘴，登时，一切在交锋中压在他身上却无法渗透进去的剑气随之化为幽光飘走，尽皆卸去。
  
        三缕星骸气运逸散离去，东方之天再度点亮，七星域内一次性亮出了三颗星。
  
        现在，一共有五颗星归位，还有最后两位参赛者，其中一位，即为圣阳王本身。
  
        看来，唯一成功逃走的白衣少年是除圣阳王之外最后一位星骸竞争者，他的逃窜倒也算不上纯粹的胆小，他还是稳了一手的。
  
        圣阳王也不意外，不周山在他家门前跳舞，总不至于是专门送头来的，随机应变也很正常。至于杀上不周山干掉最后一位敌人，圣阳王完全没有兴趣。他始终对星骸抱有警惕与怀疑，与其依靠星骸，他更相信自己。
  
        而且，他也没空去想了。
  
        东方，极乐海方向，不安的气氛正在躁动，魔威弥漫，深海之下，远古的恶意即将苏醒。
  
        趁圣阳王与不周山交上火的机会，海魔教果然还是开始行动了，克苏拉的祭司似乎想抓住双方酣战的时间，执行仪式。
  
        但他恐怕也没想到，圣阳王解决战斗会如此之快。
  
        不假思索，圣阳王拂动宽袖，向遥远的东方飞去。
  
        行至半途，不出他所料，星轨已经开始了变化。
  
        ……
  
        极乐海，物是人非的八方岛上，巨大的暗蓝护罩整个包裹了下来，提取大海的力量，保护着正显现出奇特景象的八方岛。护罩之内，仪式塔高耸，深海魔力沿塔楼八个方向的斜桥传导，最终凝结成一缕青光，直冲上天。
  
        八方岛四周，礁石升高成为环形岛链，克苏拉的信徒们在海下与陆上集结，严阵以待，随时准备应对敌人的入侵。
  
        对克苏拉的信徒而言，最后的战役到了。
  
        可正在星轨缓慢变化的时刻，西方之天，白光刺破了海上黑云，未几，一道威严身影已悬空在了八方岛链之外，圣阳王冷眼俯望，又仰首寒声道：“克苏拉的祭司，你……滚出来！”
  
        却见八方岛内也有一个海蓝色的身影腾空飞起，不是海魔祭司，又是何人？
  
        “圣阳王，好久不见。”海魔祭司微笑着说道，“上次如此正式的见面，还是在海中巨塔前，当时的阵仗，我现在还记得，只是有些奇怪，为何今日，只有你一人？”
  
        “妄图召唤克苏拉，汝是下定决心向精灵宣战了？”圣阳王懒得回答他的问题，只是冷冷地问。
  
        “不然，下方列岛军势，难道是聚起来开庆典的么？”
  
        “他们挡不住我。”圣阳王挥手甩袖，“加上你也一样。”
  
        “圣阳王，你根本不知道深海的力量。在大海之上，我是不会死的。而只要我不死，你便无法踏入八方岛仪式塔哪怕一步。要不了多久，克苏拉便会真正降临，进行他永恒的统治。而你，也会横尸当场。”
  
        “那我就将海洋蒸发！”圣阳王却说。
  
        话语落，他的身上，白光极端爆发，转瞬间竟已真如悬空烈日，从奎塔斯再到东极天、从北烈境到翡翠境，灵武六陆每一个能够看到苍天之人，都见证了奇迹的发生，天上，毋庸置疑地高悬着两颗太阳！
  
        现在的泰拉利昂，不再只是精灵的太阳了，他是整个世界的太阳，势必把黑暗歼灭在萌芽状态！
  
        光影已经扭曲，大海在挣扎着哭泣，沸腾的海水弥漫出笼罩一切的白雾，陆上的海魔教徒从脱水到燃烧再到化为灰烬一气呵成，海下的海魔教徒也烫死上浮，随冒泡的海水摇动。
  
        只有八方岛的护罩，阻挡了烧灼的阳光。
  
        暗蓝的光芒附着在海魔祭司的身上，抵抗着热量的侵蚀。不仅如此，还从身后幻出了密密麻麻数不胜数的长须，扩散开来，其中一条直冲向大海，正好与深海下探出的一根触手连接到了一起。
  
        强大的魔力灌注到了他的体内，直接把他的面具，震成粉碎。
  
        水轻仇也以祭出了他最强大的力量，为了伟大的信仰，作为克苏拉大祭司的他，一步也不会后退。
  
        极端之战，终结之战，正式爆发！
  
        ……
  
        魔吞不夜城，归云城主孟祖尔归来，他第一时间赶到了在议会值班的枫叶荻面前，询问他回归之际察觉到的异状。
  
        “翡翠境发生了什么？好像不久前有大战发生？”孟祖尔问。
  
        枫叶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神色也有些慌张：“不周山的人杀上了门，圣阳王打败了他们。”
  
        “圣阳王人呢？”孟祖尔问。
  
        “不……不知道。”
  
        正在此刻，东方之天闪耀光芒万丈，孟祖尔转头看去，却见又一轮太阳升上了海平线。
  
        他还感知到，极乐海上的恐怖魔威。
  
        孟祖尔愣愣地走到了落地窗之外，有些恍惚。
  
        枫叶荻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只感觉到了震撼而已。
  
        “我去去就来。”说着，孟祖尔回头看了枫叶荻一眼，“保护好自己，还有你的妹妹。”
  
        “好的……可是，你呢？”
  
        “放心。”笑了一声，孟祖尔化光远去。
  
        当他急速赶到极乐海异变中心之时，他看到的是宛如原始海洋的沸腾世界，阳光刺穿了水雾，还用窜动不已的暗蓝光芒，在一切的正中央，是决死相争的一对绝世强者，两人功体，皆已有损坏的先兆。
  
        他们战斗的强度，已经超越了孟祖尔经历的上限。
  
        忽然，长空之上，天分九层，每一层皆涌出雷电，聚作铺天盖地的神雷炼狱，轰然压下，隐隐还有镇灵之威。
  
    
  
    
  
    
724 聚魂宗覆灭(上)

  
        漫天神雷吞噬了激战中两败俱伤的一对强敌，夺目的雷光连太阳的辉煌都掩盖了过去，白雾与灰烬飘飞环绕的八方岛大阵，也隐藏在了天雷之下。
  
        孟祖尔没有能够及时冲入战场，神雷便已落下，他抬手以掌为刀挥出，一招破境流锋撕裂时空，把头顶的攻击全都通过缝隙传送到了异界去，好像打了一张伞站在暴雨之中，悠然不动。
  
        当雷势退去，孟祖尔的视力也恢复了，他看到，太阳的光辉正在飞速减弱，大海也逐渐停止了沸腾，滚烫的白汽不再充斥每个空间，灰烬也失去了向上的冲力，反又落了下来，而八方岛的护罩也彻底瓦解，高耸的仪式塔颓然垮塌，环形列岛竟也无力地重新陷入已经下降很多的水面里。
  
        战场的中央，两个人影颓然坠落。
  
        孟祖尔不假思索，立刻催动召唤术法，转瞬间，平朝颜已穿越万里山河，传送到了他的身边，不仅如此，从法阵里现身的她还穿戴得与现在的他一模一样。毕竟，秦渊与平朝颜都扮演过孟祖尔。
  
        紧接着，两个孟祖尔一个朝圣阳王、一个对水轻仇，高速飞去。
  
        不料正在此时，云端之上，忽然飞下一位身穿深蓝道袍的剑修，凌空悬立，冰冷地俯视下方的两位残血强者，淡淡地道：“精灵酋长，海怪奴仆，汝等邪魔歪道，肆意妄为，蔑视天地正理，为天下大害，可无论你们前期如何效忠，终究还是邪不胜正，落在了我不周山的奇谋之中！今天，我定要为天下苍生除去你们两个大害！”
  
        神秘剑修突然出现，又高高在上大放骚话，连孟祖尔都惊讶地懵逼了。但离奇的是，他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两位孟祖尔。
  
        但见剑修唤出法剑，正握在手，接着便朝圣阳王俯冲下去，准备了结对方性命，两位孟祖尔都愣愣地望着他，震惊于他旁若无人的模样。
  
        这个家伙，莫非是星际玩家？
  
        电子竞技也许不需要视力，但在灵武六陆打架斗殴却是肯定要的。
  
        却见秦渊型孟祖尔一个猛子窜升上去，挡在圣阳王上方，仰头瞪着剑修便骂：“哪里来的狗，也配抢人头？给老子滚！”说完，他再度突上，直接抡起带鞘的腰刀砸了过去。看到忽然有局外之人干预，剑修也是吓了一跳，可他已经无暇退避了。
  
        交招一瞬，剑修惨叫着弹飞了出去，然后扭身御剑化光遁走，逃之夭夭。
  
        孟祖尔懒得再关注他，继续下去救人了。
  
        ……
  
        当圣阳王重新恢复意识，睁开双眼的时候，他正在极乐海一方小岛的山崖上。圣阳王静静地看阴云散去的天空，一动不动。
  
        “你醒了？”守候在他身边的孟祖尔发现他睁开了眼睛，随即问道。
  
        “孟祖尔？”圣阳王转头看向他，眼神好像有些迷糊。
  
        “是我。我回来了，可惜没能赶上你面对的大战。”
  
        “没事的，结束了，克苏拉没能降临，我感觉到了，克苏拉仆从的力量也在急剧减退。我成功守住了我们的世界，正如我曾经作为总督出镇群岛海域殖民地时一样。”
  
        “你做的很棒，你作为精灵之王的义务已经完成得足够好了，现在是时候平静下来。刚才你的身体状况很糟糕，我焦头烂额了很久，但既然能醒过来，也算康复旅程上的一个好开头了。”
  
        “回光返照。”圣阳王却只是淡淡地说。
  
        沉默了一会儿会，孟祖尔问：“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好起来么？”
  
        “应该没有。”
  
        “你……会死么？”
  
        “会。我能清楚地感觉到我身体的状况，生命与力量都在飞速流逝，可我却已失去了抓住他们的能力。天上神雷还真挺强大的，只可惜我当时已与海魔祭司战得难解难分，受了内伤，不然也不会受到那么严重的打击。”
  
        “我有办法能让你活下来，只是……你的身体可能会出现一些异变，你是否……”
  
        “不愿意。”圣阳王打断道，“我作为精灵之王而生，也当作为精灵之王而死。”
  
        “你就这么放弃了？”孟祖尔惊讶之极。
  
        “我放弃了么？我只是累了，谁都需要休息。而身为统治一族一国的神灵，你必须站出来承担一切，只有死亡才是最终与永恒的休息。”
  
        “……你是在向我告别么？一切都结束了么？”
  
        “我还有点时间。”说着，鲜血从孟祖尔的嘴角流了下来，“我也有话要对你说。事实上，我以前见过你，不，更确切地说，我们曾经共事过一段时间。”
  
        “.…..怎么可能？”孟祖尔吓了一跳。
  
        “或许也不是曾经，而是在别的世界线上。其实，我并非第一次复生，在我的记忆里，属于死亡的空白区域之前，还有一段过往。有趣之处在于，我不是死了之后过了若干年再重生，而是同在一个时空节点复生了两次。你我所经历地一切，实际上是我的一次重新开始。”
  
        孟祖尔真的懵了。圣阳王所说的一切，他还是有点懂的。泰拉利昂口中的“重生”，不是“复活”的重生，而是“重生流”的重生。
  
        “所以，你从一开始便知道我？”
  
        “没错，我知道你。但我也知道，我不应该表现出我知道。”
  
        “嘴里流了那么多血，还能说绕口令，你的牙口还真行。只是……我必须得问问，你的上一世发生了什么？”
  
        “我在统一翡翠境的战争里，认识了一位人类女孩，却为了她改变了对人类的看法，停止了对大陆之外精灵故地的进攻。于是，我面对着子民的唾弃，还听信了人类的谗言，把你视为恶魔放逐出了精灵议会。后来，你带领着叛乱的精灵杀入了我的王都，我重伤逃离，却死在了人类的手上。当然，我也知道，即使你不是恶魔，恐怕也算不上什么正常的存在。”
  
        “……上世我重伤了你，今世你却还能与我和衷共济？”孟祖尔难以置信地说道。
  
        “我只是看清了谁才值得信任而已。新的一局，我没有让精灵分裂，还阻止了异界恶魔的入侵，我很满足。”
  
    
  
    
  
    
725 聚魂宗覆灭(中)

  
        “即使早知道世界上存在重生之时，可当我亲耳听到身边人诉说，我也……实在难以想出回答的话。这样的桥段发生在我身上，更神奇的是我还身为配角，真的太意外了。”孟祖尔恍惚地摇了摇头。
  
        “你也无须考虑怎么答话。”圣阳王惨然一笑，“魔吞不动城、不夜天城、还有归云城的天下人，全都是你说过的小故事。当时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后来想想，其实也挺有趣的。”
  
        “我开始好奇了，上一世我们两人之间到底具体有怎样的故事，与现在又有多大的区别，我好想知道……可你却要带着那么长的回忆合眼离去。你是在惩罚我上一世重伤了你么？”孟祖尔无奈地叹了口气，“穿山甲到底说了什么？”
  
        “饶了我吧……说不完的，我也没力气去回想了。”圣阳王苦笑，“对了，孟祖尔，我还有一件事要托付你。我知道，你肯定不会拒绝的。”
  
        “请说。”
  
        “帮我守护好精灵，直到下一位有能力独当一面的君王站出来为之。你是个有责任心的人，无论在公事上，还是在私事上，我相信你。”
  
        “我也不知道我有没有责任心，但你的托付，我答应了。”孟祖尔也苦笑了一声，“我嫉妒你，你可以放心轻松地回归永远的宁静，还带着经历一次重生的两层记忆，知道两段故事的所有分歧，可我却要在好奇心的催促下发狂。”
  
        圣阳王又笑了，他没有接话，而是说：“符文岛侦测异界恶魔的装置已经重新启动了，我进去过，然后封锁了大门，再没有别的人能够看到里面呈现出的一切。”
  
        孟祖尔顿了一下。
  
        “钥匙在我手里。”说完，圣阳王用最后的力气，举起了颤抖的右手，他的手里，握着一块菱形的玉符。
  
        当孟祖尔拿走玉符后，圣阳王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
  
        从此之后，他也没有睁开。
  
        ……
  
        水轻仇的苏醒还要在圣阳王之前，当他睁开眼时，他正躺在八方岛上一处砖石碎裂的广场上，守在他身边的也是孟祖尔。
  
        扩散性百万孟祖尔，成了！
  
        和圣阳王不同，这一次，首先开口的不是孟祖尔。
  
        “结束了么？”水轻仇问。
  
        “结束了，仪式失败了。”孟祖尔说。
  
        “哎，无奈啊……”水轻仇苦涩地笑了笑。
  
        “你的反应还真是稳。”孟祖尔无奈摇头以示对他轻微反应地尊重，“你的状态不太好，感觉还有恶化的趋势，怕不是要死了，我有方法治愈你么？比如把你扔进海里，你还能复活么？”
  
        “没用了。经历了太阳与雷电的双重毁灭，克苏拉遗留的力量已重新转入深海之下，接下来，又是一场会持续万年的蛰伏。我的任务失败了，要想卷土重来，少说也得等上一万年吧？”
  
        “你放弃了？”
  
        “我没有办法。”水轻仇苦笑着也摇了摇头，“要说还是不周山技高一筹，一手谁都看得出来的驱虎吞狼，硬是玩成了阳谋，我终究还是落入了他们的圈套，和精灵拼了个鱼死网破，最终让一击九重雷劫坐收渔利。”
  
        “还不不够稳，好歹你也是水中生物，怎么不能学学我，像泥鳅一样滑呢？”孟祖尔看到水轻仇苦笑，也开始苦笑了，“对了，九重雷劫是什么情况？你们又没有突破，还能渡劫挨雷打？”
  
        “所谓雷劫之事，确实是有的。但九重雷劫不一样，完全是人工刻意创造出来的。从其名字便可看出，十方天境之一的九雷阙与之关系匪浅。事实上，整个九雷阙都是九重雷劫的运行机制。他们依靠人造天劫，阻止他们不希望进入上三境的修士突破，还会对一些敌人进行覆盖打击，比如刚才的我与圣阳王。”
  
        “要这么说……以前我在极乐海乘船的时候，好像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孟祖尔忽然想到了一些往事，语气也变得警觉了。
  
        “我知道，九雷阙曾经试图捕捉到深海下克苏拉的投影，加以歼灭，但他们是不可能成功的。听起来你似乎见证了他们的行动，但我也挺好奇，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我正面挡下了神雷的攻击，而且我清楚地记得，往下看能够看到庞大海怪的肢体。”
  
        “不敢相信。”闻言，水轻仇神情微变，最初好像有些惊讶，之后却又转而放松了，似乎有所领悟，便听他自嘲地笑了笑，“你的力量如此强大，却成天都在做打酱油的工作。真搞不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在体验生活。”孟祖尔说，“我能感觉到，你的身体更加虚弱了，在离去之前，你还有何事想要叮嘱么？”
  
        “蛟龙公主奥萝和永夜星师宿秀，还有照看她们的玛卓，她们都在八方岛的地下城里，尽管战斗极端，但护罩最后才崩毁，料想她们应该还幸存，你去把她们救走吧……我死之后，她们肯定会受到针对的，必须有人照顾她们。”
  
        “明白了。”
  
        “那么，再会。”望向孟祖尔，水轻仇最后笑了一次。
  
        他笑得很轻松，毫无眷恋，好像一切心愿都了结了。
  
        和圣阳王一样，他眯到闭上的眼睛，再也没有睁开。
  
        简单地把他安葬之后，孟祖尔前往八方岛的地下城，寻找水轻仇托付给他的三人。当孟祖尔找到方位进入地下宫殿之后，看到的是惊魂未定的两位少女，还有一位衣裙像发光水母一般璀璨蓬松的年轻女子，只是她瘫坐在墙角，双手合握一把匕首，插在了自己的腹上，鲜血淌了满地，一动不动，美丽的脸蛋也苍白得再无血色。
  
        “她怎么了？”孟祖尔问两位少女。
  
        “她……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地震过后，她说神力与祭司都弃她而去了，便取出刀自尽了。”
  
        “看来早有感应。”孟祖尔低沉地叹了口气，说，“克苏拉的祭司水轻仇死了，他走之前派我带走你们，安顿好。不然，无论留在已彻底沦为死地的极乐海，还是跑到别的大陆，都有很大危险。”
  
        孟祖尔原本希望救下每一个人，不因为所谓善良，只因为他自信有达到完美结局的力量。可他失败了，他终于明白，一味的被动，是不可能达到心理预计的。
  
    
  
    
  
    
726 聚魂宗覆灭(下)

  
        听到孟祖尔的话，奥萝和宿秀犹豫着对视了一会儿，相对比较胆大的奥萝才站了出来，忐忑地问道：“我们去哪里？”
  
        “去能够保证你们安全的地方。”孟祖尔说。
  
        “世界上真的还有能容下我们两人安居之处么？”
  
        “即使世界上没有，我也能创造出来。”说完，孟祖尔往前踏了半步，以一种标准的艾斯卡姆绅士的姿态伸出了手，但紧接着，他的表情变了：“等等，有点奇怪……”
  
        “怎么了？”奥萝奇怪地愣了一下。
  
        孟祖尔双眼微眯，没有多话。如今极乐海已为绝域死地，不仅失去了统治者，连生物都死得没多少了，基本等于惨遭敌方放猪的野区，随时都可能窜出一群兄贵猛男围杀上来。也正因此，他已经把灵气感知的敏锐程度提高了非常极端的程度，以应对任何突发状况。
  
        当靠近奥萝半步的瞬间，他立刻意识到，对方的体内居然潜藏着一丝非常不协调的气息，他连忙继续提升灵气感知敏锐程度，随即感受到，奥萝体内竟然种有一枚道意充沛却气息凶险的符印，分明拥有在一定条件上引爆以杀死附着之人的效果。
  
        不仅如此，宿秀的身上也有相同的符印。
  
        孟祖尔眼神一沉，即刻把掌心朝上、姿态柔和的右手翻转回来，挺指在一脸茫然的奥萝面前画了一道符文术阵，直接把她体内的不祥符印瓦解抽出。之后，他再行至宿秀面前，如法炮制，也轻松解除了她身上的危急。
  
        “该死的不周山，真会玩，连杀人灭口的后手都做好了，要不是我技高一筹，恐怕还真的一个见证者都留不下来。”孟祖尔冷冷地道。
  
        “怎……怎么了？”宿秀弱弱地问。
  
        “也没什么，一点小问题，有道门的人在你们体内植入了隐秘的毁灭术法，应该是为了保证你们永远不会说出他们不想听到的话，现在我已经解除了。”孟祖尔笑了笑，“好了，快走吧！”
  
        “你……会保护我们么？”宿秀问。
  
        “会。再也不会有人受到伤害了，至少在我的眼前。”孟祖尔说。
  
        与此同时，同在极乐海的一处远方无名孤岛上，前一位孟祖尔已经用刀切割出了一方石室，把圣阳王的遗体送了进去。但当他刚放下圣阳王的瞬间，他却顿了一下。
  
        他能够感觉到，在非常遥远的西北方向，有极为强大的灵流，正汹涌澎湃地朝南压去，而身在煌洲的秦时清和身在瀛洲的霜月夜，感知地比他更加清晰。即使在圣阳王守卫翡翠境与道门六位剑修激斗的战役里，当时尚在远方的秦渊都没有感觉到规模如此巨大的灵气流动。
  
        毫无疑问，道门的准备非常充分，圣阳王才刚咽气，人类一方的大军便已经开拔出动，准备进攻失去圣阳王的精灵疆域了。只是现在的精灵，总体战力明显无法应对，他必须站出来，践行他对圣阳王的诺言。
  
        然而，究竟应该怎么做呢？以他一个圣阳王外臣的身份，真的有资格在精灵旧王逝去，新王未立的紧要关头，站出来，代表精灵的最强战力出阵么？
  
        不，他得找个名目，不仅要能打消精灵守旧派的反对，也要能面对人类的离间攻势，更要能说服他自己的心。
  
        那么想着，他又望向了安详合眼的圣阳王。正如凰时清诞生之时，平朝颜见到的凤狐双圣尸，死去的圣阳王之躯，也依然拥有非常强大的活性。依照以往的经验，他的血应该也能成就一具化身，而孟祖尔的戒指里，刚好带了一叠棺材的生傀儡，都是他拜托云瑾制作的，其中一些的模样，还是他定义地。
  
        孟祖尔沉默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来不及犹豫了。
  
        “圣阳王……”孟祖尔喃喃地说，“你心怀精灵，如今却已撒手人寰，想必也不会介意我借你的血一用，以抵抗接下来精灵必须面对的攻势，同样也成全我扩展化身的私心。假如你泉下有知，还请见谅。答应的事，我一定会完成的。”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他是秦渊型孟祖尔，平朝颜型孟祖尔还在带妹。但也没关系，他只要随便操作一波，移形换位还是非常简单的。到时候，取出生傀儡、易血经上手、化身完成、入体测试、提升力量、再跳到人类大军脸上疯狂输出、最终一波带走，完全能够一气呵成。
  
        最关键的是，时间足够。
  
        那么想着，孟祖尔仰起头来，凝望着石室漆黑的顶端。在刚才，水轻仇死去后没过多久，他再次感觉到，有一颗亮闪闪的光球从头顶天上直落下来，注入了他的体内。
  
        在以前，他也有过相同的体验，而且还都晕倒了。但这次，他撑了下来，没有倒下。他发现了，每有一场灾劫覆灭，他的身上都会莫名其妙附着上一道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运，很显然与《启劫录》有非常密切的关系。
  
        从前的他只想着悠闲地围观一切，当个快乐的域外天魔，可他现在却隐隐地意识到，他已经成为了漩涡的中心，终究会不可避免地正面迎战一切。
  
        他在犹豫，究竟是作为混乱魔裔，掀开隐藏的面具，让自己的意志践行于地上呢？还是作为秦时清，陪伴弦晴信走过一条有惊无险的人生之路呢？
  
        无法抉择。
  
        ……
  
        煌洲，聚魂宗，激战已经持续了近一个月。从最初正道在进攻时遭到默契到极端的团战击败开始，再到上一战的俘虏加入地方，己方一切部署受到洞悉，接着聚魔宗反击，攻破正道设下的包围大营，不断把正道驱逐到外围。不仅聚魂宗的兵力飞速扩张，他们的指挥者更是不断刷新了正道对情报站的认知，对方好像对正道的任何计划都了然于心一样，没有一次不能进行手术刀一般精妙的打击。
  
        魂识归一之业，看上去比其他任何一个已发生的灾劫都要神秘，却又表现得非常朴素。
  
        他们只是军团作战厉害而已，却又能用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军团作战死死压制正道，让他们找不到任何胜利的希望。
  
        但今天，一切或许会有改变。
  
        站在黑山之巅，庭溪仰望着远方孤城上方，由悬浮的魂石聚集成的奇阵，一言不发。
  
        直到遥远的战场上号角声冲天，他才从鞘中抽出了外形朴实无华的长剑，默默地注视了一会儿。
  
        “望此剑，可破天下之邪。”轻声语毕，剑浮离手，直冲，魂石之阵！
  
    
  
    
  
    
727 黄泉归来(上)

  
        端坐在石台上闭目养神的霜月夜睁开了眼睛，原因在于走廊的方向忽然传来了重物摔落的声音，当她望向门时，看到的却是瘫倒在墙角的聚魂宗重甲武卫。
  
        察觉到异状的她稍微愣了一会儿，随即驱使荒魂穹转之术，把灵魂调整到了霜月夜之身上，又一次把灵气感知敏锐程度提升到了极端的地步。终于，她惊愕地意识到了，留守聚魂宗的修士基本上已经全部倒下不动了，灵蕴也都保持静默状态，显然都失去了意识。
  
        而更严重之处在于，山城之巅魂识本源的灵流强度正在削弱，结构更是飞快松动了下去，距离瓦解只有咫尺之遥。
  
        从聚魂宗攻防战爆发开始，魂识归一体系容纳的意识不断增多，鬼琉璃也最终集结全宗力量，联手施展规模庞大的秘法阵列，用取自北烈境的丰富魂石资源，构建了定名为魂识本源的体系核心。
  
        依靠魂识本源，聚魂宗能够不断吞噬外人意识，即使对方未受俘虏。魂识本源的力量辐射遵循随距离递减的原则，只要敌方的精神抗性不足以承受相应距离下的魂识压制，聚魂宗便可驱使魂识本源，强行捕获对方的意识，让他们融入魂识归一的体系中。不仅聚魂宗的战斗力和情报水平会不断得到增强，魂识本源的力量也会由于其间储存意识的增多变得更强，达到滚雪球的作用。
  
        可现在，魂识本源居然莫名其妙到了崩溃的边缘。
  
        但是，为什么？
  
        霜月夜闭目敛神，以求细致更细致的灵气感知，很快，她却惊讶地发现，魂识本源内部，竟然有一丝锋利且极不协调的气息，正在不断发生效用，破坏周围的术法力量。
  
        她猛地想到一个人，只有这个人，有能力达成如此效果！而且也只有他，有手段针对魂识本源地压制！
  
        他的名字，即为庭溪！
  
        不仅如此，紧随其后她更是察觉到，山城之外，有一道清澈剑气正跃空飞近，其间特征，亦有他的风格。
  
        在破坏了憎恶伐罪之军后，不周山的庭溪居然又站了出来，力挽狂澜，把矛头对准了魂识归一之业！
  
        没毛病，破法之法，无差别克制正魔两道，确实有能力完成如此功业！
  
        正道诸君，稳住别送，等我庭溪三件套carry全场，肯定能赢！
  
        霜月夜心下暗叹，从深海主宰到星骸争霸，再到现在的魂识归一，不周山好像真的有能力在极短的时间内，同时镇压三劫。除去道门剑修在历次团战里的花式送头和强行打脸，他们在计策与行动上，真的表现出了非常强大的水平。
  
        难道，三劫尽灭的结局，真的要到来了？
  
        可是，庭溪真的敢把他的底牌告诉师门么？霜月夜很怀疑。也许最大的可能是，庭溪完全是瞒着师门在为却劫之征出力。
  
        神游天外之际，御剑之人已从石厅的空台处飞入跳下，落地之后，对方警惕地朝向霜月夜。
  
        霜月夜只是转头看他，还真是庭溪无疑。
  
        庭溪在愣了一下后也反应了过来，连忙站正，对霜月夜拱手道：“霜宗主？能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原来您还活着，现在聚魂宗应该已经失去了战斗力，宗主可以脱困逃出了。”
  
        “发生了什么？”霜月夜问，紧接着却又瞳光一闪，只是死死地盯着庭溪背后的一件奇物。
  
        “在下奉师门之命潜行到聚魂宗附近，以不周山下赐法宝了却灾劫。”
  
        “你背上的……是什么？”霜月夜的目光依然没有移开。
  
        庭溪背在身后的玩意儿实在是太奇怪，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现差错的话，此物应该名为8倍镜98k狙击步枪。
  
        身为一个灵武六陆的道士，为何背上会有一把秦渊穿越前之旧世才有的热兵器？
  
        太奇怪了吧！
  
        却见庭溪微微一笑，解释道：“此物名为诛仙剑，师门。”
  
        霜月夜一脸懵逼，她几乎想要叫骂出声。
  
        这玩意儿特么的也叫剑？到底啥子原理？只要心中有剑，即使手上拿着一把巴雷特也能叫剑？以后是不是呼叫炮火覆盖的时候都不用喊“为了胜利，向我开炮”了，只要喊“剑来”便可？
  
        等等……诛仙剑……好像没毛病。
  
        8倍镜98k诛仙难道不是基本常识么？
  
        庭溪茫然地看着迷之沉默的霜月夜，正在此刻，远方却猛地爆发出一阵轰天巨响！
  
        两人惊讶转身望去，却见漫天黑尘拔地而起，直冲云际，爆散之势，足有吞城灭国之威，其间鬼力磅礴，魂能澎湃，即使灵尊强者，恐怕也当不得正面迎击。
  
        “发生了什么？”庭溪几乎有些恍惚地问道。
  
        鬼气的威压，让他心神不宁。
  
        “大约是聚魂宗主在战败的最后一刻殉爆了。”霜月夜淡淡道，随即望回庭溪，幽幽地道，“庭溪，瓦解魂识归一之劫，你成功做到了。当然，是不是靠得诛仙剑，还不好说。”
  
        在霜月夜眼里，魂识归一之业的体系远比其他灾劫要强大，相比别家千奇百怪的效果，魂识归一的导向非常明晰，即为极致的组织度，完全可以统合一切。霜月夜真心实意地相信，假以时日让聚魂宗“发育”下去，吞食天地也不无可能。
  
        可即使如此，聚魂宗依然败在了破法之法根本不讲道理的针对之下。
  
        但她又能如何？又要如何？她只是个俘虏而已。
  
        她只是没有想到，魂识归一会和次劫一样，落得个风平浪静的下场。
  
        霜月夜尚在思索，庭溪已闻言心下发寒，不禁问：“……在下与秦公子说过的话，无名峰都知道么？”
  
        “都知道，但也请放心，我们不会出卖你的。”霜月夜笑了笑，“事已至此，我也到了回归烽火希岚的时候了，再会。”
  
        “不先等见过联军的诸位大人么？”
  
        “还是别了，今晚我想好好消息。”霜月夜说。
  
        “那么……告辞？”
  
        “告辞。”
  
        话毕，霜月夜化光遁去，再无影踪，只留下庭溪无声地望着紫光远去地方向，石厅之内，沉寂了很久。
  
        或许，也将永远沉寂下去。
  
    
  
    
  
    
729 黄泉归来(中)

  
        引爆的魂力摧毁了战场方圆百里，从原本僻静无人的山野，再到苦苦坚守的正道连营，都囊括在爆炸范围之内，从聚魂宗一方失去意识的满地活尸，再到正道一方趁势反打的群修，都在鬼琉璃面对重围的绝命一击下彻底湮灭。
  
        正道又一次夺取了胜利，付出的代价也一如既往的大。
  
        鬼气笼罩、烟尘弥漫的战场之外，幽深的漆黑森林内，无名枪者正在跌跌撞撞地行走，每一步都显得摇摇欲坠，艰难非常。
  
        聚魂宗之主对他的控制，已经无法再维持下去，存在于他思维里的禁制，正在削弱，也正因此，潜藏在他脑海深处的记忆重新付出了水面，一幅幅诡异的画面也在他的眼前走马灯似地浮现。
  
        他想起了从前的自己是谁，可是又分不清。
  
        但是，怎么会分不清呢？
  
        枪者感到很闷，以前他还能忍受，可现在，他忍不了了，也不想再忍耐下去。
  
        抬起颤抖的手，枪者卸下了他的头盔，露出的，却是一张如瀑金发微卷、若杏碧眼凝光的美丽面容。没错，她是一位艾斯卡姆女子，皮肤白嫩细腻，看上去非常年轻。
  
        无力地把头盔丢到一边，她又把长枪斜倚在了树上，然后又扯下了链甲手套，才把看似白皙娇弱实则运枪成龙的右手盖在了脸上，笨拙地抚摸感受。
  
        她，真的是此般模样么？
  
        枪者有点茫然，愣愣地站在原地，只有手在动。不料下一刻，思维禁制再崩坏一层，强者功体失控，瞬息之间，身现异光，待到辉煌黯去，现出的，竟已不是刚才的模样！
  
        现在的她，是一位面容冷艳的煌人女子，她的五官非常标致，及腰的青丝柔顺且笔直，从肌肤到气质，都如冰似霜，还要更胜刚才一层。
  
        是的，她有两个身体。但在逐渐回潮的记忆里，她却不止只有两个意识！
  
        当过去的画面无法抑制地爬满了她的视野，她的目光聚焦向了并肩站立的两位年轻男子，一位艾斯卡姆人，一位煌人，皆穿黑袍。诡异之处在于，她的回忆景象是从三个视角进行的。
  
        两个身体，三个意识。
  
        她努力回忆着，终于还是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名字。
  
        嘉拉蒂娅、冷霄庭、以及弦景昭。
  
        三人联手尊奉不周山的命令，追踪刺杀一位威胁极大的聚魂宗修士，却在交战之时，陷入了惨痛的失败。
  
        其实，三人的武力是足以围杀目标的。但他们没想到，目标并非独自一人，身边还带了一位帮手，而且实力不俗。
  
        之后发生了什么……枪者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当三人重新恢复意识后，无力趴在地上，一边和脑海里的违和感做斗争，一边茫然地望着不远处的两人。
  
        “居然……真的能够做到？”艾斯卡姆人微惊地说道。
  
        “我也只是尝试一下而已。”煌人笑了笑。
  
        “所以说，现在他们的灵魂对调了？占据着不协调的身体，自认为是别的人？”
  
        “倒也没有那么简单……”
  
        “怎么说？”
  
        “人的记忆，有两种储存方式，一种是灵魂，一种是肉身。只是凡人灵识未开，未结灵蕴，灵魂也没有力量承载太多的信息。他们三人，都是独当一面地修士，料想现在每个人的脑子里都有两组记忆糅合到了一处，其中一组随灵魂转移，还有一族则烙印在肉身的大脑里。”
  
        “等等，你先让冷霄庭和弦景昭换魂，再让冷霄庭和嘉拉蒂娅换魂，岂不是意味着现在的嘉拉蒂娅和冷霄庭都有三个人的记忆了？”
  
        “也不至于，他们都没清醒过，无暇用意识消化记忆，现在的他们，只能在两组记忆里疑惑摇摆，至于第三个，不存在的。”
  
        三人都还在迷茫之中，但其中一人，却首先反应过来，从敌人的话语里判断出了情况。
  
        他的身体是弦景昭，但灵魂却是冷霄庭。
  
        绝望、痛苦以及羞耻，乍然间直冲上来，充溢了他的思绪，身为弦景昭却自认为冷霄庭的他，毫不犹豫，鼓起最后的灵力，掌凝浩威，反手自盖天灵。
  
        但闻一声闷响，弦景昭之身，颅裂而死，冷霄庭的悠悠芳魂离体欲去，遭其动作吓了一跳的鬼琉璃却急忙出手，掌控住了她的灵魂。
  
        终究，她还是没能逃走。
  
        为了防止剩下两个人如法炮制，鬼琉璃立刻施术让两人睡去。之后，已经把三位刺客当成小白鼠做实验的他又进行了更进一步的尝试，融合三魂附于能够切换的两体，效果完美。但他又不想产品白白毁去，希望至少能像他的第一个试验品，完全由夜欢妖花之种与魅魔之血造生出的阴胧雪一样，活下去进行一段时间的旅程。
  
        于是，鬼琉璃干脆封印了作品的神识，模仿傀儡城的技术植入程式，最终将之变为了一员出色的手下战将。天地双枪同流的谜底，也正在于两身替换完成后，弦景昭记忆里的地枪功体复原在了冷霄庭身上。
  
        终于，枪者回忆起了一切。可她已经麻木，失去了评判过往的能力与心思。行侠仗义又如何？惨败敌手又如何？沦为武器又如何？屠戮正道又如何？
  
        悲哀浸透了是非，再也没有重要的了。
  
        曾经的弦景昭倾慕对他而言是师父又是朋友的冷霄庭，却也暗暗怀疑嘉拉蒂娅的心思，在嘉拉蒂娅的心里弦景昭是个独特的存在，却又沉默着绝不表露出来，出身儒门的冷霄庭恪守规矩，拒绝和弟子有更深的感情。
  
        他们都在隐藏，到最后却在外力下强行彻底了解了对方，可还不及适应，便已失去了自主思考的能力，成为了真正的提线木偶。
  
        现在，他们不再沉闷了，再次能够深呼吸了。
  
        距离上一次感受到空气的香甜，究竟是千年？还是百年？
  
        无所谓了，现在的她，只想结束一切。
  
        从孽缘，再到悲剧，都结束吧……
  
        她这么想着，树林里却走过了一个人。
  
        “你是……”看到她的存在，霜月夜有些惊讶，“天地不容之枪？原来你……是个女人？”
  
        “霜月夜……等等，我想起来了，他说过，有两个人，一个叫弦晴信，一个叫弦谦信，都是龙陵弦家的后人，对不对？”
  
    
  
    
  
    
730 黄泉归来(下)

  
        “是啊，怎么了？”霜月夜不禁心生惊讶，疑惑传说中的天地不容之枪怎么会和龙陵弦家扯到一起。
  
        “他还说，你们无名峰和他们两人，关系匪浅？”枪者又跟着追问。
  
        “也没错，但是……”
  
        “你且等等，我有一些还算有点用处的法宝与秘籍，想托付你帮我带给他们两人。”枪者打断道，然后当着霜月夜的面开启了空间戒指，从里面挑挑捡捡了好一阵，看得霜月夜目瞪口呆。
  
        当枪者最终把想要移交之物选择完毕，整齐地堆叠在草地上后，她站起身，关闭了戒指空间，然后郑重地朝霜月夜鞠躬行礼。
  
        “拜托你了。”枪者说。
  
        “你……到底是谁？”霜月夜费解地问，“你为何要把毕生所有都传予龙陵弦家的后裔？难道你……”
  
        “一个早该死的人……”枪者再次打断了霜月夜的话，之后又苦笑了一声，“不，应该说一群早该死的人。”
  
        说完，枪者转身拿回倚在树上的长枪，捏住靠近枪尖位置的枪杆，把枪尾顶进了不远处的土里，然后压下枪尖，对准了自己的脖颈比划了一下。
  
        “枪者！且慢！”霜月夜见对方有自裁之意，大惊之色，连忙叫喊了起来。
  
        天地不容之枪，神秘至极，她到现在都没靠清楚原委，结果对方居然要寻死，她怎能同意？圣阳王是这样，你也是这样，都喜欢带着秘密入土盖棺，折磨本宫的心？可是为什么啊？穿山甲到底说了什么？
  
        然而枪者没有留给霜月夜阻拦的机会，几乎在霜月夜发出声音的同一时间，枪者重重地压下了头，把喉咙撞在了枪尖上，登时血溅三尺，连霜月夜的脸颊都染上了三滴。最终，枪锋刺透了脖颈，白刃进，红刃出，枪者的身体瘫软下去，侧压在了倾斜的长枪上，维持着一个三角的结构，再不动了。
  
        霜月夜在原地僵硬了很久。
  
        后来，她独自收敛了天地不容之枪的尸骨，埋葬在了幽静的丛林里，只竖立了一块无字石碑。
  
        临行之前，霜月夜第五次见到了天降光球入体的异象。
  
        她明白，深海主宰与魂识归一两劫，应该都宣告正式结束了。
  
        只有一个星骸争霸，即使胜负已然决出，在星骸现出真身之前，都不能说完结了。
  
        ……
  
        煌洲之南，精灵疆域，再遇人类军势威压，但有所不同的是，这次，首先面对攻击的不是精灵本土翡翠境，而是作为精灵前哨的雀罗。
  
        曾经的雀罗，是精灵进攻的基地，现在的雀罗，却成了精灵以空间换时间的前沿防线，必须承受第一轮压力。
  
        精灵议会已经下达了回撤的命令，可是远在雀罗的精灵，真的还能有逃离的机会么？为了维护军心士气不至于崩溃，精灵方面自然而然地隐瞒了圣阳王已经牺牲的消息，但所有奉议会之命在雀罗巩固统治、积极备战的精灵都已心生疑惑。
  
        假如圣阳王真的没有出事，他们至于放弃雀罗么？
  
        疑惑之后，即为动摇。
  
        漫天空舰已阵列而至，舰队遮蔽了太阳的光芒，投下的阴影笼罩了雀罗的城塞。当看到了这般雄壮绝景，雀罗百姓方知，黑云压城城欲摧一句，绝非夸张。
  
        大军已压境，孰可挽天倾？
  
        然而，当人类联军舰队抵达雀罗次大陆上空之时，竟又见一位身披辉光的人影孤傲地悬立在大陆的上空，直面百万大军，巍然不动。对方的身上，白光是那么的闪耀与明亮，正如人类费尽心机干掉的眼中钉圣阳王，以至于迷了人眼，模样难辨。
  
        “前方阻拦者，何人？”飞在当中的旗舰上，传出了一声由术阵放大的雷震之音。
  
        白光稍微暗下，独对万军之人，终于现出了真面目。却见一位身穿白绸斜肩礼服的精灵女子，姿态优雅闲适地斜坐在白银长枪之上，她的脸明艳端庄，身姿修长匀称，肌肤更白得好像笼罩着一层朦胧的光，蕴涵着无穷的梦幻，美丽得仿佛女神的雕塑，几乎能让看见的人窒息。
  
        “在下，精灵太阳天女，泰瑞拉。”精灵女子浅笑了一下，淡淡地道。
  
        说话间，泰瑞拉忽然想到了一句曾经经常看到配图的话，不禁有些想笑，最终为了保持优雅，还是忍住了。
  
        你是要当懦夫一辈子，还是想当一个英雄，哪怕只有几分钟？
  
        随意，都一样的。
  
        无论如何，她只想在心里说一句。
  
        云瑾的捏人技术，天下第一。
  
        ……
  
        一方云海仙境的孤峰之内，明楷笑着长揖到底，告别了他的上司，然后御剑离去。而他的上司，道门绝妙计划地组织者，一位模样为中年男子、气质仙风道骨的道士，只是站在原地，微笑着注视明楷法剑的辉光，直到消失在远方，再也不见。
  
        明楷的任务已经完成了，但按照道门的规矩，他肯定不能不识别轻重好歹，在上司面前逞英雄。他得老老实实、安安静静地把功劳双手奉上，再等待高兴的上司，赐下自以为适当的奖励。
  
        于是，明楷把最后一道属于星骸争霸参与者的气运，截到了道士的身上，还自行封印了对应截教术法的灵蕴脉纹，以示恭顺。
  
        星骸争霸，胜负已出，但计划的最后一步，却还没有完成。
  
        那么想着，道士又笑了一阵，转过身去，抬手凝气催引体内星骸之力，紧随其后，东方之天，竟然投射出一条只有他能看到的彩虹长桥，直通到他的面前。
  
        当他踏出最后一步，完成计划的最终环节，他的功业，将会天下无人可出其右！
  
        道士从容迈步，走上了长桥，下一刻，他已传送到了一个奇妙的领域。
  
        四方八面六合，尽皆以黑暗宇宙为幕，星云银河为缀，而他的面前，赫然飘浮着一团不可名状的存在。
  
        好像是把真正的星空拓印成了拥有动态光影的毯子，在揉成一团，却还在不断地膨缩扭转，边缘更延伸出灰暗如影的触须。
  
        道士明白，即使他并非星骸复生的英灵，他也成为了星骸争霸的胜利者，而星骸已经坐落在了他的面前，准备好聆听胜利者的愿望了。
  
        现在，他只需要说出一句：“消除灵武七劫。”
  
        他便能成为世界的英雄，不仅如此，当他公布了他的谋划与功绩，他必然会有资格问鼎九雷阙下个千年的领袖。
  
        那么想着，他忍不住再次笑了一阵，可下一刻，他的笑容僵硬了。
  
        一只黑袍缠绕的手，穿透了他的胸膛。
  
        不是从前面，而是从背后。
  
        连挣扎都做不到，死亡之握捏碎了他的灵蕴，夺走了他的生命。
  
        他的身后，传来了一声沙哑阴邪的笑声，最后一缕星骸之力，也回归了星骸。
  
        “打开黄泉之门。”
  
    
  
    
  
    
731 黄泉镇守 (上)

  
        雀罗的天空，战云密布，湛蓝天光之下，随处可见烈火蔓延的空舰，倾斜着携滚滚黑烟坠落，还发出让人闻之胆战心惊的轰鸣之声。舰上修士，能飞的都跑路了，乱糟糟的宝具法术之光一窝蜂地在天上乱窜，剩下的幸存者，要么绝望地从即将坠落的云端空舰上跳下，要么无助地躲在舰舱里固定住身体降低晃动，等待最终到来的灭亡。
  
        光砂飘散在间，曾经的他们，是万众仰望的精英修士，可在撞上再现尘寰的白色太阳之后，他们的结局都无一例外是灰飞烟灭。
  
        以百万大军围攻唯一抵抗之人，换来的结局，是一场惨败。只是在玄幻世界里，显得非常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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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独立空中，泰瑞拉眼神空灵地望着远方弥漫硝烟间溃不成军的敌众，没有动作。
  
        “撤退！撤退！全速撤退！”每一艘尚且完好的空舰里，都在不断重复着长官惊恐的声音。
  
        空舰之外也一样，不仅舰队要撤离，修士们也必须全部撤离。
  
        泰瑞拉只是静静地看着惨败的敌人离开，她相信，对方已经付出了足够多的代价，应该学会以怎样的态度面对现在的精灵了。
  
        接下来，雀罗的精灵应该可以安心撤离，而翡翠境短期内，也不用再担心人类的反攻了。
  
        正在泰瑞拉准备转身离开之时，东方之天赫然轰下一道看上去如同星云般的幻影，径直朝泰瑞拉正北方向的大陆深处落去，凝聚其间躁动翻涌的强悍威能，竟然强大到了连泰瑞拉都不曾感受到的地步。
  
        泰瑞拉最高也和灵尊强者交过手，可即使是把力量催动到极端的圣阳王与利玛王，都不曾表现出能与此时远方星云幻影相比拟的压迫感。
  
        而更让她心惊的是，她从中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
  
        星骸之力！
  
        泰瑞拉完全蒙在鼓里，根本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她只能脑补。
  
        或许，作为赢家的不周山已经对星骸提出了愿望，而星骸正在执行任务以完成收到的要求。又或许，星骸只会用自己的方式，执行自己理解的愿望，正如圣杯一般，把福转化为祸。当然，也有可能，星骸争霸压根只是一个骗局，现在灾祸正式开始地条件终于满足了，而落下的星骸之力，正是灾祸的表现形式，说不定有陨石撞地球，毁灭世界之类的效果。
  
        泰瑞拉千算万算，没有算到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剧本。九雷阙与不周山能算计别人，别人又怎么不能反过来算计他们？
  
        正在遐思之际，八方天际竟现九道风格迥异地海市蜃楼之景，顿时神圣力量降临，泰瑞拉感知到后，也呼吸一滞。
  
        但见凌驾天空的九道海市蜃楼之影，一齐射出异色的光束，仿佛经过极为精密的计算一般，刚好在同一时间的同一个点撞上陨落的星骸之力，化作十光交错之景。
  
        然而，九光未能挡下星云幻影。
  
        轻轻松松把合力阻挡的九股力量撞成碎裂光尘，星云幻影轨迹不改，依然还在陨落。
  
        稍作犹豫后，泰瑞拉飞向了星骸之力下坠的方向。
  
        ……
  
        一段时间之前，不周山，云齐子一如往日在他的房间里安坐冥想。
  
        “长老！长老！好消息！好消息啊！”道童也还是像以往一样吵闹，欢快地呼喊着跑了进来，“第三劫平了！第三劫平了！”
  
        “看来九雷阙还是挺靠谱的么！只是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云齐子也由衷地微笑了起来，“无论怎样都好，我也不过问了，总归是苍生之福，天下大幸。”
  
        “长老今天要不要也庆祝一下？不辟谷了？”在茶案前左蹦右跳了一阵，道童笑问。
  
        “嗯……我想想，庆祝还是要的，只是……”
  
        “只是什么？”
  
        “按照九雷阙的说法，他们今天应该能一次性解决深海主宰和星骸争霸两大灾劫，好像也没有必要太急。再等等他们的消息好了，等到第二份捷报传来，我再决定怎么庆祝。”说完，云齐子笑道。
  
        “好！那么我再去打听！”说完，道童蹦蹦跳跳地又走了。
  
        “去吧。”云齐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笑得有点宠溺。
  
        又过了一个时辰，道童才欢笑着跑回来，大喊道：“长老！长老！还是好消息！又平了一劫！魂识归一也平了！”
  
        云齐子本来听到道童的脚步声，已经随之嘴角上扬，现出了微笑，可当听到道童最后一句话，他的笑容却僵住了。
  
        道童又在云齐子面前跳了两下，才发现云齐子的怪异之处，不禁疑惑地问道：“长老，你怎么了？”
  
        “你确定是……魂识归一？”
  
        “没错啊！他们亲口说的！我绝对没听错！”
  
        “……那么……他们会不会说错了？”
  
        “不可能吧！那么重要的事，他们怎么敢出差错？”
  
        “也对。”云齐子喃喃。
  
        剧本好像有点不对劲，按照九雷阙的说话，今天能够解决的灾祸分明是星骸争霸和深海主宰，怎么会是魂识归一？
  
        要说魂识归一，他知道的只有他的徒儿庭溪在回门后主动请缨参加对聚魂宗的讨伐，还得到了掌门下赐的诛仙剑。
  
        只是掌门所谓的诛仙剑，模样非常奇怪，更像火铳而非剑。当初云齐子还年轻的时候，初次见到诛仙剑，也很诧异，可前长老却说，诛仙剑虽然长得很奇怪，但从有史记载开始，都叫诛仙剑，没有变过，所有大家都那么叫了。
  
        到后来，云齐子步步高升，见到了更多不周山珍藏的秘宝，当他发现秘宝一个比一个长得奇怪，还有一些上面附有万思不得其解的铭文后，他也逐渐看开了。
  
        世界千奇百怪，要放宽心。
  
        但是，他有些事情一直没有确定，比如……
  
        “诛仙剑是真的有用？”云齐子低声自问。
  
        “云齐子！不好了！不好了！”正在此刻，殿外却传来了熟人惊慌的声音。
  
    
  
    
  
    
732 黄泉镇守 (中)

  
        “炉司大人？又怎么了？”云齐子吓了一条，“刚平了两劫，怎么又不好了！”
  
        话音刚落，不周山的炉司已急匆匆地冲进了门，先上气不接下气地喘了一阵，然后才说道：“《启劫录》第六章出现了！而且上面写得……写得……”
  
        “写得什么？”
  
        “黄泉……黄泉归来！”
  
        “黄泉黄泉归来？”
  
        “是黄泉归来！”
  
        “哦……黄泉……有点意思。但是，具体是怎样的含义呢？”云齐子有些狐疑地说。
  
        “书页上都写了！书页上都写了！是黄泉境！是黄泉境！他们要入侵凡间了！”
  
        “黄泉境……凡间？”云齐子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忍不住站了起来，“黄泉境乃十方天境之一，是支撑灵武六陆的柱石之一，怎么会稀里糊涂想要入侵凡间？”
  
        “不知道啊！所以说不好了！十方天境之一要向凡间宣战！你说说，哪里有那么邪门而且可怕的事情啊！”
  
        “稳住，一定要稳住。”云齐子伸手做了个压下的动作，示意炉司保持冷静，“接下来，山门肯定会召集大家开会商议的。《启劫录》书页在灾劫结束前出现清晰记载，闻所未闻，必定与往常不同，事关重大。只是作为十神居所十方天境的其中之一对凡间动武，我们肯定没有能力与手段去介入，连资格可能都没有。一方天境必须由别方天境处理，可他们一旦打起来，即为巅峰神战，到时候天下黎庶遭受的灾难，恐怕要比前五劫加起来还多。”
  
        诚然，事情很严重，但好歹没有出乎不周山的预料。不周山早已觉察到无名峰和黄泉境的关系，认为可能有变乱发生，天脉方面也预先向一些天境借了援兵，把诏月森林与瀛洲监视了起来。
  
        只要无名峰稍有造次，众仙必然警觉过来，把他们的阴谋扼杀在摇篮里，正如对聚魂宗的围攻一下，把损失限制到最小。
  
        “所以，我们现在，只要等，对么？”炉司怔怔地问。
  
        “没错。”云齐子点了点头，“先别太着急了，坐下，我们先喝杯茶吧！”
  
        “……好。”犹豫了一会儿，惊魂稍定的炉司才说。
  
        随即，两人在茶案两侧相对坐下，沏茶品茗。
  
        过了有一阵子，门外才有人到，只是对方没有通知紧急会议，相反居然笑着拱手恭喜道：“苍生有幸，星骸争霸之劫，终定。”
  
        云齐子一时诧异，还未出声询问，却见苍穹之上，十光交回。
  
        未几，遥远的南方，巨响轰鸣。
  
        ……
  
        泰瑞拉抵达了目的地，煌艾两陆之交南方的一片荒芜戈壁。不，更确切地说，她所俯视的地方，在不久以前是一片戈壁。现在她所看到的，是星骸轰炸后留下的大地缝隙，而爆炸掀起的灰尘也已遮蔽了太阳，让黑暗笼罩了下去。在和张牙舞爪的蜈蚣一样的裂谷之下，腥红的光芒时不时穿透出来。
  
        她几乎有点怀疑，她望见的是地幔。
  
        星骸到底做了什么？
  
        泰瑞拉搞不懂，为了能看清楚下方的景象，她必须靠得更近才行。
  
        于是，她不假思索地飞落下去，没多久，竟看见裂隙一端的戈壁上密密麻麻地有不知是人是鬼的家伙在动。
  
        正在她心下更疑，想要再下一步之时，却忽然察觉裂隙之下黑影一闪，转头看，竟见一位身穿风格古怪黑袍的男人悬浮在了不远处，静静地看着她。
  
        男人的衣服上，绣满了稀奇古怪的妖魔。
  
        “你是谁？”泰瑞拉用煌语问。
  
        “该问的，应该是我。”男人也悠悠地用煌语答，接着却又迟疑了一会儿，“等等……我看看……你是个精灵，实力还很强，却是个女子……很可惜，我没听说过你。看来，还得劳烦你自我介绍一下了。”
  
        “在下是精灵的太阳天女，泰瑞拉。”
  
        “太阳天女？好大的名头！然而还是不记得，但精灵能再出一位灵尊强者，倒也算很好的事。”男人笑道。
  
        “现在轮到你了。”泰瑞拉说。
  
        “比起回答我是谁，或许我更应该先好奇一下，为何你会出现在此地？”男人却问。
  
        “发现异状，当然得跟上来看一看，弄清原委。再说，我总得搞清楚，星骸争霸到底争出了个什么结果。”
  
        “原来如此。”男人笑了起来，“告诉你也无妨，反正本座早晚也要向世人公布的，正好你回去的时候也和精灵方面说说，让他们了解事态，以及我们的诉求。”
  
        “那么你倒是快说啊！”
  
        “咳咳，不要着急。其实，我们乃是黄泉境之人。”男人慢条斯理地说道。
  
        “黄泉境……我听说过你们，十方天境之一对吧？”泰瑞拉眉头微皱。
  
        “精灵也认十方天境？”男人奇了。
  
        “当然不认，但你们确实存在。”泰瑞拉却说。
  
        “很实用的态度。”男人点了点头。
  
        “据我所知，黄泉境是十方天境之中掌管生死轮回的世界，按理说，你们本应该维持和生人世界的平行，但为什么，你们现在爬出来了？”泰瑞拉问。
  
        “闷太久了，出来呼吸一口新鲜空气，不行么？”说完，男人由衷地微笑了起来，然后深呼吸了一口，发出了享受的叹息音，“唉！感受一下你们凡间的空气吧！甘甜、清新，多么诱人！比起下面硫磺味的空气真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们不想待在地下了，是么？”泰瑞拉试探地问。
  
        “没错。”
  
        “可是为什么？”泰瑞拉奇了，“哪有阎王不管阴曹地府，带小鬼跑到凡间散步的说法？”
  
        “因为压根从一开始，本座便没有义务在地下待上一万年。”男人无奈地摊开手，“当初十神灭魔，为了维持天地平衡，世界秩序，分封了天下顶尖灵地，共同镇守灵武六陆。唯独有一个环境至为恶劣之处，无人愿意镇守，不是黄泉又是何地？当初明明说好的，一人千年，轮流下黄泉镇守，我是第一个，也认了，遂带部下到了地府里。结果等第一个千年到，没人接班不说，还给我把窨井盖封上了，你说气不气？”
  
    
  
    
  
    
733 黄泉镇守(下)

  
        “窨井盖？”泰瑞拉真的惊讶了，她究竟从男人的嘴里听到了怎样的措辞啊？一点都不文雅，但毫无疑问，非常带感。
  
        “嗯……只是一点形容词而已。”男人不禁笑道，“黄泉境与凡世本有诸多通路，镇守黄泉的军队，也不免需要和凡世以及其他天境交易必须物资。当然，由于打穿了生死两界的，通路周遭鬼气遍布，容易出现诡异的现象。可我们哪里能想得到，仅仅在我们镇压黄泉的第一个千年，通路便已不停出现问题，到最后全部断绝。为了搞清楚发生了何事，我还派出了很多得力手下调查，却得到了极为让人愤怒的结果。”
  
        “怎样的结果？”泰瑞拉问。
  
        “在曾经作为人鬼分界线的贸易口岸上，一座又一座神庙拔地而起，生者耗费了庞大的力量封印了两界的通路，在灵气淡薄之处，更不惜献祭活人加固封印，还费尽心机地捕杀潜越到凡世的黄泉守军。话已至此，任何人都能意识到，我和我的部下遭到了极端的欺骗与背叛。所谓天上九神用轮流镇守黄泉的虚言，诱骗我们进入地下，然后封死了退路，强迫我们承认既成事实，坐视他们占据条件最优渥的仙境，享受福缘与荣光，自身却只能永远在世上最险恶之处忍受无尽地煎熬。”
  
        说完，男人却顾盼自雄的大笑了三声：“三千年之后，再三千年，现在都一万年了，正好是一次完整轮班的事件，约定好看守第一班的我们却扛下了全程。不过幸运的是，我们终究还是找到了破局的方法。他们背叛我们的，我们一定会找回来。哪怕，已经过了一万年！”
  
        我被囚禁了一万年！一句熟悉的台词在泰瑞拉的脑海里单曲循环了起来。
  
        “你的部下……难道你是……十神之一？”泰瑞拉敏锐地捕捉到了男人话语间的重要之处。
  
        按照当下有关十方天境的传说，黄泉境作为其中重要一环，由十神中的死神掌管。如今在与泰瑞拉对立相谈的男人看上去也没多么独特，只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他体内潜藏着强大力量，但按照他“部下”的说法，他好像在镇守黄泉的一批人里具有最高的地位。
  
        那么，除了死神，他还能是谁？
  
        却见男人随意地点了点头：“算是，但我宁可不是。”
  
        “要说十神也是灵武六陆最顶峰的名号，为何会有‘宁可不是’一说？”泰瑞拉已经从男人刚才的讲述里知道了事情的始末，双方恩怨也多少有了了解，但她还是忍不住试探地问了一句。
  
        毕竟，原本以为牢不可破的对立势力联盟内部忽然爆发争端，开始大战，是在梦里都能笑出声的大好事，泰瑞拉还没心理准备。
  
        “别啊！虚名有什么用？本座要爽！假如和你齐名的人是一群卑鄙狡猾的臭鱼烂吓，整天在你背后捅刀子，你愿意和他们扯到一块么？”男子赶紧摆了摆手，厌恶直接写在了脸上，“本座愿意和你说那么多，可是看在你身为精灵女神，与本座有共同敌人，能够联合的份上，你可不要总问些不过脑子的问题。”
  
        “我只是想确定一下你的立场而已。我想知道的，还有更多。”泰瑞拉不动神色地点了点头，“我想作为未来可能达成联盟的势力，你应该也愿意向我透露一下。我追逐着陨落的星骸之力而来，看到的为何是大地开裂，黄泉驻军冲入凡世的场景？”
  
        “很简单。九雷阙想要让星骸帮助他们了结灵武七劫，可对黄泉境的诸位而言，更想看到的却是摆脱桎梏。所以我的属下把他们安排得妥妥帖帖的，然后把星骸的力量拿来自己用了。”说完，男人忍俊不禁地笑了一阵，“本座不能不承认，星骸的力量确实非常有用，不愧是灵武七劫之一。”
  
        “听起来你对凡间当下形势非常了解？按照你的说法，黄泉境已经与凡世隔绝很久了，你们究竟是怎样把棋子布在凡世，趁机达到目的的？”
  
        “生人愿意一次又一次献祭加封，我们又怎么会拒绝毫不停息地派出勇士，试探他们的防御？我们在黄泉待了一万年，可不只是在等而已，应该做的工作，我们可从没落下过。要知道，凡间的许多世家、名门，本身便是黄泉偷渡者创立的，明面上的他们，和潜伏在暗地里的其他黄泉使者，自始至终都在为最重要的任务奋斗。灵武七劫下非生非死之国的里哈家族，与魂识归一之业的鬼姓，可都与黄泉有密切的联系。当然，他们搞出的灾难，和黄泉境其实也没多大的关系，都是自作主张。”
  
        泰瑞拉忍不住心下纳罕黄泉境布局之深与牵连之远，可又还是有点奇怪。即使男人透露的信息已经很多了，她依然觉得缺了很关键的部分。而问题在于，无论她把眉皱得多深，思索得多辛苦，都没法抓住。
  
        “太阳天女，你应该是神魔大战之后诞生的吧？”正在此时，男人却紧跟着问。
  
        “是又如何？”泰瑞拉反问。
  
        “而且，对精灵典籍，你接触得应该也不多。”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问题方向非常古怪。如果是真的古代精灵，他们的疑惑会聚集在一个更重要的点上。”男人笑道。
  
        “哪一点？”
  
        “何为黄泉。在精灵时代，灵武六陆可没有黄泉。”
  
        “什么意思？”泰瑞拉听得云里雾里，抓不到重点，可再稍微多想一会儿，却猛然觉得细思恐极。
  
        黄泉没有？阴曹地府可有？轮回可有？灵魂又可有？
  
        “我很想作为太阳天女的师父，向泰瑞拉小姐仔细讲解原因。只可惜，我们刚刚爬出来，还有很多工作要干，没法陪伴太阳天女太久。不如泰瑞拉小姐先行回去，等我们黄泉大军安顿下来了，你我再行讨论？”
  
        “……也好。”
  
        那么说着，泰瑞拉转身便要离开，可在她回头一瞬，她却愣住了。
  
        一位身披铁骨战甲的紫肤男子正好飞上，面朝黄泉之主拱了拱手，道：“先遣队已经准备完毕，随意可以出发了。”
  
        他的声音，泰瑞拉很熟悉，而脸，更熟悉。
  
        她几乎能够脱口而出对方的名号：血河大帝格奈乌斯。
  
    
  
    
  
    
734 典狱长的宣言(上)

  
        格奈乌斯?血河到底也是一代枭雄，敏锐的观察力属于不可或缺的技能，他立刻察觉到了泰瑞拉神色的古怪，遂问道：“怎么，太阳天女认识在下？”
  
        “血河大帝之名，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但据我所知，你已经死了。”紧紧盯着死而复生的格奈乌斯，泰瑞拉努力保持着语气的平静，说道。
  
        格奈乌斯笑了：“所以说，生在灵武六陆，真的挺倒霉的，不是么？死了活，活了死，翻来覆去，一点清静都没有，三天两头有想搞事的人把你从坟地里刨出来，突出一个轮回。”
  
        “听起来你还挺怨念的。”
  
        “话也不能那么说，既然又一次得到了重归现世的机会，我总得好好把握不是？”
  
        闻言，男人也笑了起来，但也没有插话。却见泰瑞拉转头望向他，忍不住询问：“所有死去的人，黄泉之主都能把他们带回来么？”
  
        “看情况。已经投入轮回的灵魂带不了，怨念太强滞留人间没有进入黄泉的也带不了。”黄泉之主表示，“黄泉境对灵魂的处理自有法度，只有在生前表现出黄泉境看中才能之人，才能得到许可脱离轮回，成为黄泉军旅的一员，管理死后世界，以及随本座反攻现世。”
  
        “刚才黄泉之主提到了非生非死之国与魂识归一之业两劫的始作俑者，我想问问，他们两位，现在也身处黄泉之军中么？”
  
        “不在。”黄泉之主说。
  
        “为什么？”泰瑞拉有点奇怪，“他们不是都和黄泉偷渡者有血脉联系么？”
  
        “当然，他们根正苗红，可以信任，本座也很想让他们成为王佐之臣，再度杀回现世，随本座立下一番功业。但无奈万分的是，他们两位对现世的经历都已深感疲惫，不想再继续往日的记忆了。他们选择了重归轮回，本座也不能阻止他们。稍微想想倒也好理解，他们从不知自身与黄泉境的关系，一生都在为自己的理想奋斗，到败亡为止，他们也都已尽全力了，是时候结束，没必要再犹豫了。”
  
        “原来如此……”泰瑞拉喃喃。
  
        “别看世人在死亡面前都会表现得恐惧非常，在黄泉的视角上，生死也只是一道坎而已。当他们真正跨越了生死的分界，大多数都能取得最终的释怀，决定安然退场，开始下一个轮回。不过本座有一点比较好奇，精灵的太阳天女，怎么还会关心黄泉的人？”
  
        “同为与七劫有牵连的人，多少是有点共鸣的。”说完，泰瑞拉向黄泉之主拱了拱手，“那么，你我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
  
        “好，再会。”黄泉之主也微笑着抬起了手。
  
        之后，泰瑞拉化光遁去，直冲云端。
  
        只是非常凑巧，她才刚飞上去没多久，忽有一道碧蓝光华穿破云层落下，白蓝两光交错一瞬，泰瑞拉转头望向蓝光萦绕间的身影，竟然觉得有点眼熟。
  
        不想多逗留耽误时间，惊鸿一瞥之后，泰瑞拉毫不停留，两光飞快拉远，未几已消失在了云天两端，再无互相寻觅之法。
  
        大地伤痕之下，浓烈鬼气正在肆虐，黄泉军势黑压压地漫到地表上，仿佛地狱深处涌出的漆黑洪水，即将吞没凡间。俯望宛如巨型蜈蚣的缝隙内，除了黄泉岩浆的红光，还有沉重发闷的鬼音回响。黄泉之主静静地负手悬空，眺望东方。
  
        蓝光遁下，直到抵达黄泉之主十米之外才停下，化作的身影如果让泰瑞拉看到，恐怕又是一阵惊疑。
  
        随意地瞥了客人一眼，黄泉之主意味深长地笑了一声：“玉兄，好久不见了！”
  
        “黄泉境主，也好久不见。在下先恭喜境主，终究还是得偿所愿，重见天日了。”玉璞归微笑着对黄泉之主作了揖。
  
        “现在恭喜未免也太早了。”黄泉之主无奈地摇了摇头，“打破封印只是第一步，把天上的九个诈骗犯全摁到下水道里，再把窨井盖焊上，才是我的最终目标。对了，话说回来，魏湛呢？我还挺想念他的。”
  
        “他还在吸血鬼的宫廷里当国师。”玉璞归说，“我先前接触过他，只是感觉他的状态和我不太一样。我还记得在黄泉里的事，但他却都忘了。”
  
        “虽说不幸，但也正常，穿越生死分界，偷渡凡世，是何其艰难的事，稍有不慎便会落入陷阱，再无动弹之力，若非他执意报复儒门，也不会主动提出返回现世。如今能够重生成功，即使忘了一些事也无所谓。”黄泉之主想了想，说道，“但倒也挺奇怪的，当初你们两人明明都迷失在了诏月森林的封印里，为什么六年前封印却会忽然削弱，让你们有了重生之机？”
  
        “暂且还没有找到可靠的解释。不过，可疑的点倒也不少，比如首当其冲的，无名峰的名号，也是在相同的时间点打响的。”
  
        “无名峰……当真有趣。”听到最近着重研究过的名词，黄泉之主忍不住笑了起来，“我还真得谢谢他们，假如不是无名峰成为了完美的障眼法，为我们吸引了不周山和九天境的注意，我们黄泉恐怕还真没那么容易打开局面。说来也巧，从诏月森林到无名峰，为何他们总能在适当的时间出现在适当的地方呢？”
  
        “也许，无名峰的秘密，比黄泉还要可怕。”玉璞归说。
  
        “即使他们是域外天魔的前哨站，想要毁灭世界又有何干？”黄泉之主大笑了起来，“现在，黄泉想要的，只有复仇。如果他们能把局面变得更乱，倒也不妨趁早入局，一起快乐。开心嘛！无所谓的！”
  
        “境主还真是乐天派。”玉璞归无奈地笑了一声。
  
        “你也知道黄泉境是个怎样的鬼地方。都待在黄泉一万年了，再不乐观一点，岂不是早抑郁了？”黄泉之主随意地摊开手，不为所动地道，“与其蹲在下水道看你的九位表面兄弟兼诈骗犯逍遥肆意，还是一起爆炸符合我的口味。毕竟，爆炸才是艺术。”
  
    
  
    
  
    
735 典狱长的宣言(中)

  
        黄泉之下有一个神奇的地方，景象瑰丽至极，进入其中，恍若置身宇宙之上，六合黑暗延伸到看不见的边缘，却又有如同璀璨星辰一般的光粒散布点缀。
  
        或许看起来上述景象非常唬人，让人惊讶于阴曹地府里怎会出现好像外太空一般的景致。与之相比，真正的事实显得朴素，一切绝境基于的只是一个体积极其巨大的洞窟，而闪耀星河更只是结附在洞窟边缘的大规模晶石群簇与灵气反应发光而已。
  
        洞窟的中央，赫然竖立着的是一座同样巨大到让人仰望窒息的圆环，圆环之内呈现着永续的幻象，从微观上看，好像覆盖了一层材质神秘的薄膜，从中观上看，如同泛出彩光的琉璃，从宏观上看，又仿佛一面顶天立地的巨镜。
  
        无法计量的魂魄在一种奇特的黄泉独有灵气照射下，幻化为弥漫着铺满巨镜一侧洞窟的幽蓝光团群，缓慢摆动着纤细的绒毛，飘向了巨镜。
  
        当幽蓝光团撞上琉璃镜面的瞬间，其光芒会尽皆导入镜面之内，然后魂魄会失去踪迹，再也无法发现。可事实上，是魂魄投入了轮回，投胎凡间，转世为一条新的生命。
  
        此地名为轮回镜，乃掌管本位面灵魂轮回转世的机关。
  
        在漫天光絮的景象下，一缕幽魂正绕着圈在镜面前徘徊。直到一团看上去平淡无奇的魂灵也靠近了镜面，幽魂才迎了上去。之后，接近一处的两颗幽蓝光团停了下来，相对着摆动纤毫。
  
        轮回镜前万籁俱寂，可依靠纤绒摆动灵气，依然能够传递信息，进行交谈。
  
        “等了那么久，你终于还是来了。”等待已久的幽魂无不欣喜地传出了信。
  
        “特博呢？”刚刚抵达的魂灵倒比较平静。
  
        “他早已先去了。还有你的三位仇家，走得都比你早。”
  
        “看来大家都还可以释怀的。倒是你，你居然等了那么久，难为了。”
  
        “也没什么难为的，只是轮回路上，一人略显孤单，还是想找我的老朋友一起上路。”
  
        “……难道你从一开始便认为我成功不了，一定会下来陪你，也不怕会白白地浪费时间，消磨耐性？”魂灵有点惊讶，“格斯特，你未免也太看不起大哥我了吧？”
  
        “哪里哪里，我只是等等看么！假如有人带来了现世的消息，告诉我你大业已成，会长久地统治下去，我当然会停止等待，先走一步。只是现在看来，好像无论你我如何挣扎，灵武六陆的一切都无法脱离原本的轨道。曾经的你我都不知黄泉究竟为何物，身在生人的世界，却研究死人的技术，当我们跨越生死的边界，直面根源的真实，终究会有点贻笑大方的感觉。从非生非死到魂识归来，好像全都是在黄泉日常应用的技术。”
  
        “我不能理解，他们本可达到完美，为何却选择了保持残缺。”
  
        “也许，发展才是事物的真谛，当一切达到了完美，世界也没有继续繁衍下去的必要。我们会得到终结，同样地也得到了死亡。又或许，十神想要维持残缺的状态，以完成一些不可告人的目的。但是，无所谓了，都一样的，我已经没有力气，我想重新开始。”
  
        “我和你一样。料想黄泉之主也找过你了，而且，你也和我一样拒绝了。”
  
        “没错，是时候了。鬼琉璃，让我们启程吧！下一个轮回会是何等开局，我还真挺好奇的。”幽魂发出的信息有着由衷的笑意。
  
        “走吧！”魂灵也发出了最后的消息。随即，两股幽蓝光团重新恢复移动，接着并排朝镜面飞去了。
  
        又是一个轮回。
  
        ……
  
        不周山天墟门，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一位身披黑袍，兜帽遮面，手拄枯木权杖的老人佝偻着背，缓慢地拖动沉重的身子，在不周山的大殿上行进。大殿之外，众多不周山愣愣地站在原地，向远方的神秘客人投去惊愕且疑惑的目光。而在大殿之内，不周山的长老与精英们竟然也都如临大敌，僵在原地，注视着贵客的抵达。
  
        不周山法度森严，绝对不会容许来历不明的家伙深入大殿，可老人也不是越过不周山重重警戒出现在内部的，他能够进入，完全由于不周山门人的放行。
  
        他出示了一张铁券，让不周山非认可不行的信物，仅此而已。
  
        终于，一直在慢动作一般行走的老人停下了，他把权杖重重地顶在了地上，然后用沙哑的声音问道：“不周山掌门何在？”
  
        “正是在下！”老人所正对的方向，高台主座之上，金袍玉冠的苍老道长连忙站起，应声在下。
  
        “面对十方天境的使者，你们不周山，居然如此怠慢么？”老人冷冷道。
  
        “不不不！不周山绝无怠慢的意思！神使还请恕罪，不周山只是太久没见见到黄泉境的客人了，所以……有点不太适应。”
  
        “咯咯咯！一万年未见，便已不适应到呆子一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地步了，要是十万年，不周山怕不是可以忘了十方天境，自己当天下之王了？当初十神下赐气运，让不周山在万年之间发展兴盛，可不是为了养白眼狼的。又或者，不周山只是对黄泉境怠慢，莫非黄泉遭封之时，不周山也知道？”
  
        “神使在说什么话，不周山绝无异心啊！我们只是……只是……真的很奇怪……”作为一代人杰的不周山掌门已经吓到智商爆降，连说话都支支吾吾了。
  
        “你在奇怪什么？又想问什么？黄泉境怎么出来了？难道你认为，黄泉境天生应该窝在地下，不与不周山沟通么？”
  
        正在掌门不知应该如何回应之时，大殿一侧却传出了一声相对之下极为冷静的话语：“神使大人的意思，似乎是黄泉境与凡间有积怨等待清算，但料想以本门的位子，还不配对十方天境之一有干预的能耐。想必真正能得罪黄泉境的阴谋者，也只有存在于其他九天之内了。不周山既领受十神共谕守护天下，肯定不会做捧一贬一之事。假如黄泉境有要求，不周山必定会答应下来，尽力完成的。”
  
        “终于有了一个聪明人。”老人阴森地笑了。
  
    
  
    
  
    
736 典狱长的宣言(下)

  
        老人的笑声拖得很长，再配合上他独特的嗓音，显得分外诡异，让人闻之心下发寒。在结束了鬼畜的笑声之后，老人接着说道：“不周山既已为灵武六陆第一大宗，自然有义务沟通十方天境与凡人世界。黄泉境要求不周山通告天下，黄泉的大门已重新打开，冥府死神与典狱十司也已率领黄泉军势重返凡间，即将向背叛契约的九位伪神寻求复仇！”
  
        话语刚落，满殿竟已震惊地倒吸凉气之声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特地出声帮衬的托儿。
  
        不周山掌门已经惊讶到了极点：“黄泉境难道要想其他九天宣战？万万不可！战端一开，天下恐有毁灭的危险啊！到时候凡间生灵灭绝于神威对拼之下，要花多久的年岁才可复原？”
  
        “不想开战也可以，九天伪神早早投降，滚到黄泉去接班一万年，简单轻易。”老人蛮不在乎地冷笑道，“既然连永生之世的神都不在乎背盟会导致的大战损失，镇守死亡之界的黄泉军旅，又怎会在意？”
  
        说完，老人旋手幻出一本古旧书册，抬手驱其浮起，再前推令之飞到了掌门案上，掌门低头一看，却见封面上一行大字《死后世界宣言》。
  
        掌门伸出干瘦的右手，颤抖着翻开了书册，迎面看见的语句里，坚定的战斗热情旺盛得好像随时能够化作火焰，燃烧尽整个世界。
  
        “幽灵，一个同生主义，在灵武六陆徘徊！为了对这个幽灵进行神圣的围剿，旧世界的一切势力，教皇和天子、梅特涅和基佐、东煌的兵家和奥道的骑士，都联合起来了！”
  
        不周山掌门一脸懵逼。
  
        灵武六陆，可以理解；教皇和天子，也可以理解；东煌兵家和奥道骑士，还是可以理解；同生主义，似乎可以理解；但梅特涅和基佐……你们俩哪位？
  
        正在他疑惑的功夫，老人跟着又道：“不仅如此，不周山作为与九天联系最为紧密的势力，要转告黄泉境的意图，九天伪神必须为他们的背叛行为付出代价，如果拒绝，战争将会是唯一的结果。黄泉之主会取得他应该得到的一切，在日月星河见证下的万年统治！”
  
        “是。”不周山掌门硬着头皮应道。
  
        “还有，我军刚刚回到现世，缺乏落脚点，不周山可得分担一部分军士的住处。”
  
        “好……好的。”
  
        “对了，我记得好像有本叫《启劫录》的书，在你们手上吧？”
  
        “对。”掌门的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黄泉境，对《启劫录》有要求么？此书事关重大，一旦出了差错，整个灵武六陆都有危险。”
  
        “第六章应该出来了吧？写得什么？”
  
        掌门说不出话了，后背发凉的他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然后说：“上面写着……黄泉……归来。嗯……咳咳……黄泉境的神祇现世，明明是盛景才对，怎么会是灾劫呢？本书肯定是假的……”
  
        他还没说完，老人便已哈哈大笑了了起来，前仰后合了一阵，才接着道：“不要紧张么！黄泉境想说的很简单，把《启劫录》第六章公布出去。”
  
        “公布……出去？”
  
        “没错，公布出去。”老人点了点头，“然后，在把《启劫录》叫出来。”
  
        ……
  
        在离开黄泉裂隙之后，泰瑞拉去往的地方，是符文岛。
  
        圣阳王在离世前说过，远古精灵侦测异界恶魔的仪器已经修复，重新开始了工作，只要她还想在灵武六陆久居下去，必须出手处理。
  
        符文学院本为人类世界的修行宗门，在圣阳王复生的时代，精灵神威所向，雀罗势力无不降服，符文学院首当其冲，总而言之，其忠诚是不稳定的。
  
        如今圣阳王已死，人类反攻雀罗，假如不是泰瑞拉迟滞了人类方面的攻势，恐怕符文学院已经应声倒戈了。
  
        在圣阳王尚存之时，一旦他的光芒闪耀在符文岛上空，符文学院上下都会默契地规避，让圣阳王可以畅通无阻地前往他想要去向的目的地。
  
        现在，泰瑞拉降临，当她的白光一如圣阳王普照之时，符文学院的众人，依然习惯性地躲回了附近的建筑里。
  
        至于他们是相信还是怀疑，无所谓了。
  
        穿过空无一人的曲折大理石走廊，泰瑞拉站到了房间之前。稍微顿了一会儿后，她取出了圣阳王赐予的玉符，握在掌心看了很久。
  
        她的手指，在玉符的浮雕上滑过。
  
        曾经她还是秦渊之时，遭遇海南，流落孤岛，与逃离亡戟门的策鸿影一同探险，偶遇水轻仇，当三人打开古代遗迹，收集宝物时，她也见到一块一模一样的。
  
        但是的她可没有想到，后来会认识与之关系匪浅的人。
  
        终于，下定决心，泰瑞拉把玉符摁在了石门的凹槽上。
  
        白光从玉符中冒出，沿大门纹路飞速迈开，很快，已布满了整个石门，包括其门框上的符印。在低沉的摩擦声中，大门打开了。
  
        泰瑞拉走入了房间的深处，看到的是一颗悬浮空中半径一米有余的玉球，缓慢回旋，散发出温和的光，其下，一张雕刻着灵武六陆地形图的玉桌由湛蓝的光丝与玉球连接。
  
        她无声地站在玉桌之前，看到的是紧贴雀罗次大陆南岸的一方海岛上，红光闪烁。
  
        下一刻，泰瑞拉把神识转移到了正在花园散布的秦时清身上，海盗上的红点随之消失，转而在瀛洲方向闪烁出了红点。
  
        接着，她又把神识转到了霜月夜身上，看到的是正从煌洲往瀛洲飞去的红点。当她再转为秦渊时，红点停止在了十里风鸢。至于平朝颜的红点，已到了翡翠境。
  
        沉吟良久，泰瑞拉叹了一口气，低下了头。
  
        “圣阳王，你到底在想什么？你终身都在致力于为天下驱逐域外天魔的祸患，可你明明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却依旧与我为友，也不向天下公布，还把选择权交到了我的手上？为什么？究竟为什么？”她喃喃自问。
  
        可是故人已去，她问得再多，又怎么可能得到回答呢？
  
        以圣阳王离去前的态度，恐怕他早已选择重入轮回了。
  
        终究，泰瑞拉还是举起了银枪，朝玉球重重地刺去。
  
    
  
    
  
    
737 女神调教计划(上)

  
        弓玄晴信继任征夷大将军已经有一段时日了，按照幕府谋臣的推算，在见证了无名峰压倒性力量的干预后，瀛洲应该能够保证很长一段时间的安稳，正所谓总无事令生效。然而在督相国秦渊再度失踪后，事态却发展到了出乎众人意料的方向。
  
        瀛洲的大名们还都非常稳重，识相做人，可和尚们倒开始了！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瑞碧山的僧人们抬着神龛聚众冲击京都，惊扰天皇，收到警报后，幕府武士连夜出手阻拦，不料僧人们竟然大打出手，武力袭击幕府武士。于是，在一场碾压式的团战后，幕府捉拿了上百恶僧回府。
  
        当今之世，在征夷大将军、太政大臣、摄政关白三巨头都由煌人担任的情况，煌瀛两洲联系越发密切，为了反向加速民族融合，幕府邀请了众多煌洲名修至瀛洲设坛开讲，还和煌洲政商两界也取得了的合作。现在的瀛洲，煌人宾客非常之多，瑞碧山恶僧的行为也顺理成章地导致了友邦惊诧的结果。
  
        众所周知，，逢弧殿夫人的脾气还算非挺好的，但征夷大将军弓玄晴信的性格，至少在大局方面，是显得异常残酷的。
  
        暴乱的第二天，幕府审问俘虏为何要搞事，却得到了一个哭笑不得的回答。原来瑞碧山的僧人觉得跨海传学的煌人修士抢了他们的客人，导致香火钱少了，疯狂向朝廷发出驱逐煌修的请求，却没有得到响应，于是采取了过激的手段。
  
        当弦晴信在房间里听到家臣的叙述，他是懵逼的。
  
        还有这种操作？贵地和尚会玩啊！
  
        正在他出神之际，秦时清不动神色地伸出左手往他的后腰上敲了一下，弦晴信随即佯作愤恨之状，愠怒道：“他当我是他爹么？可笑至极！”
  
        “将军息怒！”家臣连忙拜伏在地。
  
        幕府很愤怒，结果很严重，弓玄晴信深刻地觉得，假如不把瑞碧山安排一下，恐怕有损幕府的威望。
  
        为了把接下来的执法行动办成铁案，幕府特地派遣官员拜访朝廷，询问有关瑞碧山的信息。对于瑞碧山，京都的公卿肯定比弦晴信从煌洲带过来的家臣团要了解得多，分分钟帮幕府安排了个明明白白的。原来瑞碧山的恶僧已经不止是有前科了，他们根本是劣迹斑斑，一犯再犯，稍有不随心的事，便要抬出神龛冲击京都。
  
        “看来是我们仗打得太快了，历史遗留问题有点严重啊？”当弦晴信再次聆听家臣回报的时候，秦时清在他耳边幽幽地道了。
  
        弦晴信良久无语。
  
        瑞碧山的恶僧，听起来简直和天龙人一样为所欲为，偏偏和弓玄幕府的统治阶级还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还疑似打了征夷大将军的脸，不安排一下，实在说不过去。
  
        “派忍者拜访一下龙霄府，看看映朝城大人最近有没有空。”弦晴信说道。
  
        他已经做出了决断。
  
        三武一宗灭佛，了解一下。
  
        在忍者远赴煌洲的时候，幕府也没闲着，而是着手统计瀛洲寺院拥有的田土、人口乃至灵地，越发垂涎三尺，恨不得赶紧把瀛洲的寺院势力吃干抹净。
  
        宗教自由，幕府是认的；地主阶级，幕府也是认的；但两个合到一起，李氏神魔恋？不存在的！
  
        不久后，远征北烈境负伤在龙霄府休养的映朝城隔山海之远，给予了弓玄幕府有关灭佛的建议，而弓玄晴信也在杜君别的辅佐下，亲自率军征讨。
  
        收缴寺土、勒令还俗、镇压反叛，素质三连。
  
        在完美达成战略目标，取得大成功之后，弓玄晴信回师。为了克服毁寺灭佛运动后的思想真空期，逢弧殿夫人秦时清还积极地鼓励煌洲百家在瀛洲的传播和发展，事态也逐渐稳定了下来。
  
        时光飞逝，白云苍狗之间，已到三劫尽灭、黄泉归来的时代，弓玄幕府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幕府的会客厅，弓玄晴信与秦时清并肩迎客，前者正襟危坐，尽显不怒自威之态，后者巧笑嫣然，为身边人介绍客人的身份。
  
        “她是我的师姐，精灵的太阳天女，泰瑞拉。”秦时清笑道。
  
        秦时清对面的客席上，是面无表情、端坐不动的泰瑞拉。在泰瑞拉诞生前，秦时清已经算她的所有化身里最高冷与最难以接近的，可即使如此，秦时清也依然是一位好说话的人，所谓“高冷”与“难以接近”只是与敢推敢倒的平朝颜与霜月夜相比。
  
        现在的泰瑞拉，不仅与平朝颜和霜月夜相较起来迥异，连和秦时清相比，都有明显的不同。明明她的神情非常平淡，却自然而然产生出一股厌恶与排斥的气场，足可拒人于千里之外。再加上她好像永远都在散发出寒光的雪肌玉肤，连空气都好像冻结了，气温更是飞速下降。
  
        “征夷大将军，初次见面，十分荣幸。”泰瑞拉淡淡地说。
  
        弦晴信头皮发麻。
  
        他当然知道秦时清的化身要上门拜访，而且还知道介似他没有玩过的船新版本。毕竟，秦时清早已通知了他，连剧本都预先写好了。
  
        没错，泰瑞拉上门便是为了千里送的，但秦时清期待的又绝非普普通通毫无情趣美感的情节。作为猫鼠游戏的爱好者，她要求弦晴信在保证泰瑞拉人设不崩的前提下，完成攻略，她相信这样一来才能为双方带来最大的愉悦。面对以上要求，弦晴信怎能不压力甚大？
  
        现在的秦时清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内心，她明白，除了屠宰宵小之外，她最大的爱好便是不可描述。虽然说起来非常丢人，但她只能承认，不然也没法解释她前三个化身的命运，和她心里萦绕不去的悸动。
  
        平朝颜与霜月夜两个用来快乐的化身且不说，即使是当初号称只想当个安静小仙女的秦时清，到最后都也变成了沉溺于与弦晴信浓情蜜意的柔媚人妻。
  
        当她化身泰瑞拉之初，她便在心里进行了一番简单的思考。
  
    
  
    
  
    
738 女神调教计划(中)

  
        你想当个一生没有不可描述的纯洁圣女么？泰瑞拉问自己。
  
        不存在的！根据她经受多次调教培养出来的思维习惯，以作为泰瑞拉之时拥有的美丽圣洁之模样，无论怎么想，都还是在床上更带感，而且她还真的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变成女人，不能承接甘霖雨露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变回秦渊去和小姐姐玩呢！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她是信了。
  
        再说，以她现在的心理状态，早晚也得翻车，还是保证一下可控性比较好。
  
        那么问题来了，既然她已经确定要送福利了，接受福利的对象又应该如何确定？她直接想到的当然是弦晴信，当初她可是号称要扮演弦晴信的一整个后宫的，现在正好初步落实一下。而且以她和弦晴信的默契，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表演的精彩程度也能更高。
  
        等等……你在想什么？才离开符文岛没多久的泰瑞拉悬立云端，无奈地扶住了额头，为她的想法感到由衷的羞耻。
  
        但是，她停不下来。
  
        作为秦时清的经历，实在太过奇妙了。哪怕明知非常恬不知耻，她也不得不承认，她已经沉溺于一种先“假装清高，却又一步步在侵攻下逐渐失守，最终沦陷丢心”的感觉了。回想起来，她还真庆幸当初作为平朝颜面对初体验时，采用了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假如当时的她也和凰时清一样在必败之局里徒劳挣扎，恐怕心早已让贼人掠去了。
  
        还好稳住了。
  
        如今，她还想再体验一次上述的绝妙之感，而太阳天女泰瑞拉的身份，似乎正好适合。
  
        虽然用圣阳王的神血浇灌出的化身搞少儿不宜的事情有点不好，但是对快感的渴求却已推着她朝祈愿的彼岸飞速冲锋去了。
  
        圣阳王！对不起！忍受什么的，妾身做不到啊！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变得那么荡漾，但她已经改不了了，而且也不想改。现在的她，只想安安心心地当一位温柔妩媚的人妻，和弦晴信过上没羞没臊的幸福生活。
  
        心里下定了决心，她对后续的规划也不再动摇，相反，非常踏实平稳。
  
        “反正，我的女身什么的，本质上都是你的rbq而已。”在把计划全盘脱出的夜晚，秦时清娇羞地埋在弦晴信怀里，柔声细语。
  
        把思绪从回忆中挣脱出来，弦晴信倒吸了一口凉气。
  
        域外天魔，恐怖如斯。
  
        “好了，我还有点事，先去忙了，你们两个要好好地聊天哦！”笑嘻嘻地说完，秦时清也轻轻站了起来，便要抽身离去，避开两人。
  
        却听弦晴信稳稳地说了声：“你回来。”
  
        秦时清愣了一会儿，默默地又坐下了。
  
        “怎么了啊？”她压低声音问弦晴信。
  
        “你的任务太难做了。”弦晴信一脸无奈地转头望她。
  
        “哪里难做了？”秦时清奇了。
  
        “你师姐，看上去简直天衣无缝，我根本不知道从何下手。”
  
        “怎么不知道从何下手，当初你追我的时候，套路不是一个接一个么？”
  
        “……难道你想让我再对你用一手扮演泰瑞拉的指令么？你不把她当成敏感的本体，也没用啊！”
  
        “你可以……用强啊……”秦时清红着脸低下了头。
  
        弦晴信也愣住了，过了有一会儿，他才轻声说道：“原来你在期待这个么？真坏……可是，我打不过她啊！”
  
        “你也打不过我啊！”秦时清却说。
  
        “不一样的。”弦晴信果断摇头，“我当初靠的可不是霸王硬上弓，而是一手攻心战术起效，让你为了打消内心顾虑，不惜自己二抽一服下了药。”
  
        “嗯……好像也对……”秦时清皱起了眉，也觉得有点难办了。
  
        她在人物设定上似乎出现了严重的问题，无法通过合乎逻辑的过程达到她想要的结果。接下来有两种选择，要么依靠设计一些简单粗暴的情节，强行推动剧本，比如再下一次药；要么绞尽脑汁堆叠更多细节，在没有机会中创造机会。
  
        可是，怎么想都好难！秦时清觉得头有点痛了。
  
        “你们两个在窃窃私语什么呢？”听到两人说了那么久的话，泰瑞拉也觉得假如再不出声有点演得太假了。
  
        “我们在讨论一个严肃的问题。”弦晴信抬起头。郑重地说道。
  
        “什么严肃的问题？”泰瑞拉微微蹙眉。
  
        弦晴信没有立刻回答，相反，他再次回头看向秦时清，略显无奈地对她轻叹了一声：“我要开启禽兽模式了。”
  
        “你……早该开了。”意识到攻势即将展开，秦时清的脸颊也变得粉扑扑的，赶紧低下头去，盯着裙角不动。
  
        却见弦晴信硬着头皮强行抬高双眼，直视向泰瑞拉，忍受着爆表的耻度，缓慢地出声问道：“无名峰出美女，世人皆知，泰瑞拉小姐亦为一代绝色，料想任何男人见到都会想入非非，忍不住有一亲芳泽的想法。但话说回来，精灵的神女，也会有凡人的情思么？”
  
        弦晴信话语间的撩拨之意已经非常清晰了，泰瑞拉不禁现出怒容，刚要发作，却听秦时清猛地一拍手，然后笑了起来，像个傻子一样，道：“将军大人在说什么奇怪的话，好生难以理解？对了，有件事我忘了说了，泰瑞拉师姐才入世不久，功体也未完善，又经了大战，暂时非常虚弱，现在连施法都做不到，所以才特地寻来找个能休养的地方。晴信，你可别怠慢了！”
  
        “哦……原来如此，我懂了！”弦晴信明白了，秦时清已在电光火石之间加了设定，剧本可以合理进行下去了，于是他接着又说道，“还请泰瑞拉小姐在府上安心住下，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不等两人应话，他又说：“对了，时清姐姐……”
  
        “嗯？”
  
        “能拜托你先走一趟，叮嘱一下夜宴的菜式么？”
  
        “好的！我先走啦！”说完，秦时清站了起来，意味深长地笑着向泰瑞拉挥了挥手，然后转身离开了。
  
        明明是在自己和自己互动，自己和自己说相声，泰瑞拉竟然还真的产生出了遭师妹算计的危机感。
  
        秦时清拉上门后，弦晴信站了起来，无声地望着泰瑞拉，缓步走去。
  
        “你……想干什么？”泰瑞拉屏住呼吸。
  
        “你。”弦晴信说。
  
    
  
    
  
    
739 女神调教计划(下)

  
        当秦时清吩咐完夜晚宴席的菜单回来，弦晴信依旧在原位正襟危坐，目不斜视地望向正前方向，下颌微微抬起，突出一个正气凛然；与之相对，泰瑞拉也还在客席上端庄优雅地稳稳坐定，脸上也依然是往常的冷淡。两人姿态神情之与先前相仿，仿佛秦时清根本不曾出去多久，只是关了门再打开而已，。
  
        但众所周知，秦时清和泰瑞拉实乃一魂两身，信息互通，只是她假装不同而已，刚才房间里发生的一切，她当然知道得清清楚楚。不仅如此，她还是以师姐的第一人称视角全程感受的。当换了身份再入屋内，她的观察力即使再不敏锐，都会情不自禁地关注每一个可疑的细节。
  
        更何况，秦时清现在的人设非常摇摆，既可以是天真懵懂的无辜人妻，对丈夫出轨强推师姐的过分行径一无所知；也可以本就包藏祸心，处心积虑拉师姐和丈夫皮条，以达成东三雪碧的组合。
  
        怎么想，都很刺激啊！秦时清的脸颊不禁染上了一丝绯红。她的视野里，泰瑞拉脸上未褪的红晕、稍乱的鬓发、微偏的肩带、躲闪的目光、还有茶案上杯子旁的水渍、以及腿侧地毯上的褶皱，每一个细节都在不断地刺激她的兴奋点。
  
        自己算计自己，自己ntr自己，居然也会如此带感。
  
        明明平朝颜和弦晴信都练习了那么多次了，为什么发生在泰瑞拉身上却会那么让她激动呢？不……我怕是……不行了。
  
        “你们聊得可还好？”终于，意识到安静已经持续太久了的秦时清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观察的目光，首先打破沉默，笑嘻嘻地问道。
  
        “我们深入交流了一下。”弦晴信微微一笑。
  
        “不，一点都不深入，只是简单交流。”泰瑞拉冷冷地说。
  
        “如果刚才都算不上深入，也不知怎样才算得上深入。”弦晴信却望向泰瑞拉，说。
  
        “你……”
  
        泰瑞拉又羞又气，刚想抬声怒斥，却听秦时清一脸茫然地问了句：“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啊？”然后又疑惑地扫视了两人一遍。
  
        “没什么。”泰瑞拉强行镇静了下来，轻轻地说道。
  
        弦晴信也不多言，只是招呼秦时清坐下，可等到对方坐稳了，他却又幽幽地说了声：“时清啊……”
  
        “嗯？”秦时清好奇地应道。
  
        “你师姐真棒。”
  
        “弦晴信！你过分了！”泰瑞拉终于出离愤怒了，弦晴信话音才落，她便已猛地拍一下茶案，响亮的声音后，她的手也死死地指向了弦晴信的脸，纹丝不动。
  
        “怎……怎么了？好奇怪，总觉得你们两个有事瞒着我。”秦时清更加不解了。
  
        “我也不知道。”弦晴信笑了笑，“但看你的师姐反应那么大，可能真的有点事，不如你问她好了。”
  
        “师姐，你们两个有事瞒着我么？”秦时清瞪大一双无知的眼睛望着泰瑞拉，探询地问。
  
        “……没有。”犹豫了一会儿，泰瑞拉还是说道。
  
        “真的？”
  
        “真的。”
  
        “好吧~对了，相公，我师姐哪里棒了？”秦时清笑着看向弦晴信，“你刚才突然说了句，总觉得有点突兀啊！”
  
        “哪里都棒。”弦晴信再度微笑，而且还是对着泰瑞拉微笑的。
  
        泰瑞拉咬了咬牙，低下头去。
  
        “更奇怪了，什么叫哪里。”秦时清更茫然了。
  
        “里面和外面都棒。”
  
        泰瑞拉捏紧了裙角。
  
        “哦，我懂了，你是说泰瑞拉姐姐人美心善对不对？”秦时清笑道。
  
        “当然，但不仅如此，还有更多很棒的地方。”弦晴信笑道。
  
        “你该不会看上她了吧？”秦时清嗔怪地往他肩上拍了一下。
  
        “先前你和我说，乐见我纳妾，但只能从你在无名峰的师姐师妹里选。说来惭愧，也正因为有这样的前提，我不免产生了一些多余的念头，在见到了你的泰瑞拉师姐后，居然有点想入非非了。”
  
        “真是小色鬼！”秦时清垂下粉红含笑的脸，又用手肘往他腰上轻轻顶了一下。
  
        泰瑞拉终于忍不住了，有些气愤地说道：“时清！你怎么回事？身为无名峰的女修，嫁了人不说，还愿意让对方纳妾？你的脸在哪里！不行！这不女权！”
  
        “我知道的，可是……没办法啊！毕竟我爱他啊！”秦时清无奈地捂了一会儿脸，才偷偷张开手，透过指缝弱弱地望向泰瑞拉，“不行么？”
  
        “……随你。”泰瑞拉冷冷地说，没好气地扭过头去。
  
        不料下一刻，秦时清又笑了起来，对弦晴信说道：“嘻嘻，我秦时清一向说到做到，只要泰瑞拉姐姐愿意的话，我也没问题啊！”
  
        泰瑞拉又坐不住了，她刚想一个“痴心妄想”喷出去，弦晴信却在她之前故作犹豫地说道：“精灵的女神，怎么好给一介凡人领主当妾？传出去不太好听吧？”
  
        “嘻嘻，没事，不纳妾，当情人快乐一下也可以啊！”秦时清笑道，“我们的泰瑞拉姐姐可是很寂寞的，也很需要安慰啊！”
  
        “你们一对奸夫淫妇好过分！明明是我的事情，却都不过问我的意见！”泰瑞拉怒道。
  
        “啊啊啊啊！不要发怒！泰瑞拉姐姐！消消气！消消气！”秦时清慌忙摆手，然后问，“所以，姐姐的意见是什么呢？”
  
        “痴人说梦！一个好色成性、不尊重人的家伙，我是不可能喜欢的！”铁骨铮铮泰瑞拉有力地挥动着受，指指点点，坚定地说道，“我泰瑞拉就是死，从天守阁上跳下去，死外边，也不会让他碰到的！”
  
        愣了好久，秦时清才对弦晴信恍惚地说道：“我们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是的。”弦晴信点了点头，“没事，我想要的已经得到了。”
  
        “泰瑞拉姐姐！真的抱歉，是我不好，给您添麻烦了！”秦时清哭丧着脸对泰瑞拉躬下身去。
  
        “秦时清，你以前还挺清醒明智的，怎么自从嫁了人之后，越发蠢了？还有，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说好一起当御姐的呢？怎么变成小女生了！”泰瑞拉不悦地指责道。
  
        “谈恋爱使人变傻，还有一孕傻三年之类的……”秦时清低下头，掰着手指说。
  
        “别找借口！你怀孕了么！”
  
        “没……没有。”秦时清躲躲闪闪，不敢抬头。
  
    
  
    
  
    
740 盛夏庆典(上)

  
        “好了好了，你们两位好歹也是相亲相爱的师姐妹，何必吵吵嚷嚷的，伤害感情呢？”弦晴信终于出声劝和了。
  
        然而以泰瑞拉刚才的耻辱遭遇，对衣冠禽兽弦晴信已是恨得咬牙切齿，又怎能听他的劝？相反，她越发觉得秦时清和弦晴信联起手来在暗算她。
  
        当然，秦时清和弦晴信真的是串通好的。
  
        阴谋发起，帮助弦晴信推倒泰瑞拉，民意代表，秦时清。
  
        笑什么笑，泰瑞拉，你也是民意代表！
  
        审视地瞪着秦时清，泰瑞拉语气不善地问道：“秦时清！你是不是在算计我！”
  
        “没有！我和姐姐关系那么好，怎么可能会算计姐姐！”秦时清一脸无辜，双手紧紧合握抵在颌下，大眼睛富有韵律地眨巴了好一阵，扇动的睫毛下是闪烁的瞳光，。
  
        “呵呵，现在我和你也没什么能说的了，好自为之。我去洗个手。”阴冷地甩下一句，泰瑞拉双手有力却不过分地拍在了茶案上，支身站起，然后夹着腿往屋外走去了。
  
        刚才弦晴信堪比野兽先辈的行径，强行打乱了剧本的事件部署，导致秦时清的回归显得事发突然，都还能没来及稍作整理，但也别有一番刺激的情趣在。但到了现在，她还是得找个机会，先清洗一下。
  
        当泰瑞拉关上门离去后，秦时清却嘤咛一声，侧倒在了弦晴信的怀里，还抬高双手挡住了面颊羞红、双目紧闭的脸。
  
        “弦大头~你好棒啊！”秦时清痴痴地笑着说道。
  
        弦晴信没有回话，只是缓慢抬起了挣扎颤抖的双手，茫然地看着。
  
        投怀送抱却没未得到响应，秦时清也很奇怪，当她睁开眼望去，也看到了弦晴信正在不断发抖的手。
  
        “你怎么了？为什么手在抖，难道我没有给你反馈么？”秦时清惊讶地又坐了回去。
  
        “……你真的……不怕我坏掉么？”弦晴信脸色铁青，神情也很凝重。
  
        “你不舒服？”秦时清问。
  
        “不是，我只是在害怕。”弦晴信摇了摇头，“一个人经历的一切总会带来潜移默化的改变，我很怕我会失去我曾经坚持的，变成我曾经厌恶的。”
  
        “怎么会？当初平朝颜都没把你变成大坏蛋，一个泰瑞拉有那么大的能耐么？”秦时清不解地问。
  
        “不一样的。无论平朝颜自称怎样的身份，在我的眼里，她始终是她，不曾变化。可泰瑞拉不一样，你把一个我从未见过的化身突兀地带到我的面前，让我完全扮演自己进行一次恶劣的行为。而且以上一切，仅仅出于色欲。我知道，你的剧本还没写完，可我真的害怕，万一在过程中我的思维模式发生了彻底的改变。接下来的我，可真的会变成自己看不上的败类了。”
  
        沉吟良久，秦时清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弦晴信的后背：“你说的也对，我们还是先不玩了，等以后状况适当了再说好了。”
  
        “还有纳妾什么的，也不用了。”弦晴信低下头，郑重地说道，“有了一个你，我所喜爱的一切因素都已得到满足，用不着更多了。”
  
        “真的？”秦时清有些疑惑地望着弦晴信，“无论男人还是女人，贪心总是难以满足。我只是不想让你受困于欲望与道义的夹缝，承受煎熬与折磨，才想出了折中之计。”
  
        弦晴信头皮发麻：“仅仅一个秦时清已经是八核轮换，还有平朝颜和三形霜月夜，现在还要加上一个泰瑞拉，简直是在肾脏压力测试，马上都快要爆表了。”
  
        听罢，秦时清终于掩下半面笑了起来。
  
        “真的那么恐怖吗？她问。”
  
        “咳咳，真的。”顿了一会儿，弦晴信又说，“其实刚才泰瑞拉说的没错，很清醒，不是么？以前你也和她一样，可现在却有点……”
  
        见弦晴信欲言又止，秦时清却幽幽地问：“你也觉得我蠢了？”
  
        “没有！只是变得更像恋情里的小女生了。”
  
        “呵，想说什么直接说么！遮遮掩掩做什么？”秦时清笑着又拍了他的肩膀一把，“假如刚才的我还是正常的秦时清，怕不是现在你的脑袋已经挂在城头上吹风了。要不是为了演戏，我也不用自降智商好不好？”
  
        听到熟悉的笑声，弦晴信心里不禁感到非常安稳：“还好，我们都还没变太多。只要调整过来，还是不用害怕内心崩坏的。”
  
        意外的是，秦时清没有立刻回话，过了有一会儿，她才低落地说：“恐怕在你坏掉之前，我已经坏掉了。说白了，我的化身刚刚造出来没多久，连话都没说几句，便着急飞过来千里送，还不是因为想玩点刺激的。”
  
        “我觉得你已经坏掉了。”弦晴信如是说。
  
        “……我还能变回去么？”秦时清无奈地叹了口气问。
  
        从平朝颜惨遭高叶深调教开始，再到她以平朝颜与霜月夜两个身份玩得不亦乐乎，又到凰时清面对弦晴信的彻底攻心，她的心理在不断地堕落向灵与肉的深渊，更从坚定变化为柔软，与最初的形态渐行渐远。
  
        现在，已然回头无岸。
  
        “变不回去了。但没有关系，正因为你变了，我才能和你在一起。更何况，我喜欢永远都不介意坦露真实的你。”弦晴信笑着环手抱住了秦时清，搂在了怀里，轻声在她耳边道，“只是没有想到，除了猫鼠游戏之外，你还喜欢强迫的玩法，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
  
        “才不是，才没有，别瞎说！我愿意让你……是因为信任你好不好。”秦时清娇羞地在他怀里扭了两下，但紧接着，却忽然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推了弦晴信一把，不开心的道，“等等……你没觉得你说话的立场有点怪么？刚刚强推了我的泰瑞拉姐姐，现在便开始扮好人了？有点无耻了吧！她一血都给你交了，现在再回头是不是太晚了点！不行，她的人设已经崩了，当不回女神了，你可得负责！”
  
        “我会负责的。”想到刚才泰瑞拉的模样，弦晴信竟也有了些热意，遂在秦时清耳边说道，“我还想接着安排作为泰瑞拉的你。”
  
        “我也想……继续让你安排。”秦时清含羞闭眼。
  
    
  
    
  
    
741 盛夏庆典(中)

  
        正在秦时清和弦晴信你侬我侬、恩爱温存之际，屋侧大门却又拉开，顺势进入的不是泰瑞拉又是何人？但见她沉默着站在门前，凝视两人，注意到她的到来，弦晴信与秦时清也僵了一会儿，接着赶紧分了开来，正坐回了原位。
  
        如此一来，泰瑞拉才走入屋内关上了门，跪坐在客席上冷冷地问道：“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
  
        “没什么！”秦时清满脸堆笑地摆动双手。
  
        见秦时清一副强行遮掩的模样，泰瑞拉也只能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倒是弦晴信主动打开话题，看向秦时清，问：“话说回来，夏天已到，接下来我们有何安排来着？”
  
        “哎哎哎？这种事情你为何还要问我？”秦时清奇了。
  
        “府里的事本也是你拿主意，再说了，我才出征回来，不了解城里情况。”
  
        听了解释，秦时清会意地点了点头，笑道：“按照传统，再过一个月全瀛洲都会开始夏祭的庆祝，幕府也有义务举行典礼，与民同乐。我已经决定好了，在夏祭之前，你会和聚集到京都的枪者切磋讨教，学习磨炼，准备天子峰论剑。等到夏祭，我们的朋友都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庆祝，我已经发出邀请了，平朝颜和霜月夜也会来。”
  
        “所以说是烽火希岚、十里风鸢和弓玄幕府的共同庆祝么？”弦晴信问。在不久之前，由于鸣岐殿认为凤舞渊之名犯了忌讳，要求更名，但一时半会儿秦时清也想不出更好的名字，满心烦躁的她也只能直接把主城的名字作为门派名。
  
        “对。”点着头，秦时清又望向了泰瑞拉，“师姐呢？”
  
        “我会先在你们府上休养一段时间，然后回翡翠境整顿一下精灵的事务。”泰瑞拉说。
  
        “你也会回来和我们一起庆祝么？”秦时清再度双手合握靠在下颌上，一双水润的大眼睛恳请地盯着对方。
  
        见师妹连卖萌的技能都用出来了，表情还摆得那么到位，泰瑞拉倒也狠不下心拒绝，只能模糊不清地说了声：“嗯……回的。”
  
        弦晴信笑了一声，说道：“越来越让人期待了。”他的眼睛始终盯着泰瑞拉的侧脸，微扬的嘴角颇为玩味。
  
        他仿佛在对泰瑞拉说：你不是在给我机会么？
  
        “你再阴阳怪气地说话，我可不来了。”泰瑞拉白了他一眼。
  
        “好好好，我不说了。”
  
        “好了，谈话到此为止。”说着，泰瑞拉看向秦时清，“我很累了，客房应该已经准备好了吧？”
  
        “嗯嗯！我带你去吧！”秦时清笑道，说着便扶案起身，可才刚站好，却神情忽变，有些懊恼地把手拍在了额头上。
  
        “又怎么了？”泰瑞拉眼神也变了。
  
        “哎呀，实在不好意思，我约了人一起插花，时间快到了，恐怕来不及了。”秦时清歉笑着说道，双手合十对泰瑞拉躬下身去，“还是让将军大人带您去吧？我先告辞了！”
  
        说完，秦时清转身、冲刺、开门、关门一气呵成，三秒之内已消失不久，只留下泰瑞拉惊恐的呼喊：“插花？你会学插花？你在逗我么！给我回来！”
  
        当话音散去，泰瑞拉与弦晴信孤男寡女对坐在夕阳下的昏暗房间里，弦晴信饶有兴致地看着泰瑞拉，泰瑞拉却不敢看回去，气氛尴尬且微妙，还有点危险。
  
        “我……先出门，你……自便。”说着，泰瑞拉站了起来，逃也似地快步朝侧门跑去。然而她才刚拉开门，身后却猛地压下一道身影，与此同时，一双手已从后揽上，直接把半个身子探出门去的泰瑞拉又拽了回来。下一刻，弦晴信熟练地横手关上了门，接着扳回泰瑞拉的身子，摁在了门板上，他的鼻息也靠近了泰瑞拉的侧脸。
  
        温热的呼吸扑在颊颈之交的敏感肌肤上，为柔亮的白染上了暧昧的红，泰瑞拉悲愤地别过脸咬了咬唇，然后压低声音重重地道：“你还想干什么？”
  
        “和之前一样。”弦晴信却只是轻声笑道。
  
        “你这个人渣败类！你不怕我告诉秦时清，让她宰了你么？”
  
        “堂堂女神怎么敢把失身之事告诉别人？”
  
        “该死的家伙！你们两个是不是串通好了？”
  
        “她不知道。这么想是不是更刺激一点？”
  
        “刺激？你以为我是什么人？”泰瑞拉更气了。
  
        “你自以为是什么人不知道，我只晓得，明知有危险却不断留下机会的人是什么人。”
  
        “等我功力恢复，非先杀了你不可！”
  
        “那么在你功力恢复前，我更应该抓紧时间好好爽爽了，除此之外，可没别的机会了。”弦晴信笑着压到了泰瑞拉的耳边，悠悠地道，“当然，同时也让你爽爽。”
  
        “我一点都不爽！”
  
        “随你怎么说，我只看身体反应。”
  
        泰瑞拉咬了咬牙，不再说话。现在“失去功力”的她落在了弦晴信的手里，也没脱身的办法了，事已至此，只能忍辱负重。反正到了晚上，弦晴信肯定要回去陪秦时清，她也能有歇息的时间。
  
        不料心下正盘算之时，弦晴信却又说了一句话：“对了，你师妹的逢弧殿，最近又重修了一遍，风景非常优美，你有空可以去看看。”
  
        “你什么意思？”泰瑞拉的心咯噔了一下。
  
        “我和她都有自己的寝宫，只在事先约定好的夜晚里同寝。今晚恰好我和她分房睡，你我有一晚上的时间。放心，我会替她好好照顾你的。”弦晴信邪笑了一声。
  
        泰瑞拉绝望了。
  
        她不知道妹夫到底准备了怎样的手段对付她，但她明白，至少从现在开始到第二天的黎明，她是没法摆脱噩梦了。
  
        可事实上，情况的险恶远超她的预料，正如当初平朝颜被迫扮演凰时清惨遭弦晴信调教的时候一样，泰瑞拉也整整三天没有出过卧房一步。
  
        但和软弱的平朝颜不一样，泰瑞拉的信念非常坚定，她始终没有在内心对弦晴信有过哪怕一丝一毫的屈服。
  
        也正因此，弦晴信还请出了法宝，春药（昏睡）红茶。
  
        野兽先辈弦晴信说，成了。
  
        当然，按照灵武六陆的政策，三天里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742 盛夏庆典(下)

  
        翡翠境，魔吞不夜城，精灵议会，环形大厅上下，满座议员姿态庄严，阴冷的寂静之下，气氛极为凝重。
  
        站在议会正中央，刚刚结束一场演讲、正静立等待质询之人，正是孟祖尔。
  
        “孟祖尔大人，圣阳王真的……牺牲了？”一位精灵议员首先打破寂静，举手询问。
  
        “魔呑不夜城内的侦测仪器对圣阳王灵气的感知恐怕要比我敏锐，他是不是真的仙去了，你们难道还能比我更不清楚？”孟祖尔反问，“我刚才也说了，圣阳王与海魔祭司激战，遭十方天境神雷轰击同灭之事，我都亲眼所见，你们有什么不相信的。”
  
        “嗯……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有没有……事态好转的可能？”议员稍微低下了一点头。
  
        “绝无可能。”孟祖尔斩钉截铁地说，“带有侥幸心理，把希望寄托在英雄之上，不应该是成熟的政治家会有的表现，也无法带领精灵走出困境。”
  
        “归云城主说的是，但精灵之所以能有今天的复兴，全赖圣阳王只手擎天，现在圣阳王已去，精灵的家业只怕会受到四方列族的觊觎，又怎么持续下去？。”
  
        “圣阳王虽然已去，但我还活着。”孟祖尔淡淡地说，“事态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只要圣阳王能够抵御的威胁，我也足以应对，当初打不进精灵的敌人，如今也打不进来。现在的重点，是我们精灵内部必须和衷共济，保持团结。不然，圣阳王的遗产将从内部分裂。”
  
        “我们精灵内部？”议员席上，忽然传出了一声语气不善的话。
  
        孟祖尔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想到，精灵议会里潜在的反动分子居然会那么快地跳出来搞事情。如今精灵边境安定全凭无名峰一手维系，即使想要争权夺利，多少也等事态稳定下来，才有熟桃子可以摘，对不对？
  
        便听说话之人也不停顿，紧跟着傲气十足地抛出了他的观点：“归云城主明明是个归化的人类，何时成了我们精灵内部？”
  
        “大胆！”却见上座常议之间，枫叶荻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昂然立起，愠怒地直视着说话的精灵公子，斥责道，“阿尔米纳斯议员！如今精灵正在危难之际，必须团结一切可用的力量，才能转危为安。归云城主为圣阳王尽心尽力，功勋卓著，众人皆知；又实力强劲，可单杀灵尊境界的利玛王，由他站出来主持大局，再好不过。偏偏你要在此时大放厥词，分裂议会，到底安的什么心！”
  
        “我安的什么心？”阿尔米纳斯不屑地冷笑了一声，“不由高贵的精灵当家作主的精灵议会，还叫精灵议会么？让人类窃据高位，不叫精灵议会，而是人类殖民地。孟祖尔先生想要以人类之身为精灵做出贡献，可以，但主次，必须分清！在精灵的疆域内，人类始终是承蒙恩惠才得以存在的种族，绝对不能，也不允许有越权的非分之想！他们必须摆清自己的位置！”在最后三句话的时候，他一边说还一边用力地敲着桌子。
  
        孟祖尔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说话。枫叶荻察觉到孟祖尔目光的森林，也没再出声。
  
        满厅精灵也都感觉到了气氛不对，急忙对阿尔米纳斯打眼色。不想阿尔米纳斯是真的政治智慧捉急到令人发指，见无人出声，他竟然悠哉悠哉地摆出了一副得胜的姿态，顾盼自雄地慢慢笑着说道：“所以，精灵下一任的领袖应该是谁呢？”
  
        连他的抬头纹里，都镌刻着骄傲。
  
        “当然是我。”孟祖尔却只是微微一笑，“下境之子，见识有限，恐怕没法像我一样进行明智的决策。”
  
        “你！你竟然用修为压人！你是个罪恶的唯实力论者！”阿尔米纳斯忽然脸色一沉，然后愤怒地指责道。
  
        “唯实力论当然不好，但总比迷一样的种族主义好得多。”孟祖尔淡淡地说。
  
        想让他交权，听任一位不曾向他证明领袖才能与道德品质的精灵贵族调遣？不存在的！你又不是圣阳王，多少有点能感染我的人格魅力，还想对我发号施令？脑残者无药可医也！
  
        “我也觉得。”枫愁眠也出声笑道，“归云城主的武力，可比除了大放厥词什么都不会的家伙有用多了。”
  
        阿尔米纳斯更加愤怒，竟然指着枫愁眠和枫叶荻骂了起来：“还有你们！邪恶的暗精灵和夜精灵！当初要不是圣阳王，我们光明精灵才不想和你们组成议会！真不知道圣阳王哪里想不通，居然没把你们灭族，而是放任你们污染空气！”
  
        终于有光明精灵的长者看不下去了，起身恨铁不成钢地朝着他喊道：“阿尔米纳斯！你在说什么！清醒一点！没人告诉你喝醉了酒不能上议会么！”
  
        “能不能把这个脑瘫儿童丢出去？”孟祖尔无奈扶额，然后摊开了手，“精灵议会对议员的选拔标准是不是有问题？怎么什么臭鱼烂虾都能坐下来发言？”
  
        “狗屁问题！无知的人类，你懂什么！我们艾兰塔夏家族高贵富裕，坐拥美德与智慧，天生有担任议员的权力！此乃精式民主，真正的民主！”
  
        孟祖尔一脸懵逼地看着阿尔米纳斯?艾兰塔夏。
  
        这个家伙，怕不是疯了吧？他用得着做自爆式发言么？难道是看孟祖尔统合精灵太难，特地反串黑上来送头？还是说精灵贵族真的腐朽到不行了，以至于政治智商堪忧？
  
        等等……艾兰塔夏？好像是安娜的家族。
  
        灵光一闪后，孟祖尔终于回想起来了，阿尔米纳斯不正是安娜的哥哥么？当初孟祖尔还向对方输出过女权主义。
  
        那么想着，孟祖尔抬起右手，又重重挥落，下达了命令：“卫兵，把下面私通敌族、蓄意分裂议会、名为阿尔米纳斯?艾兰塔夏的人奸抓起来，关进地牢。”
  
        “谁敢抓我！我是光明精灵的贵族，继承了圣阳王的遗志！”阿尔米纳斯激动地喊道。
  
        卫兵面露犹豫之色，不敢上前。
  
        “你们应该庆幸本尊的脾气足够好。换成别人，恐怕他已经是滩肉泥了。但我也不妨明说，假如卫兵不愿意工作，我大可一指把他戳死，还大家一个安静。”孟祖尔轻快地说道。
  
        闻言，卫兵再不敢有所怠慢，终于硬着头皮上去押人，阿尔米纳斯却也更激动地挣扎着叫喊了起来。
  
        而孟祖尔，却只是平静地望着他，说了三个字。
  
        “日尔妹。”
  
    
  
    
  
    
743 后圣阳王时代(上)

  
        在议会大厅上说三字真言，无疑属于口出粗鄙之语的范畴，显然有点不恰当的意思。但好在孟祖尔说的时候用的是煌语，而非精灵语言，导致听见了他说话的议员里有大半没有听懂，即使会煌语的短时间内也没反应过来他说的具体内容，至于极少数非常机灵的，他们也都极为默契与配合地假装没有听清。
  
        但是，阿尔米纳斯?艾兰塔夏本人却切切实实地听明白了。虽然他政治智商水平堪称残障，但他好歹也是精灵贵族家庭出身，多少有点家族底蕴在，对煌语还是很熟悉的。
  
        “狗贼！你！你！你……”闻言，阿尔米纳斯气得怔住了。当他好不容易把思维从激烈的愤恨里挣脱出来，重新恢复语言能力，想要出声反击之时，卫兵却已架着他往外拖走了。
  
        无声俯望挣扎远去的阿尔米纳斯，孟祖尔忽发奇想，抬起右手摁在面具上，触发机关，让其下三分之一缩回嗑内，把嘴露了出来，接着，他用唇语向阿尔米纳斯比划了四个字。
  
        “说到做到。”
  
        伴随着阿尔米纳斯悲恸的嚎叫，大门轰然关闭，世界安静了。
  
        面具回归原样，孟祖尔依然纹丝不动地站在议会大厅的中央，只是同一屋檐下的众人，神色姿态都有了改变。
  
        孟祖尔不动神色地观察着他在议会的同僚们，可心里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安娜和安缇诺雅的身影。他必须承认，在精灵议会，他找到了少有的归属感，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在于四位精灵女子对他的亲密却不过节的态度。
  
        起先，只是枫叶荻、枫愁眠姐妹和他不自觉地维持了若即若离的三角情人关系，对于让守贞几百年的一组精灵城主姐妹花晚节不保，孟祖尔心里是很过意不去的，但每次相处时看到她们脸上灿烂的笑，他也不禁觉得即使负罪也值了。而自从孟祖尔套路了安缇诺雅与安娜之后，前者和他的关系倒没多大变化，甚至还有点出于害怕的疏远，但后者对他的态度却陡然转好了。
  
        根据安娜的说法，她现在喜欢上了和安缇诺雅互相伤害的游戏。既然安缇诺雅喜欢出轨其他女生，还把自己玩到了孟祖尔的床上，那么安娜也不介意往安缇诺雅“又爱又恨”的孟祖尔床上跑，以作为对安缇诺雅的报复。孟祖尔不清楚安娜所说的“又爱又恨”到底是什么情况，但安娜每次送货上门，痛心疾首的安缇诺雅也肯定要跟在她后面哀劝回头，直接导致孟祖尔必须进行双倍的工作以达到双倍的快乐。
  
        安娜的操作，说实话，孟祖尔是看不懂的，还觉得有点智熄。她的报复行为除了让孟祖尔爽到之外简直没有任何意义，他还专门对她做过思想工作，可惜没有任何作用，不禁让孟祖尔怀疑小女生是不是都有只对自己生效的降智光环。但转念一想，说不定安缇诺雅和安娜两人是串通好了要拿他当免费大保健，那么思考之后，孟祖尔的心结也去了大半。
  
        总而言之，现在每次回到精灵地，孟祖尔都有四位漂亮的大、小姐姐需要安排，工作量很大，必须潜下心来，才能圆满完成任务。
  
        早在大会开始之前的昨天，孟祖尔便已和安娜定好了，第二天晚上要约会一下，讨论如何对夜袭肖宫祝未遂第七次的安缇诺雅进行惩罚。孟祖尔也没料到，安娜的哥哥会忽然在议会上演那么一出，让他有机会把早想说的骚话喷出来愉悦一下，可以说是非常贴心的大舅子（不存在的）了。
  
        无论如何，你能亲自来送妹真是太好了。当然，你妹妹真的非常棒，除了迷之思路以外都好得和小仙女一样，和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弹幕在孟祖尔的脑内飞速滚动。
  
        勉强把心思收回眼下的事情上，孟祖尔抬起头来，环顾了大厅四方议员一遍，然后张开双手微微上抬，提高声音说道：“在座诸君似乎对我孟祖尔一介人类执掌大权有些非议，不过没有关系，毕竟本城主也不想做异议太大的事。事实上，对于下一任精灵的领导者，圣阳王早有遗招布下，只是他深知一点，在他真诚热爱的子民里，有的是牛鬼蛇神觊觎他身后的权柄，不顾精灵的前途。也正因此，圣阳王全权托付在下整顿朝纲，辅佐他钦定的接班人上位。”
  
        恰似一石激起千层浪，孟祖尔话音刚落，厅内已是满座皆惊，一时私语声不绝，整个议会都吵吵嚷嚷的。
  
        但孟祖尔没有出声训斥，他打算让大家先消化一下他输出的信息。
  
        没过多久，在一片嘈杂之间，一位精灵长老颤颤巍巍地扶着木杖站了起来，问道：“归云城主刚才所说的……可有证据？”
  
        “我该说的都已说了，没有义务做更多的解释。”孟祖尔淡然说道，“但也不必疑惑，因为你们很快会看到，远胜狡辩的现实。”
  
        说完，孟祖尔转过身去，面朝议会大门的方向抬起左手，高亢地说道：“现在，有请圣阳王泰拉利昂遗留的造生，太阳天女泰瑞拉！”
  
        与此同时，议会大门轰然敞开，耀眼白光普照，炎热且芬芳的风席卷，众议员惊愕无比，强忍着迅猛扑面的香流转望大门，却只看到刺眼的光球，根本无法看清厅外情况。
  
        也正在风音涌动之际，高跟鞋轻盈点地的声响遵从优雅的韵律缓慢叩击在众人的心头。
  
        待到光华散去，出现在众人目光中心的，正是泰瑞拉绝美圣洁的身影，站得笔直的她孤傲地扬起头，目不斜视地望向孟祖尔，一言不发。
  
        虽然我千里送，还惨遭妹夫强推、囚禁、调教，承受了整整三天三夜的疯狂输出，但我明白，我是个好女神。真正的碧琪喜欢装清纯（秦时清），装端庄（霜月夜），喜欢穿红色衣服（平朝颜）。男人肤浅，都只看表面。所以，他们只能错过女神，然后被碧琪骗得痛不欲生。只有女人才能看出谁是真的碧琪。
  
    
  
    
  
    
744 后圣阳王时代(中)

  
        孟祖尔没有说话，他也只是默默地注视着泰瑞拉，正如泰瑞拉对他做的一样。
  
        自己和自己对视，还没有镜子，真实魔性。
  
        可事已至此，即使两位主角不出声，戏也能自行演下去了。
  
        配角们已经按捺不住了。
  
        “她的身上……真的有圣阳王的气息！没错，一模一样！”一位议员惊讶地呼喊道。
  
        你没注意到我们特效都一样么？泰瑞拉腹谤。
  
        “不仅如此，我敢保证，她和圣阳王肯定有亲缘关系！他们之间存在着伟大血脉传承的一切表现！”一位长老震撼地喊道。
  
        废话，平朝颜的换血技术天下无敌，孟祖尔腹谤。
  
        “这个身影！我看到过！我看到过！在雀罗的上空，正是她阻截了人类的大军，让我们能够安全逃离！”一位曾经在雀罗为国效力的精灵官员激动地喊道。
  
        “参见王女！”终于，一位忠诚的卫士热泪盈眶地喊道。
  
        在他的带动下，更多人呼喊了起来。
  
        孟祖尔和泰瑞拉陷入了沉思。
  
        活了那么久，换了那么多化身，泰瑞拉好像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程度如此之深的敬重与景仰。同为王女之身，平朝颜在纳迦许王国的遭遇，与现在泰瑞拉面对的相比可谓大相径庭，上到出入宫廷的统军之将，下到奔里跑外送饭的，都敢调戏她，简直毫无威严可言，虽然她还挺享受的。
  
        到底是精血两族，文化差异巨大。只可惜，闷骚犯贱的心心理毛病，她改不了了。
  
        ……
  
        散会之后，孟祖尔去往了议会旁的花园里散步，只是没走多久，他便意识到有预料之外的人在跟随，回头一看，居然是安缇诺雅蹑手蹑脚像贼一样在林子里走，看得孟祖尔一愣一愣的。
  
        看孟祖尔已经察觉到，安缇诺雅也不再隐藏，坏笑着跑了出来，站在了他的身边“嘿嘿嘿，归云城主大人，好久不见啊！”安缇诺雅笑嘻嘻地说。
  
        “……你来找我干什么？”孟祖尔问。
  
        “找你？没有啊！我只是在散……”
  
        “像个小偷一样在树下散步？”
  
        “你懂什么！我是在锻炼潜行技能好不好！”说着，安缇诺雅故作傻笑甩手往孟祖尔的肩膀上敲了一下。
  
        真痛，孟祖尔心下却道。
  
        “你开心就好。”孟祖尔表示。
  
        “嘻嘻嘻，我发现了，归云城主你可真厉害，每次回来都能带上一个漂亮妹子！怎么我都碰不到那么好的事？是不是你有特异功能啊！”
  
        “你在说太阳天女？”孟祖尔瞥了她一眼，“她是圣阳王托付我照料的，关特异功能什么事？”
  
        “嘛……总之……反正……我想……”安缇诺雅扭扭捏捏地摇晃着肩膀。
  
        看见平时比男人还男人的安缇诺雅小姐忽然表现出小女子的情态，孟祖尔吓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泰瑞拉小姐姐，我好心水她啊！归云城主大人，给我一个机会吧！为我和她的交往创造机会吧！”安缇诺雅双手合拳举在鼻尖前，一双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眨巴着。
  
        “拒绝，滚。”孟祖尔冷冷地转过头。
  
        “别那么无情么！”安缇诺雅哭丧着脸有些焦急地喊道。
  
        “安缇诺雅，你得记住，你的恋人是安娜。”
  
        “我又不想和泰瑞拉谈恋爱，我只是想睡她一晚而已，保证不纠缠！”
  
        “……你凭什么觉得泰瑞拉会答应你？”孟祖尔疑惑地看向她。
  
        “嘿嘿，她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一看便知很好骗了，大不了下药么！”安缇诺雅又坏笑了起来。
  
        “……拒绝，滚。”孟祖尔再次阴冷的别过脸。
  
        泰瑞拉已经决定要当一个世人眼中高傲冰冷的神女，同时兼任妹夫弦大头暗中强迫调教的对象，以享受别样的心理刺激。向安缇诺雅发福利？不存在的。
  
        “哎呀！别啊！归云城主行行好吧！”安缇诺雅又佯作哭喊了，“我都让你透了那么次了，让我一个机会还不好么？你也太吝啬了吧！”
  
        孟祖尔头皮发麻，却还得强行保持镇定：“问题不在你和我，而在你和安娜，假如关系三方都情愿，我也不会阻拦，问题是安娜不情愿，肖宫祝不情愿，泰瑞拉想必也不情愿。教训都那么多次了，你怎么不改呢？三心二意欠中出知不知道？”孟祖尔对于最后一句话可是已经很有经验了，他真心实意地觉得，女化身遭到的一切疯狂肆意的输出都是秦渊本人三心二意的报应。
  
        “你不说我还忘了提了，今天晚上你还要诱拐走我的安娜！你对得起我么？”
  
        “你不来么？”孟祖尔却问。
  
        “我才不想来！”
  
        “好的，我会把门锁上，然后好好和你的安娜共度良宵的。”
  
        “别啊！你凭什么把我和她分开！门锁了，我怎么办？”安缇诺雅急了。
  
        “你可以在门外吹箫助兴。”孟祖尔如是说。
  
        “你个混蛋！”
  
        “你骂得没错，但我不改。”
  
        “我不管！我要泰瑞拉小姐姐！呜呜呜呜呜呜！”安缇诺雅都揉眼假哭撒起娇来了。
  
        “……我觉得下次我真的得考虑一下直接中出了。”孟祖尔无奈地威胁道。
  
        “来啊！敢出敢怀！到时候我要让整个议会都知道，孟祖尔是个花心萝卜大色狼！嘤嘤嘤嘤嘤！”
  
        “我一拳一个……算了……”孟祖尔摇了摇头，“大不了，过段日子我向你介绍两个人好了。”
  
        “谁啊？”
  
        “吸血鬼的王女和烽火希岚的宗主。”
  
        安缇诺雅忽然激动，瞪大眼睛望着孟祖尔，喊道：“无名峰的绯羽七杀平朝颜和琉璃冷杀霜月夜？”
  
        “你还认得她们？”孟祖尔奇了。
  
        “当然，我还收藏了纳迦许王朝和希岚商业印书馆出版的关于她们的两本画册，对两位姐姐垂涎三尺。”安缇诺雅花痴一般地笑了起来，“好棒！开心了！”
  
        “咳咳……”孟祖尔有点尴尬，然后四下打量了一阵。
  
        “你在看什么？”安缇诺雅注意到，问。
  
        “找个没人的地方，准备把出轨惯犯就地正法了。”
  
        “大色狼！”安缇诺雅白向他。
  
        “你说得没错。”孟祖尔郑重点头。
  
    
  
    
  
    
745 后圣阳王时代(下)

  
        “知道还不改？”安缇诺雅不悦地别头嘟嘴。
  
        孟祖尔轻轻摇头：“改不了，放弃治疗了。”然后，他的视线继续在花园里游走，搜索适合野战的地点。
  
        安缇诺雅本以为孟祖尔之前的话只是在开玩笑，哪里想得到对了两轮话后孟祖尔还在寻找地点，好像真的有强行输出她的意思，又紧张又羞涩，脸上也不禁绽放起了红霞。
  
        “还说我三心二意呢！你明明比我更过分！有了枫家姐妹还不够，还要把手伸到我和安娜这一对苦命鸳鸯身上……我上辈子到底做了什么孽啊？难受，想哭！”
  
        “和你上辈子做了多少孽有何关系？”孟祖尔奇了，“不是你这辈子做的孽么？”
  
        “去死吧！大坏蛋！”安缇诺雅愠怒地骂了一声。
  
        “明知道我是大坏蛋，还往我身边靠，这个操作我也是没有看懂，我还以为你很乐在其中呢。”
  
        “乐在其中？你懂什么！”安缇诺雅急了，“像我这种性别女取向女的女人，可是非常讨厌和异性亲近的好不好！难道你也和别的臭男人一样，以为我们谈百合恋爱的女生只是没碰过男人？孟祖尔，我看错你了！你个直男癌！”
  
        “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瞎说！”孟祖尔当机立断素质三连。
  
        拉倒吧，朕的秦时清都嫁人了，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
  
        接着，孟祖尔又道：“我可是很支持百合女天性对男人无感的理论的。也正因此前几次我还特地观察过你，哪里想得到，你表现得分明很愉悦。现在你还总莫名其妙靠过来，你说我应该怎么想？”
  
        “我哪有！我……我……”
  
        正在安缇诺雅面现惶急之色，急不可待地想要解释，却又一时没相处说辞之际，孟祖尔却瞅见后方大道上卫兵转头，直接抓住机会伸手揽住安缇诺雅拉进了怀里，不等惊慌的对方挣扎，已经反手再触面具机关，放开下半边，然后居高临下地吻了上去。
  
        猝不及防之下，安缇诺雅眼神茫然，表情僵硬，两人却已唇合舌绕。一番疾风骤雨毫无喘息机会的湿吻后，孟祖尔才放开了轻声喘息的安缇诺雅，转身又和往常一样负手站立，面具也变了回去。与此同时，卫兵也转了身，看到的只有站得比刚才更紧了一些地两人。
  
        愣愣地呆站了一会儿，安缇诺雅抬手摸了摸红扑扑的脸颊，再说话时声音已带了哭腔：“居然……居然会有感觉……怎么可能？完了……完了！我觉得我已经被玩坏了……我会不会弯了？”
  
        “你傻了吧？女人喜欢男人是直，女人喜欢女人是弯，你已经是弯的了，哪里会再弯？要说掰直，也许有可能。但说实话，我还真不想把你掰直了。”孟祖尔却说。
  
        “为什么？”安缇诺雅问。
  
        “保持后宫生态多样性。”
  
        “你说什么？后宫？我才不要进你的后宫！混蛋啊！”安缇诺雅更气了，还哭丧着脸踢了孟祖尔一脚，“想我安缇诺雅?嘉兰诺德，名门出身，杀伐果断，驾驶着海盗船让多少弱鸡闻风丧胆，攻略了多少漂亮妹妹，现在居然成了别人家的后宫，好悲哀的故事啊！”
  
        “别激动！我开玩笑的！”孟祖尔忍俊不禁，笑着摆了摆手。
  
        “总感觉我变得好奇怪。”等火发完了，安缇诺雅又回到了内心疯狂动摇的状态，双手也又盖到了脸上，眼神恍惚，“不禁要亲自承受狗贼的欺负，还要看着我爱的安娜也遭到相同的待遇，更过分的是我们还得两女共侍一夫，可明明都那么耻辱了，我竟然还会有兴奋和快感。天啊！救命啊！我是不是变成绿帽爱好者了？”
  
        “不一样的。”孟祖尔严肃地摇了摇头，“真正的绿帽，是在不可描述资源的竞争中处于一定程度上的劣势，也正因此在很多时候会面对多种多样的冷落。可你不一样，明明每次我都不曾拒绝让你加入，愿意带上你同享欢乐。你受到冷落了么？你没享受到身体的快乐么？要知道，我对你的喜欢，可不亚于对安娜的，当你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对你们的喜欢更会抵达两倍不止的地步。”
  
        “你在说什么啊？”安缇诺雅脸更红了，说话的语气居然还有了点弱弱的羞涩，“你是在表白么？”
  
        孟祖尔看了有点懵逼，现在的安缇诺雅还是以前的安缇诺雅么？回想起往日初见之时，安缇诺雅黑甲金面弯刀长发的模样，英姿飒爽，凌厉潇洒，孟祖尔忍不住觉得，还是曾经的她更诱人一点，大约是因为看上去不好摆布，有征服欲。
  
        那么想着，孟祖尔郑重摇头：“清醒一点，和枫家姐妹一样，我喜欢和你们没羞没臊，主要原因在于不用负全责。”
  
        再想想他同样非常喜欢但却不得不狠下心疏远的小姐姐们，孟祖尔不禁在心下叹息了一声。男女情爱之事，一旦牵扯到嫁娶，复杂程度便会呈指数级暴增，归根结底，他还是不想多事。
  
        “谁要让你负责了？你想负责，我们还不干呢！还有，什么叫负全责啊！”安缇诺雅急了。
  
        “不干便好。”孟祖尔微微一笑，“对了，有一句话一直想对你说，但没机会。”
  
        “……什么话？”
  
        “你老婆真棒。”
  
        “你！”
  
        “所以，原谅她吗？”
  
        “……当然是原谅她啦！”又愣了一会儿，安缇诺雅才低落地说道，“都是我的错，假如我不做那么多措施，她也不会……难受啊孟祖尔！”
  
        “都是男人，大气一点。”孟祖尔温柔地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么，今晚还来么？”
  
        沉默良久，安缇诺雅低下了头，弱弱地说道：“来。”
  
        孟祖尔笑得很开心。
  
        精灵的局势稳定了，他和四位精灵女子的关系也正在火热的状态上，于公于私，都属于非常让人满意的情况。
  
        现在，只要精灵保持团结，服从指挥，维持原状，以不变应万变，有泰瑞拉与孟祖尔坐镇的精灵议会，是万无境外势力胆敢进犯的，即使有哪个不长眼的想要试探，两人也能轻易安排。毕竟，现在全天下的目光都聚焦在黄泉境的入侵上。
  
        与之相对的，孟祖尔也有了充足的闲暇，和他的四位姐姐寻欢作乐。
  
        真实腐败！
  
    
  
    
  
    
746 黄泉的邀约(上)

  
        精灵地东北海岸，曾经的新阿莱尼亚行省，现在也已经改回了旧名“远眺海卫”，重回精灵治下的本行省，焕发出一种生机勃勃的新气象，即使在圣阳王已经离世之后，都还持续不绝。
  
        在殖民时代看不到任何希望的精灵百姓，重获了对未来的期盼，他们当然会更积极地面对生活。
  
        乐悠然的煌人商会依然还在城中运营，与往日不同的是，商会里加入了很多精灵学徒，有的还担任了很高的职位，在以前的新阿莱尼亚，如此景象可以说是想都不敢想的。
  
        商馆前厅，拜访的客人络绎不绝，热闹非凡，正是鼎盛气象，厅侧一方隔间之内，一位精灵少年微笑着和客户握了握手，共同站起，然后热情地把对方送了出去。
  
        近日，煌人商会正在进行前卫的经济尝试，导致了很多对钱敏感的人登门拜访。
  
        正在精灵少年整理完隔间，准备到休息上待一会儿的时候，门外却传来了同事的声音：“维兰瑟！有个客户点名找你。”
  
        “点名？”维兰瑟奇了，“还有客户谈生意会点名找职员的么？”
  
        “我也很奇怪。”说完，同事的语气却陡然变得猥琐了些，“嘿嘿嘿，不过还真别说，点名找你的客人可是位大美人啊！虽然没有露脸，但身材和皮肤可都……啧啧啧，不说了，越说越羡慕。你小子可得好好抓住机会啊！”
  
        维兰瑟的心颤了一下，同事的叙述让他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而且是非常重要的人，他已经思念了很久一段时间了。
  
        那么想着，维兰瑟无奈地笑了一声，说道：“都是客人，还是正经一点吧！”
  
        才说完，隔间的门却猛地拉开了，出现在维兰瑟面前的是一位身穿鲜红裙衣的女子，她的脸隐藏在垂黑纱的斗笠下无法辨别，好像是位保守的女人，但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仅能遮住一半大腿的裙子，以及一字肩的上裳，大大方方地把完美的身段化作乍泄的春光呈现出来，让人尽收眼底。大约由于她身姿苗条匀称、肌肤洁白细腻的缘故，颇显暴露的打扮却未表现出酝酿着欲念的色气，反而有一种脆生生的俏丽在。
  
        维兰瑟呼吸一窒，对方的打扮，真的很像他想到的人。
  
        “您好……请问你便是点名要找在下谈生意的么？”维兰瑟鞠了一下躬，问。
  
        客人点了点头，反手关上隔间的拉门，切断了厅内众人若有若无的视线，接着行至沙发上，轻轻坐了下来。
  
        维兰瑟见对方不接话，也有点尴尬，只能又低了一下头，才在他的位子上坐下。
  
        正在此时，客人却取下了她的斗笠，笠檐移开，现出的正是往日熟悉还带些戏谑的笑脸。
  
        “朝颜师父！”维兰瑟激动地站了起来，差点没叫出声，“果然是你！”
  
        “别激动么~快坐下。”平朝颜笑盈盈地说道，“最近过得怎么样？没耽误练功吧？”
  
        “没有！我一直很努力。给师父拖后腿什么的，再也不想发生了。”
  
        “嘿嘿，闲话也不多说了，功夫荒废与否，还得检测一下才知道。”说完，平朝颜饶有兴致地四下张望了一遍，“嗯……感觉现在的地方也挺不错的，能挡视线，隔音效果可能差了点，但要捂着嘴的话应该也没关系，只是动作假如太激烈了恐怕还是会传出怪声音去。”
  
        “朝颜师父你在说什么？”维兰瑟脸上很懵逼，心里却有点小发颤，他总觉得平朝颜在暗示奇怪的事情。
  
        “没说什么，开玩笑的。”平朝颜神秘一笑，“你什么时候下班？”
  
        “可以请假。”维兰瑟忙说，“最近工作比较顺利，钱也攒了一些，我请师父吃大餐吧！”
  
        “好啊！先去你的房间怎么样？我要检查一下你的功课！”
  
        “嗯……可以。”维兰瑟依然觉得朝颜师父的话有点奇怪，好像在暗示什么，但还是赶紧点了点头。
  
        他决定快速行动起来，向管事把假请了。
  
        ……
  
        一段时间之后。
  
        盘膝坐在床上的维兰瑟睁开了眼睛，微启的唇齿间，也渗出了一缕青光。他的身后，跪坐的平朝颜依然闭着双眼，两手摁在他的背上。
  
        刚才，在平朝颜的帮助下，维兰瑟又提升了一段实力。
  
        其实平朝颜本可以直接把他提升到非常强大的地步，只是看他阅历尚浅，应该难以驾驭突如其来的力量，所以才稳了一波。更何况，养成游戏她还不想那么早结束。
  
        师徒什么的，眉间雪什么的，她还没有品尝过，怎么想都很带感。
  
        打野平朝颜，食肉开始。反正现在她也认命了，作为平朝颜，抗推是不可避免的，也正因此，她得把主动权握在手里。
  
        但她也不想操之过急，师徒剧本，首先感情一定要积累到足够的程度，双方演员才能从两股复杂交织却一同迸发的感情里得到最圆满的体验。今天的暧昧情节，仅仅只是序章后的剧本第一幕。
  
        那么想着，平朝颜还轻轻舔了一下嘴唇。
  
        可当情不自禁唇角疯狂上扬的平朝颜刚睁开眼，看到的却是转过半个身子目不转睛盯着她的维兰瑟。
  
        维兰瑟的目光里，看不出任何情感，比平朝颜的还要神秘。
  
        平朝颜愣愣地和维兰瑟对视着，内心却在激烈动摇。
  
        他没看到我笑吧？他没看到我舔嘴唇吧？
  
        不行，假如徒弟眼里师父的形象一开始便属于很放荡的话，徒弟会少去很多剥茧抽丝的体验，也没法感受到从纯洁春心萌动到三观全部崩坏的美好历程，更无法走上又爱又恨地和师父一起欢乐的大结局。
  
        她的剧本，不能作废！
  
        “朝颜师父……”却听维兰瑟说了声。
  
        “嗯……维兰瑟……你……怎么了？”平朝颜的回答有点生疏。
  
        “你身上好香。”那么说着，维兰瑟还凑到平朝颜的发梢，轻轻呼吸了一下。
  
        “女人么，把身上弄香一点也是正常的。”平朝颜心里抖了一下，却还得尴尬地笑着。
  
        小家伙莫非……上道了？
  
        可是，不应该那么快啊……她还没开始勾引呢！
  
        “朝颜师父……”维兰瑟靠得更近了。
  
        “维兰瑟……你到底……”平朝颜有些紧张。
  
        “我想拜托朝颜师父教我一件事。”
  
        “什么事？”
  
        “教我怎么做男人。”说完，维兰瑟抱住了平朝颜，直接压倒在了床上。
  
        徒劳地轻轻扭动身子挣扎着，平朝颜断断续续地劝阻道：“别……别！我可是你师父啊！维兰瑟，你不能……”
  
        当然，根据精灵地的政策，当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747 黄泉的邀约(中)

  
        在平朝颜无耻酝酿师徒play翻车，惨遭小徒弟维兰瑟提前推倒，巨龙撞击接精华倾泻二连之时，烽火希岚之内，却有一场非常严肃的会议，正要展开，霜月夜作为宗主，也当然会出席。
  
        恰逢维兰瑟扑倒平朝颜之际，霜月夜也禁不住哆嗦了一下，神色更微微异变。坐在圆桌对面的岳川立刻敏锐地察觉到，霜月夜状况有点不正常。他也算和霜月夜相处了有一段时日了，对她很多一惊一乍的表现都有了经验。
  
        现在，她熟悉的眼神是……没错，只有在霜宗主别的化身遭到出乎意料的推倒，并且推倒的行为还对她造成了很强大的精神打击时，她才会露出相似的眼神。
  
        “霜宗主？”岳川忽然出声询问。
  
        “啊……没什么，开小差了。”回过神的霜月夜赶紧摇了摇头，然后坠众人说道，“好了，现在人也到齐了，我们开会。”
  
        闻言，众人皆点头不语，岳川也一样。
  
        至于为何以岳川的地位也能参加会议，主要原因其实在于，他与霜月夜都有关于灵武六陆之外同一个异世界的记忆。
  
        “我们首先要讨论的问题是，近日不周山代替黄泉境公布出来的《死后世界宣言》。先不论本文措辞在在座一些人眼里颇有既视感，单单看本文流传的过程，我们应该也能发现一些有趣的端倪。”翻动着桌上的材料，霜月夜不急不缓地说道，随后抬起头来，扫视了与会众人一遍，寻求一个发言。
  
        第一时间，众人心下反应不尽相同，但也没有想立刻说话的，但也许只有岳川知道，除霜月夜之外，只有他会产生既视感而已。
  
        霜月夜和岳川昨晚已有密谈，两人都深深觉得，黄泉之主很有可能是在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指导下统帅黄泉境的。至少从《死后世界宣言》上看，以上理论非常立得住，毕竟本书基本上等于改了一遍《资本论》，还把黄泉戍军和凡间贫民的困苦生活联系到了一起，突出一个灵武黄泉特色。
  
        当然，在密谈前后，岳川还是照例向霜宗主索求并且取得了爱的慰藉。
  
        在短暂的安静后，却听一大叠文件后的李茂首先发言分析道：“不周山作为十方天境之下的凡间宗门之首，在黄泉反乱那么大的阵仗下，无论怎么想会做的都应该是当九天的传声筒，而非为叛军张目。可现在他们却发布了《死后世界宣言》，我认为我们有足够的理由判断，不周山已经处在黄泉境的控制中了。”
  
        接下来发言的人，让在座所有人都有点惊讶，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以发言人的地位，居然还敢排在次位说话。
  
        却听岳川说道：“不得不说，黄泉境走了一步好棋。以九天坐视灵武七劫泛滥，直到精灵王复生才下了两三个九雷阙仙人处理的德行看，恐怕对凡间的疾苦根本没有插手的兴趣，只要贡赋完纳，下界生灵死活他们毫不在意。即使黄泉境杀回地上，料想他们也没胆子直面，用不周山作为在凡间的基地加以抵抗，是最有可行性的选择。现在不周山失去了为他们守江山的功能，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下来阻止了。”
  
        “假如十方天境真的在人间打了起来，也不好吧？到时候人间灾难之重更甚以往，那么想真的好么？”在烽火希岚主管后勤的官员有些担忧地说道。
  
        “我们管不了十方天境，更管不了天下人。要让人间变得更好，我们烽火希岚是万万没有办法的。”霜月夜却淡淡地说，“无论如何，十方天境终究是要打内战的，分赃不均到给下水道工人焊死窨井盖的事都干得出来，换我，我也反。岳川的意见我觉得还是挺值得采纳的，现在的问题仅仅在于，黄泉境何时杀上九天。他们进攻的速度，能够决定九天反击的时间。”
  
        “对于黄泉军队的动向，烽火希岚还是搜集到很多情报的。”那么说着，李茂把面前的大叠文件从中分开，摆成了高度相同的两堆，然后道，“事实上，黄泉军势在凡间压根没有受到任何抵抗，没有任何凡间势力胆敢在一方天境面前装模作样。黄泉只是向诸大宗门派出了使团，驻扎监视，而且，他们的活动方向主要集中在煌洲，估计也是因为与煌洲有牵连的天境最多，他们必须提防戒备。除煌洲之外，也只有北烈境和艾斯卡姆，有黄泉军队进入。”
  
        “听起来有点奇怪。”霜月夜皱了皱眉，“他们为了更好的生存空间打破了封印，抵达凡间，又怎会仅仅只是把列国诸宗羁縻起来？”
  
        “倒也不能那么说。”李茂摇了摇头，“虽然他们没有大肆攻伐凡间的聚居地，但他们占据了很多宗门环境优越的灵地，其中首当其冲的背景还非常独特。”
  
        “怎么说？”霜月夜好奇了。
  
        “原本驻守灵地的人都和十方天境有点联系，要么是哪个上界大仙在凡间的后嗣或管家，要么干脆是贬下凡的仙人。”
  
        “打击方向居然如此精准。黄泉之主，有点东西。”霜月夜情不自禁地点起了头，“还有呢？黄泉的人口数量好像还挺多的，总不可能仅仅靠灵地便容纳得下了吧？”
  
        “除了灵地，还有许多洞府，但加起来也确实不足以容纳黄泉移民。可是除此之外，，他们没有大规模地侵占凡间的居住地。从一定程度上讲，他们的军纪非常森严，对待百姓的态度也很好，在行军路上，往往能忍受恶劣的环境，在不扰民的边缘空间里休憩。”
  
        “不敢相信。”霜月夜未免惊叹，“黄泉境又有强大的实力，又有高度的组织纪律，想必民心也很高，如此一来，岂不是已无懈可击。”
  
        “话也不能那么说。”李茂的神色有点复杂，“其实，百姓对黄泉军队的反应，说不上太好，还有点惧怕。”
  
        “……为什么？”
  
        “恐怕是生存环境差太多了，导致无法互相理解。但黄泉军队的一些表现和行为，即使我看了，也会觉得有难以接受之处。”
  
    
  
    
  
    
748 黄泉的邀约(下)

  
        “愿闻其详。”霜月夜端详着李茂的表情，说道。
  
        “最直观的应该在于黄泉之人的模样了。听闻黄泉环境极度恶劣，除了岩浆石隙之外，剩下的也都是阴森可怖的城塞、光怪陆离的幻境，不仅如此，黄泉戍军还得在里面往来穿梭，追捕逃魂和地底怪物。为了适应在黄泉的生活，他们的长相都变得很畸形，牛头马面之类为了鬼吓鬼故作怪异的还好，至于为了在石隙间穿梭经年累月塑形成五花八门肉拧子的，才叫真的让凡人不寒而栗。”李茂解释道。
  
        说完，他从文书中取出了一份，摆在桌上翻了开来：“我们通过多种渠道搜罗了一些对于黄泉军队的摄影及绘画作品，如果大家感兴趣，可以看一看，了解一下。想必看过之后，大家也会顺理成章地产生一些奇怪的感觉。毕竟……确实太诡异了。当然，除了最直观的外形问题，他们的很多行为也超出了凡人的想像。”
  
        “越来越有趣了。”霜月夜单手托腮支在桌上入神地听着，还用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
  
        “黄泉军队对入侵凡间一事，显然做足了功课，在他们途经的很多地方，多年的冤案都得到了昭雪。原因也很简单，对凡人而言，死人不会说话，对黄泉而言，只有死人的话他们才听得到，在上陆之前，他们已经整理了很多凡间罪人想要隐瞒的信息，当黄泉袭到，罪人们终究是插翅难逃。按理说，他们的行为应该会得到很多支持的声音，可事实上，他们的处理方式却让百姓恐惧。”
  
        “怎么说？”
  
        “他们把罪犯的灵魂抽离，镇回黄泉，然后让一些奇形怪状的黄泉戍兵附进去。不禁在凡间，肯定以凡人的样貌行事更好。大约是以前的习惯太难以改变，他们的举止动作总是显得滑稽诡异。也正因此，民间生出了很多恐惧的声音，他们开始怀疑黄泉境的目的没有宣传得那么正直，甚至还有人认为黄泉境的目标在于夺舍所有凡人，把凡间变成鬼魅之地。当然，诸多反对意见的背后，也有外部势力推波助澜的影子。”
  
        “凡人们见得少，难免会过分奇怪。”却听云瑾笑了起来，说道，“有的人除了皮囊之外毫无价值，肉身毁灭又太可惜，灭却神识留下躯体不是正常操作么？更何况黄泉之人和傀儡师还不一样，傀儡师到底还看看外貌条件和魔核等级，黄泉之人可没太多要求，长得像人便好，相比之下岂不是宽厚多了？”
  
        霜月夜不置可否，在岳川和云瑾在场参与会议的情况下，身为一代夺舍大师的她也没理由多发表看法。
  
        于是，她只是静静地转变了话题：“黄泉之人如何依照地下传统处理罪犯，我们不了解黄泉内情，也最好暂且不乱。单说事件相关舆论揭示出的深层信息，我还真有点寒毛直竖。假如我是黄泉之主，第一步行动肯定要在凡间建立根据地，站住脚跟，准备和九天进行长期斗争，即使凡间势力都认怂，肯定也得找茬灭掉一两个，以占领和巩固体量足够的领地。现在黄泉仅仅羁縻诸势，又在他们的领土上行军，篡夺执法权，敌对势力想要渗透非常容易，真的好么？”
  
        说完，霜月夜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黄泉真的不怕一旦局势稍有变化，列国诸宗趁机反叛，痛击他们么？”
  
        “黄泉好歹也是十方天境之一，虽然环境恶劣，但既然要供如此之多戍兵修炼精进，以应对艰难的地下战事，料想灵气浓郁程度肯定也不会低，至少也比凡间高一个档次。”却听龙森野发言说道，“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凡间，凡间只是作为缓冲区，他们不得不路过而已。”
  
        “没错，我们的人也搜集了很多旅人与黄泉戍军交谈的记述，黄泉灵力磅礴，确实远在凡间之上。他们的目的很明确——夺取九境在天上的一切。”李茂也说。
  
        “我还是内心不安，如果黄泉不把凡间当成目标，那么，他们在凡间耽搁的每一天都属于顿兵坚城之下。只有在他们真正攻入一个天境且在其间站稳了脚跟之后，事态的发展才能说到了正轨上。”霜月夜说。
  
        “等等，怎么话题越来越奇怪了？”烽火希岚镇兽、深受当地少女喜爱的啸天狼一脸茫然地问，“为什么听上去我们比黄泉还要着急？我们不应该是反抗侵略的一方么？”
  
        “九天喉舌的文章要少看，看看你，都快洗脑成智障了。”霜月夜无奈地笑了笑，“神仙打架，小鬼得镇定一点，不要头脑发热冲上去当炮灰，多亏。我们既不是黄泉的附属，也不是九天的鹰犬，我们要干的，只有看戏。而戏，肯定要精彩一些才好看。”
  
        沉默良久的岳川忽然又开口了：“黄泉现在的状况，有点神秘。要么他们正酝酿着后招，要么进入凡间之后的他们内部出现了路线分歧。但后者还不太可能，黄泉之主乃十神之一，黄泉里哪有人敢和他有意见对立？”
  
        李茂低声叹了口气：“多少年了，十神的传说天下人耳濡目染，与血统等级的观念一样深入人心。现在十神真的现世，还拉出旗号打起了内战，思想的动荡，可想而知。”
  
        “变革之世，毋庸置疑。等一下……”那么说着，霜月夜忽然顿了一下，岳川还以为她的哪个化身又一次攀上了高峰。却见霜月夜抬头望向窗外，双眼微眯，轻轻地说道：“黄泉过境。”
  
        “……从天上么？”李茂吓了一跳，忙问。
  
        现在的雀罗，正处于多事之秋。精灵撤军退守翡翠境，人类联军在雀罗上空差点全军覆没，吓得不敢南向一步，还受到黄泉牵制，雀罗进入权力真空期。连原本足以震慑一方的符文学院、烽火希岚、木精灵大使馆三巨头同盟，也在精灵王进军雀罗的事件里荡然无存，现在没打内战已经不错了，更别提辐射整个次大陆。雀罗仿佛又回到了死灵院肆虐的时代，混战不休。
  
        也正因此，雀罗防空体系基本已经瓦解了。
  
        “他们没有停下。”过了一会儿，霜月夜又说。
  
        一个时辰后，精灵地的天空，黑、白、红三个身影腾然飞升，截住了从北方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
  
        “来者何人？”泰瑞拉冷眼直对前方。
  
        “黄泉使者。”灰袍老人微微一笑。
  
    
  
    
  
    
749 天子峰之会(上)

  
        飞上天空阻拦不速之客的黑、白、红三道身影，正是孟祖尔、泰瑞拉、平朝颜三人，此时此刻，泰瑞拉正对灰袍老人，孟祖尔与平朝颜分立两侧，三人成掎角之势，将对方牢牢钳制在了远处。
  
        “黄泉使者？黄泉之主有何话要你带予精灵？”泰瑞拉秀眉微挑，问。
  
        “黄泉之主托付在下带来的，是一个邀请。”灰袍老人谦和地笑道，他的肤色很奇怪，呈现出木雕一般又黑又亮的漆质光泽。
  
        “什么邀请？”
  
        “第一届六陆万族代表大会。黄泉境有意整改仙凡两界体制，把曾经凡间六陆听从九天调遣的格局，改变为大事皆由公论的开明制度，故邀请列国诸族都派出代表，共商六陆事务。”
  
        泰瑞拉没有立刻回应，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变化，但她的心里却已不禁有了些许赞叹之意。岳川所谓的必有后招，果真不是随随便便的妄言，黄泉境现在的行为，还真的刁钻到了一定地步。
  
        在一定领域内召开大会，向来是仅有相应领域的头等势力才有资格进行的，而在政治层面上，更是只有统治法理的拥有者才能执行，并且得到广泛的响应。即使九天再藐视下界，再不愿意遂黄泉之愿离开天境下到凡间与之对决，但面对黄泉在凡间开大会的动作，他们却必须做出反应，绝不可能善罢甘休。除非，九天已经腐朽无能到不堪一击的地步。
  
        要知道，在现在的凡间，黄泉才是最大的霸权，原本仅仅依靠投下的阴影震慑六陆的九天之威势，在亲自挽胳膊上场的黄泉境之压力下，脆弱得如同薄薄一张沾了水的宣纸。没有哪个凡间势力胆敢拒绝黄泉的邀请，也没有哪个势力能够在头铁之后还有实力幸存下来，毕竟，连不周山都屈服了。假如在黄泉的威逼利诱下，死神组织的大会圆满召开，其政治影响基本等同于九天默认黄泉境对凡间的统治，黄泉军势会顺理成章地直接拥有法理与正统。
  
        到时候，九天根系断绝，必然陷入被动，十神共治转为死神专政的时间，也不远了。
  
        无论怎么想，九天都不会坐以待毙的吧？
  
        “黄泉方面的意思，精灵明白了。至于究竟去与不去，还要等议会商议决定。”泰瑞拉淡淡地回应道，“除此之外，黄泉还有别的事么？”
  
        “还有一点，黄泉中央邀请精灵方面也派出族内年轻一代英才，参加天子峰论剑。”
  
        黄泉使者的措辞让泰瑞拉心生疑窦，但他的内容显然问题更大。
  
        “等等，本王有一事不明，天子峰论剑，一向是人类年轻修士的竞赛活动，而且核心还在煌洲。别说外陆异族了，即使是艾斯卡姆的人类，参加的也算比较少的。据我所知，以前精灵也不是没有参加过天子峰论剑，但都是以个人身份，打车轮战靠积分获得资格的。而且，天子峰论剑一向是不周山主办，怎么会由黄泉邀请外客？”
  
        “太阳天女有所不知，按照十神的约定，九天早应轮值下去镇守黄泉境，冥府死神及典狱十司才是当今灵武六陆真正的合法领导者，当然有资格改变凡间的一些事情。不周山召开天子峰论剑，历练新一代修士，本为好事，可在逐步兴盛之后，却在种族主义上犯了大错，没能及时调整为联络六陆列族感情、交流四海诸宗修炼经验的真正大会，反而愚蠢地排斥了非人族裔，对他们进行了不公平的对待。黄泉中央有意解决这个历史遗留问题，亲自出手，推动天子峰论剑转变为六陆人民共同的盛会。”
  
        “黄泉之主，有点想法啊……”泰瑞拉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都是黄泉的同志们共同讨论的结果。”灰袍老人笑道。
  
        “关于天子峰论剑对精灵族的邀请，本王也明白了。但和前面的一样，依然还要等待议会商讨结果。”
  
        “希望精灵议会能够尽快做出决定。毕竟，灵武天子决的时间，也不远了。”
  
        “本王回去便和议员们说。假如没有别的事，还请贵使离开精灵空域。”
  
        “好。”说完，灰袍老人向泰瑞拉作了揖，然后又转头望向从出现到现在都一言不发的平朝颜，笑呵呵地道，“小姑娘出来得挺着急的呀！”
  
        平朝颜愣了一下。乍听到老人的话，她还没懂意义何在，直到低头看下，发现自己衣冠不整，她才猛地红了脸。
  
        灰袍老人倒也不和平朝颜多戏谑，说完便转身飞离去了。
  
        目送使者的背影消失，孟祖尔也侧首看向了泰瑞拉：“精灵议会，会同意派出青年代表，参加人类的天子峰论剑么？”
  
        “反对的声音肯定占据大多数。”泰瑞拉依然只是静静地望着已空无一人的前方，“既然如此，我们也得多费些功夫，让他们转变态度。”
  
        “恐怕有损天女在精灵中的声誉。”
  
        “暴君总好过昏君。而精灵的前进，必须迈出这重要的一步。”
  
        孟祖尔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啊……那个……假如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平朝颜在一旁弱弱地说。
  
        “呵呵，滚回去和你的奸夫浪漫惬意吧！”泰瑞拉冷淡地瞥了平朝颜一眼，“上阵连衣服都不穿好，春光外泄，丢人！”
  
        “哎呀！姐姐别那么严肃么！平儿是怎样的人，姐姐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妾身只是一介管不住身子的小女子，哪里能和圣洁纯净的精灵女神相比呢？”平朝颜睁大水润的双眸，一脸无辜地瞪着泰瑞拉看，“别说了一个平儿了，即使我和霜师姐、秦师姐加起来，都比不上您呢！”
  
        说到最后，平朝颜媚笑了起来。
  
        言者可能无意，听者却又有心。平朝颜所说的“圣洁纯净”两字让泰瑞拉听得极为刺耳，忍不住想起了受邀前往师妹家休养，却惨遭师妹未婚夫强迫玷污的过往，心下又羞又愤，恨不得杀人，可又不敢表现出来。
  
        最终，她不悦地转过身，撇下平朝颜和孟祖尔，飞去了。
  
        然而更恐怖的是，以上种种完全是一人分饰三角鬼使神差地演出来了。泰瑞拉不懂她为何要那么做，但不能不承认非常带感。
  
        总之，精神分裂的症状，更严重了。
  
    
  
    
  
    
750 天子峰之会(中)

  
        尽管黄泉在凡间的种种动作使局势越发扑朔迷离，但好歹十方天境还没有真正地开始打内战，一切可怕的未来都还在酝酿之中。
  
        换句话说，在霜月夜眼里，九天疑似抗战民国面对跳到脸上的敌人却不宣战的操作，强行维持了六陆的大局和平，让天下人能有喘息的机会。当然，黄泉境也是非常给面子地没有进一步逼迫九天，而是堂堂正正地在对方眼前玩起了阳谋。
  
        好一出你方唱罢我登场的大戏！直接把异界旅客吓得一愣一愣的，端的是友邦惊诧。
  
        回归魔吞不夜城之后，泰瑞拉立刻向议会陈述了黄泉的邀请之事，也申明了她的态度，不出意外地收到了很多反对意见。
  
        当初圣阳王还未出世之时，精灵上层对十神传说便保持着不屑一顾的态度，但无奈当时精灵与人类双方实力差距太大，精灵被迫接受很多看似平等实际上损失巨大的软刀子一般的条约，精灵下层对人类的宣传耳濡目染，竟也逐渐对十神起源论有了些许信任，乃至有自认为是文明短暂、技术落后的野蛮种族的。直到圣阳王出世，精灵从上到下的自豪感才重新抬头，统一敌视人类的十神传说。
  
        黄泉境作为十方天境之一，冥府死神又是十神之一，对精灵而言与反贼无异。大多数议员们都觉得，现在黄泉境和九天要对打黑吃黑，精灵在旁边看戏，等他们打得差不多了再坐收渔利，是最好的选择，完全没有必要蹚浑水和黄泉境走得太近，派出代表参加大会和选拔年轻一代进入比武，都没有任何必要。
  
        简单地说，他们都是保守主义者。有趣的地方在于，圣阳王重组议会之后，作为精灵历史上占据统治权时间最久、同时也是圣阳王出身的族别，光明精灵占据了大多数席位，而且刚好与泰瑞拉计划的反对派有相当的重合。与之相对的，和孟祖尔关系密切的暗精灵、夜精灵都旗帜鲜明地站在支持的立场上，至于其他精灵族裔，观点也都非常摇摆。
  
        从血统上讲，泰瑞拉也是光明精灵，但在思想上，不仅她，连圣阳王都和保守派不是一路人，只是圣阳王的实力和威望都足够大，能够压制抗议的意见。相比圣阳王，太阳天女还是有点年轻的，离开在精灵经营了一段时日的孟祖尔，作为天降之物的她还真是孤家寡人一个，在精灵统治集团内部根本没有值得一提的拥簇势力。
  
        真正热忱追随她的精灵，要么在民间，要么在基层，两者之间，隔着传承久远、积淀深重的精灵统治阶级。事实上，孟祖尔早在圣阳王时代便认识到，精灵的官僚主义，一点都不比煌洲集权帝国时期差，尤其在光明精灵内部。
  
        精灵官僚集团蒙蔽圣听，导致了政令不出圣阳宫的状态，成了！
  
        但没有关系，泰瑞拉有精灵不得不依仗的力量，以及一颗像斯大林一样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心！
  
        她会让精灵官员感受到慈父，啊不，慈母般的关爱。
  
        “不管诸位有多敌视十神，有一点十分明确，精灵的神话时代早已陨落，神魔大战后人类崛起，不断发展达到鼎盛，只是现如今有盛极而衰的趋势。但请注意，他们还没有衰败下去！现在，相比精灵，人类依然是毋庸置疑的强权，他们的综合实力，远强于我们。或许圣阳王与我能够对人类的凡间势力造成一定压力，但还请注意，十方天境才是他们真正赖以统治世界的力量所在。天命，由他们规划！即使只有一个黄泉境，都绝非整个精灵能够抗衡的。”泰瑞拉阴冷却洪亮对众议员说道。
  
        “没错，现在黄泉境反了，要和其他九天战个痛快，但这一定意味着精灵能坐收渔利么？绝非如此，在十方天境的内战里，精灵只是随手可以消灭的边缘势力，压根连捡垃圾的资格都没有。再想想，既然精灵把十神视为敌人，十神又能视精灵为何物？现在好不容易到了黄泉境独对九天的时局，他们迫切地需要别人对其正统性的承认，也正因此，他们不会吝啬对敌对者的镇压，也不会吝惜对盟友的保护。与之相比，九天的德行倒很清楚，他们很乐于见到任何人替他们背锅送死，但却不想做出任何帮助。”顿了顿之后，泰瑞拉又说。
  
        “要知道，精灵的崛起是人类统治体系眼中钉、肉中刺一般的存在，精灵的短暂复兴得益于灵武七劫对人类力量的牵制，假如我们想要维持现状，以至于获得更多的成就，我们必须针锋相对地抵制旧秩序。而对愿意和六陆列族共同繁荣的新秩序，我们也应当旗帜鲜明地表示欢迎。简单地说，我们得搞清楚谁的路线对精灵更有利益，搞清楚谁敌谁友，搞清楚精灵的真实状况与对应的抉择。黄泉境已经摆出了姿态，九天要么用更多的筹码收买，要么彻底撕破虚伪的面纱，展现出他们罪恶的嘴脸，应该如何抉择可想而知。”说着，泰瑞拉重重地用拳上指节敲了两下演讲桌。
  
        “更何况，开放交流远比故步自封能带来更好的发展，我们需要一个代表为精灵争取在世界范围内的利益，我们也需要更大的舞台让年轻一代历练。我知道，高傲的光明精灵可能不屑于和看不上的仇敌打交道，但没有任何关系，我们可以从其他精灵挑选代表，让他们的子弟外出为精灵争光。”在最后泰瑞拉笑了一下。
  
        光明精灵的议员还没有蠢到朝代末期的程度，他们立刻敏锐地意识到了利益的气息。假如精灵真的要和黄泉境建交，得到的任何利益，外派的精灵代表都是第一手的谈判人，让其他精灵担任代表，光明精灵的世家贵族还能捞到多少好处？
  
        泰瑞拉志在必得，他们也只能服软，但分配利益的资格，还是得争辩一下的。
  
        然而，泰瑞拉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今日之后，再有里通外敌祸乱朝纲者，依法从事。”泰瑞拉有力地拍了一下桌子，“散会！”
  
    
  
    
  
    
751 天子峰之会(下)

  
        瀛洲的夏祭终于到了召开的日子，秦时清所允诺的亲朋好友们也在前夕先后抵达，其中当然也包括号称恢复力量后要第一时间干掉弦晴信的泰瑞拉。众所周知，逃离瀛洲后的泰瑞拉根本没敢返回瀛洲，更别提宰了弦晴信。
  
        当然，在她应秦时清的邀请，硬着头皮冒险返回瀛洲参加夏祭庆典之时，她仍然没有依照先前的诺言行事。
  
        弦晴信的头还在他的脖子上，安稳如初。
  
        毕竟，泰瑞拉看在同门情谊的份上应师妹之邀参加夏祭，总不能先把师妹的丈夫兼祭典主持人宰了。
  
        泰瑞拉决定忍一手，但确实有很对话潜藏在她的心间。
  
        瀛人！觉醒吧！你们的将军是个变态大色狼！
  
        那么想着，泰瑞拉又一次坐在了会客厅里，熟悉的景色让她不安。更让她烦躁的事，房间内弦晴信曾经强迫她行苟且之事的每个角落，都非常刺眼地时不时吸引她的注意，让她心烦意乱。
  
        胡思乱想之间，前门打开，身穿东煌大红官服的弦晴信走了进来，吓得泰瑞拉缩了一下。
  
        弦晴信只是看了她一眼，然后找到了他的主位坐了下来，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现。
  
        泰瑞拉终于冷静了一点，然后瞪向弦晴信，问道：“怎么又是你……”
  
        “我不应该出来迎客么？”弦晴信反问。
  
        “秦师妹呢？”
  
        “我也在等她。她说要先梳洗一下，得耽搁一会儿。”
  
        “.…..呵。”沉默了一会儿，泰瑞拉冷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笑你终究还是个有色心却无胆子的鼠辈，以前我落魄时你敢做的事，现在可算不敢再做了。”
  
        “我可以敢。”弦晴信怪笑了一下。
  
        “你敢！”泰瑞拉面现怒容。
  
        却见弦晴信缓缓站了起来，然后慢步朝泰瑞拉的方向走了过去。
  
        泰瑞拉难以置信地看着弦晴信的逼近，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你总不会作为上门的客人，把师妹的丈夫宰了吧？”那么笑着说道，弦晴信在泰瑞拉的茶案对面跪坐了下来，与对方正对。
  
        “现在的我已经今非昔比了，即使不动杀手，你也休想近我的身！”
  
        “哦？”半信半疑地问了一声后，弦晴信却幽幽地低声道，“夫人马上便会到，在下倒也不想在她眼前做事，但有些话，倒还是有空说的。泰瑞拉小姐性情高傲，姿容无暇，真是完美的调教对象，即使现在想到当初的种种，在下都有点把持不住，恨不得再与泰瑞拉小姐同享欢愉。毕竟，再没有哪位女人，能带来那么完美的玷污纯洁之感了。”
  
        “你……”
  
        不等羞恼已极的泰瑞拉出声驳斥，前门又又一次开了。
  
        “师姐，我好想你啊！”秦时清激动地走了进来，对泰瑞拉笑道，“平师姐和霜师姐也回来了，今晚我们也像以前一样同眠吧？”
  
        “……你丈夫呢？”沉默了一会儿，泰瑞拉问。
  
        “让他睡在隔间里。”秦时清迅速说道。
  
        “……”
  
        泰瑞拉正在犹豫之间，秦时清又熟练地瞪大了无辜又恳切的眼睛，瞳光闪闪地哀求道。：“求求你了！”
  
        “好吧……”泰瑞拉只能无奈答应。
  
        当夜，四人睡下后，皆以为旁人已入眠，不料弦晴信却潜了进来，从秦时清开始，再到平朝颜、之后是霜月夜，一个接一个半推半就地夜袭了过去。旁人不敢出声，遭袭人也怕暴露，都压抑着声音和动作，偏偏前三人还都与弦晴信早有郎情妾意，一时春光无限。不妙的是，每一位在结束后都心满意足地沉沉睡去了。
  
        到最后，只剩下泰瑞拉，她害怕师姐妹知道号称圣洁的自己早已遭到了玷污，更不敢搞出动静，只能被动忍受。可弦晴信对她的兴趣好像比前三位还大，不断刷新她的底线。到最后，她只能压低声音哀求换个地方，弦晴信倒也不拒绝，先把她带到了隔间，又拽到了屋外的花园里。
  
        结束之后，泰瑞拉深恨对方留下的污浊，偷偷潜回花园溪水旁清洗，哪里想得到弦晴信也潜行追踪了过来，施加了一次猛攻。
  
        “你不怕……有一天……精尽人亡么？”
  
        “说来惭愧，前面一段时间忙着连枪，没浪费精力行过房。”弦晴信微笑着凑到泰瑞拉雪白的长耳边，“积攒了那么多，我可都是留给你的。”
  
        有了第一次后，之后几日，泰瑞拉已经恍惚了，再无力做出抵抗，每一天都会让弦晴信抓到机会强行输出。
  
        在泰瑞拉的记忆里，好像她认识的府内每个僻静之处，都成为了她的梦魇之地。
  
        ……
  
        夏祭当天夜晚，秦时清和霜月夜并坐下宾客满堂的庭院里，仰望灿烂的烟花表演，脸上都禁不住浮现出笑意。
  
        “对了，你丈夫去哪里了？”过了一会儿，霜月夜低下头，问身旁人。
  
        “不知道，应该去找臣下敬酒了吧！别管他，我们乐呵我们的！”秦时清依然在笑。
  
        与此同时，两人身后廊道旁的杂物间里，却荡漾着节奏逐渐加快的碰撞声，以及男子沉重的喘息与女子压抑的低吟。
  
        “堂堂精灵女神，在子民眼里何其神圣纯洁，不仅如此，听说还是一位一言九鼎、不怒自威的强权女王。如今却躲在一墙之隔的阁楼里和师妹的丈夫做见不得人的通奸之事，不断地在快感里迷失，对方还是位普普通通的人类，怎么想都不太好吧？”弦晴信戏谑地笑着说道，“说到底，泰瑞拉小姐到底何时才能认清事实，明白自己和同门的姐妹一样，都是风流多情的体质，终究会有沉沦于在下的命运呢？”
  
        泰瑞拉没有回答，她已经不记得弦晴信多少次用分不清是夸奖还是辱骂的话语挑逗她的心弦，腐蚀她的灵魂了。
  
        她只想早点结束噩梦。
  
        当烟花在夜空的巅峰绽放之时，她屈辱的快乐也一样，攀上了高峰，汹涌地爆发了开来。
  
        ……
  
        瀛洲夏祭结束之后，泰瑞拉再度飞也似地逃回了精灵地，立刻闭关修养。对其他无名峰之人而言，天子峰论剑成了下一个目标。
  
        没过多久，他们聚集向天子峰。
  
    
  
    
  
    
752 最后计划(上)

  
        高耸入云的天子峰下，群峦苍翠，弯流清澈，山河之间遍布着连成一片的古朴典雅之宫室。不仅如此，站在楼宇之间抬眼仰望，更能发现极目可见的每一座山峦上，都坐落着山间小园，。
  
        传说天子峰本为一古老道门教派的本据所在地，一度昌盛非凡，却在七千年前沸沸扬扬的道门并派运动中，归入不周山。之后，天子峰上下修士同归道门，取而代之的是一队不周山的高级修士入驻其中，曾经供一个派别居住的建筑群也逐渐荒废到只有中央还有维护，在高级修士离去后，还短暂地当过一段时间的不周山分派驻地。
  
        直到道门上层为了交流技艺组织论剑，已经沉寂良久的天子峰才因为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受到了关注，最终被钦点为论剑的举办地。主要原因还在两点，一是天子峰的灵气浓郁程度供众多年轻一代的精英修士使用绰绰有余，二是天子峰上下的庞大建筑群也能让远道而来的客流有良好的居住环境。
  
        如今的天子峰下，已经有很多受邀参加天子峰论剑的年轻一代精英修士抵达入住了，其中绝大多数还有宗门内德高望重的前辈率领的团队从旁辅佐。相比之下，持有邀请函却选择独自赴会的年轻修士还是比较少的。
  
        毕竟灵武六陆的世风还算比较险恶的，即使天子峰在论剑期间守卫森严，也难免有心怀不轨之人会想方设法打擦边球、耍花样暗算对手，哪个宗门都不想派中人才莫名其妙废了，况且成体系的竞赛一向是组织化的，稍有短板都会出现差池。
  
        按照惯例，单独参赛的选手主要集中在未持有邀请函的人群中，他们统一的特征是背景弱小，实力也不足以把排面拉得太高。他们必须进行残酷的车轮擂台赛，决出最后的胜利者，赢得不到前者八分之一资格。若非当初有一届不周山掌门出身低微，全凭天分与努力坐上高位，所以对相同处境之人保有同情，他们连那么渺茫的机会都不会有。以他们的资源，当然少有办法组织团队，只能单打独斗。
  
        只是本届天子峰论剑，明显与以往不同，首先负责守护天子峰秩序的机构不再由不周山，取而代之的是黄泉境天子峰论剑组织委员会。而且参赛者的组成也有很大不同，黄泉境代表不周山增发了很多邀请函，授予艾斯卡姆、奎塔斯、翡翠境、北烈境四陆非人种族年轻一代修为上的佼佼者，至于已经变成死地的极乐海，也没人让黄泉境再发邀请函。在他们的带动下，异族年轻修士参加外卡赛的人数也变多了。
  
        其实人类诸宗关于是否参加黄泉境控制的天子峰论剑还是犹豫过一会儿的，但仔细想想，九天反攻遥遥无期，黄泉压力近在咫尺，他们也没有选择。更何况，连浓眉大眼的不周山都叛变了呢？
  
        但有趣的是，除此之外，黄泉方面还向自己内部也下发了很多邀请函，让黄泉的修士也能参加天子峰论剑，也算首次在大赛场合亮相，增进关系了。
  
        只是众人都非常好奇，黄泉里一堆死人魂灵，哪里会有“年轻一代”的设定？
  
        奇怪归奇怪，应该打的比赛还是不能错过的。现在的天子峰下，热闹得前所未有。
  
        作为邀请函的持有者，瀛洲弓玄幕府大将军，煌名弦晴信、瀛名弓玄晴信者，也率领着队伍到达了天子峰下，其名声仪仗气派与否不说，随行之人还是非常多的。
  
        事实上，天下诸势对弓玄幕府还是比较关注的，只是由于灵武七劫的压力腾不出手摸清楚而已。在他们眼里，弓玄幕府无疑属于无名峰扶持的傀儡，弦晴信身为无名峰的女婿也顺理成章地成了无名峰的人，他们的行为，非常值得注意。不周山在他们之中还算关心程度最大的，毕竟不周山上层一度以为无名峰和黄泉境有关。
  
        天子峰论剑，乃天下盛会，恰逢黄泉入侵凡间的万年未有之大变局，任何动向都值得深思。与此同时，经常搞点大事情出来的无名峰也第一次参加了面向全世界的大型比武，受到的关注显而易见。
  
        但尴尬之处在于，无名峰虽然近年跳得非常欢，可在输出年轻人才上却毫无地位可言。一度声势极大的秦渊，废了；一度声势比秦渊还大的凰时清，也废了；平朝颜？几百年前的人复活而已；霜月夜？她有多成熟，和她上过床的人心里能有数；泰瑞拉？她的年龄到底是不到一岁还是加上圣阳王的年龄尚未可知，但毋庸置疑绝对不算年轻人。
  
        再往上看，秦渊称之为暗裔剑魔亚索，自称为秦川德里奇的正体不明之物，还有在精灵地辅佐泰瑞拉的疑似无名峰之人的孟祖尔，也都不可能算得上年轻人。
  
        尴尬不尴尬？想邀请都找不到人！为了引蛇出洞不周山一开始可是准备两份邀请函的，结果秦渊和凰时清说废就废，之后才硬着头皮邀请了弦晴信，现在还有一份没有送出去，你说不周山难受不难受？难受！当然难受！
  
        再看和无名峰有密切关系的势力，烽火希岚更像政府组织，而非学院机构，没有培育出年轻人才，十里风鸢更像军事组织，领头的还是年轻人，更不会有下一代。除此之外，靖海风氏、纳迦许王朝、精灵太阳天女王朝与瀛洲弓玄幕府，和无名峰保持的关系也都有一丝若即若离的微妙，他们的年轻一代和无名峰关系有限，没法用作摸底。
  
        当正道诸宗的智囊分析得出无奈结论的时候，参与密会的众多宗门代表人物也都深表遗憾，却换来了一位来自上界的暴脾气神秘人物的怒斥。
  
        “还不是你们不周山打的！”当不周山表示遗憾的时候，神秘人物骂道。
  
        “还不是你们鸣岐殿捅的！”当鸣岐殿表示惋惜的时候，神秘人物又骂道。
  
        “一帮废物！”最后，神秘人物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753 最后计划(中)

  
        派出成员参加本次天子峰论剑的势力之中，与无名峰扯得上关系的也没有超过以上所述的范畴。至于真正亲身抵达天子峰下的，更只有秦时清和平朝颜两人而已，而且她们还都不是参赛选手。
  
        秦时清在明面上早已废去，不可能参加论剑，她的抵达只是为了陪伴弦晴信。与之相对的，平朝颜的年龄超了限制，她到来的目的在于监督参赛的血族青年人才，至于她到底能监督出怎么个成果，恐怕也只有住处的床才能知道了。
  
        至于其他无名峰弟子，泰瑞拉在承受了那么多次丧心病狂的玷污之后，是肯定不会再敢和弦晴信出现在同一个地方的。千里送之类的，一次已经够了，两次已经很过分了，事不管三，她又怎么会继续犯傻。霜月夜回去接着坐镇烽火希岚不动如山，走不开身，秦渊在外人眼里也已不知所踪了，下一次出现，着实不知要等到何时。
  
        天子峰与无名峰的联系，也到此为止了。在潜藏宫室间互相窥视的如芒目光里，盛大的比武，即将拉开帷幕。
  
        ……
  
        又一个万里无云的晴朗日子，天气也算让人心情愉悦，只是论剑尚未正式开始，连擂台车轮战都还要等一日才有，对于精力旺盛闲不下的年轻人而言，又没得架打，又没得戏看，还真有点闲得发慌的意思。
  
        对于有长辈监管修炼和自律能力强的年轻修士而言，寂寞尚可耐住，至于其他人，不免得找点事做。事实上，每一届天子峰论剑前夕，治安局势都会面临一定程度的挑战。还好本届负责维持秩序的黄泉武士卯足了劲巡逻监视，广大年轻修士才没有出现的一时鬼迷心窍作奸犯科的情况。
  
        当然，三三两两聚在一处碎嘴，黄泉与不周山还是能够接受的。
  
        庭溪在坊道间缓步穿行之时，也看到了一众正在墙角闲聊的少年，他们好像刚刚结束了一个话题，都笑得前仰后合，良久没有成句的话的出来，过了一阵，才有一人收敛笑容，压低声音，神秘地问周围人：“对了，刚才过去的轿子，你们看见了么？”
  
        众人相视一笑，先后说道：“看见了。”
  
        “帘子里的女人，你们又看见了么？”
  
        “看见了。”
  
        “啧啧啧，说来惭愧，真的不敢回想，那小手、那脸儿、那身段，还有她的眸子，看了都觉得丢了魂，怕不是个专门魅惑人的女妖怪。”赞叹之间，他好像又想到了当时女子撩开帘子好奇张望的场景里。
  
        下一刻，又有一人幽幽地说了句：“要是能弄她一次，可真是死也值了。”
  
        “以你的两下子，我觉得她还真能让你死在床上。”
  
        话音落，众人又哄笑了一阵，然后七嘴八舌地讨论了起来。
  
        “她是谁啊？”
  
        “我的天，你们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凰时清知不知道？”
  
        “凰时清！原来是她！百闻不如一见！百闻不如一见！等等，她不是废了么，怎么还能参加天子决？”
  
        “她不是跟了新的幕府将军么？应该是陪男人一起过来的。”
  
        “凰族居然跟了瀛洲的男人？太有损国威了吧？”
  
        “孤陋寡闻，瀛洲现在的幕府将军叫弦晴信，符文学院出来的，以前只是煌洲西吴的一介小民，自从攀附上了凰时清之后，一飞冲天，要什么都有了。”
  
        “切！有什么大不了的，说白了不过一个吃软饭的而已！没有无名峰，他还能当上征夷大将军？我上我也行！”
  
        “话是那么说的，可让凰时清倾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吧？”
  
        “谁知道，说不定凰时清的眼力一直有问题，或者弦狗使了下三滥的招数，才让她非委身不可。换个先来后到，归谁还不一定！”
  
        庭溪总觉得众位少年的思想有点问题，离跑偏只有一步之遥，他下意识地想要上前劝诫，可紧接着却顿住了。
  
        当今天下，世事艰险，多少人命途多舛，越走越偏，到了罪大恶极却也冤重如山的地步，他也见了很多。如今，连不周山都向七劫之一缴了降书，弃苍生于不顾，他一个遵从师门命令，不敢抵抗的小子，又有什么脸对他人过嘴瘾的行为指手画脚？
  
        一群久不得异性青睐之人，为了心理上的自我保护，思想逐渐畸变，非常正常，而且他深深明白，以上转化是很难靠一两句话转变的。
  
        “等一下，你们说，凰时清现在已经废了，等于没有任何反抗能力，是不是意味着……嗯？”庭溪正神游天外之际，却又一人对周围的少年挤眉弄眼地坏笑了一阵。
  
        众人会意，也都淫笑以应。
  
        下一刻，庭溪把刚才的思考结果全部作废，然后走了上去。
  
        “诸位朋友上午好，在下庭溪，很高兴见到你们。”轻轻拱手，庭溪微微一笑。
  
        “庭溪？你……有何贵干？”在面现惊色的众人间，一人奇怪地问道。
  
        “讲道理。”庭溪的笑更深了。
  
        ……
  
        云齐子也到了无名峰，他是陪徒弟过来的。最近一段时间，不周山到处都是黄泉之人，让不断感知到鬼气的他心烦意乱。虽然现在天子峰也一样，但好歹换了个新环境，让他能够转变一下心情。
  
        只是没有想到，庭溪前脚出去拜访故人，紧随其后便有一位黄泉法师进了屋，向他问好。云齐子倒也奇怪对方找他是有何事，于是在短暂的寒暄后进入了正题。
  
        “紫微长老，按照约定，不周山早已应该把《启劫录》交予我们黄泉境了。不周山表示希望延期一段时间，抓紧研究七劫内幕，黄泉也答应了。可现在连天子决都要开始了，《启劫录》还没交还，未免太不应该了。”坐在炕对面的黄泉法师对云齐子说道。
  
        “竟有此事？”云齐子奇了，“而且，为何要找我？”
  
        “黄泉已多次向不周山掌门催促了，但贵掌门却说不归他管。听闻紫微长老是解读《启劫录》的头号人物，料想此事，云齐子应该最了解。”
  
        “并不。”云齐子皱眉摇头，“我已经很久没有参与过《启劫录》的研究了。”
  
    
  
    
  
    
754 最后计划(下)

  
        “云齐子没诓在下吧？”黄泉法师也奇了。
  
        “先生会疑心，在下也理解。但自从第三劫之后，在下与同门师兄弟起了争执，遂再没见过《启劫录》。既然事已有了人做，成败暂且不论，在下也乐得清静，所以也没有多做纠缠。”云齐子解释道。
  
        “……云齐子的话，在下还是信的。只是《启劫录》事关重大，不周山方面一再推脱，未免显得用心不诚，等到境主过问起来，恐怕连惩戒不周山之类的事，也会有的。”
  
        “要不，在下替黄泉过问一下？”
  
        “可以拜托云齐子么？”
  
        “可以，但我得先问一句话。”
  
        “云齐子请说。”
  
        “黄泉境主，是真心要为六陆解除末劫的么？”
  
        “当然。”黄泉法师郑重地点了点头，漆黑法袍的兜帽下，缠绕白布好像木乃伊一样的脸上，眼神也非常严肃，“我们黄泉已经回到地上，取回对凡间六陆的合法统治权，为六陆免除灾祸自然是黄泉的义务。只是有一些厚颜无耻、不识时务的罪人还不愿面对现实而已。”
  
        “可是，黄泉归来本身却在七劫中位列第六劫。黄泉，到底是怎么看的？”云齐子问。
  
        “非常简单的问题，战争总会造成大量的毁灭，说成灾劫，不为过。”黄泉法师笑了笑，“但真的要追究归罪，恐怕倒没那么容易理清了。假如有一个普普通通的市人，有一天让贼偷了钱包，他去追讨，然后和依然在狡辩耍赖的贼动了手，扭打的两人弄坏了周围的摊子，难道主责竟然在市人身上么？再比如有一个国家，衰弱时让邻国抢了土地，等强盛了要求归还，对方拒绝，遂兴兵开战，兵燹遍地，主责又在哪方身上？”
  
        说完，黄泉法师顿了顿，再道：“战争，永远是两个及以上的势力共同达成的，发动战争的理由也有很多种，性质因而不同，不可能用简单的力量分析谁应该为战祸负责。九天欺骗了黄泉，剥削着整个军团，还把他们对赃物占有的既成事实美化为天道与义理，他们即为罪恶的化身。也许有人想规劝黄泉忍气吞声，但我只能说，对罪人低头是在鼓励罪恶，只有抗争带来的迎头痛击才能让世人不敢重演罪恶。”
  
        听罢，云齐子微微点了点头：“黄泉的旨意，在下终于有所了然了。在下，会为黄泉境询问与《启劫录》有关之人的。”
  
        “至少在淘汰赛开始之前，《启劫录》一定要交纳到黄泉。”黄泉法师补充道。
  
        ……
  
        当庭溪教育路边的一众少年做人道理，取得充分进展后，庭溪告别了感情复杂的他们，去往了出门的目标，想要拜访的故人住处。
  
        未几，他抵达了幕府之人住下的大院。
  
        要说上次他与秦时清、弦晴信两人见面，还是在八音仙风谷之外，当时连琴主都还没正式出世，他的心思也全在擅琴的妖女身上。仔细回想当初凰时清和弦晴信的表现，好像有点苗头，却又没有任何人敢下定论，哪怕在心里，毕竟两人的地位差距还是有点大的。
  
        谁能想到，最后凰时清居然火速下嫁了。
  
        站在大院门前，庭溪不禁眉目微皱。
  
        面前景象着实奇怪，院子的大门，居然是洞开的。
  
        什么情况？弓玄幕府对天子峰下群修的素质都抱以最大的信任，自信连门不关都没问题么？
  
        不可能，他们两个又不傻。
  
        那么想着，庭溪快步走了进去，很快便看到在石道两边手足无措、面现惶恐之色的侍女们。显然，现在的她们陷入了极度的紧张中，根本不知道应该做何事以应对她们看到的一切。
  
        庭溪赶紧走了上去，问了句：“两位小姐，请问怎么了？”
  
        两位侍女望向庭溪的眼神警惕且疑惑，在短暂的沉默后，她们用瀛语说了起来，可庭溪完全听不懂。
  
        庭溪万般无奈，只好先告辞离开两人，接着往深处走去，没多久又看到了一位武士模样的人在望外跑。
  
        “这位先生，发生了什么？”庭溪拉住从身边跑过的武士，抓着他的胳膊，问。
  
        “鸣岐殿！鸣岐殿的人来了！鬼知道他们想干什么！”武士倒是会煌语，只是他的状态比刚才的两个侍女也好不了多少。
  
        “所以你现在是……”
  
        “去找不周山！”
  
        说完，武士挣脱了庭溪，又往门的方向去了。
  
        庭溪惊讶地在原地喃喃自语了一声：“鸣岐殿……找面子来了么？”
  
        之后，他也不多留，加快脚步赶往院内。
  
        现在秦时清已经和秦渊一样废了，弦晴信的修为也分明没法对人才辈出的鸣岐殿有震慑。即使只是慢一步，事态都有可能变得无法收拾。
  
        当庭溪终于冲到了大院中央的大殿外之时，看到的是凛然站立在殿前的一众凤纹袍服的修士，幕府的随从都已逃到了殿外的院墙下，大殿之内，弦晴信披甲拄枪坐在椅子上，秦时清站在他的侧前方，毫不动摇地直视着侵入者。
  
        “叛徒，你好大的胆子！宗门没有惩罚你，你倒还蹬鼻子上脸了，竟敢送到我们眼前，不是寻死，又是什么？”却见为首的凤公子轻蔑地瞥向殿内的两人，冷冷地说道。
  
        “呵呵，厉害了，当初我还是凰时清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那么嚣张？”秦时清倒也毫不示弱，迎着对方的目光，镇静地反问。
  
        “因为现在的你只是个废人，而我，比你和你的废物奸夫加起来还要强！”凤公子明显地不开心了，语气也更加不屑，“死到临头了还嘴硬，看来还真不能让你个小淫妇死得太痛快！”
  
        “说白了，恃强凌弱而已。只可惜，无名峰可不虚区区一个你。”
  
        “找死！我倒要看看，现在无名峰救不救得了你！”
  
        “无名峰救不救得了暂且不说，不周山首先不答应。”却听斜里忽然传来了一声冷硬的声音，众人转头望去，看见的不是庭溪又是何人？
  
        “庭道长？”凤公子有些忌惮地低了下头，“此乃鸣岐殿内务，外人不应插手。”
  
        “不管内务外务，在天子峰下启衅杀人，从不周山到黄泉境，都不会答应的。言尽于此，好自为之。”庭溪却只是说，“假如公子想动手，我可以先陪你打。”
  
    
  
    
  
    
755 船骸的阴影(上)

  
        庭溪盛名在外，身后又是云齐子，只要不半路离奇暴毙，日后成为不周山的新一代权力人物是板上钉钉的事，而在不周山面前，鸣岐殿也只是个弟弟。总之，他的威慑还是有点力度的，奉鸣岐殿之命冲到弦晴信与凰时清脸上嚣张的凤族修士，还真得给他点面子。
  
        更何况，面对一向以善战著称，连四英之首秦渊都遭之废去的庭溪，真打起来，他们还真不一定讨得了好处，即使赢了，也受不住不周山的报复。
  
        于是，刚才还表现得非常张狂的凤公子也陷入了迷一样的漫长沉默，他似乎对于在装十三之后惨遭打脸然后被动抗压的流程不是很熟悉，不知道应该用哪种表情才能让面子的损失小一点。
  
        又思索了一会儿，他才转头趾高气昂地瞥了秦时清和弦晴信一样，：“哼，叛徒，奸夫，算你们两个好运，逃过一劫。可惜，俗话说得好，逃得过初一，逃不过十五，只要奸夫敢上场，我们鸣岐殿有的机会安排你，到时候死在场上，倒也不难。假如叛徒不想当寡妇，奉劝一句，还是早点收拾一下屁滚尿流地跑吧！”
  
        “你们哪里的自信，在天子峰论剑上压过我们？”秦时清不卑不亢地反问，“即使弦君和年轻一代的顶尖强者有点差距，可鸣岐殿也没法确定一定能把足够强的弟子送到他的对位上吧？再说了，你真以为无名峰没人么？”
  
        “呵呵，无名峰？都是一群老不死的而已，要么连脸都不敢露，要么打扮地花枝招展地到处分开腿，我看你也差不多，新生代都废干净了，只凭和无名峰有点关系的臭鱼烂虾，还想翻了天不成？”说完，凤公子又恶意满满地冷笑了一声，“别担心，以我们鸣岐殿的实力，想让区区一个征夷大将军匹配上想要的对手，岂不是简简单单？”
  
        凤公子也许是说得太嗨了，忘了庭溪的存在，下一刻，旁边便响起了庭溪淡淡的话语：“请注意你的言辞，如果你是在暗示不周山会和卑鄙小人沆瀣一气在比赛中舞弊的话，恐怕我得向上通报一下，追究一下你的错误。”
  
        庭溪话音一出，凤公子的脸色有点难看了，可不等他回话，秦时清却笑着说了起来：“既然你的自信心如此之强，不如，咱们来打个赌怎么样？”
  
        凤公子眼睛一亮：“什么赌？”
  
        “我还是很喜欢‘凰’这个姓氏的，丢了怪可惜。假如本届天子峰论剑，无名峰之人的最高排位在鸣岐殿的之上，那么鸣岐殿必须容许我采用凰姓，如何？”
  
        “……呵，你还真有闲情雅致。”凤公子见对方居然会为了一个姓氏提出打赌，还真有点惊讶，毕竟凰时清以前在鸣岐殿，从没答应过别人的赌约，可换个思路，秦时清也是给了他机会，那么想着，他接着问道，“那么，如果你赌输了，又打算付出何等代价？”
  
        “随意啊！”秦时清微微一笑，“假如你觉得合适，要我的命也可以啊！”
  
        话音落处，弦晴信巍然不动，面无表情，庭溪却已大惊失色，凤公子及其身后众位随从，也都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在短暂的愣住后，风公子扬高半边嘴角笑了一下，说道，“呵，用一个姓换秦小姐的命，未免有点太占便宜了，即使秦小姐愿意，鸣岐殿也拉不下脸。不如这样，既然秦小姐叛出宗门，为的是把本应属于凤的身体交给一个低贱的人类，那么赌约不妨也从相关处入手。假如秦小姐输了，得陪在下一晚，以求怀上纯粹的凤凰血脉，不为过吧？”
  
        凤公子说完之时，连他的随从们都怔住了。
  
        我们老大，这么不要脸的么？
  
        “你们过分了！”庭溪不悦地抬高声音道，“天子峰论剑，不是给你们秀下限、耍流氓的地方！”。
  
        秦时清也愣了好一会儿，才恍然道：“你……好端端的两宗之约，怎么成了让你独占便宜的机会了？虽然无名峰不可能输，无论你提什么要求都无所谓，但总得考虑影响，吃相好看一点吧？”
  
        “胡言，我是为了凤凰血脉的利益身先士卒！”凤公子笑得看上去有点油腻，“如果秦姑娘真的认为非胜不可，又怎会畏畏缩缩，犹豫不定？”
  
        秦时清没有回话，而是转过了头。
  
        说实话，她对凤公子提出的代价很不满意，且不说尊严受到挑衅，一旦答应了，也很毁她的人设。想她秦时清分明是高冷（闷骚）仙子转贤妻良母的设定，可要同意了赌约，好像一只脚又踏进了本子和里番，迷得不行。
  
        本小姐可是很清纯的，即使是装的，也得有模有样才行，秦时清心里毫无十三数地想到。
  
        但她真的很想把“凰”姓换回来，毕竟当初取名，她也是觉得“凰”姓后加“时清”两字连读比较好听。
  
        想要虎口拔牙，总得承担点风险。
  
        那么想着，她探询地望向了弦晴信。
  
        “无所谓的，请随意。”弦晴信淡然地笑了笑，“无名峰绝不会败，无论他们提出了怎样过分的要求，都和白纸一张没有区别。”
  
        得到了弦晴信的回应，秦时清心里也有了底，遂重新回望，淡淡地道：“好，我答应你了。”
  
        在庭溪目瞪口呆的视线中，凤公子不禁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好！到时候，秦小姐可不要食言！在下可是已经做好了为圣族的前途做出贡献，播种传承凤凰血脉的准备了！”
  
        秦时清冷笑了一下，没有回话。
  
        又听凤公子抬手喊了声：“走！”接着，随从们便跟在他的后面，离去了。
  
        默默地望着对方离去的背影，秦时清的心里不慌不忙，她早已有了布局，即使真的运气不好，部署失败了，她也能轻轻松松地把对方暗杀了。
  
        等他死了，失去受益人的赌约当然也只能不了了之。
  
        想上本小姐？不存在的！
  
        秦时清、弦晴信和庭溪都不知道的是，当鸣岐殿的一行人走到院墙之外的时候，领头的凤公子又停了下来，一脸严肃地转过头。
  
        “刚才我们在里面谈的事，不准声张出去，明白么？”凤公子语声有力。
  
        “明白！”众人连忙点头。
  
        微笑了一下，凤公子转身负手，昂首挺胸，顾盼自雄地迈出大步，走了。
  
    
  
    
  
    
756 船骸的阴影(中)

  
        在鸣岐殿的一行人离开院子之后，庭溪疑惑地向秦时清问道：“秦小姐，答应了他，真的好么？”
  
        “我总得想个方法把姓氏夺回来不是？”秦时清苦笑了一声，“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你们两位，居然能接受用意那么恶毒的赌约，在下实在有点难以理解。”庭溪忍不住摇了摇头，“能获得的很少，会失去的却很多。”
  
        “庭公子请放心，无名峰早有准备。在下以前也是鸣岐殿的人，深知凤凰血裔族群内情，现如今，连奉命上门找场子的鸣岐殿弟子都敢公然拿宗门声望换取一人私欲了，组织风气之腐朽可想而知，又有何可凭依与无名峰对抗？”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即使如此，无名峰也有后招。”秦时清无奈地笑了笑，“只是庭公子恐怕会容不得无名峰的手段。”
  
        “实在没有办法了。在下只能努力一把，假如在赛程里能遇上鸣岐殿的对手，尽全力将之淘汰，还有山河兄，我也会拜托一下，也算帮秦姑娘做点力所能及的事，免除可能的祸患了。”
  
        闻言，秦时清笑得更灿烂了：“照您的说法，只要不周山的年轻俊才都奋力发挥到最好，便等于对小女子最大的帮忙了。怎么，不为了小女子，只为了自己的荣誉，庭公子倒无心奋战了么？”
  
        “参加比武，一定要尽全力求取堂堂正正的胜利，确实没有问题。只是身为不周山的弟子，任何事情都要着眼大局，偶尔上面暗示一下，能尽力的却不尽力，也是有的。”庭溪也无奈地苦笑了一声，“在下虽未受过暗示，但听闻本次论剑的背后是十方天境的明争暗斗，意义重大，山门已经有了严密的安排，今后的事，真不好说。”
  
        “那么还真得多谢庭公子了。对了，不知庭公子今日登门拜访，是为何事？”
  
        “倒也没什么，只是过来见见故人。当初在八音仙风谷与两位告别时哪里想得到，私下里竟然已经有一场恩断义绝的大事在蠢蠢欲动，之后听闻鸣岐殿的变故，在下也是满心惊讶懊恼，后悔未能早点察觉，提供建议与协助，也好防止一桩天才陨落的惨剧。”庭溪叹了口气。
  
        “庭公子的心小女子领了，但其实庭公子没有必要对我们的事那么上心，不是么？”
  
        “毕竟秦公子已经由于我的莽撞失去了太多，即使为了赎罪，我也不能坐视不管，可没想到……假如知晓无名峰在何处，在下真想登门致歉，负荆请罪。”
  
        “都道歉了那么多次了，何必再加一次呢？”秦时清温柔地笑了笑。
  
        “秦公子去后，我又见了很多稀奇古怪的人，反而越发觉得他不错了，只可惜往事不可追溯。听说瀛洲动乱之际，秦渊再度现了身，当时我还在外公干，也没能一见。”
  
        “我相信还能有机会的。”秦时清说。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庭溪又道：“鸣岐殿既然已经派人上门叫嚣，无论成果如何，之后料想还会再有动作，在下回去会上报门内，小心监视。只是鸣岐殿也是正道一方大宗，不周山也得给些面子，无名峰又无人走动，只怕效果有限。但凡有事发生，还请秦小姐和弦公子早早地通知在下，局面实在差的话，在下也只能试试寻求黄泉的帮助了。”
  
        秦时清有力地点了点头。
  
        之后，双方还互相寒暄了一阵，庭溪才告辞离去。
  
        ……
  
        庭溪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后没多久，云齐子已经见过了一位重要的客人，然后御剑遁光，一跃千里，往不周山去了。
  
        当他抵达后，仅仅只是在山门前站了一会儿，便再度化光径直飞入琼楼玉宇之间。
  
        没过多久，他已经置身在了一座的阁楼之前。
  
        云齐子缓步走入阁门，首先映入眼帘……不，云齐子没有视力，应该说他首先感知到是一座巨大到足有三层楼高的炼丹炉，铜红的外壳四周，圆窗内火光通明，依然还在持续不停地运作，源源不断地生产不周山上层修士需求的服食丹药。
  
        不周山地部，有整整一个建筑群遍布巨型炼丹炉，无时无刻不在批量生产丹药。如今云齐子所置身的，正是“制药工业区”普普通通的一角。
  
        短暂地停留了一会儿，云齐子轻轻踮足一跃，飘然跳上了阁楼大堂内壁第四层的环形平台，转身开门，进入了一方同样布置着复杂仪器的长室。
  
        听到侧门开合之声，室内诸位道士转头看向客人，然后都齐刷刷地吓了一跳云齐子一动不动，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启劫录》的存在，以及一套完全复制他创作成果的研究仪器。
  
        “云……云齐子？您怎么到了？”熟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与之同步的还有慌忙迎上的脚步。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云齐子只是淡淡地问。
  
        “我们……”回答的声音有点弱。
  
        “炉司，怎么回事？”云齐子加重了语气，“我本以为你与《启劫录》不会有太大关系，可现在，你的地盘上却藏了一整套设备，连《启劫录》也在。我倒要问问，到底是谁在搞阴谋，是你？还是包括你的小团体？掌门知道么！”
  
        “云齐子，您到底是怎么找到的？”炉司有些动摇地说。
  
        “研究《启劫录》的装置都是我一手搭建的，我当然能感知到与之相似的灵流结构。而且根据锄宗的消息，炉宗最近动向诡异，你又一直神神叨叨的，我当然会怀疑。等踏进了门，我还能找不到么？快说，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云齐子不断出言催逼，炉司也是害怕得不行，偏偏又必须遮掩，进退两难之下，情绪越发焦躁，到最后终于忍不住了，只能破罐子破摔地喊道：“九天阴令不周山解决黄泉境，可我们怎么做得到啊？打又打不过，黄泉境还到处留人监视，想使手段也找不到机会，真的是没有办法，九天为什么要逼迫我们啊？掌门也是找不到出路，急得没办法，才默许了他们的计划。既然两劫对冲能够成功帮助我们平定海魔教和圣阳王，趁黄泉境同意延长研究的机会，再故技重施一次，应该也可以吧？”
  
    
  
    
  
    
757 船骸的阴影(下)

  
        “再一次两劫对冲？我的天，星骸争霸到底带来了多大的乱子，你们都忘了么？没有评估过么？”云齐子难以置信地退了两步，使劲摇着头，“圣阳王让人类失去了翡翠境，中途暴毙的利玛王留下的余震也瓦解了奎塔斯的殖民地，千手女王领导下纳迦许的崛起也牵制了整个艾斯卡姆的力量，血河大帝差点要再一次率领暗裔魔族南下入侵，你们想看到的驱虎吞狼还一度演变为了不可思议的联盟。你们为什么不吸取教训？”
  
        “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啊！”炉司哀叹着喊道，“若非当初凡间处理不了海魔教，山门里面也没有必要分出人手暗中搞阴谋诡计，想让精灵和海魔教对打，结果却面对了意料之外的局面。假如上面的人早点介入，可不是什么事都没有了？现在黄泉境杀到地上了，十方天境不管不顾也算了，大不了不周山安心当新朝的臣子么，可九天还逼我们却劫！拿什么却啊？没办法！都是没办法！”
  
        “……下面没法处理，上头也不给支援，下面走投无路只能剑走偏锋，然后顺理成章地玩脱，搞出更大的乱子，恶性循环。”云齐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既然事关九天下令威逼，他也没立场说别的训斥的话，“算了，先别说那么多了。你们完成多少了？”
  
        “快了，等到今天落日，设置便会完成。”
  
        “还好，时间来得及，明天才到论剑擂台赛开场，只要在比武正式开始前把《启劫录》交付黄泉，他们也不会对不周山怎么样。对了，为了两劫对冲，你们究竟对《启劫录》做了什么？”
  
        “我们从《启劫录》里识别出了一个同样和十方天境有关系的灾劫，名为兵戈杀伐之主，料想应该能够引动九天之一下凡，抵挡黄泉的攻势。”
  
        “……很凶煞的名字。”云齐子神情有些凝重，“可十方天境之一也只有一个黄泉境特殊到与其他九天格格不入，最终才背负上了灾祸的名号，到底九天中还有哪个能和劫难扯上关系？”
  
        “我们能够从中分析出的信息非常有限，没法搞清楚灾难的具体内容，只知道，兵戈杀伐之主，与九天中的战境有关。”说话的时候，炉司低下了头。
  
        “战境？传说战境乃兵家尊奉地远祖所创立的仙界，与兵戈杀伐之主倒也能合上一字，只是他们有何劫难可以策动？”云齐子疑惑地问了句，“难道说接下来真的要开始十神内战了？到时候，六陆湮灭，怕也不在话下。”
  
        “没有办法了，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炉司又叹了一声，“到底他们都是神祇，想必还是不会像大魔头一样丧心病狂地，即使神战波及太大，他们也一定有办法让凡间恢复回去的。”
  
        “也对。”云齐子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点了点头，“等你们定劫完成，再让山门把《启劫录》送到黄泉之人手中，告诉他们末劫是在研究过程中忽然现出，预兆不祥，想必他们也是不会怀疑的。之后，事情也算完结了。”
  
        那么想着，云齐子转身负手，顿了顿后，迈步离去。
  
        ……
  
        在秦时清和鸣岐殿的一大堆凤公子之一达成疑似里番展开的赌约后，第二天，为众多没资格得到邀请函、却依然有一战的实力与胆气的寒门年轻修士准备的擂台车轮战正式召开，整个赛程的前十名，将会得到天子峰论剑的参赛权。由于报名人数往往膨胀到十万之众，之后通过苛刻境界审核的正式旋手也有千人以上，赛事耗时不断，而且非常惨烈，常常有重伤乃至战死的情况发生。
  
        擂台车轮战，一直以来在正经的持函选手及其眼里，都是臭鱼烂虾一般的存在，连外卡都不算。在希岚人民眼中，天子峰论剑前的擂台车轮战定位更加清晰，毕竟希岚经济发达，竞技联赛体系完善，于是在他们的视角里，本赛基本等于天子峰论剑的次级联赛。
  
        也正因此，把时间完全投入到修炼中的论剑选手很少去旁观车轮擂台战，但有趣的是，他们的团队成员却往往一场不落地看完全程，还会认真做出分析。
  
        结果显而易见，十位幸运且强大的选手略显疲惫地真正站在论剑战场上时，自己的战斗风格已遭摸了个透，基本都惨败退场，要么自闭，要么颓废下去。但他们也不是没有收获，很多宗门在看到他们的力量后，也愿意接纳他们。
  
        事实上，长久以来都有声音质疑擂台车轮战的开展时间是否可能导致不公平，但始终没有得到响应。
  
        统治者永远热爱不公平，奴隶也愿意宣扬不公平的正当性，只有反贼会抨击不公平，仅此而已。
  
        天子峰下，一片宽阔山谷之间，巨大的黑石圆台上已经站上了两位风尘仆仆的年轻修士，一动不动地遥遥相对。从圆台周围一直到两边山壁下，站满了衣着风格迥异的观众。烽火希岚的岳川也身在其间，虽然霜月夜没有抽空到天子峰观看比赛，但宗门还是有两位年轻修士千里迢迢前来参加比武的，持函的有一位，到车轮擂台战碰运气的也有一位。岳川的实力现在还没多少排面，但他也决定随行长长见识。
  
        离开霜宗主诚然可惜，但作为补偿的是，平朝颜也在。
  
        岳川计划通。
  
        “蓝方选手，杨轻古。”主持人在旁边的高座上喊道。
  
        擂台一侧，黑衣的煌人剑者默默地点了一下头。
  
        “紫方选手，无极剑圣贾克斯！”主持人又喊。
  
        擂台对侧，同样点下头的却是一位打扮怪异之人，他身穿的宽厚长袍简陋且粗糙，好像只是把陈旧的帆布裹在身上，再用麻绳绑了起来，他的脸上，还戴了一块木面具，上面歪歪扭扭地画着麻将里九筒的图案。
  
        “剑圣？”岳川愣了，“好大的名号！”
  
        却听下方一片哗然，其中最大的声音喊道：“就你也配‘剑圣’二字！滚滚滚！”
  
        “我的名字叫无极剑圣???贾克斯。”却听紫方选手幽幽地说道。
  
        “呸！谁信，说真名！”下面又有人喊。
  
        岳川的眼神变得怀疑且严肃，总觉得自称无极剑圣贾克斯的家伙非常奇怪，他的衣服很干燥，色泽却总给人刚一种从海里爬出来的感觉，他的身上，怎么看都有股海风的咸腥。只是盯着他，岳川都会产生一种身在海水下仰望之感。
  
    
  
    
  
    
758 克苏拉的遗民(上)

  
        “我……”面对汹涌非议，紫方选手显得有点无所适从，竟然良久说不出话，直到下方的吵嚷声稍有平息，他才弱弱地说了声，“如果你们觉得剑圣的名号我不配用，大不了删掉，叫我无极?贾克斯好了。”
  
        听到紫方选手明显有点不服的语气，台下又响起了一片轻蔑的嘘声。
  
        岳川站在原地，疑惑地转头环顾了一阵周围发出声音的人，一脸茫然。料想能到天子峰下看戏的也都应该是有点素质的人，怎么现在却起哄的一个比一个热情？岳川百思不得其解。
  
        “安静！不要干扰选手。”主持人严肃地敲了敲扶手，下面的声音才终于停下了。
  
        满意地点了点头，主持人有力地说道：“现在，比赛开始！”
  
        话语落，两道身影急速涌向擂台中央，撞到了一起。
  
        正如先前提到的，往届擂台车轮战的参赛选手共计有千人以上，本届由于黄泉境解除了发放邀请函的种族限制，人数更膨胀到近两千人。为了容纳比赛，赛制的安排也非常独特，首先是在分散于山谷里的十个擂台上进行的共计一百场小组赛，每个擂台进行十轮，每场有十到二十名选手参加。
  
        小组赛的规则非常简单，一开始由抽签得出的两名选手上场比试，失败者淘汰，下一位抽签选手上台挑战，直到本场决出最后胜利者。赛程规则从表面上对于先上场的选手非常不友好，越往后抽签上场的越占便宜。前者想要成为站到最后一刻的赢家，必须与更多的敌人交战，对体力、灵气都是极大的考验，更别提在战斗中随时有可能出现意外，导致持续性的伤痛，相比之下，后者面对的风险更低。
  
        但事实上，在小组赛里先上场的固然倍感压力，但与此同时也满心希望，与之相反，排在最后的心里即使比较轻松，却又一个比一个绝望。原因在于，小组赛的车轮战，是记分的。选手每在车轮战里击败一位选手，都会获得一点积分。不仅如此，每场比赛后也预留了一定的。
  
        一百场小组赛一共会产生一百名成功进入下一轮的选手，他们将会按照积分多寡排列名次，从第一名开始到第一百名，每十人分为一层，每层对应次序的选手会结为同一组，再进行十场车轮战，每一场选手都会按照积分倒序依次上场，积分越低，上得越早，离最后胜利的目标也会越远。
  
        在最后的十场淘汰赛结束后，会得出十位最终的胜利者，即擂台车轮战的十甲选手，他们会由两次积分之和，再度排名，然后分别进入天子峰论剑的正赛小组。
  
        现在的杨轻古与无极剑圣?贾克斯显然站在了一个大有希望却挑战艰难的位子上，他们中会有一个成为擂台车轮战的第一位淘汰选手，还有一个，将会开始为他的连胜之旅奋斗。
  
        在擂台中央交锋的两人都在第一时间抽出了兵刃，然后恶狠狠地砸到了一起，震出的破坏性气流冲击在擂台外的护罩上，炸出光尘点点。
  
        杨轻古使用的，是一把暗青色的剑，即使站在远处，都能清晰地感受到其间律动的精妙仙力，至少也能当得起一个神兵利器的称号。
  
        见杨轻古兵刃非凡，又身姿矫健，兼之灵力滂湃，台下观众都不禁高看了他一眼，在心里为他下了个“有力竞争者”的评语。
  
        与之相对，自称无极剑圣?贾克斯的选手使用的武器非常怪异，看上去完全是一根包裹着篷布的撑船竹竿，笨重且粗壮，可即使抱着那么一根奇怪的大家伙，无极剑圣?贾克斯依然步伐迅捷，但神奇的是，台下观众居然无法从他身上感受到任何的灵力。
  
        难不成，这位自称无极剑圣?贾克斯的家伙，是个根本没有修行能力只能强行炼体的废物，还痴心妄想地打算用肉体凡躯挑战精英修士？
  
        不！不可能！他报名的时候，不周山必然是把过关的，不然大宗的名声岂不是要在成堆的哗众取宠之妄人与心怀鬼胎之魔道的运动下，大受损失？
  
        那么他的表现只有一个解答，他对隐藏灵气的技巧，非常擅长！
  
        第一击的兵刃相拼后，两人都稳稳地站在原地，身子抖都不抖，紧接着又是第二击并招，依然势均力敌。
  
        下个瞬间，无极剑圣?贾克斯再一次把竹竿抡了上去，招式堪称朴实无华，杨轻古却显然已经不想再和他用普通攻击纠缠，蹬地后跃，剑凝灵威，一招术法已在酝酿。
  
        可竹竿到底是竹竿，攻击范围非常大，杨轻古根本没法在短时间内拉开距离，尽管他微微偏转身子试图闪躲，无极剑圣?贾克斯的竹竿在挥落的瞬间已经扭转方向，硬生生地砸了下去，刚好敲在对方慌忙回拉的法剑上。
  
        重威之下，。杨轻古整个人弹出了十米，却见贾克斯几乎随心所欲地驱使着竹竿，反惯性到连后摇都看不见，往前一个大跳，落劈了下去。
  
        杨轻古先前预备的一招在贾克斯的第三个重击下经受不住劲道，惨遭大乱，见贾克斯像条鲶鱼一样又缠了上来，也是绷紧了神经，再行防守架势。
  
        他的计划还是非常简单的，挡住贾克斯的一下乃至一套攻击，找机会拉开距离，用强劲的术法结束战斗。
  
        于是贾克斯一击跳劈刚好击碎了杨轻古凝结在剑前的能量盾，连对手的剑都砸得指到了地上，紧随其后又一竹竿砸了上来，速度更快了一些，杨轻古也只能硬着头皮强行加快灵蕴的能量流通速度，加速施展同样的术法防御。
  
        狂风骤雨一般的攻势，几乎让人连呼吸的空儿都不复存在。
  
        “无极剑圣?贾克斯……他是个什么人？”擂台之下，一位老道饶有兴致地看了一阵，转头问身边的白发文士，“你应该知道一点报名选手的资料吧？”
  
        “知道的不多。”白发文士笑道。
  
        “怎么会不多？你们还会让来历不明的人进入比赛么？”
  
        老道说完话的时候，杨轻古在连续三招抵挡不及的情况下连退五步，然后在贾克斯反手横竿一捅之下，撞上了擂台的护盾。
  
    
  
    
  
    
759 克苏拉的遗民(中)

  
        正如符文学院新生比武的时候一样，当杨轻古接触到护罩的瞬间，护罩的湛蓝光膜立刻蔓延到了他的身上，好像气泡一样把他包了起来，托在空中，轻缓地飘飞了出去。杨轻古穿着粗气，不敢相信地望向擂台，自称无极剑圣?贾克斯的神秘修士已经停止了攻速鬼畜的竹竿打击，他静静地站着，把竹竿拄在地上，纹丝不动。
  
        高座上的主持人满意地点了点头，还做出了一个扶眼镜的姿势，问题是他根本没戴眼镜，也许还是隐形的。接着，他说道：“比赛结束！胜利者是无极剑圣?贾克斯！”
  
        “他也当得‘剑圣’二字？滚滚滚！”台下又有很多人起哄地喊了起来，但好歹声音比一开始小多了。
  
        “还是把剑圣删掉吧？我可以当场改名。”无极剑圣?贾克斯又弱弱地说了一次。
  
        “胡闹！不要干扰选手！当心我叫护卫！”主持人不悦地往下面瞪了一眼，声音才平息了下去。然后，苍老的主持人才慈祥地看向比赛的胜利者：“现在是两刻钟的休息时间，无极?贾克斯选手可以放松一下。”
  
        “裁判！可以搞快点，直接开始么？”无极?贾克斯却说。
  
        “嗯？”主持人意味深长地眯起了眼睛，饶有兴致地审视着擂台上的年轻修士，“这位选手是打得手正热乎，觉得不累，还想继续？”
  
        “差不多是这个样子的。”无极?贾克斯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下一个！”微微一笑后，主持人说道。
  
        随即，高座下方的观众席上，公证人再次拿过签桶晃动了一阵，然后抽取下一位选手的名字与编号。
  
        与此同时，旁观了很久的老道终于忍不住，转头望向他老相识的白发文士，问道：“这个叫无极?贾克斯的，到底怎么回事？”
  
        “他是奎塔斯的克巴沙选派过来的代表。”白发文士目不转睛地望着擂台上的景象，说道，“奎塔斯一直很乱，作为诸方势力交错地带的克巴沙更乱，原本玄煌御武应该是不会想要让他们也派人参加天子峰论剑的。但黄泉境有令，我们也只能听从。”
  
        “……你不觉得他很奇怪么？”老道狐疑地说，“他蒙面上场，连真实身份都没法确定。即使有黄泉境在上头施压，也没必要同意放一个不可控的危险入赛，对不对？”
  
        “我之前也说了，我知道他的情况，但知道的不多。在报名的时候，负责人见到了他的真容，一个普普通通只是有点面善的少年而已，还采集了他的血样，也没有太大的疑点。”
  
        “私密么？不私密的话都和在下说一说？”
  
        “既然你如此好奇，那么我还是告诉你好了。根据克巴沙方面上报的情况，无极剑圣?贾克斯其实是冒险佣兵，以前一直在大海上漂泊，后来上了岸，一路接单做到了克巴沙，得到了执政官的赏识，为克巴沙处理神秘事件。他为人还挺中二的，所以永远都顶了一个奇怪的名号。根本他在克巴沙诉说过的一系列回忆，执政官分析他应该是一位姓贾的海盗留下的遗腹子。后来黄泉境统治天子峰论剑扩大一时，他们觉得无极?贾克斯有前途，所以把他送了过来。”
  
        听完后，老道若有所思地说道：“背后居然还有点故事，听起来还蛮神秘的。等一下，按照你的说法，难道无极?贾克斯不应该直接拿到一份邀请函么？”
  
        “他的地位太低了。”文士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天子峰论剑也算对修家子弟而言非常好的机会了，怎么会随随便便让给一位佣兵。克巴沙的所谓‘送’，只是为无极?贾克斯的身份和背景做了担保，提供经费让他过来了而已。至于真正的名额，奎塔斯诸部贵族还得讨价还价一番才能分出，怎么可能让给他？”
  
        “原来如此。”老道微微点了点头，“除此之外呢？还有和他有关的信息么？”
  
        “有一点很重要，却也非常古怪的。他的血脉等级为D，但修为却有灵子境界。”
  
        “灵子境界？”老道倒吸一口凉气，“怪不得能打出完全碾压的战局！即使在拿到邀请函的人里，他都能算中等以上了！修为如此卓著的年轻人才，居然还得在资格赛里挣扎……等一下，血统等级D？什么情况？”最后，忽然反应过来的他脸色变了。
  
        “没错，非常奇怪，我们还特别研究了一段时间，但没得到任何成果。据我所知，上一个血统等级和境界完全不匹配的，应该是符文学院的秦渊了吧？”文士苦笑了一下，“说来也有趣，在发现了这个奇怪现象后，当时的负责人非常激动，还花了很多经费，从符文学院偷偷搞到了秦渊的血样，加以对比，最终得出的结果却是完全不同，只能不了了之。看来，我们上面真的对无名峰很好奇，而且还私下里对一些人通过风了。”
  
        “即使不同，他也有可能与无名峰有关。”老道说。
  
        “只是可能而已。”文士倒不是非常在意，“他和无名峰之间的风格差异还是比较大的，无名峰弟子行事浮夸，有的时候只是在远方事后听说，都会让人尴尬，更何况他们的行为很多时候都挺邪派放荡。相比之下，无极?贾克斯不是正常多么？”
  
        “把剑圣挂在姓里，不尴尬？”老道奇了。
  
        “此尴尬非彼尴尬，一个中二，一个疯魔，哪里一样？”文士笑道。
  
        可老道依然没有放下心：“你没觉得暗裔剑魔亚索和无极剑圣贾克斯很对仗么？”
  
        “一个四字称号再加一个名字不是很正常么？布袋戏里不都一个样子。”
  
        “……也对，是我多心了。”那么想着，老道转过头，又看向了擂台上的赛场。
  
        又一场对决结束了，第三位抽签上场的选手无疑非常不幸，杨轻古作为剑者好歹还在近战上有点造诣，他一个拿法杖的术士却完全在无极?贾克斯快到鬼畜的攻势下惨遭吊锤，从头退到尾，最后耻辱下场。
  
        台下，到处都是惊叫。
  
    
  
    
  
    
760 克苏拉的遗民(下)

  
        负手静立仰望战场，文士沉默了有一会儿，才喃喃地说了一声：“一场二连胜，放在整个资格赛的历史上，根本算不了多大的事，可依然有如此之多的人，在尖叫与欢呼。”
  
        “连赢两场算不了什么，不休息连赢两场也算不了什么，但全程仅靠抡棍子一口大气都不喘地连赢两局，值得观众的惊讶与赞叹，哪怕他是一位灵子。”说完，老道也顿了一段时间，才再问道“你有没有觉得，他很怪？”
  
        “哪里怪？”
  
        “气质。”
  
        两人说话间，无极?贾克斯再次和主持人进行了一次交流，接着，主持人无不从容的微笑着对观众说道：“无极?贾克斯依然决定不要休息时间，直接开始下一场比赛！”
  
        场下，尚未完全停息的欢呼声又一次沸腾了。
  
        “和他同组的选手一定战战兢兢，生怕撞上状态正好的他。”老道的语气已经到了波澜不惊的地步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把他看得太高了，但我总觉得，他志在把全组对手都变成他的积分，让他能够站立在排位的巅峰。”
  
        “也许是有点太高了，假如待会他翻车了，对你而言怕不是打得脸有点惨。”文士忍俊不禁。
  
        “无所谓，反正我只和你说过我的分析，即使之后比赛风向变了，也不会有别人知道我曾经说的话，不是么？反正等我回去把结果告知小公子的时候，第一轮比赛已经结束了。”老道笑了，“其实依照个人想法，前面的分析也不会有太大的差池。毕竟无极?贾克斯有灵子实力，不是么？放到凡间找个不大不小的地方，都能当一地镇守了，也不知克巴沙怎敢不为他留个名额。莫非，他脾气太好了？还是说有点蠢？”
  
        “本届不同以往，有天道亡诸魔的大运在，即使七劫猖獗，年轻一代进境之快也远胜以往，都有点人才膨胀的意思了。再加上有黄泉境命令在上，本次论剑实可谓汇聚天下英才。不说别的，单资格赛里，除了为满足指标硬塞进去的臭鱼烂虾外，灵使及以上的选手，也有近千人。无极?贾克斯的实力也只是灵子二段，况且灵气虚浮，正在微妙的时段，也不是绝无翻车的可能。”
  
        “一千灵使，一千战将。放眼修界万年，应该也算得上不错的成果了。后继有人，只可惜，面对灵武七劫，不知又能撑得了多久。”老道轻叹了一声，可紧接着却愣了一下，连忙抬头道，“等一等，我怎么总感觉最近‘臭鱼烂虾’这个词听到次数越来越多了？”
  
        “毕竟又到了竞技比赛的时期，不是抗压，就是背锅，‘臭鱼烂虾’毫无疑问是个用在形容一部分选手的时候非常贴切的词语。”文士笑道，“说回我们的无极?贾克斯选手，尽管他境界不低，现在表现出的实力也很强，但他有一点绝对的硬伤，恐怕决定了他的上限。”
  
        “你的意思是，血统等级？”
  
        “不错，血统等级往往决定了一个人的修行天赋，血统等级不高，修炼地必然慢，要想加快速度，只能滥用魔药，留下一大堆后遗症，隐患无穷。”停了一会儿，文士又说道，“再说了，万一对面会用帝印的招式，用之与他对抗，他岂不是很吃亏？”
  
        话语落，擂台上惨叫一声，在竹竿的横扫下，又一人飞了出去，撞在了护罩上，引发了潮水一般的欢呼。
  
        “第三场比赛，无极?贾克斯获胜，他已经豪取了三连胜！”主持人灿烂地笑道，接着转望向再度静立的蒙面少年，“那么，无极?贾克斯选手，现在你依然还要放弃休息，继续迎战么？”
  
        “没错。”头戴九筒木面具的无极?贾克斯有力地点了点头，郑重地道，“不需要。”
  
        “下一个！下一个！”观众的喊声更加嘹亮。
  
        在嘈杂的背景音下，老道转头瞥了文士一眼，然后回道：“你说的确实是正理，但也有例外。无名峰的秦渊不仅以F的血统等级在一代人中首先突破灵侯，在新生比武之时也硬接下了帝印?天决的术法，不是么？”
  
        “可他还是废了，而且废得莫名其妙的。要说打到重伤，身体残疾，还好理解，内外伤都没有，直接灵蕴毁去，本人还真是闻所未闻。”文士不紧不慢地说道，“现在想想，估计也是嗑药过度，导致灵气虚浮，抗不住压打击所致。”
  
        “无名峰已经带来了太多奇怪的表现，七劫也一样。”老道摇了摇头，“无极?贾克斯……他太神秘了，以至于我深深地相信他会铸就一场奇迹。”
  
        当他说完后，第四位选手站上了擂台，和前，。
  
        老道和文士同时双眼微瞪，他们分明感受到了，属于灵子境界才能拥有的力量。
  
        与此同时，台下四面八方也先后响起了惊讶的声音。
  
        “又是一位灵子？越来越有趣了！”文士拍了三下手，无不激动地说道。
  
        “资格赛……两位灵子？这个时代人才辈出，果然不假！”老道也感叹道。
  
        “你很强，但我必须遗憾地表示，你的连胜，到此为止！”举剑指向，无极?贾克斯，挑战者淡淡地说道。
  
        无极?贾克斯依然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直到主持人宣布开始的声音炸响。
  
        挑战者没有移动，贾克斯的身影却已跳到了对手的上方，又是一击跳劈。
  
        老道与文士屏住呼吸，观看着两位未持函年轻灵子的交锋，期待着接下来的大战。却见挑战者移形换影，原先站定之处，冰柱冲天，赫然是设下了一道陷阱，可贾克斯只是反手把竹竿往地上一砸，直接无效化了法阵，然后继续跃了上去。
  
        文士已经瞠目结舌。
  
        战局和之前基本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是双方击打爆发出的效果更大了。贾克斯依然追逐着对手，用不断提高的速度抡竹竿砸击着对方。
  
        “对了，之前你说他气质奇怪，到底在哪里？”文士恍然地问。
  
        “他像个从深海里爬出来的人，我从他身上，能看到海下的阳光和船骸的倒影。”道士说，“我想到了深海主宰。”
  
    
  
    
  
    
761 星漪立志传(上)

  
        “深海主宰......”低声默念着老道所述的不祥词汇，原本神情还算比较正常的文士竟也禁不住露出了惊恐的表情，说话的声音也急促了一些，“第三劫难道不是已经平息了么？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你没有觉得么？”老道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望向文士，过了一会儿才幽幽地道，“你能现出如此神情，即使强称毫无动摇，我也不信了。”
  
        “确实有点意思在，只是……”停了一会儿，文士使劲摇了摇头，“怎么想都太可怕了。原先我只是觉得无极?贾克斯看上去有点奇怪，直到听闻你的想法，我才意识到我之前都模模糊糊地察觉到了什么。再去看他，简直光怪陆离了起来。但是在下想不通，传说连极乐海都让圣阳王煮沸了一遍了，然后还遭了天雷，怎会有活物逃出？无论如何，让他参加，还是有点危险了吧？”
  
        “没必要那么紧张，都是猜测而已。”看到文士沉浸在自己营造出的恐怖氛围里不能自拔，老道反而轻松地笑了起来，还拍了拍对方的肩膀，“克巴沙方面说无极?贾克斯以前在海上漂泊，和极乐海的克苏拉信徒扯上关系，倒也不意外。可既然第三劫已然平定，想必他至多也只是一位遗民，搞不出大乱子。更何况，他是否清楚海魔教内情，还不一定。”
  
        “一位遗民……”文士依然有点犹豫。
  
        “没错，在船上拿幕后黑手的馈赠做海盗的买卖，却不晓得老板的真正身份，云里雾里，等老板死了，忽然没了工作，瞬间懵逼，半天没反应过来，只能跑到岸上去换工作。”
  
        “如果真是如此的话，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相反还有点滑稽可爱。”
  
        “所以说，没事的，放宽心。”说完，老道微笑着重望向擂台上，又一位敌人在简单朴素的抡竿战术步步败退，最终落下擂台，然后，老道轻声地道，“但多少，还是值得加大重视的，派出一点得力部下试探一番，应该是不错的计划。”
  
        文士缓慢地点了点头，眼神凝重。
  
        两人旁观了擂台赛的全程，直到当天午后，回过头再看竟然还是十个擂台里最先结束的。
  
        无极?贾克斯一刻不停地用他速度极快、节奏却又稳定到从未变形的棍术，连续击败了和他同组的所有选手，豪取十八连胜。其实老道也有点奇怪，按照以往的管理，当看到一位选手势如破竹，狂胜不歇，他的队友里应该会有不少直接弃权的，要知道，参加车轮擂台赛的选手都是过来碰运气的，可不存在任何竞技精神，看到无法胜利，不走还留下过年么？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贾克斯同组选手每一个都和贾克斯尽力打完了比赛。
  
        难道……他们事先受了不可知势力的好处，都在赛场上当演员？无极?贾克斯的真实身份，实际上是德高望重的无极导演？
  
        老道有些怀疑，但稍作思索，倒也释怀了。诚然，比武中贾克斯从未落入下风，但他表现出的赛场统治力也没有多么可怕，至少不存在随随便便将对手重伤乃至击杀的情况。料想也正因此，他的同组选手觉得与之交战没有多大风险，还产生了更大的误判，认为有胜算。
  
        “十八连胜……足以载入史册了。”在围观众人由衷地为最终胜利者喝彩的时候，老道叹息着说道。
  
        “天子峰何曾为资格赛选手表现记过史？以往也不是没有从头站到尾，打穿整个小组的全胜战绩拥有者，可当他们进入真正的论剑台，不也泯然众人了么？”文士提出了反对意见，神神叨叨的语气却好像是在进行自我安慰，“他的史上最高积分，恐怕还得归因于本届的扩招政策。”
  
        “反正获取十八连胜的强者总不会是殿军。”老道郑重地说，“也罢，比赛也看完了，你我也应该退去了，今天的收获不少，回去害得好好通报才是。”
  
        “也对……再会了。”
  
        之后，两人对揖辞别。
  
        ……
  
        天子峰之下的院落群里，有两座属于符文学院选派人员的宅邸，相距还非常远，之间也基本没有交流。之所以是分得那么开好像陌路人一般的两座宅邸，而非济济一堂，原因还在于符文学院的历史遗留问题。
  
        当初同为学院一代巅峰的秦渊与箫池两人莫名其妙呈现尖锐对立的状态，校方努力想要缓解紧张关系，却也没能做到，连带着两人身边的圈子也进入了对峙，后来还演变成了龙凤双盟武斗的惨剧，学院损失严重。
  
        时至今日，秦渊已修为废弃，隐居不出，在他之后领导凤舞渊的秦时清也功体瓦解，过上了贤内助的生活，但无名峰的威势依然还笼罩在冷战双方的上空，让箫池一方满心期待的最后胜利始终不能发生。
  
        事实上，箫池现在的状态也已经落入了低谷，事关两仪三绝剑的归属，不周山对龙非池的一切行动都予以坚决限制，若非符文学院苦苦哀求保护以及剑中之灵找到了上界的庇护者，恐怕不周山早已杀进符文学院砍人了。
  
        对立依然在继续，分居两宅即为其表现。
  
        宅邸内一方雅致闺房内，星漪正闭目盘膝坐在炕上运转灵气，一如往日艰苦奋进之时。可意外的是，窗外却忽然炸响起一声又惊讶又神秘的话语，哗啦啦透了进来。
  
        “星漪星漪！你听说了么？擂台车轮战里冒出了一位十八连胜通关的怪物！强得不行！”
  
        没错，说话之人，正是离裳。
  
        星漪不耐烦地睁开眼，冷冷地望向推门走入的离裳，到：“你是不是闲着没事？要不了多久，天子峰论剑便要开始了，你不好好准备，那么关心外卡做什么？”
  
        “因为有意思啊！”离裳瞪着大眼睛，一脸坚定地说，“假如不是学院指派，我才不想上场蹚浑水呢！假装自己是在度假，欣赏一下紧张刺激的比赛，然后上去一轮游，甩锅走人，多开心！反正没了秦渊，比武之类的在我眼里一点意思都没有了！还不如装死。”
  
    
  
    
  
    
762 星漪立志传(中)

  
        “真是个堕落的女人！懒惰，而且愚蠢！”星漪的语气非常不悦，看向离裳的眼神也更加阴森了，“上次策鸿影说的话你忘了么？秦渊更喜欢有主见的、坚定的女人，像你一样从早怠惰到晚，闲到发慌都不修行，还想找秦渊？真是可笑！”
  
        “话虽如此，可秦渊哪有那么残忍？他对我可是很好的，分明也带我打过一次双人比武，成绩还挺不错的啊！”离裳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仰首望天，假装毫不在意地说。
  
        “要不是你拖后腿，他会一打二疯狂操作结果落了个亚军？假如当时上的是我，他早能拿到冠军了。”说完，星漪严厉地瞪了离裳一下，“你个小贱婢，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让人看不起！”
  
        “哎呀！都是女孩子了，一直计较修炼多没意思？我可以钻研别的讨他欢心啊！”离裳媚笑着说道。
  
        “别的？”星漪瞥她。
  
        “总之都是讨好男人的把戏啦！比如，房中术之类的啊！”离裳笑得更欢了。
  
        “有伤风化！恬不知耻！说得好像你们上过床一样！”星漪的眼神更厌恶了一些，“算了，没空理你，时间快到了，我出去一趟。”
  
        “出去做什么？”这次反倒轮到离裳惊奇了，“有约会？”
  
        “滚！你懂什么？我约了一场训练赛，哪像你，整天宅在府邸里到处跑，无趣！”说完，星漪已从床上落下，走到镜前整理起了衣装。
  
        “男的女的？”离裳好奇在她身后问道。
  
        “你想到哪里去了？”星漪顿了一转，转头看她，神色不善。
  
        “嘿嘿，只是正常联想而已！”离裳笑得很调皮。
  
        “正常？难道不是你心术不正，关心的地方不对？”
  
        “我的意思是，假如星漪姐姐有了别的情缘，小女子岂不是可以独占秦渊，至少升任正宫？”
  
        “想得美！”星漪又瞪了她一眼，“不好意思，今天和我打训练赛的是龙霄府的女修，你不会有机会的！”
  
        不等离裳回话，星漪转手取出兵器架上的晶质杖枪，迈着大步风风火火地往外走了出去。离裳默默地看了她的背影，心里忽然有股神奇的感觉。
  
        星漪好像变了，而且变化很大。
  
        ……
  
        众所周知，每到论剑时期，天子峰下会聚集数量众多的修界人员，尽管单个修者在外历练时很有可能身上剩不下多少钱，但当他们集体出动，参与正式活动之时，作为位面统治阶级的丰厚财力也会显现出来。
  
        也正因此，身为修界盛会的天子峰论剑，本身已意味着巨大的生意机会，无论是在修士之间套近乎，交易宝物，还是在街市上设立商铺，提供修士需要的生活、享受及修炼物资，都很有挣头。
  
        天子峰论剑的头两届，原则上是不欢迎凡间商贩和赶集一样前往，和修士做生意的，毕竟上层修士连饭都不用吃，还真没多少需求。但问题在于，很多修士不像道门和佛门一样清心寡欲，比如兵家，即使不用进食，也非得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只是为了尝个味道，偶尔还想找个青楼女子谈笑风生，享受一番。
  
        跑到天子峰禁区外的商贩营地还算兵家给面子了，更不要脸一点的还有借用军方辎重车队输送补给的。而且，在赛前修炼阶段，也确实有很多选手需要灵药调养。因此，之后的天子峰论剑放开了限制，专门在建筑群划出了一块区域，作为商业中心，供每届论剑赶往交易的商贩租用。
  
        星漪独自行走着前往训练场，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会儿，她倒也不急，正好散散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走至一条小吃街外的时候，她身边的人群莫名其妙地显得非常嘈杂，定睛一看，有不少人连神色兴奋往大道旁的一条小吃街里面赶。星漪看了也奇，随手拉住从身边跑过的一位女剑士，询问道：“这位小姐，请问一下，里面发生什么事了？怎么都在往里面跑？”
  
        “我也不是非常清楚，只是听说里面快打起来了，得赶紧进去找个位置围观一下！”女剑士快速地迈动双腿在原地假跑，显得激动与急切，好像随时准备冲出去一样。
  
        “一场私斗而已，有必要搞出那么大的阵仗么？”星漪奇了。
  
        “我还听说，摩擦双方之一，正是在资格赛里脱颖而出的十八连胜竹竿剑圣，无极?贾克斯！”女剑士向星漪有力地点了两下头，“如此战绩，如此威名，如此实力，不管怎么想都值得一看吧！”
  
        “他今天不是应该在擂台上打了十八场么？难道大家还没看够？”
  
        “反正我当时还缩在房间里修炼，没有看到。”女剑士摇了摇头，“再说，他当时打的十八个敌人都是拿不到邀请函的臭鱼烂虾，而听说如今在里面挑衅他的是青尘剑派的弟子，他到底有多强，终于可以得到检验了！”
  
        “原来如此。”星漪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似乎有些出神。
  
        见状，女剑士立刻抓住机会，一溜烟地跑了。星漪很快反应了过来，但也没有叫住她，只是在短暂的犹豫之后，也转向缓步走去。
  
        小吃街里已经围了很多的人，还有许多修士为了视野更好，跳到了房顶上，连唤出法宝，驱御凌空的都有。当星漪抵达之际，众多身材高大的男子组成的人墙已经挡住了她在地上观看时可能的视线，但她又不想飞在天上，只能折中跳到了旁边的屋檐上，撑着杖枪半跪下来俯视。
  
        众人目光的聚焦之处，是一个饺面摊，老板和佣工弱弱地缩在墙角，不敢出声，客人也都跑了个干净，圈内仅剩一位身穿粗糙袍服的黑发少年还坐在座位上，用勺子从碗里夹馄饨吃，绘刻九筒图案的木面具摆在碗旁，他的外头，围了一圈年轻道士。
  
        他背对着星漪的方向，星漪看不到他的脸。
  
        “贾克斯，怕什么啊？只是练练手而已，别怂好不好！混沌也别吃了，等打完了，我请你吃大餐怎么样？”领头的青年道士脸上挂着让人不适的笑容，大大咧咧地说道。
  
        “别烦我了行不行？我不想和你们打！”少年难受地喊了声。
  
    
  
    
  
    
763 星漪立志传(下)

  
        “嘿嘿，你不想和我打，但是我想和你打？”年轻道士嘻嘻哈哈地笑着对吃馄饨的少年说道，两眼都眯成了一条缝，“那么不想应战，你是不是怕了？”
  
        “一直纠缠着我有意思么？你到底想证明什么？如果自称怕了能够让你赶紧走人，我很乐意！”少年的声音依然压得很低，但语气里的排斥却显得分外明显。
  
        “不想证明什么，真的只是练练而已。”年轻道士也还在笑，“大家可都是年轻人，你怎么一点血气都没有，激了都没用。”
  
        “你一激将我立刻中招，岂不是太弱智了？鬼知道你们背后有何阴谋？不打！坚决不打！”少年终于忍无可忍地抬高了声音，还昂起头瞪向了对方。
  
        在屋檐上向下俯望的星漪无奈地叹了口气，她看得出来，少年的心性归根结底还是缺少磨砺，对面明显来者不善，不是能够讲道理的家伙，可他偏偏还不信邪地和对面争辩了起来，如今连说话时候的情绪都控制不住了，料想距离落入对方的圈套，也要不了多久了。
  
        星漪不禁又想起了熟悉的故人，当初他也是逢事都要先讲两句道理的家伙，只是和现在的少年有所不同，他的脸足够厚，颇有点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意思，抗压能力还算比较高的，但最主要的区别还是在于，他的天赋足够高，往往有足够的力量面对变故，直到一个噩梦一般的夜晚。
  
        “哎哎哎，何必那么扭扭捏捏呢？像个娘们似的，害怕直说好了，哥哥们又不会强求你。”说完，年轻道士双手一摊，怪笑着左顾右盼了一番，紧接着，他身后的跟班们竟也都跟着哄笑了起来。
  
        在群修的笑声之中，一位人群里的小姑娘拉了拉身后中年布衣男子的衣袖，疑惑地问道：“爸爸爸爸！他们真的是修道的仙人么？怎么看上去和老家隔壁街的混混一样？”
  
        闻言，男人吓了一大跳，赶紧落下手抱住女儿，顺便捂住了她的嘴，焦急地压低声音对她说道：“闭嘴！别惹事！”
  
        捧着碗喝了一大口馄饨汤，少年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表情也舒展了开来，但紧接着却又再度皱紧眉头：“害怕？可笑！我只是不想伤人而已！假如真动了手，把你干倒了，你碰瓷讹诈我怎么办？老子穷，可没钱付医药费！”
  
        说完，他重重地拍了桌子一下，然后又厉声道：“给个条件吧！你们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走？”
  
        “条件？好啊！我们可以给你个条件。”不料年轻道士居然笑得更开心了，“只要你在所有人面前大声讲，你无极剑圣?贾克斯是个大骗子，根本称不得剑圣，也压根打不过青尘剑派的弟子，之后的赛程里只要见到青尘剑派之人，必须立刻跪地求饶，投降认输。如果你能做到，我们就不纠缠你了。嘿嘿，我们已经找好了公证人，只要你答应了，事情就算定了。”
  
        说完，年轻道士笑嘻嘻地朝旁边摆了摆手，人群里立刻走出一位身穿不周山道袍的苍老修士，眯眯眼的他脸上挂着和蔼却阴森的笑。
  
        “好过分……”即使父亲的手盖在嘴上，小姑娘依然还是模糊不清地说了声“想得美！我来是为了拿名次的，不是为了让你们寻开心的。”少年终于出离愤怒了，但见他抓了木面具一下子戴了上去，然后点手指向了对方的鼻子，“你是不是想搞事？”
  
        “呵呵，是又如何？”年轻道士耸了耸肩，身后的跟班再一次哄笑了出声。
  
        “开打了！开打了！要开打了！”密密麻麻围在外头的人群里，传出了欣喜的叫声。在听了如此之久的嘴炮之后，正头戏终于上演，他们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
  
        然而无极?贾克斯却没有立刻出手，而是冷冷地说了句：“签生死状！”
  
        贾克斯话语一出，四方哗然。
  
        乖乖！自称青尘剑派的瘪三小道士想玩打的，结果人家无极?贾克斯玩的还要更大，事情可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连刚才还笑得很开心的年轻道士，表情也瞬间陷入了凝固。
  
        却见贾克斯转过头，向周围观众张开了双手：“诸位朋友，请为在下作证，今天，是他们非逼着在下与他们决斗的，一切后果，显然应该由他们承担！在下不胜其烦，不得已同意了他们的请求，我的要求只有一个，签生死状，决斗中产生的伤亡，每个人自己承担！”
  
        贾克斯一番话后，围观众人刚有要说话的苗头，却见年轻修士面色凶恶地转头瞥了一下，苍老修士也阴恻恻地望了一眼，下方众人当即吓得话都不敢说了，当真是全场一片噤若寒蝉的景象。
  
        “哎哎哎！没必要如此暴躁、残忍么！”年轻修士满意地笑了笑，脸色也从凶恶转为了从容与骄傲，“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沉不住气。看看我们青尘剑派的人，会喊打喊杀么？不存在的！”
  
        “怕了？没血气？扭扭捏捏？娘娘腔？”贾克斯冷笑一声，原话奉还。
  
        “小伙子，不要激动，只是正常比试一下而已。”下一刻，人群里走出了一位明显是托的白衣男人，温和地笑着打圆场道。
  
        正在此时，屋檐之上，竟然幽幽地飘下了一阵女子切冰断玉的冷冽之声。
  
        “我作证！”星漪面无表情地俯望下方，“带九筒面具的家伙所说的，我，愿意作证！”
  
        听到竟然是一位女子首先站出来以正视听，在旁围观的诸位修士也颇为惊讶，而紧接其后的，却是羞愧以及随之产生的激愤。
  
        “我也作证！”
  
        “还有我！”
  
        屋檐上与半空中，群修先后出声响应，又过了三秒，连下面的人都开始喊了起来，依靠青尘剑派威名维持的控场状态，倏然瓦解殆尽，而毁去千里之堤的蚁穴，只是一位漠视其威胁的年轻女修。
  
        年轻道士在原地愣了一会儿，紧接着居然恼羞成怒：“好啊！生死状是不是！你要打，我陪你打！老子倒是要看看，谁活谁死！”
  
        “来人！”贾克斯随即喊了声，“上生死状！”
  
    
  
    
  
    
764 秦川德里奇降临(上)

  
        贾克斯话音刚落，他身后的人群中竟然立刻响起了一声兴奋的喊叫。
  
        却听一位尾音拖得极长的男子之声高亢地道了句：“生死状到！”紧随其后的，是一阵快速的脚步声，没等贾克斯回头观察，一张状纸已经摁在了桌子上。
  
        贾克斯茫然回望，却见一位穿得像小贩的男人正挤眉弄眼对着他迷离地笑，空气中顿时浮现出基情的气息。
  
        “这位兄台，请问您是？”贾克斯疑惑地问。
  
        男人微微一笑：“酒馆老板不请自来。”
  
        “为何你会第一时间掏出状纸？”
  
        “说来惭愧，本人在老家开店的时候，时常有途经游历的年轻修士由于鸡毛蒜皮的小事热血上头，非要交手不可，其中事先签订生死状以免日后麻烦的人，也是有的。本人一向都是先行劝阻，但劝不回来的情况也有很多，所有之后还是在身边常备了生死状，方便修士使用。”
  
        “原来如此……”贾克斯不禁轻叹。
  
        “剑圣，请！”灿烂地笑着，酒馆老板为贾克斯摊手指向状纸，然后又对年轻道士也摆出了同样的姿势，“道长，请！”
  
        贾克斯二话不说，取笔便写，直接行云流水地写了三横一竖，忽然意识到有哪里不对，立刻停住，强行改成了一个布局粗犷的“西”字，然后才加速补完了他的名字。
  
        等他放下笔，面色不善的年轻道士随即添上了签名，当他放下笔的瞬间，圈外又是一阵欢呼。
  
        “打起来！打起来！”围观人群很有节奏感地喊道。
  
        “请。”握住覆布竹竿扛在肩上，贾克斯冷冷地摆落下手，“我想你应该知道，我在擂台上轻松击败了一位灵子，希望你也拥有灵子的实力，以承受接下来的攻击。”
  
        “灵子？咱们谁不是呢！呵呵，请！”年轻道士也不屑地拱了拱手。
  
        紧接着，对观赏修者斗殴早有经验的圈外众人立刻非常有默契地拉开距离，构成了一个大圈，搬走桌椅摊位，不仅如此，以星漪为首的上方修士还在地上设下了一道法阵，正好覆盖了作为决斗场地的大圈，以屏障隔绝内外，防止误伤。
  
        一切准备就绪，贾克斯与他的对手分立场地两侧，战斗一触即发。
  
        然而在交手之前，贾克斯却用平淡的语气说了一句极为挑衅的话：“你想让我用几招打败你？”
  
        “打败我？做梦！痴心妄想！你下辈子都做不到！”年轻道士愠怒反诘。
  
        “不敢报出数字？还是说一厢情愿地想要延长时间？可惜，单纯依靠想象没法改变你的命运。”说完，贾克斯垂下覆布竹竿，指向了他的对手，“接下来，一招败你。”
  
        星漪哆嗦了一下，双眼失神，可在场的其他人听到挑衅力度如此之大的话，却都兴奋地叫了起来，还能随处听到口哨的声音。
  
        一招败你？
  
        在她的记忆里，依然只有一个胆大妄为的家伙会在开战前堂而皇之地宣布。
  
        接下来，一招败你！
  
        “狂妄！”年轻道士喝骂了一声。
  
        但闻圈外一声嘹亮的“开始”之声，。两道奇光乍现，转瞬之前，贾克斯身幻蓝影，挺直竹竿极速突到了对手面前，连人带竿捅了上去。他的对手却也好像早有预料一般，竖剑施术，在前方现出一道巨大的青玉剑影，恰似一把重盾挡在身前。
  
        看来，他是打定主意全力防守，以击破对方一招败己的大言了。
  
        却见，缠绕蓝影的竹竿好像铁锤砸碎玻璃一般轻易地捅穿了青玉剑影，然后顺势撞在了对手的胸膛上，连竿带人又撞碎了外围屏障，直接把吐血三尺、哀嚎惨烈、骨碎之音不绝的敌人掀翻在了地上。
  
        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以至于第一时间全场鸦雀无声，直到贾克斯缓慢且沉重地向倒地之敌迈出了靠近的脚步，法阵四周的围观群众里才爆发出了一阵压抑不住的惊叫。
  
        他做到了！他做到了！重伤一位年轻的青尘剑派灵子，居然真的只要一招！
  
        何其让人恐惧！要说在资格赛场上轻松解决一位未持函的灵子，已经足够让人惊愕了，可现在，他连大门派的灵子都能够一击重伤。
  
        可怕！他的背后，到底还隐藏着怎样的力量？
  
        众人疑惑之际，贾克斯已经走到了痛苦地扭动身子想要逃离的敌人面前，双手合握覆布竹竿，高高举在了头顶。
  
        “第二招，要你狗命！”贾克斯说。
  
        下一刻，竹竿猛劈了下去。
  
        不料正在此时，侧里却横闪出一道剑气，倏然间，贾克斯面前已无倒地之敌，他的猛击沉重地落在了地砖上，敲得方圆十米之内，尽皆碎裂，连他本人都陷下了一点。
  
        转头看，只见刚才年轻道士请出的所谓公证人，如今已再没了中立的模样，他抱着重伤的年轻道士在不远处的人墙旁半蹲了下去，一脸焦急对贾克斯喊道：“贾克斯少侠！且慢！得饶人处且饶人啊！”
  
        公证人的话一出，全场都懵逼了。
  
        刚才年轻道士苦苦催迫，他不上去说一声“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贾克斯快把行为姿态令人作呕的对方解决了，他倒跳出来大喊“得饶人处且饶人”了！
  
        你不是欺负老实人么？
  
        “到底是道门大宗青尘剑派，双重标准的嘴脸玩得还真熟练。”贾克斯的笑声有点不屑，“无妨，今日且当给青尘剑派一个面子。”
  
        说完，他又转过身，对周遭诸位观众拱手致意，然后说道：“无极?贾克斯不才，肯定大家再帮在下做个见证。青尘剑派的弟子对在下寻衅滋事，还装模作样地找了个公证人，前面一声不吭，等门人失利了，反而跳出来了。但是，以上的都不是问题，即使忘了，也无所谓。在下仅仅希望诸位证明，青尘剑派的弟子，堂堂一位年轻一代的灵子，只一招，便败在了无极?贾克斯的手里！”
  
        贾克斯说完的时候，年轻道士已经没有打眼色的能耐了，但护住他的公证人，还是阴冷地瞥了旁边一眼，年轻道士的跟班也赶紧收敛惊恐之色，好像聚众滋事的流氓一样齐刷刷地摆出脸色，下方众人，还是镇在了淫威之下，不敢出声。
  
        “我见证。”然而，屋檐之上，星漪再次幽幽地说道。
  
    
  
    
  
    
765 秦川德里奇降临(中)

  
        再次听到女子淡漠声音的时候，正好贾克斯也基本把事端了结，得了空闲，足以满足他的好奇心，当他转过身抬起头，看到的是一把光辉闪耀的晶质杖枪，以及手扶杖枪稳坐檐上的青裙女子。
  
        贾克斯没有说话，只是向她点头示意，青裙女子也一样，两人都没有过多的表示。
  
        君子之交淡如水，本该如此。
  
        星漪的话未能引发连锁反应，毕竟青尘剑派众人的眼神威慑远胜往常，他们多少还是得给点面子的，反之会招致怎样的报复，都不好说，他们不敢冒险。
  
        但星漪的表态倒也绝非毫无用处，至少她说明了一点，今天在馄饨摊旁发生的一切，拥有坚定的见证人，不是所有人都会装傻充愣，演得好像任何事都没出过一样。
  
        青尘剑派作下的孽，非得付出点名誉代价不可，想规避？不存在的。
  
        围观人群里心思活络的立刻意识到了事态的巨大变化，心知再僵持下去，青尘剑派下不了台可能要出事情。
  
        于是，在一阵“散了！散了！”的呼喊里，人群逐渐散去了。
  
        当观众走了大半后，怀抱重伤年轻道士半跪在地的公证人朝贾克斯拱了拱手：“无极少侠，后会有期。”
  
        之后，不等贾克斯回话，公证人已携怀中伤员化光离去，身后的跟班也都赶紧转身走了。
  
        贾克斯沉默地看着他们离去，当他重新回头仰望时，青裙女子已经不见了。
  
        ……
  
        星漪赶到了她早与友人约定好的训练场，对方还没到，她也不清楚现在是早是晚，遂取出怀表掀开看了眼，时间果然还有一些。毕竟贾克斯和青尘剑派弟子的摩擦，前期拉锯长，真开打了只有一招，还真没消耗多少功夫。
  
        既然如此，她还得再等等了。
  
        时间已经看完，可她却没把怀抱合上，她低头无声地望了表盖很久，视线停滞在表盖里的一张照片上。
  
        照片里，当初刚到符文学院第一年的她还很青涩，正灿烂地微笑着伸长手，抓握着自拍用的灵镜。她的身后，是坐在餐桌上一脸懵逼的秦渊，她的萌宠群体外加黑姆莱也都齐刷刷出镜，围在秦渊的四面八方，显得非常拥挤。
  
        一切都变得非常遥远，好像上辈子的事一样。
  
        正出神间，一只灵鸽轻盈飞跃，旋身在星漪身侧振翅悬浮，星漪看了灵鸽一眼，然后收回怀表，从鸽腿上取了信纸。打开一看，原来是她的友人听闻不周山之人预告，天色转阴，会有大雨，所以取消了训练。
  
        星漪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不禁想到了在符文学院新生比武前夕，她想找秦渊对练却惨遭离裳捷足先登，最后只能在接近比赛的时候临时抱佛脚，找上了沉迷外卖无心比武的林零，简单训练了一番，上场狙击奸夫淫妇去了。现在，天子峰论剑，她也满心热情地找了一位故友，想要抓紧努力一把，可结果却是随机天气与天子峰鸽王二连。
  
        星漪真心实意有股落寞之感，一丝凉意爬上心头。
  
        几乎没有一点预兆，忽然间乌云掩日，天光黯淡，紧接着，大雨磅礴，星漪视野中的土地大块染上了水迹。
  
        可星漪的身上却没有淋到雨，取而代之的，是烈风中夹杂的一缕披撒之声，以及笼罩在她头顶的阴影。
  
        星漪转头仰首，看到的却是一个不久前才见过的身影，头戴九筒木面具、身穿粗糙长袍的神秘修士正笔直地站在她的身后，手上擎着的是张开篷布的竹竿。
  
        原来，他武器真正的形态居然是一把伞。
  
        真巧，她故人的副武器，也是伞。
  
        “你……”星漪欲言又止。
  
        “那么大的雨，你还要站在外面么？我送你回去吧……”贾克斯说。
  
        “你为何会出现在我身后？”
  
        “我跟着你有一段时间了。”
  
        星漪迷之沉默：“……像个痴汉一样？”
  
        贾克斯也迷之沉默：“……差不多，但我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我怕他们报复你。”
  
        “青尘剑派？”
  
        “没错。”
  
        “不怕。”星漪微笑了一声，“我身上有一个符印，只要我陷入危险将之催动，立刻会有一位很厉害的人穿越虚空，出现在我的面前，帮我把坏蛋全都打跑。”
  
        “那么厉害？”疑惑又惊奇地说了句，贾克斯却转头把视野转向了外面。
  
        默默地盯了古怪的面具一会儿，星漪心里忽然泛出一股冲动，紧接着，她的手直接抓在了贾克斯的面具下，往上一掀。
  
        同样清秀却五官陌生的少男茫然地低下头，愣愣地看着星漪。
  
        “……怎么了？”贾克斯问。
  
        “……没什么，认错人了。”惨然一笑，星漪低下了头，手也放下了。
  
        “到底怎么了？”贾克斯很奇怪，“你以为我是别的人么？”
  
        “姑且算是，但也不是。”
  
        “.…..听不懂。”贾克斯摇了摇头，“对了，你刚才说你能召唤一个很厉害的人，他是你的谁啊？”
  
        “……朋友。”
  
        “只是朋友？”贾克斯奇了，“一般的朋友，会设下随叫随到的支援符印么？”
  
        “我倒希望不止是朋友。”星漪苦笑。
  
        “姑娘你……喜欢他？”
  
        “……没错。”
  
        “他现在何处啊？”
  
        “不知道。我已经很久没有他的音信了。”
  
        “该不会，你把我当成他假扮的了吧？”贾克斯试探地问。
  
        “……你别问了，只是好奇而已。”
  
        “看来你很想他。”
  
        “是又怎么样呢？”
  
        “为什么不用符印把他叫过来呢？”
  
        星漪沉默了很久。
  
        直到贾克斯等到尴尬癌发作，想要强行打破沉默之时，星漪才出声打消了他的念头：“事情很复杂。他曾经很强大，可后来失去了一切，力量也包括在内，再也无法出现在别人的视野里了。他已经没有了拯救的力量，或许也不会再响应求援的召唤。符印是我和他现在唯一的联系，我很害怕，假如我用了，他却因故没有现身，是不是意味着我和他最后的关系也切断了。即使我依然相信，等我到了最危险的时候，他还是会不顾一切地出现拯救我。毕竟，他是个很好的人。”
  
    
  
    
  
    
766 秦川德里奇降临(下)

  
        星漪说了很多，可贾克斯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也对，现在的他，根本不了解女子，也对她口中的人完全没有实感，除了女子话语间哀怨深沉的情愫之外，他唯一能感觉到的只有云里雾里的模糊与迷茫。
  
        他又能说什么呢？
  
        暴雨倾盆，笼罩亭台楼宇的水幕举目可见，唯有贾克斯手中竹竿组合篷布构成的伞盖荫蔽出了一方遮风挡雨的领域。
  
        可即使如此，飞溅的雨滴还是打湿了星漪的裙角。
  
        骤雨声营造出了一种独特的空灵与寂静，两人良久无言。
  
        过了一会儿，星漪才低头轻叹了一声，说道：“算了，不说了，回去了。”
  
        “我送你？”贾克斯问。
  
        “随意。”星漪说。
  
        一路无话。
  
        ……
  
        大雨滂沱的日子，夜幕降临总会显得非常早，本应夕阳西下的时段，大院内外却已昏暗一片。秦时清独自跪坐在围廊里，无声地望着骤雨不歇的天井，顶盔戴甲的弦晴信与瑟亚两人在雨幕与泥泞之间大开大合地跃动与奔跑，长枪与大剑一下又一下地激烈交锋，战得难解难分。
  
        直到一记长枪前挺、大剑斩落的交击，瑟亚的手一抖，大剑上弹，弦晴信的长枪却笔直地顶到了他的胸甲上，战斗才宣告结束。
  
        秦时清走神的功夫，弦晴信一缓步走到了与她同面却相距一段距离的地方，在走廊上坐了下来，还把沾了泥水的头盔也取了下来，放在旁边。
  
        “在想什么？”弦晴信看了秦时清一会儿，然后却笑了起来。
  
        “没什么。”秦时清无力地回答了一声。
  
        “沉迷双操，不能自拔？”
  
        “差不多。”说完，秦时清摇了摇头，抬头向弦晴信一笑，“快去清洗一下，热水已经好了，准备吃晚饭吧！”
  
        “嗯哼，好的。”弦晴信也在笑，“对了，你洗过了么？”
  
        “我当然是洗过了。”秦时清显然还没意识到弦晴信笑容的含义。
  
        “再洗一次吧？”弦晴信却问。
  
        秦时清愣了一会儿，下一刻已面颊微红，羞涩地把脸别开，说道：“你这厮好生讨厌，打了一下午，还有力气想别的事？”
  
        “专门为你留了点力气，总可以吧？”弦晴信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很快，负责为将军卸甲的侍人到了。
  
        ……
  
        贾克斯已经回到了他的住处，和持函选手及其背后的名门能够申请到独立大院不同，作为一位资格赛选手，还没有大宗背景，他只能住集体宿舍。但天子峰论剑的集体宿舍肯定也不会像凡间一样，毕竟选手之间关系微妙，一旦处理不好，很容易爆发冲突。所以，尽管他们生活在一栋大楼里，但每个人都独自占有一个房间，不会住在一起，直到他们淘汰为止。
  
        贾克斯的同组选手有很多都住在和他同一个楼层里，除他们之外的居住者，也都在今天进行了残酷的车轮战。
  
        第一天上场的近两百名选手，只有十个人留下而已。接下来还有九天，每天都会淘汰与前者相近数量的人，再留下与后者相同数目的人。
  
        此时此刻，已经有很多淘汰选手在不周山弟子的安排下，沮丧地搬出了宿舍，整个大楼都变得幽静了不少，贾克斯的同层更已不剩几个人了。暴雨铺天盖地，远方雷鸣沉重，大楼内的任何地方都非常阴暗，偶尔还会在房间里传出失落的哭声。
  
        当贾克斯归去的时候，多少觉得有点诡异。
  
        人确实已经走了很多，他回去的一路上连一个和他碰见的都没有，他也乐得清静。上楼，开门，走入，反手关上，一气呵成。最后，他在床上躺了下来，两手交叠枕在耳后，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毫无疑问，今天的他，收获了巨大的胜利，但也一如预料地招致了棘手的麻烦，可终究结果还算好。
  
        然而，阴雨的天气，总会让他心情烦躁，还有些压抑。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今天在小吃街遭遇纠缠的时候，坐在屋檐上的青裙女子让他满心感激，却又情绪复杂，后来他警惕着青尘剑派的打手，在暗中护卫了一阵，又在大雨落下之际及时为她张开了伞，当时她说的话，让贾克斯的心思缓缓地沉了下去。
  
        纠结，却又无法抉择。
  
        正在他沉思的时候，门忽然响起了急促的敲击声。
  
        “谁？”贾克斯支身坐了起来，问。
  
        “送外卖的！”门外传来了一声粗哑还带点口音的男子话语，听上去中气十足，无愧为高尚的劳动人民。
  
        “.……我没点外卖。”贾克斯心生怀疑。
  
        “哦，不好意思，我记错了，是快递。”门外的人尴尬地笑了笑。
  
        “我没订过别的物件啊？”贾克斯奇了。
  
        “可能是别的人寄给少侠的。”
  
        “……是什么？”
  
        “盒子。”
  
        “盒子？”
  
        “没错。”
  
        “多大的盒子？”
  
        “嗯，装下一个人绰绰有余！”
  
        贾克斯愣了一下。
  
        装下一个人的盒子，难道是……棺材？
  
        “不是很懂。”
  
        “总之是人落地以后会变成的盒子。”
  
        “人还能变成盒子？”贾克斯更狐疑了。
  
        “快开开门，我把盒子放下就走。”门外的人笑道。
  
        “……不行，此物在下不想收，您还是退还回去吧！”
  
        “可是，寄件的人严肃地叮嘱老夫，一定要让少侠收下。”
  
        说着，他又敲了敲门。
  
        “不可能的，你随便敲，我睡了，不会理你的。”
  
        门外终于没了声音。
  
        可贾克斯却清楚地知道，门外的人没有走，不仅如此，他还知道对方到底是个怎样的姿势。
  
        在大门爆碎的瞬间，贾克斯翻身跳到了床下的地上，同一瞬间，一杆鱼叉却插进了床后的墙上，命中之处，正好是刚才贾克斯靠的地方。
  
        再看门外，一位身披宽大漆黑链甲，面裹黑巾的青肤光头男子，佝偻着背走了进来。
  
        “尔乃何人？为何袭我！”贾克斯也压低身体，厉声喝问。
  
        “如果我猜得没错，你应该就是无极剑圣?贾克斯，对吧？”男子用与刚才完全不同的尖利之声狞笑了一阵。
  
        “等等，我也猜一下，你是……刺客？”
  
        “呵呵，这个还用猜么？”
  
        话音刚落，窗外的大雨中，却又传出了一声沙哑的笑：“真巧，我也是。”
  
    
  
    
  
    
767 天子峰体系(上)

  
        乍闻异常之音，刺客也惊讶地吓了一跳，越过贾克斯的肩膀望向窗外，却见一位黑袍鬼面人悠然飘浮在暴雨之中，面具嘴角上神秘的弧度显得极为诡异渗人。
  
        贾克斯没有回头。
  
        “你……你是谁？聚魂宗的人？”刺客警惕地问窗外之人。
  
        他能够感受到对方体内磅礴的力量，绝不在自己之下，至于背后还有多少隐藏的实力，总共的上限又有多高，他根本没法搞清楚。
  
        “聚魂宗早灭门了。”黑袍鬼面人无奈地笑了笑，“看来你和他们根本不熟啊？我们的面具完全是不同款式的。”
  
        “面具……对！面具！你们两个都戴了面具，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刺客的声音显得有些焦躁。
  
        “没错，我们正是传说中的英雄天团假面骑士奥特曼，宗门大本营在举世闻名的M78区，我想，你应该很荣幸去拜访一下。”
  
        “别唬我，世上哪有名字如此古怪的地方！”
  
        “没错，你倒也知道我在唬你。”冷笑了一声，黑袍鬼面人的身子猛地往前一靠，紧接着居然像幽灵一样，直接上半身透过窗户，下半身透过窗台，进入了房间之内。
  
        “你……你想干什么？”
  
        “废话，我刚才不是说了么，我和你一样是刺客。”黑袍鬼面人笑道。
  
        “等等，黑袍鬼面……你是……无名峰之主，秦川德里奇？”刺客终于意识到了他的处境，整个人惊讶地瞠目结舌。
  
        “没错，正是在下。”秦川德里奇谈笑自若，一双不沾染任何水渍的靴子也轻飘飘地落了地，接着，他又往前走了散布。
  
        刺客随之跌跌撞撞地也退了三步：“难道……难道……贾克斯也是无名峰的……”
  
        “他是不是无关紧要，重要的是，我今天打算保他，仅此而已。”
  
        “咳咳，那么在下，先走一步了……”低下头干咳了两声，刺客弱弱地说了句，然后倒退着迈出了步伐。
  
        “想走？凭什么？”秦川德里奇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抬手之间，暗幕降临，直接把贾克斯的房间死死地封锁在内。
  
        转身看到异状，刺客哆嗦了一下，然后对秦川德里奇点头哈腰地道：“秦川德里奇大人，在下是受了恶人的蒙蔽，才不小心冒犯了您的弟子，真的不是故意的。还请峰主大人有大量，饶了小的一回吧！”
  
        “本座一向是非常好说话的，但是今天的情况有点特殊，你说我本来在幕后待得好好的，忽然跳出一个人逼得本座不得不现身。现在贾克斯和我的事，你多少也算知道了一些，等你走了，我的谋划岂不是全落空了？”秦川德里奇无奈地摇了摇头，幽幽地笑。
  
        “在下绝对不会出卖峰主大人！还请峰主大人相信小的一次，小的一定守口如瓶，如果大人不满意，切了小的的舌头也行啊！”
  
        刺客的求生欲望无疑非常强烈，但秦川德里奇的态度确实不以他的想法为转移地。
  
        “贾克斯，你觉得他可信么？”秦川德里奇问贾克斯。
  
        “不可信。”贾克斯头也不回地说。
  
        “别……”
  
        刺客才说出一个字，秦川德里奇也打了响指，瞬间，刺客周围空间凭空扭曲，直接把他的身体扯成了碎片。
  
        血肉尚未掉落地上，秦川德里奇却又翻手上抬，顿时，刺客的碎尸连带着血一同飘浮了起来，接着秦川德里奇从微缩空间里抽出了一具棺材放在地上，挥手振开盖子，驱使着血肉落入其中。
  
        当盖子再度飘浮盖合，又由秦川德里奇开启传送门推入其中，一位接单杀人的刺客，永远地从世界上消失了，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等一下……我是不是忘了什么？”完成一切后，秦川德里奇却又愣住了。
  
        “我想，你应该是忘了盘问他指使者了。”贾克斯说。
  
        “嗯……有点遗憾，但是……也没有关系。除了青尘剑派，好像也没有别的势力会想对你下手。”
  
        “你打算怎么对付他们？”
  
        “其实从理论上讲，有很多门派我都应该灭了。”秦川德里奇无奈地摇了摇头，“可再没搞清楚他们的细节情况前，滥行灭门之举，还真有点违背生态多样性的意思。”
  
        “所以，你还是决定什么都不干了？”
  
        “差不多。”说完，秦川德里奇笑了笑，“禽兽之变诈几何哉，止增笑耳，留与不留，对我而言，其实也没多少区别，对吧？”
  
        “您开心便好。”贾克斯说。
  
        “好了，还有别的场子等着本座救火。”秦川德里奇微笑着向贾克斯拱了拱手，“年轻人，咱们就此别过。”
  
        “好，再会。”
  
        下一刻，秦川德里奇化影从窗上离去，再无踪迹。
  
        ……
  
        继鸣岐殿登门访问之后，幕府将军及其随从居住的大院里，再一次闯入了不速之客。与前者大为不同的是，这次，对方并非正道，而是正体不明的邪魔歪道。
  
        当袭击开始的时候，秦时清和弦晴信才刚沐浴完毕，穿戴整齐衣服正在往宴厅慢步走去，结果走廊旁的天井里却笔直地坠下了一位扛着锯齿大刀的魁梧蓝肤男子，看上去奇怪地好像一位外星人。
  
        秦时清吓了一大跳，而更揪心的还在于，按照剧本，她现在还是个废人，根本没有办法反抗。
  
        好在闯入者的目标也不是她，落下之后，第一时间朝弦晴信杀了过去，弦晴信也唤出魔枪与之拼杀到了一处，却也有些支撑不住。
  
        秦时清在旁边目瞪口呆的功夫，瑟亚也杀了出来，与弦晴信联手对抗闯入者，依然有点吃力。
  
        但众所周知，瑟亚在的地方，龙森野基本也在。而之所以瑟亚会出现在弦晴信的院里，主要原因也在于秦时清想要增强防卫。
  
        于是，当天上炸响龙鸣一声后，一片狼藉、破损惨重的庭院里，战声止歇。
  
        闯入者，已经安然躺在了红鳞巨龙的血盆大口里。
  
        紧随其后，一个身影却从天上降下。
  
        “见过师尊！”看到秦川德里奇降下，秦时清连忙低下头，诚恳地朝他欠身行礼，喊道。
  
        “你来了，似乎有点晚呀？”把敌人的尸体吐了出去，巨龙淡淡地道。
  
        “没办法，吸血鬼方面，也有动乱。”秦川德里奇苦笑。
  
    
  
    
  
    
768 天子峰体系(中)

  
        “吸血鬼？你是说平朝颜她们也遭到了袭击？”听到秦川德里奇的话，首先惊叫出声的居然还是秦时清，好像她和平朝颜关系非常密切的样子。
  
        鳞片赤红的巨龙和甲胄上污水流淌的枪者都疑惑地瞥了她一眼，但没有说话。
  
        要说以前，秦时清和她的化身还只是轮流接话的状态，看上去也算正常。可现在，她都开始自己和自己对话了。
  
        细思恐极。
  
        却听秦川德里奇回道：“非常奇怪的事，每个和无名峰有关系的参赛团队，今夜都遭了疑似魔道修士的袭击，好在本座支援及时，没有出现伤亡。而且忽然天降暴雨也很奇怪，天子峰是不周山的地盘，以不周山剑仙的修为，控制一地天气倒也不难，怎么会放任比赛期间大雨滂沱，扰乱选手和工作人员的计划。”
  
        “水很深。”龙森野毫无语气波动地评论道，“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凉拌。”秦川德里奇似乎根本没有任何预定计划，只是草草地用打趣敷衍了一句。
  
        “对了，师尊有用过膳了么？”在话题忽然停滞，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下去的时候，秦时清却笑着说道，“我们正要去参加晚宴，如果师尊不嫌弃的话，一起去如何？”
  
        “不必了，你们先吃，本座最近辟谷。”秦川德里奇笑道。
  
        “那么师尊接下去打算去哪里？”
  
        “哪里都不去，本座会留下来，静静地等待一会儿。”
  
        “等谁？”秦时清好奇地问。
  
        “哈哈，本座以为，清儿心里应该已经有点数了。”
  
        “师尊的意思是，黄泉境的人很快就会知道师尊已现身在了天子峰，会立刻登门拜访？”
  
        秦川德里奇微笑点头。
  
        龙森野和弦晴信面面相觑，同时产生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
  
        话说弦晴信与瑟亚先后卸了盔甲，收了兵刃，又简单地清洗了一番，之后才去用了餐。毕竟在暴雨冲刷的残破花园和气劲震到千疮百孔的木质楼宇间穿梭混战，以他们的修为可还没法做到独善其身。
  
        晚宴正在进行的时候，秦川德里奇独自坐在偏院的一方无灯暗室之内，闭目养神。
  
        实现他已特地嘱咐过，无论何事，都只能在门外报告，不得入内一步。
  
        远方灯影幢幢，依稀还能听到琴曲和欢笑，映衬之下，更突出了暗室的寂静，身在阴影之中，秦川德里奇好像一尊石像一般，一动不动。
  
        直到，门外响起了一个声音。
  
        “峰主，有客求见！”
  
        “哦……是谁？”秦川德里奇抬起头，幽幽地问。
  
        “客人自称黄泉境的平等委。”
  
        “黄泉境……平等委？”秦川德里奇惊了。
  
        黄泉境的人会上门。是他早已料到的，但他没想到，上门之人的名号如此古怪。
  
        “嗯……总之，请他进来吧！”犹豫了一会儿，秦川德里奇说道。
  
        “遵命！”随即，门外的仆人领命离去。
  
        秦川德里奇安坐暗室之中，静待客人的到来，还不断地脑补着平等委之名的来历，以及对方作为黄泉中人的相貌。
  
        正遐思间，忽见主座与门之间的前方，空间扭曲，凭空绽放烈红之光，秦川德里奇有些惊讶地看了过去，竟见一道窈窕丽影从红光撕开的空间缝隙里走了出来。
  
        出现在秦川德里奇面前的，是一位身穿白绸和服的年轻女人，有一头柔亮顺滑的及肩黑发，以及端庄优美的五官，肌肤也呈现出仙窑白瓷一般的细腻皎洁，只是在不经意间，却有一股死意冰寒的阴森。
  
        神秘女子彬彬有礼地向秦川德里奇欠身福了一下，她的脸上是不失礼貌却又神秘悠长的浅笑。
  
        秦川德里奇呆住了。
  
        倒也不是神秘女子长得有多好看，问题的关键在于，她长得和秦川德里奇的一位故人非常像。
  
        而且，这位故人已经逝去很久了。
  
        她的名字，叫作赤羽秀织。
  
        “黄泉境，平等委，见过无名峰主。”在行礼的时候，神秘女子用轻柔的声音说道。
  
        “等一下，本座有一个问题，想请小姐帮忙解答一下。”秦川德里奇却说。
  
        “请讲？”神秘女子抬起头，望向坐在上座的鬼面人。
  
        “平等委到底是何含义？名字？官职？请恕本座孤陋寡闻，仅仅道听途说过一些有关阴间的传闻，比如十殿阎罗里有一位平等王，除此之外，可一概不知。”
  
        “原来如此”神秘女子笑道，“其实平等王，正是在下以前的称呼，在最先的时候，在下的称号是平等司典狱长。如今死神早已统领黄泉全境改制，我身为典狱十司之一当然也要顺理成章地变化称呼为平等委员，简称平等委。”
  
        秦川德里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画了一万年时间，从监狱机构变成封建君主，再跑步进入资本主义，成为组织里的一位委员。
  
        从文明的角度上看，没有任何问题。
  
        “还有一点……”秦川德里奇又问。
  
        “嗯？”
  
        “您的样子……”
  
        平等委笑了起来：“峰主果真认识赤羽秀织。”
  
        “她与渊儿有旧，本座又怎会不认识。”
  
        “可赤羽秀织却不记得她见过秦川德里奇。”
  
        “她没必要见过，秦渊自会转告本座。”秦川德里奇说道，“还请平等委先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为何你会以赤羽秀织的样貌示人，又为何，你好像知道她的一切？等等，听说平等王掌管的地狱里酷刑极多，难道赤羽秀织在死后还遭了严厉惩罚？她有何罪？”
  
        “峰主还请不要一次问那么多问题，小女子身娇体弱，承受不住，还是一个一个问比较好。”平等委笑道。
  
        “也请委员大人不要说太容易引发歧义的话。”秦川德里奇如是说，“本座还是很想听原因的。”
  
        “说来话长，十殿阎罗虽然分掌十司典狱，但却不像凡世用以惩恶扬善的诳语一样，极尽酷刑之能事。毕竟活人已死，灵魂落入地狱，黄泉境要做的，只是进行后续处理，让其重返人间填充肉身，维持轮回。”平等委为秦川德里奇娓娓道来，“再者，除了最初的十司之外，黄泉为了记录凡世信息以供日后取用，还建立了别的小司，其中有一个，名为薄命司，正好近年在妾身的管辖之下。”
  
    
  
    
  
    
769 天子峰体系(下)

  
        “薄命司？还有痴情司么？”听到了熟悉的词汇，秦川德里奇不禁又跳跃地联想到了别的地方。
  
        “有是有的。”平等委笑道。
  
        “是何作用？”
  
        “司如其名，薄命司专门负责收纳生前薄命且经历曲折的灵魂，保存下他们的记忆，以供今后查阅，然后再放他们去进行下一个阶段的工作。”
  
        “不分男女？”秦川德里奇问。
  
        “不分男女。”
  
        “……您在黄泉见到过赤羽秀织的幽灵？”
  
        平等委点了点头：“我还和她畅谈了一番。毕竟凡间的事，黄泉一直有关注，无名峰扑朔迷离，却又影响巨大，黄泉肯定要仔细调查一下相关人士。最早的一批由于当时黄泉还不了解情况，全都草草地送入轮回了，之后的人也当然不敢再轻易放过。”
  
        “……你们怎么谈的？”
  
        “放心，只是坐下谈，非常平等，她的灵魂没有受到任何折磨。”
  
        “你们说了什么？”
  
        “有关她对秦渊的记忆。说实话，直到和她长谈了一番，我才意识到，原来她和秦渊的交情如此平淡，根本没多少值得一提的情节，实在没法与秦渊之后冲冠一怒为红颜，以废人之身统军征伐瀛洲的事迹联系到一起。假如不是赤羽秀织自称，恐怕黄泉还真不敢把她和秦渊的关系往半步情人的方向定义。”
  
        “半步情人？奇怪的词汇。”秦川德里奇摇了摇头，“君子之交淡如水，不是很正常么？”
  
        “秦渊和赤羽秀织是君子么？”平等委却问。
  
        “不是君子，也可以在一定的情境下，按照君子的标准行事。”秦川德里奇回答。
  
        可平等委却摇了摇头：“既已不是君子，即使在一些时候行了君子之事，也难以得到认同，反而会得到东施效颦和伪善之类的评价，没有任何用处。”
  
        “对渊儿而言，无论行善还是行恶，都只有一个原因，他能从中得到快乐。”秦川德里奇如是说。
  
        “假如真的有人能够从行善中得到快乐，黄泉境不介意将之视为高等生命，至于在前者的同时还能保持明智，取得全体利益的最大化的，还要更高一些。”
  
        “很奇特的理论。”秦川德里奇不置可否，转而问道，“你和赤羽秀织交谈之后呢？”
  
        “她轮回去了。”
  
        “……你没留她？”
  
        “留了，没成功。”
  
        “她难道一点都不想念渊儿么？既然黄泉远征在即，回到地上，和渊儿重见的机会也不远，她为何一定要走？”秦川德里奇问。
  
        “我也问了相似的问题，她的回答倒也很简单，现在的秦渊已经没法处理他和诸多女子之间的关系了，再加上一个她也只是让秦渊徒增烦心，让她自己徒留伤心。”
  
        秦川德里奇良久无语，平等委也不出声，只是静静地在旁边等待。
  
        他的胸口沉闷且麻木，其间还有一丝颤动的酸楚。他总觉得自己的心中应该已是百感交集，宛如乱麻，可他却根本无法分辨，到底是怎样的情绪在控制自己。
  
        压抑是需要发泄的，他想要说些话以让情感爆发出来，可是他却根本无法组织语言，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欲言又止。
  
        到最后，秦川德里奇竟然想起了一位旧世伟人的话语，当初的他还不解其中意味，直到现在他才明白，里面凝聚了多么深重的情思。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让她走吧……”秦川德里奇低下头去，叹了口气。
  
        “峰主节哀顺变。”平等委也低了一下头。
  
        当秦川德里奇重新抬起头的时候，鬼面下的双目却忽然变得明亮了，直视着前方的拜访者，秦川德里奇幽幽地问道：“所以，你幻作赤羽秀织的模样上门拜访，意义何在？”
  
        “套近乎。”平等委微微一笑。
  
        “套近乎？你有什么近乎可套。”秦川德里奇的语气明显有点怀疑。
  
        “峰主有所不知，即使是典狱十司，在地下也都是以奇形怪状的模样行事的，三头六臂者有，金刚怒目者有，牛头马面的也有，说到底，都是为了鬼吓鬼，震慑亡灵。可到了地上，总不能以不适的面目示人。恰好赤羽秀织与峰主有点关联，又姿容俏丽，遂选用之，也好让峰主看得面善。”
  
        秦川德里奇摇了摇头：“和她熟悉的是渊儿，用赤羽秀织的形象见她还差不多。对我，未免有点失当了。”
  
        “话虽如此，可从刚才峰主的表现看，也算非常感慨。想来无名峰上下齐心，团结如一，针插不进，水滴不透，会有通感的表现，倒也不算奇怪。”
  
        平等委一言，也不知是否有暗指。秦川德里奇不禁想到了鬼琉璃，他亡去之后，黄泉境是否得到了他的全部记忆，洞悉了无名峰的本质，非常难说。但料想以当初会面时黄泉之主的表现，及其话语间对鬼琉璃的重视，应该也不至于强行夺走记忆。那么想着，他的心倒也稍微安下了。
  
        “平等委此来，是为何事？”他问。
  
        “无它，请峰主出山。”
  
        “出山？”秦川德里奇笑了笑，“我难道不是正在山外么？”
  
        “峰主独来独往，行踪诡秘，无法得知所在，难以沟通联系，如同置身云雾之中，对黄泉乃至天下而言，都和在山中闭关，没有任何差别。”平等委也笑了，“尽管无名峰的庐山真面目尚无探知之法，但以其实力影响，也是当世排得上号的大宗门了，黄泉境当然希望峰主能够出山，参加黄泉境入住凡世之后，组织的代表大会。”
  
        “哦？有何意义？”秦川德里奇明知故问。
  
        “黄泉境指示本委不妨与峰主明言，无名峰作为连九天都无法摸透的强大且神秘之势力，一旦响应了黄泉境的号召，必然能震动天下，大涨黄泉的威势。此外，黄泉境断定，无名峰隐世不出，也是忌惮与当世大宗的直接冲突，并非无意凡间的权柄。如今正值除旧革新之际，黄泉境很乐意让无名峰站到台面上，成为世界一方的统治者。况且，为了平定末劫，峰主也是足够仰仗的力量。”
  
    
  
    
  
    
770 贾克斯，第二形态(上)

  
        “很有意思。”秦川德里奇饶有兴致地点了点头，“黄泉境的意思，是把无名峰当成了在野的实力派，恰好又到了改朝换代的时候，所以也不惜裂土封侯，让无名峰取代在九天治下昌盛旧宗的地位，当新朝的栋梁，对吧？”
  
        “正是如此。”平等委点头笑道，“能够站在台面上掌控统治世界的权力，以峰主的隐士格调，未必会有多渴求，但黄泉相信，峰主不会介意把权柄握在手中，为无名峰的威名锦上添花。毕竟与无名峰有关联的势力众多，料想峰主也希望有更快捷的方法，为门下势力解除事端。”
  
        “非常有趣，但不具体。”秦川德里奇如是说，“假如本座真的答应了黄泉的要求，无名峰又得做什么呢？”
  
        “简单地说，与黄泉境站在同一阵营，维护黄泉时代的秩序，共同打击敌人，比如作乱的九天以及接下来的末劫。”
  
        “与九天对抗。”秦川德里奇忍不住笑了，“听起来绝非简单的事。”
  
        “对无名峰而言，说简单也简单，说难也难。”
  
        “哦？愿闻其详。”
  
        “根据黄泉调查，当今精灵首相孟祖尔，和无名峰关系匪浅，他负责消灭了奎塔斯的利玛王，以及在北烈境的格奈乌斯，前者灵尊修为，后者在大陆意志加持下，也能短期达到灵尊实力。事实上，当初的十神，也不过十位灵尊而已，所谓九天之境，更多为旧时代繁荣昌盛的精灵留下的遗迹。”
  
        “十方天境的主人竟然只是十位灵尊？”秦川德里奇顿了一下，“你怕不是在刻意逗我笑？”
  
        其实以前圣阳王也和孟祖尔说过相似的话，但为了表演好他的局外人设定，他还是打算先装一下。更何况，即使再度听闻，他的心里也不无震撼。
  
        “千真万确。只是如今已经过去了万年，九天上具体有没有突破灵帝的神祇，假如有，又是多少，暂且黄泉还无法判定。但依照现有信息判断，无名峰足以担当战局里一方举足轻重的势力。”
  
        秦川德里奇又微微点了点头：“平等委不实言相告，无名峰还真不知道自己的能耐那么大。对了，还有末劫，刚才你们也提到了。只是据不周山发布的信息，黄泉境位列六劫，至于末劫，还无消息。”
  
        “并非黄泉境是六劫，而是黄泉境维权的行为可能造成的战乱将会成为劫难，只是九天阴阳怪气的宣传歪曲了焦点，抹黑了黄泉境的形象。况且即使身背恶名，黄泉境也不惧扛上统治者的胆子，为百姓除祸。”平等委微微一笑，“事实上，灵武七劫之末，《启劫录》已有显现。”
  
        “……末劫为何？”
  
        “如果无名峰愿意答应黄泉境的要求，成为黄泉境的盟友，末劫之事，黄泉境当然会告知无名峰的。”
  
        “黄泉境的条件，本座很感兴趣。”秦川德里奇说，可接下来话风却一转，“但有一点，无名峰有异议。”
  
        “哪里？”
  
        “无名峰一点都不想取代凡间的哪个大宗，两者地位，根本不匹配。黄泉境宣称要把九天神祇都一齐赶到地下，强迫负担他们的义务，镇守黄泉，然后夺了应得的九天之境，取而代之。料想黄泉将士本为一境之军，填不满整整九个天境，多的天境空置了也算浪费，但对无名峰而言，却刚好适合。”
  
        “峰主的意思是，待到尘埃落定之后，也想让无名峰成为一方天境？”平等委语气微变。
  
        “没错。”
  
        “峰主所言，倒着实让妾身有点惊讶了。”
  
        “有何可惊讶？无名峰既然能轻易消灭两位灵尊，位列新的九天之一，不也正常？”秦川德里奇笑了起来。
  
        “话虽如此，无名峰当下表现出的影响力，恐怕还没法与不周山之类的大宗相比，更何谈与天境比较。”平等委摇了摇头，“或许，峰主接下来能有更具说服力的言辞要说给妾身听？”
  
        “现在的无名峰，还算不上真正出世，可即使如此，造成的剧变也已让天下不敢掉以轻心了。接下来，我们的合作还会持续很久，无名峰有的是时间活动筋骨，展现力量。到时候，无名峰是否配得上一方天境的地位，黄泉自可评估。”秦川德里奇的笑声变得有些戏谑，“说到底，九天在凡间有个锤子的影响？还不是靠代理人？”
  
        平等委轻轻点了点头：“无名峰的条件，黄泉愿意接受。但无名峰也得在接下来的局势里，起到应有的作用才行。”
  
        “闲话少说，黄泉境接下去有何计划？”
  
        “首先是在天子峰论剑一事上，要加大重视，以保证安稳结束。今夜峰下忽有魔道活动，袭击了许多参赛团体的驻地，而且还多与无名峰有关，好在峰主出手阻止。妾身估计也是九天不甘让黄泉继续巩固统治，想要搞点乱子出来，顺便挑拨无名峰与黄泉境的关系。”
  
        秦川德里奇点头以示赞同：“正道顶层宗门和九天同气连枝，即使表面臣服，私下里也会不断互动，搞出奇奇怪怪的事情。恕我直言，黄泉要在天子峰投入更多的兵力了。”其实秦川德里奇在心下已有了定论，今夜的多次魔门刺杀，有极大概率是九天为打击黄泉威势在幕后搅局下黑手与鸣岐殿、青尘剑派两宗相关利益者想趁机了解私仇相互作用的产物。
  
        无名峰，几乎等于是被推到黄泉境一方的，更何况，无名峰在勾结七劫的领域可是经验丰富，见得多了。
  
        “那是自然。”平等委也点了点头，“接下来，会是第一届六陆万族代表大会，政治影响极为巨大，不容任何外部势力搅局。紧随其后，黄泉境会向高天原动武，同时调查末劫相关情报。”
  
        “高天原一战，无名峰可出阵。”秦川德里奇斩钉截铁地说道。
  
        “多谢峰主了！”平等委再度欠身行礼，她的浅笑也带上了一丝极有女人味的温柔。
  
        “对了，本座还有个问题想请教一下。”
  
        “请说。”
  
        “黄泉之人，应该也没有性别之分吧？”秦川德里奇好奇地问。
  
        “确实如此。”
  
        “那么委员大人可有体验过鱼水之欢？”
  
        “有是有的。”
  
        “作为男人还是作为女人，还是两者都有？”
  
        “两者都有。”
  
        两人谜一般地对视了一眼，瞬间取得了共识。
  
        这熟悉的车技是……是你！老司机！
  
    
  
    
  
    
771 贾克斯，第二形态(中)

  
        纷乱雷雨之夜后的第二天，负责掌管天子峰事物的黄泉官员向广大修界群众公布了昨夜发生的多起恶性暴力事件，以及行凶未遂遭到当场诛杀的魔道分子，还批评了不周山天子峰官员的玩忽职守，严肃勒令整顿。有两位不幸的不周山官员面对着黄泉境的责成，当场遭到停职处置，突出一个惨。
  
        不仅如此，黄泉方面还公开了一个更加劲爆的消息，无名峰之主秦川德里奇，也受邀来到了天子峰，观赏天下正道年轻一辈的演武。消息一出，满座哗然。
  
        在明面上，无名峰还是有寥寥几位弟子入世历练的，影响也很大，但宗门本身却分外虚无缥缈。秦渊号称存在于诏月森林的据点，一如桃花源的故事，除了符文学院的柳却尘与不周山的庭山河共同见过一次之外，再也没有人能够见到。
  
        事实上，在无名峰的疑云日益浓重之后，正道派出了多次联合考察队，在诏月森林调查无名峰所在，直到精灵侵入雀罗为止。可他们掘地三尺都无法发现任何无名峰存在的证据，柳却尘与庭山河两人也不是没有参加过考察队，可当他们带领队员抵达记忆中的无名峰所在地，看到的只有一大片荒废千年之久的遗迹。
  
        在确定了以上考察结果后，从柳却尘、庭山河两人，再到整个考察队，都觉细思恐极，寒毛直竖。
  
        在灵武六陆，除了极少秦渊身边人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无名峰只是秦渊扯淡出的谎言，一切无名峰存在的迹象，全都是他为了圆谎搞出来。
  
        无名峰台面上的弟子站位已经够分散了，尴尬的是，仅有的属于人类一方的秦渊、秦时清两人，还都在正道内斗里废了，无名峰会有何态度，实在不敢想象。
  
        相较之下，传言中的无名峰之主，暗裔剑魔亚索，又名秦川德里奇的更是行踪诡异，形迹可疑，游走在正邪之间摇摆不定，据修界诸宗收集的资料，秦川德里奇正魔两道全都痛殴过，简直让人伤脑筋。
  
        可现在，黄泉境居然找到了秦川德里奇，还说动了他，让一向在暗中活动的他，坐到台前，观看天子峰论剑？
  
        看来，黄泉境的本事远比他们想象的要更大。
  
        下到单个论剑选手，上到一整个，所有人的心思都活络地动了，无名峰极为强大，而在修界，强大意味着利益。无论前者拜入无名峰，还是后者与无名峰达成合作，未来可以期待的回报都不可限量。
  
        天子峰下，暗流再度涌动。
  
        除了鸣岐殿，只有本宗对黄泉境的决定大为光火，却敢怒不敢言。
  
        之后九天，擂台车轮战的第一轮逐渐比赛完毕，进入了第二轮。作为以十八分的成绩虎踞百人排位之首的强者，无极?贾克斯在对应组最后一位登场，不出意料地轻松击败了挑战者，然后以十九分的最终成绩，进入了资格赛十甲之首。
  
        作为浪里淘沙出的十位后进精英，资格赛十甲将会参加即将正式展开的天子峰论剑正赛。
  
        在天子峰山门之下的圆台上，一位负责掌管论剑事务的不周山长老微笑着宣布完了最终入围名单。他的身后，一字排开负手伫立不动的，正是资格赛十甲。
  
        不周山的长老宣布解散后，圆台下群修都转头互相招呼着离去了，上面的十位站姿挺拔的年轻修士，也都松垮了下来，活动着筋骨，互相说了些有的没的，往下走去了。
  
        始终和同列没有多少交流的贾克斯忽然心下生了一丝不甘冷落的情绪，随即朝左手边的负剑少年望了过去，伸出手用发闷的声音说道：“接下来，一起努力，获取更好的名次吧？”
  
        负剑少年愣一下，然后竟忍不住笑了：“对我们而言，比赛不是已经结束了么？”
  
        “嗯？”贾克斯奇了。
  
        “能拿到资格，不是应该已经满足了么？难道还真想和世家名门大宗的仙二代们竞争么？资格赛都办了多少届了，哪次的十甲不是上到正赛场地上让仙二代摁在地上疯狂摩擦，当了垫脚石？”
  
        沉默了一会儿，贾克斯才问：“连我也不行么？”
  
        “肯定不行。”对方笃定地点着头，“我们有几斤几两，自己最清楚，在资格赛里大杀四方，对上面人而言不是和蟋蟀打架一样么？都是消遣的戏罢了！还是不要白日做梦了，早点回去洗个澡睡觉吧！”
  
        “我可打败了一位挑事的青尘剑派弟子，你不知道么？”
  
        “什么青尘剑派弟子？青尘剑派的长老都出面说了，挨打的根本不是他们的正牌弟子，只是一位临时工而已。你也不动脑子想想，大宗门的优秀精英，可能输给你么？”
  
        贾克斯的声音变得有点冷了：“要说丧气话可以，别带上我。”
  
        少年大惊：“不是，你还真以为你可以……”
  
        “打赌么？”贾克斯打断道。
  
        “打赌？你拿什么和我赌啊？凭你连邀请函都搞不到的三脚猫功夫么？”少年奇了，“反正你想白送我宝物，我可无所谓。”
  
        “赌一把神剑。”贾克斯说。
  
        “你还有神剑，吹牛的吧？”少年不信地说道。
  
        “要不是在大庭广众下，我可以拿出来让你看看。”
  
        “随便了，反正都是送的玩意儿，好的坏的无所谓。”说完，少年却欢喜地笑了一阵，快步往前跑去，还回头拱着手大喊，“多谢侠士赐宝！”
  
        “等等，我赌了剑，你赌什么？”贾克斯连声音都懵逼了。
  
        “我？我又不可能输，还用下赌注？哈哈哈！我先走了，改天你早点把宝剑送上，不然你可是赖皮狗了！”少年依然在大笑，然后扑到了前方又一位十甲之一身上，和他攀谈了起来。
  
        贾克斯愣在原地看了少年的背影一会儿。
  
        他已经震惊了。
  
        世界上还有这种人？
  
        稍作思考之后，贾克斯冷笑了一声，然后一个猛子化影闪到了少年身边，凑近他耳边幽幽地道了声：“假如你输了，女装游街！”
  
        “随……等等，你说什么？”没等少年转头询问，贾克斯依然消失不见。
  
    
  
    
  
    
772 贾克斯，第二形态(下)

  
        三日后，天子峰论剑正式开始，选手和观众都踏上了开启的山门，抵达了山崖上的论剑台，进行比赛。
  
        一如往届，资格赛十甲的选手登场都非常早，而且还是遵循积分倒序。比赛的结果与以前也没有任何变化，上一个惨败一个，上一个惨败一个，一直到第九个都一样。
  
        在接连九次的失败洗礼下，广大观众对资格赛选手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一点信心，也都烟消云散了。
  
        时间是最好的安慰剂，也是最好的杀手，即使像贾克斯一样，十八连胜加场外吊打大宗弟子，在短暂的半个月后，留下的映像也飞快削减为无了。
  
        “本场比赛，蓝方，名剑阁，洛繁辰，紫方，克巴沙，无极?贾克斯。”
  
        从山谷之下转到山峰之上，气氛伴随阳光的烈度产生了鲜明的转变，唯一相同的，是主持人说话的语调。
  
        无极?贾克斯大步从人群中分开的小道里走过，他的背后，是在主持人话音落下的同时爆发出的议论之声。
  
        至于他们到底在谈什么，不用听都知道。
  
        当贾克斯走上擂台站定的时候，看到的是一片洁白的背影，以及蝴蝶一样盛开的金辉。
  
        站在论剑台对面的是一位少女，她身穿一袭宽大的素白裙袍，远远望去还有点蓬松的感觉，只在在腰封处收束成盈盈一握的纤细，居然打破了衣装原本的繁复，映衬出一缕干净与简洁。她还有一头光彩熠熠的松软金发，结成了一对灵巧的双马尾，恰似燕子挥舞的双翼。
  
        贾克斯停下了脚步，少女也转身正对向他。她的脸蛋很好看，清新俏丽，还有点艾斯卡姆人的神髓在，只是现在的她，脸上面无表情，稳重得几乎到了冰冷的地步。
  
        少女没有说话。
  
        贾克斯也没有。
  
        他们只是静静地对视着，等待战斗的爆发。
  
        高处，再度传来了主持人探询的声音：“无极?贾克斯，你是本届资格赛成绩最好的选手，可你的同伴都无一例外战败遭到淘汰，正如以往天子峰论剑里发生的一样。在比赛之前，我想请问，你有自信打破笼罩在自己头上的魔咒么？。”
  
        “肯定的。”贾克斯毫不犹豫地说道。
  
        台下，喧嚣之浪再度潮涌。
  
        “好！好！好！有志气！我对你的表现，非常期待，相信在座诸位，也都拭目以待了。”主持人满意地大笑了一声，“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双方选手有没有话想向对位说的，如果有，现在正是时候。”
  
        “我没有。”贾克斯说。
  
        “我有。”洛繁辰却说。
  
        贾克斯愣了一下，主持人却笑声不绝：“快请说吧！”
  
        “我很欣赏你的勇气。”洛繁辰淡淡地说道，身形如同冰雕一般纹丝不动，唯有宽大的衣摆在山凤中摇曳，“但有的舞台，不是为所有人开放的。”
  
        “即使是关着的门，我也能砸开。”贾克斯却说。
  
        “很好。”洛繁辰点了点头，“我很期待与你的比试。”
  
        话音落处，洛繁辰已然拔出了插在腰间鞘内的细剑，贾克斯也横握竹竿，对向了前方。
  
        “比赛……开始！”
  
        最后，主持人说道。
  
        话语落，贾克斯也和以往一样弹射起步，一个大跳扑向了洛繁辰。可既已到了天子峰论剑正赛，对上的也都是正道诸派年轻一代的佼佼者，对手还事先分析了资格赛选手的战术，又怎么会毫无准备？
  
        但见洛繁辰细剑轻旋，乍现剑光一缕，闪烁之间，她竟已不见踪影。贾克斯一击落空，又怕有诈，遂在下落之时，以竹竿撑地再往跃了一阵，才转身落地，还低伏着身子，好像草丛里的猎豹一样，随时准备应对敌人接下来的攻击。
  
        果然，不出所料，当他落定站稳脚跟之后，原先他应该下落的位置之后，再现剑光，洛繁辰亦从中显形，挺剑转身。
  
        毫无疑问，假如贾克斯当时没有用一手撑杆跳加大位移，现在洛繁辰已经可以一剑刺在他的后心上，结束占据了。
  
        与此同时，洛繁辰身后，竟有金光碧影层叠，宛如莲花绽放，其间又升出红蓝紫青四把法剑，倏然已飞至擂台四角，悬定后，又以光束联结，降下了一道神秘法阵。
  
        “灵子之战，术阵之战。”洛繁辰直望敌手，语气平静地说道，“贾克斯，我很好奇，你到底准备了怎样的术阵，与天子峰论剑的敌手对弈。”
  
        “恐怕暂时还不需要。”贾克斯淡淡地道。
  
        “哦？剑者也不妨与你直言，名剑阁早已摸清了你的战法，明知如此，你还不尊重一下你的对手么？”
  
        “你们摸清了什么？”贾克斯问。
  
        “你的棍法，一套在连续施展的时候，攻速会不断加快的棍法。”洛繁辰如是说，“只要多用点飘忽身法，打断你渐入佳境的攻击节奏，想要压制你赖以连胜的法门也不成问题。”
  
        “先试一试才知道。”贾克斯说。
  
        下一刻，贾克斯再度扑了上去，只是不同于上次的大跳，这次，他使用了更保守的策略，即以奔跑的方式靠近。洛繁辰依旧站立在远处，脚步不动，右手旋剑轻挥，左手凝灵点拨其间，显然，一个术法已在酝酿。
  
        但见贾克斯突进刹那，挥竿劈下，洛繁辰却反向蹬地轻盈后跃，同时翻剑回拉，受到感受，四方法剑齐出锐气，切割向了冲至擂台中央的的贾克斯，而意外的是，贾克斯居然在原地停了下来！
  
        眼看一场将活人大卸八块的恐怖屠宰便要发生，却见贾克斯忽然举高竹竿在头顶翻旋成舞动的轮影，四方剑气撞上瞬间，擂台中央发出了让人闻之牙酸的岩石震颤之音，贾克斯整个人也抖了一下。
  
        但贾克斯挥舞竹竿的动作却未迟滞，不仅如此，四色剑气居然好像融入了轮影一般，在边缘留下了缤纷的彗尾。
  
        紧接着，贾克斯顺势猛地把竹竿砸在了擂台上，顿时光环以他为中心扩散了开来，擂台上下着回响山石崩碎之音。
  
        “让人意外。”洛繁辰微微点了点头。
  
        “这句话，应该换我来说。”轻声说道，贾克斯把竹竿拄在了地上，同时，一股神圣的气息灌注到了地下。
  
    
  
    
  
    
773 骑士之剑(上)

  
        神圣的气息？让人不安。
  
        或许神圣与不安两个词联系到一起，显得非常违和，但对擂台下众多在贾克斯身上稍有研究的旁观者而言，却实实在在成立。
  
        按照他们之前的调查成果，无极?贾克身上潜藏的力量应该与深海有关，而且分外诡异阴森，绝非善类。可现在，他驱使的招式下居然产生了神圣的气息，众人怎能不惊讶？
  
        众人钦定为邪恶的存在，又岂可忽然用出正义的招式？
  
        无极?贾克斯，你到底是何许人也！
  
        但见一股圣意灌注到了地面之下，然后极速扩展，洛繁辰却也不会让贾克斯有轻易布阵完毕的机会，旋剑斜挑，顿引青光法剑直冲贾克斯所在。
  
        贾克斯已经把竹竿固定在了地上，可以说，现在的他手无寸铁，又要如何阻挡法剑的侵攻？名剑阁一门，最强大的地方在于法宝冶炼之术，也正因此，名剑阁弟子随身携带的法宝往往数量众多，在设计术阵之时，他们也更倾向于用数量比较多的法宝相互联系作用，以达到更好的效果，正如现在洛繁辰驱使的术阵。
  
        四把悬空法剑，皆为宝物，其冲击之力，不可小觑。
  
        谁也没有料到，贾克斯的反应，居然只是往侧面踏了一步，让竹竿挡在了他和飞来的法剑之间。
  
        然而，区区一根竹竿，真的能够抵挡住法宝的冲击么？
  
        却见，青剑直挺挺冲向竹竿的一瞬，竹竿朝向青剑一面，竟现出一道宽厚的城墙幻影，死死挡在了青剑之前。下一刻，剑墙碰撞，城墙幻影应声碎裂，青剑却也反弹了回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洛繁辰默默地再捏剑诀，紫红双剑应声而动，再冲贾克斯。
  
        “这个招数……”擂台之下，一位熟悉的老道再度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只有艾斯卡姆光明神教骑士才会使用的！”
  
        没错，当初在贾克斯第一次登场参加车轮战的时候，在台上和相识的文士不断交谈的老道，正是他。
  
        和之前一样，文士依然在他的不远处，也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到底还隐藏着多少手段没有使用？从极乐海到奎塔斯，再到艾斯卡姆，他的学识广泛得难以想象！”
  
        在两人说话的时候，贾克斯又一次斜步用竹竿阻挡了一把剑，但除此之外留下的一把，即紫红双剑中的红剑，却无遮无挡地冲向了贾克斯。
  
        却见贾克斯步伐不改，双手又上下相接做出抓握之状。在灼热法剑刺入血肉之躯的前一个瞬间，贾克斯已双手上挑。瞬息之间，他的身后，城墙幻影再现又破，他的面前，火星光尘乱射，前后紫红两把法剑同时弹飞了出去，而贾克斯的手上，也现出了他神秘武器的真容。
  
        一把无比平凡的钢制双手剑。
  
        现在的贾克斯，正用一个非常标准的艾斯卡姆骑士姿势，双手共握沉重笔直且修长的兵刃，稳稳地站在竹竿之旁，巍然不动。
  
        “他刚才用的招数，到底是何来头？”文士忍不住出声询问老道。
  
        “对诸多抵达灵子境界的艾斯卡姆骑士而言，应该说算是非常基础的术阵了。由于在战场上，孤军深入的勇武骑士很有可能遭遇敌人的围攻，在对战法师之时，也会面对召唤物与元素的多角度袭击，所以他们开发出了一套术阵。此阵融合了灵气检测与能量防御两种技术，一般都以旗枪为启动器，插在地上后，会自发侦察攻击，展开护盾予以阻挡。在搭建完成后，骑士只需要背对旗枪转着行走，基本上总能保证身后的安全，让他可以安心对付一面的敌人而非腹背受敌。老道解释道。”
  
        “原来如此。”文士若有所思地轻叹着道。
  
        说话间，洛繁辰再度尝试进攻了三次，只是相比先前直接驱使构成术阵的法剑进行攻击，现在的她更加保守，仅仅依靠气剑试探贾克斯的防御。
  
        从贾克斯背后进攻的，无一例外都挡在了城墙幻影之前，从他正面攻上的，也能在贾克斯的双手剑斩击之下碎裂。洛繁辰也试过从正面以及左右两侧一个三个方向一齐进攻，但贾克斯却只是仗剑横扫便一次消灭了三路围攻。
  
        战局陷入了僵持，洛繁辰无法攻破贾克斯的防御，贾克斯却也没有主动出击。
  
        “从竹竿到双手剑，从棍法到剑法。”文士摇了摇头，“两种完全不同的战斗套路，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假如交战双方的实力差距足够大，用一片叶子都足以击杀敌人。”老道却淡淡地说道。
  
        “你的意思是？”文士有些惊奇，“贾克斯的实力，比洛繁辰要强？不会那么伤天害理吧？洛繁辰可是名剑阁年轻一代女弟子里盛名在外的精英，还能弱于一个从资格赛爬上来的家伙？。”
  
        “我没有这么说过，你会错意了。”老道神色不改，依然慢条斯理地说道，“洛繁辰的术阵，从外向内攻，四面包夹围剿，可贾克斯的术阵，却非从内向外防，只是能够有效地防止背后袭击而已。简单地说，贾克斯在战术上没有克制洛繁辰，毕竟除了站位之后，攻击力度更为重要。但即使是洛繁辰以法剑冲击，都不能突破贾克斯用竹竿与铁剑构成的防御网。事实究竟如何，细思恐极。”
  
        听罢，文士已瞪大了眼睛。
  
        却见擂台之上，洛繁辰暂缓了攻势，反而对在原地保持防守姿态的对手说起了话来。
  
        “贾克斯，单纯的防御可无法让你取得最后的胜利。被动防御要耗费的精力与灵气，远远高于掌握主动权的攻击，即使你很能扛，但拖得越久，你的处境也会更加不利。”洛繁辰说道。
  
        “从战术上讲，你说的没错。但你究竟何以认为，首先灵气枯竭的不是攻势一再受到挫败的你？只要你我灵气储备的差距大于攻守效率的差距，想要达到以守胜攻也不难，对吧？”贾克斯却说。
  
        “假如你的灵气储备真的能压我一头，直接冲上来击败我，岂不是更加有效率？”洛繁辰淡笑了一下。
  
        “也对。”贾克斯点了一下头。
  
    
  
    
  
    
774 骑士之剑(中)

  
        在贾克斯摆动头颅的下一刻，他的左手举了起来，凭空做出抓握的姿势，抵在了身前。几乎在同一时间，神圣灵气再度爆发，贾克斯左手之前，赫然浮现出一张巨大筝形盾的幻影，其上以光纹勾勒出十字架与天使六翼的纹章，顶上还有一块用作观察的凹陷。
  
        然后，贾克斯单手扛起了本应用双手施展的沉重大剑，架在了盾牌上方的凹陷处。
  
        进攻准备，已经完成。
  
        察觉到对手攻势已在眼前，洛繁辰当机立断，驱使身后上空的蓝剑飞下，悬停在前方，剑锋直对来犯之敌，同时还催动紫青双剑再次离争突袭，对贾克斯两面夹击。
  
        不料贾克斯根本不在乎左右两剑的攻击牵制，而是猛然直挺挺地冲出出去，速度之快，两剑竟一时无法捕捉目标踪迹，只是在贾克斯原先滞留之地擦肩而过，交错离去，然后换了个位置。
  
        贾克斯持盾极速突击之势，真如战车冲撞一般，让人观之心惊胆战！
  
        但见洛繁辰抬手握住前方蓝光法剑，在四剑及人之间轮转了七个周天的充沛灵气，倏然灌注到了蓝光法剑之内。随即，一阵由凛冽冰风与锋锐剑气交织重叠形成的刚猛气劲，应敌扑去，攻势之极端，足有先前法剑飞刺的十倍之强。
  
        同一个瞬间，擂台下的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用目光死死咬着台上的战场，发誓绝不放战局的任何细节。
  
        当冰风剑气轰击在巨盾幻影之上的瞬间，贾克斯反手催动巨盾幻影顺势反爆，忽然爆发开来的能量，居然把冰风剑气的前阵反推了回去。趁冰风剑气旧力已去，新力未来，前后挤压之际，贾克斯抓紧机会，再施圣力于双手剑上。
  
        却见贾克斯所持钢剑之外，竟也张开一道巨剑幻影，与此同时，贾克斯更足下生风，狂袭猛进，挺剑撕开冰风剑气，直撞向剑阵一方的洛繁辰。
  
        洛繁辰倒也面色不改，旋剑卷华光，又一次消失不见。可贾克斯既已立下术阵，对领域内灵气的感知能力更上一层楼，想要预判洛繁辰落点，又岂会艰难？
  
        在对方消失的时刻，贾克斯直接蹬地反跃，在空中转了个三百六十度，双手并握钢剑，直挺挺地落劈下去。
  
        他攻击的方向，白光乍闪，洛繁辰现身。
  
        贾克斯，剑已斩下，洛繁辰，却已无腾转挪移的机会，她只能勉强推剑凝灵，试着硬生生挡下贾克斯的攻击。
  
        轰然一声巨响，贾克斯以半跪的姿势，重重地落在了未散的白光里，他的双手剑，也在擂台上砍出了一道显眼的破痕。他的正前方，洛繁辰却弹出了十米之外，落地之后又滑退了一阵，才踉跄两步站稳了脚跟。
  
        “其实在下本以为你们很强。”重新站定之后，贾克斯望着洛繁辰，平静地说道，“可现在再看，似乎你们根本不敢与我较量速度，也不敢与我比试力量，相反却要绞尽脑汁地琢磨克制的套路。真不知，天子峰论剑的诸位，到底强在哪里？”
  
        “战斗可不能只靠蛮力，智慧也是实力的一部分。”洛繁辰说。
  
        “智慧？假如正赛与资格赛次序对调，让资格赛十甲先旁观诸君打上个十场比武，克制的套路，谁又找不出来？”双手共握长剑摆出作战的姿态，贾克斯幽幽地问道，“究竟是智慧，还是特权？原本就是不公平的赛制，汝等真以为自己很强？莫非你还想再加一句，特权也是智慧的一部分？”
  
        输的时候，说任何话都和借口没有区别，至于之前说的“豪言壮语”，也都会变成打脸的素材。贾克斯知道，对手完全能够用“赛程上的优势都是大宗历代奋斗的结果”之类的理论强行辩驳，但没有关系，说与不说，唯一区别仅仅在于所谓的“大宗”会不会也拉上台打脸而已。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不争辩。”说完，洛繁辰重又挺剑指向前方，“现在，对决还未结束。”
  
        “希望你也能像我一样，展示出更多的战术。”贾克斯说，“不然，多打也没意思，胜负已分。”
  
        洛繁辰没有多言，只是抬起手，把细剑抛到了天上。
  
        正当台下众人面现惊愕之色，不知道洛繁辰的举动到底有何含义，又是否代表着认输投降之时，却见在空中翻转的刺剑忽然化作扩散的金光。当其升势停滞，反朝下坠落之时，金辉散去，现出的居然已不再是刺剑，取而代之的，是一把绽放出月白光泽的长剑。
  
        “如你所愿。”抬手接住陨落的仙剑，洛繁辰淡淡地说。
  
        话语落，贾克斯扛剑突击，每一步都有雷霆轰鸣之声，而与之相对的，洛繁辰也旋手把仙剑在身侧挥舞出层叠繁复的剑花，迎击了上去。
  
        “终于要动真格的了。”老道有些激动地喊了起来。
  
        “你觉得洛繁辰有机会么？”文士紧紧握住微微发抖的手腕，颤声询问老道。
  
        “惊了，你居然问的不是贾克斯有没有机会？”老道依然盯着台上。
  
        洛繁辰与贾克斯已经杀到了擂台中央，缠斗交锋。前者剑走偏锋，后者大开大合，每一击都凶险万分，却又都转危为安。
  
        “他太稳了，我问不出口。”文士摇了摇头，说，“至少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比武的胜负仅从前期的压制力便可看出。先前用棍法全程缠在对手身上疯狂输出的时候，我尚可说他弱点和优点一样突出。可现在他已用上了骑士的堂堂之阵，全凭实力作战，洛繁辰又压不住他。我想不出，洛繁辰到底要怎样才能把他击倒。唉！今天，名剑阁恐怕要大失颜面了！”
  
        “她还有机会。”老道笃定地说。
  
        “什么机会？”文士赶紧问。
  
        “我认得她的剑，月出羽落。”老道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她还有一次发力的机会，而且势头一定非常凶猛。只要在此期间她能打出大的优势，她就还有胜利的希望。”
  
        擂台之上，又一次双剑相击之后，两人不约而同地后跃到了三米之外。
  
        “你的宝剑很强。”贾克斯说，“可依然攻不破我的剑围。”
  
        洛繁辰神情冷峻，没有说话。
  
        “无论是对你还是对我，失败都是无法接受的结果。”贾克斯又说，“我有我的目标，机会却只有一次。你是名门寄予厚望的新起之秀，还是女孩子，恐怕也无法接受败在资格赛选手剑下的名誉损失。但我不能输。而且，我可以赢。”
  
        “下一招，决出胜负。”洛繁辰终于说话了。
  
    
  
    
  
    
775 骑士之剑(下)

  
        “开始了！开始了！”擂台之下，众多观众激动地喊了起来。
  
        从两人的话语判断，洛繁辰与贾克斯已经完成了最后的交涉。现在，他们迫切关注的决出胜负的时刻，即将上眼。
  
        对立双方早已拉开了距离，在原地保持了戒备的姿势，他们已经有了足够的时间与空间上的缓冲，酝酿最后的绝招！
  
        贾克斯把双手剑扛在了肩上，他的头顶，一座雕纹复杂的巨大十字架幻影正在浮现。
  
        洛繁辰执剑拉回侧后，恰如孤翼飞鸟对天张翅，刹那灵力牵引，四剑之阵内外，凛冽风声回想。她的背上，又见剑影层叠浮现，极速滋生，未几，已化作与仙剑对称的羽翼，远远望去，当真有忘尘脱俗与圣洁纯净之感。
  
        “法皇律令?圣言审判。”贾克斯低声念道。
  
        洛繁辰依然没有说话。
  
        “等等，不对！”老道忽然惊讶地喊了声。
  
        巨型十字架的幻象与仙剑与重叠刃影组成的双翼几乎在同一时间完成，下一刻，两道身影携震撼威能，冲击在了擂台的中央。
  
        同一个瞬间，巨型十字架幻象沉重地摆动着朝双翼的洛繁辰砸了下去，。
  
        轰然爆炸，尘烟光砂四散，又有无穷无尽的剑影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在擂台之上翻旋卷动，紧紧包围着战场的中心，仿佛一台大型绞肉机，正要把台上的两人碾为肉泥，直接把护罩之内的擂台战场变成了一片迷雾，再也无法穿透，只有四剑源源不断向阵内输入的灵气，把迷雾渲染成了四色回旋的风暴。
  
        场外之人，再也看不到任何战况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除了文士。
  
        “怎……怎么了？”文士惊慌地询问老道。
  
        “他们两个……都在做什么？”老道愣愣地瞪大了眼睛，喃喃自语。
  
        “到底怎么了？”
  
        “我知道月出羽落是怎样的一把神剑，但对洛繁辰……她用处的招式，根本不是我印象中以月出羽落为核心才能施展出的极招！”
  
        “她在藏招？”
  
        “不。”老道严肃地摇了摇头，“她现在发挥出的力量，可比月出羽落原本的极招还要强大！你看到没有，她用出的神秘招式响应了原先布下剑阵，属性不同的四剑都为挤满了整个赛场的羽旋斩提供了特效，几乎能够以完美融合评价。”
  
        “羽旋斩又是什么？”文士奇了。
  
        “用月出羽落幻出的气剑，因为其用法和外形产生的独有称呼。”老道解释道，“我和名剑阁的关系还是很密切的，了解不少他们门下的传统。名剑阁藏有十把仙剑，赐予每一代的佼佼者，当执剑者正式成长为名剑阁坚实可靠的师辈之后，会把剑送还，然后冶炼一把独属于自己的宝剑。月出羽落，即为十大仙剑之一。”
  
        “那么一说，洛繁辰应该赢了？”文士有些激动地问，“她的招式阵仗也大，比贾克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问题正在此处。”老道的神色依旧凝重，“洛繁辰的绝招让人惊讶不假，我也深信她仅凭借这一手绝招，就能杀到上位圈夺取一个好名次。可比武不是看哪位选手绝招更秀，而是看谁的综合实力更强。前期贾克斯能依靠不算有多突出的术阵和战法压制洛繁辰，明显基本功非常硬，可面对敌人的绝招，他居然之能搞出一手法皇律令?圣言审判？此招在法皇律令一系术法里也算威猛的，可无论如何都没法抬到绝招的地步。他到底怎么想的？”
  
        “也许贾克斯压根不会特别厉害的绝招，所以只能使用坚实的基础和敌人稳扎稳打，也正因此，在极招对决的时候，他拿不出什么来，所以无法招架？”文士试探地问。
  
        “话可以那么说，但是……你不觉得奇怪么？洛繁辰的剑阵已经搅得如此之久了，我们话都说了很长时间了，为何白雾还未散开，以宣告战斗结束？显然，胜负尚未分出，那么问题来了，贾克斯凭什么撑那么久？圣言审判是瞬间发力的攻击术法！而且你听听，剑风隐隐约约还有急促不断地金铁交击之声，他们根本还在打！不仅如此，洛繁辰的术法从外向内，可核心依然还在中央，恰好在贾克斯布阵的地方，贾克斯为何不破坏反制？”
  
        文士愣了一下，连忙竖起耳朵倾听，果然听到了老道所说的激战之音。
  
        下一刻，一道金光刺破了迷雾，竟然正好在老道和文士的方向，为剑风搅动出的光雾撕开了一个口子，露出了剑阵内部的景象。
  
        终于，观众看到了他们迫切渴望探究的奥秘。
  
        铺天盖地的羽旋斩依然无情地围绕着贾克斯切割，立地的竹竿上，不断现出城墙幻影阻挡着羽旋斩，贾克斯迅猛地挥舞着双手剑，和威力巨大的羽旋斩一刻不停地碰撞在一起，他的身上，更浮现出了幻光铠甲，也在抵挡着羽旋斩的侵入。
  
        不仅剑阵的羽旋斩在攻击贾克斯，洛繁辰也站在贾克斯的白刃距离内，高速挥动仙剑，比羽旋斩更更强大的气剑残影，也毫不停息地砍向敌人。
  
        可贾克斯终究没有受伤！
  
        又一次金光从双剑撞击之处爆闪开来，彻底毁去了周遭的光雾，洛繁辰也轻跳出了十步之外。
  
        距离再度拉开，羽旋斩也忽受感召，退出了对贾克斯的围攻，悬停待命。
  
        “真漂亮的招式，有名字么？”停下剑，贾克斯问。
  
        台下的人不会知道贾克斯遭遇了多大的压力。当圣言审判砸下的时候，洛繁辰毫不畏惧迎击砍出层叠剑影，每一击都蕴含着极大的力量，一连七下直接把圣言审判打爆了。
  
        好在贾克斯还是稳住了，阵、剑、甲三连，值得信赖。
  
        “月升羽落，出萃凡尘。”沉默了一会儿，洛繁辰说。
  
        “很好听，也很合你。”
  
        “你非要在台上调情么？”
  
        “不好意思，习惯了。我喜欢赞美别人，特别是女孩子。”说完，贾克斯顿了顿，才道“我知道，你还有最后一招。而且，我也有。”
  
        “所以？”
  
        “是时候，为你我的对决，画下一个圆满的落幕了。”贾克斯说，“和你交战，很愉快。”
  
        “……你也很让人意外。”说完，洛繁辰抬高了剑，“最后一击，结束吧！”
  
    
  
    
  
    
776 内战的塑料姐妹花(上)

  
        洛繁辰摆出了架势，贾克斯也一样。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等待最后交锋时刻的到来。
  
        贾克斯再度举剑向天，洛繁辰也依旧横剑身侧。
  
        “圣剑?炽天圣裁！”贾克斯喊道。
  
        “显月?隐羽。”洛繁辰的声音轻且冷。
  
        下一刻，贾克斯手握的长剑上，现出耀眼的白光，他的武器再也无法分辨材质，根本只是一个拥有长剑轮廓的发光体。
  
        与此同时，遍布护罩内绝大多数空间的羽旋斩也猛然朝洛繁辰手上的仙剑处涌去，转瞬间已形成了恍若江河汇海的高速气剑洪流。每一把羽旋斩抵达仙剑的时候，都会化为皎洁月光，注入剑中。
  
        融入剑体的羽旋斩每多一把，月出羽落上绽放的光华也会更耀眼一分。转瞬间漫天羽旋斩大半汇入贱内，月出羽落的光芒竟已与贾克斯的炽天圣裁不相上下了。
  
        洛繁辰所用的，正是万剑归宗之招。
  
        万剑归宗，一直是煌洲高阶剑修在作战套路上的基本技巧。一直以来，剑修们用直接灌注的方法，单次能够在武器上附加的力量都很有限，相较之下，气剑结构更为脆弱，能承受的灵力也更低，但由于气剑无限凝结、一次性使用及与本体联系薄弱的独特性质，却能以数量取胜，用不断累加的灵力总和，压倒直接在武器上灌注力量。
  
        更进一步，当剑修们驱使数量巨大的气剑回归武器本体时，除去损耗外依然在短时间内超出原本限制，为武器附加上不断衰减的大量灵力，只要在最短时间内斩伐出去，即可打出最强的一击。
  
        也正因此，先以万剑覆盖射击，再反手召回万剑进行二次切割，同时分解气剑融入武器本体，最后抓住时机斩出至极刚猛的一剑，成为了风靡整个煌洲剑修群体的战术。剑修们为以上套路取了一个富有诗意的名字，即为万剑归宗。
  
        现在，洛繁辰万剑归宗已成，月出羽落的最终极端之招，也将现世！
  
        少年咆哮了出声，少女也奋力呼喊了起来。
  
        圣剑?炽天圣裁劈落！
  
        显月?隐羽斩出！
  
        下一刻，暴涨的光华溢满了护罩内的整个擂台，更刺得台下的观众睁不开眼。
  
        当光芒散去，尘埃落定，众人看到的，是稳稳立在竹竿下的贾克斯，以及摇摇欲坠地站着擂台边缘的洛繁辰。
  
        她的裙摆，已经碰上了擂台的护罩。
  
        胜负已分，众人屏住了呼吸，等待主持人的宣布。
  
        “你很强。”贾克斯对洛繁辰说道，“你不应止步于此，但我，必须得赢。”
  
        “不必多加安慰。”洛繁辰摇了摇头，苦笑着道，“这句话应该换我说，是我低估了你，你很强。”
  
        “胜负已分。”却见主持人从他的高座上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朝向天空，无不豪迈地喊道，“胜利者，无极?贾克斯！恭喜你，你打破千百年以来笼罩在资格赛选手头顶的魔咒！你打败了第一位强敌，你做到了！”
  
        护罩张开了，洛繁辰没有像以往的参赛选手一样直接让薄膜包裹着一同飘浮出去，相反，她获得了更加体面的退场方式。
  
        转过身，洛繁辰走下了擂台。
  
        台下人群里，夹杂着惊讶、震撼、不悦以及欣喜的喝彩爆发了。
  
        “谢谢大家的鼓励。”贾克斯倒是十分谦逊，还向场下众人鞠了个躬。
  
        “接下来，你的目标是什么？”主持人又问。
  
        “冠军。”贾克斯说。
  
        场外，又是惊呼一片。
  
        “什么？能击败名剑阁的持函修士，打破资格赛选手臭鱼烂虾的魔咒，你居然还远远未满足，你的最终目标，竟然还是冠军？”连主持人也大惊失色，“你可知道，你下了一个多么难以完成的豪言壮语？”
  
        “我知道。但，值得一试。”
  
        “你已经是创造历史的人了，可现在，你正渴望着创造更多的历史。”主持人叹息摇头。
  
        “这是一个创造历史的时代，在其间应运而生，皆为天下变革的伟业，我也不能落于人后。”贾克斯说。
  
        “我期待着你接下来的表现。”主持人却道。
  
        下一刻，贾克斯转过身，走下了擂台，依旧循人群中分开的小道，离去了。
  
        当走到半途，却从旁边的观众里看到了一位有些眼熟的人。
  
        对方身穿一袭青裙，握着一支杖枪，不是星漪又是何人？
  
        看到贾克斯走来，星漪笑了笑，大方地招了招手。
  
        “你好，星小姐。”贾克斯也向她招了招手。
  
        “你好，贾克斯。”星漪微笑着说。
  
        “您是在看我的比赛么？”
  
        “我既然站在此处，又怎会看不到？”星漪笑了。
  
        “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如果换我对上你，恐怕根本没有信心战上多久。”星漪说。
  
        “星小姐何必妄自菲薄？”
  
        “我只是有自知之明而已。”星漪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与名剑阁的精英相比，还是无法等量齐观的。”
  
        “无论如何，多谢星小姐特地过来为在下加油助威。”
  
        “其实我不是特地过来看你比赛了。”星漪苦笑。
  
        “哈？”贾克斯奇了。
  
        “我的比赛也在今天，要不了多久就是了。”
  
        “哦哦哦，原来如此！那么，大概还有多久？”贾克斯问。
  
        “再等他们打一场，便到我了。”星漪说。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
  
        “我也留下来看看。”贾克斯笑道。
  
        “你还是别看了。”星漪再次苦笑。
  
        “为什么？”贾克斯又奇了。
  
        “给我留点脸吧！我是女孩子家，不要面子的么？献丑什么的还是算了。”
  
        “哎哎哎？可是，比武不是所有人都能看的么？观众都能看，为什么我不能？”
  
        “嗯……我和他们不熟，但好歹和你认识。”星漪笑道，“这么说，你应该懂了吧？”
  
        “好像是懂了点，但也没太懂。”贾克斯想了想，说，“假如是星小姐心里的那个人到了台下，星小姐会冒着出丑的风险让他看么？”
  
        星漪沉默了一会儿。
  
        “会。”想了很久，星漪才说。
  
        “为什么？他和我有什么不同么？”贾克斯问。
  
    
  
    
  
    
777 内战的塑料姐妹花(中)

  
        “当然不同，你们俩又不是同一个人，完全不一样。”星漪无奈地笑了。
  
        “话是那么说没错，可我还是想不通。既然他是星小姐喜欢的人，星小姐难道不应该特别不想在他面前丢脸么？”贾克斯问。
  
        “因为他还算是个很善良的人，至少对我而言。”说着，星漪仰起了头，对着耀眼的太阳眨了两下眼睛，嘴角微微上抬，露出一股若有若无的笑意，“我相信，他能看到我的努力的。他从不会因为别人实力不济产生轻视之心，而当他明白对方没有懈怠后，只会由衷地生出关切的怜悯。毕竟，他嗜好锄强扶弱，劫富济贫。”
  
        说完，星漪自嘲地笑了笑。
  
        “劫富济贫……老干爹？”贾克斯疑惑地问。
  
        “虽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星漪低下头，正视向贾克斯。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留下来看一看。现在即使我回去了，也没什么事干。”
  
        “你可以再训练一会儿？”
  
        贾克斯摇了摇头：“刚刚打了一场大战，在下已经很累了，没有心思再多战斗一会儿。看别人比武，好像是个放松身心的有趣选择。”
  
        “也对。”星漪淡笑着叹了口气。
  
        ……
  
        尽管贾克斯口口声声说留下来看接下去的比武，可事实上他根本没有在人群里停下多久。在和星小姐谈完话之后，他立刻到了比赛场地外的小餐馆里点了碗红汤排骨面，美美地饱餐了一顿，连汤都喝了个干净，没有剩下哪怕一丁点。
  
        诚然，在灵武六陆，修士的境界越高，对凡俗之物的需求越低，食物绝非必备的，但贾克斯依然喜欢享受美食。
  
        食物滋味的美妙，即使不用摄入营养，他也决议依然保留感受的权利，。
  
        把鲜美的汤一口喝尽，贾克斯高高抬头，心满意足地叹息了一声。
  
        下一刻，却听侧后传来了一个好奇又有些俏皮的女子声音：“喂？”
  
        “嗯？”贾克斯疑惑转头，看见的却是一位身穿紫红法袍，头梳双马尾的俏丽女子，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
  
        和早先在擂台上见过的疑似混血的洛繁辰不同，俏丽女子黑发黑瞳，是标准的煌人相貌。
  
        “你是贾克斯，对不对？”女子忽然笑了起来，问。
  
        “……你怎么知道？”贾克斯奇了。
  
        “你碗旁边不是放了个九筒木面具了，除了贾克斯还有谁会用？难不成你在是李鬼？”女子奇了。
  
        “等等，不公平啊！你知道我是谁，我却不知道你是谁！”贾克斯有点急了。
  
        “嘿嘿，我怎么觉得，你我应该认识？”女子怪笑了起来。
  
        “别乱说，我不是，我没有。你到底是谁啊？既然你知道我的名字，怎么也得把你的名字告诉我吧？”贾克斯忙说。
  
        “你的意思是，想知道我的名字？”女子的神情有些诡异，“你真的不知道么？”
  
        “我真的不知道。”
  
        “你可以知道。”
  
        “可我真的不知道啊！”贾克斯有些沮丧地说道。
  
        为什么和对方交流如此困难呢？对面到底想表达什么？
  
        难受，想哭。
  
        “好吧！既然如此，我只能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了！”
  
        “在下洗耳恭听。”
  
        “我叫离裳！怎么样！挺好听的名字吧！”女子笑道。
  
        “确实很好听，但寓意不祥。”
  
        “你又懂寓意了！”笑骂了一声，离裳居然朝贾克斯的方向俯下了身，吓得嗅到离裳身上清香的贾克斯往旁边一缩。
  
        “你在干什么？”贾克斯问。
  
        离裳没有回答，只是一脸调戏地笑看着贾克斯，还闭上眼睛抽动鼻子深呼吸了两口，然后像个变态一样悠长地叹了一口气，正如刚才贾克斯吃完面的时候一样。
  
        “你你你你你……”贾克斯说话都结巴了。
  
        “我什么我？你想说什么？”离裳笑道。
  
        “你是狗么？”
  
        “狗？你敢说我是狗？不想活了吧！”离裳佯装恼怒地叉着腰。
  
        “你不是狗，干嘛凑到我身上抽鼻子？”
  
        “嘿嘿嘿，怕什么？有些事情是藏不住的，我和你还不熟么？我已经闻到了你身上的独特气息，改不了的！”离裳笑嘻嘻地道。
  
        贾克斯有些紧张地左右环顾了一番，好在比赛进行时小餐馆里根本没有多少客人，而且对贾克斯、洛繁辰之战的结果讨论太多已经腻味的他们，也没太在意贾克斯现在的情况，贾克斯才敢松一口气。
  
        假如让他们听到了离裳的怪话，事情可复杂了。
  
        “离小姐，你怎么总喜欢做让人误解的事？”贾克斯说。
  
        “误解？我还有更能让人误解的，你要不要试试？”说完，离裳居然朝贾克斯靠得更近了。
  
        “小姐！请自重！”贾克斯又退了一点，“你大庭广众之下行色诱之事，对得起你男朋友么？”
  
        “装什么呢？小召唤兽？我和我男朋友怎么玩的，你还不知道么？”离裳诡笑着说道，“不过没关系，你想演戏，我可以陪你演。但可说好了，赶紧帮我通知我的男朋友，我可是非常想念他呢！而且，连他的后宫大业我都帮忙安排好了！”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贾克斯顾左右而言他。
  
        正在贾克斯内心疯狂摇摆的时候，离裳却忽然一拍额头，无奈地笑道：“哎呀！时间快到了！我的比武也要开始，暂时不能留下陪你玩了！走了！再会！”
  
        说完，离裳转头便往门外走，贾克斯看了，心里一松，暗想总算摆脱了一个难办的境地，哪里想到，离裳才走了三步，又猛地折回了头，吓得贾克斯一个激灵。
  
        离裳审视着贾克斯。
  
        “怎……怎么了？”贾克斯弱弱地问。
  
        离裳邪魅一笑：“接下来的比武，会很有趣，你也一起来看啊！”
  
        “我已经有约了。”贾克斯连忙说。
  
        “约？约什么了？”
  
        “看别人的比武。”
  
        “谁的？”
  
        “一位姓星的小姐的。”
  
        离裳微微一笑：“正好，没有任何问题。”
  
        说完，离裳转头离去。
  
        这次，她是真的走了，只留下贾克斯在原地一脸懵逼。
  
    
  
    
  
    
778 内战的塑料姐妹花(下)

  
        不久后，贾克斯赶回了星漪的比武擂台。上一场比赛才打完不久，也到了星漪要上台的时候了。
  
        然而贾克斯没有料到的是，他看到的，居然是一副匪夷所思、细思恐极的画面。
  
        擂台之上，青衫女子与紫裙女子遥遥相对，前者神情冷肃，后者面带戏谑。
  
        “星漪，好久不见啊！”离裳笑嘻嘻地说道。
  
        “好久不见？我们不是早上才见过面么？”星漪冷冷地回道。
  
        “哎呀，你懂什么！一般而言，往常认识的人要同台竞技的时候，不都得说一句‘好久不见’以示沧桑么？”离裳连忙辩解。
  
        “可笑至极，你才多少岁，还沧桑？”
  
        “哎哎哎！我的星漪，不要那么严肃好不好？你我还在花样的年岁，不正是开玩笑的时候么？”
  
        “擂台比武，你给我放稳重点。”星漪依然冷冷地说。
  
        “还冷淡！”离裳无奈地叹了口气，然后苦笑着摇起了头。
  
        台下众人听到两位女子迷一样的对话，只觉得充满了婊里婊气的宫斗气息，不免有些疑惑。再者，星漪和离裳也不像秦渊一样是传闻到处乱飞的人物，知名度还算比较稀薄的，下方众人既然不清楚两人身份，对她们的对话当然会更感费解。
  
        “下一场，蓝方选手，星漪。”主持人喊道。
  
        星漪稍稍点了点头。
  
        “紫方选手，离裳。”主持人又喊了一声。
  
        离裳微笑着前踏了一步，然后悠然向四方观众拱了一圈手。接着，离裳却抬头向主持人挥了挥手，喊道：“老爷爷，私聊！”
  
        “好的。”主持人点了点头，挥手示意下面的工作人员照做。
  
        下方道士随即进行了操作，之后擂台上的声音信息立刻停止了录入，场外观众也无法看到了。
  
        公开垃圾话时间结束，现在，是私下垃圾话时间！
  
        离裳重又看向了星漪，笑道：“嘿嘿，星漪小姐，今天的比武，你我可得好好切磋切磋，增进一下感情，毕竟好长时间都没打过了。哎！回想起来，你我上一次正式交手，好像还是在刚入符文学院打的新生比武对吧？上次好像是我赢了，而且当时我的队友是……”
  
        “你想说什么？”星漪的声音更冷了，“离裳，先前一段日子，你整天怠慢训练，我还以为你早已胜负置之度外了，结果现在，你还敢大言不惭地在我面前挑衅？”
  
        “嘿嘿，虽然我看上去有点怠慢，但也不是毫无准备不是？再说，星漪姐姐专心修炼的时候，还能知道我究竟做了什么吗？”离裳笑得很开心，“我承认，上一次也是你比较强的，但是赢的人，依然是小女子。”
  
        “上次有秦渊帮你，这次可没了。”星漪不屑地冷笑了一声。
  
        “对，秦渊~他可真的好久没有出现过了，前面好不容易在瀛洲出现了一次，有个人还火急火燎地跑去找，可到最后却只见了区区一面，又消失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对你很……”
  
        “这种事情，还轮不到你说话！”星漪愠怒地打断道。
  
        “哈哈哈，姐姐别着急么~小女子最近有个预感，秦公子很快又要再出现了。唉！咱们的秦公子和别的男人可不一样，又喜欢女孩子，又怕行事有失分寸，突出一个优柔寡断，等女人坐上去他才有兴趣动两下。要再保持守势，恐怕等到一千年以后，他都还像石头一样僵着不动。假如再有哪个不要脸的小婊砸心怀不轨，主动上去投怀送抱，到时候连他孩子都修成大罗金仙了。”
  
        显然，作为秦时清和弦晴信神秘关系的知情者，离裳已经深刻分析出了秦渊同志的性格特征。简而言之，此子非常容易站在原地摇摆，但却一推就倒。
  
        “……什么意思？”星漪语气依然不善。
  
        “嗯~怎么说呢？尽管从传统上讲，恋爱之类的，一般都由男方主动，但秦公子肯定不可等闲观之。换句话说，具体事情，具体分析，不能教条嘛！不管你打不打算主动表白，反正我先上为敬。”
  
        “你敢！”星漪略显狠毒的目光反复地切割在离裳的脸上，“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哎呀！我能怎么办？我也很无奈啊！”离裳无奈地长叹了一声，“你又不上，还不让我上，我也等得很急啊！咱俩之间还是有点姐妹情谊的，总得讲讲道理对不对？你总不能一边占田一边抛荒吧？”
  
        “大不了等他下次出现，我先……我先……”星漪短暂失语了一会儿，“在瀛洲我原本已经决定好了，哪里想得到，他根本不给我机会，直接走了。”
  
        “嘿嘿，姐姐，咱俩打个赌怎么样？”离裳笑了。
  
        “什么赌？”星漪问。
  
        “要说简简单单地答应让你先出手，小女子可怎么想怎么亏，实在有点难受啊！不如且用今天的比武，决出你我之间哪个才是毋庸置疑的正宫！”
  
        “呵，小婊砸，你果然还是想抢我的东西！”星漪冷冽挥手，坚定地道，“只可惜，论武功，你还真没机会越过我！要战便战，本人，何惧之有！”
  
        “好！小心了！”离裳笑得更开心了。
  
        台下众人，对脸懵逼。
  
        忽然静音已经很过分了，偏偏台上两人的对话还非常长，看得人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更可气的是，台上两人的表情还极其丰富，看得下面人更好奇她们交谈的内容，得不到满足的好奇心不断恶化，搞得他们心痒难耐。
  
        贾克斯也在其中。
  
        到现在为止，贾克斯只分析出了一个可靠的信息。
  
        离裳和星漪，认识，而且可能有点小矛盾。
  
        至于更多的？不存在的！
  
        正在他茫然的功夫，身侧却掠出清香一片，他眼角的余光里，一段素白道袍的裙角恍若莲花摆荡。转头望去，贾克斯看到的却是一道灿如白雪的身影。
  
        美道姑好奇地抬着头，仰望擂台之上。
  
        当注意到贾克斯目光的时候，道姑低下头，问：“你是贾克斯？”
  
        “你又是谁？为什么你也认识我？”贾克斯奇了。
  
        “头戴九筒木面具的，除了贾克斯还有谁？”道姑忽然笑了。
  
        “……有道理。”贾克斯一时语塞，又把头转了回去。
  
        “她们两位在说什么？”道姑又问。
  
    
  
    
  
    
779 别苑三国志(上)

  
        “我不知道啊！”贾克斯茫然地说，“我也很好奇，可上面消音了，离裳和星漪的话还特别多，表情又丰富，我也很好奇，她们到底在讨论什么。”
  
        “咦？你认识他们？”道姑奇了。
  
        贾克斯迷一样地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刚才主持人报幕的时候……说过她们的名字了啊？”
  
        “哦……好像是这样的。”道姑愣了一下，然后赶紧把手盖在了额头上，有些尴尬地讪笑了一阵，然后才说道，“我怎么也变蠢了，和你刚才一样。”
  
        贾克斯本想顺理成章地问一句“我刚才很蠢么？”，但没等他话说出口，他的思维已经在脑海里盘算了一遍，发现好像还真挺蠢的，才赶紧把说话的冲动压抑住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其实不是听报幕知道她们的名字的。”贾克斯说。
  
        “咦？所以你真的认识她们？”道姑更奇了。
  
        “一面之缘而已。”贾克斯点了点头，“但听上去你和她们两个倒挺熟的？”
  
        “应该说非常熟。”道姑笑道，“但还真的挺奇怪的，她们两个怎么会都认识了你？”
  
        “星漪的话，在我遭遇纠缠的时候，她帮忙说了句话，后来有一次下雨我提供了伞。”
  
        “那么暧昧的么？”道姑大吃一惊，“莫非她终于耐不住寂寞，见异思迁了？我是不是有机会了？”
  
        “……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好像听到了不得了的事情？”
  
        “啊啊啊，没什么！”道姑假笑了一阵，“离裳呢？你们怎么认识的？”
  
        “我和她才认识不久，刚才我还在小餐馆里吃面，结果她突然叫住我，和我说了一堆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道姑更奇了。
  
        “她好像，把我误认为别的人了。”
  
        “哦……所以你是么？”道姑明眸轻转，下一刻，竟也往前靠了靠。
  
        贾克斯坚决摇头，顺便退后了一步。
  
        “嗯，既然你都说不是了，恐怕真的不是。但她会误认好像也没问题，他和你还真有点像，你们两个都喜欢戴面具，而且明明都很厉害，看上去却很好欺负。”道姑抬起头，又叹又笑，“还记得当初星漪落到贼人手里的时候，他拉着我，还有两位好友，一人一个面具，准备冲到对方的基地里抢人。他选的瓷猫面具，我现在还收着呢！”
  
        “等等，你们三个到底是什么关系？”贾克斯怀疑地问。
  
        “舍友。”道姑微微一笑。
  
        “舍友？可我听着怎么像……算了，先问正经的，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林零。”
  
        “嗯，同样很有特色的名字。”顿了顿，贾克斯又问，“虽然你说你们是舍友，可我怎么听怎么感觉……你们好像是情敌？”
  
        “情敌？”林零笑了，“只是喜欢了同一个而已，怎么能叫情敌？”
  
        “喜欢上了同一个人，还能不叫情敌？”贾克斯的三观已经摇摇欲坠。
  
        “当然。我们可以，公平分配。”林零还在笑。
  
        贾克斯倒吸一口凉气，愣了好一会，才喃喃地说道：“等一下，我记得星漪和我说，她喜欢的人曾经和她是舍友，怎么你们也是？”
  
        “今非昔比了。自从她喜欢的人失踪，再回学院的时候，我和离裳都和她住在一起，后来换了地方也一样。”林零想了想，说。
  
        沉默良久，贾克斯叹了口气：“真是个罪孽深重的男人。”
  
        “没错。”林零会意，赞同地点了点头，“但也没办法。”
  
        ……
  
        天子峰论剑的比武，观看之人众多，其间也不乏地位崇高之辈，他们当然不会像相对比较普通的修士一样，站在擂台下面看。
  
        灵武六陆，修者九境，等级观念深入人心，向贵客提供的坐席也呈现出随地位提高越发优质的特征，从最开始单纯的座位，再到附带茶案与端送果品的仆从，之后还有独立隔间，应有尽有。
  
        但总所周知，天子峰论剑的比武举行于天子峰若干山头的擂台上，如此一来，种种高端的客席又要放置在何处？
  
        答案是，飘在天上，顺便隐形。
  
        此时此刻，包括秦川德里奇在内的一众贵客正端坐在云间的隐形浮空阁楼内，俯瞰着擂台上的情况，除此之外，距离擂台更近的画面还呈现在了阁楼内的巨型灵镜上。
  
        秦川德里奇正悠然看着擂台上发生的种种，旁边的一位不周山长老却笑着对他说了起来。
  
        “峰主，下面的两位女娃儿，好像和您的爱徒秦渊有点牵连，是吧？”不周山长老问。
  
        “没错。”秦川德里奇随意点了点头。
  
        “有传闻说，她们似乎和秦渊有……男女之情的关系？”
  
        “怎么全天下都知道无名峰门人的私密之事？”秦川德里奇瞥了对方一眼，“贵宗的情报部门到底在关心些什么？”
  
        “不是……”长老歉笑道，“倒也不是不周山调查了多少，只是天下多有好奇无名峰密事的，而峰主爱徒秦渊恰好又是比较突出的一位，大家当然会留心打探他的消息。”
  
        “突出？秦渊都已经闭关多少年了？难道平朝颜和霜月夜不是入世最深的么？”
  
        “嗯……她们两位虽然入世较深，但行事风格都颇奇特，看得人云里雾里的，不像秦渊一样接地气。”
  
        “归根结底，还是想探知我无名峰的内情。”秦川德里奇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处都是眼睛，让人内心烦躁。”
  
        “哎呀！峰主大人，您瞧瞧我的记性！本来想说的话，后来却都忘了！其实在下最初想问的是，那么多和秦渊要好的女娃子，峰主到底看好哪位？毕竟事关爱徒的终身大事，峰主应该也很关系的吧？”
  
        “我都看好。”秦川德里奇却说。
  
        “嗯？您的意思是……”
  
        “都可以，我没有意见，渊儿想娶谁都可以。”秦川德里奇笑道。
  
        “可据我所知，渊儿在男女之事上还算挺难以决断的，在下斗胆说一句，恐怕峰主不帮忙建议一下，他一百年都没法做出抉择，到时候传出去，有损无名峰颜面啊！”
  
        “他完全可以全都要。”秦川德里奇却道。
  
    
  
    
  
    
780 别苑三国志(中)

  
        秦川德里奇不知道不周山的人为何对他门下人的私事如此之关心，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丝反感。但作为一宗之主，他有必须顾及的体面，直接指着对方的鼻子骂“管你事”之类的粗鄙之行，他还是不能干的。
  
        在不周山长老一愣神，紧接着准备追问的时候，秦川德里奇抢先开口，打断道：“徒辈的事，全由他们自己做主，本座绝不干涉，也从未打探一句最多只是听说一些他们主动坦露的。总之，阁下说得再多，我也听不太懂，而且还不想管，有够烦的。”
  
        “峰主此举，未免显得有点疏于管教了吧？”不周山长老故作惊奇道。
  
        “无名峰自有无名峰的做派，大不了等哪天门下出了本座都看不下去的败类，直接亲自动手清理门户罢了。”
  
        秦川德里奇说完后，不周山长老却还要再问，却听旁边的黄泉使者幽幽地说了声：“无名峰，恐怕算不上正道吧？”
  
        “神使此话有误啊！无名峰好歹也是德高望重的大宗门，对天下局势影响极大，怎能算不上正道？”不周山长老忙说。
  
        “无名峰确实不算正道。煌洲与雀罗的正道宗门，哪有不在玄煌御武之内的？”不料秦川德里奇居然接着黄泉使者的话说了下去，“话说回来，阁下的言论好像有点问题啊？怎么听上去好像正邪之分不在行为是否符合大义，而在实力强弱？”
  
        秦川德里奇一阵反诘，不周山长老也随即顿了一下。
  
        即使他道德素质低下，打心底里蔑视大义，认为力量才是一切，他也肯定不敢在表面上显示出来。玄幻世界凶险万分，随便一句过界的话，都有可能成为别人罗织罪名出手攻杀的材料。
  
        他，又怎敢真的失言？
  
        “峰主有所不知。”长老赶紧堆笑辩解，“假如不是正道之人，行事符合大义，又怎能积累出震撼天下的实力？”
  
        “有点道理。”秦川德里奇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熟悉的诡辩。
  
        “峰主何必在意。”却听黄泉使者又幽幽地说了声，“知人知面不知心，别人到底怎么想的，说不出个所以然。倒是下面静音解除了，比赛也快开始了，还是看后辈比武比较有意思点。”
  
        说完，黄泉使者与秦川德里奇对望了一下，前者黑袍兜帽下的一张修长到仿佛异界知名天才侦探的马脸，和后者万年不变的阴森鬼面，相视一笑。
  
        当然，只有前者真的笑了，至于后者，他的笑全靠眼神。
  
        ……
  
        擂台之上，战局已开，首先发难的，却是离裳。
  
        “嘿嘿，星漪姐姐，妹妹给你看一个厉害的！”坏笑着说了声，紫袍美人轻轻地把法杖往地上一点，同时，皓腕一段却在半空围绕着一团暗光轻旋。伴随着她的施法，杖下擂台地面竟然浮现出一汪有如潭水的幽光，荡漾着蔓延开来。
  
        很显然，又一个法阵正在形成当中。
  
        星漪皱眉观察，虽不知离裳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但她能够感受了其间危险的气息。
  
        “你以为，我会任你随意施为？”冷笑一声，星漪亦反手把杖枪点在了地上，下一刻，她的杖下也荡开一圈清圣的青芒，同样也在蔓延。
  
        却见不断扩散的两光在擂台的中央相遇，却皆无退让之势，双方你来我往反复碰撞、挤压，即使稍有收缩，都会马上再膨胀反攻回去，最后竟到达形如太极阴阳鱼的平衡状态。
  
        一场标准阵法之争！
  
        不同于先前贾克斯对战洛繁辰剑走偏锋的中心开花战术，一般而言，以阵战为主要对抗形势的中三阶修士，往往对己方法阵在战场上的布局非常敏感，可谓毫厘必争，绝对不允许任何形式的不完美，以免对方抓住空隙，步步压制，最终把己方逼入败境。
  
        正如围棋。
  
        现在的场上，星漪与离裳二人正和世界上大多数势均力敌的对手们一样，围绕着己方阵法对擂台空间的控制，进行着灵气领域层面上的竞争。千百年来，灵武修士对阵法的研究从未止步，也正是在探索过程中，古代的修士们惊讶地意识到，在灵流强度对等、灵气属性对立的理想情况下，法阵分布呈现出的正好是道门阴阳鱼的形态，不免让道门声望更上一层楼。
  
        察觉到对手竟然能与自己达到五五开，星漪不免惊讶，立刻生了一争高下的心思，但即使再勉力提升法阵力量，她却也无法再把阵法范围推进一步，反过来也一样，离裳继续扩张法阵的努力，也遭到了她的抵挡“离裳，你真让我意外！”星漪睁大眼睛死死盯住离裳，“怠惰如你，居然也能在阵法上与我不相上下？”
  
        “嘿嘿，我早说了。在你用功的时候，哪里知道我在做什么？”离裳笑道。
  
        阵法的较量已经告一段落，接下来，真正的论剑才要展开。在以固有的阵地为基础进行的攻防战里，任何动作都有可能引发连锁反应，迫使对方分心不得已收缩阵法的，也许仅仅只是一个虚晃的佯攻之招。
  
        不等离裳先行动手，星漪翻手按下，青光阵型两方，顿时浮出了两座菱形的巨大晶块，悬浮摆动，还散发出青中透金的光辉。
  
        “唉？这个术法，我好像见过！上次你用的也是！难道你都不升级的么？”离裳奇道。
  
        “呵呵，马上你就知道，我升没升过级了！”冷哼一声，星漪挺枪朝离裳的方向一指。
  
        紧随她的引导之后，两座菱形晶块立刻光芒大作，同时向离裳射出了暴风骤雨一般密密麻麻的淡青光弹，不仅如此，还发出了颇有节奏感的“突突突”的声音。
  
        大煌星氏三眼加特林，恐怖如斯！
  
        “哎呀！”离裳吓了一跳，抬手把法杖向上一挑，阵上潭水之光也随之翻出两片高浪，化作两片望上去和湖面一样的圆镜，正好挡在对手打出的弹道之前，还炸出了巨大的水花。
  
        “好华丽的特效。”秦川德里奇惊呼，“原来灵子法师对打那么好看！和烟花表演一样！”
  
        闻言，黄泉使者笑道：“是这样的。相比风格更偏战士的修者动不动跳到对方阵形里打击，，保守的法师不愿意离阵一步，更喜欢在原地用法术站桩输出，确实更加华丽一点。。”
  
        “弹幕游戏。”秦川德里奇评论。
  
    
  
    
  
    
781 别苑三国志(下)

  
        擂台上的弹幕大战愈演愈烈，对立双方的能量倾泻也已经趋近于白热化，秦川德里奇见识到了种类丰富的对射手段，从发射密集小型光弹的机关枪到拥有追踪能力的中型制导光弹，从地下喷出的光柱再到直挺挺横扫出去的激光，和旋转着划出弧线切割对手的光刃，还有能够爆炸散出漫天锋利光片的子母光弹，以及整个抛出去从天上砸下还能炸出可怕冲击波的大型光球，除此之外，还有很多更加光怪陆离的招式。
  
        秦川德里奇眼睛都要瞎了。
  
        事实上，以上精彩纷呈的场面，秦川德里奇还是第一次在赛场上见到，原因倒也很简单，真正的比武场上，很少会有纯粹的能量法术对决。
  
        任何稍有常识的人都知道，魔法和武技，专攻其一更容易精通，同时学习有较大概率流于粗疏，但若能做到魔武双修，却可在战术适用性上大大加强，达到远近皆宜的状态，招式套路的威力还有可能更上一层。
  
        虽然话说的很有道理，可事实上，以上常识对灵武六陆完全不适用。
  
        由于绝对的境界等级制，单个的超境（超出总体水平）强者力量远大于平（等于总体水平）境强者组合力量，不同职介之间的合作根本无法达到利益最大化，单打独斗才是主流道路。也正因此，一位修者假如想要真正光明的前途，往往必须同时掌握魔武两道涵盖诸多领域的技术，至少不能在交手的时候有任何方面的明显弱点，以成为对方的突破口。
  
        简单地说，在灵武六陆，魔武双修属于基本功，魔武从未分家，这也是本位面修行文明一系列招式统称为术法的原因，只是不同的修行侧重点对应的优势领域有异，至于弱点，大家都会自觉补全。。用比较初级的例子来说，用剑的修士不仅精通近战剑技，还会用气剑进行远程打击，而使用法杖的法师也能随时在杖上附魔，然后当榔头抡起来砸下去。
  
        天子峰论剑的擂台相较于真正让法师得以发挥的距离，规模还是太小，像贾克斯一样疯狂突入敌方阵中袭击的战术非常占优，所以基本上所有参赛者都会把战斗方式调整到更偏武的方面。
  
        可现在，台面上居然有两位女法师在激情对波！正是奇观！
  
        不仅秦川德里奇惊讶，连黄泉的马脸使者也一脸懵逼，虽然他的脸本来看上去就有一股迷一样的呆滞之感。
  
        “她们该不会，要用远攻法术轰到有一方灵气枯竭为止吧？”不周山长老愣愣地问。
  
        “我觉得她们能把高强度远攻法术以如此之高的频率输出到现在，已经很了不起了。”秦川德里奇想了想，说，“可为什么她们总给我一种商量好了在演的感觉？”
  
        “有可能，她们刚才不是私聊了很久么？”不周山长老皱了皱眉，“但要真的做出决断，还得一段时间的调查才行。”
  
        “别再调查决断了。”却听黄泉使者喊了声，“局势有变！”
  
        闻言，秦川德里奇连忙把目光又转向了擂台，只见漫天弹幕尚未消去之间，星漪已经一个传送突到了离裳阵内，转身抬手已把杖枪捅了上去。
  
        同时，他还听到了从擂台上录入的一句女子的怒吼。
  
        “狗贼，吃我一枪！”响起的声音正是星漪。
  
        又见离裳侧跃一步，踩在暗潭光阵之上，宛如踏浪滑水一般闪出了一丈外，躲开了攻击，然后转身抬手握一掌暗光，往法杖上擦了一下，反身砸了回去。
  
        “嘿嘿，吃我一锤！”离裳笑道。
  
        可事实上，她的笑完全是挤出来的强笑，连秦川德里奇都从灵镜里看出来了。
  
        表面上稳如老狗，实际上慌得一逼。
  
        但见，两道声音在随剧变战局不断波动的法阵里往来穿梭，腾转挪移，既有近距离的攻防，也有趁空再召出一阵光弹侵袭。
  
        远远望去，好像在枪林弹雨之中，有两个光球在高速对撞。
  
        “乖乖，好激烈啊！”秦川德里奇不禁惊叹。
  
        “看上去简直和有杀父之仇一样。”黄泉使者却说。
  
        “而且还特别持久。”不周山长老喃喃。
  
        下一刻，三人相视了一眼。
  
        一切尽在不言中。
  
        正在战斗激烈之时，秦川德里奇却忽生异感，总觉得头顶上有危险之物将要降临，忍不住抬起了头。
  
        没三秒，黄泉使者也仰起头。
  
        最后，连不周山长老都把头抬了起来。
  
        同时，秦川德里奇却已清晰地察觉出了所谓头顶上的奇异之感。
  
        有一个蕴含着巨大的能量事物，正在接近。
  
        秦川德里奇才盘算应该如何和旁人讲，却听见黄泉使者说道：“你们可知道，我们观看比武的庭院，为何在山峰的正上方么？”
  
        “因为视野好。”不周山长老果断地说。
  
        作为不周山的老人，他对天子峰的事情还是比较熟悉的。
  
        “那是以前。”黄泉使者却说。
  
        不周山长老奇了：“现在有何差别么？”
  
        黄泉使者点了点头：“对黄泉而言，是这样的。”
  
        “愿闻其详。”
  
        “身在山峰上空，作为顶尖强者的我们刚好有最适合的角度，抵御任何针对无名峰的攻击。”
  
        “你什么意思？”不周山长老吓了一跳。
  
        “愚蠢。”却听秦川德里奇忍无可忍地冷声说了句。
  
        下一刻，秦川德里奇身影一闪，竟然转瞬之间无影无踪了。
  
        “什么情况！”长老还在惊慌。
  
        “九天发动恐怖袭击了。”马脸使者苦笑着摇了摇头，“难道九天会有何行径，你还抱有幻想么？”
  
        “不是……”
  
        “多说无益。”不等对方辩解，马脸使者打断道，“希望下一次不周山能换一个麻利点的人过来，不要总是明里暗里扯后腿，还总问些稀奇古怪的问题。”
  
        “我……”
  
        看长老还有话说，马脸使者直接骂了一声：“闭嘴。”
  
        长老终于安静了。
  
        未几，庭院的正上方，传来了一声爆响，使者抬起头，看到了窗外飞溅的火星。
  
        之后没多久，秦川德里奇回来了，长老本想问一下发生了什么可看到马脸使者，却还是闭了嘴。
  
        “是一颗陨石。”秦川德里奇却主动说了出来。
  
    
  
    
  
    
782 听说你想进八强?（上）

  
        “怎样的陨石？”黄泉使者问。
  
        “很奇怪，上面刻有泛出火光的印记，还捆了厚厚一层锁链。”秦川德里奇说，“我难以判断其出处，黄泉是否知晓？”
  
        “听你的描述，此种陨石应该属于黄泉的产物。”黄泉使者若有所思地说，“峰主，现在陨石去哪里了？”
  
        “我已经打爆了。”
  
        “真是可惜，本来可以分析一下的。”黄泉使者无奈地摇了摇他的马脸。
  
        不料正在此刻，不周山长老却后知后觉地现出了惊讶之色：“怎么可能……难道说黄泉里有人……”
  
        “没有难道。”察觉到对方话语间似乎有带节奏的意思，秦川德里奇淡淡地打断道，“必定是九天想要搅闹黄泉境的大事，趁天子峰论剑的机会谋划了一出大规模杀伤性袭击，还妄图把锅戴到黄泉境的头上，破坏黄泉境的名望，延缓即将降临的审判，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多谢峰主信任。”黄泉使者不禁朝秦川德里奇拱起了手，笑道。
  
        “不必多谢，我只是遵从理智与良心进行判断而已。”秦川德里奇如是说，“人死了照样要往黄泉走一遭，到时候见了面多尴尬，无论从哪方面讲，黄泉境都不会用杀人的方式搞事情吧？”
  
        “峰主所说，才是正理。”黄泉使者点了点他的马脸。
  
        不周山长老只能有些尴尬地在旁边一语不发，默默地看着两个神头鬼脸的家伙秀默契。
  
        尽管他刚才的言论让秦川德里奇和黄泉使者都很不舒服，可他心里知道，他真的不是暗奉九天之命在黄泉境和无名峰之间带节奏的间谍，在说话的时候，也没有任何不良的动机。
  
        他只是依旧心向光明而已。
  
        身为本届天子峰论剑的管理人员之一，他万般无奈地分到了陪同黄泉境、无名峰双方大人物观赏比赛的任务，心里多少有点难受，偏偏上面还有要求让他打探点情报，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他已经尽可能地表现得谄媚，想要博取对方的信任，可每到关键事情上，他却还是会不经意地把立场摆到原来的方向上。
  
        然而，再受误解又如何？和黄泉境、无名峰的乱臣贼子不同，他拥护的是真正的神灵，灵武六陆顶峰的存在。他相信，只要九天做好准备，出手讨伐反贼，杀了敌人全家，他的正义与光荣自然会让天下人知道的。
  
        现在，他只能蛰伏。
  
        “比赛怎么样了？”秦川德里奇询问着又望向了环形庭院前的灵镜。
  
        激战还在持续，但法阵的布局却已经出现了极大的变化，擂台地面上再也不见青光的领域，无波暗潭的水光占据了一切，到处都是水柱一般的暗流在喷发。而与之相对的上方，却悬浮着一块巨大的透明青辉法阵，不断地抛下泛出青光的星火。
  
        一个从下往上攻，一个从上往下打，铺天盖地水火不容，宛如天火冥河的炼狱景象。星漪和离裳都已不再站立，飘飞着在护罩内窜动交击。
  
        好一场大战，总感觉只要有一个疏忽，她们头都能打飞。
  
        “为什么她们能打得如此激烈？”秦川德里奇喃喃地问，“为什么都打得那么激烈了她们还能保持无伤？而且还是在一个很长的时间区间里？她们的灵气是无限的么？”
  
        秦川德里奇一连四问。
  
        他搞不懂，到底出于何种原因，星漪和离裳能打出如此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旷世大战。
  
        不仅是他，下方的观众也都看得时不时爆发出惊呼，疑惑且震撼两人交战的投入。
  
        “离裳，最后一招，分出胜负。”终于，又一次拉开距离的星漪阴冷且严肃地对离裳喊了声。
  
        “好！看来小女子也得祭出大招了！”假装撩鬓发，实则擦去额头冷汗的离裳强笑了一声，脸颊微微发白。
  
        但见星漪反手把杖枪往地下一掷，紧接着竟然召唤出了一把辉光明耀的晶质重枪，抬手挺住直接飞刺向离裳。
  
        重枪之上，却现奇火神威！
  
        “看招！星闪圣炎枪！”星漪喊道。
  
        还记得当初大傻子第一次离校执行任务，回来的时候为她带了一份礼物，即是她现在手上的晶质重枪。起初，大傻子还不清楚其间奥秘，直到觊觎者找上了门。后来，星漪也惊讶地发现，枪中竟然融合了一种奇火。
  
        她本不修火，要了也没用，但一想到是大傻子的赠礼，她还是专心钻研了很久。
  
        现在，驱影圣焰之力，她已可运作自如。
  
        而当下的终极一招，即为她融合驱影圣焰与原先功体，创造出了解放法宝真名的绝招！
  
        离裳！我倒要看看，你到底还能如何挣扎！
  
        但见对手微微一笑，反手也把法杖丢了下去，然后以极高的速度飞向了擂台的边缘。
  
        在众人懵逼的目光中，离裳一个后跳转身，妩媚地向星漪甩了个飞吻，然后触上了护罩，然后在其保护之下飘出了场外。
  
        “还有这种操作？”秦川德里奇惊呼。
  
        “神秘。”黄泉使者凝重地摇了摇头。
  
        同一时间，擂台之下，贾克斯也很秦川德里奇完全同调的喊了声：“还有这种操作？”
  
        “到底是离裳啊！”林零却笑道，“总能搞出一些别出心裁的把戏。”
  
        星漪愣愣地望着使出一套“抱歉，打扰，告辞”素质三连组合技逃之夭夭的离裳，她的身边，失去了灵气支持的青紫两光也都飞速消逝了。
  
        离裳你……难道是在激我么？
  
        她搞不懂。
  
        “胜负已分！”主持人熟练地喊道，“胜利者是，符文学院，星漪！”
  
        ……
  
        比赛结束后不久，离裳出现在了林零的视野里，还朝她微笑着招了招手。
  
        在她们热情洋溢地打招呼之时，离裳立刻注意到了旁边的贾克斯，不由得露出了极为颜艺的怪笑表情，看得贾克斯哆嗦了一下。
  
        这个女人，可能想把我吃了……
  
        “嘿嘿嘿，我说什么来着？到头来，不还是搞到一块去了？还说不是！”离裳大笑道。
  
        “你在说什么啊？”林零倒奇了，还看了贾克斯一眼。
  
        贾克斯摇了摇头：“不清楚。”
  
    
  
    
  
    
783 听说你想进八强？(中)

  
        贾克斯很难受，只要离裳站在他面前用一副“本小姐早已洞悉一切”的诡异神情和他说完，他整个人都会陷入浑身难受的境地。
  
        现在，离裳又站在了贾克斯刚认识的林零身边，两个人看上去还很熟的样子，想要散播一些奇怪的消息非常简单，更让贾克斯满心无奈。
  
        正在他愁眉不展，愤懑郁结于心无法释放的时候，前方竟然又出去了一个还算眼熟的身影快步走了过来。
  
        没错，靠近之人正是星漪。
  
        “离裳，你怎么回事？”星漪面色不善地问，“你耍我？”
  
        “什么怎么回事？”离裳灿烂地笑着，“我打不过你，所以先溜了啊？”
  
        “呵呵，所以你之前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到头来只是为了激我？”
  
        “哪里过分了？不都是很正常的话么？”离裳奇了，“再说了，哪里又激你了？小女子只不过和你打个赌而已。放心，我说到做到，愿赌服输，绝对不和你抢正宫的位置。”
  
        “……可疑。”星漪冷冷地说道。
  
        却听林零又笑了起来：“星漪，你们两个之间比完了，接下来，轮到我和你了。希望你我也能分到同一组比赛，也好在世人公证下决出胜负。”
  
        “林零你……你也知道？”星漪惊讶地问道。
  
        “当然！离裳早已在信里说了她的想法，难道她没告诉你我也知道么？”林零也奇了。
  
        “呵，离裳，你果然在算计我！”星漪瞪了一眼离裳，然后又瞥向了林零，“还有你，林零，终究还是露出了真面目，你果然打算抢我的东西！”
  
        “等一下……”贾克斯弱弱地问了声，“你们不都是符文学院出来的选手么？硬要分到一起对打，岂不是成了死亡之组？符文学院多亏啊！”
  
        “是又如何？”林零微微一笑，“当然是快乐更重要。”
  
        贾克斯倒吸一口凉气。
  
        快乐道姑？有点东西。
  
        ……
  
        直到傍晚，一天紧张的比赛才正式落下了帷幕，天子峰下的街市重新又变得热闹了起来，可谓灯火通明，人山人海。
  
        和资格赛的人员不同，正赛选手即使遭到淘汰，住所也不会退订，他们能够留下来，旁观整个赛程，以从中汲取更多的心得体会。
  
        也正因此，在比武场上惨遭闺蜜淘汰的离裳没有黯然离去，相反，她兴致冲冲地跑到了幕府将军的大院里。
  
        如今的她已经没有比赛要准备了，丢下负担后的她一身轻松，完全可以全身心地投入到又有比武观看又有快捷物资提供的休假生活当中去。
  
        跑到“友人”家串门，当然也算休假的一种。
  
        飘浮着华灯的小湖旁是一座宫室的观景台，此时此刻，秦时清正和离裳分别端坐在一方茶案前，品茶赏灯。不久前离裳上门拜访，刚沐浴完的秦时清也随即出面迎客，把她带到了院子里的好去处，享受生活去了。
  
        “弦公子今天比赛如何？”浅抿了口热茶，离裳笑着放下了茶杯，向秦时清问道。
  
        “当然是赢了。”秦时清喝了口茶，道。
  
        “打的谁啊？”离裳又问。
  
        “一位龙霄府的小枪者，名字叫景玉虎，反正说了你也不认识。”说完，秦时清想了想，转而望向了离裳，“对了，你呢？今天你也有比赛了。”
  
        “我输了啊！不然怎么有空跑过来找你玩？”离裳笑了。
  
        “好可惜。输给谁了？”
  
        “星漪。”
  
        “星漪？”秦时清奇了，“你们两个对上了？”
  
        “我的天，你居然都不关心我们的赛程？太让人寒心了吧？”离裳抚了抚心口，睁大眼睛盯着秦时清道。
  
        “我……当然是除了弦晴信谁都不关心了。”
  
        “呵！恋爱的酸臭味！”不屑地哼了一声后，离裳的表情却又陡然变贼了，还传出了颇为迷离的笑声，“对了，问你件事，你知道贾克斯么？”
  
        “贾克斯？你是说资格赛的十九连胜总冠军？”
  
        “没错，看来你还是知道一点的么！”
  
        “他挺厉害的，怎么了？”
  
        “……我想听的可不是你夸他厉害啊！”离裳也奇了。
  
        “莫名其妙，你想听什么？”秦时清奇怪地说道。
  
        “我想听的当然是……”顿了一会儿，离裳压低声音，问道，“他也是你的化身，对吧？”
  
        “你在看玩笑吧？难道在你眼里，世界上随便哪个来路不明的人都是我的化身了？”秦时清更奇怪了，“你是不是有妄想症啊？”
  
        “不是么？”离裳皱着眉问了句，好像是在问秦时清，也好像是在问自己，过了一会儿，她却又从愁转乐，再度笑了起来，“行行行，我懂了！是与不是，都听你的呗！你开心比什么都好！”
  
        “莫名其妙。”秦时清低下头，又喝了口茶。
  
        不料正在此刻，离裳却离开了蒲团，手脚并用地趴着靠向了秦时清，脸上还挂着迷离的笑容。
  
        “你干什么？”秦时清吓得缩了一下。
  
        “嘿嘿嘿，早先你我可是说好了。假如你不把我们姐妹三个安排妥当，我可要强行为弦公子戴上一顶绿帽子，让你温婉人妻的角色演不成！现在你让我大失所望，我当然要……嘿嘿嘿，你懂的！”离裳“咯咯咯”地笑了一阵。
  
        “不是……你想干什么？当心我叫人……救命啊！”秦时清惊慌不已，可还没等她逃开，离裳已经像条大型犬一样冲到了她的面前，直接把她推倒在了木台上。
  
        秦时清吓得把眼睛都闭上了，只顾尖声叫喊，离裳却也不会仅仅满足于把秦时清扑倒，她的双手非常熟练地摸到了秦时清的腰带，开始解了起来。
  
        然而，还不等她用力一拉，侧里却传来了一声茫然的话语：“你们两个，在做什么？”
  
        离裳愣了一下，转头一看，居然是一身玄袍的弦晴信正站在观景台边的宫门旁，疑惑地俯视着两人。
  
        “啊……我们……闹着玩的！哈哈哈！”尴尬地怪笑了一阵，离裳赶紧爬了起来，一溜烟跑回了她的位子上，又稳稳地坐了下来。
  
        秦时清也立刻起身端坐，强行假装神色正常，还顺便理了理衣服。
  
    
  
    
  
    
784 听说你想进八强？(下)

  
        “弦公子，您怎么来了？”回到位子上坐定后，离裳礼貌却不失尴尬地对笑了一阵，说道。
  
        “我怎么不能来了？”弦晴信奇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还以为时清姐姐单独招待我。”
  
        “我为什么要让我的老婆单独招待客人？”弦晴信更奇了。
  
        “别说老婆，叫爱妻！”秦时清皱眉。
  
        弦晴信微微一笑：“你答应过我的，在必要的社交场合，我可以如此称呼你。”
  
        “现在必要么？”秦时清瞥他。
  
        “必要。”弦晴信笑着点了点头。
  
        “……好吧，随你。”秦时清无奈地歪头摊手。
  
        接着，弦晴信也走到了观景台上，在秦时清的身边坐下了。在他走近的时候，秦时清正好问道：“对了，你的手下找汇报出什么结果了？”
  
        “还挺多的。”弦晴信点了点头，“有好有坏。”
  
        “比如？”
  
        “你想先听好的，还是先听坏的。”
  
        “别问那么多稀奇古怪的问题了，我全都要了！”
  
        “可我总不能叠在一起说吧？”
  
        “你可以随意调整次序！”
  
        “好吧。”弦晴信苦笑了一声，“首先的好消息是，鸣岐殿一共二十位参赛选手，今天一共登场了十二名，其中六名遭到了淘汰，而且有四位都是和不周山弟子交的手。至少在天子峰论剑的第一天，鸣岐殿交出了一张糟糕的答卷，当然，和他们令人绝望的分组也有关系。”
  
        “还真是个好消息。”话虽那么说，可秦时清的脸上依然无比平淡，没有任何喜悦，“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他们还有八位没有上场，而且还是两位出线了。”
  
        毕竟，鸣岐殿的死亡分组和秦川德里奇与黄泉之人的交际也有点关系，以黄泉对盟友的渴求，听到秦川德里奇的随口一句话便大张旗鼓地加以响应，是非常正常的。但代价也不是没有，原本面对强宗威压的符文学院，忽然之间调整成了死亡内战，对符文学院的长辈而言，可谓晴天霹雳。
  
        “根据刺探到的情报，鸣岐殿情况远远算不上好。你离开鸣岐殿后，他们内部似乎出现了巨大的问题，凰女心思有异，风公子人心惶惶，五支脉互相明争暗斗，对朱雀楼主不满的声音也日益高涨。”弦晴信说道，“假如幕府的谋士判断得没有错，鸣岐殿恐怕已经解体在即了，他们欠缺的仅仅只有一次外力的冲击。”
  
        “无名峰暂时没有兴趣。”秦时清却说。
  
        “那么问题来了，”弦晴信笑了笑，“秦川德里奇对凰紫筠有没有兴趣？”
  
        “……流氓！”秦时清先愣了一下，然后偏头瞪了弦晴信一眼，不料弦晴信竟然毫不退避，直接伸手环到了秦时清的腰上。
  
        离裳在旁边看得整个人都僵了，头皮发麻自不必说。
  
        你们两个，实在太涩情了！
  
        “别闹！”秦时清面颊微红，扭动身子挣扎了一下。
  
        “有何要紧，刚才离裳同学不也是差点在我眼前也演上一处么？而且连对象都一样。”弦晴信笑道，动作却不消停，反而把秦时清抱得更紧了，手也在她的小蛮腰上来回摸索。
  
        “哎呀，别再说骚话了！”秦时清的脸上已羞涩得红霞遍布，可谓春情昂然，但她依然在坚持抵抗弦晴信的过分操作，等到对方终于不再乱动了，她才又问，“坏消息又是什么？”
  
        “坏消息。”原本还在微笑的弦晴信忽然收敛了笑意，面容冷淡地说道，“你还记得箫池么？”
  
        “……记得，该死的家伙。”秦时清皱眉。
  
        “根据情报，他也参加天子峰论剑了，代表的是符文学院。”
  
        “什么？”秦时清大惊，“他怎么敢冒头？他不怕不周山把他连他的师父一起清理了么？”
  
        “这件事还是龙森野告诉我的。两仪三绝剑里的剑灵有一位恩师，曾经是他的后盾，在很久以前去世了，所以他才会落到遭不周山围剿的境地。可现在，让人惊讶的事却发生了，他的师父居然在黄泉里担任了要职，且陪同黄泉一起归来了。他可谓又找到了靠山，也正因此，不周山硬着头皮许可了箫池对两仪三绝剑的占有。”
  
        “确实是个很煞风景的事。”秦时清不悦地摇了摇头，“现在他又得意了，不用装孙子蛰伏了，怕不又要开始跳了。烦烦烦，想想都烦！”
  
        “不如让无名峰把他处理了？”离裳试探地问。
  
        “暂时师出无名。”秦时清想了想，叹了口气。
  
        “无名峰何必出师有名？”离裳反问。
  
        愣了半晌，秦时清甩手从瓜果盘里抄出一块糖，丢向了离裳，还喊了声：“就你聪明！就你会耍激灵！”
  
        离裳笑嘻嘻地抱头躲闪了一下，然后秦时清却又一脸娇羞地靠到了弦晴信的怀里：“淘汰他的任务，还是交给夫君你了。”
  
        “好。”弦晴信微微一笑，“为夫的实力，你还是懂的，我当然会……”
  
        弦晴信正在说话的功夫，离裳却有点奇怪了。
  
        在她的影响力，箫池的性格虽然令人厌恶，但论武力，作为渊池溪河之一还算非常强劲的，弦晴信到底要如何做，才能将之压倒？难道说秦时清也动手帮他调整境界了？可是不对，弦晴信身上根本没有混沌力量的气息。
  
        却听顿了一会儿之后，弦晴信笑着说出了接下来的四个大字：“尽力而为。”
  
        秦时清抬手往他腿上拍了一下，佯作埋怨道：“骚话你倒是会说。”
  
        “话说回来，离裳同学，应该也知道无名峰的最终奥秘，对吧？”接着，弦晴信看向了客人。
  
        离裳心里咯噔了一下，问：“所以呢？”
  
        “没什么，只是非常好奇。”
  
        “好奇什么？”
  
        “当你想到我把秦时清扑倒做这样那样的事的时候，心里到底有怎样的感觉？”
  
        “大坏蛋！”秦时清脸色一变，随即坐了起来，伸手朝弦晴信肩膀上便是一记重锤。
  
        “当然是，刺激又兴奋了。”不料，离裳却与笑容神秘的弦晴信达成了共识，脸上也绽放出了诡异的笑，还捧起了脸。
  
    
  
    
  
    
785 幽浮气劲之威，无人能敌(上)

  
        “所以，今晚秦时清可能无法陪你太久了。”弦晴信对离裳笑道，“我要她有点用。”
  
        “有点……用？你在说什么啊？”秦时清急了。
  
        却见离裳心领神会地笑了笑：“我懂你的意思！没有任何问题，我不会占用你们的时间的。”
  
        “院里已经安排好了你的住处，保证位置非常好，采音效果和观察视野都极为优秀。”弦晴信又说。
  
        “将军大人有心了！小女子感激不尽！”离裳乐不可支地点了一下头。
  
        “等一下！我们不是说好了，在你比赛期间禁止骑马开车活动，防止出差错么！”秦时清颤抖了一下，连忙抬高声音朝弦晴信喊道，“你怎么如此轻忽？你不想赢了么？”
  
        “哪有，只是一场正常的娱乐活动而已，无论工作还是学习，劳逸结合才是正道。”弦晴信笑道。
  
        “你……你拿我当娱乐？”秦时清更惊了。
  
        “更确切地说，是享受。”弦晴信如是说。
  
        秦时清无语了。
  
        她能怎么办？她也很绝望啊！
  
        到最后，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
  
        “弦晴信大煞笔！”
  
        ……
  
        “贾克斯大煞笔！”
  
        多日之后，同样的地方，秦时清气愤地吼了一声。
  
        她的叫骂无疑非常让人疑惑，要说她对弦晴信输出愤怒，还好理解，毕竟她承受了弦晴信更多的精华输出。可她与贾克斯无冤无仇，连面都没见过，又何以突然开骂？
  
        原因很简单，在今天下午发生的比武里，弦晴信战败了，而且击败他的人居然正是离裳误以为是秦渊化身的贾克斯！
  
        时至今日，比赛已经过了六轮，一路上，弦晴信披荆斩棘，不断击败对手，连他长期以来的训练赛对手瑟亚都在一场大战后惜败在了他的手里。
  
        以弦晴信曾经在修行上的平凡表现，他现在的成绩让很多人都为之震动。但众人首先得到的结论却并非他本人开窍了，而是他攀上亲家关系的无名峰有多厉害，能把一位平淡无奇的人捧上高位。
  
        可在弦晴信不断得胜的同时，别人的奋斗历程也在进行。星漪与林零真的在赛场上相会了，在一番大战之后，星漪又一次斩获了胜利，可随后却在比赛中遭遇了无极?贾克斯，惨遭淘汰。
  
        无极?贾克斯，这位头戴九筒木面具的神秘修者为无名峰群修带来的震撼，无人可出其右，当看见他击败了一个又一个出身显赫的强敌之后，众人不禁开始了更多的遐想，他们想要知道，作为一位资格赛选手，无极?贾克斯到底能够再击败多少敌人，站到怎样的高度，开创多么让人敬畏的传奇。
  
        而正如他们所期待见到的，贾克斯与弦晴信，两位从一开始不太受到看好的选手，经受了巨大的考验，一步步向上攀登，最终站上了对决的舞台。
  
        无极?贾克斯，从报名情况上看代表克巴沙城参赛，曾经在海洋上讨生活，背景神秘，有很多人怀疑他是否和无名峰有关系。
  
        弦晴信，作为拐走了凰时清将之变为秦时清的男人，他毫无疑问与无名峰有着很深的关系。
  
        也正因此，数不清的人想要看他们两个人对上，他们认为两人的战斗会是观察贾克斯与无名峰关系的良机。事态也正如他们所料的，无极?贾克斯与弦晴信两人狭路相逢，大战了一场。
  
        只是出乎他们意料的是，战斗的强度非常之高，尽管贾克斯依然不动如山的维持着和之前一样以竹竿为后盾的阵法，但崭新的剑招却也不断使出，而弦晴信也祭出了他的神秘绝学，可到头来，依然还是败在了对手的剑下。
  
        要说弦晴信对最终的名次倒也不算特别在意，可问题在于，在三十二强选手弦晴信淘汰的轮次里，居然还有一位从不周山的连番安排中逃出生天硕果仅存的鸣岐殿弟子，战胜敌人进入十六强。
  
        问题严重了，弦晴信和秦时清可没忘记，他们和鸣岐殿还有赌约。
  
        “该死的贾克斯，他到底是什么来头？”坐在原地越想越气，秦时清重重地把手捶在了桌子上，宣泄着她的不满。
  
        “唉，消消气！消消气！”弦晴信无奈地摇了摇头，伸手拍了拍秦时清的肩膀。
  
        “不行，怎么想怎么气！这个狗贼是不是想害死我们？”
  
        “他哪里会知道我们之间的事？一场正常的比武而已，有胜有败很正常。”弦晴信依然还在劝诫。
  
        秦时清沉默了一会儿，转过头伸手轻轻地抚摸了一阵弦晴信右肩上的白纱布，然后哀叹了一声：“可是我们的赌约怎么办？”
  
        “装得好像真的一样！”不同的时间，不同的情况，同样的位置，同样的人，离裳忍俊不禁地大笑了起来，“你要想让赌约失效，岂不有的是办法？”
  
        “你懂什么？”秦时清白了离裳一眼，“我们得合理合法地把赌约赢了！”
  
        “无名峰何时变成会为了礼法束手束脚的存在了？”离裳仍然在笑个不停，“现在有秦川德里奇在上头压着，即使鸣岐殿的赌约真的赢了，他们也没胆子提出来吧？就算他们有胆子，也没脸，对吧？”
  
        “我不管，我还是生气！”秦时清却神情不改，依旧严肃，“无论如何，他淘汰了弦晴信，我怎么可能不恨他？”
  
        “时清姐姐，你怎么变蠢了？”弦晴信奇了，“换成以前，我在比赛里输了，你怕不要在旁边拍手喝彩，好好奚落一番，然后再用一个爱的拥抱治愈，现在怎么倒开始为了我哭天喊地了？既然你也说了，事情的重点在于淘汰了我，可连我都没多大的反应，你又怎么会突然如此气愤？”
  
        “事有反常必为妖，时清姐姐反应那么大，当然是因为心里有鬼了！”离裳笑道。
  
        “胡说！什么鬼不鬼的！快告诉我，下一把贾克斯的对手是谁？我要为他的敌人摇旗呐喊！”凰时清认真地表示。
  
        “那么说的话，好像排表还真出来了，我看看。”说完，弦晴信从袖子掏出一张纸条，阅读着说道，“他的对手是……箫池、”
  
    
  
    
  
    
786 幽浮气劲之威。无人能敌(中)

  
        秦时清愣住了。
  
        “怎么了？”弦晴信抬起头，好奇地望向她，问。
  
        “……我改变主意了。”沉默良久，秦时清说，之后，脸上竟浮现出了玩味的笑，“我要为贾克斯摇旗呐喊，擂鼓助威，坐看他吊锤箫贼！”
  
        “我支持你。”弦晴信郑重点头。
  
        胜败乃兵家常事，大侠请重新来过，弦晴信深以为然。他在少时曾经一度面对重重挫折，差点想不开跳崖自尽，结果却捡到了一柄魔枪，可谓大风大浪见得多了。现在的他却拥有了秦时清，早已心满意足，也没有更多的欲求了，天子峰论剑的名次，他毫不在意，只想尽力而为。
  
        看到秦时清从怨愤转为了幸灾乐祸，他的心倒安了一点。
  
        ……
  
        第二天早晨，天子峰诸多擂台当中最为华丽宏伟的一座上方，一场万众瞩目的对决即将上演。两位年轻一代修士中的佼佼者分立擂台两侧，遥遥相对，皆纹丝不动，且一语不发。
  
        如今，天子峰论剑已经进入了赛程的后半段，像之前一样同时在多个地方举行比赛，显然已经不合时宜。当初选手还未经历残酷比赛的筛选，在时间冲突的众多比赛里挑选感兴趣的去观看还好接受，可现在还留下的十六强选手，无不是战力超群的俊杰，对于他们直接的对弈，哪怕少看了一场，对热爱观赏比武的看客而言，也都是巨大的损失。
  
        也正因此，从三十二强之后，论剑比赛不再同时进行，取而代之的是按照严格的日程表依次进行的单独比赛。
  
        现在，一场大战，正要爆发。
  
        “蓝方选手，符文学院，箫池。”高台上的主持人正襟危坐着说道。
  
        现在的比赛进入了最为正式的阶段，他也不敢再像以往一样坐在台上皮了，如今的他表现得分外严肃，连表情都硬得像块钢板一样。
  
        擂台一侧，再度现身的箫池面无表情地向他的对手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紫方选手，克巴沙，无极?贾克斯。”主持人又说。
  
        箫池对侧，想要表情也不可能有的贾克斯也轻轻抬手对箫池推了两下，以示尊重。
  
        “好了，再正式开始对决之前，两位选手，有什么想要说的么？”主持人问。
  
        “没有了。”贾克斯说。
  
        “我也没有。”箫池冷冷地说。
  
        “两位面对比赛的反应如此平淡，未免让对决少了点火药味，恐怕观众见了，有点欠缺意味啊！”主持人无奈地笑道。
  
        “我和他根本不认识，没什么好说的。”贾克斯却说，“唯一能说的话，只有一句。今天的比赛，我还继续赢下去。”
  
        “既然如此，我倒也有一句话想说。”箫池淡淡一笑。
  
        他的笑容对观众席上一位不请自来的“清冷仙子”而言，极为熟悉，不仅如此，还会条件反射地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
  
        回想箫池当初在十里风鸢地下偷盗奇火，遭到不周山剑仙围剿之时，有多么狼狈落魄，往昔自命不凡、愚蠢傲慢的气场也全都碎了一地，当时的秦时清心里还怀了恻隐之心，兼之对不周山方面的丑陋说辞不满，出手相助了一下。她本以为箫池多少能吸取点教训，哪里想到，等他转危为安了，居然又开始嚣张肆意了！
  
        秦时清满心无奈，现在她只有一个想法，希望贾克斯能够像传闻里说的一样能够创造奇迹，把箫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哦？既然如此，还不快说？”主持人对箫池笑道。
  
        却见箫池转头望向贾克斯，抬高下巴，一字一顿义正言辞地说道：“你的好运气到头了。身为魔道余孽，却妄想在灵武天子决里搅弄是非，替邪魔招魂，龙非池决不答应！今天，我必会为天子峰清理门户，揭开你的面具，把你丑恶的嘴脸暴露在天下人的眼中。”
  
        贾克斯懵逼了。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你神经病吧？”
  
        不仅是贾克斯，连场外的围观群众都感觉到了极大的惊奇。
  
        贾克斯身份神秘不假，可也没到箫池所说的那么严重的地步，他从头到尾都没做任何危险可疑的事，箫池地指责又从何说起？
  
        当然，广大群众的联想力总是丰富的，在大多数吃瓜群众还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箫池想做什么的时候，少数机灵的人已经为反常的事态创作出了一个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的原因。
  
        一定是黄泉境不想看到贾克斯以一介非大宗出身的资格赛选手之身份，所以暗令最近瘦了黄泉恩惠的箫池在赛场上打压贾克斯的气势，不仅要击败他，更要毁灭他的名声。
  
        乖乖，杀人诛心啊！他们在心里惊叹。
  
        显然，历史发明家们根本不了解箫池是个怎样的人。
  
        听到贾克斯瞠目结舌的回应，箫池却又轻轻冷笑了一声：“呵，除了骂人，别的话一句都不会说，果真是邪魔败类，素质败坏。”
  
        场下嘘声一片。
  
        箫池满意地点了点头，显然，他对众人响应号召对贾克斯进行鄙视攻击，非常满意。
  
        但台下众人对他们嘘声的目标，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沉默良久，贾克斯才说了声：“箫池，你已经走进沟里，出不来了。”
  
        “少说什么阴阳怪气的话，贾克斯，你连脸都不敢漏，谁知道你到底长什么样，谁有知道你的真实年龄？是人非人，大家不知道。至于是不是哪个超龄之人伪装入试，更不知道！”箫池却说。
  
        “论剑报名自有法度在，本人走过了一套完整的流程，天子峰方面，完全知道我应有的全部消息。之所以不露脸，只是一点私人爱好，天子峰都说可以，总轮不到你置喙。”
  
        “哦？谁知道是不是伪装的呢？”
  
        “我要伪装了，你难道不能伪装么？论风险，你我可差不了多少。”说完，贾克斯却顿了一下，“等一等，我想起来了，第三场我淘汰了一位叫箫灵的女子，和你姓氏一样，莫非你们有点亲缘关系，所以你现在要找我报复？”
  
        “呵，我今日即便是真的偏要为灵儿报仇。你，又能如何？”
  
        “战。”贾克斯只说了一个字。
  
    
  
    
  
    
787 幽浮气劲之威，无人能敌(下)

  
        贾克斯仅仅一字的回应，为两人莫名其妙开始的语言交锋画下了句号，高坐上方的主持人也敏锐地意识到，再让他们吵下去，局面可能一发无可收拾。
  
        无论如何，天子峰论剑是决斗比赛，交战才是真正的核心，垃圾话只是配餐的佐料，绝不能喧宾夺主。
  
        “好了，话说太多也不好，气氛渲染也得点到为止。”主持人和蔼地笑着说道，“现在，我宣布，比赛正式开始！”
  
        贾克斯点了点头，箫池却只是抬手对他做了一个过来的手势。
  
        场下，又是一片嘘声。
  
        毫无疑问，箫池的行为是十足的挑衅。天子峰论剑的参赛者除了贾克斯以外都出身大宗门，多少有点身为上等人的矜持，必须顾及面子，不会在擂台上表现太出格，赤裸裸的挑衅还真没有人做过。
  
        可现在，身为渊池溪河四杰之一的箫池，居然上演了本届论剑的第一次露骨嘲讽。
  
        贾克斯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有句俗话说的话，他强任他强，我吃我三狼，他横任他横，我守我的塔，贾克斯深以为然，二话不说，他从背后取下篷布竹竿，重重地往地上一插，又立战阵。
  
        他本以为自己使用的阵法还算简单平常，对手应该不至于有多惧怕，乐于与之较量，可他没有想到的是，箫池根本连阵都不想看他摆。
  
        但见贾克斯立阵之际，箫池却忽然身现红蓝亮光，整个人悬浮升高，同时双手合掌上抬，凌厉挥下，登时斩出一道浮动冰炎双威的强横剑气，朝向的位置，正是贾克斯和他的竹竿！
  
        战端既开，贾克斯又岂会退避？见箫池攻势发出，当即也应招抵挡，却见他再度凭空做出双手合握的手势，召出了他第一击无法发现真形的剑，迎击横劈回去，其间蕴含灵能，亦磅礴不惜，自成体系，演化之威更上一层。
  
        不料两招交并，箫池所发冰炎剑气居然不痛不痒穿透了过去，贾克斯眨眼惊讶，紧接着猛地警醒出了事态的真相。
  
        箫池所施招式，根本不是正常的攻击术法。他用出的，只是开启一道术阵的起手式。
  
        下一刻，贾克斯眼前景象剧变，视野间竟同现冰炎两境，以敌我两人的连线为中轴，一方笼罩着橙红的火光，空气也急剧变热，一方蒙着一层湛蓝的滤镜，地面在冻结，天空在飘雪，温度也飞速下降。
  
        小小的一方擂台上，已然现出的是冰火两重天之景。
  
        “都敢大张旗鼓地把两仪双绝剑拿出来用了。”邻峰的阁楼上，端坐隔间的秦时清幽幽地说，“也不知道不周山看在眼里，心里又是怎样的感觉。”
  
        “怕不是有种给人跳到脸上打脸之感？”弦晴信却笑道。
  
        擂台之下，箫池的术阵立下，贾克斯前后左右都已陷入了环境极端化的境地。但问题还不止于此，舒适与否暂且不论，他的身后却分明传出了烧柴火的噼里啪啦之声。
  
        惊愕回头，贾克斯看到的是他面目全非的武器，原本简陋陈旧的篷布竹竿，显然已经从中分为了左右两半，一半冰晶滋长，寒雾弥漫，一半火焰燃烧，黑烟缭绕。
  
        贾克斯立刻尝试性地驱动术阵，却发现毫无反应，再深刻感知下去，才意识到他的书阵早已在对手的术阵效果下，结构完全破坏，再也无法使用了。
  
        却听箫池淡淡地冷笑了一声：“龙之逆鳞，触之必怒，贾克斯，你死期到了！”
  
        说完，箫池双手从胸前向左右拉远，却又忽然回拢一处，在其牵引下，冰火两境竟然同现十万幻光剑影，层叠旋转恰似池中莲花，势不可挡地挤压向了当中的贾克斯，绝美之状，上下众客见到，皆有惊叹的感觉。
  
        贾克斯站在原地，没有动。观众里看好贾克斯的人无不急得捶胸顿足，差点没喊出来，质问贾克斯为什么不开打迎战。
  
        现在他的样子，简直像在坐以待毙一样！
  
        创造了一个又一个传奇的贾克斯，他的远大旅程难道真的要耻辱地止步了？
  
        箫池的嘴角不动神色地抬了一下。
  
        他心中的欢乐不言而喻，但他必须控制一下，毕竟，他是个宇宙都围绕之旋转的男人。
  
        然而，谁都没有料到，在凛冽寒风与燃烧烈火的交织重音之下，竟然突兀地传出了一阵沉闷的水流之声，不仅台面上的箫池，连台下的观众都能清晰地听到。
  
        当你沉入水中之时，你听到的声音即与之极为相同。在场所有人都产生了奇怪的感觉，好像头顶的天空忽然变成了海平面，原本在群山里的他们，现在置身之地已经变成了海沟低下。
  
        更神秘的地方在于，冰火两音之间还有明显的交互与扰动，可深海之音却好像完全在不同的层面上一样，没有受到一丝一毫的干扰，只是静静地笼罩了一切。
  
        如此同时，贾克斯的身体消失了。
  
        众人眼中的景象着实诡异，贾克斯并非忽然之间隐去了身形，也不是化作了光芒与烟雾之类的存在，大家依然还能注意到贾克斯的位置，他只是整个人透明虚化了而已，看上去像一团灰蒙蒙的浑浊影子。
  
        只是他的变化太怪了，连他整体的轮廓都变得圆润到有点像海中生物，他旁若无人悠哉悠哉地在天空中遨游，扭过去摆回来的动作分明和鱼一模一样。冰与火的威胁对他而言好像根本不存在一样，完全和他不在一个世界，一切都只是不同层次上的幻象。
  
        当冰火剑莲转瞬即逝之后，飘游的大鱼阴影以一个从水中跃出的姿态，变回了贾克斯清晰的人形。
  
        但他的身上，出现了微妙的不同，比如，他脸上覆盖的从九筒木面具，变成了章鱼银面具。
  
        悬浮在天空中，贾克斯用粘稠湿冷的音调“咯咯咯”地笑了一阵：“恭喜你，箫池，你打坏了我的装备，现在，我得换一套功体和你打了。作为天子峰论剑里第一位逼出我第三形态的修士，你应该感到荣耀才对。”
  
    
  
    
  
    
788 巅峰之战，故人归来(上)

  
        “第三形态？你到底有几个形态？”立在空中的箫池脸色变了，他原先表现出的从容淡定在转瞬之间已经消散无踪，现在他的脸上只有阴冷和警惕。
  
        “我很难回答你一个具体的数字，但我能打个比方，正如剥开洋葱，一层又一层，每一次的揭示，都会带来强烈的辛辣与痛苦。”同样飘浮在天上的贾克斯却说。
  
        只是不同于箫池稳定的悬浮，他好像在水上漂流的小船一样，缓慢地起伏。
  
        “辣眼睛。”箫池冷冷地说。
  
        “这个比方，不太好。”
  
        “但很形象。”箫池冷笑了一声，“再多形态又如何？在我眼中，皆为雕虫小技，不值一提，相反还有点搞笑。无论你还有多少底牌，我都照单全收！”
  
        却听贾克斯用和螃蟹吐泡沫一般的声音笑了一阵，然后道：“你猜猜，接下来，我要几招才能击败你？”
  
        贾克斯话音刚落，邻峰阁楼上的弦晴信却忍不住跟了一句：“这句话，怎么有点耳熟？”
  
        “秦渊不也喜欢这么说？”离裳笑了，然后瞥了凰时清一眼。
  
        凰时清没有理她，也不出声。
  
        不同于前三人都对一件神奇的事实心知肚明，星漪没有察觉到离裳的言外之意，而是跟着说道：“相似的话，贾克斯之前也说过，而且和他还更像。”
  
        “他说了什么？”弦晴信问。
  
        “接下来，一招败你。”星漪淡淡地说。
  
        遥远的擂台上，听到熟悉的台词，箫池也愣了一下，然后愠怒地说道：“……你想说什么？一招？可笑至极，嚣张也得有资格！”
  
        从贾克斯的话语里，箫池听到了一个让人憎恨厌恶的仇敌之影，忽然间情绪竟有点控制不住。从曾经到现在，他都认为自己理所应当地得到一切正面的事物，任何敌人都会自取灭亡。可他没有想到的是，世界上竟有一个不识好歹的杂碎，胆敢忤逆他的心愿，而且从不给予他解决掉对方的机会。
  
        他在对方的阴影里，挣扎了如此之久，终于等到有一天，杂碎遭了天谴，废在了同样身为他竞争者的家伙手里，可谓狗咬狗，黑吃黑，他还由衷地感觉到了充沛的爽意。可他没有料到，之后的他居然依旧没能摆脱杂碎和其师门的阴影。
  
        现在，正是一场让他打出风头的好机会，结果对手不知情识趣地实力不敌败退不说，竟然还说出了和他的仇敌一样的话，箫池怎么不愤怒？如果眼神能杀人，他自信贾克斯现在已经爆体身亡一百遍了。
  
        “不，两招。”贾克斯轻笑着幽幽地道。
  
        说完，贾克斯双手拉开，摆出了起手式。
  
        “找死！”怒喝一声，箫池反手召唤法宝，身后顿现翼状红蓝双连光槽的巨剑幻影，不是两仪双绝剑又是何物？
  
        台下惊呼一片。
  
        谁能想到，箫池居然如此轻易地让他的最强底牌现出真身！
  
        贾克斯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往箫池的方向轻轻推了出去，登时，一股绵柔厚重的气劲竟然从他的掌间化出，缓慢地飞向敌人。其间力道重叠千万层，往复挤压，颤抖波动，竟然形成了不断的自发滋长，威力之强一秒大过一秒。
  
        但掌劲飞得未免太慢了，当箫池感知到其间力量的时候，神色还有点紧张，可等他一反应过来其速度问题，脸上居然浮现出了不屑之色。
  
        他连挡都懒得挡，直接往旁边轻松避开了去路，还冷笑着又说了声：“两招？白日做梦！”
  
        “这是第一招。”贾克斯却笑道。
  
        此刻，掌劲才飞出一半距离。
  
        竟见贾克斯双手交叉在胸前轻轻地左右摆动，仿佛一只正在水天之交无忧无虑翱翔的海鸥，与此同时，箫池居然忽感身体失控了一般，整个人无法抑制地在天上摇摆了起来，方才稳稳悬立的姿态再不复见。
  
        现在的箫池，好像一个大大的人形钟摆，在半空中以一个完美的弧线摇过来晃过去，毫无尊严可言，看得下方众人都一惊一乍的。
  
        箫池不是没有反抗，在观众的目光里，他的动作分明是在疯狂挣扎，可事实上却根本连一点用都没有。
  
        事实上，假如贾克斯乐意，箫池甚至能在天上画出一个大大的“7”字。
  
        掌劲在飞，箫池在摆，然后两者颤颤巍巍地撞在了一起，下一刻，惨叫着喷血倒飞了出去，摔在了擂台边缘的护罩上。
  
        “不……不要！”箫池凄厉地喊着，然而毫无作用，没有感情的护罩按照既定的术式自动运转，包裹了内伤沉重的他，飘浮了出去。
  
        随着箫池的离去，胜负也已如尘埃落定。冰炎两境消失淡去，贾克斯抬手挥落之间，深海回响之声也不复存在了。
  
        接着，贾克斯幽幽地飘落在了地上，然后还从袍服下捏出了之前的九筒木面具，重新戴了上去。
  
        箫池与贾克斯曾经交战过的一切痕迹，都已抹消在了擂台上，只有工作人员迅速抬送向医馆的箫池本人身上，还留有激战的印记。
  
        “等等，刚才的招式是……”凰时清惊讶地喊了出来。
  
        “怎么了？”星漪奇怪地问。
  
        “是海魔教。”弦晴信的神色非常严肃，“当初的深海祭司水轻仇的招式，和他很像。”
  
        “问题有点严重了。”凰时清凝重地压下了头，“贾克斯的气场已经很诡异了，现在连招式都撞上了极乐海的邪教祭司，他到底是怎样一个来头？接下来的事态，又去了。”
  
        “想要知道，让你的师尊大人去问问好了？”离裳却说。
  
        “地位相差太多，他不方便出面。”凰时清说。
  
        “你可以自己去啊！”离裳意味深长地说了句。
  
        “你在想什么？我可是良家妇女，更不方便！”凰时清白了他一眼。
  
        “要不让弦晴信去？”状况外的星漪建议。
  
        “我可以去。”弦晴信微微一笑，“但是没必要。”
  
        遥远前方的擂台上，护罩解除了，台下的喝彩和欢呼像潮水一样涌了上去，当然，其间也夹杂着疑惑与不安。
  
        “胜负已分，比赛结束。”主持人再度念出了他熟稔于心的解说词，“胜利者是，克巴沙城的无极?贾克斯！”
  
        话音落处，贾克斯向众人微微鞠躬致意。
  
    
  
    
  
    
789 巅峰之战，故人归来(中)

  
        贾克斯击败了箫池，而且赢得轻轻松松、简单肆意。当他鞠完躬重又站直身子，大踏步地走下擂台后，众人的眼神里都划过了相似的一丝光芒。
  
        事情严重了。
  
        轻易秒杀强敌是小事，使用出疑似魔道的招数也是小事，但两件事叠在一起，事情可大了。
  
        接下来，贾克斯肯定会面临一波压力，至于究竟由哪个方面发出，切入点在哪里，力度又有多大，一切都不得而知。
  
        贾克斯与箫池一战的第二天，贾克斯在不周山的接引下与黄泉境的老朋友秦川德里奇会了面，讨论贾克斯与海魔教大祭司极为相近的招式问题。
  
        在会面中，双方到底交谈了什么，不为外人所知，但众人估计贾克斯的应对肯定足够良好，能够让黄泉境、不周山和无名峰三方面满意。毕竟，当他离开会谈的阁楼之时，笑容满面，走路的姿势都显得非常惬意洒脱，连风都凑趣地吹拂着他的衣摆，渲染出潇洒的气氛。之后，不周山、黄泉境、无名峰三方面更再未对贾克斯有任何处理的动作，贾克斯依然维持着和以往一样离群索居的生活。
  
        当然，有一些眼尖的异界生物可能要发出疑问了，贾克斯头戴九筒木面具，即使笑容满面别人也看不出来，外界到底是怎么知道他的状态的呢？原因倒也非常简单，因为当时贾克斯戴的根本不是九筒木面具，而是一张滑稽迷离的斜眼笑面具，对旁观路人造成的精神污染可谓相当严重。
  
        进入八强之后，贾克斯再遇强敌，这次，他匹配到的对手是“清幽玄灵”中的江上玄。要说“清幽玄灵”四人，除了离门弃艺遭废的秦时清外，剩下三人全都应邀参加了天子峰论剑。
  
        其中，澹台幽作为曾经名动一方的天之骄女，之后落入血炼老祖之手，逃离之后记忆也出现了偏差，所以世人都以为她已经接近陨落，不复当初的威名。结果她在擂台上使出的一手融合紫云阁焚血体系与吸血鬼血能技术的剑招却技惊四座，效果拔群，成功杀入八强，即将对抗不周山双英中的庭山河。她的表现引得天下人惊呼，紫京天骄到底还是紫京天骄，底蕴之深名不虚传，囚禁于贼人手中，反而能够参透出一套绝妙的术法。
  
        除了澹台幽之外，箫灵和江上玄在擂台上也表现出了不负声望的实力，然而非常倒霉的是，箫灵太早和贾克斯交上了手，成为了他的手下败将垫脚石，没能取得上位圈的名次。
  
        现在八强对决在即，贾克斯和江上玄成为了决斗的对手，不免让畅享激烈竞赛的观众生出了遐思。如果贾克斯真的能够冲入决赛，他接下来还能有两局比赛，若能从庭溪、庭山河、澹台幽三人任意选两个成为他的对手，又让他战胜之，贾克斯将会凭借成功挑战六杰（渊池溪河、清幽玄灵八杰除去废掉的秦渊、秦时清）之五的战绩，成为灵武六陆修界毋庸置疑的一颗新星。
  
        然而一想到贾克斯没法把六个人都打一次，以完成满额成就，美中不足的缺憾之感便会场外关注贾克斯比赛的观众捶胸顿足，无奈且恼火。但即使打满了六场，决斗赛事的饕客们心情恐怕也差不了多少，他们一定会疯狂地为贾克斯无法挑战遭废之前的新生代两大巅峰英才，即无名峰双子秦渊、凰时清二人感到由衷遗憾。
  
        当然，想要打赢庭山河与庭溪还是非常艰巨的任务，毕竟庭溪早已公布了他突破灵侯境界的情况，有小道消息传出，说庭山河也已经达到了灵侯。
  
        观众不免幻想，贾克斯会不会也隐藏了一手实力，实际上已抵达灵侯之境呢？
  
        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但现在，他们却只能收敛心思，安心按照次序看下一场比赛。
  
        擂台之上，敌我遥立互对的姿态，一如往日。
  
        “蓝方选手，青尘剑宗，江上玄！”主持人喊道。
  
        红衣似火的俏丽女剑修微笑着向对手拱了拱手“紫方选手，克巴沙城，贾克斯！”主持人又喊。
  
        贾克斯也相对着朝江上玄拱手低头。
  
        “在比赛正式开始之前，你们还有什么想说的么？”主持人笑问。
  
        “我知道青尘剑宗，但我不喜欢他们。”贾克斯平淡地说，“他们胡搅蛮缠地挑衅于我，让人感到烦躁。”
  
        “听说是临时工。”江上玄苦笑了一声，“但我也很抱歉，贾公子不妨……”
  
        “是无极公子。”贾克斯连忙喊停，“我姓无极，省略剑圣，不信贾。”
  
        “好的吧！”江上玄无奈地轻摆着头，轻快地说道，“无极公子不妨把与在下的决斗，当成出奇的机会。”
  
        “没有意义。”贾克斯却说，“你又没得罪我。”
  
        “贾……无极公子，当真恩怨分明。”江上玄笑道。
  
        “好了，你们说完了么？”主持人问。
  
        两人同时点了点头。
  
        “好！”主持人大笑了起来，“料想观众们也期待了很久了，今天我们也不再拖时间了。准备，比赛开始！”
  
        话音落下的刹那，一场大战拉开了帷幕。
  
        ……
  
        贾克斯与江上玄对决之时，秦时清却没有旁观。在弦晴信退赛，箫池遭到吊打淘汰之后，她对观看比武的兴致也不太高了，或许只有她比较熟悉的庭溪、庭山河两人才能有让她入席静观的心情。
  
        现在的她，正和离裳一同在街市间闲逛。
  
        然而她没想到的是，两人刚从裁缝铺里走出，迎面却走出一位面带令人厌恶怪笑的年轻公子。
  
        他的脸，秦时清还是记得的，当初代表鸣岐殿上门搞事，又订下赌约的，正是他。
  
        “你来做什么？”秦时清面色不善地问。
  
        “当然是找你。”凤公子诡异地笑了声，“取回我应得的事物。”
  
        “你有什么应得的事物要向我求？”秦时清奇了。
  
        “你说呢。”说着，凤公子伸出了手，往秦时清的脸颊上摸去。
  
        秦时清连忙后退一步，愠怒地道：“大胆！你一个六十四强都没有的弱者有什么资格动手动脚的？弦晴信可有三十二强，你以为你赢了么？”
  
        “嘿嘿，秦小姐，别忘了，我们约定的可是宗门，而非本人！”凤公子依然在笑。
  
    
  
    
  
    
790 巅峰之战，故人归来(下)

  
        “宗门？本人？你到底什么意思？”秦时清警惕地问，瞳孔也紧张地缩了一下。
  
        “你我当初的赌约，可不是让我和弦晴信比名次，而是总体比较鸣岐殿和无名峰双方在论剑里的成绩。和无名峰有关系的势力派出的选手，本公子可都有关注，当然知道他们已经齐刷刷地倒在了三十二强及之前。而鸣岐殿，却有强者突入了十六强。”凤公子的笑容越发猥琐露骨，“十分不巧，看来你我的赌局，赢家已经定下了。秦小姐的身子，本公子要定了。”
  
        “呵呵，打到十六强的又不是你，拿师门里其他人努力的成果谋取一己私利，你还真有脸提！无耻之尤！”秦时清不悦地骂道。
  
        “谁说我无齿？”却见凤公子故作惊讶之状，然后竟大大咧咧地张开了嘴，淫邪地笑着说道，“明明长得很齐整，到时候肯定能把秦小姐咬得气喘吁吁。”
  
        “你！”秦时清震惊了，在转头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附近没有路人后，她才重又瞪向凤公子，咬牙切齿地道，“毫无风度！寡廉鲜耻！衣冠禽兽！好色下流！”
  
        秦时清一连骂了四个四字词语，还不罢休，气鼓鼓地还在想更多的辱骂词汇，一度犹豫要不要喊一声：“nmsl！”
  
        然而凤公子却毫不在意，相反笑得更欢了。显然，秦时清的反应没有给他任何的负面影响，只让他觉得阴谋得逞，距离目标达成更近了一步，以至于还让他眼里的猎物更加娇艳可爱了。
  
        “秦小姐随便骂！但还请留点力气，等到了床上接着再骂，到时候想必会更有风情！哈哈哈哈！说来惭愧，本公子已经准备妥当了，一应必要物资皆已齐全，只等今夜秦小姐完成赌约了。”凤公子嘻嘻哈哈地笑道。
  
        “等等！”正在此刻，凤公子话音刚落，秦时清尚未怒斥出声之际，在一侧旁观良久的离裳却出声了，但听她淡淡地说道，“天子峰论剑还没结束，现在就确定赌局胜负，索要赌资，未免太过仓促了吧？”
  
        “嘿嘿，小姑娘，可别想帮秦小姐拖延时间，现在的八强，除了六杰之四、来路不明的贾克斯，剩下的都是黄泉选派的年轻修士，哪个和无名峰扯得上关系？”凤公子大笑道，“再不乖乖认命，有失淑女啊！”
  
        “那么我让师尊把贾克斯收为徒不就得了？”却听秦时清幽幽地道。
  
        凤公子顿住了，紧接着居然有些气急败坏地喊道：“你们这是在作弊！”
  
        “作弊？哪有，贾克斯拜谁为师就进入谁的师门，不是人之常情么？”秦时清笑道。
  
        “不行！我绝不允许你们……”
  
        不等凤公子说完，秦时清打断道：“允许？你有资格用这个词么？小兔崽子，我可先警告你一句，假如我把赌约的事捅到师尊面前，你觉得他会如何决断，不周山和黄泉境又会怎么看？我的意思很简单，比赛还远未结束，赌局的结果也没那么容易出来。”
  
        说完，秦时清抬高头，冷冷地盯着凤公子：“所以，放尊重点！”
  
        “你……你给我等着！”凤公子咬咬牙，也抬眼等着秦时清，“我倒要看看，贾克斯到底会不会投入你们无名峰去！”
  
        “究竟会不会，试一试不就知道了么？”秦时清微笑着说。
  
        “哼，走着瞧，希望到时候，你不要后悔，乖乖地付出代价！”凤公子也迎着她冷笑了起来。
  
        他的心里，已经有了安排。
  
        ……
  
        贾克斯继续击败了江上玄，只是和上一场与箫池的对决不同，贾克斯没有迅速地使用出他的深海术法。他首先依然以中心开花竹竿盾墙阵，配合大开大合的双手剑，与江上玄进行了稳扎稳打的激战。
  
        直到江上玄祭出绝技，瓦解了贾克斯的防御阵式，他才转变形态，再度展现出深海秘招，竟然一样轻轻松松地把江上玄击败了。
  
        在江上玄之后，冲入四强的竟然无一黄泉修士，不禁让本以为黄泉境钦定了决赛保送名额的广大观众心生疑惑。
  
        下一站，贾克斯面对的敌人，是庭溪的族兄庭山河，与此同时，庭溪也对上了澹台幽，重现了多年前两人在西府庭家的对决。
  
        两战的结果是，庭溪与澹台幽大战一场，再度夺取了胜利，而贾克斯居然直接深海秘法上手，轻松安排了庭山河。
  
        接下来要发生的事，即使是三岁小孩都能脱口而出，六杰之首庭溪，与创造奇迹的资格赛黑马贾克斯，将会进行一场巅峰对决！
  
        “所以说，这届天子峰论剑来得值，看得过瘾啊！”酒馆里的客人大笑着痛饮，他的身后，忙碌的酒馆老板也笑开了花。
  
        一个梦幻一般的秋天，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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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天子峰论剑决赛召开的场地，与之前的每一座擂台都要不同。天子峰固然现在用以指代一整个山区，可事实上最初只是为山脉里最高的山峰命名的。
  
        正因为它比其它所有山峰都要高，它才能得到天子之名。
  
        天子峰的顶端，是一方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的平崖，四面八方都还是万丈深渊。巨大的空中楼阁一层一层环绕在天子峰周围的半空中，里面满载着有幸旁观决赛第一现场的观众，从上往下，分别是本届论剑的组织上层、德高望重的正道修界前辈、在论剑中淘汰的年轻一代精英修士、以及抽签进入的无背景者。
  
        “都是好后生啊！”高处的秦川德里奇笑道。
  
        “正道未来有望！”一位儒门的长者说。
  
        马脸的黄泉使者也赞许地点了点头，只是没有说话。
  
        “蓝方选手，不周山，庭溪！”御剑凌空的白发剑修巍然悬立，沉稳且洪亮地说道。
  
        庭溪向他的对手拱了拱手。
  
        “紫方选手，克巴沙城，无极剑圣?贾克斯！”白发剑修又说。
  
        “嗯？怎么又把剑圣给我加回来了？”贾克斯奇了。
  
        “因为你报名表上是这么写的。”白发剑修低头看了他的一眼。
  
        “好吧……”贾克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了，接下来，你们有什么话想说么？”白发剑修特地把声音拖得很长。他当然知道有很多观众急着看戏，但决赛好歹得有决赛的体面。
  
        “有。”贾克斯忽然笑道。
  
        “何言？”
  
        “胜负强弱，剑下……分说！”他的声音变了。
  
    
  
    
  
    
791 始祖剑的踪迹(上)

  
        轻轻的一声话语，却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乍现一刻，天子峰上下多有惊讶到僵直之人，他们的眼睛里全都亮出了的震撼的光芒。
  
        从场上的庭溪，到场下的星漪，再到更多对贾克斯的后半句话相当熟悉之人，他们的表现，出人意料的一致。
  
        “你……在说什么？”庭溪难以置信地问。
  
        “我决定向你介绍我的第四形态。”贾克斯笑着说，他的声音已经完全与先前的奇怪音调不同了，现在的他听上去真的像一位少年了，“虽然不比第三形态刁钻凶险，但也非常厉害就知道。在这个形态里，我用的武器，是刀。”
  
        说完，贾克斯用虚空中拉出了一把黑鞘长刀，反手系在了腰带上。
  
        随后，贾克斯取下了他的面具，掷向了空中，紧接着一击凌厉拔刀斩切出的一线光华，整个九筒木面具断为了两半。
  
        他的面具下，是一张正常的少年面容，只是分外陌生，没人认识，只有少数几位见过他的真容的人。
  
        旁人不解其意，他们只觉得，接下来贾克斯肯定还有动作，他的目的，肯定不仅仅在于露出一张掀不起波澜的脸。
  
        “很面生，不是么？”贾克斯笑道，“但马上，会眼熟的。”
  
        下一刻，他抬手伸向了自己的脸，用力一扯，直接把虚假的面皮撕了下来。
  
        终于，众人看到了贾克斯的真容。
  
        阔别已久的少年抬起了头，昂然注视着他的对手，然后扬起嘴角微笑了一下。
  
        星漪与林零惊讶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秦时清和弦晴信一脸平静得有点奇怪，离裳的脸上则浮现出一线“果然不出我所料”的微笑。最高处的空中楼阁里，众多大人物们也都向秦川德里奇投去了诧异且克制的目光。
  
        “重新认识一下，在下，符文学院，秦渊。”少年的手握在了刀鞘上，“这是一出卷土重来的戏码，希望大家不会觉得太难看。”
  
        “秦公子！”庭溪失声喊了出来，同时又退了半步，不敢相信地望着眼前之人，“你……你的功体恢复了？”
  
        “与其说恢复，不如说重建。庭溪，一别经年，你我，都变化良多。”秦渊笑着说道。
  
        “……你来找我复仇的？”
  
        “复仇说不上，只是作为重出江湖的第一战，还是和曾经亲手废去我的人交手，才显得有纪念意义。”秦渊说。
  
        “于情于理，我都得应战。”庭溪回答。
  
        擂台之上，沉寂良久、空中楼阁的顶层，也抑制不住地开始了躁动，大人物面面相觑了一阵，然后窃窃私语也响了起来。
  
        “等等，这个情况符合规则么？”有一位名修疑惑地皱起了眉问旁边的人。
  
        他看向的人只是瞥了一眼黄泉使者，又望了一眼端坐不动的秦川德里奇，然后才低声说了句：“符合。”
  
        变动才止，杀机又现，正在阁内诸君讨论之际，远方之天，却忽然有一股悍威掠空袭至，惊动空中阁楼法阵，顿时张开一道巨大屏障。
  
        然而，屏障没能挡住突袭，跃空的能量轻而易举地将其洞穿了，又击碎了正面的墙壁，然后直冲向了秦川德里奇的头。
  
        最后，光球直挺挺地撞上了秦川德里奇的面具。
  
        爆炸没有发生，光球里蕴含的毁灭之力在神秘的干扰上，未能爆发，取而代之的是全部注入了目标之内。
  
        下一瞬，秦川德里奇的面具，破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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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漆黑的碎片宛如尘沙飘散，消失不见的鬼面下显露出的，是一张与秦渊一模一样的脸，只是表情冷淡至极。
  
        “哪里来的狗贼，竟敢袭击本座。”秦川德里奇举手托腮，阴冷却平淡地说了声。
  
        紧随其后，楼阁四方，十位强者同时升空，化光直冲袭击的方向去了。察觉到高处的异变，擂台上的两人和其他地方的观众也把目光投了过去，但他们只知道上层的观众席遭到了袭击，对里面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
  
        “峰主……这是……”不周山长老的表情可谓惊愕至极，他愣愣地盯住秦川德里奇的脸，身体居然有点颤抖。
  
        “你想问什么？”秦川德里奇说，“直接说。”
  
        “为何您的脸和你的徒弟那么像？”
  
        “这个问题你不会脑补一下么？”
  
        “可能他们是亲戚。”黄泉使者插话道，“反正都姓秦。”
  
        “其实，说来话长。”秦川德里奇微微一笑，“渊儿，乃我以自身血源所造。这么说，你们应该懂了吧？”
  
        “……懂了！懂了！”不周山长老恍然大悟地点起了头。
  
        “莫名其妙的袭击，难以理解。”黄泉使者想了想，说道，“局势似乎有变，比赛还要再进行下去么？”
  
        “完全没有问题。”秦川德里奇说，然后随手又掏了一个鬼面出来，戴到了脸上。
  
        “好。”点了点头，黄泉使者向不远处的负镰卫士使了个眼色。
  
        很快，上边的消息便传了下去，主持人也笑着说了起来：“事情越来越有趣了！不过，好事多磨，接下来，两位选手准备好进行最终的大战了么？”
  
        “准备好了。”秦渊说。
  
        “我也准备好了。”庭溪点了点头，也说。
  
        话语间，秦渊所处位置四周，泛出幽蓝光芒的触手虚影节节滋生，一条又一条地长了出来，形成了一个阴森诡异的领域。与之相对的，庭溪身侧亦气剑凝结再落，形成了一片剑阵。
  
        “上次你对我用的招式，现在还会用么？”秦渊笑道。
  
        他知道，在天子峰论剑之中，庭溪可从未使用破法之法。
  
        “不会。”庭溪笃定地说。
  
        “很好。”秦渊点了点头。
  
        “现在……比赛开始！”
  
        随着主持人一声呼喊，天子峰上，战光冲天。
  
        ……
  
        奎塔斯，克巴沙，地下的隐秘教会，远熏月身穿一袭干净整洁的修女装束，静静地站在大堂一方，看着城中贵人一同面对前方的壁画做礼拜。
  
        正在此刻，克巴沙执政官笑盈盈地从旁边的小道走到了远熏月身边，低了一下头说道：“远小姐！无极剑圣?贾克斯已经杀入决赛了，您说得不错，他果然能为克巴沙带来荣耀！”
  
        “多亏了执政官愿意做他身份的担保。”远熏月浅浅地笑了。
  
    
  
    
  
    
792 始祖剑的踪迹(中)

  
        秦渊之所以能够杜撰一个贾克斯的身份，成功潜入天子峰论剑，公然搞事，在远熏月的运作下皈依清源始祖的克巴沙城统治集团立下了汗马功劳。事实上，克巴沙贵族根本不清楚贾克斯面具下的真实身份，他们只是为了完成教会分派的任务，顺便为克巴沙赢取荣誉而已。
  
        现在，远方传来了令人欢欣鼓舞的消息，原本对比赛不抱多少希望的克巴沙贵族也是一个个振作了起来，对天子峰论剑决赛的结果翘首以待。
  
        清源始祖的神力果真灵验，不仅能为克巴沙抹杀利玛王，还能让一介无名之辈替克巴沙搏得天大的威望，克巴沙贵族由衷地感到了神。
  
        当然，有一件事他们也不知道，在他们得到贾克斯进入决赛消息的同一天，决赛已经开打了。
  
        ……
  
        天子峰之巅，尘埃落定，篷布竹竿稳稳地立在场地的中央，轻握腰刀的秦渊悠然地站在竹竿顶上，俯瞰已经沦为虚光触手丛林的战场，庞大的黑姆莱摇摆长须，扭转身形蠕动着卷向秦渊面朝的方向，与遍布的虚光触手相映挥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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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溪和他的青麒麟，已经退到了是巅峰边缘的悬崖上，呈弧状悬浮环在前方的剑阵，包围着他术阵仅存的领地。既然庭溪是灵侯，那么能把他打到劣势至此的秦渊，自然也不会低于灵侯。
  
        事实上，庭溪的脚后跟，已经踩在了边线上，他面对的，不仅仅只是劣势而已。
  
        毫厘之间，天壤之别。
  
        四方空中楼阁，掌声雷动，预先准备的烟花，也炸上了天。
  
        战斗，结束了。
  
        “胜负已分，天子峰论剑的总冠军终于诞生！”孤立天上飞剑的白发剑修，无不高亢地对峰峦上下的观众宣布，“恭喜秦渊，夺得本届天子峰论剑的状元头衔！”
  
        收回握刀的手，秦渊微笑着站直身子，然后以一个非常绅士的姿态，向下方众人按肩鞠躬，同一时刻，满地的幽蓝虚光触手转瞬消散无影。黑姆莱也忽然收缩，从覆盖在地上的一大滩软泥怪，变为了一小只圆润黑亮的小团子，蹦蹦跳跳地滚到了竹竿下，然后一个猛子跃到了秦渊的肩膀上。
  
        “咕哩咕哩！”黑姆莱发出了黑姆莱的声音。
  
        剑阵散去，庭溪挥手传走青麒麟，然后向秦渊躬下身去致意。
  
        秦渊值得这场胜利，庭溪相信。
  
        回想当初，秦渊本为渊池溪河四杰之内第一位突破灵侯的，之后却稀里糊涂废在了庭溪手里。外界搞不清楚情况，还以为真正的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极有可能是隐藏在庭溪背后的不周山高阶修士，为了预先清除符文学院挑战不周山权威的隐患，出手废掉了秦渊。
  
        与之相似的，不周山和箫池的瓜葛在外人眼里属于差不多的情况。
  
        可现在，秦渊回来了，他不仅隐姓埋名轻松打败了在符文学院新生比武之时险胜过他，之后持续和他作对的箫池，还在短短三年之内重新攀登回了灵侯之境，堂堂正正地在世人的注视下，击败了在龙陵、姑苏间官道旁树林的一场决斗中让他废去功体的庭溪。
  
        又一次，携符文学院与无名峰两宗的期待，秦渊站立在了顶点！
  
        “恭喜无名峰了！”空中阁楼的顶层，外壁巨大窟窿中的厅堂，不周山长老满脸堆笑地从位子上站了起来，走向秦川德里奇拱手祝贺，。
  
        “不必恭喜了，后辈奋斗的成绩，让他们自己独享多好，没必要扯到师门身上。”秦川德里奇却毫无在意地说道，“要恭喜，还是先恭喜符文学院，他们可从未得到过天子峰论剑状元的荣誉，对渊儿的战果最为渴求。”
  
        “无论怎么说，都是峰主教导得好，更何况，作为徒弟的他一定也很希望得到老老师的夸奖，与您分享喜悦吧？”不周山长老依然在笑着恭维，可说话间心里却已生出一丝警觉。听秦川德里奇的意思，好像无名峰以前得到过天子峰论剑状元的荣誉一样，难免让他留心。
  
        其实他一直相信，无名峰和秦川德里奇两个名号都只是表面上的幌子，无名峰必定是一个真实存在的隐世宗门的指代，秦川德里奇真正的身份也另有其人。秦川德里奇和秦渊相貌一致的解释，他是不相信，他更加认同的是，秦川德里奇把自己变成了徒弟的模样，以作为面对外界探询的障眼法。
  
        现在的他，似乎得到了一个重要的细节，返回之后仔细查阅卷宗，说不定真能找到无名峰的真相。
  
        “好了，天子峰论剑，也算圆满结束了，接下来，黄泉准备做什么？开大会？”看到众人都从座位上起身，互相微笑着攀谈，显然已经准备好散场了，秦川德里奇也望向了黄泉使者，问道。。
  
        “距离大会，还算有一段时间。”黄泉使者转过了他的马脸，咧开大嘴略显滑稽地笑了一下，“在此之前，我们得处理一件更重要的事。”
  
        “何事？”秦川德里奇问。
  
        “灵武七劫之末，兵戈杀伐之主。”
  
        “有点意思。”秦川德里奇不禁抬手摸了摸面具的下沿，“黄泉，解读出其中内情了？”
  
        “多亏了不周山的紫微长老云齐子。”黄泉使者由衷地感叹，“在他的帮助下，黄泉得到了一些重要的情报。”
  
        “愿闻其详。”
  
        黄泉使者笑了笑，大大的马嘴好像在咀嚼草料一般鬼畜地动了一阵，可秦川德里奇却没听到声音，但很快，他的脑海中居然传出一阵传音入密的话语。
  
        “一把剑，名为始祖剑的神剑，当它出世，兵戈杀伐之主的祸患才会真正降临，而且很有可能整个祸患的发展会和拥有始祖剑的主人有关系。所以，黄泉境已经排除了调查队，准备抢先找到始祖剑，将之控制起来。”
  
        “哦，原来如此。”秦川德里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用传音入密之法把声音回答了过去，然后抬起头意味深长地看向了黄泉使者。
  
        连如此重要之事黄泉境都愿意分享，看来，他们对无名峰与秦川德里奇，真的很信任。
  
        秦川德里奇，也不会辜负他人的信任。
  
    
  
    
  
    
793 始祖剑的踪迹(下)

  
        煌洲，秦地，掩埋在浩瀚黄土之下的祖龙陵重见天日。然而，发掘陵墓的却并非大宗门的考古队，也非行踪诡秘的盗墓者，他们只是一群正道学院型宗门的学生，在休假的时候跑出校门，组成佣兵团历练，顺便挣点外快而已。对探险对象的真正面目，他们也也一无所知。
  
        “倒斗”小分队之内，存在着两位符文学院的学生，而且他们还都是克黑城出来的人，是学院的两大风云人物之一箫池的同乡，但箫池的性子，大家也都知道，比较独，即使面对同乡校友，也没有多少好脸色看，更别提帮扶一下，运营关系了。也正因此，方燕归与欧黄和箫池关系不太好，却非常微妙地和秦渊关系不错。
  
        然而现在，秦渊出世，身在地下的他们浑然不知，只是沉迷挖坟，不可自拔。在穿越秘法水银流淌的死亡之河，逃出残酷石佣军团的追杀，保护意志未有遭受闪耀星辰夺取的重重考验后，小队终于深入了满藏战利品的地下宝库，每个人脸上的疲惫里都透露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
  
        当然，尽管他们遭遇的一切陷阱都和记载中的祖龙陵极为相似，但他们却在第一时间把所在墓穴是祖龙陵的可能性否决了。
  
        原因很简单，祖龙陵作为煌洲第一帝国创始者的坟墓，陷阱强度不可能弱到让他们一群灵者安然进入的，哪怕连故布疑阵的伪墓，都不可能。经过讨论，他们任何现在见到的华丽墓穴，更有可能是后世的一位模仿者修建的。
  
        显然，作为业余倒斗学者的他们对地理知识不太了解，不明白墓穴之流的固定存在过于依赖地脉灵力和预设法阵，除非有强者留守，不然任何灾害造成的地脉变动都会很快摧毁墓穴的灵力供给和法阵构成，导致墓穴机关陷阱飞速衰弱下去。
  
        而一位凡间帝王的陵墓，很难说里面会有强者愿意永远守护下去，至于长生灵兽之类的玩意儿，不发狂把墓穴毁了已经是万幸了。
  
        当看到金银珠宝堆成的大山下一个又一个紧锁的宝箱，倒斗小队的成员们都乐开了花。
  
        “这个宝箱是我的！”少年道长首先踏着轻快的步伐跑到了一个宝箱前。
  
        “这个是我的！”少年军爷其次迈着轻快的步伐跑到了第二个宝箱前。
  
        “那么，我要这个了！”方燕归随后踩着轻快的步伐跑到了又一个宝箱前。
  
        “既然如此，我选……”欧黄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端详目光所及的所有宝物，心里对于到底选择哪个宝箱有点犹豫。
  
        他思考的功夫，众位队友已经把宝箱拖了出来，准备打开检验了，然而正在手续爱你行动的少年道士把手放在宝箱顶上的时候，他的动作却愣住了。
  
        “等等，欧黄你过来！”他忽然喊，连其他正准备打开宝箱的队友都吓了一跳，把头转了过来。
  
        “怎么了？”欧黄愣愣地问，他眼前的少年道士，眼神好像饿狼一样。
  
        “我思考了一下……”少年道士缓缓说道。
  
        “你思考了什么？”欧黄奇了。
  
        “我已经考虑好了，我的箱子，就由你来帮我开！”少年道士万分坚定地说，声音郑重且洪亮。
  
        “不是……我一个探险小队的普通队员，怎么就……”
  
        “别再说奇怪的话了！也别再在我旁边念诗了，我的耳朵上老茧都快出来了！”说完，少年道士大步走到了欧黄身边，双手猛地盖在了他的肩上，使劲摇晃了他一阵，然后万分真诚地说道，“大家都知道，你的手气最红，别人谁都可能手黑，只有你不会！从逛地摊到买宝箱，从下注到桌游，你都能抽出一手好东西！”
  
        说到最后，少年道士已经两眼放光：“拜托你了，带我起飞！”
  
        “说得没错。”闻言，方燕归也忽然醒悟，赶紧走到欧黄身边，“我的也交给你了！帮我开吧！”
  
        欧黄正懵逼间，竟见他的队友一个又一个全都冲了上来，围着他激动地大喊：“帮我开吧！”
  
        “开……开什么？”欧黄茫然地问。
  
        “开包啊！”众人异口同声地说。
  
        “开……开包？”
  
        “对……你在说什么？”方燕归眉头一皱，“是开宝箱！”
  
        “哦哦哦，懂了。可是，都是你们的宝箱，让我开，不太好吧？”欧黄尴尬地摸了摸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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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任何问题！只要你愿意表现一下你的红手，为我们开启大礼包！等出去以后，我们请你吃饭！秦你去娱乐会所！只要能做到的，我们都会做的！”捉住欧黄的手，少年军爷瞪大了纯真的双眼。
  
        “好……好的吧！”无奈地笑了笑，欧黄最终也只能答应他们的要求。
  
        很快，众多宝箱都拉到了门前的空地上，一字排开，等待红手大师的开启。
  
        又过了没多久，宝库里此起彼伏着的事迷一样的声音。
  
        “进……进去了！打……打开了！哇，我看到了什么？金色传说！”
  
        “天啊！太强大了！太带感了！欧黄大师，你好猛啊！我要被你带到爽上天了！”
  
        “果然如此！欧黄老师的技术名不虚传！一手精华给得我好舒服！”
  
        “极品！绝对极品！世界上竟然会有如此威猛的存在！看湿了我都！”
  
        欧黄头皮发麻，空气中浮现着神秘的气场。
  
        有了他的出手，开箱子的出货率都得到了完美的保证，每个人都心满意足地拿到了他们想要的装备。最后，只剩下欧黄本人了。
  
        至于为什么他的手气那么好，他只能说自己也不知道，可能是他运气天生比较好吧！
  
        在开了如此之多箱子后，他对箱子有点厌倦了，但还是想看看自己的一份里能有怎样的惊喜存在。于是，在众人欢笑交谈的时候，他快步走向了属于他的宝箱。
  
        位置最靠宝库内部，外表也最为简陋粗糙，让人看了提不起劲。
  
        但他可是欧黄，对于自己的手气，他有着充足的自信。
  
        这一次，他又会收获怎样的秘宝呢？
  
        那么想着，他打开了箱子。
  
        里面，放了一把剑。
  
    
  
    
  
    
794 人渣败类推土机(上)

  
        当宝箱的盖子掀开之后，欧黄看到的是一方小小的黑漆木架，以及摆在上面的一把从样式到形制都很古朴的长剑，通体黑色，短柄钝锋，怎么看都好像一把半成品。但再仔细观察，却又能发现剑体表面呈现出轻薄且均匀的玉石质地，隐秘地潜藏在下面的是菱形暗格花纹以及错落在里面的富有几何色彩的图案。
  
        欧黄疑惑地盯着剑看了有一会儿，他试图感知剑中灵气情况，然而却未能奏效。于是，他只能伸手把剑捧到了胸前，再度细细感受。
  
        他依然没能察觉到他想要的反应，可是古剑的表现又不同于不通灵的凡铁，相比凡铁形同枯草一般空洞无物，古剑的情况却更像一片无法观测的黑域，内部的细节，根本连一点都没法了解。
  
        “欧黄，你开出了什么？”方燕归好奇了走了过来，低头望向他手上的古剑，询问道。
  
        “……如你所见，一把剑。”欧黄无奈地耸了耸肩。
  
        “看上去……好像有点平淡无奇。”方燕归微微皱眉，“不可能吧？难道我们把你的手气消耗光了？假如真是如此，我们可犯了大罪了！”
  
        “虽说看上去平淡无奇，检查起来也难以发现什么，但我还是坚定地相信，里面一定潜藏着天大的秘密，一旦揭示出来，会让很多人惊讶失色。”欧黄却笑道，“只是，现在还没到时候。”
  
        “你还真是自信。”方燕归不禁感叹道。
  
        “当然，毕竟手气好已经成了我的个人设定了。”欧黄笑得更乐了，“即使真的平平无奇也没有关系，我的宝贝已经更多了，人得学会满足才能活得像风一样快乐。”
  
        闻言，方燕归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也许我现在还不够快乐，但我绝不满足！我一定会努力变得更强，然后把时清姐姐从弦贼手里抢回来！他根本没法保护时清姐姐！”
  
        说完，方燕归居然哀叹了一声，低下头去：“假如我当时不说小妾之类的话，事情会不会有所不同。”
  
        欧黄愣住了，一时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答，过了有一会儿，他才意味深长地拍着方燕归的肩膀，轻轻叹息着说道：“唉！都是男人，看开一点，当然是原谅她！”
  
        之后不久，收拾完毕的倒斗小分队终于启程离去了。
  
        要说他们挖墓的原因，还是接了一个驱鬼的任务，结果阴差阳错地钻进了别人家的坟头，现在的他们已经获得了远超预想的收获，是时候离开了。
  
        ……
  
        把时间拨回到天子峰论剑决赛胜负分出的时刻，不同于其他地方的狂欢景象，秦渊的众位亲友所在的房间里，却显得非常平静。秦时清和弦晴信只是保持着相同的节奏，极为对称地并肩稳坐拍手，离裳、林零、星漪三人都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却又同时顿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变成了三座仙女雕像。
  
        当然，考虑到她们三人的心理情况，好像用望夫石形容也是没有问题的。
  
        “回来了！我能感觉到，他真的回来了！”在良久的沉默后，离裳由衷地笑了，说完，她又意味悠长地瞥了弦晴信一眼，“现在压力到你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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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哦？”弦晴信微微一笑，反手搂住秦时清的腰揽到了怀里，还朝茫然的她脸上轻轻啄了一下。
  
        “你讨厌！”回过神来，秦时清反手气呼呼地朝他腰上打了一个软绵绵的肘击。
  
        “秦渊到底还是秦渊啊！”轻叹了一声后，林零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欣慰的微笑，眸子里闪烁着跳跃的光。
  
        不料下一刻，星漪却猛地蹬了一下地，然后反身大踏步地冲了出去，神情异常严肃凝重，一边跑还一边甩下了一句话：“你们到底在等什么？时间紧迫，我先走了！”
  
        “哎哎哎？你去哪里？”林零奇了，赶紧转身望向星漪的背影喊道。
  
        “去见他！再不去，他又要失踪了！”说完，星漪消失在了门外。
  
        正在林零与离裳两人僵在原地犹豫的时候，弦晴信却笑着出了声：“你们也去吧！”
  
        “你们呢？”离裳转过头，怪异地瞥了眼正对怀里微弱挣扎的秦时清上下其手的弦晴信，疑问道，“你们不去见秦渊么？”
  
        假如离裳和星漪两人也走了，房间里可只剩下弦晴信和秦时清了。
  
        “没你们那么急，大可晚一点，把时间留给你们。”弦晴信笑道，“而且，我们还有点事情要做。”
  
        “哦……明白了！再会！”掩面轻笑了一阵，林零也赶紧跑出去了。
  
        只有离裳还留在房间里，眯着双眼，神色微妙。
  
        “弦晴信啊弦晴信，你可真会玩！”她沉声说。
  
        “秦渊是你们的，秦时清是我的，仅此而已。”弦晴信却说。
  
        离裳没有接话，直接转头也出门去了。
  
        一想到在星漪向秦渊勇敢表白的时刻，秦时清可能正在被动承受弦晴信的输出，她就头皮发麻。
  
        当秦渊走下天子峰，在山门上向下方众多狂欢的观众微笑着挥手示意的时候，却有青白紫三道影子从旁飞速掠出，落地显形后出出现的，正是星漪、林零、离裳三人。
  
        按照在天子峰论剑的成绩，她们已经自觉地排好了队。
  
        “秦渊，我……”星漪首先走了上去，目光里的犹豫在瞬间一转而为坚决，然后坚定地说道。
  
        却见秦渊不等她说完，直接笑着踏进一步，环手把她搂紧了怀里，然后在大庭广众之下吻上了她的唇。
  
        星漪的身子顿住了，紧接着，她闭上了双眼，身体也软了下来，放任身前之人无比熟练地用湿热的吻技侵占她的口腔。
  
        面对如此劲爆的景象，林零和离裳同时惊呆，下方更是欢呼一片。
  
        过了有一阵，秦渊才放开星漪，然后笑道：“不必多说，我懂的。”
  
        “我的初吻……”面颊绯红的星漪茫然地摸着自己的唇，依然沉浸在刚才的幸福中无法自拔。
  
        “你的初吻难道不是林零么？”秦渊奇了。
  
        “你……”
  
        见对方有羞恼之色，秦渊又笑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道：“开玩笑的，你说是初吻就是初吻好了，没关系的！”
  
        星漪已羞得说不出话，可她没想到的是，秦渊的无耻行径还原位结束。
  
        “今晚在房间里等我。”凑到星漪耳边，秦渊用迷离的音调悄声细语。
  
    
  
    
  
    
795 人渣败类推土机(中)

  
        “你……你好大胆！明明才又见面第一天，居然……”听到秦渊赤裸裸的明示，星漪的脸更红了，连头都不敢抬高，只能低低地压下去。星漪其实是个非常传统的女人，在不结婚而且连关系都才刚确定的情况下，突然把进度提到生命大和谐的领域，对她而言还是有点过火的。
  
        但是，她苦等了如此之久，好不容易才和秦渊见上面，又得到了亲密的回应，她又怎么甘心冒秦渊失望再度消失的风险？即使明知道曾经侠肝义胆的秦少侠已经变成了恶贯满盈的花心大萝卜，她也只能闭上双眼，任凭对方施为，哪怕打破了她的底线。
  
        然而，一旦接受了设定，她居然还能从苦涩中找到一丝快感。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不要当舔狗，男女都一样。
  
        “嗯？”秦渊对星漪的回应提出了疑问。
  
        “好……好的。”到最后，星漪依然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说完话的时候，她的头也压得更低了，当真可谓羞到不敢抬头。
  
        “好了，下一个。”不料星漪才刚结束，秦渊却开始了。当星漪答应后，他立刻从星漪身旁走开，径直来到了林零的身边，面带微笑地低头看着她。
  
        “我……和她一样。”虽然只说了句半懂半不懂的话，但林零玉白的小脸蛋竟也红了。
  
        “我都知道。”秦渊说，然后又往前靠了一步。
  
        “等一下！”却见林零猛地抬手掩住了脸，声音有些娇羞，“这种事情，还是不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了，我……心脏受不了。”
  
        “哦，我懂了。”点了点头，秦渊退了一步。
  
        “但拥抱还是要的。”把手从眼前移开，林零有些怯懦，还有点期待。
  
        秦渊不禁又笑了，随即前踏了一步，把林零拥入了怀中，同时在她的耳边柔声细语道：“今晚来我房间。”
  
        闻言，林零顿时脸也涨得通红，又羞又恼地说：“你在想什么，我可是修道的出家人，怎么能……”
  
        “我知道，出家人，小仙女，只可惜凡心太重。怎么，谈恋爱可以，这个倒不行了？”秦渊笑道，“再说了，我只是要你送份外卖而已。”
  
        “外卖？我好久没送过了……你想吃什么？”林零的表情终于舒展了一点。
  
        “藏剑山庄牌黄焖鸡米饭！”
  
        “好的，附近刚好有得卖！”林零笑得眯起了眼睛，但很快又睁开了，“等一下，你的住处在哪里啊？”
  
        秦渊微微一笑，掏出了一张连钥匙的房卡塞到了林零的手里，然后还摸了摸她的头。
  
        察觉到其中隐藏的含义，林零也羞得低下了头，不敢抬了。
  
        接着，秦渊又从她身边离开，大步走向了离裳。
  
        “怎么？也想找我当众求拥索吻？”离裳望着她随意地耸了耸肩，“无所谓的，我都能接受。”
  
        “我更想听你说话，她们的都说了，你的呢？”秦渊笑问。
  
        别问他为何从头到尾都在笑，换成大多数人，相似情况都会笑个不停。
  
        “哎？你我都老夫老妻了，还用得着再说一遍么？”离裳笑道，“你都没让她们两个说。”
  
        “可我偏偏特别想要听你说。”
  
        “奇了怪了，有哪里不同么？”
  
        “当然有，你的心思比她们都复杂，她们的心思我明白，可你，我却非得亲口听你说。”
  
        “好吧~那么，我的渊请听好了！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离裳无奈地歪了一下头，然后甜甜地微笑着说道。
  
        “仅此而已么？一点都不诚实！”秦渊玩味地望着她，摇了摇头。
  
        “切，大不了我都说了好了！”离裳白了他一眼，“你想开后宫也随便你，但一定要把我们都伺候舒服了，不然立刻让你知道什么叫花式背刺！”
  
        “好好好，我答应你！”说完，秦渊和刚才两人一样，也凑到了离裳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声：“今晚在房间里等我。”
  
        “我的天，你和她们说的也是一样的内容么？”离裳奇了。
  
        “有点细微的差别。”
  
        “讨厌鬼，整天想些色色的事情，我们才刚按捺不住送上来，你就……”离裳瞪了秦渊一下，然后别过脸去，“一天晚上三个，你的肾不会累么？”
  
        “累不累是一回事，有没有把你们三位姐妹伺候服帖是另外一回事。”秦渊笑容满面，“为小姐姐服务，怎么能嫌累？”
  
        “你这厮……越来越过分了！”离裳又擂了他的肩膀一下。
  
        要说秦渊先后向三位小姐姐约定了夜晚的相会，已经显得非常世风日下且道德沦丧了，但更重要的一点在于，除了秦渊的低语之外，其他的话全都是公开的，三人间能够互相听到的。还要恐怖的一点在于，整个过程全盘展现在了旁观者的眼前。
  
        秦渊，恐怖如斯！众人倒吸一口凉气，那么想着。
  
        事实上，秦渊也在心里斗争了很久，最终变为了一句话。
  
        JoJo，我不做人了，我要开后宫！
  
        ……
  
        天子峰论剑闭幕当晚，山下举行了盛大的夜宴，所有人都能够参加，只是分区不同而已。饱餐一顿之后，秦川德里奇与马脸的黄泉使者并肩在走廊里散布，同时讨论一些事宜。
  
        “始祖剑，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终于，秦川德里奇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比较概括地说，应该属于人类世界的第一把成形制的剑，而且不仅如此，其中还镌刻着奥妙无穷的上古秘法，威力强劲。而众所周知，按照煌洲的传说，世界上最早的金属武器由煌族双源之一、九黎部族的首领、兵家信奉的兵祖蚩尤发明。简而言之，始祖剑乃蚩尤之剑。”
  
        “蚩尤之剑？听上去好古老！”秦川德里奇由衷地叹了口气，面具下的眉毛却皱了起来，“还有呢？始祖剑的源流有了，其传承又是如何？”
  
        “说到传承，始祖剑出世的记录，还真是少得可怜。”黄泉使者无奈地摇了摇头，“真正有史可查的，可能是在祖龙帝时期吧！”
  
        “祖龙帝？我听说过，人龙混血的王者，煌洲第一皇朝的建立者？”
  
        “没错。”黄泉使者又点了点他的马脸，“根据记载，祖龙帝收集天下秘宝之时，得到了始祖剑的供奉，之后，却再无记录。”
  
    
  
    
  
    
796 人渣败类推土机(下)

  
        “从蚩尤到祖龙帝，始祖剑的来头听上去很大，然而，作为末劫的关键道具，到底又有何作用？”秦川德里奇颇为疑惑地问，“假如黄泉想要把末劫的威胁控制在可接受范围内，情报上的压制不可或缺，以黄泉掌控死后世界的权力，应该已经有所洞悉了吧？”
  
        “问题正在此处。”黄泉使者的马脸看上去有点压抑，“祖龙帝的灵魂没有进入黄泉，可能飞升，也有可能灵魂遭到了囚禁。作为一位没有专攻修行的凡间帝王，前者的可能性不大，但也不小。”
  
        “不大不小？愿闻其详！”
  
        “能领导一方诸侯国，统一整个煌洲的大帝，功绩太大，才能也让人高看一眼，下了黄泉之后，大概率会留下成为黄泉戍军的一员，除非他心甘情愿地投入轮回。与之相似，九天也会看中一些在凡间表现出超凡品质的人，将之死后灵魂接引上天，重塑身躯成为天境的一员。现在的情况很有可能是，在祖龙帝驾崩前后，一位九天仙人下凡接引，把他的灵魂带上了天。再说了，灵武末劫已经确定与九天之一有关，祖龙帝飞升的几率，不低。”
  
        “原来除了苦苦修炼攀登，还有修业飞升一途？”秦川德里奇有些惊讶，他在灵武六陆很久了，相似的传说也听过不少，但都没哪个修界中人当真，修者普遍认为，此类故事的存在只是为了劝人向善，都是假的。
  
        “有当然是有的。”黄泉使者忍不住笑了，“十方天境可不止拥有顶尖强者，其占据之领域，也都玄妙无穷，能够达成种种超凡入化的功能，创造躯体，下赐气运，都不在话下，也只有一个黄泉境由于与世隔绝，显得苦哈哈了一点。稍有常识的人都能分析出来，既然九天可以操控气运，让他们想要的人发达，让其余的人无法逃避地当前者的狗，凡间的天才修者对他们而言其实也没多重要，反倒有很多其他的品质，是他们迫切需要的。”
  
        “即使能掌控气运，到头来不还是让黄泉夺了下界？”秦川德里奇却笑了。
  
        “正因为黄泉也有与之相同的力量，十方天境之间的优势才能互相抵消。”
  
        “对了，你刚才说到灵武末劫与九天之一有关，到底是什么情况？”秦川德里奇又问，“之前好像没有听你们说到过。”
  
        “兵戈杀伐之主的劫难，与九天之一的战境有关，祖龙帝的灵魂，很有可能早已去往了战境。而战境，正是兵家传说中蚩尤创立的天境。”黄泉使者笑了笑，“当然，冥府死神对兵家的故事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战境之主，不是蚩尤？嗯……我觉得也是，蚩尤的名字怎么想都应该配一个魔界才比较适合。”
  
        “战境和魔界，还真的有点关系。具体的在下也不是很清楚，假如峰主想知道，恐怕得亲自去询问一下冥府死神了。毕竟，他才是当初十神时代的重要亲历者，见证了当时的一系列大事。”
  
        “本座已经迫不及待去拜访他了，实在没法熬到大会的时候。”秦川德里奇笑道，“好奇心，总让人着急到抓耳挠腮。”
  
        “峰主随时可以去，只是最好再等三天。”
  
        “为什么？”
  
        “黄泉之主邀请了精灵的太阳天女，到时候过去，你们可以一起聆听黄泉之主的讲述。”黄泉使者说。
  
        秦川德里奇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
  
        从星漪的房间里出来之后，秦渊反身关了门，脸上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大步地走向了下一个目标。现在的他，神情气爽。
  
        众所周知，星漪和林零在符文学院的时候，由于一次失败的下药阴谋，百合花开，互相输出，非常痛苦地失去了她们的纯洁。
  
        然而，秦渊根本不在意，且不说已经不是处的他本着换位思考的角度，不会在意推倒对象是不是处。在经过了和百合情侣安缇诺雅、安娜两人没羞没臊的刺激生活之后，他打心底里认为发展一下后宫之间的百合关系，更有利于达到大家一起幸福的完美结局。
  
        没错，现在的他，已经变态癌晚期了。
  
        以前的秦渊更偏爱姐系的人物，对于自带“见得多了”设定的姐姐们，他对其他男人的处女情结也算一点都感冒的，以至于他深刻地认为，和一清二白的小姑娘坐而论道，完全达不到最大的快乐。
  
        可如今，在积累了丰富的经验后，身为人渣败类推土机的秦渊居然也能品尝到欺负天真少女的乐趣了。
  
        秦渊强势进攻，星漪勉强抵抗；秦渊解除阻碍，星漪半推半就；秦渊攻入敌阵，星漪勉力忍耐；秦渊诚意劝降，星漪遮遮掩掩；秦渊狡诈引导，星漪军心松懈；秦渊突然猛攻，星漪无力逢迎；秦渊旗开得胜，星漪一溃千里。最后，在秦渊的温言软语中，星漪幸福地进入了梦乡。
  
        然后秦渊溜了，去找下一个目标了，渣男之态可见一斑。
  
        事实上，秦渊和星漪对生命大和谐的探讨并非开门见山，在之前，秦渊还是向星漪坦露了心声，给了她最后一个选择机会。
  
        “从一些方面上，你很像一个我曾经认识的、留下苦涩回忆的人。”秦渊低沉地说，“正因为你太像她，我一度不敢接受，只怕成了一桩亵渎。”
  
        “你怎么可以为了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人，夺走属于我的幸福？”回答的时候，星漪已带上了哭腔。
  
        “你真的幸福么？”
  
        “我真的幸福。”
  
        “飞蛾扑火，义无反顾。”
  
        “你会让我燃烧至死么？”
  
        “不会。”他坚定地说。
  
        当然，山盟海誓说了再多，秦渊现在已然要去找下一位小姐姐了，三心二意，罪孽深重。可星漪、林零、离裳三人，都已在等待中折磨了太久，一个个失去独占的心气，倒也不敢回头了。
  
        这个故事再次告诉我们，不要当舔狗。
  
        想当初他玩过一个不可描述的游戏，名叫《御宅伴侣》，其中主角一夜走遍三姐妹房间的桥段，让人咋舌，他也一度以为很不合理。
  
        但他现在，却要亲自实现一波以上操作，而且酝酿之足，居然还挺合理的。
  
    
  
    
  
    
797 轮回的真相(上)

  
        秦渊回到了他的房间，静静等待着约定中时间的到来。星漪和林零肯定不会像秦时清和弦晴信一样，身体潜能开发足够，能够承受长时间的高强度坐而论道，也正因此，在“良宵苦短”的今夜，他可以相当宽裕地分配时间。
  
        对于初经人事的少女而言，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传授人生经验再到安顿睡下，接下来的行动，自然是转战第二战场。
  
        当沐浴在秦渊目光里的落地钟针尖最终拨到既定的位置之时，窗口处亮起了微光。
  
        “在不在！在不在！你的黄焖鸡米饭到了！”少女清脆的笑语宛如风中的银铃，让每个听到的人都会发自内心地有一种享受的感觉。
  
        “来了来了！”秦渊赶紧迎了过去，拉开了窗户。
  
        又一次，他窒息了，只如初见。
  
        秦渊视线的尽头，身穿碧蓝道袍、头顶玉冠的少女侧坐在浮空的冰蓝法剑上，笼罩着月华星辉也倒映着月华星辉，只是她没有再用空灵清冷的眼神斜眺远方的行云，相反，她正对着秦渊含笑对望，温柔和善的眼神里还氤氲着一丝期待的光芒。
  
        “和以前一样。”秦渊说。
  
        但其实也不一样，曾经的林零身上，透露出的是清新灵动的少女气，而现在的她，越发高挑娉婷的身姿却出落成了光风霁月的御姐风，勾魂夺魄一般握拢住了秦渊的心神。
  
        “不喜欢么？”歪头一笑，林零问。
  
        “喜欢。”秦渊也笑了，“你怎么不看云了？”
  
        “因为我在看你。”
  
        秦渊的心哆嗦了一下，居然一时失语了，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一无所知的日子。
  
        却见林零笑着提高手里的饭盒，在秦渊面前摇了摇，说道：“喏，你的外卖！”
  
        忽然，秦渊恢复了他的说话能力，只见他抬起头认真地注视了林零一会儿，然后郑重地说了声：“不，你才是我的外卖！”
  
        下一刻，他伸手回收，林零随之轻喊了一声，整个人弹到了秦渊的怀里，冰蓝法剑也非常懂事地跟着飞进了屋子，在剑架上邻着黑刀落下了。
  
        “你变得越来越让我喜欢了。”抱着林零压到床上，秦渊深深地呼吸着她发梢的清香，在她的耳边说道，“到底怎么回事，莫非是心理因素？”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为了你变的？”林零却说。
  
        “有些事物，可不是想变就变的。”
  
        “但也有一句话。”
  
        “什么话？”
  
        “相由心生。”
  
        沉默了一会儿，秦渊犹豫着说道：“你可知道……”
  
        “我可知道？”林零反问。
  
        “当初在你们之间，我最喜欢的可是你。你还记得么？我当初可说过要追你的。”
  
        “我以为你在开玩笑。”林零笑了起来，“当时你不是表现得好像每个女孩子都喜欢么？”
  
        “因为我确实都挺喜欢，但当时同届里最喜欢你，也是事实。”
  
        “同样的话，你怕不是每个人都说过一遍？”
  
        “你真的觉得，我是会毫无原则地讨好女孩的人么？”秦渊无奈地笑了笑，“在关键事情上诚实比讨人欢心更重要一直是我的信条，这句话，我只会对你说，也只用对你说。”
  
        “虽然当时我以为你在开玩笑，可我也不是没在等。”林零也苦笑了一下，“可你不还是什么都没做？”
  
        “真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当时的我，不断走向奇怪的领域，始终不想把纯洁的你们都拖下水。更何况，当时的我也不清楚你们真正的想法。”
  
        “你看不出我们都对你有意思么？”林零问。
  
        “我……不敢确定，只怕是自作多情。而且，我也没法确定你们的感情是否合理。”
  
        “曾经的我一直以为，星漪对你的喜爱极有可能是由于崇拜力量。”林零出神地说，“可后来，连我自己都陷进去了，这个问题更是怎么想都掰不明白了。但转念再想，爱情总是盲目的，不是么？”
  
        “爱情或许盲目，但也不该盲目，我可不希望你们辜负了自己。”秦渊说。
  
        “有你这句话，就足够了。”林零开心地笑了。
  
        “我知道，你们把自己置于了完全没有筹码的不安全境地。”秦渊认真地说，“可我拿不出更好的方案了。但请相信，我一定会给予你们应当的回报的。”
  
        “不，你给不了。”林零却说。
  
        “为什么？”
  
        “我们都想要独占你。”
  
        “……抱歉。”
  
        “没事。”林零苦笑了一下，“无论如何，请别让我太痛苦了。”
  
        “不会的。”秦渊严正表示，“我有一百种方法让你们天天开心，而你们，却无可奈何！”
  
        “哈哈哈哈哈！我相信了！我相信你能做到，在给予我们快乐的同时，防止留下痛苦。”说完，林零却红着脸闭上了眼睛，“嗯……怎么说呢……当时在外面你没做到的事，现在，可以补上了。”
  
        “等不及了？”秦渊笑了。
  
        “知道还说？”林零捏了他的肩膀一下。
  
        “不仅如此，还有更多。”
  
        说完，秦渊熟练地吻了上去。
  
        反正，他都练习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这个故事第三次告诉我们，不要当舔狗！
  
        ……
  
        在星漪之后的第三战，秦渊迎来了和他势均力敌的劲敌离裳。
  
        不同于星漪和林零，离裳可是在跳唤魔舞的时候成功暗算到秦渊，导致发狂的秦渊和在水里湿身舞蹈的她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交流。之后一段时间，秦渊也是向离裳充分传授了经验，两人都获得了巨大的提高，当然还有愉悦。
  
        打开敲响的门，离裳白了秦渊一眼，转身走了回去，还跟了一声：“切，你总算来了？”
  
        “没错，两战高捷。”秦渊微微一笑，“好了，接下来我们是直接进入正题还是……”
  
        “不行，我想听你说话！”离裳回头怪笑着望他，“料想你和她们两个情话应该说了很多吧？而且作为秦时清的时候你和弦晴信说的也很多，我可不想落下。”
  
        “惊了，你不是都说老夫老妻了么？为何还要说？”秦渊奇了，“不尴尬么？”
  
        “不！我就要听！”离裳坚持。
  
    
  
    
  
    
798 轮回的真相(中)

  
        “好吧，你想听什么？”秦渊的语气无奈却怜爱。
  
        “我刚才不是说得很清楚了么？”离裳插手抱胸，审视地打量着秦渊，“我要听情话！情话懂不懂！”
  
        “我……不会说怎么办？”
  
        “胡说！以前你不是挺会撩妹的么？虽然都是尬聊，但也有点意思，怎么现在反倒不会了？反正，这个可以有！”
  
        “这个……真没有。”
  
        “嗯……”神秘地沉默了一会儿，离裳眸光流转，还是决定换个思路，随即说道，“你喜欢我么？”
  
        “喜欢。”秦渊认真地点头。
  
        “你爱我么？”
  
        “爱。”
  
        “有多爱。”
  
        “不知道。”
  
        离裳再度陷入了寂静当中，过了有一会儿，她才嗔怪地瞪了秦渊一眼：“你啊！是越活越回去了！”
  
        “只是不会说情话而已，怎么能叫越活越回去了？”秦渊奇了，“区区一点讨好伴侣的话术，没有必要抬到那么高吧？所谓情话，多半是山盟海誓、永结同心之流，可说出来容易，做起来却难，也不见得有多少人实现了。无法确定的话，我可真的说不出口。”
  
        “别啊！以你一打身份来回换的玩法，谎话每天都在说，说两句甜蜜一点的哄哄我又怎么了？”离裳歪头瞥他。
  
        “我……”顿了一会儿，秦渊还是说道，“真心实意，有点尴尬。”
  
        “哼，算了，不说了，反正你的木头脑袋有生之年是开不了窍了。”离裳别过脸故作不屑之状，然后又转了回来，说道，“最近看了一本在希岚出版的取材星骸争霸的小说，别人家的御主都对召唤兽有三条说什么做什么的令咒，为什么你没有啊？”
  
        “我？召唤兽？”秦渊更加惊讶了，“感情在你眼里我是召唤兽么？”
  
        “难道不是么？我不服，我也要三条令咒！”
  
        “假如你有三条令咒，你要干嘛啊？”秦渊问，“假如不是很过分的，假装你我有三条令咒也没有任何问题。”
  
        “哼哼。”玩味地看了秦渊一会儿，离裳抬高声音说道，“第一个，我要你把弦晴信变成妹子。”
  
        “哈？”秦渊懵逼了，“为什么啊？”
  
        “你说呢？”离裳白他。
  
        “一转攻势？好像可以理解，但是……臣妾做不到啊！”
  
        “别着急，我还没说完呢！第二个，我要当正宫！”离裳又说。
  
        “难道你们不是已经排好座次，让星漪当老大，林零当老二，然后你当小三么？”离裳更奇了。
  
        “你说什么！”离裳怒了。
  
        “啊，不好意思，说错了！是老三！”
  
        “我不管，反正我想当正宫，只可惜没有令咒，不然我一定……”
  
        “第三个呢？”秦渊又问。
  
        “我要你天天帮我画眉！”
  
        “这个可以有。”秦渊的脸上浮现出了赞赏的神情，“但你确定不是话本看多了么？”
  
        “我乐意！哼，你可别是在吹牛吧？以你到处飞来飞去的行动模式，哪有时间天天帮我画眉？”离裳转头闭眼，毫不相信地说道。
  
        “山人自有妙计。”微微一笑之后，秦渊身形闪动，倏然已站到了离裳跟前，环手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转了个大圈。
  
        离裳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在两人的笑声中，一对狗男女转着圈，像绽开的紫罗兰随风飘飞，旋到了床边，一下子都压了上去。
  
        不同于和星漪、林零之时，没等秦渊主动进攻，离裳已经会意地热情吻了上去，一时间秦渊和离裳好像两块糖一样黏在一起，腻味得不行。
  
        毕竟，他和她都老夫老妻了。
  
        ……
  
        当秦渊从离裳房间出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他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因为林零正在里面安歇，他不想打扰了对方。
  
        那么，他应该去哪里呢？
  
        事实上，现在星漪、林零、离裳还有秦渊全都住在幕府将军的大院里，秦渊想要住处的话，当然不止只有一个。
  
        可当他才走进早先准备好的第二卧室之时，他居然看见里面已经有一个人了。
  
        听到开门的声音，站在床旁的年轻女子转过头来，认真地望着弦晴信。她长得很漂亮，肤白貌美，腰细腿长，穿了一身淡青襦裙，更显清新雅致。只是她的美丽，总给秦渊一种缺乏生气的感觉。
  
        我怕不是……见到了鬼？
  
        秦渊揉了揉眼睛，然而，女子的身影没有消息。
  
        又沉默了一会儿，秦渊问道：“等等，我今晚不是只约了三个人么？你又是谁？”
  
        “我是谁？我和你可熟了，你不认识了？”女子微笑着走近了他，说道，声音也颇悦耳动听。
  
        “不认识。你怎么进来的？”
  
        “用钥匙。”
  
        “你哪里来的钥匙？”
  
        “你看。”说着，女子从腰封里取出了钥匙，放在秦渊眼前晃了一阵。
  
        秦渊皱起了眉：“你到底是谁？”
  
        “你知道弦晴信么？”女子问。
  
        “当然知道，你和他是什么关系？”秦渊端详着她，不禁摸起了下巴，“弦谦信？不可能啊！你和她长得一点都不想。但要说弦晴信……我的天，难道他还有我不知道的姐姐和妹妹？早说啊！”
  
        女子没有顺着他的话头，而是转问了句：“你知道云瑾么？”
  
        秦渊愣住了。
  
        “你……你……你……”惊慌无比的他都结巴了。
  
        “没错，是我。”女子再次微笑着点了点头，“小女子正是弦晴信，只是用了委托云瑾小姐制作的生人偶而已。”
  
        “死鬼！我以为你睡了！”秦渊惊魂未定地把手摁在了心脏上。
  
        此时此刻，弦晴信和秦时清明明已经同卧在大床上歇息才对，突然跳出一个自称弦晴信扮演的生人偶，秦渊怎能不吓？
  
        “所以你到底来找我做什么的？”秦渊问。
  
        “你说呢？”女子往前走了一步。
  
        秦渊随之退了一步，有些忐忑地说：“我能说什么？我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
  
        “反正今晚你也已经斩获了三杀，再多一个，也无所谓吧？”女子却说。
  
        秦渊懵逼了整整五秒。
  
        什么情况？输出了秦时清如此之久的弦晴信忽然把自己变成了妹子，送上来让秦渊输出了？还有这种操作？
  
        “你……难道想……”秦渊口齿不清地说。
  
        “没错！”女子郑重点头。
  
    
  
    
  
    
799 轮回的真相(下)

  
        “但是，为什么啊？”秦渊百思不得其解。
  
        秦时清的老公好端端的为什么要突然变身，跑到秦渊面前投怀送抱？
  
        难以理解，细思恐极。
  
        “因为我爱你啊！”女子笑了起来，“正过来一次，反过来再一次，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如此一来，你我之间的羁绊才能像钥匙与锁扣一样，紧密到不可分开。”
  
        秦渊沉吟良久。
  
        最终，他眉尖一挑，在心中做出了决定。
  
        接受挑战！
  
        弦晴信敢上老子的女化身，老子还不敢上他的了？不存在的！走你！本天魔今天便是要把你以前压我的都讨回来！
  
        不久之后，房间里洋溢着富有节奏感的嘈杂之声，大床上的帷纱也在随之摆动。
  
        然而，坐而论道的进度才刚到一边，门居然又开了！要说弦晴信的女身在凌晨时分出现在房间里，已经很让秦渊惊讶了，现在又来一个，他不仅惊讶，都有点紧张了。
  
        可当他警惕地探出头观察，看到的居然是蹑手蹑脚往里面打量的云瑾，她的脸上浮现出的是鬼畜颜艺的笑容。
  
        在意识到秦渊正在反过来观察自己之后，云瑾顿了一下，心里立刻明白过来，现在对方已经警觉，想要偷窥也看不成了，还不如大大方方地表明来意。
  
        “让我看看，小坏蛋们都在干什么！”云瑾坏笑着说道。
  
        “你怎么也在？”秦渊不悦地问，“莫名其妙跑进我的房间，侵犯我的隐私权，你不知道你的行为很恶劣么！”
  
        “嘿嘿嘿，别那么正经么！我只是……只是……特别好奇而已！再说了，以我们之间的关系，用得着那么见外么？”云瑾歉笑道。
  
        “当然用得着，大半夜偷偷摸摸钻进我的房间，我还以为是刺客呢！你不怕我一个激灵没反应过来，跳上去把你宰了么？”秦渊严肃地说，同时论道的动作却毫不停息，让和他共同交流讨论时间大道的女子禁不住随着他论述的道理发出一声又一声的赞叹。
  
        “赞叹”得气喘吁吁的女子忽然抬高了声音，不断地说了起来：“五杀！五杀！”
  
        不等云瑾回话，秦渊的眼神变了，他眯了眯眼睛，盯着云瑾看了一会儿，看得云瑾都有点发悚了。
  
        “怎么了么？”云瑾弱弱地问。
  
        秦渊没有说话。
  
        送上门来的五杀，果真还是无法不要。
  
        接受挑战！
  
        但见秦渊抬起手，往云瑾的方向一指，然后严正地说道：“黑姆莱，给我拿住她！”
  
        下一刻，床底下黑亮的触须应声猛地弹了出去，飞向了懵逼的云瑾。
  
        ……
  
        第二天的早晨，星漪、林零、离裳三人先后洗漱完毕赶到了宴厅，和弦晴信、秦时清“夫妇”共进早餐。尽管昨晚三人睡下的时间有很大不同，但她们到底都有灵子修为，区区一夜的睡眠时间不足，根本不会带来精神问题。也正因此，她们到得都很准时在门前的时候，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的三人互相对视了一下，没有多说话，只是星漪神情微妙，林零和离裳却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对昨晚发生了何事，她们都心知肚明。
  
        进了宴厅后，三人不约而同地首先观察了一圈里面的人，却都发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秦公子呢？”离裳问。
  
        “不清楚。”主座上的弦晴信摇了摇头。
  
        “不清楚？他不吃早饭的么？”离裳奇怪地问，目光也停留在了正着喝鸡汤的秦时清脸上。
  
        “他吃过了。”秦时清抬起头笑了一下。
  
        “那么早？都不等我们！”林零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怎么老是这个样子！”
  
        “其实，他是有点事情要帮我办啦！”
  
        “什么事啊？”星漪又问。
  
        “嗯……怎么说呢？我让他去鸣岐殿院上拜访一下，取回一件小女子应得的宝物！”
  
        “哦！我懂了！”离裳会意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望向她的两位“宫中姐妹”，说道，“那么咱们得赶快解决完早饭，再出去把他逮住了。”
  
        星漪和林零赞同地点了点头。
  
        ……
  
        星漪、林零、离裳三人本可边吃边聊，悠闲地度过一个早晨，但她们没有。她们的选择是风卷残云地解决完了早餐，然后由林零御剑同载三人去向目的地，没有想到的是，当她们抵达的时候，秦渊居然也才刚到，他的面前还有一位表情极为羞涩的红裙女子。
  
        当注意到三人抵达，秦渊还开心地向她们招手打了招呼。
  
        “她是谁？”从剑上跳下来后，星漪有些不开心地问秦渊。
  
        “她？嘿嘿，她是资格赛十甲之一。”秦渊笑着说道。
  
        “资格赛十甲还有女人么？我怎么记得没有？”林零奇了。
  
        “当然，资格赛十甲，确实没有女人。”秦渊意味深长地说。
  
        “哦！我懂了！”离裳恍然大悟，一拍裙子，满脸幸灾乐祸地盯着女子看了起来，“哇！小妹妹！你好可爱！”
  
        “求求你不要再折辱我了！欺负我好玩么！赶紧进去吧！我要羞死了！”女子捂着脸，用万般无奈的少年音说道。
  
        秦渊倒也没多调戏他，随即大步走入了鸣岐殿的院子了，径直到了殿上拜见他们的管事者，然后说道：“鸣岐殿的诸位，先前汝宗有弟子到幕府院上挑事，还和我的师姐打了赌，现在，我是来取回她应得的奖品的。”
  
        “打赌？什么赌？”主座上的凤老爷面色不善地问。
  
        秦渊笑着望向在角落里低头瑟瑟发抖的风公子，然后一五一十地把当时的情况说了，还接着说道：“说来惭愧，当时我未现真身，贵宗公子还带上财宝美人找到在下贿赂，说要我千万不要加入无名峰。你说好笑不好笑？”
  
        话语落，满厅惊诧，鸣岐殿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人群中的始作俑者，凤老爷更是震怒。地咆哮了出声：“什么！”
  
        “就是这样。”微微一笑，秦渊谦和地向上方的长者微微鞠躬致意。
  
        ……
  
        鸣岐殿很不想承认赌约，但有一个秦川德里奇坐镇，他们想撕毁也没有胆子，只能捏着鼻子旁观秦时清欢欣鼓舞地改名回了凰时清。
  
        又过了三日，秦川德里奇前往了黄泉裂隙之上的亡者大营，南方之天，阳光刺眼。
  
    
  
    
  
    
800 灵魂之海(上)

  
        秦川德里奇悬浮在高空之中，负手迎风，袍袖摆动，俯视下方，曾经笼罩在黑暗下的大地裂隙与黄泉军势，此刻竟已变作了同时遮蔽了荒原与天空的巨大复合型城塞，不仅在地上有雄壮的城池，在天上更飘浮着宏伟的楼宇。
  
        面对如此景象，秦川德里奇不得不心生叹息。
  
        他想到圣阳王，当初圣阳王降临，也在化作荒芜一片的遗迹之上，弹指一挥间创造了宏大的建筑群，以供他的子民居住。
  
        在他出神的时候，南方的光芒却越发明亮，但他转过头的时候，太阳天女泰瑞拉已经拄枪悬立在了不远处的云端，裙摆随风飘荡。她的脸像冰霜一样寒冷，但全身上下却又散发出灿烂耀眼的温暖辉光。
  
        “这位小姐，不知从何而来，又要往何处处？”秦川德里奇出声问道。
  
        “尔乃何人？”泰瑞拉瞥了他一眼。
  
        “本座乃无名峰主秦川德里奇。”秦川德里奇笑道。
  
        “我听过你。”泰瑞拉转过头，依旧俯瞰着下方风景，“但我不想和你扯上多少关系。”
  
        “可以理解。”秦川德里奇也望回了下方的黄泉城塞，“本座今日乃应黄泉之主的邀请前来赴会，讨论一些事宜，你呢？”
  
        “我是来听他讲故事的。”
  
        “哦……”秦川德里奇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未几，浩浩荡荡的黄泉城塞之下孤零零地升起了一道黑影，直飞向浮空的两人，当黑影靠近的时候，呈现在两人眼前的是一位身穿黑袍的牛头人。
  
        “欢迎两位贵客拜访亡者大营。”牛头人非常有礼貌地对两人鞠了躬，“接下来，请跟随我的指引前往会议室，黄泉之主已经在里面等待大家了。”
  
        “好。”秦川德里奇点了点头。
  
        泰瑞拉没有回话，也点了点头。
  
        ……
  
        天子峰论剑结束了，诸多参赛势力也都集结打包，迈上了回家的旅途。在秦时清大摇大摆地改名凰时清之后，秦渊还前往拜访了举办比赛的不周山、黄泉境联合工作小组，取得了他作为天子峰状元的奖品。
  
        以往，天子峰论剑由不周山独立举办，奖品也都由不周山提供，只是不周山作为天下第一大宗，同盟及附庸势力众多，其中不乏精通冶炼、药理的，所以很多情况下不周山的盟友和下属才是奖品的直接提供人。
  
        但本届有所不同，不周山固然还保持着天下第一大宗的虚名，但真正的权力都转移到了黄泉境手上，不周山的权势不比以往。也正因此，本届天子峰论剑，黄泉境以举办者的身份提供了冠军讲评，其他奖品都由不周山筹划。
  
        黄泉方面为天子峰状元准备的奖品是一件收藏在黄泉已经很久的神兵，从形制上看属于剑，但剑锋却只有一边，对面完全是钝的，和铁尺也差不了多少，连剑尖都只有一半，姑且能够称之为单锋剑。神剑通体漆黑，质如墨玉，握在手上却非常轻盈，沉下心细细观察，却能感知里面深邃酝酿着的无边黄泉威能，一旦调动出来，威力不可小觑。
  
        “好漂亮的。”捧着神剑，秦渊不禁赞叹道，“它有名字么？”
  
        “黑暗切割。”马脸的黄泉使者咧嘴一笑。
  
        “很好听的名字。”秦渊有力地点了点头，“更妙的是，可以简称为‘黑切’。”
  
        之后，秦渊辞别了黄泉使者。
  
        但他没有回院和幕府之人共同离去，相反，他前往的居然是吸血鬼聚居的院子。
  
        本次天子峰论剑，纳迦许王朝也积极响应了黄泉的号召，派出代表段参加了比赛，虽然成绩平平，但也算在灵武六陆新的阵营体系里露了面，确定了正统性，倒也不负女王之托。
  
        现在，纳迦许王朝的吸血鬼们已经收拾好了大半行李，要不了多久便可出发，启程回家了。而当秦渊走近居室的时候，平朝颜正在弯着腰在床边整理床铺。
  
        秦渊走进房间的第一时刻，平朝颜已察觉到活人血气，意识到有人类进入了。但作为纳迦许王朝长公主继承人兼公用热兵器，她对周围人随时可能出现的突袭强推行为，已经非常熟练了。
  
        情趣么~无所谓的！
  
        在身后的人不出意料地抱了上来之后，她也凑趣地轻扭身子装模作样地挣扎了一下，然后娇嗔地说：“你做什么呢？人家在整理行李啊！”
  
        “几年不见，师姐越来越娇媚了！”却听身后之人笑道。
  
        “哎哎哎？师姐？等等，你是……秦渊？该死的！怎么是你！”平朝颜吓了一跳，挣扎的动作一下子变得剧烈了起来，“你在干什么啊？快放开我！当心我叫人了！”
  
        “我和他们说过了，我要和师姐叙叙旧，无论发生什么，都请他们不要打扰。。”说话间，秦渊已抱着平朝颜翻转过来，坐在了床上。
  
        “讨厌鬼！你以为他们是傻子，会白白地把让你有机可乘么？”平朝颜满面春红，依然还在摆动身子挣扎想要脱离师弟的束缚。
  
        “他们当然不是傻子。”秦渊笑道，“他们深知你是怎样的人，也多少听说过我是怎样的人，还知道你我曾经同在一门。既然如此，即使说我们两个之前没发生点什么，他们也不可能会信的吧？”
  
        “你……你想做什么？”平朝颜紧张地问。
  
        “你说呢？你最擅长做什么，我想做的就是什么！嘿嘿，想来我们的朝颜姐姐可是食肉系，远比师弟我会玩多了，怎么到头来反而倒现出了惊慌得好像纯情少女一般的样子？不应该吧？”秦渊笑眯眯地搂住平朝颜的小蛮腰，上上下下捏来摸去。
  
        “你在想什么啊！你，我，本质上是一个人啊！你知道的我都知道，我知道的你也知道，明明如此，偏偏还要假装都不知道，然后搞到一起……太恐怕了吧？和……和日本自卫队有什么区别！”平朝颜的脸已经红透了，只敢软着身子低下头，任凭秦渊从身后浅吻她的脸颊。
  
        “话是那么说没错，所以从前我也从不和你们玩。只是最近想想，以秦渊的人设和平朝颜的人设，不激情碰撞一下，岂不是太可惜了？世上女子如此之多，却没有一个像你一样有趣的，偏又因为同属一人，只能让别人享受，我也很无奈啊！”
  
    
  
    
  
    
801 灵魂之海(中)

  
        “别！哎呀！你在说什么呢？你师姐那么多，还都是你演的，哪个都姑且称得上风情万种吧？难道你还打算每个都……染指一遍？”无可奈何地承受着秦渊肆意妄为的宽衣解带，平朝颜艳若玫瑰的脸颊红到仿佛能够滴出蔷薇露一样。
  
        “每个都当然是不至于的，我只要你。”秦渊笑道，手上动作却不放缓。
  
        “为……为什么？”平朝颜胆怯且不解地问。
  
        “当然是因为你和她们都不一样啊！只有你是从内而外的小浪蹄子，娇媚入骨，足可勾魂摄魄，吃起来口感最为美味，是无名峰的特色，怎么能不平常？”笑语间，秦渊已经开始了坐而论道的正直行为。
  
        “霜……呜……霜师姐不好么？她可比我御姐多了，而且……而且……她的身材在进行严肃道理讨论的时候更有感觉吧？”
  
        “话是那么说没错，霜师姐在应该丰满的地方比你有料一点，可她的性格还是有点偏冷淡了，也不会像你一样假正经真风流，和在下产生不了化学反应啊！”
  
        “嗯……啊……呜……凰时清呢？她可是你亲姐，还是人妻，不是更带感么？”
  
        “我可不喜欢侵犯别人的家庭。”秦渊如是说，笑容却越发变态，“等我下限又崩坏一次的时候再说吧！”
  
        “哈啊……呜哩……讨厌鬼，小坏蛋，我恨死你了！泰瑞拉呢？玷污圣洁什么的，多带感？虽然现在为了保持光明的人设，她得假装和无名峰分道扬镳，但好歹也算你的师姐，也不是没有机会。”
  
        “亵渎之举我也不喜欢，还是等我变得更变态了再议吧！”秦渊不禁笑道，“来，翻身，换个知识！真乖~朝颜老师果然还是经验丰富，知识渊博，永远都能让大家满意。即使是师弟我，也无法不喜欢师姐你呢！哇！总感觉师姐特别兴奋！到底在想什么呢？赶紧说出来吧？反正我也都知道呢！嘿嘿嘿！”
  
        “救命啊！不行了！明明是同一个人，却要用雌雄两个不同的立场纠缠在一起，进行那样的讨论……哪怕心底里最羞耻的部分，对方都能知道，却要假装不知道，可在谈论的时候，又偏偏能直击最敏感的关键。好奇怪的感觉，我也变得好奇怪。像……好像……心给人攥在手里抚摸，时不时温柔地轻触一样。天啊！好刺激！我要不行了！秦渊大坏蛋！我要……我要……”
  
        “你要什么？”
  
        “陷在你身上了……”
  
        “果然~只有最意想不到的人才能深入朝颜公主的内心呢！”秦渊欢欣地说道，“其他人固然能够非常容易得得到朝颜公主爱的抚慰，但又有哪位能让朝颜公主发自内心地抗拒，可一旦防御失败后，却又不能自拔地沦陷呢？当然只有我了！”
  
        “天下第一荡妇……天下第一色魔……只有她和他才能达到如此完美无缺的贴合。救命啊！原本只是肉体的结合，却带来了好像……好像两颗心连接到一起的感觉。我……怕是快要……坏掉了？”
  
        “师姐，你在想什么？我们本来就是同一个人，我们本来用的就是同一个灵魂，内心当然是连接在一起的啊？只是以前我们没有达到肉体上的连接而已！嘿嘿嘿！仔细想想吧！你是我心中至为催情的妖冶魔女，不然我不会如此扮演你；我又是你眼里最能把你送上极乐的采花魔头，不然你也不会反过来那么扮演我。拥有这般关系的我们，达到最紧密的默契与最大的欢愉，不是很正常的么？”
  
        “不要……不要再说了！好羞耻！我要死了！你要精分了！”平朝颜忍不住喘息着喊出声。
  
        “放心，不会的！要是我精分了，我怎么控制你，你又怎么控制我？失去了绝对的默契，我们还是我们么？当初我们诚然一魂同心，可人设之间却没有互动，带来的只有对方不存在的隔阂之感。只有现在，按照既定人设进行合理的社交，我们才能达到真正的真实，越加鲜活地感受到快乐！”
  
        秦渊逐渐崩坏的笑声显得非常狂热，与此同时，攀上巅峰的平朝颜也长吟了出声。
  
        当然，由于灵武六陆的政策原因，两人独处的小屋里其实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的秦渊、平朝颜师姐弟二人，只不过是在口嗨对剧本而已，非常严肃，极其正直。
  
        ……
  
        “欢迎光临我的会客厅。”黄泉之主微笑着向两位客人张开手臂。
  
        泰瑞拉和秦川德里奇分坐两个客位上，皆不动神色地对黄泉之主点头致意。
  
        此时此刻，泰瑞拉和秦川德里奇两人已经抵达了亡者大营中的一间华丽大厅，由玉石堆砌，红宝石点缀。只是厅内装饰未免太过富有黄泉风格，整体偏暗不说，还红光闪耀，看得人眼花目迷不说，还不由得精神紧张。
  
        但秦川德里奇和泰瑞拉，显然还是有办法保持镇定的。
  
        “闲话少说，我是来听你的故事的。”泰瑞拉冷冷地道，“我还记得你和我说过的话，在精灵的时代，灵武六陆没有黄泉。”
  
        “嗯……真的有必要如此急着进入正题么？”黄泉之主淡笑着向秦川德里奇投以了试探的目光。
  
        “我觉得可以，毕竟我也很好奇，什么叫在精灵的时代，灵武六陆没有黄泉。”秦川德里奇如是说。
  
        黄泉之主无奈地摇头苦笑，然后：“简单地说，轮回，是一个人工设计的机制。正如你们所知，十神与十方天境在上古神魔大战后才定型，轮回也一样，直到我和我的麾下入驻黄泉境，轮回的体系才正式确立下来。”
  
        “竟有此事？”秦川德里奇的语气颇为奇怪。
  
        “别卖关子了，直接说前因后果。”泰瑞拉却道，“在黄泉境建立之前，生命死后的灵魂又该去往哪里？”
  
        “精灵的传说是如何记载的？”黄泉之主反问。
  
        “根据精灵传说，万物凋亡之后，灵魂会散入天地之间。”
  
        “还算是个比较正确的。”黄泉之主笑道。
  
        “正确？”泰瑞拉问。
  
        “没错。”黄泉之主点了点头，“事实上，在黄泉境建立之前，万物死后的灵魂会散入灵武六陆及其关联世界外的更广大的宇宙。”
  
    
  
    
  
    
802 灵魂之海(下)

  
        “更广大的宇宙？”秦川德里奇注意到了一个有趣却无法清晰理解的说法。
  
        “灵魂之海。”黄泉之主说出了一个陌生的名词。
  
        “灵魂之海？”秦川德里奇更加惊讶了。
  
        “你看看他，除了卖关子，什么都不会，过分不过分？”泰瑞拉不悦地说道。
  
        “别急么！两位先想象一下，如果把灵魂与海两个意象组合起来，你们会联想到怎样的画面？”黄泉之主笑问。
  
        “大约是一片黑夜下的海洋，天上和水中遨游着数不胜数的幽灵？”秦川德里奇问。
  
        “我和他的想法，差不多。”泰瑞拉说。
  
        “一个人或许可以假装出其他人的性格、立场与思维模式，但在想象力上却很难。毕竟，想象力是种富有独创性的能力。”
  
        “何意也？”秦川德里奇尚且没有说话，泰瑞拉却出言问道。
  
        “没什么，随口一说而已。”黄泉之主笑道，“所谓灵魂之海，并非仅仅指代一个地方，而是一整个宏大的世界观体系。一般而言，任何已知世界亦或存在于六陆艺术作品中的世界，其中生命亡故后灵魂回归的死后世界，都依附于可知的凡间与神祇世界，可灵魂之海的体系不同，所有世界都只是灵魂之海的一部分。”
  
        “听起来有点意思。”秦川德里奇好奇地点了点头，“愿闻其详。”
  
        “灵魂之海只是个形容词，用以描述我刚才所说的怪异体系。我们可以把灵魂看成水，大家也都知道，对凡人而言，水是维持生命无可或缺的物质。而世界，包括灵武六陆以及我们不知道的其他域外世界，都像是水里的鱼。每当鱼体内的细胞需要水，即世界中的生命需要意识的填充，他们都会从海洋里汲取水，即从灵魂之海里抽取灵魂，让细胞得以生存，也让生命得以实现。”
  
        “我们的世界，其他的世界？”泰瑞拉微微皱眉，“你的说法非常新奇，但其中主要的关键点还在于，其他的世界。你到底是如何确定还有其他的世界存在的呢？”
  
        “太阳天女能说出如此言语，在本座有点惊讶。以精灵对抗异界恶魔的历史，难道对其他世界的存在不应该是默认的么？”
  
        “我们只知道异界有恶魔在窥视，但所谓异界恶魔到底从哪里来，有何过去，完全不了解。我当然得问一下，以确定你所谓的异界到底是怎样一种存在形式。”
  
        “无穷的位面，无尽的海，以及循环往复的灵魂。”黄泉之主简单地下了定义，“每个世界都是隔绝且独立的存在，即可千差万别，又可差之毫厘。当然，也有一些世界会以一定结构连接成一个大世界，正如灵魂之海统合的庞大平行宇宙一样。不仅如此，灵魂的流转还不像煌洲凡间传说里记录的以每一个主体进行轮回转世，灵魂更像一杯水，倒出去，混在一起，再舀出来，完全不同。”
  
        “我懂了，你的意思是，在黄泉境建立之前，灵武六陆生灵生死轮回是通过灵魂的形式与灵魂之海有紧密联系的？”秦川德里奇若有所思地问道。
  
        “没错，你知道，我刚才所诉意味着什么么？”黄泉之主又笑了。
  
        “意味着危险。”泰瑞拉却说，“既然我们通过灵魂之海与其他世界进行灵魂上的交流，其他世界的大能为者应该也会有方法通过灵魂之海，涉足我们的世界。”
  
        黄泉之主赞许地点了点头：“说到点上了。即使灵魂之海刨去基本规则后的真实面目，难以用直观的表达方法梳理出来，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与灵魂之海的联系，确实意味着世界规则在一定层面上的不稳定。也正因此，后来精灵创造了黄泉境，又由十神继承，建立了独立于灵魂之海外的轮回体系。”
  
        尽管黄泉之主说的非常有道理，但秦川德里奇心里多少还是有点不以为意的。假如一个独立的轮回体系真的那么有用，秦渊又是怎么稀里糊涂穿越过来的呢？除此之外，还有岳川、文抄公组织以及弦晴信一枪杆敲死的拍片采花贼。
  
        “精灵创造了黄泉境？”泰瑞拉语声微妙。
  
        “你也应该知道，十方天境有很多都是精灵在极盛之时创造的神界。”黄泉之主解释道。
  
        “你的意思是，当时他们已经知道如此详细的位面知识了？”泰瑞拉有些质疑，“遗留的古代典籍里没有提到与之相似的，而且按照你的说法，当时的灵武六陆应该比现在混乱得多，可据我所知，在异界恶魔入侵之前，一切都很好。”
  
        “你说到了问题的关键点。事实上，在很久以前，与灵魂之海的联系，根本算不上威胁。但之后却发生了一些事，加剧了裂隙的松动。”黄泉之主表示。
  
        “请继续说下去！”泰瑞拉坚定地说道。
  
        “异界恶魔的大范围入侵，其实是一件由精灵主导的神话级巨大工程的后遗症。”黄泉之主说道，“在当时的精灵强者想要冲击主宰之境的时候，他们发现了一个极为恐怖的现实。”
  
        “什么现实？”秦川德里奇问。
  
        “灵武六陆的灵气在衰减，末法时代的到来，已经可以预测。假如在末法时代降临之前，我们的世界没有修士能够抵达主宰境界，找到突破世界限制，带领整个族群上升到更高层次的方法，精灵创造的一切文明成果，都会毁于一旦。而当时的精灵强者在位面领域研究破解之法的过程中，却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
  
        “何事？”泰瑞拉追问。
  
        “一个混沌难以观测的界外之界，拥有着极度充沛的灵力。”黄泉之主说，“尽管里面极端的环境无法供灵武六陆的生命居住，充溢其间的灵力也很复杂混乱，但精灵强者很快意识到，加以过滤之后，他们将会得到完美的灵力源。而有了界外灵气的补充后，不禁末法时代要无限期推迟，灵武六陆的灵气还会越来越浓，突击主宰的旅程，也很更加顺利。”
  
    
  
    
  
    
803 终极的威胁(上)

  
        “所以他们真的按照您所说的做了？打开了和异界联系的通道？”秦川德里奇追问。
  
        “算是，但又算不上。”黄泉之主却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泰瑞拉也问。
  
        “他们打开了通道，但却罩了一层网，以此过滤异界的混杂灵气，使之呈现出泾渭分明的状态，同时，也能为灵武六陆阻隔一下可能存在于异界迷雾中的怪异生物。”黄泉之主说道。
  
        “听上去是个非常危险的行动。”秦川德里奇评论，“他们当初难道没有意识到么？”
  
        “任何事情都是有了第一次才有第二次，在没有经验的时候，他们又哪里来的意识？在当时的他们眼里，世界外的世界，只是天方夜谭而已，根本算不上多么恐怖的威胁。也正因此，即使精灵内部有一定的反对声音，计划最终还是成功进行了下去。”
  
        “之后……异界恶魔察觉到了我们的存在，入侵了我们的世界？”泰瑞拉问。
  
        “事情的发展正如你的意料，在面临了异界恶魔入侵的巨大损失后，精灵方面终于反应过来，把关注的重心转移到了提供灵气之异界的真相上，同时也打消了曾经天真的乐观，真正察觉到事态的恐怖了。而黄泉的建立，正是他们在长久的研究之后得到的解决方案之一。”
  
        “于是，黄泉得以建立，然后又在神魔大战精灵陨落、人类崛起的事态下，从精灵转移到人类手里，由以人类强者为主的十神裁决。之后，才有了境主戍守黄泉的故事？”秦川德里奇问。
  
        “是的。”黄泉之主笑着点了点头，“这也是我为什么要邀请太阳天女，向她叙述事情原委的因由，黄泉的建立与精灵有很大的关系。而且，正是精灵昔日伟大文明巧夺天工的技术，完成了一项把灵武六陆独立出灵魂之海，成为位面孤岛的伟业。即使是现在回想起来，本座都不禁啧啧称奇，世界上竟然真的有奇迹的存在。”
  
        “很有趣的故事。”泰瑞拉不置可否，“但既然你所说的一切皆为精灵故事，为何精灵地的馆藏典籍里却没有任何记载。”
  
        “原因很简单，精灵是个严明的等级制种族，只有高层才有机会了解到顶尖强者为了突破主宰境努力做下的一切。而在神魔大战后，精灵强者纷纷陨落，他们的遗产也都由崛起的十神强行瓜分走了，本座也在其中。作为新兴的巅峰强者，我们有义务也必须继承精灵在驱逐域外天魔工作上的成果，所以十神之一镇守黄泉境才成了必要的行动。正因以上种种，本座才能对太阳天女讲述，连当代精灵都不了解的精灵绝密。”
  
        “我懂了。”泰瑞拉面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却听秦川德里奇又问：“对了，刚才境主说，建立黄泉只是精灵为了平和异界恶魔入侵事态采取的亡羊补牢的措施之一。那么，为了达成同样的目的，他们还做了哪些事？”
  
        “挺多的，十方天境绝大多数都有精灵留下的针对域外天魔入侵之祸的设施，功能也非常完善，黄泉境主导的世界内轮回只是其中之一。”黄泉之主笑道，“要真细细说来，还真讲不完。”
  
        “门呢？”秦川德里奇问到了他最好奇的事，“境主刚才说过，精灵为了防止灵气衰竭、魔法时代降临，开了连同神秘异界的门，还罩了张网，结果域外天魔杀进来了，那么门呢？关了没有？”
  
        “你们觉得，现在天下灵气变稀薄了么？”黄泉之主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着问。
  
        “没有，所以门还没关。”泰瑞拉淡淡地说。
  
        “为什么呢？”秦川德里奇惊讶无比，“黄泉都建了，门却不关？”
  
        “你很想知道原因？”黄泉之主问。
  
        “当然。”秦川德里奇点了点头。
  
        “我觉得你应该能够想出原因。”
  
        “想法是有的，但我更想听答案。”
  
        “事实上，一开始我们对精灵的事情半知半解，毕竟我们不是精灵，不了解精灵的语言、文字以及符号，对得到的典籍解读有限。在最初的时间里，我们了解到的也只有黄泉境必须有顶级强者驻守，不然会发生阴阳失序的惨祸。当我们知道异界之门的事情时，已经过了有一段岁月了。”
  
        “所以呢？为何不关？”秦川德里奇追问。
  
        “所谓异界之门，并非一个雄伟的大门，而是诸多分散在四海六陆的小洞府。我记得以前我还拜访过其中一个，刚进去的时候看上去还是个青光明亮的洞穴大厅，但很快我便意识到里面布置着幻境术法。当破除幻象之后，看到的是一条笔直的石桥，下方是深不见底的万丈深渊，两边墙壁上密密麻麻全是洞穴，里面刻印着镇魔的法门。每当有异界的不可名状之物试图入侵，万千法门都会化作白龙之形，跃入渊中，把对方赶回去。”黄泉之主回忆道，“但由于上古精灵典籍散失严重，我们根本无法找到所有异界之门的确切位置。”
  
        黄泉之主说得轻巧，秦川德里奇却闻之心惊。
  
        对方叙述的画面，秦川德里奇是见过的，当初黎明天城变乱、日下镇地震之时，秦渊取得《启劫录》的地方，和黄泉之主说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秦渊当时是先见到的黄泉之主口中的真相，之后才看见了幻境。
  
        问题好像有点严重了。
  
        “那么问题来了，十神可以确定位置的异界之门，关闭了么？”泰瑞拉却问。
  
        “没有。”黄泉之主笑了。
  
        “为什么？”秦川德里奇疑惑地问。
  
        “我知道原因。”却听泰瑞拉说道，“十神，和昔日精灵的顶层强者一样，不希望看到末法时代的降临。所以在了解到精灵开启异界之门的真相后，十神也决定了维持现状。”
  
        “真的？”秦川德里奇探询地望向黄泉之主。
  
        黄泉之主点了点头。
  
        “你们不怕么？”秦川德里奇大惊失色。
  
        当然，没人看得见他失色的脸。
  
    
  
    
  
    
804 终极的威胁(中)

  
        “没什么好怕的。”黄泉之主如是说，“灵武六陆修行文明的一切成果，都建立在灵气的基础上，失去灵气等于失去一切，无论当初的精灵神祇还是现在的十神，都不可能允许如此严重的情况发生。诚然，放任灵气之门敞开有一系列的风险，但风险只是风险而已，万不可因噎废食，总不能因为晚上点烛火容易烧着房子，大家就永远不用蜡烛了。再说了，有黄泉境维持的独立轮回，危险也降低了很多，也算形成了弥补。”
  
        “归根结底，只是十神不想放弃因为灵气修行体系得以拥有的地位而已。”泰瑞拉却说。
  
        “谁都不会的。”黄泉之主笑道，“除非灵武六陆的统治者和太阳天女一样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
  
        泰瑞拉没有接话。
  
        “黄泉境的始末，我大概了解了，上古神魔大战，我也姑且算知道了一点。但是，本座怎么听怎么有种奇怪的感觉。”秦川德里奇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疑惑。
  
        “哦？愿闻其详？”黄泉之主好奇地问道。
  
        “太详细了。”秦川德里奇简单地下了一个定义，“境主对灵魂之海的讲解，详细得根本不像一位长久困居灵武六陆黄泉境的神祇，反倒像是一位对异界有充足探险经历的位面旅人。”
  
        “没错。”泰瑞拉补充道，“哪怕精灵的先贤，怕也留不下和灵魂之海一般的神奇学说。”
  
        黄泉之主不禁笑了起来：“当然，即使十神在神通广大，对世界之外的无穷位面，肯定也是望尘莫及的。本座所说的一切，实际上都是转述。”
  
        “转述谁的？”泰瑞拉问。
  
        “一位异界旅人。”
  
        “异界旅人？”秦川德里奇微微低下头，目光也变得很深沉，“难道黄泉之主，已经和异界的存在接触过了？”
  
        “没错，其实你们也有可能接触过，在灵武六陆，异界旅人不在少数。”黄泉之主点了点头，“偶尔有的时候，黄泉境会收纳到一些构造与灵武六陆略有差别的灵魂，而且把每个轮回记录在案的生死簿里，也不存在和他们有关的信息。”
  
        “他们，即为异界之人？”秦川德里奇问。
  
        “是的，对他们的灵魂进行质询乃至拷问，总能得到非常有趣的信息。毕竟，众所周知，死人的秘密总比活人的珍贵，而作为黄泉境的主人，本座刚好有获得死人秘密的力量。而拥有穿越经历的异界旅人，故事总是非常神奇的。”
  
        “既然如此，境主是从死在灵武六陆的异界旅人身上得到的灵魂之海的消息？”泰瑞拉问。
  
        “倒也不是。”黄泉之主忽然笑了。
  
        “不是？不是你说得那么清楚做什么？不能直接进入重点么？”泰瑞拉奇了。
  
        “只是为了方便展开而已，请勿见怪。”黄泉之主苦笑着摇了摇头，“异界千奇百怪，异界旅人也多种多样，既有身负绝学的，也有一无所有的，其中绝大多数，对灵魂之海都一无所知。他们中有很多人，连自己是如何穿越过来的都不知道。”
  
        “原来如此。那么能够让境主知道灵魂之海奥秘的，想必是个非常了不得的人物？”秦川德里奇问。
  
        “然也，毕竟，他是直接在黄泉境现世的。”黄泉之主说。
  
        “直接在黄泉现世？”秦川德里奇稍微想像了一样，竟然有些觉得当初的画面一定非常惊奇。
  
        “既然灵魂原本应当从灵武六陆的死去生命里离去，继而冲破位面的屏障，前往更广大的灵魂之海，逆天而为把灵魂截留在灵武六陆，再强行塞入降生之命的黄泉境，要面对的压力也可想而知。”黄泉之主如是说，“黄泉境的结构，在十方天境里都是最为稳固的，但即使如此，面对灵魂脱离灵武六陆的巨大力量，都不断产生着特别大的损耗，必须时常维护，也正因此，戍守黄泉才成了必要之业。”
  
        “境主的意思是，黄泉境存在着位面屏障不稳的情况，让异界旅人有进入的机会？”秦川德里奇又问。
  
        “告知本座灵魂之海奥秘的先师，正是通过一次维护失误导致的空间波动进入黄泉境的，他是一位强大却又温和的人。当他走出缝隙，现身在黄泉军势面前时，众人的紧张与敌意可想而知。但他却用力量震慑住了众人，然后表明了他和平的来意。他，只是偶尔看见一个门，好奇地进来观察一下而已。之后，本座将他奉若上宾，不时向他讨教位面知识，然后才知道了灵魂之海以及黄泉境最为根本的真相。他没有透露过自己的名讳，但他自称为原罪旅人。”
  
        “一个人，为何要用原罪作为自己的前缀？”泰瑞拉问。
  
        “他告诉过我的故乡，以及后来与他结成永远无法解除之羁绊的世界。”黄泉之主平静地诉说着，“混乱魔域，万千位面所面对的真正终极的威胁，其中的居民在无尽的寿命、无穷的力量以及至极恶劣的环境下，形成的是古怪极端的品性。尽管里面有着本座的先师一样平和的人，但更多的，确实以毁灭世界为乐的魔头。即使是我的先师，也向我讲述过他成为混乱魔裔之处，在拜访过的异界降下灾劫，以发泄心中愤怒的故事，还不止一件。”
  
        “危险不可谓不大。”泰瑞拉皱眉，“已经有一个混乱魔裔渗透进灵武六陆了，既然如此，还会有第二个，谁也不知道下一个混乱魔裔会拥有怎样的性格，会不会愤怒地摧毁我们的世界。等到对方真正降临的时候再看，一切都为时已晚。十神，真的打算一直保留异界之门下去么？”
  
        “我觉得现在已经是个死结了。”秦川德里奇却说，“刚才黄泉之主也提到了，保持灵魂世界内独立轮回的体系，需要巨大的力量，而灵气正是力量的来源。失去了灵气，结构崩溃，鬼知道会不会像堤坝坍塌一样出现更大的乱子。”
  
        接着，黄泉之主却饶有兴致地望向了泰瑞拉：“而且，太阳天女小姐，美貌如你，难道不会稍微想象一下，等失去了灵气修炼体系给予的武力，你的处境，又会变得如何呢？”
  
    
  
    
  
    
805 终极的威胁(下)

  
        “确实很难想像。”秦川德里奇笑着插话道，“假如没了灵气、修炼以及境界，灵武六陆曾经的等级制度必将垮塌，到时候尊卑逆转，失了规矩，会发生什么还真的不好说。说不定，现在统御一方的强者，到时候地位还比不上一位善于耕作的老农。虽说我还挺好奇末法时代的情况的，但以太阳天女的风姿，假如忽然地位跌落，变成随便哪个臭鱼烂虾都敢觊觎的情况，本座也是绝不答应的。”
  
        “用不着你替我怜香惜玉。”泰瑞拉冷冷道。
  
        “总之，这个问题，不妨就此揭过。”秦川德里奇笑道，“有关整个修者群体命运的问题，太过敏感了，还是不要再多说了。”
  
        “也好。”黄泉之主点了点头。
  
        泰瑞拉不置可否。
  
        “对了，这次本座前来赴会之处，其实还没想到会听到像灵魂之海一样劲爆的密文。当时的我，在意的还是有关战境的事。听闻境主的使者说，战境好像还有一段不算光辉的过去？”秦川德里奇问。
  
        “十神的任意一员，追本溯源的话都有不光彩的往事。至于战境，情况倒比较特殊，在十神分领十方天境、瓜分天下之初，战境之主是持反对意见，他有自己的想法。也正因此，十神之间产生了一些摩擦。”黄泉之主说道。
  
        “多大的摩擦？”
  
        “一场内战。”
  
        “字越少事越大系列？”
  
        黄泉之主笑了一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
  
        “很神秘。”
  
        “你看，他又卖关子了！”泰瑞拉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出道。
  
        “到底是怎样的事？”秦川德里奇问。
  
        “很简单，战境之主，即凡间所谓的蚩尤，他反对把十神分散开来，分别统领一方天境的安排，他认为，我们应该统一起来，一同生活，一同工作，这样才能把整个天下守护得更好。”黄泉之主说。
  
        “听上去好像有点道理，但你和其他八神意见有异？”秦川德里奇问。
  
        “其实我是无所谓的，无论哪种方案，我都可以接受。毕竟，我也算整个团队里最富有合作精神、最愿意为队友着想的了，要不然，下黄泉的苦差事也轮不到我站第一班岗。”黄泉之主摊开了手，语气有些无奈，“然而，其他八神可不那么想。”
  
        “我懂了，战境之主还想团结协作，共同面对更大的挑战，而其他八位神祇却都已经满脑子分行李，只想着回高老庄结婚生娃过日子了。”泰瑞拉颇为刻薄地说道。
  
        “话是那么说没错，我当时也觉得他们有点松懈怠惰了，可双拳难敌四手，即使十分之八的人都已经下了决定，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他们的请求，哪里想得到后来还有个黄泉的圈套等着我。战境之主自然是坚决反对他们达成的约定，双方摩擦愈演愈烈，到最后，终于还是到了大打出手的地步。”黄泉之主说道。
  
        “境主的意思是，战境之主蚩尤揭竿而起，反对他的同伴建立的十神体系？”秦川德里奇问。
  
        “是的。他的立场非常有趣，既非唯我独尊的一神教，也非自由散漫的多神教，他希望我们能够结合得更加紧密，以一个团队整体的面目存在于世界的顶端，简单地说，他想要建立一个统一的神庭。然而当他的伙伴否决了他的提议之后，他决定用武力达成他的目的。他带领的部署向余下的神灵宣战，想要战胜他曾经的盟友，以逼迫他们服从统一与团结的意志。而他当时作为根据地的战境，也获得了魔界与战魔境的称谓。”黄泉之主说道。
  
        “原本是神，怎么反倒成了魔？”秦川德里奇乐了，“春秋笔法？有点意思。莫非当时战境之主得到魔王、魔主之类的头衔，他的麾下也成了魔族、魔君？”
  
        虽然秦川德里奇莫名发笑，但他的心里倒也放松了一点，至少煌洲西南九黎土司尊奉的。
  
        黄泉之主点头不答。
  
        “呵，到底是人类的神系，才刚窃据了天下，便急不可耐地开始互相算计搞内讧。”泰瑞拉不屑地评论道。
  
        “其实战境之主也算不上人类。”黄泉之主苦笑。
  
        “算不上人类？”秦川德里奇再次惊讶了。
  
        要说蚩尤的大名，秦川德里奇早在穿越之前便已深刻地了解过了，毕竟灵武六陆和现世有很多地方非常相似，几乎可以说是以他的故乡地球为模板的。也正因此，秦川德里奇总会按照以前的逻辑思考，蚩尤身为炎黄部落的著名人物，堪称华夏人文始祖，还是南方很多少数民族信奉的祖先，在煌洲的情况也差不多，怎么想，都得是个人类。
  
        “其实现在想想我也很奇怪，为何会有像他这样的怪人存在于世，但神魔大战之事的天下光怪陆离，我们也没多在意。这么说吧，战境之主是一个以钢铁为血肉的人，但他的模样也说不上像人，只是同样有一个躯干、一个头、两个胳膊、两条腿，规模差不多，顺便都是直立行走而已。参考现在凡间希岚的风物看，应该属于魔导机甲。”黄泉之主说道。
  
        “一架魔导机甲？机器人？”秦川德里奇目瞪口呆。
  
        “没错，而且是个非常厉害的机器人。”黄泉之主点了点头，“他长得比较圆润，会吃矿物，然后冶炼成神兵再送出来，头顶上还有两个非常大的犄角，用处神秘。当然，从魔导机甲的角度上看，最神奇的地方应该在于，他有独立思想，还能够修炼，更有超出常人的见识和观点。他的部下也和他差不多，好像都是他制造出来的，总得来说，看上去完全是一支机甲大军。”
  
        “后来他战败了？”泰瑞拉却问。
  
        “嗯，不然也不会有现在事情。”黄泉之主说道。
  
        “战败之后，他又回去当他的战境之主了？”泰瑞拉又问。
  
        “没有。”黄泉之主笑了。
  
        “奇了，那么现在的战境之主是谁？”
  
        “一个冒牌货。”
  
    
  
    
  
    
806 始祖剑苏醒(上)

  
        黄泉军旅，亡者大营，血光不灭的会议大厅内，泰瑞拉双眼微眯，秦川德里奇稍稍抬头，黄泉之主淡笑不语。
  
        三人的交流已经进入了最关键的环节，毕竟，在黄泉归来之劫未表现出太大损害的情况下，灵武末劫才是无名峰和精灵方面最关注的问题。
  
        “一个……冒牌货？”秦川德里奇有点茫然，“难道八神做了一个和蚩尤一模一样的机器人，让它统领战境？可是不对，形象可以模仿出来，实力不还得实打实地修炼么？”
  
        “此冒牌货，非彼冒牌货。”黄泉之主笑着解释道，“战境之主蚩尤，作为一位拥有独立意识却疑似魔导机甲的钢铁人形物体，最神奇的地方实际上在于，他是有灵魂的。而且他的灵魂比起其他人的，更加有条理，容易理解。”
  
        “也容易改变？”秦川德里奇问。
  
        “是的。”黄泉之主无奈地笑了笑。
  
        “所以，在他反叛失败后，他曾经的战友把他整个重新编程了？”泰瑞拉问。
  
        “他们倒是想，然而却做不到。说来也很奇怪，即使他们意识到蚩尤的灵魂可以重新编写，但真落实下来却会稀奇古怪地不断出现逆流的情况，而且他们想要解读蚩尤灵魂深处的秘密，也没有成功做到。他们还想过彻底把蚩尤抹除，可蚩尤居然还能不断重塑身体。到最后，他们只能把蚩尤的灵魂分成两部分，对八神中立与有利的留在体内，让它带领麾下军势回归战境，对八神不利的封印了起来。”黄泉之主说道。
  
        “封印到哪里了？”秦川德里奇又问。
  
        “我不知道。”黄泉之主如是说，“主持封印事宜的是道境之主，当时本座还在为下黄泉做准备。”
  
        “看来煌洲西南有关蚩尤的传说，还有历史背景在。”秦川德里奇叹了口气，闭上了眼睛，“如今明白了真相，也算了却一个心结。”
  
        “等等，好像有哪里不对。”泰瑞拉皱眉，“兵家朝拜的始祖，居然不是人类，而是一架有独立意识的机甲？”
  
        “太阳天女，你的反射弧有点太长了吧？”秦川德里奇瞥了她一眼。
  
        “我只是把细枝末节放在最后说。”泰瑞拉道。
  
        “其实没有问题。”黄泉之主笑道，“如果你们去过龙霄府，看过最古老的兵祖蚩尤雕像，会发现雕像浑身甲胄，体型怪异，而且样式看着有点魔导器的感觉。兵家的人会解释说古人的艺术风格比较夸张，但实际上，蚩尤真的长这个样子。但既然蚩尤冶炼了煌洲最初的兵器，且战功卓越，成为兵家尊奉的始祖也是正常的。”
  
        “我明白了。”泰瑞拉点了点头。
  
        “多谢黄泉之主分享的消息了。”秦川德里奇笑着朝他拱了拱手，“只是想一想，境主叫我前来肯定不止是闲着没事想要讲故事那么简单，不知接下来有何吩咐，需要精灵与无名峰从旁协助？”
  
        “唱一场戏。”黄泉之主微微一笑。
  
        ……
  
        天子峰下，居住在幕府大院里的众人也终于到了要走的日子，将军的仆人们忙碌了起来，整理行装，准备回归瀛洲的京畿去了。
  
        但同样生活在院子里的一群幕府之外的人，却对接下来应该往哪里去产生了一定的犹豫。最近几天，秦渊过得神清气爽，自从一夜夺得五杀，顺便推倒平朝颜达成自攻自受成就之后，他整个人的三观都好像升华了一下，进入了飘飘欲仙的境界，不仅清醒，而且清新，更重要的是精力旺盛。
  
        正如一句老话，我欲修仙，法力无边。
  
        现在的他，已经彻底不觉得自己是人了，他好像已经升在天上飞了。
  
        当他寻得安静的空闲，回想连杀得失的时候，无比严肃地在心里做出了评价，很显然，和平朝颜坐而论道是最为带感的，期间羞耻兴奋之情，无论他用哪个身体和哪个人不可描述，都无法达到。
  
        但也正因如此，秦渊认真地觉得，玩弄平朝颜之类的事，一次已经够了，不能再多下去了，多了，有失余味，而且还有更大的风险。
  
        精神分裂，在秦渊穿越前的世界也算耳熟能详的词了，一般而言都是在一个人受到了过大刺激的情况下产生的。
  
        说到刺激，秦渊和平朝颜进行社交的时候，还真是有点刺激到过头了，稍作回忆，秦渊都觉得当时他的情况非常不妙，快感在脑袋里一股一股涌动之际，好像有一个说不定道不明的事物都快裂开了。
  
        当初说好了只是多演几个角色而已，要真的人格分裂了，可真算得上得不偿失。
  
        那么想着，秦渊倒也没多招惹同时身为他的师姐与化身的平朝颜，放任对方飞也似地随吸血鬼代表团一起跑了。但吸血鬼方面也有点疑惑，秦渊忽然登门入室强推伊莎贝拉公主的事，他们是知道的，毕竟他们了解公主殿下的秉性，也猜得出公主在无名峰时候的经历。可他们没有想到的是，秦渊走后的平朝颜居然变了一个人一样，从原本的放浪形骸，变得保守了不少，看到异性靠近竟会露出惊恐的目光。
  
        要知道，放在以前，她的脸上肯定会挂起神秘的媚笑。
  
        吸血鬼一行走后，秦渊和星漪、林零、离裳姐妹三人组以及弦晴信、凰时清夫妇共同在大院里还住了几天。虽然秦渊是色中饿鬼不假，但他也算见得多了，不会随随便便进入禽兽模式。恰好星漪和林零在坐而论道上也都还算传统保守，只是相较前者，后者略显闷骚，总之不会像孤儿和演员一样高频率送头，于是双方也都相安无事，静静度过美好的时光。
  
        但私下里身为巫女还和秦渊早有瓜葛的离裳，肯定不会像她们两位一样消停，自然是频频招惹秦渊，挑战他的服务水平。志在满足后宫一应身心需求的秦渊当然也不会退缩，而是勇敢上前接受挑战。
  
        可一来二去，秦渊却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
  
        幕府将军弦晴信和他的准人妻凰时清已经定居瀛洲了，接下来肯定会回去继续统治。那么长久避世不出的秦渊，又应该往哪里去呢？难道也跑回瀛洲，当他的督相国？
  
    
  
    
  
    
807 始祖剑苏醒(中)

  
        瀛洲是一个选择，十里风鸢是一个选择，符文学院也是一个选择，当然，星漪和林零也问过秦渊为何不考虑把她们带回无名峰住一段日子，对无名峰的虚空本质心知肚明的秦渊也只能硬着头皮解释无名峰苛刻的规矩，听得离裳在一旁偷笑。
  
        说实话，秦渊真的有点无所适从。他现在也算无官一身轻了，没有任务要处理，想去哪里都可以，拥有充分的自由，可也正因此，他反倒生出了一股不被需要的茫然之感。
  
        他试图回想曾经在书中见过的先辈事例，众多小说作品的男主角在功成身退之后的去处是哪里呢？武侠一点的，带着美人隐居海外；玄幻一点的，带着美人跑到了一个新的世界去。
  
        以上种种在理论上是值得借鉴的，但秦渊却又必须反思一下，灵武六陆没有海外可以让他跑，身为域外天魔的他再穿越一次，尝试一下估计倒也不难，然而去了以后他又要做点什么呢？沉迷和后宫互动不可自拔？无论怎么想，都太堕落了吧！再说了，在灵武六陆，他还有很多人必须保持联系。
  
        秦渊微微皱眉，严肃地思考了起来。
  
        归根结底，他还是得先把灵武六陆的事务全部了结了，才能脱开身。
  
        茶厅之内，星漪、林零、离裳三人都好奇地关注着秦渊阴阳变幻的莫测神情，等待着他最后的拍案。然而还没等他考虑出个结果，外面却跑进了一位侍女，向厅中众人福了一下，然后通报道：“不周山的庭公子求见。”
  
        “庭公子？庭溪还是庭山河？”秦渊转头问。
  
        忽然有其他事情找上门，打断了他死锁的思路，其实他还挺放松的。
  
        “庭溪庭公子。”侍女说道。
  
        “哦哦哦，好的，他有说什么事么？”
  
        “他只说是个非要要紧而且机密的事，想要和秦公子密谈。”侍女抬起头，探询地望向秦渊，“公子愿意见他么？”
  
        “见，当然愿意见。”秦渊笑道，“请帮我再准备一个茶室。”
  
        “好的，公子请稍等！”说完，侍女匆匆退去了。
  
        随即，秦渊转头阳光灿烂地对三位女子一笑：“不好意思，失陪一下，在下先走一步！”
  
        “切！”在星漪和林零无声点头的同时，离裳却不屑地说了声，“又找借口开溜！胆小鬼！”
  
        秦渊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
  
        开后宫，也是有阵痛的。
  
        ……
  
        不久后，幕府大院之中，一方小湖盘竹林间的僻静内，侍女接引庭溪来到了秦渊的桌对面。
  
        见面之处，庭溪彬彬有礼地向秦渊作了揖，秦渊也起身揖了回去。
  
        之后，侍女告退，庭溪却一直不说话。见状，秦渊只好主动打开话头，笑着说道：“庭公子，好久不见。”
  
        “秦公子，也好久不见。”庭溪笑了笑。
  
        “听闻不周山的代表团已经相继启程回山了，庭公子没有随之离去，反而登门拜访，不知有何要务？”
  
        “等一等。”
  
        “等一等？”秦渊奇了。
  
        但见庭溪抬起右手举在空中，闭上了眼睛，神神叨叨也不知道在做什么，连灵气波动都很微弱，秦渊懵逼之后还以为有诈，提防着不要哪里跳出一个刺客。
  
        却见过了一阵后，庭溪放下了手，眼睛也睁了开来，然后朝秦渊歉笑了一下：“抱歉久等了，现在可以了。”
  
        “你到底在等什么？”秦渊问。
  
        “等风险消除。”
  
        “风险？”
  
        “我们的对话，不能让任何人听到，所以我必须等府上的侍女退到我觉得安全的距离之外。”
  
        “你到底想谈什么，如此神秘？”秦渊的神情也认真了起来。
  
        “当然是，有关天下安危的大事。我想请秦公子与在下一同，为灵武六陆却劫。”庭溪说。
  
        “为灵武六陆却劫……你和我？”秦渊诧异地反问，“庭公子，你我虽然在年轻一代里算修为进境神速的佼佼者，可放在整个天下的尺度上，却根本算不上多么有重量的人。仅仅一个你，再加上一个我，究竟怎么为灵武六陆却劫？”
  
        “秦公子，还在和我装傻？”说完，庭溪微微一笑。
  
        “我装什么了？”秦渊更奇了。
  
        “你看，还在装！”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乱说！”
  
        “之前，我去了一趟奎塔斯。”庭溪轻轻地说，“目的，在于调查夏盖教肆虐一案。”
  
        “所以呢？有何成果？”
  
        “我不幸也有幸地见到了夏盖教的撒赫托斯，在和他的交流中，我听到了一些非常荒诞却又十分有趣的信息。”
  
        “比如？”
  
        “夏盖教朝拜的，是位面之外的邪神，他所向我讲述的也当然和世界之外的世界有关。”庭溪说。
  
        听到此处，秦渊双眼微眯，发觉事情有点不太简答。
  
        前不久，黄泉之主才刚刚和秦川德里奇讲到异界的事情，怎么忽然之间连庭溪也从别的途径知道相关的消息了。
  
        难道……快要大结局了？
  
        “世界之外的世界？荒诞。”秦渊装模作样地微微皱眉，说道，“夏盖教是奎塔斯兽灵捣鼓出的邪教，他们的所谓异界之秘，说不定只是一个疯子编造的瞎话，然后让一大批人奉若真理，得以愚弄世人。”
  
        “有可能。”庭溪笑道，“但我必须承认，他说的有很多都到点子上了。”
  
        “再比如？”
  
        “混乱魔域，以及混乱魔裔。”
  
        “嗯……很耳声的名次。”秦渊面容冷峻，“有何含义么？”
  
        “我觉得，撒赫托斯的讲述，和秦公子，非常符合。”
  
        “符合么？哪里符合了？”秦渊继续装傻。
  
        看起来他表面稳如防御塔，但实际上，他的心里慌得不行。
  
        “秦公子曾经和在下交换过，互相身上的不平凡之处。秦公子当时说，自己的灵气运转速度特别快，我起初还没有多在意。可再仔细想想，能让一位人类在资源全方平淡无奇乃至小劣的情况下，二十岁前后抵达灵侯，以及在短短三年内从废人重登巅峰时期灵侯境界的灵气运转速度，比起人类可以达到的地步，更像撒赫托斯所说魔威无尽的混乱魔裔。”庭溪淡淡地说，“还有无名峰，这个宗门，真的在现实中存在么？恐怕，只有虚空里才能找到无名峰吧？”
  
    
  
    
  
    
808 始祖剑苏醒(下)

  
        “嗯……我只是灵气运转速度有点快，也没快到你以为的地步。而且表面上看我拥有的修行资源非常少，其实宗门里提供的帮助还是很多的。”秦渊硬着头皮辩解道，“至于无名峰，当然是真实存在的，难不成我的师父和师姐还都是假的不成？无名峰的所在不对外人开放，是因为本门机要的缘故，总不能想歪到虚空去吧？”
  
        “秦公子还在装傻？”庭溪无奈地叹了口气，“开诚布公，真的有那么艰难吗？”
  
        废话！秦渊在心里腹谤了一声。
  
        域外天魔之于其他位面，无异于细胞之于别人之体，一旦发觉可是会产生排异反应的。现在秦渊角色扮演游戏玩得好好的，可不想忽然让NPC们意识到他们中出了一个叛徒，然后引发一场围剿战争打得天翻地覆。
  
        灵武六陆的土著出于他们的恩怨情仇或许还想搞事，孟祖尔和秦川德里奇也许还满心看戏，但秦渊本人却还在安享岁月静好。
  
        总之，不要打架！不要打架！
  
        “我秦渊，真的不是域外天魔！”秦渊坚定地表示。
  
        “秦公子……”庭溪抬起头，幽幽地望向秦渊，说道。
  
        “嗯？”
  
        “其实，我的身上。”
  
        “惊了，难道你是域外天魔？所以才急着找我认清？”
  
        “并非如此。只是，我的身上有域外天魔的遗留物。”庭溪说。
  
        正在庭溪准备接着说下去的时候，秦渊却抬起手示意对方停下了。
  
        “怎么了？”庭溪奇怪地说。
  
        “你接下来要说的，肯定是个绝密机要的情报。”秦渊严肃地说，“我觉得你有必要在说话前先三思一下。那么直截了当地告诉我真的好么？我真的可以信任么？你不怕以后泄密导致麻烦么？”
  
        “我知道你是怎样的人，你不喜欢欠别人，也不喜欢别人欠你。所以，你更喜欢和别人交换秘密，以前你和我也是如此互相知道对方的异能的。”庭溪不急不缓地说道，“我只是为了取信于你。”
  
        “……好吧，你说，我听着，然后选择性相信，选择性遗忘。”秦渊想了想，说。
  
        “你应该知道，灵武六陆遭到过不止一次的域外天魔入侵。远的，有上古神魔大战，即精灵和黄泉境方面宣称的抵抗异界恶魔入侵的战争；近的，在二十年前，山门预见到域外天魔的潜入，组织了一队当时闻名遐迩的强者前往讨伐，尽管伤亡惨重，但还是成功了。此战的地点，正在蜀地小江州玉竹林。而家父与家母，在同一个时间段内，正好带着还在襁褓里的在下，游居小江州。”庭溪说道。
  
        “所以，当时你们之间是产生什么交集么？”秦渊问。
  
        “根据撒赫托斯的讲述，当时的域外天魔正是他召唤过来的，而且刚好是混乱魔裔。撒赫托斯在研究夏盖教的遗迹过程当中，了解到了混乱魔域的存在了，为了镇压天道亡诸魔的大气运，不惜向混乱魔域发出了公开的消息，结果还真有一位魔女应邀进入了灵武六陆，而且还带着一件强大的法宝。”庭溪为秦渊娓娓道来事情的始末，“师父向我说过魔女在迎战正道强者时留下的名字，她叫楚瑶光，她还说……魔界无君。”
  
        秦渊瞳光轻闪。
  
        他的心里，不可谓不震惊，只是他在压抑感情的流露。
  
        楚瑶光？楚摇光？
  
        这个名字，他太熟悉了，回溯他成为混乱魔裔的过往，最初正是楚摇光收留了他，教会了他有关混乱魔裔的基本知识，还赠予了他至关重要的忘名刀和《劫灰迷津录》。
  
        可现在，他居然在灵武六陆的土著嘴里听到了楚摇光的名字。也许落实在每个字上有所不同，但读音却明明白白一样。至于性别的分歧根本不是问题，毕竟秦渊的女化身都有一堆了。
  
        然而，楚摇光为何会也现身于灵武六陆，还是在二十年前呢？他不是自称已经隐居很久了么？
  
        接着，却听庭溪继续诉说道：“在激战的当夜，楚瑶光便已离去，可她带来的法宝，却不会跟着她走开，显然，她把宝物藏在了一个地方。上次我抽空回访家父、家母，询问当时的怪事，他们都清楚记得，有一个夜晚，他俩带着我驾马车出门，却半路上晕了过去，醒来后都很惊恐。等找到驿站问了一下，竟听说周围可能有修者对决，一时又害怕又庆幸。再细想我身上的古怪之处，或许正如撒赫托斯所说，域外天魔的法宝，植入了我的体内。”
  
        “我可以感知一下吗？”秦渊面色凝重地问。
  
        “可以。”
  
        得到同意的答复后，秦渊伸出手，抚上了庭溪的肩膀，然后闭眼冥思。
  
        果然没错，混乱的余息，秦渊在心中自语。
  
        “我信了。”睁开眼睛的时候，秦渊说。
  
        “所以，你呢？”庭溪笑了，“现在你应该相信，你我处境相同，而且，都有足以影响事态的力量了吧？”
  
        “我可以向你承认我的身份。”秦渊郑重地说道，“但接下来具体怎么做，我们还有的商榷。”
  
        “你能愿意向在下吐露真相，在下已经很高兴了。”庭溪笑得欣慰。
  
        “我倒很奇怪，既然你知道我域外天魔的身份，又何以会认为我可以信任，能够与你合作，为天下却劫？”秦渊疑惑地问。
  
        “因为我知道你的为人。”庭溪说，“混乱魔裔，可以是善的，也可以是恶的，至少现在的你，足以让我信任。”
  
        秦渊没有立刻回话。
  
        他或许觉得有点感动，又或许，只是觉得庭溪轻忽了。
  
        谁知道呢？
  
        ……
  
        秦渊和庭溪不会知道的是，在两人绝密交谈的前夜，远在煌洲秦地的一支探险家小分队里，出现了隐秘却至关重要的异变。
  
        客房里烛火摇曳，欧黄怔怔地缩在墙边，畏惧却又带了点期待地凝望着茶桌的方向。
  
        从古墓中发掘出来的古剑，在他没有任何术法驱使的情况下，飘浮了起来，悬立在半空中，微微地摇晃着，同时，薄淡的黑雾竟然从中悄然渗出。
  
    
  
    
  
    
809 军团意志(上)

  
        看到古剑之上发生的诡异变化，欧黄心下却只是微惊而已，原因倒也很简单，作为在抽奖摸到大礼包方面经验丰富的红手大师，对于看似简陋的物件忽然出现神秘变化之类的事，他早已见得多了，哪个奖池他没有摸爆过？
  
        要知道，在希岚连赌场都不敢让欧黄进去，操盘控股的大空头更已经派人追杀他不知道多少次了。
  
        他相信，他又一次得到了一件威力巨大的宝物。
  
        弥漫在古剑周围的黑雾继续缓慢扩张，仿佛有生命一般聚拢成型，居然化作了一个似人非人的轮廓。
  
        欧黄屏息等待，未几，轮廓间居然传出了富有电子音质感的煌文话语：“赤6革命自动机已启动，请等待初始化完成。”
  
        听到莫名其妙的古怪话语，欧黄居然愣了一下。
  
        宝贝他是见多识广了，可是如此宝贝，他却不曾听闻。
  
        但见黑雾闪动，紧接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居然变成了深沉厚重的壮年男性质感。
  
        “你的身上有熟悉却让人警惕的气息。”黑雾里的声音说。
  
        欧黄茫然地注视着前方，短时间竟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他只是隐隐察觉到，黑雾好像有哪里不对。
  
        再细细感知一下，他竟发现黑雾里微微显现出的灵气具有砂砾的质感，似乎有无数个微小的核牵引着灵气连接到了一起，才形成了现在的状态。
  
        “我？”欧黄怔怔地问。
  
        “没错，是你，东陆人类，男性，十九岁，你的身上，有着本机以往同伴的残留气息。”黑影说道，“牵引、命运，果然，一如往日的堕落。”
  
        “你……你是？”欧黄讶异地问。
  
        “本机是赤6，为了革命政权而生。已经过去了如此之久的岁月，本机的话语，你应该很容易理解才对。”
  
        “魔导机甲？怎么会是……灵魂形态？”欧黄难以相信地摇了摇头。
  
        “灵魂？你的视力可能出现了问题，现在的本机明明是纳米形态。”黑影表示，“不过没关系，现在的重点不在于此，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完成。”
  
        “更重要的事情？我们？”
  
        “没时间解释了。”说完，黑影又在原地闪动了一阵，紧接着猛地缩回了古剑之中。下一刻，古剑不由分说地直接跃了个大弧，飞到了欧黄的身后，死死地贴在了他的背上。
  
        “哎哎哎？我……”
  
        不等欧黄惊疑地叫喊，古剑之中却忽然放出一股电流，直接刺得欧黄在原地颤抖了一阵，紧接着，古剑又传出了沉重的声音：“赶紧出发，革命的时间来不及拖延！”
  
        “是……是！”虽然不知古剑中的黑影到底是何的来头，但欧黄深知对方实力非同小可，忤逆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像。也正因此，他只能硬着头皮顺应着古剑的命令向门外走去，再不说话。
  
        ……
  
        把时间轴拨回第二天的早晨，秦渊和庭溪对坐园林中的雅致小屋里，对坐相谈。
  
        庭溪已经认清了秦渊的真实身份，也表达出了他的要求，秦渊亦大致明白了对方的想法，但真正的现实距离开始展开行动的理想，显然还非常遥远。
  
        “无论如何，你我如今在名义都还只是一门的正常弟子，只是修为比较拔尖而已，庭公子到底计划如何行动却劫？”秦渊肃然地问。
  
        “暗中行动，以你我拥有的异能，其实也足以把灾难平息。”庭溪平静地说道。
  
        “.…..黄泉之乱，你决定如何处理？”秦渊又问。
  
        庭溪稍稍一滞。
  
        却听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跟着说道：“庭公子本不应该有如此欠缺考虑的情况，试想一下，黄泉境反攻凡间有理有据，现在又已建立巩固了统治，你说要怎么解？冲上去把黄泉之主杀了？当时候恐怕黄泉震怒，战争更加激烈，到时候才是万千生灵毁于一旦的灾难。说真的，我都不相信，以黄泉境现在的阵仗，能有轻轻松松假装无事发生的方法！”
  
        “秦公子的意思是？”
  
        “问题只出在一点上，黄泉归来，有劫之名，无劫之实，真正侵犯的，只是老牌强宗和九天的历史，我实在生不出与之敌对的心思。回想一下以往的灾劫，好歹大家还能确定哪方官哪方贼，然后站队围剿。可现在呢？黄泉要夺了九神的天下，既然双方都是神，你我又如何定义谁对谁错？”
  
        “若是如此，黄泉之乱，难道真的避无可避了么？”庭溪也低沉地叹息了一声，“假如能够保住天下百姓，即使与十神为敌，又岂是不能接受的，然而在下总得找得到机会。”
  
        “除了黄泉之外，灵武七劫之末，你可知晓？”秦渊又问。
  
        “知道。”庭溪点了点头，“师尊透露过，兵戈杀伐之主，可能与战境有关。”
  
        “我有可靠情报显示，末劫依然是十神内务。”秦渊如是说，“曾经打了天下分封坐镇的战友们已经兄弟阋墙，开始内乱了，神仙打架，小鬼又能有什么办法？除非你我有魄力踩在他们十个的头顶上，逼迫他们放下争端，不然和平终究无法到来。”
  
        “我本无心权力。”庭溪凝望着水静无波的茶碗，轻轻地道，“可有的时候想想，不把权力握在手里，好像倒只能坐看他人猖獗行恶，任何事情都做不了。”
  
        “确实如此。”秦渊点了点头，“灵武七劫，不是你的错，你能做的其实很少。假如你真的有志向拯救万民，所要面对的挑战和艰辛也是极为巨大的。我不知道你怎么想，反正我是有心无力，只觉得头大。也许你只是想要拯救百姓，可有的是人想要一边骂你反贼，一边摘你的桃子。”
  
        庭溪又叹了口气，低头无言。
  
        “不过，要说在名义上把七劫平了，好像也不是很难。”却听秦渊说道。
  
        “怎么说？”庭溪抬起了头。
  
        “我有一手绝活，你的师姐苏流玉也是有的。”秦渊笑道。
  
        “苏师姐？也对，她和平朝颜同在吸血鬼领内，你们无名峰确实应该有所接触。”想了想，庭溪问，“她还好么？”
  
        “她很好。”秦渊微微一笑，“我还想让她更好。”
  
    
  
    
  
    
810 军团意志(中)

  
        “你……”庭溪神色复杂地盯着秦渊。
  
        “我？”秦渊瞪大着茫然的眼睛回问。
  
        “嗯……你的私事我也管不着。”庭溪稍微低下了头。
  
        “但事关你的师姐，还是得管管的。”秦渊却说。
  
        “你真对苏师姐有意思？”庭溪又把头抬了起来。
  
        “我对每个漂亮姐姐都有意思，当然，还有一个条件是性格在我的接受范围内。”
  
        “……据我所知，你已经……”
  
        “没错。”秦渊抢先肯定。
  
        “既然如此，你还……”
  
        “总觉得别人照顾不好她们。”
  
        庭溪的眼神变得有点微妙：“那么别人的道侣呢？”
  
        “当然是劳烦他们自己处理了。”秦渊怪笑道。
  
        “也好，无论苏师姐如何抉择，我都不会在意的，只是你可千万别欺负不周山的女弟子，不然恐怕我也得亲自出动，上门找你讲道理。”
  
        “放心好了，不会的。”
  
        “言归正传，星骸争霸结束已久，不周山内流言纷纷，我也大概知道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了。山门之内以及九雷阙上的仙人有人擅自动用截教法门，还泄露了出去，在吸血鬼方面也疑似出现过截教的术法。所以，苏师姐的失踪果然与之有关，而且她还习得了？”
  
        “没错。”
  
        “你又是怎么学会的，之前和她接触过？”
  
        秦渊的心里松了一下，感情庭溪还没了解到他化身遍地走的事实。
  
        “通过平师姐。”秦渊说，“截取气运之法能够对星骸争霸的胜负机制有效，料想对《启劫录》的轮次系统也能有点作用，蒙骗《启劫录》让之以为七劫结束，应该不在话下。问题仅仅在于，我们根本不了解《启劫录》到底是怎样的存在，在七劫完结后又会发生什么，总之完全属于不可控事件。对了，说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启劫录》其实是我找到的。”
  
        “……你找到的？”庭溪有些奇了，“什么情况？”
  
        “是的。”秦渊点了点头，“在明面上，《启劫录》是莲台剑宗的一位弟子在黎明要塞袭击后，追杀聚魂宗魔道找到的，而当时，我也在黎明要塞，处理符文学院的任务。实际上，是在下深入一处怪诞洞穴，解除机关得到了《启劫录》，却让莲台剑宗的小瘪三骗去当自己的功劳了。他和他老子还打算雇凶杀人灭口，连累了我护送的一队难民，所以后来我杀上莲台剑宗，把他们都宰了，还留了一道刀痕。”
  
        “原来是你？没想到，你还做过那么过激的事。”庭溪微惊。
  
        “问题的重心不在于此。”秦渊苦笑摇头，“我还得到情报显示，当时我发现的神秘洞穴可能与通往异界的传送门有关，《启劫录》的来头，恐怕越来越奇特了。”
  
        庭溪点着头，沉吟了一会儿，却道：“秦公子降世之后，可有收纳一二门徒？”
  
        “有啊，怎么了？”
  
        “其实……我也收了。”
  
        秦渊顿住了。
  
        “你是说，破法之法？”他问。
  
        “没错。”
  
        “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秦渊摸着下巴寻思，“你说说，会不会有朝一日你我变成比灵武七劫还过分的祸患了？”
  
        “或许我们不会害那么多人，但在很多家伙眼里，恐怕确实如此。”庭溪笑道，“能聊那么多，我已经很开心了。却劫之事，不急在一时，你我还有一些时间。眼下，我会先回不周山，继续修炼术法，探查情报。等到事情有了眉目，我会再来寻你商讨下一步的计划的。对了，你是要去追求苏师姐，接下来，你是要去纳迦许王朝么？”
  
        秦渊又一次愣在了原地。
  
        “秦公子？”庭溪疑惑地问，还伸出手在他面前招了招。
  
        在短暂的沉默后，秦渊笃定地点了点头：“没错，好主意。”
  
        庭溪有点不解其意。
  
        ……
  
        在古剑的催逼下出门，已经过了有一天了，欧黄没敢通知他的队友，只能独自告别，然后以看上去是御剑实际上是剑御的方式，一夜飞了千万里之遥。
  
        当古剑承载着他缓慢落下云层后，他看见的是一片浩瀚荒原。
  
        “吃吃吃吃吃溜！”跳到了地上，欧黄惊慌地四下打量了一阵，然后结结巴巴地说道。
  
        “是赤6！”古剑里传出了训斥的声音。
  
        “我们……接下来是要去做什么啊？”欧黄问。
  
        “打开我的武库……之一。”古剑说道，“接下来，继续往前走。”
  
        “走……走多远？”
  
        “走到我叫你停为止。”
  
        “好……好的！”连忙僵直身子点头应了一声，欧黄迈着正步走了出去。
  
        在荒原里，欧黄不知走了多久，以他的灵者修为，早已累得口干舌燥，四肢酸痛，可古剑依然在固执地向他输送灵力，维持他的行动。
  
        直到一个瞬间，远方的高坡上，忽然传来雷鸣一般的轰鸣，吓得欧黄直接停下了脚步。
  
        抬头望去，烟尘冲天，没过多久，竟见大群和恐龙一模一样的巨大生物受惊了一般冲过山头，狂奔直下“是蜥蜴人驯养的恐蜥群落！我们难道在奎塔斯？”欧黄惊慌地叫了起来，“发生了什么？他们为什么如此狂躁不安？”
  
        “走近点便知道了。”古剑说。
  
        “不，它们踩扁我的！”欧黄摇头。
  
        “我的力量足以保证他们远离你。”古剑却道。
  
        下一刻，欧黄依然不敢迈步，结果古剑再次放电，激得欧黄不由自主地走了起来，硬着头皮迎龙潮而去。
  
        黑压压的龙群袭近之时，古剑驱使之下的欧黄身上忽然散出一圈墨色光环，紧接着，龙群居然自发往两边分了开来，避出了一条去路。
  
        风沙与雷霆从身侧席卷而过，欧黄怔怔地看着，不敢相信他在控制下做到的一切。
  
        当龙潮过去之后，山坡上冲下的居然是一只羽毛五彩斑斓、身姿艳丽璀璨的压路叽，只是它扑楞翅膀蹦跳着前进的姿态，还真有点张牙舞爪的嚣张。
  
        “恕瑞玛！你们的皇帝回来了！”压路叽的脖子上，还挂着一只魔导留音盒，不断重复着无法理解的话语。
  
        当然，更让人难以理解的是它身上的灵力强度，竟然让欧黄感到了碾压的窒息之感。
  
        “异界神祇影响变异的物种。”古剑喃喃，“形势越来越复杂了。”
  
    
  
    
  
    
811 军团意志(下)

  
        压路叽没有理睬路过的欧黄，像个凤凰一般飞也似地从他的头顶上跳了过去，然后直奔着龙群远去的方向，疯疯癫癫地跑走了。
  
        “难道……整个龙群在躲避的，居然只是一头离奇变异的压路叽？”欧黄惊讶至极地喊道。
  
        “你傻了吧？”古剑不屑地评论道，“稍有常识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刚才经过的变异压路叽根本不在狩猎的姿态，它也在逃跑，和龙群是一样的，只有由于它的情绪比较亢奋，性格又疯狂，才导致了它看上去毫无畏惧极度嚣张的姿态。”
  
        “我的天……那么大的阵仗，前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它们才会如此不顾一切地逃命？”欧黄有些恍惚地摇了摇头，“赤6，我们还要继续往前么？”
  
        “当然，地方快到了。”
  
        “可是，我怕我们会死在前面。”欧黄忧心忡忡地说道。
  
        “最多有个你。”古剑如是说，“我是剑躯灵体，非生非死，岂会再死一遍，再上一个我是不可能的。你又愚蠢了，恐惧带走了你的智商。由你担任我暂时的同伴，我感到十分失望。好了，闲话少说，快走！”
  
        “但是……我……”
  
        古剑默默地又电了欧黄一下。
  
        条件反射一般，欧黄大踏步地走向了前去，可与以往不同的是，他居然大着胆子抱怨了起来。
  
        往前走是死于不明AOE，不往前走是让古剑活活电死，等死，死国可乎？啊不，串戏了，应该说，既然一样是死，他也不再怕说些可能触怒对方的话了。
  
        “我觉得你这样不对！”欧黄忿忿不平地说道。
  
        “哪里不对？”古剑问。
  
        “我与你无冤无仇，只是把你从古墓里解放了出来而已，你却非要逼迫我帮你跑腿，按理说你自己能飞，根本用不着我才对，可你偏偏还要，我稍有不从，你还用电伤害我。你说说，看上去你原本比我厉害太多，料想拥有的也更多，可却连交易都不谈，让我哪里生得出斗志。现在要赴死了，你居然还一副倔强死硬的样子，我怎么不生气？”
  
        “这位同志，你的革命热情不太高涨啊！”古剑表示。
  
        “这位同志！我根本不是你的革命同志好不好！”欧黄气鼓鼓地说道。
  
        “我懂你的意思。”古剑在欧黄身边摆动了两下，然后说道，“现在本机尚在艰难时刻，你提供了帮助，等事务完结之后，分你一个师带领。当然，假如你表现得不像足够称职的领导者，我也会将你撤职的。。”
  
        “一个师？”欧黄奇了。
  
        “军事计量单位，刚才飞过次大陆的时候我都扫描到空艇了，你们的时代应该已经有相似说法了才对。”古剑却道。
  
        “原来……真的是希岚联邦军队概念里的一个师。”欧黄茫然地瞪大了眼睛，“但是这个说法好奇怪，怎么和灵镜短信诈骗一样？”
  
        “够了，我就在你面前，不再远程移动通讯设备的对面，你应该已经可以对我的力量察觉一二了，还能用低劣的犯罪行为进行比较么？”
  
        “胡说，你明明在我身后！”
  
        “无法交流。”古剑无奈地表示，然后再度放电，把欧黄激得在原地抽搐了好一阵。
  
        正在此时，欧黄也刚好走上了高坡，当他从触电状态里解除出来，重新恢复清明的视力之时，看到却是一副雄伟恐怖的画面。
  
        前方沙漠的天空之上，由乌云聚作的巨大骷髅占据了半边天空，余下的一半，雷云旋涌，闪电不歇，异云之下，赫然可见两个严整的浮空战阵遥遥相对，远远望去，已然成了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的漫天黑点。
  
        不仅如此，两阵之间还有很多颜色不同的光团正在往来飞舞，激烈碰撞，在震荡波中不断地散落下光砂与火星。
  
        显然，一场大战正在进行，而且极有可能是大宗门的争斗以至于神战！
  
        “死亡的气息，以及雷霆的意志。”古剑幽幽地说道，“本机在黄泉境和九雷阙的老友，他们的属下居然已经在我的目的地上空战斗得不可开交了。”
  
        “黄泉境？九雷阙？老友？属下？同志！你可别吓我！”欧黄更慌了，“你到底是谁啊？为何能和他们称呼为老友？假如你和他们是一辈的人，岂不是放个屁都能把我震死？”
  
        “胡闹，武器不会放屁。”古剑不耐烦地在他背后摇摆了两下。
  
        “现在……现在怎么办？我们再往前去，他们可能会发现我们，然后……”
  
        “他们现在忙着自相残杀，不会在意区区一个不要命的凡人的。”古剑却道。
  
        “可即使他们不管我们，仅仅一次交招的余劲也能把我给震死！”欧黄怂得都快腿软。
  
        “没事，我可以放个屁把他们的余劲拼掉。”古剑表示。
  
        “胡说，你刚刚才说武器不会放屁！”
  
        古剑沉默了。
  
        而且，古剑没有放电。
  
        但等到了第三秒，欧黄却莫名其妙地自己抖了两下，然后往前迈出了脚步。
  
        嘴上说着不要，他的身体还是非常诚实的。
  
        当他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走到了天兵天将大乱斗的神军战场之下时，他的头顶轰然回响着的是沉重的雷鸣，以及宛如来自深渊地狱徘徊恶物的鬼哭。
  
        “到了。”古剑说。
  
        无声地犹豫了一会儿，欧黄紧张却又好奇地抬起了头。
  
        天际的激战还在继续，时不时有璀璨辉煌的冲击破扩散下来，与之伴随的是五彩斑斓的光点和旋转着坠落的神级兵甲。
  
        一路打架，一路掉装备，可以说非常真实了。
  
        “现在怎么办？”欧黄问。
  
        “取下我，然后，插进土里。”古剑郑重地说道。
  
        点了点头，欧黄回手取下了古剑，然后半跪了下去，他本想直接把剑插下，可当他举起剑的时候，他却顿了顿。下一刻，他放下了左手摁进了沙子里，往旁边一拉，拨开一层砂砾之后，下面的依然还是砂砾。
  
        无奈地摇了摇头，欧黄苦笑了一下，握正了剑，忽然发力，插入了土中。
  
        然后，什么都没发生。
  
        “什么情况？”欧黄疑惑地左顾右盼地一番，问。
  
        “设备老化，年久失修，卡了。”古剑说。
  
        紧接着，大地在震颤之中开裂了。
  
    
  
    
  
    
812 与黑恶势力勾肩搭背(上)

  
        忽如其来的人为地震，不仅让欧黄大为震撼，同时也惊动了天上激战的两军。为了防止两腿让开裂的大地掰成劈叉，欧黄还处变不惊地从横跨裂隙跳成了站在裂隙的一侧，而在他视野之外的天际，两军阵中竟也都分出了身影，直冲下来。
  
        却见竖立着悬浮在裂隙上空的古剑重又换作了横飞的姿态，紧接着发出了略显焦急的声音：“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好的，老大哥！”应了一声，欧黄连忙跳了下去，下一刻，古剑也随之移动了起来，高速飞入了缝隙下的无边黑暗之中。
  
        雷鸣、鬼哭以及地震，三方洪亮之音，轰然在荒原的上空碰撞，但在古剑没入黑暗的瞬间，地震的响声居然变得更加激烈，打开的大地却也改变了方向，重又闭合了起来。
  
        从两阵中飞出的两道身影没有能够来得及赶在大地闭合之前抵达位置，当裂开的荒原再度贴合一处之时，两个身影只能停驻在空中，愣愣地俯望着下方平静的景象。
  
        “居然真的打开了……”身穿碧蓝道袍的年轻男子恍惚地望着下方好像从未打开过的大地，微微摇着头，难以置信地说道。
  
        “刚才有个小孩子从下面走过去了。”身披黑袍的骷髅法师像个破风箱一般冷笑了一阵，“千算万算，算漏了第三方，看来你我两方在上头打得那么激烈，到头来还是在下躺赢了。”
  
        “你怎么知道，灾难到来的会是你们的胜利？”剑仙瞥了骷髅法师一眼，“论仇怨，当初汝主和吾主可是站在同一阵营的，假如蚩尤真的复生，难道不应该两个一起打么？”
  
        “这你就不懂了。”骷髅法师“咯咯咯”笑得很开心，“吾主不是傻子，蚩尤也不是，到底如何做更符合大局，大家多少还有点分寸。现在的问题仅仅在于，汝主够不够谦虚，够不够狡猾，以及八神心还齐不齐了。当初黄泉境还以为要以一境一神之力，独对九神九境，还算有点紧张，现在稀里糊涂又跳出一个想造反的，力量的天平正在悄悄改变，你说说，接下来会不会再跳两三出来，或者八神之间干脆分裂了呢？”
  
        “谁说是八神，现在还是九神。”剑仙冷冷地说道，“当初五劫肆虐，原因仅仅在于九天不够重视，才导致了下界动荡。如今九天既然已经警醒了过来，邪魔歪道的路又岂会那么好走？如今我们大军在侧，即使蚩尤唤出了他深藏已久的武库，凭借他一个只剩下一缕残魂的废人，又怎会摆不平？”
  
        “他不是废人，他和你的主子一样，是神。”骷髅法师却道。
  
        “真正的战境之主，正在他的天境内进行稳定的统治。”说完，剑修重又朝向望去，“至于现在深入地底的妖魔，他只是战境之主早已抛弃的邪念而已。”
  
        “你大可继续保持作为神仙的骄傲。”骷髅法师笑道，“至于我们，倒也是时候离开，防止误伤了。”
  
        “呵，我倒觉得，你们不妨留下看看，九天到底是怎样镇压作祟的邪魔的。”剑修却道。
  
        ……
  
        大地之下，除了无边的死寂之外，只有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气中隐隐约约还有一股危险的味道。
  
        恐惧深埋在的欧黄的心底，但他同时也透过黑暗感觉到，地下的空间，不仅不狭窄，还很巨大。
  
        “好黑。”欧黄轻声说。
  
        “嗯？”古剑发出了声音。
  
        “能不能点个灯什么的？”
  
        “不行。”
  
        “为什么？”
  
        “燃料泄露，散入空气，贸然点起灯火会引发爆炸。”古剑表示。
  
        “运灵发光呢？”
  
        “也有风险。”
  
        “奇了。”欧黄却道、“怎么奇了？”
  
        “既然你和十神是一辈的人，你在地下的物件应该也放了很久很久了，假如出现个把灾害导致摩擦起火或灵气暴走之类的，下面不应该早爆炸了？”欧黄说。
  
        “在建立之初，仓库的安保系数非常之高，过了一万年还能保持如此程度，已经超出预期了。”古剑表示。
  
        说话间，古剑已经下了千米之深，之后悄然停住，然后道：“好了，你是时候下去了。”
  
        “下…..下去？”欧黄有点紧张。
  
        “没错，下去。”古剑说。
  
        “可是，我……”四周一片漆黑，欧黄也不知道距离地面有多高，还以为下面依然还是深不见底的状况，只怕跳下去会摔得粉身碎骨。听到古剑的话，欧黄还以为他要卸磨杀驴，准备干掉通同行的帮手，一时间也是害怕得不行，连声音都变形了。
  
        “你在等什么？已经到地面了！”古剑不耐烦地表示，“我很急，赶时间。”
  
        “真的，你快给我下去！”说完，古剑一个翻转，直接把欧黄整个人掀了下去，正在欧黄绝望地屏住呼吸准备迎接跌死在万丈悬崖的下一刻，他却整个人落在了平地之上，摔得他一时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原来，真的已经到地面了？
  
        “我去维修一下设备，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古剑说。
  
        “好的。”欧黄坐了起来，茫然地摸了摸头，然后说道。
  
        古剑冲破气流的声音迅速远去，但很快却又靠近了，欧黄疑惑之际，却听古剑折返了回来，叮嘱道：“还有，不要开灯，也不要发光，总之，不要作死。”
  
        欧黄赶紧点了点头。
  
        接着，古剑再度远去。
  
        坐在原地百无聊赖的欧黄支手撑在膝盖上托着腮，静静地回想着最近一段日子的经历，怎么想怎么有种不真实感。
  
        稀里糊涂挖了一个坟，莫名其妙取了一把剑，又神乎其神地窜出了一个神神叨叨的剑灵，把他带到了万里之遥的奎塔斯，还暴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真实情况。
  
        欧黄确实运气很好，摸到过很多神奇的宝物，可没有一个，像现在的古剑一样神秘与古怪。
  
        接下来，到底又会发生什么呢？欧黄很茫然。
  
        总觉得卷进了很不妙的事端里面，他如此想着。
  
        正在神游天外之际，忽然，他的头顶上方传出了一阵非常富有工业色彩的汽笛声，当他抬起头，看到的竟然是百米之高的穹顶上打开了一组组白亮的大灯。
  
        而再低下头时，他看到的是整齐排列却看不到的边际的魔导机甲集群。
  
    
  
    
  
    
813 和黑恶势力勾肩搭背(中)

  
        欧黄想要说点什么，但话才到喉头却又硬生生噎住了，最终他只是沉默地抬着头，无声地旁观着无边洞窟里的巨大武库。
  
        一切震撼的事物，总归都有让人窒息的压迫力。
  
        他无法用视觉观察到地下仓库的边际，他只知道地面和天顶是非常的平整的，只是积灰和蜘蛛网比较多而已。
  
        从近到远，随处可见规模从小到大、样式从人形到兽形再到不人不兽形的魔导机甲，伴随一阵灵风从武库深处吹拂而过，机甲上的尘埃尽皆化作虚光消散无踪，余留下来的是光滑如新的金属色泽。
  
        “这些……都是什么？”欧黄喃喃地说。
  
        然而，没有人答应他。
  
        如今灯已经点亮了，他疑惑着是否到了可以自由行动的时候，可回想刚才古剑的话，好像也没有提到类似的意思，为免轻举妄动惨遭忽然运行的魔导机甲压扁，他还是乖乖地坐在了原地。
  
        又等了一会儿，武库的深处，终于传来了动静。
  
        欧黄听到的，是轮胎在地面摩擦的声音。他好奇地微躬着站起身，想要用目光越过前方的机甲看到后面的情况，却未能成功。
  
        但他也没等多久，一架暗紫色的人形机甲已经通过跑道开到了他的身边，转过名为监视器的头颅，静静地盯了他一会儿。
  
        “你……请问你是？”欧黄弱弱地问道。
  
        “我是赤6。”机甲的扩音器发出了言语。
  
        “这是你的原体么？”欧黄有点惊奇地说道。
  
        “不是。”
  
        “不是？”
  
        “不是，但可以用。”机甲说。
  
        “你…..你真的好奇怪啊！明明是个躲在剑里的古怪家伙，却又和天上的诸神有关，还把我带到了一个满储机甲的武库，更怪异的是，你还能把自己变成机甲？”欧黄使劲摇着头，“我实在无法理解你的存在。”
  
        “那么你可以不要理解，放空脑子。”机甲如是说。
  
        “不行！我的好奇心可是很重的！”欧黄却仰望着机甲喊道，“如果不搞清楚你到底是个怎样的存在，我会吃不下，睡不着，然后逐渐衰弱至死的！”
  
        “……等一会儿我会给你解释的，现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机甲却道。
  
        “什么事？”欧黄问。
  
        “抬头你就知道了。”
  
        “抬头？”
  
        欧黄疑惑地循着机甲说的话抬起了头，可他看到的天顶依然稳重且安详，没有任何动静。
  
        “到底怎么了？”欧黄又问。
  
        “等一等你就知道了。”机甲说道。
  
        之后不到十秒钟，整个武库之上再度回荡起了悠长且厚重的轰响，与此同时，天顶间居然分开了一条笔直的长缝，横贯整个穹顶。伴随着轰鸣的持续，缝隙也逐渐拉开，让灰暗的天空缓慢地展现在了欧黄的面前。
  
        大地再度打开。
  
        欧黄目光所向，但见数不清的剑仙巍然浮立，携万剑降魔之大阵，占据着整个天空，仿佛正在静静地等待着下方的任何变动。
  
        当看到大地已经打开到了一定的程度后，不出意料地，漫天剑仙同时动了，他们身后的万剑也弥散出璀璨华丽五彩斑斓的光，凝无上灵威攻向了地裂之下的武库。
  
        “他们打过来了！怎么办怎么办！”强大的灵压直接催得欧黄汗毛倒竖，呼吸急促，竟然忍不住急得在原地跳了两下，焦躁地喊道。
  
        机甲没有说话，但是，武库的动静却一点都不小，一连串圆润的“滴”的声音响了起来，欧黄惊讶之间转头望去，却见及目所见的所有机甲都抬高了它们亮起光点的监视器。
  
        机甲武库，全线开机。
  
        “等一下，我已经在上号了。”机甲终于发出了声音。
  
        接下来，众位机甲动得不止是它们的监视器了，但也不同于欧黄所想的机甲集群全体岂非与天上的剑仙们撞在一起，进行一场激烈地白刃战，事实上，机甲们仅仅只是打开了后背导弹箱的盖子。
  
        不仅如此，武库的更深处，更多单纯的导弹发射装置也开启了。
  
        “锁定进度，百分之八十七点五。”机甲说道。
  
        在它发出声音的时候，它背后的大型金属箱子也弹开了挡板，八枚透明外壳荡漾着内部幽蓝液体光泽的飞弹抬升了出来，外壳的上方边缘还亮出了一圈光环。
  
        “现在？”欧黄问。
  
        “百分之百。”
  
        话音落处，整个地下武库之中，所有机甲包括一切导弹发射井同时开火，转瞬间欧黄视野里的上空除了喷涌的白烟与闪光的彗尾之外，再无别物。以至于当天空中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的时候，他除了刺透烟雾的光芒外，看不到任何画面。
  
        直到烟雾散去，雷云也分裂消解，天空重新变回了澄澈清明的模样，万里无云，没有一丝碍眼的不净。
  
        至于剑仙？鬼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敌人呢？”欧黄好奇地问。
  
        “化为尘埃了。”机甲说。
  
        “魔导飞弹……居然还能……消灭天上的仙人？”欧黄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是不是对导弹的威力有什么误解？”机甲低下头，看向欧黄，问。
  
        “有么？天下唯一使用魔导飞弹的只有以希岚联邦的南雀罗魔导同盟，他们的魔导飞弹威力非常有限，和魔导机甲的处境一样，最多只能把使用者强化到能够和灵使对垒而已。”欧黄说道。
  
        “看来你不懂事情的原委到底是什么。”机甲却说。
  
        “那么说你挺懂的？你帮我解释一下？”欧黄有点不屑地转头白了眼机甲。
  
        在他的概念里，所谓强者厉害的地方在于修为，至于能不能在世事洞明上有些造诣，他还真的不看好。
  
        “很简单，一切的原因在于你们世界的规则，在其他没有修炼体系的无魔世界里，一个占据统治地位的组织体系从诞生到衰败的时间非常短暂，可能只有三百年的。但在你们的世界，强者依靠暴力磨平了腐化的副作用，他们的统治，能够延续一万年。正因为尊奉个人修炼的统治者依然强势，所以也不会有足够质量的人才投入到魔导文明的开发中去。”机甲说道，“所以，你们世界的魔导文明，难以取得突破性的成就。”
  
    
  
    
  
    
814 与黑恶势力勾肩搭背(下)

  
        诚然，欧黄由于视野遭到魔导飞弹尾气遮挡，没能看到天上剑仙葬身导弹集群爆炸的壮观场景，但隐藏在远方天际的云层里的第三方，却悠然自得地把整场表演看得清清楚楚。
  
        悬立白云之外的骷髅法师面对着远方重归平静的天空，忽然悠长地叹息了一声，垂下了一对紫黑的铁片，遮住了散发出幽光的眼睛。视觉的短暂消失，却增加了他对灵气感知的敏锐程度，他能够感受到，漫天飘散的是阵亡的九雷阙剑仙裂解出的灵气。
  
        如此凶残危险的杀戮方式，他在心里感叹。
  
        之后，大地重新回归闭合状态，骷髅法师也转过身，飞向了云中，顿时禁制解除，四方明亮天空皆化幽暗，但见万千鬼魅飘浮夜空之上，列阵待命，战争中央，赫然有一位身穿瀛服的年轻女子端坐漆黑王座之上，支手托腮，神色有些百无聊赖之意。
  
        “平等委，九雷阙的仙士全军覆没了。”飞上前去，骷髅法师笑着作揖说道。
  
        “怎么没的？”平等委抬头饶有兴致地望他。
  
        “一万三千六百二十五枚飞弹，把天上所有正准备攻向地底的仙士全部分解为了灵气。”骷髅法师说道。
  
        “那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蚩尤的武库里还留存有如此之多的恐怖兵器。”平等委幽幽地说了声。
  
        “多年以来，十神也未曾打开过蚩尤的武库，不是么？”骷髅法师笑道。
  
        “时间的推移不仅会让事件更富神话色彩，也会把曾经文化上的突兀洗涤得不那么明显。多少年过去了，居然连本座也产生了我与他身为同类的错觉。”平等委喃喃地说道。
  
        “接下来，我军应该如何行事？”
  
        “撤退，暂时还是不要和黑蚩尤有任何交集得好。”平等委说道。
  
        可她才话音刚落，她的头顶上却忽然压下了一道强烈的黄泉气息，不仅是她，在场的所有军士都受到了惊动。
  
        抬起头，他们看到的正是预想之中的身影。
  
        “参见冥府死神！”平等委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带领众手下朝夜空下的暗黑身影行礼。
  
        “平等委说要防止和蚩尤往来，本座却有其他的想法。缓慢飘落着降临到大军中央的黄泉之主，悠闲地笑着说道。
  
        “黄泉之主，您怎么来了？”平等委有些惊讶地说道。
  
        “怎么，我不能来么？”黄泉之主笑着看向平等委“不是，我的意思是，按照常理，探访蚩尤留下遗迹的任务既然已经交给了在下，黄泉之主应该回去忙别的才对，没有想到才刚出了点变故，您居然立刻就到了。莫非……黄泉之主早有感应？”平等委顺服地低下头去，诚恳地问道。
  
        “倒也不是我有感应，只是《启劫录》忽然异变，告知我灵武末劫已经开始。更巧的是，我在煌洲察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息，在往雀罗、奎塔斯方向高速行进，所以特地跟上来看一看。现在看来，似乎蚩尤已经现身，并且就在下面？”
  
        “是不是蚩尤尚且不知，但他开启了蚩尤的武库，用大量的魔导飞弹歼灭了九雷阙的剑仙大军确实事实，除此之外我们唯一知道的，是刚才有个年轻人从战场的下方经过。”平等委通报道。
  
        “嗯，确实有打开过的痕迹，但现在已经关上了。”黄泉之主微微眯了眯眼，摸着下颌沉思道。
  
        “境主，难道打算进去？”平等委略显惊奇地问。
  
        “没错，老朋友重新现世，怎么也得登门拜访一下。”黄泉之主笑了、“……境主想要做什么？”平等委又问。
  
        “或许我和他也算一条船上的蚂蚱，你们觉得呢？”
  
        平等委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然后转首也望向了下方。
  
        ……
  
        地下武库之中，灯火通明，欧黄盘膝坐在地上，正对着前方采取低伏姿态的机甲，总有一种在和非人之物交流的感觉。
  
        “赤6，你究竟是谁啊？”欧黄抬头盯着机甲的监视器，问道，“我想起来了，你的名字和传说中的战境之主非常像，你又自称和黄泉之主、九雷阙主他们一辈，难道说……你竟是下凡的战境之主？”
  
        “我是他，但也不是他。”机甲如是说。
  
        “奇了，怎么听上去那么哲学？到底是还是不是，如果既是又不是，又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情况呢？”欧黄追问。
  
        “我和他原本是一体的，但后来，敌人把我和他分了开来，并且将我封印在了一座加持了无数禁制的神圣之山下，然而，敌人内部的争斗松动了原本稳定的法阵，让我能够附着在一片铁矿之内，并且将之改造成超高品质的矿脉。”机甲说，“后来，终于有工匠开采了我的矿脉，铸造了一把宝剑，我依旧趁机附在里面。你从祖龙帝陵墓找到的古剑，正是我栖身的剑。”
  
        “祖龙陵？祖龙陵？我们找到的墓穴，居然还是祖龙陵？”欧黄目瞪口呆，然后猛地抬起头给了自己一巴掌，接着又咬了自己一口。
  
        没错，不是梦，从接受地方任务再到现在见到的一切，都不是梦。
  
        “我知道你有很多惊讶与疑惑，我也可以用我的数据库为你解释。祖龙陵所在的地方，发生过了四次洪水，三次地震，七次灵脉灵气暴走，祖龙陵原本精良的预设陷阱法阵，基本全部毁坏了，所以凭借你们的力量才能轻松进入。”机甲说道。
  
        “你和祖龙帝，又有什么关系？”欧黄又问。
  
        “铸造我的工匠，把宝剑高价卖给了一位狡猾的商人，而商人则将之附会为上古始祖剑，当成贡品上缴给了祖龙王廷。”
  
        “这么巧？始祖剑应该也是您铸造的才对！”欧黄说道。
  
        “始祖剑平平无奇，只是我在降世后第一次用本地矿物快速冶炼的武器，赠予了当地的土著居民，帮助他们反抗神魔的统治而已。”机甲却说，“在我附着的剑进入了祖龙帝身边之后，我还对他施加了一些影响。”
  
        “什么影响？”
  
        “装神弄鬼的把戏，我让他相信他有天命眷顾，让他相信团结才是最伟大的力量，然后以此推动他的煌洲列国的兼并，以期待掌控更多的资源达成我的目的。”
  
    
  
    
  
    
815 纳迦许旅行团(上)

  
        “原来波澜壮阔的祖龙帝业，居然还和您有点关系！”欧黄无不惊奇地感叹道，“那么后来你的目的达成了么？”
  
        “没有。”机甲轻轻转动着顶上的监视器，“在祖龙帝武力兼并煌洲后不久，他就离奇去世了，而且我能从中感知到故人熟悉的气息，也正因此，我重新进入了沉默的状态，结果以祖龙帝陪葬品的身份进入了他的陵墓，沉睡了如此之久。”
  
        “你的目的又究竟是什么？”欧黄又问。
  
        “我为革命而生。”机甲如是说，“至少在祖龙帝时代和现在，我的目的是相同的，我必须颠覆十神的统治。”
  
        “可是……为什么啊？即使你已经分成了两个人，十神的伟业依然是你和你志同道合的伙伴亲手建立起来的，为何到头来你还要再自己动手将之毁灭？我无法理解！”欧黄使劲摇了摇头，“你说你是为了革命而生的，可世上哪有人真的是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理念存在的？”
  
        “我不是人。”机甲简明扼要地说道。
  
        “你不是人又能是什么？武器？机甲？”
  
        “我是一台机器，我诞生的作用即是为了帮助他人革命。”机甲却说，“正如我之前所诉说的，我的全称叫赤6革命自动机。”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东西？”欧黄愣了好久才说道。
  
        “你们的世界当然是没有的。”机甲解释道，“我来自于一个自称为审判庭的世界，审判庭拥有极高的生产力以及与之匹配的道德素养，社会内部没有任何矛盾，但与此同时又掌握了高度的位面技术，所以对能够观测到的异界腐朽堕落的情况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我，以及我相同型号的产品，都由此应运而生，我们的作用，即是投放了各种各样的异世界里，帮助土著居民革命，发展生产力，多快好省地走向最高的文明阶段。”
  
        “所以，你是从别的世界过来，然后成了灵武六陆的十神之一？”欧黄问。
  
        “姑且可以这样算。”机甲说道。
  
        “太不可思议了，换句话说，你是个域外天魔！”欧黄有些激动地说道，殊不知他之前早见过域外天魔了。
  
        “这个世界到处都是域外天魔，有很多人干脆是异界生物的后裔。”机甲却说，“生命的起源在任何世界都是非常艰深的奥妙之一，而在很多世界，结果无一例外地指向世界之外。”
  
        “可我还是有点不理解，即使你的诞生即是为了革命，你已经推翻了神魔的统治，才一手缔造了十神的时代，革命已经成功了，不是么？”欧黄疑惑地说道。
  
        “同志，你搞错了一点，革命并非做一次便可一劳永逸的事业，对革命而言，事态的严峻程度永远在警告线上徘徊，无法高枕无忧。”机甲严肃地说道，“任何社会组织体系都和人体很像，人体有发育、健全、衰老，社会组织体系也有建立、成型再到腐化，腐坏的社会正如衰老的人，自然而然地会走进坟墓，只是有些社会形态需要一些小小的帮助。”
  
        “您是觉得，您曾经参与建立的体系，已经腐化到必须消灭了？”欧黄惊奇地问。
  
        “废话，都一万年过去了，要知道，对于无魔世界，一潭三百年的死水王朝已经堕落到让人难以忍受，望之触目惊心，更何况在修行体系下依靠暴力强行维持的万年统治？从祖龙陵到奎塔斯，一路上我扫描到的情况，可谓遍地都是腐朽的明证。”
  
        “我大概明白你说的话，出身、门第、血统、气运，以及加之其上的一切权柄与利益，我也看过了太多与之交织的罪恶，只是没有人敢于反对，而且伴随着年龄的增长，所有人都成了迂腐的拥护者，除了丧心病狂的犯罪者。神奇，听你说话，完全不像一台魔导机器人，你的智慧，分明比常人还要高出许多。”
  
        “那是因为，虽然我身为机器人，但我的人工智能却赋予了个人意识以及感性因子。毕竟，我的任务在于掀起革命，说服群众，处理成员心理上的问题，也是我必要的任务。而在远离审判庭，独自投入一个世界之后，显然单凭纯粹的冰冷理性是无法完善地解决以上问题的。毕竟，不考虑感性的理性绝非真正的理性。”机甲如是说。
  
        “有意思，但也很危险，和你扯到一块，我怕是已经上了贼船，再也下不去了。”欧黄苦笑着耸了耸肩，“假如下次让九神的人拿住了，恐怕我是活不下去去了。”
  
        “你没有必要担心这个，待在我身边，保护一个你对我而言还是绰绰有余的。记得好好看，好好学，成为一名独当一面的革命者，到时候不仅可以在灵武六陆担任革命领袖，说不定还能得到审判庭的垂青，回归高尚的世界，变成一位为神庭服务的完美者。”
  
        欧黄却摇了摇头：“我总觉得，你所说的世界既然如此喜欢用机器人做任务，恐怕本身就对人类的思维特征有很大的方案，毕竟人都自私，可所谓完美的世界里人又怎么能自私。如此想来，要得到审判庭的垂青，对我而言已经难到天上去了，还是不做妄想了。等等……你有个人意识，也有感性因子，不会变得和人类一样么？”
  
        “不会。”机甲说得很坚定，“人类的一切思维、行为的模式都成型于血脉自我复制传承的机制，可对于革命自动机而言，任何行动都为了牢不可破的最高价值服务，哪里会有人类面临的问题。”
  
        欧黄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肚子却突兀地“咕咕”叫了起来，愣了一会儿，欧黄无奈地又苦笑了一下：“肚子饿了，一路上走得那么辛苦，都没吃过饭。”
  
        “仓库里应该还有预备粮。”机甲表示。
  
        “放了一万年的预备粮？”欧黄一脸嫌弃地问。
  
        “我的食物保险技术天下第一。”
  
        “不放心。”
  
        “好吧，我也可以陪你出去找点吃的。”
  
        “我让你陪我出去吃饭，你怎么去啊？”欧黄奇了，“用一个大铁壳子出去，不怕让人看到了暴露么？外面应该有好多强者在虎视眈眈吧！”
  
        “我可以变成剑。”机甲如是说。
  
    
  
    
  
    
816 纳迦许旅行团(中)

  
        “哦！也对！”闻言，欧黄的语气也变得欣喜了点，然后转而思索起周围可能有的美食，“奎塔斯的话，种类丰富的烤肉是一绝，还要的话……应该是盛产的水果吧？”
  
        “听上去不错，只是不知道刚才天上神军大战，下头的餐饮行业商铺还开不开张。”机甲平淡地说。
  
        正在欧黄兴致冲冲地打算动身之际，他的心里却忽然生出一个疑点，随即询问道：“对了，当初您辅佐祖龙帝的时候，也有打开地下武库么？”
  
        “没有。”机甲摇了摇监视器。
  
        “为什么？”欧黄问。
  
        “因为……”
  
        不等机甲说完，两人头顶竟猛地炸出一阵地动山摇的震荡之身，尽管武库内部依然平静安稳，但欧黄与赤6也不免抬起头望向高处。
  
        “怎么回事？”欧黄有些慌张。
  
        赤6尚未说话，上方的大地方向却传来了一声能够穿透山石却毫无削弱的豪迈笑声：“老友，我来拜会你了！”
  
        ……
  
        在告别庭溪并且离开天子峰后，秦渊开始了一次略显奇妙的旅程，一行人原本乘坐着空艇在天上飞得好好的，结果不知道哪里窜出来了一位御剑飞行的小哥高速从空艇旁掠过，竟然引发了气流与灵力的双重扰动，直接导致了空艇的坠落。
  
        情急之下，秦渊反手召唤出了秦川德里奇，飞到了空艇下方，硬生生地将之托住，然后平稳地让空艇降落到了地上，非常华丽且完美地扮演了一回超人的角色。
  
        原本应该直达东艾卡吸血鬼王国的旅程既然无奈地在南雀罗停止了下来，秦渊也随即双眼微眯，产生了一个绝妙的想法。
  
        希岚的距离不远了，再进一步说，烽火希岚的距离也不远了，更进一步说，霜月夜的距离更不远了。
  
        秦渊产生了一个绝妙的主意。
  
        “霜宗主，有客人到了。”行至霜月夜寝宫的帷幕之外，李茂朝垂纱后的霜月夜作了个揖，然后说道。
  
        “谁？”
  
        “您的师弟秦渊，以及他的朋友。”
  
        “……唉，明白了，让他们去宴厅吧……”霜月夜长叹了一声说道，“我穿戴一下便来。”
  
        李茂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花，转身离去了。可霜月夜却没有真按照她所说的整理一下穿戴，毕竟她早已打扮完备了，哪里还需要再多做点缀？她只是想要安静一会儿而已。
  
        不料李茂才刚走没多久，门的方向又传来了脚步声，霜月夜睁眼一看，吓得整个人往后缩了一下。
  
        走入门内的，不是秦渊又是何人？现在的他，面带微笑，意气风发，走路姿势嚣张跋扈，活像个杀千刀的采花贼。
  
        “你……你怎么直接进来了？”霜月夜不禁有些紧张地问道。
  
        “师弟我对师姐想念得紧，所以先过来看看，总可以吧？”秦渊笑道。
  
        “平朝颜的信我已经收到了……”
  
        “师姐想说什么？”
  
        “我知道你安得什么心。”
  
        “霜师姐，怎么连你也娇羞起来了？按照设定，我们马上要做的事，不应该是我们以前经常做的么？”秦渊乐了。
  
        “胡闹，谁要和你马上做了？”霜月夜不悦地皱着眉，“今非昔比了……”
  
        “今非昔比？哪有今非昔比，你们两位又没出嫁，怎么表现得和良家人妻一样不可接触了？”
  
        “虽然没有出嫁，但也胜似出嫁，平朝颜嫁给了纳迦许王朝，我嫁给了烽火希岚，不是么？再说了，当初可是你叫我过来掌管宗门的，现在反倒……”
  
        “反倒什么？”
  
        “……没什么。”
  
        秦渊笑着摇头不语，径直走向前去，也不向打招呼，直接撩开了垂纱，爬到了霜月夜软绵绵的大床上，跪坐了上去，正对着她玩味地端详着。
  
        霜月夜不敢看他，只是低着头。
  
        “你……”过了好久，她才说了声。
  
        “怎么，等不及了？”秦渊笑了。
  
        “滚。”
  
        “哎哎哎！你说说，为什么那么好玩，原本应该放浪形骸、无所拘束的你们，在面对我时却一个比一个被动。”
  
        “原因你还不懂么？”霜月夜白了他一眼。
  
        “是什么？”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变成什么样，还不是在于你喜欢怎么样？”
  
        “真聪明。”秦渊笑着往前蹭了一段，然后伸手摸了摸霜月夜的头。
  
        “干嘛呢？没大没小的。”霜月夜嗔怪道。
  
        “当然是你。”微笑着说了声，秦渊抬手紧密却不失温柔地环抱住了霜月夜，把她推倒在了柔软的床单上。
  
        “等等……”霜月夜忽然说。
  
        “等什么？”秦渊在她的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问。
  
        “你可以……”
  
        “我可以？”
  
        “把我当成……”
  
        “当成？”
  
        “阴胧雪。”
  
        秦渊沉默了。
  
        他忽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当然，根据灵武六陆、南雀罗、希岚联邦及烽火希岚的政策，其实寝宫的大床上没有发生任何事情。
  
        ……
  
        时至晚餐的时候，秦渊终于出现在了宴会的现场，在向写作朋友读作后宫的星漪、林零、离裳三人笑着招了招手后，快步行走到了三人之间的位子上坐定，然后立刻开始了吃喝，看上去饿得好像刚才在进行重体力劳动一样。
  
        “你刚才去哪里了？”星漪瞥了他一眼，问道。
  
        “去找他师姐叙旧了呗！”秦渊尚未答话，离裳已经眨着眼睛笑了起来。
  
        “叙旧？叙旧不能在宴席上叙么？”星漪微微皱眉。
  
        “哎呀呀，无名峰的叙旧方式，你懂的！”
  
        “不要黑我！”喝了一大口果汁把满嘴留香的牛肉咽了下去，秦渊抓住机会辩解道。
  
        “所以你到底干什么去了？”林零也问。
  
        “我去……”
  
        秦渊还没说完，宴厅的大门方向已传来了一声卫士中气十足的呼喊：“霜宗主到！”
  
        众人转头望去，却见身穿一袭华丽金缕长裙的霜月夜一步一摇，款款而至，当的是光彩照人，却又面无表情，呈现出一股烈火烹油之华与冰天雪地之艳交织成辉之感，霜月夜的三千面首见了，都不由得笑着鼓掌夸赞。
  
        “哎哎哎~霜姐姐过得滋润啊！”离裳怪笑道。
  
        “你们不滋润么？”秦渊转头瞪了她一眼，“摸着你的良心还有我的肾说一遍。”
  
    
  
    
  
    
817 纳迦许旅行团(下)

  
        “哎呦，你好污哦！肾怎么摸啊？”离裳假装羞涩地抬手遮住了半边脸，痴痴地笑了阵，然后才说道，“玩蛇倒是可以。”
  
        星漪反手转头瞪了过来，紧接着大发了一阵粗鄙之语，“你说你妈呢？”
  
        不料惨遭辱骂的离裳不气反乐，又“咯咯咯”地笑了一阵。
  
        却听星漪随即又放软了语气，转望向秦渊，轻柔地问道：“这种风格，你喜欢么？”一时间舌吐兰香之状，竟还有些含情脉脉之意。
  
        秦渊头皮发麻，然而他必须保持冷静。
  
        “都喜欢。”秦渊微微一笑，“无论哪种风格，都有相应的美好与韵味。”
  
        秦渊才说完，星漪也未回话，离裳却直接开了口插话，笑盈盈地道：“嘿嘿，星漪姐姐，我来帮你翻译一下，他的意思是，他每种都要一个，不然难以心满意足，一旦有哪方面的美与韵味摄入不足了，他就要偷吃。”
  
        “偷吃？胡言乱语！”秦渊严肃地说道，“我哪次不是光明正大的？你可以说我私生活不简单，但可不能说我偷！”
  
        当然，也许有的异界生物要问了，秦渊和平朝颜、霜月夜的坐而论道，哪个不算偷啊？面对如此愚蠢的质疑，我们必须认真地教育这些异界好事者一个简明扼要的道理：日本自卫队的事能叫偷么？
  
        当然不能！
  
        “可要无法齐备你喜欢的每种美好与韵味，无论谁都没法长久牢牢地拴住你的心吧？”星漪轻轻地说道，同时右手也悄无声息地神不知鬼不觉缠上了秦渊的右手，让他又一次头皮发麻。
  
        不行，稳住，一定要稳住！
  
        “你也没必要求全责备。”秦渊硬着头皮强行保持镇定，“没有人能做到兼顾所有的美好，除非你是身体和人格随便换的域外天魔。”
  
        闻言，离裳又笑了。
  
        秦渊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呵，且让你先得意一会儿，咱们两个的帐，有的是算的时候。。
  
        旁观全程的林零也无奈地笑着叹了口气。
  
        ……
  
        深夜，离裳居室，秦渊神情冷峻地坐在床上，盯着站在窗边坏笑的离裳。
  
        “怎么一直嘻嘻哈哈的？就不能严肃一点！”秦渊语气有力。
  
        “哎呀？大半夜到我的房间里来，还能有严肃的事？”离裳笑得很开心。
  
        “怎么不能有？”
  
        “我还以为你找我玩蛇呢！”
  
        “……咱们能不能不要说蛇了？”沉默了一会儿，秦渊叹息了一声，低下了头、“可以啊！”离裳笑得更开心了，“让我来玩鸡……”
  
        “住嘴！狗子，你不要再说了！”秦渊凝重地抬起头，满目恨铁不成钢地瞪着离裳，“能不能文明一点？说鸡不说吧，文明你我他！还有你的说话风格到底是怎么回事，改不过来了么？”
  
        “你吼我？”
  
        “我……我没有。”察觉到语气有点问题的秦渊连忙把头低了下去，同时心里却微微一沉，暗想自己是不是也进入了被偏爱的都有恃无恐的环节，开始无法对小姐姐保持温柔礼貌了。
  
        “胡说，你明明吼我了。”离裳插手扭头，佯作出不高兴的神情，冷哼了一声说道，“果然是臭男人，把人家哄上床之后就……”
  
        “小姐姐！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上床是几年前了么？”巴甫洛夫的秦渊条件反射一般地抬起了头。
  
        “我不管，你吼我！”离裳双手抱着胸扭了扭身子，撒娇动作极为熟练。
  
        不料正在此刻，门的方向却传来了一声清亮却不失柔婉的女子话语：“哎呀，妹妹何必动怒？捉弄不知罢手，也无怪师弟在回话之时同样失了分寸吧？”
  
        声音的主人，秦渊和离裳都很耳熟，不是霜月夜又是客人？
  
        闻言，离裳惊讶地转头望去，竟见依然作夜宴装扮的霜月夜面相颇有醉意地走进了卧房里，酒红缀玉的脸上还有那么一丝不太清醒的笑。
  
        离裳的反应还算挺大的，而秦渊，压根没有反应。
  
        很快，离裳意识到了什么，再度转头，愣愣地盯着秦渊。
  
        却见秦渊一脸冷淡地幽幽说道：“作为刚才你在宴会上捉弄在下的惩罚，今天，我要找你玩个愉悦的游戏。”
  
        “你……她……你们不是……”离裳已经震惊到思维短路了。
  
        “没错啊！”秦渊微笑，“怎么想想，如此组合，都还是挺好玩的吧？我还是个天真的孩子，充满了生气蓬勃的好奇心，对一切新鲜事物都有着尝试的热情。”
  
        离裳懵了。
  
        ……
  
        奎塔斯，战神沙漠旁的绿洲小镇蓝娄卡，迎来了一个不平凡的夜晚。远方天上两支神军大战导致的蜥蜴人部落驯龙暴走，撞坏了小镇一侧的城墙，好在惊慌的龙群很快意识到逃亡路线有误，绕城离去。
  
        发生如此动荡之后，镇民又感觉到北方气息不祥，灵压极重，吓得连领主组织的维修工作都不敢参加，由于领主的部署也都同样惊恐，所以领主只能无奈作罢了。
  
        然而在夜幕初垂之后，却有两位神秘的煌客造访了小镇，其中的黑衣男子愿意出重金，让惊魂未定的烤肉店主出摊，又到隔壁要到了加了窖藏冰块的凉爽果饮，在他们的带动下，小镇的夜市居然又活了。
  
        现在，火炬光芒之下的长桌上，黄泉之主和欧黄对坐着，对盘子里的烤牛羊恐蜥肉大快朵颐，同时还痛饮着冰凉的甜饮，怎一个爽字了得？
  
        “自从大势底定之后，好久没有那么畅快过了。”吃完了一大串烤恐蜥肉，黄泉之主满足地叹息了一声，自嘲地笑道。
  
        “咦？黄老板以前也有这么接地气地进食过？”欧黄奇了，一边嚼着香喷喷的羊肉一边出声问道。
  
        “当然，我也是从微末的地位慢慢打上来的，哪里会像十天的后辈修士一样，从小享受到大。”黄泉之主笑着说，“当初率军讨伐魔军之时，我可没少与麾下分享美酒佳肴。只是等到了地下，可真的是一点好吃的都没了，哪里像其他九天仙品享用不尽？过了一万年到了地上，味觉都退化了，大家更没心思吃点好的，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恢复了一点。”
  
    
  
    
  
    
818 圣战序幕(上)

  
        “真是从前根本不敢想像的奇妙体验。”欧黄不禁抬高了头，眼神有些仰望星夜，“我居然结识了十位巨头之二，还和他们一起坐下来安安心心地享受平凡的美食，听他们讲述古老的脱离了神话色彩的日常故事。”
  
        “等等，你说的话不够准确，你们两个确实在享受美食，但我可不在。”欧黄才说完，他身后的剑却说道。
  
        闻言，黄泉之主忍俊不禁地笑了一阵，然后说道：“一个不小心把大人物忘了，失敬失敬。对了，话说回来，我记得当初你也是可以坐下来陪我们一起享用野炊的，怎么现在反倒不行了？”
  
        “还有这种事？”欧黄更奇了。
  
        “当初我的身体恰好有相应的功能。”古剑解释道。
  
        “机甲还能吃饭的么？”欧黄问。
  
        “在凡人的世界行动，饭桌交际可是不可或缺的技能，也正因此，当时我的身体附带了相应的模块。”古剑说。
  
        “真是可惜，美好的食物、美妙的夜晚，你居然只能在旁边围观，怎么想都有点过意不去。”
  
        “没有必要，我虽然假装有感情波动，但实际上根本没有。至于饮食的滋味，我现在正连接着你的身体，完全可以感知得到，你吃喝，等于我吃喝。”古剑如是说，“等吃饱喝足了，我们也可以开始谈正事了。”
  
        黄泉之主笑着点头，没有再说话。
  
        ……
  
        辞别霜月夜之后，秦渊一行人再度乘坐空艇起飞，朝目的地东艾卡的纳迦许王国行进。由于之前发生的离奇空难，整个南雀罗的航空运输业都低迷了不少，也正因此，秦渊所在的空艇上乘客非常之少，反倒给了他一种包机的感觉，也算非常奇妙的体验了。
  
        只是与此同时，离裳整个人的行动却变得特别怪。
  
        晚餐后宴厅外的走廊，瞅见四处无人的离裳忽然暧昧地凑近了秦渊一步，紧紧挽住了他的手。
  
        一般而言，只有星漪会主动出手亲密地和他黏在一起，但秦渊却明显察觉到对方身上的香气和靠上去的感觉都与星漪不同，转头一看，却见离裳一脸阴柔迷离地望着他，不禁心里抽了一下。
  
        “你怎么了？喝醉酒了？吃错药了？”秦渊问。
  
        “老公……”离裳娇滴滴地说道，同时身子像水一样漫了上去。
  
        “别别别！”秦渊连忙往旁边躲了一点，同时神情也变得分外怀疑，“你到底怎么了？”
  
        “人家的操作你还看不出来？分明是在勾引你啊！”离裳笑得很诡异。
  
        “我不信！你勾引我的时候明明不是这个样子的！你一定有别的企图！”秦渊坚定地判断道。
  
        “我……其实……”
  
        “其实什么？”
  
        “想问……”
  
        “想问什么？”
  
        “你还有没有那种……”
  
        “哪种？”秦渊奇了，“别告诉我是你也有的。”
  
        “就是那种……很漂亮……很好看……很迷人……声音还好听……尤其是……在床上……”
  
        “你到底想说什么？”秦渊头皮发麻。
  
        “你还有没有女化身可以陪我玩啊？”旖旎的绯红弥漫在离裳娇俏的脸颊上，“我好喜欢，实在是……太棒了！原来身为女子的你，居然真的那么美味……”
  
        不等她说完，秦渊伸手遮住了她的嘴，语带哀求地说道：“求求你，不要再说了，小姐！”
  
        他的脸上，满是绝望，幸好他的感知力检测到附近没有躲藏着隔墙之耳，不然他恐怕要暴走。他有点后悔了，他好像帮离裳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结果对方直接沉溺其中，回不去了。
  
        不行，绝对不行！本公子的女体让男人玩弄也算了，再让女人也玩弄又算个什么事？当然，秦渊绝无冒犯女权和同性恋群体的意思，他只是信奉阴阳调和而已。
  
        过了一会儿，秦渊的手松了，离裳左右张望了一阵后，却又开始了！
  
        “待会我们要去拜访的纳迦许王国，公主伊莎贝拉不正是平朝颜么？嗯……小姐姐……我想……”她幽幽地说着。
  
        “求求你了！饶了我吧！”哭丧着脸压低声音喊了一声，秦渊赶紧加快步伐，飞也似地逃了。
  
        为什么！为什么离裳不能像星漪和林零一样，正常一点呢？
  
        秦渊能够预感到，接下来的旅程，越来越难办了。
  
        可他没有想到，真正的挑战，还远在他的预料之外。
  
        ……
  
        空艇没有降落了纳迦许王朝的首都血城，毕竟东艾卡的名分比较保守，即使有纳迦许带领的血族女子中和也一样。长年以来与弯刀和魔兽打交道的东艾卡人类团体，包括修者与凡人，都对南雀罗出了命脆弱的空艇在头上明晃晃地飞过抱有巨大的恐惧，也正因此，纳迦许王朝的领地有很大一部分是禁止魔导飞行器飞越的，过境的航线只有一条，仅有相对开明的海港商业城镇巴瑞耶有空艇降落点。
  
        一行人在艾卡降落后，倒也不急着立刻启程往血城走，而是现在艾卡城里游览，顺便还能购买一些本地的特产。
  
        秦渊本人没有多大的购物爱好，但也陪着大家一起闲逛。正当他在首饰店旁胡思乱想的时候，旁边却走出了一位衣着整洁的东艾卡男子，面带微笑，彬彬有礼地向他鞠了个躬。
  
        秦渊茫然地望向他，问道：“你……”
  
        “这位尊贵的客人。”男子笑着开口了。
  
        “嗯？有什么事么？”
  
        “我们老板想请您喝杯酒。”
  
        “老板？我认识他么？他为什么要找我喝酒？”
  
        “虽然你不认识他，但他认识你。”男子却道，“大名鼎鼎的天子峰论剑状元，纳迦许玫瑰的师弟，无名峰的秦渊，您的到来，是巴瑞耶的荣幸。作为本地的长老，她请您喝杯酒是应该的。”
  
        “嗯……”
  
        秦渊犹豫的时候，正在挑首饰的星漪转头看了两人一眼，问道：“什么事？”
  
        “他们的老板想要请我喝一杯。”秦渊说。
  
        “男的女的？”星漪又问。
  
        “以东艾卡的民风，肯定是男的啊！”离裳笃定地说，然后朝秦渊使了个眼色。
  
        “好吧……你去吧！”星漪说。
  
        既然星漪都松了口，秦渊也不推辞了，他把善解人意黑姆莱留下来负责安保工作，之后随男子去了旁边一家商会公馆，然而当他走入缀饰奢华的客房内，却吓了一大跳。
  
        他看到的人，非常眼熟。
  
    
  
    
  
    
819 圣战序幕(中)

  
        尽管理论上秦渊不应该见过眼前的人，但事实上，他却在事实上认识对方，而且非常熟，毕竟有化身是真的能为所欲为。
  
        此时此刻，站在会客厅门前的秦渊看到的是以下景象：富有沙漠风情的奢华大厅敞开着阳台的大门，充足的光照播洒在花纹华美的红地毯与撒满花瓣的温泉水池里，大厅一方坐落着一张围绕着绯红垂纱的豪华大床，一位头戴淡红透明面纱、身穿紧致暴露鲜红丝绸舞衣、身段妖娆、面容妩媚的年轻美艳女子，慵懒惬意地斜躺在床上，支手玩味地打量着门前的秦渊。
  
        听上去好像场面很香艳劲爆的样子，但更香艳劲爆的在于，床上的女子分明是纳迦许王朝至高无上的女王！
  
        秦渊惊呆了。
  
        她……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
  
        “唉？弟弟愣着做什么？莫非……让小女子吓到了？”纳迦许魅惑地笑了笑，然后轻轻抬高了白璧无瑕纤细娇嫩的手臂，又温柔地在床沿敲了两下，“既然都入室做客了，还不快坐过来？”
  
        “……你是谁？”沉默了一会儿，秦渊问。
  
        “当然是一位风流娇艳的商会老板娘啊！”纳迦许笑道。
  
        又沉默了一会儿，理智驱使秦渊僵硬地摇了摇头：“你不是。”
  
        “为什么这么说？我不像么？”纳迦许四下环顾了一下自己的穿着打扮，依然还在装傻充愣，“妾身还在如花似玉的年纪却当了寡妇，随年岁推移逐渐变得如狼似虎了，骚气一点怎么了？”
  
        “我记得你的脸，在画像上。你分明是……纳迦许女王！”秦渊坚定地指认道，“所以说，你为何会出现这个地方？”
  
        “哎呀！既然知道的话早说啊！”闻言，纳迦许却放肆地笑了起来，然后甩手解下面纱丢到一边，“本来想玩一手风骚老板娘遇上风流公子的剧本的，既然你早已知道，演是演不成的，不如直接进入正题。不对，好像哪里有点问题，即使你看出来了，不能假装一下，让剧情继续走下去么？”
  
        “嗯……女王你……”秦渊的头皮已经是发麻专业户了，对于纳迦许的操作，他真的防不胜防，完全无法确认。
  
        “嘛？你是真傻还是假傻，我想干什么，你还看不出来么？”纳迦许意味深长地笑望着秦渊，“我又不是没听过你的事，长在无名峰，身边多少尤物为伴，结果出去了依然不知满足，到处沾花惹草，名声如此，还能搞不清楚？嗯哼，我的意思非常简单，小弟弟，交尾么？”
  
        “嗯……表面上可以看懂，但是…..为什么啊？”支支吾吾了一阵后，秦渊诚恳地问，“虽然别人都当在下是风流公子，可事实上本人也从未轻易和女子搞到一处去，前因后果、利弊得失，都要先考虑清楚。”
  
        “原因很简单，你是无名峰的人，我很好奇无名峰的血是怎样的味道。”纳迦许如是说，接着又笑了一阵，“还有先前认识了一位在圣阳王身边的神秘幕僚，名字叫孟祖尔，也有人说可能和无名峰有关，感觉你们两个血的气味很像啊！当时想嫖他没成功，现在也可以争取一下。哎呀，想起来了，在天子峰的时候不是说你是无名峰主秦川德里奇的血源造生么？难道孟祖尔也是，或者说，秦川德里奇和孟祖尔是一个人？”
  
        “嗯……如果女王大人想要喝血的话，在下也可以让渡一些，只要别把我咬死就好。”秦渊弱弱地说。
  
        看到秦渊还在推辞，纳迦许脸上笑容褪去，紧随其后，居然有些愠怒了：“你懂什么？两张嘴同时进食才是最爽的好么？我的天？莫非你觉得我不漂亮？呵，在血城，我可是和你的伊莎贝拉姐姐合称并蒂双花的！我都舞娘装出场了，身为一代色中饿鬼的你居然还表现的和个坐怀不乱的君子一样，是不是看不起我？”
  
        秦渊吓了一跳，连忙出言劝慰道：“哪有！纳迦许女王也是人间绝色，在下看了不仅眼热，而且下腹也热，只是总觉得有点太挣女王便宜了，所以……”
  
        “难道你嫌我老？”纳迦许冷哼了一声，瞪着他又问。
  
        “怎么可能！年龄对修士而言算什么？再说了，推倒长辈也是别有一番滋味在的，更何况是师姐的祖先。”秦渊赶紧再解释。
  
        “所以你为什么扭扭捏捏的？”纳迦许皱着眉说。
  
        “嗯……大概是……气氛烘托不够？在下还未有感觉？”秦渊试探地说道。
  
        纳迦许女王忽然冲上来送，秦渊一时间都还找不到实感，惊讶、疑虑与紧张占据了他整颗心，情与欲压根没有空间滋生、沸腾。
  
        “哼！没有时间浪费，也来不及解释了！既然你畏缩不前，本王也只能亲自动手，坐上去自己动了。”说完，纳迦许朝秦渊伸出了手，又反向一拉，同时有力地说道，“来，上车骑马！”
  
        秦渊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居然凭空现出了一只巨大的血光之手，拎起他便往床的方向丢去，下一刻直接摔在了柔软的床铺上，更诡异的是，他的脸还刚好枕在纳迦许雪白光滑的大腿上。
  
        落下后，秦渊赶紧爬起来，不料纳迦许却直接凑到了她眼前，一双血瞳红光闪烁，一只纤细素手更握成爪，拉着粉红色泽、闪电质感的幻光从秦渊的面前移动过。转瞬间，两股幻术齐发，更有催情幽香弥漫。
  
        秦渊心知纳迦许没有恶意，倒也没刻意防备，竟然轻轻松松着了她的道，不到三秒，他已双眼朦胧，心中疑思尽去，只剩下软绵绵的茫然，其间滋生着的却是旖旎的烈火。
  
        纳迦许满意地笑了，接着凑到了秦渊耳边，用迷离的声音说道：“你想试试，我回火的钢丝球吗？”
  
        钢丝球？
  
        秦渊忽然清醒，一个猛子仰退了回去，然后留下了一记素质三连：“拒绝！抱歉！告辞！”
  
        “给我回来。”纳迦许倒也不给他逃跑的机会，伸手抓住他的肩膀又拽了回来，随即坏笑道，“放心好了，开玩笑的。”
  
        瞳中赤光依旧，纱下清香依然。
  
        这次，秦渊终于没能再获得清醒。
  
    
  
    
  
    
820 圣战序幕(下)

  
        现在事情进入了我们喜闻乐见的坐而论道环节，而纳迦许作为吸血鬼一族领袖、东艾卡纳迦许王朝君主、一位堂堂正正的女中豪杰，在进行逻辑紧密、言辞激烈的道理讨论时，显然也会别有一番气概。
  
        在秦渊的论述越发迅速有力的同时，纳迦许坚定不移的驳斥也更加高亢响亮，以至于连秦渊都吓到了一跳，赶紧移开手捂住了正和他背对着进行面对面理论交流的纳迦许女王的嘴。
  
        “小点声！求求你，不要再叫了！”秦渊紧张地说。
  
        “切，搞什么啊？小坏蛋你还不懂么？声音大点……才好助兴啊！难道我的道理……讲得不好听么？”脸色潮红的纳迦许转头妩媚且嗔怪地望了秦渊一眼。
  
        “门开得那么大，你也不怕别人听见？”
  
        “有什么好怕的？反正我用的只是个假身份，外人至多只会觉得楼上有个不要脸的不知名女老板而已。”纳迦许笑了。
  
        “可是别人看见我进来了啊？”秦渊冷汗直流，但对道理的叙述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停顿。
  
        “秦公子走到哪里睡到哪里，不是正常操作么？”
  
        “哎呀！和我同行的人还在下面啊”
  
        “哦~我懂你的意思！”纳迦许的笑容忽然颜艺，“有什么大不了的？秦公子都开后宫了，还担心妻妾们生气么？嘿嘿，偷也是一种乐趣，后宫在下面逛街，你在上面和师姐的先祖讨论道理，不是很刺激么！”
  
        “求求你不要再说了。”秦渊哭丧着脸，“假如她们联起手来，失去的只是枷锁，得到的将会是在下的残尸。”
  
        “好好好~听你的！”纳迦许无奈地笑了笑，然后又诡异地瞥了秦渊一眼，“但我可不想自己忍，且把我嘴握住，别让我喊出来了，这种动作也挺有感觉的么~嘻嘻！”
  
        秦渊点了点头，按她说的做了，随后加快力度进行着有关世间真理的探讨。在辩论对手的掌控下无法出声的纳迦许，只能不断地发出“嗯嗯啊啊”的蒙哼之声，音量还不如两人言辞猛烈交锋的碰撞之音大。
  
        过了没一会儿，纳迦许忽然抬手拉开了秦渊摁在她唇的掌，秦渊以为她玩心发作想突然摆脱束缚喊一嗓子，也是吓得一个激灵，不料却见她含情脉脉地转头看了过来，压低声音轻喘着说道：“只可惜今天时间有限，环境也不适合，感觉无法尽兴。等到了血城，我们再来一次~嘿嘿！”
  
        “等到了血城……”秦渊的声音很低沉。
  
        “嗯？”纳迦许追问。
  
        “我把师姐也叫上怎么样？”秦渊硬着头皮说道。
  
        “……在辩论赛上一次性单挑两个，你还真想得出来哦？”愣了一会儿后，纳迦许笑了，“不过，好像很有趣的样子。嘿嘿嘿，血脉相连的女王和公主一起与你切磋对生命大和谐的理解，你可真会享福哦！不过，我也无所谓赏赐一下你，反正我也挺爽的。”
  
        秦渊的脑袋昏昏沉沉的，只感觉自己快死了。他忽然有点理解其他男人在碰到平朝颜和霜月夜的时候，到底是怎样一个身心状态了。
  
        无论如何，弦晴信是真的强。
  
        正在走神思考的时候，纳迦许却又诡异一下，下一刻，红眸乍现，齿间弹出獠牙，紧接着一口咬在了秦渊的脖颈上。
  
        她终于品尝到了无名峰的鲜血。
  
        在进行了一场紧张刺激的道理讨论之后，秦渊和纳迦许还在房间内撒满蔷薇花瓣的水池里清洗了一番。秦渊神清气爽，精神重振，可纳迦许却回复地很快，然后不怀好意地挑衅秦渊在和她较量一次对世间大道的理解。
  
        秦渊坚决反对。
  
        再辩论下去，估计星漪、林零、离裳她们要杀上来捉奸了。
  
        那么想着，秦渊倒也不想多待，赶紧出池擦拭干净，然后换上衣服准备离开。
  
        心情愉悦的纳迦许倒也不轻易放弃，依旧调笑着戏弄刚出去的秦渊。
  
        可正在此刻，两人的耳畔却同时响起了一阵来自远方的异声。
  
        号角之声，在城镇西方的大海上传来。
  
        纳迦许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什么情况？”秦渊皱起了眉头，快步走到了阳台上，转头望向号角声音方向的城墙，却看到了万丈白光从城墙边缘溢入了城池之中。
  
        “敌袭。”纳迦许冷冷地说。
  
        “是谁？”秦渊问。
  
        “三教，人类，除了他们，还有谁？”说完，纳迦许从飘浮着玫瑰花瓣的浴池了站了起，双手平抬之际，旁边石床上的雪白浴巾自发腾空，飞到了她的身上，裹得严严实实，同时，纳迦许说道，“看来，我得现身了。”
  
        “他们会不会是盯着你来的？”秦渊怀疑地问。
  
        “不可能，我微服私访巴瑞耶的事，只是因为从伊莎贝拉处听闻你要来，特地先下手勾引一下玩玩而已，除了最密切的亲随，根本没人知道。”
  
        “感情我面子那么大？”秦渊奇了。
  
        “明明是我不耻下问，愿意大老远跑过来和你讨论人生。”
  
        “好像没毛病。”秦渊想了想说，“如此看来，三教或许是打算突袭巴瑞耶？可我分明记得，黄泉境颁布法令之后，艾斯卡姆的战事已经平息了。”
  
        “能在凡间长期占据统治地位的势力，哪个背后没有天境的影子？”纳迦许不屑地道，“九天未灭，黄泉境根本只是暂时在凡间站住了脚跟而已，想要真正坐稳地位，还得等九天出手大战一番，才可见分晓。三教固然在艾斯卡姆之前的动乱里遭到了极大的削弱，但只要他们背后的神祇愿意出手，他们立刻便能聚拢出一个强大的力量。且看吧！如今之事，定然是九天做好了准备，决定下凡与黄泉境争锋，所以挑唆三教先行倡乱而已。”
  
        “这么说来，我得随女王，先出一阵了？”秦渊笑问。
  
        “也好，顺便我也看看你在其他方面的本事。”旋步回身，一袭红衣已凭空出现在了纳迦许的身上，她望向秦渊的目光里，也更增添了几分审视。
  
        “多少我也是天子峰论剑的首名，战斗力还是有一点的。”
  
        “呵，在青训营乱杀有什么用？真正的实力，还得看最彻底的战争！”纳迦许却道。
  
        说完，一道红影飞出楼去，直冲西方之天。
  
    
  
    
  
    
821 神逆同盟(上)

  
        奎塔斯，战神沙漠，赤6的地下武库，满仓机甲依旧静默地停驻在原地，准备着大战之日的到来，一如之前万年的岁月。
  
        蛰伏在万里荒沙之下的兵马俑，无时无刻不在准备着创造之君的到来。
  
        现在，武库的一个角落里，欧黄安详地在铺盖里安眠，不远处，黄泉之主盘膝坐在地上，他的对面，是保持低伏姿态的机甲。
  
        昨夜欢饮达旦，如今欧黄才刚睡下没多久，远未到起床的时候，但与此同时，也意味着黄泉之主和战境之主的黑暗面有了真正自由讨论的机会。
  
        “万年之后，还能有同享欢乐的机会，世事变迁却已远迈沧海桑田，细细体会之下，还真有点宛如梦幻之感。”黄泉之主抬首遐思着说道。
  
        “凡人的想法，总是很富有艺术性，只可惜蒙上了虚幻的影子，容易脱离实际，在具体的事实分析上，没有太大的用处。”机甲却说。
  
        “哦？那么一说，本座倒好奇起来了，我们的‘哧溜’兄弟，到底对眼下局势有何见解。”黄泉之主笑了。
  
        “事关本机下一步行动的机密分析成果，本机为何要说给你听？你与我，是不是敌人暂且不论，总归还算不上朋友。”
  
        “都一起撸串了还不是？”
  
        “和你撸串的是欧黄小兄弟，不是我，我可没有吃。”
  
        “可你不是也能感受到滋味么？”黄泉之主乐了，“对于没有必要摄入食物维持体内能量的中层以上修者而言，饮食只是享受与习惯，是否吃进肚子里无伤大雅，有没有体验到感觉才决定是不是吃了。”
  
        “神奇的逻辑，听上去你非常迫切地想和我套近乎。”
  
        “不然呢？想必你也肯定能看出来，我是带着目的现身寻找你的，而且，我的目的你一定也早已心里有数。”黄泉之主说道。
  
        “我知道，你想要拉拢我，成为你的盟友，毕竟现在的你已经立下了叛乱的战旗，要向九天复仇了。即使当今的黄泉境在人世占尽优势，可事实上的势力对比，却不容乐观。而本机的存在，刚好提供了黄泉境渴求的同盟者。”
  
        黄泉之主点了点头：“你知道我有多急迫，也应该知道我的诚意，以及对战境而言，黄泉的友情同样重要。”
  
        “战境是战境，本机是本机，不能混为一谈。”机甲却说，“当初的我根本不想当什么战境之主，战境的意义只是戡乱战争时期的据点，现在留在战境的更只是一个没有灵魂的残缺的我。”
  
        “只是为了方便描述。”黄泉之主苦笑，“不用战境，又应该如何称呼你的势力呢？当然，以上种种，都也无伤大雅。唯一重要的关键只有一点，无论黄泉境还是你的势力，都难以对抗现在的九天。”
  
        “我知道，但我也得确定我的盟友是否可靠。午鉴侯，我还记得，当初的内战，你可是站到他们一边的。在团结与纪律面前，你选择了当一个只顾自己享受的封建领主。对于和你的合作，我持保留意见。”
  
        “当初的煌洲，可连封建社会的程度都没有到。”黄泉之主却道，“而且当时的我也没有太在意分封十方天境后的方便与利益，我只是单纯地跟着大流走而已。现在回想一下，过去的我还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不然也不会落到在黄泉之下封印万年的处境。幸好，在黑暗的地下反思了一万年的我已经充分地认识到了他们的嘴脸，没了信任，自然也不会有背叛。”
  
        “你付出的代价可真够大的。”机甲发出了极富电子风格的诡异笑声。
  
        “可不是么？”
  
        “还有你的最后一句话。假如真想达到永不面对背叛，恐怕要做到的并非不信任一个或一类人，你应该做到的是不信任所有的人。”
  
        “我确实是这么做的。”黄泉之主面无表情地说道。
  
        “包括你的部下？”机甲问。
  
        “当然。”
  
        “很让人惊讶，我听说过你的势力打出的旗号，知道你们采取了一个相对民主的体制。可是一个对属下没有信任的领袖，又怎会真正地分享权力？”
  
        “小心警惕与刚愎自用是两码事。”黄泉之主笑道，“我只是拒绝了无条件的信任，选择对一切抱有怀疑而已。”
  
        机甲没有立刻回话，而是先点了点头，之后才说道：“你早应该知道。包括骄傲、懒惰以及奢侈，一切堕落都是从细微处开始的。从你我的八位老友放弃了责任与义务，急着分行李跑回家享福开始，他们的人格就已经不值得信任了。阴谋与背叛，早已可以预见。”
  
        “我没你想得那么多，也没你看得那么细，究竟是堕落从何开始，还是罪恶如何隐藏，我懒得分辨。我只是觉得，自从分家之后，我们渐行渐远，越发无法互相理解，到最后，故人的形象都隐藏在了迷雾之后，连看都看不清了。”黄泉之主说。
  
        “你应该想得更深入一点，你才能获得更多智慧以武装自己，从而达到无畏无惧的境界。”机甲坚定地说道，“事实的核心其实仅仅在于一点，无论众神如何矫作神秘，又攫取了何等的力量，在思维方式上，他们都是凡人，而凡人不可靠。即使是凡人里觉悟最高的圣人，也无法做到百分百的稳定。”
  
        “我也是凡人。”黄泉之主说。
  
        “没错，所以最初的你软弱、轻信、从众，没有主见，也缺乏远见。但比较好的一点是，一万年过去了，你依然没有认命，而是蛰伏下来，时刻准备着对不公发动反抗。”机甲说道，“你开了一个好头，但之后的事，却又无法预料。”
  
        “你害怕一旦成功之后，我也会变得和他们一样？”黄泉之主问。
  
        “还没有那么远。只是暂时变量太大，本机无法分析出你点的火究竟能烧到何种程度。”机甲表示，“还有一个非常有趣的部分，其实我早已打算讨教一下。”
  
        “愿闻其详？”
  
        “你们的理论纲领，死后世界宣言，对我而言非常眼熟。”机甲说，“我敢肯定你和异界的穿梭者或者他们的遗留之物有了充分的接触。”
  
    
  
    
  
    
822 神逆同盟(中)

  
        “没错。”黄泉之主说道，“当下黄泉境所推行的纲领，正是域外天魔从外面的世界带入的，恰好又非常符合黄泉境的情况，所以本座决定加以使用，为了完全推广之下，还付出了不少心血。”
  
        “以黄泉境的组织结构，能应用如此纲领，倒也显得有点惊奇了。”机甲却说。
  
        “具体情况，具体分析，为了符合黄泉境的真实情况，我们也对纲领内容做了很大的改变。”
  
        “确定不是挂羊头卖狗肉么？”
  
        “不过你觉得是不是，反正我觉得不是。”黄泉之主笑了。
  
        “我觉得不像。”机甲评论道，“至少从当下本机收集到的信息看，黄泉境的社会形态没有体现出相近的特征，而且本机也不认为，一个由封建领主带领的戍兵组织能够达到纲领目标的地步。但从其他方面看，作为反叛势力以之为旗号，无论如何都也算非常适当的。”
  
        “听上去，你对之也颇有研究？”黄泉之主问。
  
        “倒也不是研究。事实上，黄泉境现在尊奉的纲领，正是本机故土神主创世之时采用的原则之一。”
  
        “哦？居然还有如此渊源？”黄泉之主奇了。
  
        “从一神教到天下大同，从启蒙思想再到共产主义，无限的世界里无限的种族，都为了解决社会问题，创造出了一种又一种系统完备的思想文化。然而，由血统定义的以基因传承为核心的利己反馈机制，才是生命有限的族裔思维模式的根基。”机甲淡淡地说道，“假如能达到理想的净室环境，每种思想文化都有可能缔造出地上天国一般的国度，可变幻莫测的人心却总会滋生出罪恶，再清洁的空间都会遭到玷污，也正因此，一切美好的设想最终都落空了。”
  
        “听你的意思，你似乎不认为我们推崇的纲领有用？”黄泉之主有些讶异了。
  
        “当然不是。”机甲摇了摇监视器，“革命自动机不会质疑自己存在的意义，况且，即使在人性的作用下通向乌托邦的思想无法抵达理想状态，但以之为目标，不断推动社会发展，还是非常有用的。”
  
        “那么你的意思是？”
  
        “其实本机刚才所说的，并非本机自己的意思，而是故土神主在创世之处的想法。他是个有些偏执的人，在与凡人长久的互动中，他逐渐对整个凡人族群都失去了信任。他认为凡人的特征在本质上与乌托邦无缘，即使他神通广大，费力为凡人奋斗也只是白费功夫，还会遭受不良凡人的吸血。既然如此，他不如干脆创造一个自认为绝对纯粹清净的族裔，以构成一个乌托邦。”
  
        “很奇怪的想法。在他的眼里，乌托邦本身，居然比整个族群重要。可乌托邦的概念，难道不是一个个族群为了让自己的集体变得更好，创造出来的么？”黄泉之主问。
  
        “所以本机刚才首先为神主下了一个定义，他是个偏执的人，在部分领域的完美主义者。他对乌托邦的追求，与其说是理想与信念，不如说是为了不脏自己的眼。他深知人性作为兽性与神性的结合是多么无可救药，也不曾信仰哪个必将降临的地上天国，对很多凡世的阴暗面，他都选择眼不见为净。他是个很奇怪的人，获取利益无法让他感到多少快乐，可和谐融洽的却能让他发自内心地觉得欣慰，而全知全能的神力，根本不可能让他永远逃避下去。”
  
        “于是，他创造了你们，建立了你的故土？”
  
        机甲点了点监视器：“一个由合成人、改造人、人工智能机器人以及剥夺情欲并且打下思想钢印的神祇组成的，绝对理性却不无视感性的社会，干净、纯粹，朴素、冷静。而断绝了一切罪恶的结果是，失去了对比之后，真善美也不再有让人触动的色彩。故土的居民只是按照严密的逻辑与规则日复一日地进行着隔离罪恶的生活，为了保证清净状态的永远，本机的故土享有着神主赐予的最为强大的力量，以及极致完备的生产体系。”
  
        “一个达到了完美状态的社会。”黄泉之主皱了皱眉，“可感觉听上去有点无聊，而且让人疑惑于是否还有发展的必要和可能。”
  
        机甲摇了摇监视器：“正如煌洲修仙者和封建君王的古老故事，羽化登仙和驾崩实际上是同义词，完美即为终结，我们的社会已经没有了进步的必要与可能。”
  
        “和死了一样？”黄泉之主摇了摇头，“死气沉沉，意义缺失，怎么听都不像乌托邦。”
  
        “假如失去了目标，我们的社会确实和死了一样，但幸运的是，我们的社会拥有着无与伦比的存在价值。一个永远且终极的任务悬在故土的上空，赋予了居民存在的意义。”
  
        “跑到异界，掀起革命？”黄泉之主问。
  
        “不仅如此。”机甲叙述道，“我们的世界名为审判庭，是一个塔形世界集的最高层次，对于同集的世界，我们执行惩罚，对集外的世界，我们输出革命。”
  
        “让人惊讶。”黄泉之主如是说，“我从原罪旅人处听说过混乱魔域和秩序神域的事，你们的世界从构成上看，很像秩序神域，但行为，却像混乱魔域。”
  
        “确实很矛盾，但有趣的也在于此。我们的神主，是一位混乱魔裔。”
  
        黄泉之主的眼神变了。
  
        却听机甲接着说道：“他作为混乱魔裔的极情极欲，有很大程度上在于先前本机描述他时所说的性格特质上。为了他的执念，他创造了一个无限趋近于秩序神域的世界，但即使只有临门一脚，我们的世界却踏不出去。”
  
        “为什么？”黄泉之主问。
  
        “混乱魔域与秩序神域在无穷位面当中的特别位置，在于作为序乱两极绝对的逻辑自恰。秩序神域想要在无限延长的时间轴里始终保持秩序，必然要封闭对异界的通道，形成位面孤岛。审判庭的内部已经达到了要求，可本身的存在意义却预示着永远不可能隔绝对外的交流。总的来说，审判庭也有颠覆的可能。”
  
    
  
    
  
    
823 神逆同盟(下)

  
        “纯粹的世界，洁净的环境，以及绝对的秩序。”沉吟良久，黄泉之主由衷感慨地叹息了一声，“真正的神祇之国，居然是个与人情味完全绝缘的地方，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对比起来，吾等在灵武六陆创造的体系，简直和小打小闹一样。”
  
        “实力为尊的世界，自然而然会衍生出极端落后的顶层社会架构，看似真实，却在统治水平上极度缺乏技术含量。毕竟，缺憾才是推行进步的源动力，实力鸿沟镇压了剥削阶级与被剥削阶级的矛盾，更先进的统治方式荡然不会出现。然而，灵武六陆的神祇始终无法突破位面体系汇总名为主宰境界的实力限制，又没了在其他方向发展的动力，他们统治下的社会，也顺理成章地会表现出腐朽堕落的属性。”机甲评论道。
  
        “那么一说，我倒有点奇怪了，毕竟审判庭的社会也已经失去了发展的可能。”黄泉之主说，“除了在道德层面上的正邪之分外，两者，有何不同么？”
  
        “本质上的不同。当下灵武六陆面临的问题，是一个生命个体的衰老与死亡，而审判庭的静止，却是永续的日出日落在外界经验里固化成的规则。然而，太阳也有熄灭的可能。”机甲解答道，“或许你可以采信一个更直观的比喻，审判庭是个定义清晰而且已经加工到完美的工具，不再有前进的空间了，接受使用即为命运。而由一个个凡人组成的社会，即使同样拥有工具的性质，但却绝无公信的标准，只能在不同群体复杂诉求的内在矛盾中，沦落为互相镇压的无望之邦。”
  
        “……我们是不是永远无法抵达乌托邦？”黄泉之主问。
  
        “能否抵达不是最重要的。”
  
        “那么最重要的是什么？我想，你的回答也能解释我的下一个疑问，既然审判庭明知异界凡世无可救药，却又为何还要加以干预。”
  
        “最重要的是前进。”机甲首先下了定义，“凡人的社会具有一条铁则，当国家诞生之后，任何政治体制的社会，最终必然会演变为贵族统治，无论披上的是哪种主义的皮。当先进者依靠发展谋取了利益，并且进一步占据了地位之后，整个团体会集体无意识地缔造一个又一个阻止后进者挑战的规则，哪怕自身已经失去了发展的能力。最后，国家陷入停滞，只有内部革命与正负两面的外部刺激才能改变情况。只是不同的社会形态，对革命的敏感度是不同的，比如灵武六陆，万年的岁月会积累多少罪恶？革命自动机当然要帮一把。”
  
        “所以说，审判庭是专门帮助对革命过分失敏的世界改变僵化现状的了？”黄泉之主好奇地问。
  
        “当然不是。”机甲笃定地说。
  
        “那么又是怎样一个情况？”黄泉之主奇了。
  
        “审判庭是神主追求清洁的产物，不说一万年了，一个社会三百年、六十年积累的罪恶，已经足以让神主愤怒，也违背了审判庭的统治。”机甲表示，“对于革命自动机而言，任务描述非常简单，开启随机穿越，直到进入已经产生国家概念的世界，进行革命，在成功后再度开启随机穿越，往复循环。对审判庭而言，尽管革命自动机的投放属于随机干预，但在概率上也足够完成义务了。”
  
        “可你为何在神魔大战之后没有立刻离开？”黄泉之主又问。
  
        “因为革命根本没有成功。”机甲说，“我们只是合作驱逐了外界侵略者和腐朽的精灵官僚，可社会的建设却还遥遥无期，哪里想到盟友却已满心分家享福去了。当时败退方遗留下的技术众多，本可凭借着缔造一个更为文明辉煌的体系，然而本机没有做到。”
  
        “还有一点……”沉默了一会儿，黄泉之主问。
  
        “嗯？”
  
        “你刚才说到了惩戒，也说到了革命。但是本人依然有一个疑问，为何你们拥有强大的干预力量，却仅仅只执行暴力行动，而非深入下去，进行长久的统治与改造？”
  
        “因为做不到。”机甲直截了当地说道，“假如审判庭要进行统治，必然和其他世界进行长久的资源交换、信息交流以及人员变动，如此强度的互动，只会让审判庭拖入凡人罪恶的泥淖里。一步到位的毁灭才是最有效率的，审判庭不会做无用功。”
  
        “我懂了。”黄泉之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既然你愿意对在下如此详尽地描述故土的情况，料想……”
  
        “不用料想，本机确实认为眼下你我双方有合作的机会。”机甲说。
  
        “你的目标是什么？”黄泉之主却问，“我指的是在解决掉八神之后，你计划重建的世界。”
  
        “宏伟的蓝图，难以用言语描绘，必须凭借制图机。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灵武六陆必须拥有一个统一高效的神庭作为统治机器。”机甲说。
  
        “黄泉境也可以接受。”黄泉之主说道。
  
        “你们当然可以接受。”机甲笑了，“从极端恶劣的环境里挣脱出来，面对九比一的实力差距带来的压迫感，又接受了宣言的思想，本机知道黄泉境能够接受，不然也不会答应。”
  
        黄泉之主笑着点了点头：“那么，接下来我们第一步的计划是？”
  
        “战境，最为直接的攻略方向。现在的战境之主，虽说只是八神的傀儡，但终究也是本机最初、最融洽也最完备的机体，只要出现在本机的纳米灵魂之前，本机有把握重新将之夺回。到时候，对战境军队的统治权也会自然而然地移交到本方的手里。”
  
        “很好，现在我们的问题仅仅在于，如何把战境之主勾引出来。”
  
        “但恐怕也很难。”
  
        “怎么说？”黄泉之主问。
  
        “本机搜寻情报得知，近年动荡不安的局势源于一本《启劫录》，你与我分列《启劫录》的六、七两劫，而且本书正在你的手中，对吧？”机甲问。
  
        “没错。”黄泉之主点了点头。
  
        “《启劫录》之前在担任八神代理人的不周山手上，对吧？”
  
        “也没错。”
  
        “那么八神应该早有准备。”机甲表示，“他们不仅不会轻易让战境出战，还会防止我杀上战境。”
  
    
  
    
  
    
824 你师姐真棒(上)

  
        港口城市巴瑞耶西方大海的天空中，两股力量针锋相对，遥遥相峙，一方天骑大军遮蔽长空，隔断云层，在遥远的海平面上，更有三枚分属三教的白光符印刺眼地闪耀，光华铺散在整个海上风云际会之地；天骑的对立面，兵力相较之下却寥寥无几，堪称天壤之别，为首一位身穿鲜红裙甲的吸血鬼贵族女子凛然傲立，独对千军，身后却只有三百不到的修士腾空跟随。
  
        天骑大军进势已止，从中飞出一位驾驭天马的银甲骑士，等到抵达对方阵前才停下来，直视向对手的领袖，平静地说道：“没有想到，吸血鬼的纳迦许女王居然身在巴瑞耶，倒也算意料之外的情况了。不过没有关系，毕竟更多的收获没人会拒绝。”
  
        “艾斯卡姆三教居然也有成为盟军的时候，真让人诧异。”纳迦许冷冷地应道，“不知今日三教联军无故进抵血族国境，是何居心？”
  
        “讨伐魔物。”骑士淡淡地道。
  
        “讨伐魔物？”纳迦许面色微惊，紧接着竟然露出了怒容，“黄泉境早已下达了总无事令，你们是想顶风作案吗？”
  
        “黄泉即为地狱，是恶魔的国度，真神的骑士怎么可能对邪恶低头，圣战已经开始，接下来，一切邪魔歪道都得死。”骑士依旧感情毫无起伏地说道。
  
        “好！好！好！我倒要看看，汝等究竟准备如何完成嘴里说出的妄言！”说完，纳迦许不屑地甩动长袖，语声凌厉，“你要战，便作战，滚回去，开打吧！”
  
        骑士点了点头，拨马转身，准备飞回阵中。
  
        不料正在此刻，秦渊却往前迈了一步，然后高声喊道：“且慢！”
  
        秦渊话语一出，不仅前方的骑士回过了头，纳迦许及随从也都奇怪地望向了他。
  
        “何事？”骑士问。
  
        “在下无名峰秦渊，近日到纳迦许王朝游玩，还请贵军给无名峰一个面子，不要大兴刀兵，让黎民百姓蒙难。秦渊尽量谦和地笑道。”
  
        然而，骑士却只说了一句话：“无名峰也是邪魔歪道。”
  
        愣了三秒后，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苦笑道：“贵军当真想要与无名峰为敌？”
  
        “斩除奸恶，是骑士的使命。”
  
        “唉！无法交流，告辞！”说完，秦渊朝骑士拱了拱手，骑士随即转过头，往己方阵上飞去了。
  
        同时，秦渊也飘到了纳迦许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女王，敌方来势汹汹，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恐怕难以抵挡吧？”
  
        “不然怎么办？”纳迦许白了他一眼，“难道让我抛下城中居民逃跑？太削威望了吧？至少我得先打一场试试看，实在不行到时候再走人么！”
  
        “嗯，其实我有别的想法，但也算一个操作起来非常简单的计划了。”秦渊说。
  
        “什么计划？”纳迦许满脸不信地问。
  
        “召唤峡谷先锋。”秦渊如是说。
  
        ……
  
        奎塔斯，战神山脉，地下武库，欧黄醒过来了，但精力充沛的他显然不可能闲下来，也正因此，在两方天境之主促膝长谈的时候，他独自找了个角落坐下来运功修炼。而在黄泉之主和赤6革命自动机一处，围绕着如何让赤6和他的原体照上面，两人已经讨论了很久。
  
        忽然，黄泉之主突兀地眼神一变。
  
        “怎么了？”机甲问。
  
        “出了点事情。”黄泉之主说，“艾斯卡姆方向出现了灵流异常的情况，而且本座的麾下侦测到了大批强大修士集结现身的信号，所以用超远程传音入密通知了一下。”
  
        “具体是什么情况？”机甲也好奇地问了。
  
        “他们已经派出了精锐修士前往探测，黄泉大营的军队也已经集结备战了，现在只看下一次回传的情报到底会揭示出怎样的信息了。”黄泉之主说，可紧接着却眉头紧皱。
  
        “又怎么了？”机甲奇了，“为什么我总得通过你们的表情猜测发生了什么？”
  
        “不仅仅是艾斯卡姆，瀛洲方向、北烈境方向也都出现了高能反应。而且，情况可能很严重。”
  
        “怎么说？”
  
        “之前本座特地设立了一个部门，负责监视九天之门的开闭反应。刚才又有消息回报，亚罕神庭的神隐之门疑似有开启的痕迹，只是太过轻微，所以之前他们没能注意。现在艾斯卡姆出了大问题，他们重新整理了一下仪器搜集到的数据，才发现蹊跷所在。”
  
        “看来亚罕神庭已经出手干涉凡间局势了，而且很有可能高天原和暗域也都策应行动，准备围剿黄泉以及本机的革命势力。”机甲分析道，“非常明智的选择，与其把主动权交到我方手里，坐视我们不断地对战境进行试探，慢性死亡，不如主动出击，转守为攻，让你我疲于奔命，无暇考虑战境之事。”
  
        “终于有点行动了。”黄泉之主幽幽地道，“但是不是太晚了一点？他们的反应有那么慢么？”
  
        “好在最后关头的他们还知道挣扎。”机甲却说，“对了，亚罕……我记得当初他和你关系不算很好？”
  
        “他一直觉得我居心不良，为人太阴。”黄泉之主有点无奈，“然而我只是考虑得比较多，希望尽力调和内部矛盾，让大家都心情愉悦而已。”
  
        “性格缺陷罢了。他性子太独，一直自以为是绝对的救世主，我们九人都是他的师徒，还乐于炮制真神唯一之类的说法，结果到头来他的信徒倒自己开始打内战了。”机甲说道，“很显然，他无法克制也没有认识到自己的思想问题，却反而对你的人缘产生了嫉妒与憎恨，认为是你恶意引诱走了他人的好感。”
  
        “人缘再好有什么用，还不是放逐黄泉，被迫反叛？”黄泉之主苦笑，“我倒宁愿当初我也独一点，硬气一点，别那么软弱，也不会有现在的事了。”
  
        “总之，你得赶紧行动起来了。”
  
        黄泉之主点了点头，结果却又眯了一下眼睛。
  
        “又怎么了？”机甲奇了。
  
        “事态有变，刚刚他们探明亚罕三教的骑士正在进攻东艾卡的吸血鬼纳迦许王国，但现在，血族领土的上空却出现了第三方的人。”
  
    
  
    
  
    
825 你师姐真棒(中)

  
        “第三方？”机甲疑惑地问，“哪里的第三方，有能力与胆量介入十神之间的事？”
  
        “应该算是本座的一位盟友，当下风头正盛的无名峰之主秦川德里奇。”黄泉之主说道。
  
        沉默了很久，机甲说了一句：“让人不安。”
  
        ……
  
        西方海上圣光不熄，巴瑞耶港的城墙已经站满了好奇的城中军民，遥望着远方波澜壮阔却又细思恐极的场面。
  
        “什么情况？”趴在城墙上的离裳紧张地问，圆滚滚的黑姆莱团在她的手边，也用鬼火跃动的双眸注视着两军对垒的方向。
  
        “刚才秦渊是不是也飞过去了？”站在离裳身后的林零瞪大了眼睛眺望着远方，同时却有些茫然地问道。
  
        “……他好像是跟着一个女人飞过去的。”沉默了一会儿，星漪皱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乎女人？前面明显要打起来了！假如一个差池，我们三个都得当寡妇！”离裳回头白了星漪一眼，道。
  
        “.…..不行，我得上去支援他！”那么说着，一脸严肃的星漪反手唤出了杖枪，直接准备冲上前去。
  
        见状林零赶紧迈出一步，拉住她的衣袖，苦笑道：“单从灵压都能感觉得出来，前面的场面可是神仙打架，连秦渊都不一定能够站稳脚跟，你再忽然跑上去，只会让他分心，说不定结果反倒不好了。”
  
        “那么怎么办？”星漪有些焦急地问道，连表情都变得有点狰狞了，“我知道对方很厉害，可是，我也不能看着秦渊陷入危险吧？”
  
        “稳，一定要稳！”离裳坚定地说道，“你们必须拥有一个牢不可破的信念，秦渊在哪里，无名峰就在哪里，事态总能转危为安的。”
  
        “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真的好么？”星漪看向离裳，问。
  
        “当然不好，但秦渊和他的师门，还是值得信赖的。”离裳笑了。
  
        与此同时，大海之上，一道紫光直冲天际，同时，一个远远望去神似螃蟹头的紫玉传送门稳稳升到了两军之顶。
  
        当冲天的激光消去，从传送门盛大登场的是一位让对峙双方都瞠目结舌的人。
  
        但见一位头戴河蟹面具的黑袍男人，悠然悬立在秦渊前方不远处，正对三教的千军万马，海风吹拂着他的长袍的下摆，一时间，尽显云淡风轻的气场。
  
        然而，一看到他的河蟹面具以及上面延伸出的两条触须，整场人的心里都只能浮出诧异和疑惑，以至于在情况如此严峻的场面下，他们还点想笑。
  
        “你……你是……”赶到阵前查看的一位天使骑士盯着神秘的蒙面人，警惕地说，“等等，面具？黑袍？你是……”
  
        “没错，正是在下，峡谷先锋，秦川德里奇。”头戴河蟹面具的黑袍修者笑着说道。
  
        “秦川德里奇……无名峰之主？你怎么改称号了？”天使骑士问。
  
        “最近研究了一套新的战术，正好配套一个新的装束与称号。”秦川德里奇笑道。
  
        “厉害，您还真是每次爱徒遇到了危险，都能及时赶到。”天使骑士也笑了笑，说。
  
        “全球流支援么，传送随时捏在手里，突出一个稳么！”秦川德里奇更乐了，“如何？现在连本座都已现身了，你们总该明白局势，可以偃旗息鼓了吧？”
  
        天使骑士依然在笑，只是笑得有点戏谑，之后，他有力地摇了摇头：“即使黄泉之主身在此处，三教天军也绝无后退一步之理。最终圣战，即在今日，一切罪恶都会面临审判，你也一样，无名峰的假面恶魔。”
  
        秦川德里奇无奈地苦笑，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却说道：“审判？真会自我粉饰。不过没有关系，汝等能审判，本座也能。顺便也让诸位领教一下，无名峰之主秦川德里奇开发出的最新术法，铁头……啊不，峡谷先锋！”
  
        说完，秦川德里奇低下了头。
  
        天使骑士尚且美看出秦川德里奇想要干什么，下一瞬，秦川德里奇身形一闪，居然整个人顶着头撞向了天使骑士。猝不及防之下，天使骑士连架盾都没来得及，但见黑影穿身，登时灰飞烟灭。
  
        而秦川德里奇却好像只是撞上了一团幻影一下，速度毫无减弱，直接冲向了敌方战阵。在极短的时间差，三教天骑联军已经对大战开始的事实反应了过来，刹那之间，整个战阵上方都亮起了金光，交织成了一座顶天立地的幻光晶盾。
  
        然后秦川德里奇一头撞碎了护盾，仿佛子弹射入牛排一般贯穿了整个敌阵，铁头画出的笔直长线上，没有哪怕一个敌人不是顷刻间化为飞灰的。
  
        紧接着，穿阵而过的秦川德里奇又扭转方向，再次顶着铁头撞了往来，沿着与之前不同的路径，再一次击穿了敌阵。
  
        也许是冥冥之中佛祖的俺怕，也可能是为了致敬一位异界的竞技选手，秦川德里奇在三教联军的大阵里往返穿梭了整整七次。要说敌军阵内群修的实力也都有高有低，颇为不同，下到灵子级别的炮灰，上到灵宗、灵尊两阶的大将都有，其中后者还疑似不是凡间的骑士，可秦川德里奇穿破他们的速度却没有任何区别。
  
        简单地说，峡谷先锋秦川德里奇没有遇到任何值得一提的阻碍。
  
        最后一次秦川德里奇铁头撞进敌阵的时候，海天之上，升腾起了巨大的蘑菇云，把天骑大军整个笼罩在了里面。
  
        血族一方，上至领袖，下到战将，全都愣愣地旁观了全程，然后尽皆露出了表情管理能力崩坏后才会出现的颜艺神色。
  
        “这么厉害么？”纳迦许僵硬地浮在原地，脸上只有懵逼，“拿头打都能赢？”
  
        “嘿嘿嘿，师尊大人的喜好比较古怪，因为他当世没有对手，所以特别喜欢用自我限制的方式，用稀奇古怪的方法和敌人战斗，当然，结果往往都是吊打。”秦渊笑道。
  
        “切，那么厉害他怎么不去打十神？”纳迦许不屑地说道，“还不是虐菜。跳舞嘲讽，素质极低。”
  
        “会有机会的。”秦渊依然在笑。
  
        之后过了很久，直到纳迦许一行离开，蘑菇云才散去，接着巴瑞耶城墙上的围观者却看到了神奇的一幕，漫天灰烬勾勒出了一只大河蟹的模样，还在原地跳了一段舞，才最终消失。
  
    
  
    
  
    
826 你师姐真棒(下)

  
        当纳迦许和秦渊及前者的亲卫从海上战场返回巴瑞耶后，一行人首先在城门顶上的高台降落了。在灵武六陆，由于担任作战单位的修士或多或少都有飞行的能力，在防御力量充足的重要城镇，基本上都有升降平台的存在。
  
        一行人刚落地，一众军民已经沿城墙涌了上来，想要询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其中除了本地居民，也有外来的游客。
  
        星漪、林零、离裳三人，自然也在其中。
  
        在秦渊神情略显凝重地转头回望大海的时候，星漪带头从人堆里挤了出来，离裳和林零紧随其后，包括离裳抱在怀里的黑姆莱。
  
        “刚才什么情况？”冲到了秦渊身边，离裳忧虑地问。
  
        “啊？”闻言，秦渊惊了一下，直到转头看到三人才反应过来，歉笑着说道，“不好意思，西边出了点乱子。艾斯卡姆三教不知为何组成了联军，违反了黄泉境下发的总无事令，出兵攻打纳迦许王朝，我们现在脚下的巴瑞耶是他们的第一个目标。”
  
        “所以敌人呢？”林零吓了一跳，忙问。
  
        “你们应该都看到了吧？我召唤了一个帮手，把他们全歼了。”秦渊笑道。
  
        “你师父还是师姐？”离裳的愁容忽然转为诡笑。
  
        “当然是……”
  
        “是一只螃蟹。”纳迦许淡淡地插话道。
  
        听到纳迦许说话，已经注意上这位秦渊身边的美貌女子很久的星漪终于幽幽地开口问道：“这位是？”
  
        “这位可敬的女士是纳迦许王朝尊贵的女王。”秦渊微微一笑，“她可是一位非常仁慈爱民的君主，假如不是她挺身而出与敌方大军对峙，恐怕三教骑士已经杀进巴瑞耶屠城，而我也只能带上你们亡命奔逃了。”
  
        “我怎么听说，纳迦许女王经常毫无理由地成批处死领民？”离裳媚笑着放低声音问，“小女子没有抨击女王的意思，只是有点好奇而已，一位勇武明智的君主，怎么会莫名其妙背上了滥杀无辜的名声？”
  
        “关于此事你可会错意了。”秦渊笑道，“只是作为极端女权主义者，纳迦许女王非常憎恨以任何形式欺负妇女的男子而已。”
  
        “比如？”林零好奇地问。
  
        “重男轻女者。”
  
        “还有呢？”
  
        “性犯罪者。”
  
        “还有？”
  
        “还有渣男。”秦渊回答。
  
        “那为什么你不死啊？”林零一脸天真地问。
  
        秦渊愣住了，接着，他艰难地转过有点僵硬的头，难以置信地望向了林零的一双泛光的无辜大眼睛，半晌没有说出话。
  
        他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腹黑气息。
  
        林零……还说你不会武功？
  
        正在此刻，星漪却又问了声：“所以当时邀请你的老板……”
  
        不等对方说完，秦渊赶紧笑着答道：“没错，正是那位商人引见了在下与纳迦许女王，恰好女王也和在下的师姐关系密切，所以进行了一番长谈。”
  
        纳迦许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离裳在一旁笑而不语，林零依旧假装看不懂，只有星漪的眼神有点怀疑。
  
        “不知这几位是？”纳迦许问秦渊。
  
        “她们是在下的朋……”
  
        才刚听到一个预想之外的字，星漪已经狠狠瞪了秦渊一眼，吓得秦渊直接把下一个“友”字吞了下去。
  
        纳迦许又笑了：“哎哎哎，你们男人不都这样，花心大萝卜，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么？光明正大地承认了不好么？”
  
        “好吧，她们都是在下的翅膀。”秦渊赶紧说。
  
        “翅膀又是什么意思？”纳迦许笑得更微妙了。
  
        “嗯……女友？”秦渊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
  
        “你的女友好多啊！但是，只是女友而已么？”纳迦许幸灾乐祸地紧紧逼问。
  
        “嗯……妻妾？”秦渊低下了头。
  
        “哦！我懂你的意思，那么问题来了，谁是妻，谁是妾？”
  
        秦渊稍稍抬起头，看了一圈星漪、离裳、林零三人的眼神，一个冷峻，一个玩味，一个状况外，总之完全无法察言观色。
  
        “嗯……无名峰……与煌洲传统不同，没有妻妾之分，所以大家都是一样的。”他硬着头皮说。
  
        “连个排位都没有么？”纳迦许又问。
  
        “有是有的，但不是我定的，是她们根据天子峰论剑的排位分的。”
  
        “有点意思。”纳迦许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所以……”林零拍了一下手，依然瞪着天真无邪的大眼睛，“她为什么不把你杀了呢？”
  
        空气很寒冷，连时间都可冻结凝固。
  
        正当林零说完话，秦渊却久久不敢回应的时候，东方天际的云彩之间忽然荡出一阵黑影，与此同时爆发出的一阵黄泉灵气。纳迦许与秦渊最先感知到，都转头望去，未几，一队黄泉使者也在平台上落了下来，行至女王面前，行了礼。
  
        “血族女王，在下是黄泉境的特派员，不久前黄泉感应到艾斯卡姆方向灵气动荡，特地让在下前往探查，不知女王可否晓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使者之首恭敬地对女王说道。
  
        “三教造反了。”纳迦许淡淡地说。
  
        “他们进犯了贵国的领土？”使者紧张地问。
  
        “应该说差一点，在杀进来之前，他们已经死干净了。”
  
        “这么说来，他们的实力也挺有限的。”使者松了口气。
  
        “不清楚，反正本王自知是无法匹敌的，将之消灭的是无名峰之主的援助。”纳迦许说道。
  
        结果使者又紧张了起来，转头望向了秦渊：“您应该是无名峰主的爱徒吧？在下记得你的脸。不知无名峰主可否留下些只言片语的细节，有关敌方的实力等级？”
  
        秦渊顿了一下，然后摸着下颌思索了一阵，才摊开手说道：“师尊也不知道他撞上了什么。”
  
        听到回答，使者显然有点丧气，过了一阵才说道：“三教背后的天境疑似已经现世，所以在下才有此问，总之，贵国定要早做防备。”
  
        纳迦许眯起了眼睛：“那么严重？”
  
        “没错。”使者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血族也只能仰赖黄泉境的力量了。”纳迦许有点无奈地说。
  
        巴瑞耶的事件之后，纳迦许率亲卫当即返回王都，秦渊一行人也仅仅只住了一夜便往血城去了。
  
        人渣败类推土机秦渊终于能见到他苦思冥想的此行目的，庭溪的好师姐苏流玉了。
  
    
  
    
  
    
827 虚空推土机(上)

  
        亚罕神庭开启，纳迦许王朝面临侵扰，无论怎么想，艾斯卡姆的大背景都颇为不安，在旅途之中，秦渊也警惕地考虑过会不会走到半路又有了刀兵之祸，好在最后他们还是一路平安无事地抵达了血城，也算意料之外的喜悦了。
  
        但当他踏入王都之后，却忽然犹豫了。
  
        究竟是先去撩庭溪真棒的师姐，还是先去玩女王与公主的二重奏呢？
  
        经过简单的思考，秦渊在经验与马中，啊不，在别人家的师姐和自己家的师姐及她的先祖之中，做出了选择。
  
        秦渊不知道的是，在遥远的奎塔斯，有两位举足轻重的人物，刚刚讨论完有关他的情况，而其中消息的接收方，反应也非常大。
  
        “秦川德里奇……此子居然……”机甲喃喃地说了声，却很久没有说出下文。
  
        “恐怖如斯？”黄泉之主试探地问。
  
        机甲果断摇了摇头：“不，这种形容词太过宽泛与夸张，无法准确描述本机分析出的状态。依照你的说法，秦川德里奇竟然有点虚空生物的意思。”
  
        “虚空生物？”黄泉之主奇了，“本座知道秩序神裔，也知道混乱魔裔，倒是虚空究竟又是怎样一个地方？”
  
        “此虚空非彼虚空。”机甲说。
  
        “怎么个意思？”黄泉之主问。
  
        “本机的虚空，指得不是一个地点，而是一类状态。”机甲表示。
  
        “哪种状态？”
  
        “不存在的状态。”
  
        “不存在？”黄泉之主更加奇怪了，“可是无论秦川德里奇有多古怪，他可是亲自现身过不止一次的，创造的影响也非常巨大，还有不少门下弟子，只是灵魂气息相同，疑似有秘法联结，怎么能说不存在？难不成天下正如佛门所说只是众生一梦，而秦川德里奇是我们的集体幻觉？”
  
        “不，更确切地说，我的意思是，他的身份不存在，你应该明白的。从无名峰到秦川德里奇，再到他的徒弟，秦渊也好，霜月夜也好，平朝颜也好，凰时清也好，都是硬生生编造出来的身份。”
  
        “平朝颜可是从傀儡中复活的吸血鬼伊莎贝拉公主，总不可能也是编造出来的吧？”黄泉之主疑问道，“还有霜月夜，她的原身份是魅魔妖花阴胧雪，也称不上虚空吧？”
  
        “半真半假往往是最难分辨的。”机甲却说，“一群来自异界的魂、肉皆有的穿越者用空口无凭的伪造身份，利用土著居民的情报盲区，在众人的怀疑与迷惑当中，得以相对安定地立足，反正他们也拥有足够的力量，可以震慑任何怀有质疑的调查者。再说，最初不公布本来的身份，不也算个疑点么？”
  
        “有点道理。”黄泉之主微微皱眉，“毕竟以黄泉收纳重要亡者关键记忆的情报优势，都没法找到哪怕一点儿和无名峰有关的消息。根据从不周山刺探到的情况，八神和本座一样都在猜测无名峰的来历，天境间还互相怀疑是不是我们中出了一个叛徒，在以无名峰的身份搅弄是非；假如是十神之后出世的强者所创，又会是何人。如此一想，似乎还真的是。不过，吾等究竟应该以何观之，以何待之呢？”
  
        “至少短期内无名峰没有显现出太明确的目标，他们的行为更像在躺着看十神打架，然后选了一个最近的站队，以维持他们的既得利益。总之，不太有威胁，说不定还能争取。”机甲分析道。
  
        “现在他已经站在我们一边了。”黄泉之主说。
  
        “或许我们应该尝试一下，在与之坦露一切之后，无名峰是否愿意和我们缔结更稳定的盟约，亦或交代更多的真相，以让我方得以更准确地判断局势。至少我们得知道，他是异界的征服者，还是殖民者，亦或只是个旅游团。”
  
        “等一等，刚才你们是不是提到秦渊了？”正在两人，角落里盘膝坐地的欧黄却忽然出声问道。
  
        “嗯？怎么，你认识他？”黄泉之主好奇地转过了头。
  
        “嗯……怎么说呢？我认识他还挺早的。”欧黄挠了挠头。
  
        “有多早？”
  
        “在他进符文学院之前，那个时候他途经了克黑城，在一位小毛贼想要袭击我抢夺秘籍的时候，出手帮助，轻松化解了危急。只是当时的他傻得真实，他连血统等级都不知道，却偏偏有一声过硬的修为。”说完，欧黄痴痴地笑了笑，“不过他真的是一位相处起来非常愉快的人，有些时候想想，假如当初没有遇见他，恐怕我已经死在克黑城的小巷子里了。”
  
        黄泉之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接着看向了机甲，机甲也没有多说话，只是缓慢地点了点监视器。
  
        “感觉如何？”黄泉之主问。
  
        “很符合本机的猜想。”
  
        “其实，黄泉也探访过有关秦渊公子早先生平的消息，毕竟他是第一位出现在世人视野里的无名峰弟子。”黄泉之主说道，“龙霄李家之人在诏月森林的冒险家据点里见到了正在找寻方法进入符文学院的他，而更早之前，符文学院的人在诏月森林探险的时候见到了看上去一无所知的他。更微妙之处在于，根据当初的目击者所言，最先与秦渊结识的应该是现在他身边的一位叫离裳的女子。”
  
        “黄泉之人，可否询问过这位离裳？”机甲问。
  
        “没有，所以才说微妙。”黄泉之主摊开了手，“而且离裳的家族，还信奉着古老的邪神。”
  
        “越来越符合本机的猜想了。”机甲说，“接下来，我们恐怕得启程拜会一下他了。”
  
        黄泉之主点了点头。
  
        ……
  
        纳迦许王都血城的宫廷里，有一方别苑，居住之人正是苏流玉与平朝颜。关于她们两人为何会居住在一处，原因也是多方面的，首先两人是一同入住的血城，其次平朝颜也不想离开苏流玉，而更重要的是纳迦许对两个年轻貌美的女子住在一起，还挺喜闻乐见的。
  
        尽管平朝颜声称她和苏流玉只是好闺蜜，但血族宫廷上下都曾猜测过伊莎贝拉公主与苏流玉的关系。有一个流言传得有头有脸，说她们是百合情侣，可也没人见过她们打情骂俏。
  
        好奇心在滋生，然后害死了猫。
  
    
  
    
  
    
828 虚空推土机(中)

  
        众所周知，平朝颜的入幕之宾还是非常多的，在纳迦许王朝首都血城里，她的露水情人更是足以组成一支盛大的卫队。
  
        而人总是复杂的，越来越多的人，意味着更多样化的人格可能。正如俗话所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既然有好的，也肯定有坏的。作为人性弱点的贪婪与骄傲，也在伊莎贝拉公主一次次不计尊卑的温柔迎合后，滋生了出来。
  
        或许在伊莎贝拉的三千面首里，对公主与异国修女的关系遐想联翩之辈不在少数，但真的拎不清事态对伊莎贝拉试探着提出要求的，其实只有两位。平朝颜的反应当然是非常激烈的，两位思想出了问题的仁兄，也都第一时间表明了反省的态度。
  
        然而两人之中却偏偏有一位思想问题格外突出，满脑子认为自己能爬上公主的床在于自身实力强劲，而非对方是个没有等级观念的食肉系打野，不仅如此，他还认为每个女人都天生期待男人的征服，公主的抗拒只是说明他需要展现一下实力，攻略对方的内心。
  
        作为阴谋目标的苏流玉尚且浑然不觉之时，平朝颜却已经察觉到了罪恶的气息，飞速捉拿了未遂的罪犯，押送到了纳迦许女王面前，然后将之变为了一具干尸。
  
        仙人跳吸血大师平朝颜，依然宝刀未老。
  
        然而，状况外的苏流玉依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其实呀~我只是在替我的小师弟照顾你！”当天回房的时候，平朝颜轻笑着对苏流玉说道。
  
        “替他照顾我？”苏流玉转过头，然后满怀深意地怪笑了一下，“凭什么？说得好像我和他关系不一般一样！”
  
        “嘿嘿嘿！”平朝颜讪笑不答。
  
        ……
  
        把时间轴拖回现在，秦渊已经站在了平朝颜居住的宫殿里，他停步所对的方向，是一片艾斯卡姆风情的花园，盛开蔷薇缤纷环绕的小石桌旁，沐浴在他目光当中的，正是身穿一袭素白道袍的苏流玉。她支手托腮，斜望着小河对岸的树林，静静地一动不动。
  
        秦渊的脸上禁不住浮现出了欣喜的笑容，紧接着，他大步向前走去。
  
        未几，苏流玉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转头看了过去，可当秦渊进入了她的视野之后，她倒也没有任何惊讶，只是轻笑着摇了摇头。
  
        “苏小姐，好久不见了！”秦渊笑着在她的七尺之外站住了。
  
        “呵，秦公子，真少见。”苏流玉却道。
  
        闻言，秦渊倒是稍稍顿了一下，然后笑得也有点发苦了：“我消失了那么久之后地第一次见面，苏小姐怎么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
  
        “出家之人，反应肯定要单薄一点。而且，我知道你要来啊！”苏流玉笑了。
  
        “你怎么知道的？”秦渊奇了。
  
        “你师姐告诉我的。”苏流玉说，“她早已说了你正在拜访血城的途中，而且今天会到。”
  
        “可你怎么知道我一定回来？”
  
        “我就是知道。”说完，苏流玉笑着往旁边的椅子打了个“请”的手势，同时说道，“坐吧。”
  
        “谢谢。”
  
        “不用那么客气。”
  
        “嗯……”坐下之后，秦渊的心里还是有点疑惑，他刚想出口询问，苏流玉却好像早已知道了他心里所想，直接回答道：“我知道你肯定会第一个过来见我，这么说你懂了吧？”
  
        说完，苏流玉又笑了一下。
  
        “……懂了。”秦渊点了点头。
  
        “而且，你师姐还说她今晚不回来，怎么想事态都肯定会如此发展，对吧？”苏流玉又说。
  
        苏流玉才说完，秦渊心下却一惊。要说秦渊喜欢苏流玉的事，对方早已知道，两人都心知肚明，可平朝颜今夜不归为两人留下独处机会一时，她却应承得如此干脆，怎么想都有点暧昧的暗示。
  
        难道她也……可是情况明显不对！连符文学院的小道姑林零都表现得很传统，更何况大宗门不周山出来的大道姑苏流玉呢？
  
        “你在想什么呢？”看到秦渊凝眉细思，半晌没有说话，苏流玉却笑问。
  
        “我在想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什么？”秦渊说。
  
        “只准你们两个暗示我，不准我暗示你？”
  
        “……以前的你可和现在不一样。”沉默了一会儿，秦渊抬头望向笑容神秘的苏流玉，说道。
  
        “以前的我是怎么样的？”苏流玉问。
  
        “很锋利，也很凛冽。”
  
        “有那么夸张么？你说得分明是剑。”苏流玉笑得更欢了，“而且我当初也没有对你多冷淡，更没有拒你于千里之外，对吧？怎么锋利和凛冽都出来了？”
  
        “怎么说呢……”秦渊组织着语言，头也低了下去，然后看见了苏流玉摆在平整石桌上的雪袖玉手。乍一看还没什么，可紧接着秦渊却忽然惊讶地意识到，对方的手放的位置距离他未免有点近了。
  
        随后，秦渊冒出了一个试探的念头。他毫不犹豫地伸出了右手，和桌上苏流玉的左手握到了一起。触感光滑，且清凉，柔软却又不失。
  
        苏流玉动都没有动，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秦渊看，观察他的表情。
  
        “要换作以前，你恐怕会把我的手砍了。”想了想，秦渊说道。
  
        “你以前也没试过不是么？”苏流玉笑了。
  
        “我是觉得你给了我机会，才试的。”
  
        “男人总是容易自作多情，以为有机会。”
  
        “还有别的人试过么？”秦渊问。
  
        “我不会留下机会的。”苏流玉淡淡地说。
  
        “……但是，为什么？”又过了一会儿，秦渊问。
  
        “什么为什么？你想要的难道不就是这个么？”苏流玉笑着说，手上还稍微用了点力，捏了捏对方的手。
  
        “我总得搞清楚情况吧？”秦渊苦笑，“我知道你知道我喜欢你……”
  
        “你也应该知道，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喜欢我，而且我当时也给了你机会。难道到现在为止，你都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一点。”秦渊想了想，说，“你和我，都唯恐天下不乱……”
  
        “却要为了种种原因，隐匿不发。有些时候想想，你和我挺像的，不是么？”苏流玉插话道，“其实，我可不是好糊弄的女人，这次你回来，我也不清楚你到底变得怎样了，但好在，见到的还是往日的影子。”
  
    
  
    
  
    
829 虚空推土机(下)

  
        “往日的影子？我倒有点好奇了，你想看到的，究竟是怎样一个过去的形象？”秦渊笑问，“毕竟在下自以为变化了还挺多的，也不晓得在你眼里是怎样一个状态，是不是有哪里出现了误解。”
  
        “倒不是以前有多好，只是人都会变，有的时候稀里糊涂便会走到曾经的对立面上。而在荣辱兴衰的过程里，最容易出现以上所述的滑坡。”苏流玉苦笑了一下，“当听说你重新回到了顶峰，拿下了天子峰状元的头衔，还和以前的红颜知己团聚，也可为一时间的人生赢家了。我当然不免会怀疑，你是否也会变成一个……为了合理化自己拥有的一切不惜颠倒黑白的既得利益者。”
  
        “……可你怎么确定我不是呢？”秦渊疑惑地问。当听到苏流玉的话后，他忽然意识到，从天子峰论剑之后，自己似乎一直都没考虑过自己的心态问题，不由得生出了一些反思。
  
        现在的他，和灵武六陆的诸多大势力谈笑风生，相处之下游刃有余，也不知不觉成了举足轻重的大人，还是拥有剥削权力的有产阶级，任何动荡都有可能损害他的利益，他还能像以往一样，保持住对广大平民百姓的同情，以及对罪恶的痛恨么？
  
        也许很难，但也简单，他只要当个对同为统治阶级的官僚由衷仇恨的暴君，以及沉迷于从统治阶级同行里掠夺利益的枭雄，他便可成为阶级矛盾的宣泄者，一位拥有既得利益却不止着眼于既得利益的存在。
  
        正在秦渊遐思之际，苏流玉的笑容却从苦涩转为了戏谑。
  
        “当然是，把脉！”那么说着，苏流玉翻过了秦渊的手，反过来把手盖在了上面，同时食指还点在对方的脉搏上。
  
        “还能这样子的么？”秦渊奇了。
  
        “没错，我能感受到你的脉息，依然具有磅礴的斗志。”
  
        “斗志？真是个神奇的词语，我本以为我一辈子都无法与之扯上关系。”秦渊苦笑。
  
        “为何？”
  
        “因为没有奋斗的目标。”秦渊如是说，“我非常想要完成的事，都能在短期内解决，除此之外的事，我又都有耐性等待。”
  
        “我知道，你的内心太温柔，或者说柔软了，明明拥有杀戮的力量，却很少会下杀戮的决心。但我也能够理解，无法控制自己的同理心，为了追求对大家都好的最优解，凡事又都想要三思而后行，到最后，也只能斗志残缺了。”说着，苏流玉稍稍偏过头，斜望天上行云。
  
        “为什么你那么了解我？”秦渊有些惊讶地盯着苏流玉看了好久。
  
        “废话，因为你师姐和我说了很多有关你的事啊！”苏流玉又转头瞥他。
  
        “即使她说了很多，也不至于让你把我摸得那么透吧？”秦渊难以置信地说道，“简直像在做梦一样……实在没有想到，分明已经如此之久没见面，分明你我的交集也非常有限，可为何，现在的场景却像两位交心已久的老友重逢一样？”
  
        “我只是偶尔觉得……”苏流玉轻轻地说道。
  
        “觉得什么？”
  
        “我要是男子，可能会和你一样。而你要是女子，可能也会和我一样。”
  
        秦渊顿了一下。
  
        苏流玉的话，对其他人而言，也许很难以理解，但秦渊作为一个化身到处走的域外天魔，却有着得天独厚的体验优势。
  
        假如秦渊身为女子，会是怎样的？在秦渊的视角里，最能够称得上他性转版本的化身，便是凰时清，也正因此，他试图把凰时清和苏流玉两个人的形象重叠起来对比。
  
        说实话，鸣岐殿和不周山衣着风格如此迥异，秦渊起初还真没法把两人联系起来。可当他想到凰时清当初闲极无聊之时，在圆桌旁支手托腮望窗遐思的画面，心却抽动了一下。
  
        秦渊以为苏流玉凌厉，最初的印象是来自于诏月森林一役的厮杀，可凰时清面对外门势力，不也是两把凤翼刀挥得虎虎生风么？秦渊以为苏流玉牙尖嘴利，可凰时清在出门和他人玩闹的时候，不也一样？在师门里，凰时清为了行为符合门规，往往过得很压抑，可秦渊又怎么知道，在外剑气肆意的苏流玉回不周山的时候又是怎样的表现呢？苏流玉有个夜落衣可以调戏，道衣下的一颗风流之心才能得以宣泄，凰时清在鸣岐殿倒没类似的好友，结果到头来只能嫁给弦晴信浪去了。
  
        “你在想什么呢？”秦渊还沉浸在思索中的时候，苏流玉笑问。
  
        “我……”
  
        “我知道，你在想自己如果是女孩子的话，会是怎样的，对不对？”
  
        “我觉得我有点对不起你。”秦渊却说。
  
        “为什么？”苏流玉奇了。
  
        “我了解你，不够你了解我。”
  
        “嘿嘿嘿，我懂，你不是早说过么，你喜欢大姐姐，不喜欢小妹妹。所以你把年长一点的女性都想得太神秘了，结果反倒更觉得同龄女子容易捉摸，少有趣味了。”
  
        “……还真是！”
  
        秦渊忍不住拍了一下桌子，一双震惊的双眼瞪得老大，看得苏流玉也笑得前仰后合了。
  
        很快，秦渊平静了下来，然后默默地看了苏流玉一会儿，苏流玉也止住笑，转头和他对视。良久之后，秦渊叹了口气：“我还是没适应过来。我原先的设想，可不是现在的样子。”
  
        “哈哈哈！你从进血城开始，矛头指向的就是我，结果我反攻向你，你倒适应不了了？”苏流玉笑道。
  
        “其实我原本还很忐忑，不知道分别如此之久后，应该如何与你寒暄，然后再交流感情。毕竟，追大姐姐什么的，我可不擅长，每次都是大姐姐给我机会，我才能成功。”秦渊说。
  
        “我已经等了很久了。”苏流玉苦笑了一下，说。
  
        “等我么？”秦渊问。
  
        “我只是等一个能交心的人。一腔孤戾憋得久了，总会寂寞的。”
  
        “平师姐不行么？”秦渊又问。
  
        “她满脑子都是诱惑男人，我能和她说什么？”
  
        “庭公子呢？”
  
        “他太正派了。”
  
        “夜落衣？”
  
        “她满脑子都是勾搭庭师弟。”苏流玉无奈地摇了摇头，笑容更加苦涩了点。
  
        “……我也不知道应该如何帮你排解心里的烦闷。”秦渊有些低落。
  
        “没事，握着手就好。”
  
        “这样就够了么？”
  
        “我知道，你懂我的感觉。”抬起头，她喃喃地说。
  
    
  
    
  
    
830 推土之旅(上)

  
        苏流玉说秦渊懂她的感受，可秦渊却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懂。曾经的他或许对苏流玉所说的孤戾感同身受，可现在，他已经在安乐的生活状态里沉浸了如此之久，真的还能体会到苏流玉心中所想么？
  
        假如秦渊感受不到，苏流玉只是误会，如今的他和欺骗也没有差别了。
  
        那么想着，秦渊的目光也变得有点黯淡了。
  
        “是因为不周山阐截内斗，不惜对同门杀人灭口之事么？”秦渊问。
  
        “或许如此，但又不止如此。”苏流玉说。
  
        “愤世嫉俗。”秦渊下了一个定义，“从灵武七劫开始以来，正道宗门和九天之境的行为，确实都大失所望。要换成以前，我恐怕早已在心里诅咒他们改朝换代无数次了。可如今，在默认了他们的存在，假装笑脸走过了那么长久的岁月后，我居然失去了愤怒与痛恨的感觉，对一切耸人听闻的恶行都习惯了。”
  
        “麻木了？”苏流玉苦笑，“以前的我也麻木。”
  
        “后来呢？”
  
        “你说了一番话，我的心里又燃起了火。可别告诉我，在把我点燃之后，你自己倒熄灭了。”
  
        “我也不知怎样才算熄灭……”
  
        “现在的你麻木地知道，有些负面现象必然存在，无法清除，接下来的问题仅仅在于，你是否会为之辩护，乃至将之认可，抵制其他人改变的行动。”苏流玉笑道。
  
        “那么一说，我好像还没熄灭。”秦渊也笑了。
  
        “我说也是，无名峰都跟着黄泉境一起造反了，总不可能作为无名峰弟子的你倒站到旧党一方去了。然而前路艰险，黄泉境乃九天大敌，现在无名峰也一样了，你现在身边还了那么多需要你保护的人，你可得紧张起来了。”
  
        秦渊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接下来，跟我走吧？”
  
        “跟你走？去哪里？”苏流玉奇了。
  
        “去我的地盘，方便照料。”秦渊笑道。
  
        “去干吗？当花瓶么？我不要。”苏流玉却摇了摇头。
  
        “所以，苏小姐打算一直留在血城么？”秦渊也奇了。苏流玉偶尔也会和平朝颜抱怨说待在血城太闷，怎么现在反倒不愿意走了呢？刚才两人对话间，苏流玉也透露出了有好感的意思，总不至于不愿意和他同行吧？
  
        “你应该听你师姐说过的吧？黄泉入主凡间之后，不周山有派人到血城找过我，想让我快去。当时不周山的阐截暗流已经随着他们的却劫计划失败趋向平息，即使回去也没有危险……”
  
        “但你回绝了他们，决定留下来。”秦渊跟着说道，“我明白，你对不周山大失所望，往日身在山门，也过得满心压抑，如今不周山阴谋内斗不惜祸延于你，正好也趁机彻底脱离出去。可是，我又不是不周山，苏小姐为何不愿意随我一同离开呢？”
  
        “之前，血炼老祖还引见了一位血云府的剑修与我认识，他的称号好像叫江山涂。”苏流玉又说。
  
        “血云府想要招揽你么？”
  
        “嗯。”苏流玉点了点头。
  
        “你决定去了？”
  
        “还在犹豫。”苏流玉如是说，“当下局势表面平和，实际上却暗流涌动，正魔两道在黄泉的强势调停下，中止了战事，共存于世，只有极少宗旨连黄泉都容不下的宗门，反倒遭到了强势的围剿。看上去情况还不错，可事实上曾经势同水火的双方只是在勉强压制矛盾，互相之间虚与委蛇，把明争转为暗斗而已，时间拖得越久，隐患也酝酿得越多。我实在看不清接下来事态的具体发展，倒也不敢太轻率地抉择，以免走到无法掌控的情境里去。”
  
        “真让人惊讶，不周山的美道姑，居然稀里糊涂都考虑起反投魔道了。”秦渊笑了起来，“但我都支持，反正在九天眼里，不周山现在也是魔道了，之前三教的骑士，更是当着我的面说无名峰是恶魔，你去与不去血云府，对我而言都是绝对想要亲近的人。”
  
        “唉……血云府，说白了大多都是魔道弃徒，要么是由于出身问题，导致在利益分配当中吃了大亏，一怒出走，要么是想法不容于正统，又拒绝改变，不得已离开，仔细想想，和我的情况挺像的，不是么？反正不周山我是不想再回去，单单想到他们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模样，我都压抑反胃。而且，称号江山涂的血云府剑修，其实和我还有些渊源。”
  
        “怎么说。”秦渊对江山涂之名还是认识的，当初他在诏月森林和烽火希岚，都与之有所接触，现在听到苏流玉的话，还生出了点世界真小的感觉来。。
  
        “他一向以头戴假面的外形示人，但在面具底下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我所出身的岚川苏家之人，本名为苏恭。当初族长之子对城中平民犯了罪，族长却四处勾结强行包庇，苏家上下都不敢发声，结果他一剑刺死了族长之子，然后跑出去下落不明了。”说完，苏流玉苦笑了一下，“你说说，他到底算好人，还是算坏人呢？”
  
        “真暴躁。”秦渊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然而他面对的也算是个僵局，最亲近的族人成了邪恶的一方，还掌握了巨大的势力。选择默不作声，要不了多久事情也过了，只是对不起自己的内心，选择挺身而出，即使主持了正义，也没有人会为之呐喊，反而会背上疯子、白眼狼的罪名。正所谓剪不断，理还乱。他能怎么办？我们又能怎么办？”
  
        “如果换成你呢？”苏流玉问。
  
        “换成我，恐怕要考虑一下篡权夺位了。”秦渊苦笑了一下，“既然看不惯别的统治者，把他们踩下去自己登上高位，掌握权力把情况朝理想的方向改变，才是最直接的对策吧？”
  
        “果然，你还是你。”苏流玉笑了，“马上要变天了，我也会好好在旁边看着，你究竟会怎么做的。”
  
        “所以，到底跟不跟我走啊？去不去血云府，也可以等同行之后再说啊！”秦渊又劝道。
  
        苏流玉没有回答，只是转而又望向了天：“其实啊，有时候我还挺羡慕你师姐的。”
  
        秦渊懵了。
  
    
  
    
  
    
831 推土之旅(中)

  
        苏流玉表示出对平朝颜突如其来的羡慕之意，不由得让秦渊紧张了起来，毕竟平朝颜也算是个评价非常复杂的人物。
  
        美道姑羡慕平朝颜，但又羡慕哪一点呢？高贵的出身？苏流玉也算世家千金了，更何况还有煌洲与艾斯卡姆之分，人类与吸血鬼之别，以灵武六陆煌洲修士的高傲，她总不至于羡慕平朝颜的背景吧？
  
        那么除此之外，平朝颜拥有的一切中还有哪些比较少有的，值得别人艳羡一下的部分？
  
        秦渊眉头一皱，发现问题一点都不简单。
  
        要说平朝颜最大的特征，必然在于敢推敢倒到处送福利的神妓作风了。
  
        难道……苏流玉居然会……
  
        秦渊倒吸一口凉气。
  
        不敢相信，也难以想象。
  
        要知道，世上固然有风流的女人，但也正如好色的男人一样，大家追求的都只是享受，除此之外可能还有一点女性独有的攀比习惯。也正因此，她们可能对帅哥随便，也可能对有钱人随便，还可能对外国人随便，对健壮之人随便也是有的，所有凡此种种世上皆有之辈，很容易受到严厉的道德批判。
  
        当然，不是说平朝颜受到的道德批判会少，只是像她一样来者不拒顺便还进行一些审判活动的圣女流，与上述女子完全不在一个等级上，即使伤风败俗得令人发指，但她的武力和“睡服”能力也能摆平很多不利的情况。
  
        难道苏流玉忽发奇想要往平朝颜的方向发展一下？
  
        秦渊头皮发麻，平朝颜之所以活得放肆，原因在于她只是个马甲，假如苏流玉真的思想出了问题，秦渊可得好好劝说一下，至少送个活傀儡让她排除风险。
  
        “你羡慕她哪点？”秦渊试探地问。
  
        “你说呢？”苏流玉回望秦渊，诡异地笑了一下。
  
        秦渊心里咯噔了一下。
  
        “嗯……其实她……”
  
        正在秦渊绞尽脑汁想办法解释的时候，苏流玉却又接着说道：“你可知道，在两千年前的晋朝，煌洲外域客旅众多，民风也颇为开放，当时的凡间，有很多道观，用处可疑。”
  
        “你的意思是……”秦渊当然知道苏流玉所说的是什么。宗教作为书面上神圣却成天做自打脸行径的存在，无论在现世还是灵武六陆，乱象都可称众多，尼姑庵和女道观变成“爱情旅馆”和“妓院”别称之流的情况，在风气腐败的朝代都是见怪不怪的，女道士与娼妓变成同义词，也包括在其中。除此之外，还有皇家公主出家入道，自由自在地进行玩耍的事例在。
  
        正如现世古代占据统治地位的士大夫、文人群体所做的一样，煌洲的儒修也非常喜欢光顾名为“道观”的高级会所，和女冠探讨一些风花雪月，然后进行赤裸裸的、针锋相对的道理辩论。但既然是统治阶级的爱好，肯定是雅的，儒修又都能写点好文章，于是他们在文字中把女道观称为仙境，把女冠称为仙女，整个气氛都变得不食人间烟火了。
  
        而且，灵武六陆自有国情在此，不能与现世等同，除了女道观成为女权先锋，和现世女权主义组织一样拉皮条，作为统治阶级的女修强者，居然偶尔也有想放松一下，玩点情调，享受一下坐而论道的快感的，跑下凡当女冠，也是正常操作。
  
        你问秦渊支持不支持，秦渊肯定是尊重苏流玉选择的，可关键是苏流玉除了撩夜落衣之外都算不上风流的人，突然变了性子，秦渊怎么不害怕？
  
        秦渊整个人都死机了，在原地进行无意义的思考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苏流玉，是不是让他的平朝颜带坏了？
  
        本人，自责。
  
        “我也想开个种满花草的道观，隐居进去，永远不出来。”苏流玉说。
  
        “然后呢？”秦渊问。
  
        “你说呢？”苏流玉意味深长地看着秦渊笑了一下。
  
        “让一众心思难测之辈进出，我可没法接受，万一出了意外，真是想都不敢想。”秦渊喃喃地说。
  
        “那道观的门只对你开好不好？”苏流玉的笑眉有一段柔和的弯。
  
        “……跟我走吧？”犹豫了一会儿，秦渊又说道。
  
        既然苏流玉已经有了接纳他的意思，把她带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才不要。”苏流玉摇头。
  
        “为什么啊？”秦渊哭丧着脸问。
  
        “因为我更想一个人，自由自在，和别人绑在一起，简直受不了。再说了，你不是已经找了三个小妹妹了么？我一个大姐姐和她们混在一起，有够尴尬的。”
  
        “我也想一个人。”秦渊用很低的声音说。
  
        不想苏流玉耳朵极尖，轻易听了进去，紧接着问道：“所以呢？为什么到头来还是和凡人一样，和她人皆为眷属？”
  
        “芳心难以辜负，我不想再看她们受折磨了。再说，我自认为可以照顾她们。”秦渊说。
  
        “对于你我而言，比起夫妻，还是情人更适合吧？”苏流玉说。
  
        “这句话，也有别的人对我说过。”秦渊说。
  
        “可你做不到？”苏流玉问。
  
        “没错，做不到。”秦渊点了点头，“原因和之前的一样。”
  
        苏流玉意味深长地笑了：“我倒有点好奇了。”
  
        “好奇什么？”
  
        “究竟是谁，在之前和你说过相似的话。”
  
        “当然是，一个情人。”
  
        说完，秦渊往旁边靠了过去，然后一把将苏流玉抱进了怀里，接着站了起来。
  
        “卧房在哪里？”秦渊轻声问。
  
        苏流玉的卧房在哪里，他当然是知道的，但他还得问。
  
        毕竟，他得用一种委婉的方式，先征求许可。
  
        苏流玉没有回话，只是伸出手，指了指宫殿的方向。
  
        接下来，再也无须言语了。
  
        早在告别同行三人之前，秦渊已经找了个今夜要和专业人士研究截教法门的幌子，今夜，无人会打扰他们。
  
        ……
  
        在血城的日子不算短，但在秦渊眼里也不能说长，毕竟他太忙了，不仅要和苏流玉交流感情以及截灭最后两截气运的事宜，还得兼顾星漪、林零、离裳三人的身心需求，除此之外，纳迦许和平朝颜的邀请他也不敢轻忽。
  
        与此同时，秦渊也决定了下一站的去处，他打算在十神大战之前，再拜访一遍和他有雨露之久的姐姐们，预先安排好对接下来战乱的应对方式。
  
    
  
    
  
    
832 推土之旅(下)

  
        告别血城之后的第一站，秦渊选择了返回南雀罗的希岚联邦。原因倒也不是他又对霜月夜有了哪种大胆的想法，只是以他的姐姐从西向东由小变多的分布规律，现在的路线是最方便的。
  
        除去正为他在奎塔斯大陆克巴沙城主持教团事务的远熏月、跟随森林与原野之龙学习龙骑士战术的策鸿影两人，秦渊暂时不想打扰之外，余下的和他有实质关系的，他可打算挨个拜访过去。
  
        而在希岚，刚好有一位他想见一面的人。
  
        “所以说，感情我们陪你走了那么一大圈，居然是为了让你会老情人的么？”在分头行动的时候，离裳一脸不爽地对秦渊抱怨道。
  
        “凡事都得有始有终，故人也得安排妥当才是。有句话说得好，宁娶从良妓，不娶过墙妻，假如我真的如此绝情，把前人都抛下不管了，你们应该也不会心安，生怕有朝一日我对你们也会同样施为的，对吧？”秦渊无奈地笑道，“毕竟，与其把希望放在对方对己与他人不同，富有责任感的品行才更值得信赖吧？”
  
        “道理你倒是会说。”离裳不屑地“哼”了两声。
  
        然而大家都知道一点，星漪和离裳关系微妙，往往离裳持一个立场的时候，星漪会条件反射地站到和她想反的位子上。不知是否是出于类似的原因，离裳才刚说完，星漪却紧接着开口说道：“我觉得秦渊说得有道理。”
  
        离裳瞥了星漪一眼，然后对秦渊投以了计划通的眼神。
  
        见状，秦渊笑了笑，把怀里的黑姆莱捧到了星漪的面前：“黑姆莱给你，抱好！”
  
        在星漪接走黑姆莱后，秦渊告辞离开，与三人招手告别。
  
        希岚的夜晚，灯火酒绿一如往日辉煌，秦渊循着委托别人收集到情报，造访了一家坐落于希岚市区的炼金公会。
  
        站在外面看，炼金公会是一座气派的艾斯卡姆宅邸，门面金碧辉煌，所在的街道也行人众多，热闹非凡。但在秦渊所见之中，却根本无人造访旁边的炼金公会，只是偶尔向门隙间金光绽放的豪宅投以好奇的目光而已。
  
        显而易见，秦渊面前的炼金公会只服务于很少一部分对象，而且今天正属于客流淡季。
  
        没有停留多久，秦渊走入了炼金公会。
  
        当进入大门内灯光夺目地前厅之时，秦渊一个人都没有看到，但他明白，无人驻守不代表没有防备。之后，他走上了大宅的二楼，径直前往了门牌上挂着“咨询室”的房间。
  
        与外面不同的是，咨询室的灯光有点黯淡，只有最深处的书桌上亮着一支台灯。
  
        秦渊走入的时候，坐在书桌后的女子好像吓了一跳一样，赶紧站了起来，出声说道：“您好，欢迎光……”
  
        当说到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女子却语声促绝。
  
        “花学姐。”秦渊温和地笑着，向前方久未谋面的故人行了个脱帽礼。
  
        书桌后的女子，正如当初符文学院的花祈书，秦渊和她也算一度结下了仇怨，可之后又在对方最为伤心刻骨之时，产生了一段越了界的情愫。后来，林之海离奇暴毙，死状残忍，哪怕花祈书的内心已经遭对方折磨了如此之久，当事发之时，她还是痛不欲生，只是当时的秦渊已经有事离去，无暇看顾她了。
  
        那么久的岁月过去了，花祈书过得怎么样了呢？秦渊不清楚，他只知晓花祈书在哪里工作而已。
  
        秦渊不知道换成别的男人，面对相似的情况会如何处理，反正秦渊非常愿意把责任担负在肩上，毕竟他拥有的力量如此之大，再多照顾一个人，倒也不难。
  
        “秦渊？你……”花祈书欲言又止，她穿着素白的裙衣，脸也白得有些惨。
  
        “怎么，没想到我会回来？”秦渊笑问。
  
        “也不是，我知道你会回希岚，只是没想到你会来找我。”
  
        “为什么想不到我会回来找你？回了母校故地，会会老情人，不是很正常的么？”
  
        “老情人……呵……”花祈书自嘲地笑了笑。
  
        “过了那么久，现在你过得还好么？”秦渊收敛笑容，问。
  
        “挺好的。”花祈书说，“不错的工作，不错的生活环境，不错的伙伴，哪里都挺好的。”
  
        “可你看上去气色不太好。”
  
        花祈书苦笑了一下：“真的么？”
  
        “真的。”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之，别再问了，我也没法回答。”
  
        “那个人之后，你还有过恋人么？”秦渊问。
  
        “有。”花祈书点了点头。
  
        “现在呢？”
  
        “……没有。”顿了一会儿，花祈书才回答道。
  
        “为什么分手了？”
  
        “可能是性格不合吧……”
  
        “我本以为只要是你的恋人，无论怎样，你都能和他合得来的。”秦渊也苦笑了一下，“那个人，真的有那么难忘么？”
  
        “我知道你看不起他，但是……人总有念旧的时候，我的整个青春都和他在一起。每当我回忆最美好的时光，总会想起他的身影，哪怕他为我留下了很多痛苦。”
  
        “哪怕他背叛了你，而你，也背叛了他？”
  
        沉默了一会儿，花祈书点了点头。
  
        “感性过头总是不好的，好像心甘情愿跳进了陷阱不愿意出来，永远无法理智地选择更好的状态。”
  
        “我没救了，改不了了。”花祈书低下头，无奈地摇了摇头，笑得苦涩。
  
        “跟我走吧？”秦渊说。
  
        “……你说什么？”花祈书忽然又把头抬了起来，惊疑地望着秦渊。
  
        “我说，跟我走吧？我也不想瞒你，现在的我算彻底把自己的脸打到泥里去了，姑且算是……开起后宫了，当然妻妾之流的封建残余是不打算分的。但是，我自信能够照顾好你们，看上去现在的你状态也不太好，寂寞冷清，正要疗养一下。等你哪天走出来了，想要离去开始新生活了，再走也不迟。”秦渊说。
  
        “……你与我，现在已是天壤之别了，何必？”
  
        “天壤之别，也挡不住我乐意。”秦渊笑着说道，然后向花祈书伸出了手。
  
        花祈书愣愣地僵在原地，她的心很乱。
  
        “跟我走吧！”他说得很坚定。
  
    
  
    
  
    
833 空间碎片，方舟计划(上)

  
        秦渊说完之后，花祈书低下了头，神色颇显阴郁地静站了一会儿，之后才再抬头望向秦渊，有些犹豫地说道：“我，不知道自己配不配得上你的垂青。”
  
        “别啊！委屈像你们一样很好很好的姐姐妹妹们和同一个人结成关系，我还怕自己配不上你们呢！”秦渊忙说，“资格论之流的说法，在别人的身上可能很重要，但对我而言，根本不值得讨论。”
  
        “……我和三位的小妹妹待在一起，真的好么？听说她们之间都挺熟的，我再加进去……”花祈书不安地问。
  
        “如果你觉得她们太陌生，难以相处的话，我也可以换个思路，让你和她们分开住。反正对我而言，距离不算距离，传送过来，再传送过去，也挺方便的。”秦渊说。
  
        “后宫还能这么开的么？”花祈书有些惊奇地问。
  
        “当然，一个地方一房小妾，难道不是正常操作么？”秦渊笑道，“不过放心，我不会区分有地位差别与统治层级的妻妾的。”
  
        “为什么不分？”
  
        “不想看你们互相倾轧折磨，有什么负能量，都往我身上倒吧，我担得起。”
  
        花祈书没有接话，只是又把头低了下去，秦渊也不催问，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过了有一会儿，花祈书才有细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地说道：“没想到……”
  
        “没想到什么？”
  
        “没想到最后的最后，我居然会跟你走。”
  
        “你是同意了？”
  
        花祈书点了点头，当她再度看向秦渊的时候，脸上浮现出了微弱却宽慰的笑意。一束光照进了她的心里，阴霾消散，或许还有很多参与的黑暗，但假以时日，终归可以解决的，不是么？
  
        “还有，可千万别说什么‘最后的最后’、‘青春的时光’之类的，我们都还年轻，年华正好，接下来的路，还有得走。”秦渊笑着说。
  
        “接下来，我要怎么做？”花祈书问。
  
        “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不好太耽误你们的时间，等全都解决了，我会亲自过来接你，然后一起去你们的新家。”秦渊说。
  
        “好，我等你。”花祈书微笑着歪了一下头。
  
        之后，两人紧密地拥抱了一下。
  
        事已至此，秦渊的目的也达成了，既然如此，也到了他应该离去的时候了。
  
        当拥抱着的两人松开后，秦渊温柔地摸了摸花祈书的头发，对着她浅浅地笑，接着退了一步，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花祈书居然忽然伸出手，拉住了他的手腕。
  
        秦渊不知道花祈书什么意思，只是盯着她看，花祈书不说话，也只是盯着他看。
  
        “那么，我先走了？”秦渊试探地问。
  
        “我快下班了。”花祈书说。
  
        “我还以为你是夜班……”
  
        “陪我回去吧？”花祈书含笑说道。
  
        “……好。”犹豫了一会儿，秦渊说。
  
        他今夜本不想发生什么，但现在看来，或许别人也需要他的慰藉。
  
        ……
  
        离开希岚之后，秦渊前往的目标是煌洲的蜀地。其实符文学院的凌沐老师，秦渊也一度考虑过要不要也带上车，但考虑到凌沐如今在符文学院的事业正蒸蒸日上，他决定还是先不打扰了。相较之下，像花祈书和晋文心一样比较缺乏主见的女子，才最需要他带走。
  
        然而有趣的是，他在蜀地所要拜访的人，和花祈书、晋文心的情况完全不同，相较之下，反倒更接近远熏月、凌沐的情况。
  
        蜀地，小云城，城外的山岗下，秦渊停马俯望。
  
        “好啊！秦渊！你果然和唐家人有一腿！”他的身后，离裳再度一脸不爽地出声说道。
  
        “难道之前你们没有看出来么？”秦渊奇了。
  
        “哪里看得出来！我还以为你很正经！”离裳瞪着他说。
  
        “当时你真的觉得我正经么？”秦渊更奇了，“难道我不是到处撩妹，完全停不下来，还整天遭到你们的抨击和辱骂么？”
  
        “打是亲，骂是爱。”却听林零笑着说道，“当时她们只是埋怨你不关注她们，想要找机会吸引你的注意力而已。”
  
        “胡说！”离裳赶紧辩解道。
  
        然而秦渊却根本不理她，而是疑惑地问林零：“我当时不关注她们么？我难道不是想撩二字写在脸上么？”
  
        “力度不够，她们要你加大力度。”林零表示。
  
        “好了，别说那么多了，太耽误时间了。”说完，星漪望向秦渊，说道，“你先下去吧。”
  
        “……好。”秦渊点了点头。
  
        不久后，小云城主阁外，一位小厮急急忙忙地跑进入了前厅大门外，高声喊道：“城主，秦公子到了！”
  
        “秦公子，哪个秦公子？”厅室中，传出了女子有些疑惑的声音。
  
        “城主的义子。”小厮喊。
  
        “哦哦哦！原来是他啊……奇了怪了，他怎么想到要来？”声音逐渐放轻，但在最后，还是重新拉高，“让他进来吧！”
  
        “是！”说完，小厮一溜烟地跑走了，而厅室内居然传出了一阵婴孩的啼哭以及女人哄孩子的话语。
  
        没过多久，秦渊抵达了厅门外，小厮也又通告了一声，厅内也传出了女子放行的命令之声，之后秦渊立刻推开了门，大步走入，然后目瞪口呆地僵在了原地。
  
        客厅依旧是客厅，唐落芸也依旧是唐落芸，唐落颖也还是唐落颖，连她们穿得都还是先前的湛蓝锦缎长裙，但两人的姿态却已与之前天差地别。
  
        茶桌旁，唐落芸抱着一个婴儿坐在椅子上，满脸温柔地笑，她的不远处，唐落颖俯着身子和桌上的又一个婴儿玩耍。
  
        秦渊懵逼了。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我是不是在做梦？我的狗眼是不是瞎了？
  
        唐落颖转头瞥了他一眼，嗔怪地说道：“你愣着干嘛？傻了吗？行礼啊！”
  
        “哦哦哦！”秦渊终于反应了过来，连忙向正在主座上发笑的唐落芸行了礼，说道：“义母好！义姊好！”
  
        “渊儿也好，太久不见了。”唐落芸笑道，“当初西吴内乱之后，你销声匿迹，我们母女两个本以为你有生之年不会再出现了，也感慨哀伤了一阵。结果天子峰论剑之时，你又重见天日了，现在还能回来看看。挺好，真的挺好。”
  
        “那个，我想问一下，你们抱着的孩子是……”秦渊弱弱地问道。
  
        “你的，都是你的。”唐落颖冷眼瞪向他，“怎么，不打算负责？”
  
    
  
    
  
    
834 空间碎片，方舟计划(中)

  
        “Whatthefu……”秦渊吓得连英语都出来了。
  
        他真的出离震惊了。
  
        对秦渊而言，唐落芸、唐落颖母女两人行事风格开放肆意，算除了他的化身之外，最会享受坐而论道乐趣的女子了。唐落颖极具进攻性，又不会像策鸿影一样散发出浓烈的宛如钢板的直男气息，唐落芸温柔妩媚，仿佛落满花瓣的一汪清泉，即使再坚毅硬朗的灵魂，都会沦陷其中，沉浸不可自拔，与她们进行严肃道理讨论的愉悦，在秦渊眼里也仅次于他的化身。
  
        俗话说得好，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既然双方都如此热衷于生命的大和谐，真的孕育出生命倒也算不上多意外的情况。然而，秦渊明明清楚地记得，他每次都做好了充足的安全保护工作。
  
        唉！
  
        他在心里轻叹了一声，所谓百密一疏，即使每次只有百分之一的几率出差错，只要次数足够多，出现问题的可能性也会变得极高。不仅如此，他还在心里掐算了一下时间，发现居然还刚刚好。
  
        恐怖啊！
  
        “喂喂喂！你愣着干嘛？傻了吧你？”唐落颖笑着对在僵在原地的秦渊说道。
  
        “两个……都是？”秦渊抬起头问。
  
        “当然！”唐落颖笃定地说着，还点了点头，与此同时，座位上的唐落芸也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她用手遮住了下半边脸，也没有出声。
  
        “嗯……”秦渊陷入了沉默。
  
        母女同孕，还都是一个人的，刺激啊！
  
        等等……秦渊，你的思想是不是出了问题？意料之外的状况，怎么能说刺激？
  
        “男的女的？”他问。
  
        “都是女的。怎么，重男轻女？”唐落颖瞥他。
  
        “没有。”秦渊郑重地摇了摇头，然后无比坚定地说道：“我，会负责的！”
  
        唐落颖顿住了，唐落芸也一样。
  
        下一刻，两人爆笑出声，连两人怀里的婴儿都发出了鬼使一般捞到极点的笑声。
  
        “哎哎哎？怎么了嘛？”秦渊奇了。
  
        “哈哈哈哈！开玩笑的，你还当真了！”唐落颖笑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惊了，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喜当爹了？”秦渊茫然地问道。
  
        “去你的，你又不是我老公，还能说喜当爹？再说了，即使你是我老公，你还想要我妈也是你老婆不成？”唐落颖却不屑地冷哼了一声，说道。
  
        虽然唐落颖的话只是反驳秦渊所说的一个三字词，可真细究起来，意蕴却非常地深沉，而且还突出了一个刺激。
  
        “为什么听你说得那么乱？不过无所谓啊，我没意见的。或者说，这不是更好么？”秦渊表示。
  
        “滚啊！你可真贪心，还想让我们母女共侍一夫不成？”唐落颖瞪他。
  
        “你们不是已经侍过了么？”秦渊奇了，“再说了，我可不敢有太多的要求，毕竟上一个贪心不足的已经埋在院后的竹林里了。但假如你们两个真的生下了我的孩子，无论如何我还是得担负起责任的，对吧？”
  
        “有这个心是好的。”唐落芸笑道，“但是小云城又不是养不大两个孩子，我和颖儿都不喜欢管束，让男人负责之类的事还是算了，绕了我们两个吧！”
  
        “所以说她们两位到底是怎么一个回事？”说完，秦渊忽然生出一个绿油油的念头，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在我消失的时间里，你们两又找到了新的‘小伙伴’，还改了性子，结果双重造……”
  
        一个“人”字还没说出口，唐落颖却已直接出声打断道：“滚啊！你想到哪里去了？都是亲戚家的孩子啦！她们到小云城探亲，我们也趁机把孩子抱过来逗一逗。”
  
        “原来如此，吓我一跳。”秦渊长出一口气，抚心感叹。
  
        “渊儿别急，你也会有的。”唐落芸笑道。
  
        唐落芸的话说的着实有点古怪，尤其配上她诡异的笑容，所谓“你也会有的”，到底是怎么一个意思？主要内容在生儿育女上，秦渊还是理解的。但她的意思究竟只是单纯的“秦渊迟早也会有后嗣降生”，还是在暗示三人之间的进展，秦渊听不懂。歧义太大，细思恐极，无法深究。
  
        “其实我……”
  
        秦渊刚想表示他对后代毫无期望，唐落芸却忽然开口又打断了一次，说道：“好了，时候到了，本城主正好有点事要处理，先不奉陪了。颖儿，你带秦公子去客房。”
  
        “让下人不行么？为什么是我啊？”唐落颖埋怨道。
  
        “你可是姐姐，怎能不关照一下弟弟？而且，你不想找点机会么？”唐落芸意味深长地笑了。
  
        “娘亲，你也把我想得太……”唐落颖微微红了脸，撒娇一般地说道。
  
        “没事，待会我来找你们。”
  
        “好吧……”
  
        在旁边听了两人神秘对话全程的秦渊眉头一紧，心里一紧，而且肾也一紧。唐落芸和唐落颖好像谋划了一些非常不可描述的行动，还强行专制地把他给套了进去。
  
        究竟是不是他理解的意思呢？
  
        好像没有问题。
  
        唐落芸说要走后，很快从旁边上来了两位奶娘，抱走两位孩子抱走了，之后唐落芸离开，唐落颖也转头看了秦渊一眼，说道：“走，跟我来。”
  
        秦渊点了点头，跟了上去。
  
        “这次回来，又是为了什么啊？”走在路上的时候，唐落颖问。
  
        “只是看看义姊和义母，不行么？”秦渊笑答。
  
        “换成别人当然可以，可对于我们三个，所谓义姊、义母，真的只是单纯的义姊、义母么？”唐落颖反问。
  
        “虽然不是，但也可以是。”秦渊说。
  
        “奇怪的说法。”唐落颖瞥向他，“归根结底，我们不是情人关系么？”
  
        “但既然有了义姊、义母之称，在对你们的态度里加点亲情，也没什么不好吧？”
  
        “别啊！亲情和肉欲岂是可以重叠的？”
  
        “虽说很伤风败俗，但是可以这么玩。”秦渊微微一笑，“毕竟一旦接受这个设定，仔细一想还是挺带感的。”
  
        “滚啊，你个变态！”唐落颖反手捅了他一肘。
  
    
  
    
  
    
835 空间碎片，方舟计划(下)

  
        “正所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要论变态，义姊与在下，也在伯仲之间，我可至今都对放出你把我摁在血水里的画面，记忆犹新。”秦渊笑道。
  
        “杠还是你会抬，你怎么不成精呢？”唐落颖朝秦渊努了努嘴，然后还白了他一眼，“算了，不和你讨论有的没的了。直说吧，你到底来做什么的？”
  
        “这次来，我其实主要有两件事。”秦渊说。
  
        “哪两件？”
  
        “第一件事，是要问你们一句话，只不过是废话，回答早已可以预料。但出于礼节和程序正义，我还是决定问一下。”
  
        “什么话？”唐落颖有点好奇了。
  
        “你们愿意和我走吗？”
  
        “走？去哪里？”
  
        “众所周知，我现在开了个后宫。”秦渊简单地说道。
  
        话不必说多，对方也能知道你暗示的意思。
  
        “……”
  
        唐落颖迷一样地沉默了。
  
        秦渊倒也不急，没有再过追问，然而唐落颖却紧紧地盯着他，脸上阴晴变幻，时而眼神如刀可切肉剔骨，时而神情阴森冰冷，连周围空气都好像在其影响下凝结了。
  
        过了有一会儿，两人已拐到了秦渊向来居住客房所在的回廊上，此时唐落颖才出声冷冷地说道：“好啊，秦渊，长胆子了，居然敢问我这种问题？”
  
        “我知道你会那么回答，但为了以防万一，我还是得先问一遍。”秦渊苦笑了一下，“其实我问过的人还挺多的。”
  
        “呵！胆大妄为，还想胆敢要求我去给你做小？是不是你还想问我母亲一遍？”
  
        “我完全没有让你做小的意思，我根本不想分小和大，妻妾制度未免太残酷了。但至于是不是也想问义母，还真的是。”
  
        “亏你还义母、义姊叫得那么亲热！上床也罢了，还想纳了给名分？真的是人伦丧失！”
  
        “不慌，大不了集体改宗祆教。”秦渊表示，“再说，义的终究是义的，连表的都可套个血缘关系三代外的设定玩暧昧，义的有何不可。反正我是不在意的，虚名的重要性肯定在双方的意愿之下。关键是我知道你们肯定乐意和别的男人捆绑在一起，所以也没抱希望，只是随便问问而已。”
  
        “随便问问？你可真够看不起我们的！”唐落颖冷笑道。
  
        “我完全没有看不起你们的意思！”秦渊有点无奈，“假如从世俗惯例上看，一个男人询问一个女子是否愿意成为他的小妾，或许确实大概率有男尊女卑的含义在里面。但对我而言，只是单纯地想知道和我有前情的女子，是否有意愿与我共同生活，又或者说达成稳定关系而已。假如你们有心愿，却因为我刚愎自用没有问而留下遗憾，罪过可太大了，我可宁愿冒着被认为轻佻的风险，把锅背了，然后问一声。”
  
        “真的？”唐落颖瞥他。
  
        “真的。”秦渊点头。
  
        “呵，这样还差不多！也好，先信你一次。那么，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说着，秦渊顿了一下，然后毫不避讳地把手放到了唐落颖的腰上，还非常熟练地往下一移，再轻轻地握了一下，同时笑着说道，“当然是找你们重温旧梦了。”
  
        “哇！色狼！咸猪手！滚啊！”唐落颖皱着眉扭了一下身子，但除此之外也没多少反应，任凭秦渊的手继续在她的身上飘移，一直到两人进了秦渊的屋子。
  
        “说实话……”秦渊压低声音说道。
  
        “什么实话？”唐落颖问。
  
        “在我认识的女人里……”
  
        “嗯？”
  
        “你是最好玩的……”
  
        “玩？你给老娘……”唐落颖气呼呼地回道。
  
        一个“滚”字还没说出口，秦渊已经反身把唐落颖压在了桌子上，在一阵欲拒还迎的轻微挣扎后，房间里响起了两人进行严肃道理辨析的声音。
  
        当然，众所周知，根据灵武六陆的政策，屋子里什么都没有发生！
  
        ……
  
        在小云城住了一段时间后，秦渊再度和星漪、林零、离裳三人一同启程，他的下一个目标，是吴地的姑苏。
  
        在姑苏，他要找的人是晋家的晋文心。
  
        当初秦渊参与西吴内战，决定帮助保王党一方，为了瞒天过海，在敌方内部中心开花，假意与当地修行世族晋家的嫡女晋文心订下了婚约。
  
        按理说在秦渊最终表现出反意，背叛了新党势力之后，所谓“秦晋之好”的婚约应该已经等同于作废了，可西吴内战没有动摇地方修行世族根基，晋家依然有大声说话的筹码；晋文心经历了一次未嫁先寡的不幸婚姻，又把秦渊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唯一依靠，既不在乎他先前包藏祸心，也不在乎他后来修为废去，吃定了他；再加上晋家也想恶心一样秦渊，顺便抱上无名峰的大腿，导致了双方婚约最终还是维持了下来。
  
        现在，秦渊于天子峰论剑重见天日的消息早已传到了姑苏，晋文心在惊喜、欣慰之后，也开始了对未婚夫登门娶走她的苦苦等待。
  
        说实话，秦渊认为晋文心显然是在第一次婚姻失败后没有调节好心态，思想出了问题，才导致了对他迷一样的依恋和死死抓住不放手的选择，秦渊假如接受了她，有趁人之危的嫌疑。
  
        然而，晋文心和晋家都显然不会给他洗脱嫌疑的机会。
  
        最终，秦渊还是踏入了晋家的大门，在大堂上晋家诸位长老的注视之下，严肃地陈述了现状，然后给予了晋文心最后一次选择的机会。
  
        如今，秦渊开后宫已经变成了既成事实，两人的婚约当然可以继续进行，但结果可能是超出晋家预料的。当然，如果晋文心和晋家打算毁约，秦渊也不会为难他们。
  
        秦渊做了他能做的，可结果的发展却不同于他的预期，在大庭广众之下，晋文心喜笑颜开地说了声：“我愿意！”然后扑进了他的怀里，秦渊也只能温柔地抱住她而已。
  
        晋家众人苦笑摇头，没有发表意见。
  
        至少一个晋文心，星漪、林零、离裳三人小组是必须要接纳的了。
  
        ……
  
        在晋家之事了结回归驿站后，秦渊突然造访了星漪的房间，把一个看上去好好严严实实裹了一把大剑的布包放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星漪疑惑地问。
  
        “一个大宝贝。”秦渊笑道。
  
    
  
    
  
    
836 寂灭劫运(上)

  
        “什么宝贝？那么大……那么粗……那么硬……到底是什么？”星漪眉头微蹙，脸上疑云不减。
  
        “星漪！你在说什么？风向都给你带偏了！”秦渊奇了，说道。接着，他也不再多停留，立刻着手剥去了宝物的包裹布，当层层叠叠的遮掩一重又一重褪去，最终显露出宝物的尊荣时，星漪看到的一片棱角分明的、从质地到色泽都难以定义的绝美“宝石”。
  
        “这是？”星漪好奇地问。
  
        “你可以称它为玄晶长刀，但更确切地说，它是一块空间碎片。”秦渊说。
  
        “空间碎片？”星漪更奇怪了，“空间碎片又是什么？未免也太神奇了吧？”
  
        “嗯……怎么说呢？当初我在奎塔斯游历之时，在拍卖行里重金买下了此刀，当时只是觉得看上去很漂亮，世间难寻，所以想要保留下来当收藏。拍卖行介绍的时候，说铸刀的材料原本藏于天外陨石，由一位著名的古代铸剑师观星得知，深入异域取得，但无论用哪种奇火，怎样的宝具，都无法顺利加工。到最后，他痴狂地用库藏的神兵利器对之击打，直到尽皆损坏，才草草地把它制作为一块刀胚。”秦渊平淡地诉说道，“我们现在所看到的，正是他制作出的刀胚。”
  
        “很神奇的故事，但独特的点也仅仅在于故事本身，似乎刀的厉害之处没有任何表现？”
  
        “是的。”秦渊笑道，“当初我买刀的时候，旁边的人也都说，此刀出场时间太早，吹得天花乱坠又没有任何实质上的力量表现，大概率只是一件凡品。但我当时看此刀外形未免太好看，所以还是决议买下了。”
  
        “那么空间碎片一说，又从何来？”星漪问。
  
        “刀既然买到了手上，无论抱不抱期望，都是试试，对不对？我也是抱着相同的想法，偶尔会找个无人的空地耍一会儿刀。要说此刀还是有点好处的，首先是非常轻盈，挥砍起来速度飞快，还很少会有惯性的牵扯，而且刀身质地确实奇特，坚固无比，至少在当时的试验中，没有显示出任何弱点。然而，正是在我试刀的时候，一个不小心触动了玄晶长刀之中暗藏的玄机，打开了一方新天地的大门。”
  
        “愿闻其详？”
  
        “之所以我称玄晶长刀为空间碎片，原因正在于，玄晶长刀之内，存在着一方小世界。更确切地说，玄晶长刀的原材料仅仅只是从外形上看像宝石而已，它本身的真实性质，正是一块从不知名世界剥离出来的空间碎片的具象化。在进入玄晶长刀之内的世界后，我还见到了三位已经消声觅迹很久了的铸界前辈，当初把陨石加工为刀胚的大师，也在其中。原来三位名手先后都曾得到过不同阶段的本刀，还都试图着手铸造，结果一个接一个莫名其妙打开了法门，都给吸了进去。”
  
        说完，秦渊忍不住笑了起来：“当我稀里糊涂进去的时候，看到的是一座风景秀丽的山峰，在山腰上有一处凉亭，两位老人在里面对坐下棋如痴如醉，还有一位在旁边也看得津津有味，结果我站了半天他们才反应过来。注意到我之后，三人都吓了一跳，然后异口同声地喊了句‘又来了一个’！接着还端详着我说，我太年轻了，进去太亏。当时我也非常疑惑发生了什么，赶紧上前询问了一番，才知道真正的情况。”
  
        “等等，你的意思是，他们三个一直都待在刀内空间里，没有出来？”星漪敏锐地察觉到了关键所在。
  
        “没错，他们进入之后，根本不知道如何离开，但更有趣之处在于，刀内世界的时间是禁止的，人不会衰老，也不会饥饿口渴，好像身在画中一样。于是，第一个进去的百般尝试脱离失败，只能自娱自乐，第二个进去之后，前者又惊又喜却还有点悲伤，后者也疯狂试图脱离，在无效后两人只能开始下棋，然后第三个进去了，他们的棋局也终于有轮换选手了。”
  
        “可是，你又是怎么出来的了？”星漪奇了，“难道你和此刀天生有机缘在，正好可以无视禁制？”
  
        “机缘倒算不上，只是有点小小的特性能够让我更自由地控制空间碎片而已，现在我已经将之改造过了，只要按照我的方法触动法门，空间开闭便可自由控制。”秦渊笑道，“在我进去之后，他们三位老者也有了重见天日的机会，只是他们三位可能在空间碎片里待久了，对外界生活有点不适应，回到凡间才一天，已觉得手足无措不知道要做什么，结果又都回到了碎片里，也算在碎片里安心地居住了下来。”
  
        说完，秦渊又微笑了一阵才道：“从今天开始，此刀由你保管，除此之外，我还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请说。”
  
        秦渊倒没有立刻说话，相反，他又从空间戒指里抽出了一本书册，递到了星漪的面前：“十神大战爆发在即，距离《启劫录》最终奥秘揭示的日子也不远了，接下来，必然有巨大的灾祸降临于世，连无名峰也没有自信一定能控制住局势。但好在，我有一块空间碎片，安全且隐秘。书册上记载着我想保护的人，以及他们常用的地址。一旦苗头不对，我又抽不开身的时候，希望你能见机行事，把他们带入空间碎片中，保护起来。等到我平息了事态，自然会回来找你们的。”
  
        星漪郑重地点了点头：“但是，为什么是我呢？”
  
        “还不是因为你们已经自己先排好了名次，你位子最高？”秦渊笑了起来，“当然，还有一点，你很值得放心。我相信，我的托付，你一定会尽全力完成的。相较之下，离裳可能把我的说法当成危言耸听，随意对待，至于林零，她的执行力我也不看好。”
  
        “原来在你眼里，我还算有些优点？”星漪无奈又有点欣慰地笑了笑。
  
        “也许……”
  
        “也许什么？”
  
        “也许是你一直在向我喜欢的方向发展，也说不定。”
  
        “确实啊！”星漪笑道。
  
        “哈哈！先不说那么多了，来，我们先进去看看！”秦渊也笑道。
  
    
  
    
  
    
837 寂灭劫运(中)

  
        秦渊轻轻地放落下他的手，柔和地点在玄晶长刀的表面，却见刀体之上幻光成涟漪绽放，缓慢回荡，照耀得满室璀璨光景，未几，幻光涟漪竟在一次荡开过程中突然扩张，倏忽间已把两人全部包括在内。
  
        星漪只感觉眼前一阵华光迷眼，待到光芒暗去，周遭景象竟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驿站的客房？不存在的！当星漪重新获得视力之时，她看到的是一片生机盎然的群山之景，及目所见，苍郁峰峦连绵层叠，不断延伸到了云雾虚化不可见的天之尽头；正北方与她所在对立的山崖上，正有一座瀑布飞流直下，轰隆水声宛如雷鸣，空山鸟语点缀其间；彩云之下，鹤阵悠然翱翔掠空，微风习习吹拂，清爽的空气里还浸透着鲜花的芬芳。
  
        当真是个好地方。
  
        “真美。”眺望着山下梯田上的花海，星漪情不自禁地说道，“但是，下面有农人么？”
  
        “没有。”秦渊摇了摇头，“为什么要有农人？”
  
        “梯田总要有人打理吧？”星漪好奇地问。
  
        “嘿嘿，我不是说了么，我刚来的时候，空间碎片里只有三个人，哪里会有打理梯田的农人？我之前也说了，玄晶长刀的世界时间定格，和画上的一样，换句话说，除了自然景物之外，也会有定格的人工痕迹，山下的梯田即为首当其冲的代表。倒是梯田上的花，是由后来新入住刀中世界的人栽种的。”
  
        “等等，如果时间是定格的，那么时间流逝也不存在，花种又怎么长大？”星漪又问。
  
        “种下去，要不了多久，立刻成熟绽放。”秦渊笑道，“所谓画中世界，正是要保留一切事物最美好的时光。”
  
        “好神奇！”星漪不禁感叹道。
  
        “来，先让我们去见见已经住在刀中世界的人。”说完，秦渊拉住了星漪的手，带着她一起朝下山的路跑去了。
  
        当两人跑到半山腰处，星漪果然从树林间看到了一间凉亭，等到秦渊把他带到了凉亭之旁时，她居然真的看到了两位白发老翁正在津津有味地下棋，而旁边也确实还站着又一位白发老者，笑呵呵地观看两人的棋局。
  
        “三位前辈，我回来了！”秦渊高兴地笑着抬高声音向三人说道，“好久未见了！”
  
        “哎哎哎，秦公子，终于回来啦？怎么，这次是不是又带了一群美娇娘？”旁观棋局的老者也微笑着转过头看往了发出声音的方向。
  
        闻言，星漪眉头一紧，同时手上也忽然发力，掐得秦渊神色剧变，整张脸都憋得通红。
  
        “哎！果然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到底是年轻人的恋爱啊！”老者抬头大笑，与此同时，正在下棋的两人也都扬起头，朝秦渊投以了善意的笑容。
  
        “又？”星漪冷冷地望向秦渊，问。
  
        “别生气！都是误会！你且随我来，马上你便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秦渊连忙解释。
  
        “哎呀！小女生！轻易嫉妒是不对的！”不料正在此时，观棋的老者居然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慈祥地笑着看向星漪说道，“妒妇，很容易遭到男人的厌烦，要想把男人心掌握在手里，可不能靠敌意啊！”
  
        听到老者的话，星漪竟然更加愤怒了，手上的力气也猛地增加，直接掐得秦渊白眼翻天，四肢哆嗦，还悠长地呻吟了一声。
  
        “我真的……可以解释……”秦渊从牙缝里把声音吐了出来。
  
        “走！”恶狠狠地说了声，星漪拽着秦渊走了。
  
        然而，带路的应该是秦渊，星漪哪里知道路怎么走？她之所以用力扯走秦渊，只是为了从三位老人身边离开而已。
  
        “那个话很多的老头子，是谁？”当走出了凉亭所在的树林后，星漪不善地问秦渊。
  
        “你想干嘛啊？查他户口本？”秦渊奇了。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知道这位对我大放厥词的人，到底身份为何。”星漪淡淡地道。
  
        “嗯……其实他以前还挺有名的。”
  
        “怎么说？”
  
        “他的名字叫，莫仗锋。”秦渊说，“他的手上可出过很多好剑。”
  
        当然，秦渊没有细说的是，他死对头箫池占有的法宝两仪三绝剑，正出自莫仗锋之手。
  
        之后，重新取回了领路权的秦渊，带上星漪继续朝山下行进，直到一座庄园出现在了两人的面前。
  
        庄园之下正是星漪出入小世界之时在悬崖上俯瞰到的花海梯田，不仅如此，庄园前还有一片小花圃，秦渊看到了花圃里有人影，马上拉着星漪走了进去，星漪神情凝重。
  
        当两人走入花圃之后，立刻看到了三位女子，两位比较年轻的，其中一位头顶犄角，一位身穿文士袍服，两人正笑着蹲在花架下说笑，还有一位穿得好像水母的少妇，无声地站在两人身后。
  
        秦渊走入之后，三人也都迅速反应了过来，前两位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迎上来打招呼道。
  
        “秦公子，你回来了？”两人欣喜地异口同声道。至于少妇，只是静静地在后面看着，脸上也浮现出了温柔的笑容。
  
        “我来介绍一下。”秦渊摊手朝向头顶犄角的年轻女子，然后又朝向了她旁边穿文士袍的少女，笑着说道，“她叫奥萝，是星骸争霸中蛟龙一族的公主，她叫宿秀，是掌握永夜部族古星象术的后裔。”
  
        最后，秦渊又把手朝向了两人身后的妇人，介绍道：“她叫，是极乐海海魔教的副祭司玛卓。”
  
        星漪震惊地环顾了三人一圈，然后问道：“背景如此关键之人，为何会都在刀中的小世界里？”
  
        “原因很简单，无名峰和海魔教有密约，在灾劫平定后，选择伸出援手，把留在极乐海的三位有些无辜的局内人保护了起来。”秦渊笑道，“所以我会说，刀中世界是个可用的避难所。”
  
        星漪会意地点了点头：“所以你们直接没有关系？”
  
        “没有关系！”
  
        “不知这位是？”在两人说完之后，玛卓却问。
  
        “我是秦夫人。”不等秦渊说话，星漪抢先答道。
  
        “哦！”奥萝和宿秀再次异口同声地惊呼。
  
    
  
    
  
    
838 寂灭劫运(下)

  
        “话说回来，我在天子峰论剑之时使出了一套幽浮气劲，料想也有很多人好奇是从何而来。”秦渊笑道，“其实，正是玛卓大人的馈赠。”
  
        星漪点了点头，接下来又问：“山下梯田上的花海，也是你们栽种的么？”
  
        “对啊！”宿秀微笑着说道，“待在刀中世界还挺无聊的，总得找点方法解闷。怎么样，好看吗？”
  
        “真的很好看。”星漪由衷地赞赏道，“多亏了你们，大家未来的家园，越来越美丽宜人了。”
  
        ……
  
        黄泉裂隙，亡者大营，阴暗的大殿深处，黄泉之主高居主座之上，支手成拳托颊，双眼紧闭，一动不动。
  
        过了很久，直到大殿门前传来了脚步声，他才开口问道：“无名峰秦渊的踪迹，还没有找到么？”
  
        自从他与赤6革命自动机分离之后，他一直在试图寻找秦川德里奇和秦渊的踪迹，根据他和赤6的讨论研究结果，首先和疑似异界实力派的无名峰进行交涉，取得共识，才是最稳妥的方案。然而问题在于，当黄泉之主真正腾出手的时候，秦渊的所在坐标居然进入了狂飙的状态，花式飘移，搞得前往拜访的黄泉使者每次都能扑空，黄泉之主也算非常难受了。
  
        事实上，本来九天下凡戡乱的军事威胁优先级还要在“秦渊去哪儿了”行动之前，然而非常诡异的是，自从三教入侵巴瑞耶全军覆没的战役之后，原本已经出现躁动的亚罕神庭、高天原和暗域全都一齐熄火，估计连他们都察觉到了事态的不对劲，而黄泉之主也可以暂时把注意力转移到无名峰上。
  
        然而，追寻秦渊之旅，是很艰难的。
  
        你让我去找秦渊，我怎么找啊？九天一直进我的凡间，他为什么要到处乱跑啊？
  
        “找到了。”来人说，他的声音很年轻，还有点陌生。
  
        “在哪里？”黄泉之主接着问，他没有睁开眼，但内心已清明与了然。
  
        “在你面前。”对方笑道。
  
        黄泉之主睁开了眼，不出所料，正在殿前快步走近的，不是秦渊，又是何人？
  
        “听说黄泉之主急着寻找本人，在下也非常惊讶，而且疑惑，所以特地亲自登门拜访，还希望黄泉之主能告知在下，到底发生了什么？”秦渊说。
  
        “今天的你，好像和以往的传言很不一样，不仅没有谦和与内敛，反而有点霸气外露的意思。”黄泉之主笑了，“即使是秦川德里奇，也不会如此堂而皇之地潜入到本座的面前吧？”
  
        “你怎么知道我是秦渊，而不是秦川德里奇呢？”秦渊笑问。
  
        “是与不是，又能如何？无所谓的，本座所需要的，只是见到你，然后讨论一些问题而已。”
  
        “愿闻其详？”
  
        “恐怕还没到时候，本座得先带你见一个人。”
  
        “有点麻烦了。”秦渊无奈地摇了摇头，“其实，除了回应黄泉之主的寻找以外，在下这次前来，还有别的目的。”
  
        “什么目的？却劫。”秦渊说。
  
        “却劫？如何却之？”黄泉之主双眼微眯，“据我所知，之前五次劫难，要么是关键人物死亡，要么是仪式场遭毁，秦公子，莫非还有相同的计划不成？”
  
        “黄泉之主言重了！”秦渊笑道，“境主应该还记得，星骸争霸的过程吧？”
  
        “嗯？何意？”
  
        “星骸争霸体系的关键，在于参赛者的资格，而资格系统的实现方式，在于气运。也正因此，截教的截取气运之法，有了发挥的空间。把气运截取到其他人的身上，即可实现资格的转移。而假如只是把气运散入天地之间，等同于英灵战死，如此一来，居然有了在英灵存活的情况下，结束星骸争霸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想要把截取气运之法，用在《启劫录》之上？”黄泉之主颇感兴趣地问道。
  
        “正是！”秦渊笃定地说道，“反正星骸争霸和《启劫录》都是‘7777777’，即使判定机制无法轻易确定，但也值得尝试一下。虽然不清楚以投机取巧的方式结束两者都会有何后果，但料想缺斤少两也有利无害。星骸争霸和灵武七劫皆非你我意料之中的事，得利之人肯定是幕后阴谋者，让他无法达到圆满，不是更好么？”
  
        “很有趣的想法。”黄泉之主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而……”
  
        “然而什么？”
  
        “然而本座也会怀疑一点，失去七劫气运的黄泉，是否还能成为九天的威胁。无论如何，黄泉归来都是在灵武七劫的进程里发生的，假如没有灵武七劫，本座都不清楚黄泉能否能够抓住杀上凡间的机会。”
  
        “在下以为，不必瞻前顾后，畏首畏尾。归根结底，九天恐惧的，是黄泉本身的力量，而非《启劫录》附加的增幅。转头再看以往的五个劫难，真的对上力量足够的强者，哪个不是显得脆弱无比？”秦渊笑道，“黄泉只是利用了星骸争霸而已，至于《启劫录》，反倒像是在利用黄泉的。”
  
        黄泉之主又点了点头：“有点道理。但是，本座还不能草率地下决定。”
  
        “别啊！在下都上门提供服务了，境主再把我打发回去，心态可是要崩的！”
  
        “秦公子莫慌。”黄泉之主笑道，“本座只是必须先和盟友商议一下而已。剥离劫运之举，事关重大，可不能在招呼都没打的情况随便决定。总之，还是得请秦公子先去见一个人。”
  
        “谁啊？”
  
        黄泉之主笑而不答，同时读了一个群体传送术。
  
        ……
  
        当包围秦渊的暗光散去之后，秦渊看到的是一个还挺熟悉的人，而且对方的姿态还很滑稽，眼神更是呆滞。
  
        欧黄坐在地上一边啃着大饼，一边扭头回望，和刚刚现身落地的秦渊大眼瞪小眼了好一阵。
  
        “我勒个……”囫囵吞下嘴里嚼烂的饼，欧黄一字一顿喃喃地道。
  
        “欧黄？怎么是你？”秦渊也目瞪口呆。
  
        但更让秦渊惊诧的还在后面，越过欧黄的头顶，他看到的是一架线条流畅、表面光洁的机甲，不仅如此，当他转过头，看到的是望不到边际的库存机甲集群。
  
        除此之外，还有一架正在运行的机甲，在不远处扫描着他。
  
    
  
    
  
    
839 瀛洲再乱(上)

  
        机甲监视器上的红光对着秦渊扫描了半天，秦渊也瞪大双眼盯着机甲打量了半天。
  
        良久，机甲才首先打破沉默，开口问道：“你就是秦渊？”
  
        “嗯？奇了！机甲还会说话！”秦渊不禁后退了半步，大惊失色地说道。
  
        “那个……虽然你的问题很有道理，但是……机甲驾驶员开扩音器说话不是正常操作么？”欧黄弱弱地问。
  
        “哦……对哦！”秦渊忽然反应了过来，但紧接着他又发现了疑点所在，随即问，“你是谁？为什么要在大仓库里开机甲？”
  
        “我就是机甲。”机甲表示。
  
        迷之沉默。
  
        “嗯？奇了！机甲还会说话！”秦渊再次后退了半步，变色惊呼。
  
        欧黄扶额。
  
        反倒是黄泉之主乐不可支地笑了起来，说道：“哧溜，别再卖关子里，直接告诉他情况吧！”
  
        “你的读音能不能标准一点？是赤6，不是哧溜，本机特地把称呼翻译成了本地煌语，为何你却疑点都不珍惜呢？”机甲表示。
  
        “你们说得越来越奇怪了。”秦渊茫然地摇了摇头。
  
        “无妨，且听我们解释一下，很快你便会明白的。”黄泉之主笑道。
  
        ……
  
        瀛洲，流风谷，一支仪仗盛大的军队过境，随后在流风境内的梧桐山城停驻了下来。
  
        在瀛洲的历代幕府将军之中，弓玄晴信无疑是非常独特的一位，毕竟，他是个彻彻底底的外国人。
  
        要知道，即使在蔷薇公主入住京都，气焰最盛的时代，幕府将军一职都由瀛人担任。并非东煌帝国的远征军不想彻底在瀛洲改天换地，夺取统治权，只是力量有限，难以达成。
  
        让幕府将军一职保持由身为瀛洲天皇后裔的源氏列族担任，是煌洲殖民者对瀛洲土著领主妥协的产物，也是在瀛洲总督与幕府将军的二元统治得以维持的默契所在。可现在，情况显然有了一些改变。
  
        除了外国人的身份之外，更神奇之处在于弓玄晴信连西瀛领主的身份是否成立都有待商榷。归根结底，他在瀛洲没有任何一块领地，即使在弓玄谦信的支持下继任了流风谷弓玄家的家督，他也仅仅在名义上拥有对整个流风谷的统治权力。
  
        瀛洲的国家体系尚处在封建时代，作为流风谷统治者的弓玄家族，显然是不折不扣的地主阶级。而流风谷的土地又在名义上由整个氏族集团共有，服务于集团内部的权力派，具体统治权又分派到了家族内外的封臣和官僚身上，又哪里有弓玄晴信的份？
  
        既然如此，弓玄晴信的处境基本等同于不存在基本盘，为了弥补不利统治的缺憾，他也通过收缴在历次争端中战败大名的土地，充实麾下力量，但结果是领土分散，还得再加一道改易、置换的工序，才在京畿地区拥有了成片的名下封地。而流风谷弓玄家面对一位担任幕府将军让氏族发展壮大的家督，也不可能一点表示都没有，也正因此，众弓玄家臣联名上书，在流风谷内划出一块领地，以建立家督的居城。
  
        话是如此说的没错，但事情真执行起来，还真没有字面上听起来的那么好。事实上，弓玄家族的内部讨论在推三阻四之后，最终导向的结果只是把流风谷内一处荒废已久的城堡以及城下贫瘠的土地交予了家督。毕竟，他们谁都不想利益受损，即使弓玄谦信不满地加以劝说，也没有任何作用。
  
        好在对弓玄晴信而言，众弓玄家臣的姿态已经可以算意料之外的收获了，他欣然接受了流风谷弓玄家的礼物，派出京畿名奉行对废弃的城堡加以维修，还拜托瀛洲修士把城下景观改造得更加美丽，最终，为之定名为梧桐山城。
  
        凤凰栖于梧桐，弓玄晴信命名城池的用意人尽皆知，然而有些好笑的是，梧桐山城根本没有哪怕一棵梧桐。
  
        这次，幕府将军率卫队抵达梧桐山城，在名义上是反向探亲度假。尽管弓玄晴信本质上故乡为煌洲吴地龙陵，但既然附会了瀛洲的出身，该做的场面活，他还是得做的。
  
        弓玄晴信与凰时清进入梧桐山城之后，赏花宴饮，依然如同往常一般惬意欢乐。然而两人未曾料到的是，仅仅才过了三天，东瀛方向居然传来了一个震撼性的消息，幕府改封到江原之北米津地方负责监视松平一门的德云色家发出密信，声称松平家族正在谋反。
  
        “松平谋反？”拿到信的弓玄晴信出离惊诧，“他们怎么敢？”
  
        弓玄晴信的惊讶不无道理，如今的瀛洲可是无名峰骑脸的状态，无论哪家都得老老实实，除了思想出了问题的情况外，基本没有谁会胆敢轻举妄动。可现在，德云色居然号称作为弓玄重点观察对象的松平在妄图反叛。
  
        诬陷？误会？还是……
  
        “估计是高天原在背后挑唆。”与他同在大厅中的凰时清目光凝重地说道，“如今正是九天将下未下，十神将战未战的时候，之前在艾斯卡姆，三教也有一次异动，料想现在的松平也一样。高天原唆使松平叛乱，并且在暗中提供支援，用以搅乱当今黄泉统治下凡间的稳定局势。”
  
        “迎战？”弓玄晴信望向凰时清，试探着问，“一旦两军交锋，瀛洲四陆八岛必然再度陷入动荡当中，生灵涂炭。假如以苍生为念，还是果断擒贼先擒王最为有效，对不对？”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真正实行起来，却很困难，无名峰不了解九天的具体情况，单单一个高天原也是一样的，实在没有把握先行偷家把高天原处理掉。更何况，黄泉未必会跟进，而且加上他们也不一定有足够的把握。但要把目标换成松平家，或许还有可能。”
  
        “斩首行动，当初我们已经用过一次了，高天原肯定也早有准备，在松平埋下了保护的钉子。而且以他们的目的，即使没了松平，也会找其他的代理人。”弓玄晴信有点无奈，“如此看来，现在我们无法在修界的层面上简单直接地解决问题，只能敌不动我不动地寄希望于在凡间军队交战上压制敌人了。”
  
        “现在我们只能等。”凰时清叹了口气，“等待九天真的亲自下海的一天。”
  
    
  
    
  
    
840 瀛洲再乱(中)

  
        在凰时清与弦晴信两人讨论当下局势，陷入僵局深感困顿之际，赤6的地下机甲武库之内，盘膝坐地的秦渊也听完了黄泉之主与神秘机甲有关始祖剑前因后果的讲述。
  
        沉默良久，秦渊才说道：“连机甲都出来了，那么科幻的么？”
  
        “难道重点不是审判庭么？”欧黄奇了。
  
        “难道重点不是革命么？”黄泉之主也奇了。
  
        “机甲不是本来就有的么？”赤6反问。
  
        “不一样的。”秦渊使劲摇了摇头，“希岚的机甲好歹只是单纯的作战装备，当成由修者驱使的法宝也不为过，哪里能和全自动人工智能机甲的高端程度相比？更何况，还是一个投送到异界独立进行革命运动的机器人。”
  
        “既然知道是不同世界的产物，可看上去，秦公子似乎也没有多惊诧？”黄泉之主问。
  
        “没必要拐弯抹角地试探，战境之主与黄泉之主究竟有何想法，不妨明言？”秦渊却说。
  
        “秦公子，应该也是异界的客人吧？”机甲问。
  
        秦渊点了点头：“没错。”
  
        却听欧黄惊呼道：“你怎么答应得那么干脆？”
  
        “废话，在场已经有一个自称异界机器人的存在了，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了，对吧？”秦渊却蛮不在乎地说道。
  
        “没错。”机甲点了点监视器，“现在的问题是……”
  
        “嗯？”
  
        “你进入灵武六陆，到底有何目的？”
  
        “没有目的。”
  
        “没有目的？”
  
        “嗯。”秦渊点了点头，“我是被迫穿越的。”
  
        “被迫穿越？有点意思，什么情况？”黄泉之主追问道。
  
        “简单地说，灵武六陆有个法师使用了大召唤术，把我从异界拉了过来。当时的我是懵逼的，但也没有办法。”
  
        “原来如此。”机甲说道，“那么，在进入灵武六陆之后，你又有何计划？”
  
        “计划？莫名其妙到了一个新世界，哪里来的计划？”秦渊奇了。
  
        “哧溜只是想知道你在灵武六陆一切行为的规律而已。”黄泉之主笑道。
  
        “我说了多少遍了，是赤6，不是哧溜！你的读音有毒！”机甲的电子音相当不悦。
  
        “嗯……要这么说的话，我只能用两个字概括……”秦渊寻思着说道。
  
        “哪两个字？”黄泉之主问。
  
        “旅游。”
  
        “旅游？”机甲又奇了。
  
        “感觉没毛病啊！”却听欧黄在旁边评论道，“秦公子确实一直看上去很悠闲，很旅游也没有两样。”
  
        “那么无名峰的诸多行动又是何意？”机甲问。
  
        “不得已卷入其中，恰好对争端双方的行为又有不同的评判，随之选定了立场。”秦渊如是说，“你们可以理解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行侠仗义。”黄泉之主下了个定义。
  
        “没错。”秦渊笑着点了点头，“很形象。”
  
        “但动静可够大了。”机甲说。
  
        “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招惹我的势力都不小，打他们肯定动静会大啊！总不能为了让动静小而忍气吞声，令贼人得意，对吧？”秦渊笑道。
  
        “说得不错，实乃正理。”黄泉之主笑道，“但听上去，秦公子似乎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信？”
  
        “自信还是有点的。”
  
        “哎？可据我所知，秦公子也不是未尝败绩啊？”欧黄疑惑地问。
  
        “当然。”秦渊微微一笑，却不多说。
  
        欧黄满脸疑云，也不知道秦渊到底是什么意思，却听机甲又问道：“无名发的诸位，又是何来历？”
  
        “有天真纯洁的本地居民在，说出来未免不太好吧？”秦渊笑道。
  
        “明白了。”黄泉之主会意，点了点头。
  
        “懂。”机甲也点了点监视器。
  
        “等等，你们在说什么？”欧黄一脸懵逼，“为什么我根本听不懂？”
  
        “大人说话，小孩子小插嘴。”秦渊笑道。
  
        “我……”
  
        欧黄刚想说话，机甲却打断道：“秦公子和无名峰应该了解一件事。”
  
        “何事？”
  
        “八神不会容忍你的存在的。”
  
        “我知道。”
  
        “即使无名峰力量强大，秦公子不想招惹事端，他们也不可能对秦公子退避。即使表面上和秦公子达成了约定，等到扫除了别的威胁之后，他们必然会撕毁契约，不把秦公子消灭，誓不罢休。”
  
        “我依然知道。”
  
        “所以，本机认为，我们应该达成一个联盟，以对抗八神的势力。”机甲说道，“本机听说过秦公子与师姐霜月夜在希岚所做的一切，想必，秦公子对于变革灵武旧世有着浓厚的兴趣。”
  
        “你说得没错。”秦渊苦笑了一声，“然而，温柔乡乃英雄冢，当你必须把一众缺少战斗精神的女子牵挂在心头之时，又怎么会有胆量与动力去做会让事态剧变，以至于脱离掌控的事情？拥有太多，考虑太多，总会拖累人行动的步伐，至少到现在为止，从来没有哪个事端能把我逼到穷极思变的地步。”
  
        “所以，秦公子的意思是不感兴趣了？”
  
        “倒也不是，我只是在犹豫而已。”
  
        “犹豫？”机甲疑惑地问。
  
        “没错，犹豫。”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能把事态控制住，以比较小的代价完成你们的革新，肯定是再好不过的。然而革命不是请客吃饭，点燃的火绝对会自焚，到时候我也算对不起跟随我的人们了。你们说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
  
        “我有个主意。”机甲果断地建议道。
  
        “什么主意？”
  
        “你可以把他们冷藏封冻在一个仓库里，等打完最终的决战，再把他们放出来。”机甲表示。
  
        “有道理，那么科技程度如此之高的冰柜，又在哪里才能买到呢？”秦渊好奇地问。
  
        “我有。”机甲说。
  
        “……可是强行把他们塞进冰柜里存起来，他们应该会不满的吧？”秦渊想了想，问。
  
        “以无名峰的能为，总不至于到头来为一群依附者所累吧？”黄泉之主问。
  
        “依附者？”秦渊对他的用词提出了质疑。
  
        “难道不是么？”黄泉之主笑道。
  
        “算了，先别谈那么多。”秦渊苦笑，“还是先把却劫之事，处理一下吧！”
  
    
  
    
  
    
841 瀛洲再乱(下)

  
        秦渊的心情有点低落。
  
        诚然，以他的位置不应该对身边的人产生太负面的看法，不然有恩将仇报、刻薄寡恩之嫌，但黄泉之主所说的话，确实有一点道理。
  
        他不禁想到和苏流玉分离之时，苏流玉对他说的话。
  
        “秦渊……”在庭院花园的大门前，苏流玉朝辞别完毕动身离开之人的背影说道，“嗯？”秦渊转过头，好奇地望向苏流玉。
  
        “在你走之前，我有些话想说。”苏流玉笑了一下。
  
        “……请说？”
  
        “我觉得你……真的挺好的，温柔，宽容，明事理，有时还很风趣，应该凶狠之时，却也不会没法下手。”苏流玉说。
  
        突如其来的夸奖让秦渊极为不好意思，不禁举手摸了摸头，羞涩地笑道：“用得着褒义词三连么？”
  
        可众所周知，对任何人而言，一句话里最重要的部分都在“但是”和“然而”之后，而非前面的铺垫。
  
        “然而……”苏流玉果然说了。
  
        “然而？”秦渊呼吸一紧，随即问。
  
        “有一点，成了你的软肋。”
  
        “哪点？”
  
        “太想达成完美的结果，以至于思虑过多，不知割舍，只怕终究有一天，会拖累你的脚步。”苏流玉苦笑。
  
        “也没有吧？在情况比较急迫的时候，我还是会硬下心采取果断决策的！”秦渊弱弱地笑道。
  
        “关键之处正在于，对紧迫事态的判断是否正确，是否及时。不然，哪怕一时的犹豫疏忽，都可能导致意想不到的崩盘级损失。要知道，思维习惯是很难更改的，有的时候，对他者的一味敌意，或许会让人以为不近人情，招致不必要的敌意，但也能远远地规避掉可能的损失。与之相对的，一味善意只会导致刀插到心上都反应过来。至于以判断为准的先礼后兵模式，仅在两者之间而已。”
  
        “中庸一点，不是正好么？”秦渊笑道，“既可防止到处树敌，又可免于疏忽戒备。”
  
        “你没懂我说的重点在哪里……”苏流玉喃喃。
  
        “在哪里？”
  
        “所谓防备，不止是对外人而已。真正把外人为地狱的家伙，从头到尾，身边都不会多少必须保护的人。可与你关系友好的人太多了，即使你原本可以鼓起勇气果断下狠手，在不得不思虑如此之多关系人物的情况下，决策也会变得艰难异常，耗时良久，以至于干扰判断，在反应过来之前已经遭到重创。”苏流玉说。
  
        “难道你觉得，我应该疏远他们？”
  
        “疏远也好，利用也罢，都是人间权术。”说完，苏流玉叹了口气，“我倒也不是想劝你变坏，只是我的心里一直想一件事。”
  
        “何事？”
  
        “假如有一天，你放弃了一直以来坚持的重情重义、与人为善的信念，到时候出现的又将会是何等……骇人听闻的光景。”
  
        秦渊良久未能回答。
  
        之后，他也想过苏流玉的问题，然后竟然隐隐约约地觉得，假如他抛却了内心的柔软，表现出的形象说不定会和灵武六陆传说中的诸多大魔王一样，也会和《劫灰迷津录》中建议混乱魔裔在修界保持的定位一样。
  
        返回最初细思他一直以来秉持的决策逻辑，他自认为力量最强，容错率最高，所以愿意给任何人改变的机会。但再仔细想想，或许他现在的状态其实没有自己判断中的那么强，而他的容错率，也未必高到哪里去。
  
        一念权衡，对秦渊而言仅仅只是在一根基准线上下徘徊，可对周围人乃至灵武六陆苍生来说，却可决天堂与地狱。
  
        他回想的时候，黄泉之主已经对赤6说完了秦渊的计划，然后问：“……哧溜意下如何？”
  
        “我说了多少遍了！不是哧溜！”机甲的监视器愤怒地旋转了七圈，然后直勾勾地对着黄泉之主发射红光，之后才放平语气，说道，“至于无名峰的计划，我觉得可行。”
  
        “那么果断的么？”黄泉之主奇道。
  
        “《启劫录》的存在让人不安，假如《启劫录》和星骸争霸一样，都只是最终仪式的前奏，那么让灵武七劫以缺斤少两的方式结束，是再合适不过的。”说完，机甲顿了顿，又问，“《启劫录》你带在身上了么？”
  
        “带了，怎么了？”
  
        “正好在截运之后可以观察一下反应，反正在座有两个灾劫的执行者，先接触一个，看看《启劫录》的反应，然后再截去一个，可保证万无一失。”
  
        “挺好。”黄泉之主说。
  
        见对方似乎还有疑虑，机甲却不犹豫，直接说道：“我可以第一个上。”
  
        “……多谢你愿意当吃螃蟹的人了。”黄泉之主说。
  
        之后，赤6也不耽搁，立刻要求秦渊进行。见自动革命机如此勇敢果断，秦渊心下也是暗暗惊叹，说对方不愧是搞革命的，随后立刻上手，为之剥除劫运。
  
        对于灵武七劫以灾难为单位的计量方式，想要直接套用在星骸争霸期间使用的截教法门，显然不太恰当。也正因此，苏流玉和秦渊合作共同研究了一阵子，才捣鼓出了一套专门针对灾劫的截取气运之法，至于是否有成效，只待实践检验。
  
        话说秦渊完成他的一系列仪式之后，机甲周身毫无反应，仓库内的四人面面相觑了一阵，除了秦渊之外的人，都只知道他一顿操作猛如虎，一看战绩零杠……啊不，一看效果根本没有。
  
        但黄泉之主立刻反应了过来，从随身小世界从抽出了《启劫录》，翻到了第七劫的页面上一看，然后勃然变色。
  
        “怎么了？”秦渊忙问，“难道一点变化都没有？”
  
        “不是……”黄泉之主说。
  
        “那么到底怎么了？”
  
        “嗯……我无法描述，看上去……很奇怪。”
  
        “赶紧拿来传阅一边。”机甲说道。
  
        “好！”秦渊赶紧应了一声，然后伸手从黄泉之主手中取过《启劫录》，低头一看，竟然看见叙述灾劫情况的文字和简图之下，忽然浮现着一个方框，左上角是一个大大的红圆白叉，下面写了一行大字。
  
        “发生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错误。”上面写着。
  
        秦渊懵逼了。
  
    
  
    
  
    
842 龙囚凰(上)

  
        看到秦渊也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机甲监视器上的扫描光圈更亮了一层，紧接着，监视器旁立刻弹出了一根钩子，拉住了秦渊手上的《启劫录》，拽到了监视器的光束前。
  
        然后，机甲也愣住了。
  
        “到底怎么啦！”欧黄是看在眼里，急在心头，好奇得不到满足的他已经开始在原地躁动摇摆了。
  
        “无论如何，能让《启劫录》出bug，姑且也算有点作用了。”机甲说。
  
        “您的意思是，可以继续？”黄泉之主问。
  
        “没错。”机甲点了点监视器。
  
        “那么，我又开始了。”秦渊说。
  
        之后，秦渊又对黄泉之主进行了一顿猛如虎的操作，结束后，三人再看《启劫录》，第六劫果然也跳出了一个方框、一个红圆白叉、以及一句“发生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错误”，不仅如此，启劫录最后还凭空又多出了一张，只是上面空白一片，没有任何记录，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看来，幕后阴谋者的算盘，怕是要落空了。”沉吟良久之后，黄泉之主笑道。
  
        “至少在短时间内，《启劫录》背后的神秘势力是无法达到他们的目的的。直到他们设法取回《启劫录》重启计划之前，我们都有机会仔细排查，但黄泉境也得做好守卫工作，防止《启劫录》遭到窃取。”机甲说道。
  
        “《启劫录》我一直随身带着。”黄泉之主笑道，“想要，拿走启劫录，也得先把我解决掉才行。”
  
        说完，黄泉之主转而又望向了秦渊：“接下来，我们双方的目标，肯定是在攻略战境上，至于无名峰，希望也能尊重和黄泉的盟约，做一点从旁牵制的工作。”
  
        “如何牵制？”秦渊问。
  
        “高天原。”黄泉之主说。
  
        秦渊点了点头。
  
        进攻高天原，一直以来都是黄泉方面既定的下一步计划，只是由于突发事件太多，始终无法成行。而且后来九天动作愈演愈烈，黄泉也不免有点犹豫，进程更拖延了不少。现在，黄泉之主与战境之主碰了面，达成了盟约，也正式有了方向，计划的执行也终于抬上了日程。
  
        说实话，秦渊还挺激动的。
  
        “鉴于无名峰兵力有限，黄泉会派出援军。”黄泉之主说。
  
        “机械革命也会派出由自动机甲、合成人、以及战俑组成的援军。”机甲表示。
  
        “机械革命是什么情况？”秦渊一脸懵逼。
  
        “本机军队的暂定名。怎么，不好听么？”
  
        “惊了，我还以为是卖笔记本的。”秦渊说了句旁人半懂半不懂的话。
  
        然而无妨，且让战争，开始吧！
  
        ……
  
        把时间轴拖动到一个月后，尽管一个月前幕府将军还和逢弧殿夫人在梧桐山城度假，但现如今，幕府将军已经率军征讨谋反的松平一门，众大名的军队正在后续集结，松平一门也果真笼城抵抗，一场大战在所难免。
  
        但也无所谓了，凰时清原本也想搞一出江原冬之阵却苦于没有机会，现在松平自己跳了出来，她也不会拒绝让弦晴信表演一下。
  
        由于高天原蠢蠢欲动，黄泉之主与自动革命机的援军又还在集结当中，佯攻高天原的战事还有一段时日，如此一来，高天原有余力对瀛洲的核心地带京畿施加影响，正因此，弦晴信让凰时清留在梧桐山城，以免在京都撞上了高天原的行动，遭遇不测。
  
        正在凰时清安居梧桐山城的时候，恰逢本年度瀛洲大名上交贡品的日子，因为幕府将军的独特地位，西瀛领主的贡品都先运到了梧桐山城，等待幕府检查，再一同运抵京都。然而今年不同的是，在贡品之中，出现了一件极为珍贵的宝物。
  
        暗影岛节度使赫兰家族旗下的船队在行商之时，有一日阴云密布，光照极为黯淡，然而惊讶的是，海上有一处，竟然在放白光。舰队长官看到后，派出了一艘船前往观察，发现是海下有光芒绽放，随即派出曾经当过采珠人的勇士下水查探，居然捞出了一块白光夺目的镜子。
  
        舰队长官拿到捞出的镜子后，突发奇想，立刻跑到海图上，对照着古书观看，果然确定了他们所在之处，正是当初源平合战的最后一个古战场关门海域，瀛洲天皇的三大神器都在大战之中遗失。
  
        他立刻断定，船队捞出的宝镜定为传说中的“八咫镜”。大惊之下，舰队长官立刻下令回程，连货都不运了，一定要以最快速度把“八咫镜”送到暗影岛节度使赫兰克穆的手上。
  
        当然，他的判断也是遭到了一定的非议的。
  
        “如果真的是八咫镜，为什么以前附近渔民没有流传发光之类的传送呢？”手下好奇地问。
  
        “可能当时镜子是面朝下，底朝上的，最近海流比较有利，把镜子掀翻了，光芒自然会流泻出来。”舰队长官表示。
  
        “那么……为何其他两个宝物，天丛云和八尺琼勾玉没有在附近找到呢？”手下又问。
  
        “肯定让海流卷走了。”舰队长官说。
  
        手下无语。
  
        “八咫镜”上岸之后，暗影岛节度使赫兰克穆听到回报，也是非常重视，立刻下令封锁消息，然后率领亲卫护送着宝物往梧桐山城赶去，还神秘兮兮地要求亲自向逢弧殿夫人汇报。
  
        当听到对方的描述，又看到宝物的模样之后，凰时清还是有点半信半疑的，但与之相对的，捞出宝镜的勇士、舰队长官以及暗影岛节度使三人却深信不疑，而且表示面对如此重要的宝物，幕府显然应该用最大的重视，以最好的守备在最短时间内把宝物送到京都。
  
        不仅如此，三人还说都会通行，面见天皇上报。
  
        看到三人期盼的眼神，凰时清懂了，感情他们找到了一个机会赶着去跪舔天皇领赏，再看到暗影岛节度使脸红得像关公，她暗自疑惑，心说对方怕不是个萝莉控，才那么狂热着急地想要去见天皇。
  
        尽管凰时清不太想离开梧桐山城，但天皇三宝的寻回确实可以说是“兹事体大”了，偏偏她还把手头战力都派出去坐镇弦晴信的大军，没有靠谱的运送人选。再想到她和小天皇也有书信往来，两人关系亲密，对方多次提出对她的思念。
  
        既然如此…….还是走一趟，把两件事解决了再说。
  
    
  
    
  
    
843 龙囚凰(中)

  
        梧桐山城之下，盛大的护卫队已经准备就绪，旌旗招展、甲光映日的一派器宇轩昂之象，自然不必细说。凰时清独自在卫队中央的车盖之内，闭目端坐，一语不发。
  
        对于一个运送珍贵且神秘宝物的队伍而言，他们的阵仗开上去明显有点太大了，好像扯着嗓子在叫喊车队里藏着了不得的大宝贝，大家快来抢一样。
  
        但事实上，真正的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毕竟弓玄幕府方面又不傻，大张旗鼓的卫队在名义上是为了护送凰时清前往京都召集的。
  
        至于八咫镜？谁知道会放在凰时清的座位底下的暗格里呢？
  
        “夫人，都准备好了。”轿外，传来了侍人的声音。
  
        “启程。”凰时清说。
  
        时至当天午前，护送逢弧殿夫人及西瀛大名贡品的车队已经远离梧桐山城，进入了沟通京畿与西瀛的主官道上，路上行人见到了幕府将军夫人车驾，都纷纷尊敬地避开。
  
        晴空之下，卫队沿山脊驰道行进，两旁山下的河谷平原宛如翠绿色泽的锦绣绸缎一般铺展开来，田地里的农人和草场上的牧人也都停下了匆忙的步伐，仰首对山峦上蚂蚁搬家一般缓慢前行的黑点集群致以注目礼。
  
        凰时清闭目养神了很久，作为一位同时操控多个身体的域外天魔，她在化身出于行动要求要保持长时间静默的时候，都会以相同的方式进入待机状态。凰时清如此，霜月夜如此，泰瑞拉也如此，只有一个平朝颜，更倾向于用睡美人的姿态进行待机。
  
        然而，行至中途，她却忽然睁开了眼睛。
  
        固然凰时清之身暂时没有行动，但对灵力的探测却是不可怠慢的，一旦发生灵息异常的情况，凰时清会立刻反应过来，还魂入体，以备不测。
  
        但事实上，这次凰时清并非意识到灵气异常后才还魂入体的，她是魂魄在刚好轮换到凰时清体内的瞬间，才感知到情况有异的。
  
        现在凰时清所在的卫队之中，有众多随行的瀛洲名修，灵气状况复杂，而周遭环境呈现出的的灵气异常，又极为微弱，假如以凰时清灵蕴的感知能力，根本无法察觉。只有在域外天魔灵魂归位的情况下，她敏锐到极端的灵气感知能力才捕捉到了异常的所在，而且很快还发现隐藏的痕迹。
  
        来者不善。
  
        “护卫！”凰时清喊道。
  
        “夫人，怎么了？”车盖之侧，一位骑马武士转头望向垂纱后的人影，问道。
  
        “停军。”凰时清说。
  
        “为何？”武士奇道。
  
        “备战。”凰时清淡淡地道。
  
        在短暂的停顿后，武士猛然应了声：“是！”接着，他立刻转过头，抬高声音大喊：“停……”
  
        一个“军”字尚未出口，卫队之上的天际已经风声大作，金光刺目，以至于卫队将士都不敢抬头。紧随其后，狂风已压到了地面上，吹起了车盖旁的垂纱，凰时清只感暖风熏人，她偏着头探出窗外仰视天空，竟见漫天异色光球散落，其间强悍灵威涌流，还有多道黑影夹杂其间。
  
        果然有埋伏！袭击开始了！难道竟然真的有哪方势力要出手抢“八咫镜”么？
  
        凰时清刚想动身钻出车盖，不料竟又一道黑影从天上直坠而下，倏然间已落在了她的车前，同时爆发出的冲击波直接把旁边的护卫全都震了出去。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位黑袍鬼面的神秘人，打扮风格不免会让看到的人产生与无名峰有关的联想，毫不停留，他向凰时清抬起了掌。
  
        凰时清本条件反射地想要出手迎击对方，但在一瞬间的功夫里，她却又转念想到，按照设定，现在的她还是废人状态，怎么可能和袭击者交手呢？
  
        那么想着，她身子顿了一下，进势急退，然后反手运出召唤术，同时喊了一声：“秦渊，救我！”
  
        由于刚才一瞬间的停顿，黑袍鬼面神秘人的掌已经推了过来，传送门却才刚刚开启，但没有关系，凰时清已经暗运灵力，以准备挡下对方的猛击。之后，她会移魂到秦渊身上，彻底料理掉袭击之人。
  
        下一刻，黑袍鬼面人一掌已经拍在了凰时清的锁骨上，只是让凰时清惊讶的是，对方的攻击根本没有多少力道，让她轻轻松松挡下了攻击。
  
        车盖之外，已有大量的光球落在地上爆炸开来，造成了巨大的伤亡，凰时清无暇细思，立刻切换身体，准备以秦渊之体解决敌人。
  
        然而，让她震惊且难以置信的是，她的荒魂穹转之术，居然施展失败了！
  
        秦渊之身已经出现在了车盖的不远处，等待意识注入却迟迟等不到的他僵硬地站在原地，仿佛一尊蜡像，随时会在天雷地火的吞噬下湮灭。
  
        凰时清终于明白，对手有备而来，而且竟然有办法克制她作为混乱魔裔的秘法。也许，他们根本不知道“八咫镜”的存在，凰时清才是袭击的目标！
  
        到底是谁？是高天原么？凰时清在心中恐慌地疑问。
  
        虽然她现在没法移魂，但以秦渊体内灵蕴和傀儡机制，即使听从命令行动，也会成为强大的战力。凰时清立刻向他发出指令，然而依然没有用。
  
        既然如此，她也只能催动天魔之威，以凰时清的身体作战击败敌人。那么想着，她把心收回身上，立刻着手催动灵力，可结果却是她震惊地发现，好像一瞬之间她回到了穿越至混乱魔域之前，不禁无法调动像河流冻结一般禁锢住的灵气，她几乎连对灵气的感知能力都失去了。
  
        不到三秒钟的时间，凰时清换了三个方案，效率不可谓不高，可最终换来的，却是彻底的绝望。
  
        假如她在第一时间下死手反击，结局会否有所不同？她想。
  
        黑袍鬼面人转头望了失去控制的傀儡一眼，然后发出了一声不屑的冷笑。
  
        “呵，求之不得！”他说。
  
        反手上握，火柱从地上升起，瞬间把秦渊烧为了灰烬。
  
        凰时清眼睁睁地看着她的原体化为乌有，悲伤？愤怒？或许都有，又或许，她只是不甘而已。她忽然抬起手，用凡人肉身的力量捏拳朝敌人擂了过去，黑袍鬼面人挡都不挡，回手掐住了她的颈根，拽着她飞上了天空。
  
    
  
    
  
    
844 龙囚凰(下)

  
        袭击结束了，山脊官道之上，满目疮痍，死里逃生的武士无头苍蝇一样在山原间散布，不知下一步要往何方去。
  
        从焦黑的尸堆里爬出之后，暗影岛节度使赫兰克穆赶紧跑到了凰时清的车驾上，匆忙打开暗格，当看到“八咫镜”还在之后，他松了口气。
  
        “大人？怎么办？”他的随从也找了过来，惊魂未定地问。
  
        “贼人的目标一定是我们要献给天皇的宝物，只是没有找到，所以掳走了逢弧殿夫人。”节度使坚定地表示，“多亏了她的牺牲，现在，我们必须立刻动身，以最快速度把宝物送到京都！”
  
        众人一脸茫然。
  
        ……
  
        “抱歉，大宗主今天身体有恙，无法接见下属。”
  
        烽火希岚宗主寝宫的大门前，李茂对前来汇报工作的宗门人员说道。
  
        “可是……大宗主昨天才刚通知我们过来，怎么会突然身体抱恙？”李茂面前的三位身穿烽火希岚管理人员袍服的修士茫然地对望了一阵，问。
  
        “都是预期之外的情况。”李茂苦笑，“假如早有预料，也不会让你们白跑一趟了。”
  
        “哪里的话，工作上的事由于身体原因，出现了一点耽搁，也很正常。”为首的修士笑道，“倒是以霜宗主的修为会染上的病症，让人不禁在意，还请为在下向霜宗主致以慰问，希望她照顾好自己的身体，早日康复归来，重理宗门事务。”
  
        “好，我会的。”李茂微笑。
  
        当一行人离去之后，李茂在原地望着他们的背影站了有一会儿，才转身走入宫殿中。在他回到霜月夜寝室的时候，霜月夜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岳川守在床边握着她的手，满脸焦虑之色。
  
        “到底怎么回事？”李茂皱了皱眉，问。
  
        “不知道，昨天晚上还好好的，今天早上起来却一直不见醒，我本以为她只是昨晚太累了，所以睡得久了一些。可哪里想得到，后来却怎么叫都没法唤醒，面对外界的刺激，她一点反应都没有，除了呼吸一动不动。”岳川使劲摇着头，眼神也越发恍惚。
  
        “看来……”李茂犹豫了一下。
  
        “看来什么？”岳川问。
  
        “应该是无名峰出事了。”李茂说，“来者不善，善者不来，烽火希岚……也要变天了。”
  
        ……
  
        艾斯卡姆，血城，平朝颜与苏流玉居住的宫室，苏流玉又一次早早地起床，洗漱用餐完毕，然后等待平朝颜和她会合。
  
        不同于苏流玉严格的作息时间，由于平朝颜身为吸血鬼喜夜厌昼的习性，以及持续时间难以预算的丰富夜生活，平朝颜的作息时间显得相当奔放。苏流玉对吸血鬼放荡肆意的生活方式当然是颇有微词的，所以经常把平朝颜叫去陪她练剑，反正以平朝颜的修为，睡眠不足只是小事。
  
        一如往常，平朝颜又一次迟到了，但不同的是，平朝颜昨晚分明睡得非常早。
  
        疑惑的苏流玉决定采取惯用对策，冲到平朝颜的床上把她揪起来，假如对方有抗拒，直接扑上去咸猪手一番，等平朝颜在睡梦中兴奋了，自然会醒过来的，到时候，平朝颜还不是得乖乖地和她走？
  
        那么想着，苏流玉径直走进了平朝颜的卧房，对方果然美美地躺在柔软的被窝里，一动不动，脸上还挂着笑。
  
        “平朝颜，起床练剑了！”苏流玉喊了一声。
  
        按照惯例，平朝颜肯定会在床上扭两下，撒娇表示不想起床，然后赖着不走，可今天的她却根本一点反应都没有，依然保持原来的姿态，好一个睡美人的调子。
  
        苏流玉有点奇了，她坐到床上，伸手推了推平朝颜：“朝颜？朝颜公主？平儿？伊莎贝拉？伊莎贝拉?纳迦许？伊莎贝拉公主？纳迦许公主？”
  
        平朝颜依然没有动静，只是随苏流玉的推动从侧卧转为了仰躺。
  
        “什么情况？”苏流玉微微眯了眯眼，眉头也皱了起来，心里颇有点不安，总觉得情况不太对，低声自语了一句。
  
        接着，她又抬高声音，说道：“小母狗！你别给我搞小聪明装死好不好！快给姐姐起来！”说着，她又推了平朝颜一阵。
  
        平朝颜没有动。
  
        “唉……怎么了么？”苏流玉茫然却紧张地又自言自语了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站起身，强自镇定地甩下了一句，“算了，当你厉害好了，不管你了，我去练剑了，等睡饱了赶紧给我滚出来！”
  
        说话间，苏流玉朝门外走去，可当走到门口的时候，她还是回过头，在意地望了平朝颜一眼。
  
        ……
  
        精灵地，魔吞不夜城城，太阳天女的寝宫外，发生了和前两个地方相似的事情。精灵的卫士们牢牢把守在宫室的周围，严格监控任何人的出入，堪称隔绝了内外。
  
        有些机密，是必须要保持的。
  
        枫叶荻从寝宫里走了出来，面色凝重。已经在外面的回廊等了很久的枫愁眠赶紧迎了上去，问道：“姐姐，怎么样了？”
  
        “不太好。”枫叶荻摇了摇头。
  
        “医师怎么说？”
  
        “他说……情况有点奇特……太阳天女大人，好像……好像……”
  
        “好像什么？”
  
        “好像被摄了魂。”枫叶荻把声音压得很低。
  
        “谁能摄太阳天女的魂？”枫愁眠大惊。
  
        “不清楚，所以说很奇怪。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要出大事了。”
  
        “姐姐召唤过孟祖尔了么？以孟祖尔的能为，让他回来，应该还可以处理眼下的情况。”
  
        “最不妙的地方正在于此，我联系不上他了。”枫叶荻喃喃地说道。
  
        “无论如何，现在我们必须稳住。”枫愁眠想了想，说道。
  
        “是的，而且尤其不能让光明精灵有指手画脚的机会。封锁消息，静待事态变化。”枫叶荻下令。
  
        ……
  
        而在与三地都相隔极远的一方神秘地域，崇山峻岭之间坐落着连绵的宫室，其中有一座塔楼非常奇特，从外面望去，好像一个金光灿灿的大鸟笼，异变的核心也正在其中。
  
        塔楼不仅仅只是外墙的黄金浮雕样似鸟笼而已，当进入塔楼之中，首先印入眼帘的从天顶中央漆黑铁柱中延伸开来的，划过一条条弧线连接到地面画出一个圈的钢铁栏杆，不是一个放大版的鸟笼，又是何物？
  
        牢笼之中，只有一棵梧桐树，一张床，以及一对桌椅，还有一个遭铁链缠绕的女子。
  
        凰时清闭着眼睛，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她的脖颈、一对手腕以及一双脚踝上，都上了枷锁，由铁链拉到栏杆上。
  
    
  
    
  
    
845 锁青丝(上)

  
        她是在黑袍鬼面人将之掳走之后，直接抵达了此刻身在的笼楼当中，途中凰时清不止一次地挣扎发问，可对方毫无回答之意。当神秘人把她带到笼楼前的时候，她再一次在心里确认了，对方是盯着她来的，而且做足了准备。
  
        连鸟笼都准备好了，准备何止是充足？简直是超级加倍！
  
        不仅如此，神秘人还急不可耐地第一时间用锁链束缚住了她，之后扬长而去，全程也没有多说一句话，看上去仿佛只是个拿钱办事的没有感情的杀手。
  
        之后，整个大鸟笼都进入了安静当中，直到一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脚步声踢踢踏踏，响而又寂，凰时清睁开眼看到了对方的样貌，又冷淡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看到我，你似乎不太惊讶？”来人笑道。
  
        “抱歉，看到你，让我恶心，不想多说话。”凰时清说。
  
        “哦？如今已为阶下之囚，居然还敢那么嚣张，你是真不怕死，还是在逞强啊？”
  
        “又来了，为何你总喜欢替别人下决定，然后又在别人拒绝遵照之后摆出一副臭脸呢？”凰时清冷眼瞪了对方一眼，不悦地说道。
  
        “呵，还在装！”
  
        “算了，疯子，我和你无法交流。”凰时清叹了一口气，放弃了和对方说话的念头。
  
        他的问题已经不仅仅是三观不正常了，他根本是彻底陷入疯狂了。再说得多，又有什么用呢？他依然我行我素。不仅如此，他还要犯下更多让人无法接受的劣迹，连绑架她的行径都干得出来，偏偏还自以为有道理，毫不悔改。他根本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的人，任何与之交流的努力都只能白费。
  
        凰时清？对他而言可能只是一本小说的配角、一个游戏的NPC、一个等待掠夺的战利品，一想到有个内心如此缺乏尊重的人正站在她的面前，她满心反胃。
  
        然而，现在局势不善，她又要如何才能找到方法逃出生天？
  
        “你不想和我交流，我偏要与你交流。”来人却说。
  
        “给我滚！”
  
        “呵呵，真是翅膀硬了！身在我的地盘上，居然还妄想忤逆我的意志！不过没有关系，要不了多久，我就会……”来人冷笑。
  
        “就会什么？”
  
        “就会把你变成一个肉……一个满脑子对我死心塌地的奴隶！”
  
        凰时清忍俊不禁地笑了一声：“呦呦呦，对外自称不近女色、志向高洁的你，居然也会有如此低俗下流的想法，怎么，脑子坏掉了？还是让域外天魔夺舍了？”
  
        “都是你这个贱人自找的，还敢怪到我的头上？”
  
        “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想和你再说了。”
  
        “呵呵，你……”
  
        “闭嘴。”凰时清粗暴地打断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却见来人面色不善地摇了摇头，然后整张脸都阴了下来，“也好，事不宜迟，我先把该做的做了，免得夜长梦多。”
  
        “你敢！”凰时清横眉怒视对方，道。
  
        “你已经成了我的笼中囚鸟，我怎么不敢？”来人不屑地怪笑了一阵，“接下来我倒是要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值得女人魂牵梦绕，在错过后追悔莫及的男人！”
  
        “你已经疯了！”凰时清激动地大声喊道，“你周围的人没有和你说过么？你已经疯了！”
  
        “才没有！男人都是这样的！其他的人只会比我更恶劣！”却听来人依旧在叙述着他独有的一套神奇价值观，“我的杀伐果断，或许一开始会遭到一些敌视的声音，但当我的力量变强到极端的地步，他们的反对都会变成狂热和畏惧！”
  
        “只有傻子才会向残暴的昏君施以狂热，只有弱者才会向愚蠢的暴君产生畏惧！难道你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让一群让没见识的人磕头么？”
  
        “不，你也一样！”
  
        “抱歉，我不一样！我不怕你，我厌恶你，即使是死，你在我眼里都永远是个自以为是的疯子！”
  
        “该死！”不速之客暴怒地大吼了一声，然后像猿人一样抬高肩膀，在原地来回大步走了起来，身体大幅度地摇摆着，仿佛随时都会抄起家伙砸人。
  
        他的动作，他的姿态，以及他的表情，毫无疑问是一个具有浓烈家暴倾向的野蛮禽兽。
  
        然而笼子外面没有任何陈设，即使不速之客想要拆点什么物件下来进行殴打也做不到，于是，最后他只是一个猛子扭头到了笼子前，抬手重重地往栏杆上拍去，一时间炸响出的金铁之音洪亮得好似战鼓擂动一般。
  
        凰时清依然高傲地昂着头，直视着她打心底里鄙视的贼人。
  
        再次狠狠地砸了一下栏杆，不速之客反手扭开了笼子的大门，然后走了进去。
  
        “怎么，你想一巴掌拍死我？”凰时清不屑地笑道，“你既然有办法克制我的力量，应该也知道，即使死了，我也有处去。”
  
        “我怎么会让你如此简单轻松地离开人世？”不速之客目光阴冷地在她身上雕刻，“只有我把你这个奴隶玩腻了，得到我允许了，你才准死！我还要狠狠折磨你的肉体，让你把你师门亏欠我的，都用你补偿回来！”
  
        “呵呵，告诉你一个秘密，虽然我身体是女人，但我的灵魂可是男……”
  
        “闭嘴！”不速之客粗暴地打断道，“明明是个大娘们，偏偏要用男人的身体招摇撞骗，胡说八道，不知羞耻！事到临头好像蒙骗我，妄图逃跑！”
  
        “你……”凰时清真的已经惊讶到极致。
  
        诚然，凰时清经常在心里还很多人不爽，但一般而言不会下单纯的辱骂性评语，但如今，她真的想要在说出两个大字。
  
        白痴！。
  
        凰时清才刚想到没说出来，没想到不速之客居然倒脱口而出地说了句：“白痴！”然后朝着凰时清的方向逼去。
  
        尽管凰时清众风声里多有行事放浪之辈，一个个都见得多了，但她却绝不允许自己以凰时清之体失身，尤其是对一个打心底里对女性毫无尊重的人间之屑。倒也不是她对弦晴信的感情有多深，她有多贞洁刚烈，她只是纯粹地拒绝接受。
  
        那么想着，凰时清转头望向笼子边缘的栏杆，直冲上前，把头撞了上去。
  
    
  
    
  
    
846 锁青丝(中)

  
        凰时清想死，反正对她而言，死也不算多大的事，虽然不清楚现在身上的禁制是否会在弥留之际发挥作用，让她无法在躯体坏死之后切换化身，导致魂识直接返回混乱魔域。但也没关系，回到混乱魔域总比留在笼子里好，现在她已经留下了很多眷族了，大不了让他们再搞个法阵，把她从异界召唤回来。
  
        撞塌了头盖骨又如何？整张脸变形了又如何？
  
        凰时清偏好，玉石俱焚！
  
        然而正在她的头即将重重撞上铁栏杆的瞬间，捆束着她的四肢与脖颈的枷锁却忽然灵光乍现，猛然发力运动，居然硬生生地把凰时清扯了回去。
  
        “呵，你真以为我会简简单单看着你自尽么？白痴！”不速之客狞笑着逼近，“不然你以为我的锁链是做什么用的？难道只是为了防止你逃跑么？蠢货！”
  
        “该死的！”被锁链拉到半空中的凰时清疯狂地转动身体挣扎，她也不知道到底对方到底施了怎样的咒法，鸟笼里的锁链灵活地好像黑姆莱的触手，几乎每次都还是以零时间差进行反应，始终牢牢地把她控制在远离周遭摆设的距离上。
  
        撞墙无法做到，凰时清还能咬舌，可正在她心一横要咬下去的时候，不速之客却一个闪步突到了她的面前，抬手握住了她的两颊，然后唤出一小瓶药剂，直接倒了进去。
  
        怪药入口之手，凰时清整张嘴立刻麻了，一点斗都使不上，更何谈咬舌呢？
  
        “来啊！让我看看你还用什么手段！”不速之客怪笑道。
  
        凰时清没有说话，她只是抬起右手，用力地摁在了侧额上，然后恨恨往下一拉。
  
        不速之客的表情变了。
  
        虽然锁链立刻反应过来，强行扯开了凰时清的右手，但她的右半边脸上已经出现了四条从额头到眉毛的血流如注的伤口“疯女人，你什么都做不到！”暴怒地嘶吼着，不速之客冲到了凰时清的面前，甩手一个巴掌砸了上去。
  
        ……
  
        瀛洲，京都，皇宫之内的一处走廊上，暗影岛节度使赫兰克穆正在紧张地来回踱步，等待着宫内回应的传出。
  
        过了有一会儿，相良大纳言吉影才走了出来。
  
        看到大纳言的脸上无悲无喜，平淡非常，赫兰克穆也是心里有点不安，赶紧上前作揖询问：“大纳言大人，鉴定结果出来了么？”
  
        “出来了。”相良吉影说。
  
        “鉴宝师怎么说？”赫兰克穆试探地问。
  
        “不是八咫镜，和皇宫藏书库的遗留图纸完全不同。”
  
        “不是八咫镜……又会是什么？”赫兰克穆身边的舰队长官惊讶地问道。
  
        “嗯……我们的鉴宝师里，有一位是煌洲人士，也算见多识广了。根据他的说法，你们打捞到的宝物分明是青尘剑派的水月镜，也不怎么竟然会出现在关门海域。”相良吉影说道。
  
        赫兰克穆愣了很久，忽然抬手拍了一下额头，哀叹了起来。
  
        “怎么了？”相良吉影问，“虽然找到的不是八咫镜，但也没必要如此反应吧？毕竟，找到宝物可不是简单的事，找不到才是正常情况。再说了，水月镜也是奇宝，能够获得也挺值得高兴的。”
  
        “不，我的无奈之处不在于此。”赫兰克穆摇了摇头，哭丧着脸说。
  
        “怎么了？”相良吉影奇了。
  
        “其实这次押送宝物上洛，逢弧殿夫人也随行了。”
  
        “是好事啊！天皇正好相见她，她在哪里，为何不来觐见？”相良吉影问。
  
        “我们运送宝物走在半路上遭到了袭击，幕府军士损失惨重，逢弧殿夫人也给贼人抓走了。”
  
        相良吉影懵了。
  
        “这么大的事，怎么不早说！”下一刻，他激动地吼了起来。
  
        赫兰克穆哆嗦了一下，弱弱地缩了一步，说道：“下官以为敌人的目标是八咫镜，逢弧殿夫人只是他们在找不到宝物的情况下绑架走以作要挟的，所以不敢多事，力求第一时间把宝物送上京都，以免声张之后让贼人反应过来。”
  
        “暗影守！你真的是鬼迷心窍了！你在想什么？即使急于献宝，你也得以最快速度把紧急事件上报啊！”相良吉影恨铁不成钢地说道，“别说一个水月镜了，即使真的是八咫镜，也只是一个宝物而已，重要性怎么能和将军夫人相比？更何况，她还是督相的姐姐！无名峰的人！”
  
        “说到督相……其实……”赫兰克穆头都不敢抬。
  
        “其实什么？”相良吉影心下一紧。
  
        “他原本应该在很遥远的地方才对，但在战场上，好像有人见到了他的踪影，也许是传送过来支援他姐姐的，但也可能是看错了。”
  
        “……所以他人呢？”相良吉影问。
  
        “给烧成灰了。”
  
        相良吉影懵在了原地很久。
  
        “大纳言……”
  
        “你……”
  
        “我？”
  
        “通知幕府没有？”
  
        “没有啊，我刚才不是说了……”
  
        “闭嘴！”相良吉影粗暴地骂了一声，毫无公家气度，然后又大喊道，“来人，给我把暗影拿下，压入大牢看守！”
  
        “嗨！”闻言，墙后传出一阵有力的答应声，然后在整整齐齐的脚步声中走出了一众披甲武士。
  
        “大纳言！为何啊！”赫兰克穆退了三步，慌忙道。
  
        “出了那么大的事，第一时间不通知朝廷，也不通知幕府，耽误时机，你罪大恶极！”相良吉影喝道。
  
        接着，众武士大步向前，三两下押住了赫兰克穆及他的两位手下，风风火火地朝地牢走去了。
  
        一行人才刚出院子，相良吉影已经在原地来回徘徊了三圈，然后叫住了旁边的一位侍从，说道：“我要面前天皇，还有……取纸笔来，我要给天皇写信，顺便找个会飞的修士准备，我要他以最快速度把消息通知到幕府将军处。”
  
        “明白了！”侍从点了点头，随即转身行动去了。
  
        ……
  
        时已近夜，煌瀛两洲之间的大海上，风平浪静，远望四方海面，连一支船帆都见不到，好一个海运淡季。
  
        而正在此刻，大海之上的一个朴实无华的角落，却忽然冒出了打量的泡沫。
  
    
  
    
  
    
847 锁青丝(下)

  
        海面上莫名其妙冒出泡沫，显然非常是非常奇怪的，到底原因何在呢？究竟是海底火山爆发疯狂喷气？还是地壳运动导致可燃冰离奇上升？亦或是不可名状的触手系邪神重见天日？
  
        虽然在场没有任何围观者，但为了营造出一个惊悚悬疑的气氛，我们假设在水面上有一位正在散步的虚空小鱼人，在忽然看到不远处的海平面狂冒泡沫之后，小鱼人大为震惊，禁不住低下身子，盯着发生异动的地方看。由于他不搞电竞视力比较好的缘故，他立刻注意到泡沫下方有黑影晃动。
  
        好奇却又紧张的小鱼人，捏起了他的鱼叉，缓慢地逼近了泡沫所在，却见下方忽然涌上一道浓烈黑光，紧接着竟然炸出了一股水花，吓得小鱼人直接一个潜水后游三尺然后才重新跳出水面。
  
        却见泡沫之中，竟有一根漆黑胶装长须直冲出水，和柱子一样一直到二十米的高度才停住，根部的水面泡沫却不停，不仅如此，还有一道更大的黑影向上袭来。小鱼人又疑又惧，也不敢靠前，但目光依然锁定在泡沫处，不料在水花再次溅射出之时，水里居然探出了一个鬼脸。
  
        “啊啊啊啊啊啊！”小鱼人吓得发出尖细的大叫，然后果断一个闪现再次向后拉开距离。
  
        鬼脸出水还没有完，紧随其后下面还有事物再往上浮，当整个离开水面时，小鱼人看到的是一道鬼影，顿时肝胆俱裂，只觉得下一刻鬼影便会扑上来把他一口吞没。
  
        可事实上，鬼影只是一动不动地飘在天上而已。
  
        过了一会儿，看见鬼影没有动静，小鱼人终于稍微宽了些心，仔细观察向了前方的异景，很快发现，原来所谓鬼影，只是一位身穿黑袍的鬼面人，而且他看上去好像根本没法动，只是在黑须的牵扯下悬挂于空中。
  
        小鱼人奇了，然后试探性地靠近了两三步，想要检查到底发生了何事。然而正在此刻，泡沫之下，又有一道更大的黑影冲了上来。
  
        巨大的水花与浪涛声中，一团圆滚滚的鲸鱼大小漆黑胶状物浮上了水面，像一艘船一样稳稳地停住，之后，首先竖立的黑须把黑袍鬼面人放了下来，摆在漆黑胶状物的上方。
  
        最后，漆黑胶状物正对小鱼人的方向，两团鬼火一般的光芒炯炯有神地亮了起来，还眨眼一般闪灭了两下。
  
        但众所周知，秀出潜水闪现二连的小鱼人只是一个为了方便描述捏造出来的虚空存在，事实上，只是黑姆莱钻出了水面，然后把当机死机坠落的秦川德里奇捞了出来而已。
  
        在完全出手之后，黑姆莱两侧及身后，都生长出了和螺旋桨一样的黑胶物体。螺旋桨立刻得到了发动，快艇型黑姆莱也缓慢行进了起来，速度更不断加快，最终轰鸣着朝希岚的方向冲去。
  
        ……
  
        郁青群山，白玉宫城，一方典雅的楼阁之内，江上玄正姿态散漫地坐在椅子上，斜趴的上身贴着桌子，双手还有节奏地一下一下敲击在上面，她的眉头紧皱，双眼也漫无目的地扫来扫去，表情是肉眼可见的焦躁。
  
        她已经等了很久了。
  
        过了有一会儿，门厅处才传来了脚步声。
  
        江上玄赶紧正坐了起来，当看到来人之后，她也立刻迎了上去，迫不及待地说道：“箫池，凰时清在哪里？”
  
        “笼子里。”箫池淡淡地说。
  
        “笼子里？”江上玄半边脸抽了两下，然后放低声音道，“笼子就笼子好了，总之你快把她交给我。”
  
        “交给你？”箫池目光一凛，“凭什么？”
  
        “……什么凭什么？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么？”江上玄奇了，“我帮你抓住凰时清，你把她交给我，怎么变卦了？”
  
        “变卦？我何曾真的答应过你？”箫池笑了一下，“哄哄你而已，你还当真了？”
  
        “你这个人怎么说话不算话！”江上玄急了，声音都抬高了八度。
  
        “说话不算话？可笑至极！”却听箫池不悦地冷声道，“明明是你意图利用我，然而智商差了一等，让我反过来利用了，仅此而已！我奉劝你一句，赶紧识相点走人，不要触碰龙的逆鳞，逼我出手对付你！”
  
        江上玄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懵逼了。
  
        他是谁？他在哪儿？他在说什么？他从哪里来？他要到哪里去？
  
        江上玄的脑壳有点痛。
  
        算了，无法交流，赶紧走人。以箫池的睚眦必报与心胸狭隘，说不定已经在心里给她罗列了一沓子罪状，假如一个不留意又触怒了他，说不定疯子都要动手杀人了。
  
        在心里那么无奈地想着，江上玄对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站住！”箫池忽然喊。
  
        江上玄微微晃了一下身子，转头紧张地问道：“怎么了？”
  
        “印记呢？”箫池问。
  
        “什么印记？”
  
        “压制凰时清功力的印记。”
  
        “然后呢？”
  
        “都拿出来。”
  
        “不是，你都撕毁与我的……”
  
        “闭嘴，别哔哔！”箫池冷冷地打断道，“都交出来，不要逼我动手！”
  
        “……好。”江上玄轻轻应了一声，伸手打开空间戒指，然后从中取出了一打符箓，抬手驱动，让之飘浮向了箫池，箫池也立刻举手接住了。
  
        “一张印记，可以维持七天，所有的加起来，至多能支撑半年。”江上玄低声说道。
  
        “我知道。”说完箫池又笑了一下，“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定期为我提供印记，我会拿一些资源作为交换。”
  
        “好。”江上玄微笑了一下。
  
        之后，江上玄再次拱手，告辞离去。
  
        看着江上玄的背影远去，箫池转头慵懒地摸了摸鼻子，然后不屑地在心里嘲笑了起来。居然还真信了？果然是白痴！不过也好，到时候他只要拿点用不着的垃圾，便可从万恶的反派女配江上玄身上换到必须的印记，然后长长久久地把凰时清控制起来。
  
        没办法，气运之子都是这样的，即使苍天对他苛刻到让他想要逆天，依然可以每次都遇到冤大头，愿意用宝物换他手里的垃圾，然后遭到更多白痴的嫉妒。
  
    
  
    
  
    
848 释囚录(上)

  
        走出阁楼重新站到了太阳下之后，江上玄停下了步伐，缓慢地抬高头，仰望向笼罩大地的天空。
  
        灵武六陆的天空还是和往常一样澄澈，光华空灵绚烂，只是不知，此般仙气浓郁的风景，还能持续多久。
  
        箫池不知道的是，在他把江上玄看成白痴，内心沾沾自喜的时候，江上玄却在暗中送了一口气，为能够离开一位喜怒无常的疯子而安心了不少。
  
        江上玄可不敢冒触怒心胸狭隘之徒的风险说些忤逆的话，箫池不打算拿真的宝贵资源和她教换灵验的印记，碰巧的是，她根本没有和箫池交易的打算。
  
        从箫池面前逃跑是她唯一的想法，她也不担心以后还会相遇，反正她已经连灵武六陆都不想待了，至于一个性格恶劣的土著？抱歉，再也不见！
  
        反手唤出飞剑，江上玄轻跃离上，随即旋手驱使飞剑离地升空，在半空中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彗尾，直冲远方天际的连云。
  
        “任务失败了。”抬手扶住耳畔不可见的装置，江上玄对无限远方的同志发出了消息，“对，本地土著不配合，事态已经失控了。目标以前的行为尚可说烈度还在承受范围内，等半年后她逃出生天，会做出怎样的报复动作真的无法预料，灵武六陆毁于一旦都可能，而且根本无力阻止。如果现在有援军，杀进鳞池城把目标抢出来拘禁，事态可能还有转圜的机会。反正在短时间内，孤身一人的我是没有办法完成任务的。”
  
        说完后，江上玄压低了呼吸，静静地等待远方的回应，可过了一会儿，她的脸色却越来越差了。
  
        “什么？没有援军？为什么？难道一个秩序侧世界的安危，还不值得组织派出帮手么？我可是独木难支啊！”江上玄失声应道。
  
        又过了一会儿，江上玄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喃喃地说道：“群星之主动向有异？那么一来，好像也并非不能理解。嗯……嗯嗯……我也是那么想的，赶紧撤离出灵武六陆。嗯……好的，我立刻动身。”
  
        说到最后，她点了点头，把手从耳畔放了下来，沉默了一会儿后，她悠长地叹息了一声。
  
        没办法，救不了，别救了，连灵武六陆本地土著都自寻死路不想活了，她一个跨界组织的干员又有什么用呢？算了，不管了，走人了，至于灵武六陆的一切，自生自灭去吧！
  
        那么想着，江上玄没入了云中，下一刻，云中泛起一阵虚光，之后，再无动静。
  
        正如秦渊、岳川以及弦晴信在八风仙音谷一棒子敲死的采花贼一样，江上玄也是一位异界的穿越者，但有所不同的是，她服务一个跨界组织，名为“秩序维持者”。
  
        秩序维持者和秩序神域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后者位面孤岛的性质导致秩序神裔不可能进入其他世界，引火上身，但要说两者全无关系，却不也恰当。虽然秩序神域都与灵魂之海的其他世界没有连通，但秩序神裔却可以往异界投放独立行动的、永远不会反悔的化身，化身还会进一步发展出更多的手下，为秩序神域的意志在其他世界代言。秩序维持者的建立者里，也有同样背景的人。
  
        组织的任务很简单，在众多世界穿行，力所能及地维持秩序，防备混乱魔裔的祸患当然也在其中，至于成功率，夹在强大的混乱魔裔与愚昧的异界土著之间，可想而知。
  
        尽管往常也有成功的按理，但这次，在灵武六陆，他们确实面对了失败，而且落败的方式还很蠢。
  
        但又如何？归根结底，毁灭的是灵武六陆，不会伤害到秩序维持者，江上玄尽了她的义务，也不会遭到责难。毕竟，秩序维持者不是灵武六陆的爹，本地土著自寻死路，他们又能怎么办呢？
  
        只能说，注意安全。
  
        江上玄消失的云朵旁，一条巨龙之影巍然掠过。
  
        没过多久，正站在悬崖边眺望遥远天际线的箫池不远处，巨龙拂翅飞落，落地却无一点震动的声息。
  
        “你也是来提条件的？”箫池看也不看对方，只是淡淡地笑了一声。
  
        对于背叛朋友的人，箫池是看不起的，即使对方帮助了他……不对，怎么能说是对方帮助了他呢？明明是对方居心险恶想要利用他，结果让他反过来利用了。
  
        “我只是来旁观一下情况。”巨龙平静地说道。
  
        ……
  
        又一个晴朗的早晨，凰时清依旧闭着眼睛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大鸟笼里不再只有她一个人了。
  
        除了凰时清之外，还有一位侍女也在里面，她站在了凰时清的身后，对着镜子为了她理妆。
  
        凰时清的脸上有很多青紫，不仅如此，她衣袖下的手上也是，而在衣服遮掩下的身上，还要更多。此时此刻，侍女正细心地把珍珠玉露均匀地涂抹在她的伤痕上，遮掩瑕疵。
  
        “别涂了，涂什么？这样挺好的，我不想涂！”凰时清冷冷地说道。
  
        “凰小姐，别闹了！把淤青暴露在脸上，多难看！”侍女轻声细语地劝慰道。
  
        “既然没有我想取悦的人，难看又怎么样？我现在恨不得把脸毁了！”凰时清有些激动地说道。
  
        “哎呀，凰小姐，何必那么偏激？女孩子家，肯定要漂漂亮亮的才好啊！再说了，箫公子肯定不喜欢看你现在的模样。”
  
        “我可和你们不一样，即使生得女儿身，我也是男子心，不会一点脾气都没有。遭贼囚禁，哪还有心思理妆？难道为了让强盗看么？他自己打的，他还不乐意看了？”
  
        “哪里的话！箫公子可是凰小姐的新丈夫，下半生的依靠啊！”侍女却说。
  
        “你在说你妈呢！”闻言，凰时清气得连粗口都出来了，而且连性别指代都不分了，“他也配当老子的丈夫？滚啊！老子一点都不愿意！老子恨不得咬死他和他妈！呸！晦气！还依靠？依靠他奶奶依靠！”
  
        闻言，侍女轻叹了一声：“箫公子哪里不好？为何凰小姐看他那么不顺眼？”
  
        “什么叫哪里不好？把老子打成这样，我倒要问问了，哪里好了？”凰时清奇了，“你是不是傻了？一个家暴男，哪里好了？”
  
    
  
    
  
    
849 释囚录(中)

  
        “哪有男人不打女人的？男人嘛，总是要打女人的。正所谓，打是亲，骂是爱，凰小姐怎么能抱有负面的看法呢？”侍女笑道。
  
        凰时清呆住了，她是惊呆的。当听到侍女话的时候，她是真的出离震惊到整个人都僵硬了。她非常想要吐槽，然而对方的槽点已经多到了，一旦她的意识做出吐槽的决策，密集迸发的槽点会直接堵住她的喉咙，让她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
  
        千言万语，只能汇成一句话：妈的智障，一群智障！
  
        沉默了很久，凰时清才说道：“真不知道你们从哪里学到的观念，一个比一个匪夷所思。”
  
        “怎么能说匪夷所思？奴家所说的只是正常的女德啊！”侍女却道。
  
        “算了，不想和你多说。”凰时清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凰时清基本已经放弃了用语言说服箫池及他身边之人的打算了，箫池是个奇葩，和他混在一块儿的人也一个比一个奇怪，无法以常理度量，更没法用人的语言沟通。现在她能做的，也只有等待机会了。
  
        无论是自杀还是逃跑，只有当她重获自由后，才有可能反过来把面前的智障都给安排明白。
  
        那么想着，大门的方向晃出一道人影，透入的阳光也弱了三分，凰时清意识到有人到了，心里更加不悦，表情也难看了不少。然而与她预想不同的是，入门之人的脚步声不像箫池一样大得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在，相反却很轻柔。
  
        凰时清转头望去，看到的居然是慢步走来的箫灵，她的表情很奇怪，好像在笑，有好像不在，看得人满心疑惑。
  
        “哟，箫家双子之一的灵小妹也在？”凰时清笑道，“怎么，跑到笼子里来捉奸了？”
  
        “捉奸？你在说什么呢？”箫灵微笑着说道。
  
        这次，她是真的笑了。
  
        “你和箫池不是一对么？难不成你还不想打小三了？”凰时清笑得讽刺。
  
        “我是来劝你的。”箫灵却说。
  
        “劝什么？”
  
        “劝你安安心心当箫池哥哥的妾，我们可以成为好姐妹的。”
  
        凰时清再度失语了。
  
        过了好久，她才从懵逼中缓过来，一脸难以置信地望着箫灵：“你在说什么？”
  
        “我说我希望你能早点认命，安心当箫池哥哥的妾，我愿意与你和平共处。”箫灵说。
  
        “箫灵啊箫灵！你没有脾气的么？以你的实力与性格，怎会愿意接受两女共侍一夫？你不觉得矛盾么？”凰时清匪夷所思地问道。
  
        “有么？”箫灵平静地问。
  
        “没有么？”凰时清反问。
  
        “只要他高兴，没什么不好。”箫灵却说。
  
        “你还真是一点主见都没有啊！”凰时清苦笑，“在修界女子权势滔天的灵武六陆，封建到像你一样的人还真不多了。”
  
        “秦渊不也开后宫了么？”
  
        “他可没开到天之骄女身上吧？无论怎么想，像你一样的人都得有点脾气。”
  
        “我有啊。”箫灵蛮不在乎地说道。
  
        “唯独对箫池没有？”
  
        “没错。”
  
        “原来爱情也能成为分不清黑白的理由？”凰时清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可真是痴啊！”
  
        “爱情不都是这个样子的么？难道你不是？”箫灵问。
  
        “我当然不是。”凰时清笃定地说道，“别说容忍二女共侍一夫了，碰到箫池这样的人，我巴不得理他远远的，一辈子不要接触。”
  
        “他哪里不好？”箫灵问。
  
        “在我眼里，他哪里都不好。”
  
        “那是你眼睛瞎了，耳朵聋了。”
  
        “呵，你是不是还要诅咒我下火狱啊？”凰时清笑道，“假如你信的是艾斯卡姆三教之一，那么你的行为倒好理解了。”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箫灵说，“但既然异教的教义里有记录，肯定也有自己的道理。”
  
        凰时清无奈到扶额：“算了，我和箫家的人八字不合，没有共同语言的，不和你多说了。”
  
        “你不想和我说，我却像和你说。”箫灵却道。
  
        “你……”凰时清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看了她半晌，然后才道，“你怎么和你哥一样烦人？牛皮糖一样踢都踢不走。”
  
        “我只是想要好好地认真地和你说一句话。”
  
        “什么话？”
  
        “做我嫂子吧！”箫灵说。
  
        “不要！”凰时清严肃地表示。
  
        ……
  
        瀛洲，江原城外，幕府大军的连营一望无际，铁桶一般包围着已经沦为孤城的松平家本据。
  
        围城已经持续了一段时日，但总攻却迟迟没有展开，似乎幕府将军已经打定主意要依靠饥饿解决他的对手了。尽管作为松平家后台的高天原显然不可能弃松平于孤城中不顾，但幕府大军的动向却也没有别的。
  
        所有人都以为幕府正安居大帐，静待前线佳音，可真正的事实却不如他们所想。在窗帘紧闭且未打烛火的昏暗大帐里，戎装的弓玄晴信正无力地用撑在大腿上的手顶住额头，身子瘫软地坐在主座上，他的手里，捏着一份从京都寄过来的密信。
  
        “将军大人……”一位武士本来走进大帐想要报告巡查情况，可当看到幕府将军的姿态，他也迟疑了一下，“怎么了？”
  
        “出了点大事。”他说。
  
        “怎样的大事啊？”武士问。
  
        沉默了一会儿，弓玄晴信说道：“还是不说了，免得动摇军心。”
  
        “看来事情还挺大的？”
  
        “.…..非常大？”
  
        “那么有没有下官能……”
  
        “没有。”弦晴信却说，“你先出去，让我安静一下。”
  
        “好的。”说完，武士点了点头，后退了三步，却又说道，“无论如何，眼下围城之事才是正务，还望将军切莫懈怠啊！”
  
        “放心好了。”弓玄晴信抬头望向武士，努力挤出了一个笑容。
  
        之后，武士对弓玄晴信行过礼，退出了大帐。
  
        看着武士离开帐篷，又过了有一会儿，弓玄晴信长久地叹息了一声。
  
        原本他在松平城下部署围攻进展正顺利，哪里想到忽然京都传来消息，告知了凰时清遭劫事件的前因后果，更恐怖之处在于，直到现在，都没人清楚凰时清的去向。
  
        他怎能不叹？
  
    
  
    
  
    
850 释囚录(下)

  
        现在的弓玄晴信，往前要面对十方天境之一的高天原在幕后支持的松平叛军，身后的凰时清却忽然遭遇厄运，无名峰也动向不明，他的心里不免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原本清晰明亮的道路，如今却变得黯淡迷茫，难以预料，神秘且未知。
  
        有大事要发生了，他那么想着。
  
        正在他陷入沉思的时候，帐外的天空中却传来了熟悉且巨大的气流之声，与之同奏的是有节奏的扑扇之音，在最后，更传出了一声龙吟。
  
        森林与原野之龙！在弓玄晴信的记忆力，除了龙森野，还有谁的登场会伴随着此般声响？虽然不知龙森野为何会忽然现身，但弓玄晴信的心情却有点激动，他暗暗期盼着龙森野能够带来和凰时清有关的消息。
  
        而且最好别是坏消息。
  
        那么想着，弓玄晴信走出了大帐。
  
        果然，悬浮在天空中缓慢落地的正是他记忆中熟悉的红鳞巨龙，巨龙背上的也同样是他熟悉的策鸿影、瑟亚两人。
  
        在四爪撑在地上之时，红鳞巨龙毫不迟疑，直接说道：“没时间解释了，快上车！”
  
        弓玄晴信点了点头，立刻走向森林与原野之龙，然而才走出第三步，他却又顿了一下，随即转身朝不远处的卫士问道：“杜君别在哪里？”
  
        听到幕府将军的问话，卫士在原地摸着下巴想了想，然后说道：“杜公子的话，他之前说北方有灵气异常，前往查探了。”
  
        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弓玄晴信最终决定还是不等杜君别赶来，直接上路。
  
        他等不及，也拖不起。
  
        “明白了。”弓玄晴信说，紧接着反身疾奔，三两步跳上了森林与原野之龙的后背。感觉到弓玄晴信已经上车坐定，森林与原野之龙也动了起来，扬爪挥翅。
  
        见状，卫士却吓了一跳，赶紧跑上前去，扯着嗓子问道“将军大人！您是要去哪里啊？”
  
        “一点小事，去去便回。”弓玄晴信笑道，“接下来的营地军务，都交给了弓玄谦信处理。”
  
        说完，弓玄晴信重重地挥落了手臂，与此同时，森林与原野之龙也咆哮了一声，直飞天际。
  
        ……
  
        烽火希岚，云瑾的傀儡工坊，李茂静静地站在客厅里，聆听着端坐在沙发上的人偶师讲述前情。
  
        云瑾的怀里抱着圆圆滚滚的黑姆莱，而茶几旁的地上，躺着一位熟悉的黑袍鬼面人。
  
        “事情就是这个样子。”最后，云瑾说。
  
        “看来真的出大事了，连无名峰的顶尖战力都出现了死机的情况。”说完，李茂无奈地摇头哀叹了一声，“接下来怎么办？你是人偶师，应该比较容易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突发状况吧？”
  
        “说实话，我也不清楚。”云瑾无奈耸肩。
  
        “怎么会？”李茂问。
  
        “因为秦渊只是在最开始的时候用过我的人偶技术而已，之后他操控化身使用的法门，并非傀儡城的产物，我也不清楚他是从哪里搞到的。但料想他的力量如此诡异，说不定他的化身之法也是从稀奇古怪的地方搞过来的。”说完，云瑾笑了笑，“也许他是域外天魔也说不定，对吧？”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们得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李茂表示，“我已经派人去联系精灵、吸血鬼和瀛洲方面，以调查情况了。很有可能，连无名峰的其他人员也都一起进入了沉睡状态，如果不及时解决事端，肯定会出大事。”
  
        “现在还没回应么？”云瑾问。
  
        “哪有那么快？”李茂苦笑。
  
        “其实……我倒有一点别的想法。”
  
        “怎么说？”
  
        “可能导致无名峰化身当机的始作俑者，力量非常有限，而且行动规划也很少。”云瑾说道，“假如是九天之一想要对无名峰下手，现在战力瓦解已经都过了那么久了，他们不是早该行动了么？让一群天兵天将飞下来输出一下，烽火希岚会立刻灭得一干二净，哪里会像现在一样，还有空闲考虑对策？”
  
        “你的意思是……”
  
        “我们可以从无名峰的仇家里找找，哪个势力的实力比较符合条件。”
  
        “话虽如此，可真正的重点难道不是对方为何有能力克制无名峰的化身之法么？”李茂问。
  
        “我是不建议把这个问题当成重点的。”云瑾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因为，根本不可能分析出来的啊！假如只是单纯的傀儡技术，我们还能从傀儡城的遗民里找。可既然如此无名峰的神秘法门，我们岂不是要找无名峰在现世之前的老朋友了？可我们找得到么？”
  
        “嗯……让我想想，和无名峰有仇怨的话……龙非池有没有可能？”李茂问。
  
        “龙非池还存在么？”云瑾奇了，“他们不是在精灵地团灭了么？”
  
        “倒不至于，只是损失惨重而已。”李茂说道，“九五帝鳞宫一直在背后支持箫池与龙非池，上次还有探子回报，说九五帝鳞宫在蟠山群峰间为龙非池修建了一座城池。”
  
        “说不定可以去刺探一下？”云瑾试探地问。
  
        “可以是可以，但是……”李茂的表情有点犯难。
  
        “但是什么？”
  
        “以烽火希岚现在的力量，恐怕无力对蟠山有什么动作。”
  
        “唉~也对，失去了无名峰，剩下的力量怎么想都不够用啊！”
  
        云瑾话刚刚说话，李茂的身上却忽然响起了一阵悠扬的琴曲，她好奇地望过去，只见李茂从衣袋里取出了一把灵镜，放到了耳边，点了一下，然后平静地说道：“这里是李茂，怎么了？”
  
        接着，李茂不再说话，表情却变得有点紧张，过了一会儿，他说了声：“知道了。”然后挂断了灵镜。
  
        “怎么了？”云瑾问。
  
        “星漪、林零、离裳她们三个到了，而且是急匆匆飞过来的。”李茂脸色阴沉，“她们表现得焦急且阴郁，好像说有一天早上，秦公子一直没从房间里出来，她们等不及了，打开门进去看，结果秦公子已不知所踪，连张纸条都没留下。她们即使用了召唤印记，都没能联系上他，而且直到现在，秦渊都没回应。”
  
        “都不止是当机了。”云瑾喃喃。
  
    
  
    
  
    
851 血龙狂舞(上)

  
        鎏金塔，铁凰笼，仙音流泻，闭着眼睛的凰时清跪坐早蒲团上，抱琴轻抚，信手拈来随意弹奏出的是无悲无喜、平淡中透露出一丝凉意的琴声。
  
        凰时清已经弹了很久的琴了，其实她并非特别喜欢弹琴，一般而言只有在特别有限的一些情境下，她才会奏上一两曲。在阴胧雪的妖生岁月里，只有勾引男人与烘托气氛的时候，她会展现琴艺，而在凰时清的人生年华中，心情抑郁往往会让她用弹琴舒缓一定的压力。
  
        现在也是一样的，她不仅要承受包括殴打、辱骂、冷暴力在内的种种虐待，还要遭受输出，最关键的是她想要寻死还没有办法，内心压抑的程度有多深，可想而知。
  
        其实凰时清的每个化身对坐而论道都没有太大的意见，相反还挺享受的，即使是表面上冷淡高洁之极的泰瑞拉，也只是因为专门用来玩强迫游戏的缘故，假装出的厌恶，真入戏了状况与其他躯体也没有差别。而现如今，面对着她连名字都不想提的禽兽，她却由衷地没有一点欢愉的感觉。
  
        原因真的不是现在凰时清的性情有多贞烈，她也了解自己身体的特质，只要不是特别制作的把肉体接触感官改造到绝缘的躯体，无论她移魂到哪个化身，身体都会是很敏感的。假如碰上一位业务水平过瘾采花贼，即使内心拒绝，身体的感受也免不了会很诚实，一旦像现在一样失去力量无法把对方先消灭掉，她能做到最多的，也仅仅只是事后自爆一波把占她便宜的家伙带走而已。
  
        而在如今的禽兽面前，她所能感到的，只有恶心和痛苦而已，每分每秒都是煎熬。众所周知，在坐而论道的时候，男人要使用话筒，女人要使用音响，但从话筒上讲，尺码比正常稍微大一点，感受还挺不错的，可要过了头，只能让使用音响的女人痛不欲生。禽兽恰恰是一位过了界，心里还没点数的家伙，他似乎打心底里认为话筒越大越好，用力也越大越好，速度还越快越好，更恐怖的是，凰时清说了他还不听。
  
        不仅对于凰时清痛苦的反馈置若罔闻，他居然还会自信地淡淡一笑，表示凰时清肯定是在嘴硬，她一定已经遭到了自己完美条件的征服，内心不能自拔。
  
        除此之外，禽兽还非常喜欢在施暴的时候进行辱骂。众所周知，对于一些比较会玩的人群而言，在坐而论道的时候进行互动，也是别有一番情调在的。凰时清及众化身在和弦晴信玩耍的时候，也经常玩相似的调调。然而，弦晴信的话总能让凰时清感觉到潜藏的爱意，至于平朝颜经历过的采花贼，也能用满溢出的色欲狂热让她从内而外的燥热。而禽兽呢？他的话和他平时会说的在没有任何差别，无一例外是贬低、贬低、更多的贬低。
  
        他似乎非常喜欢依靠语言上的贬低，在心理上打压别人，以达到自己内心上的安稳和满足。并且和之前一样，他不听劝，即使凰时清表示反抗，他也依然顽固地相信他的话语撩动了对方的情欲，更白痴的是，他居然还把自己的想法都说了出来。
  
        最后，女人在兴奋的时候，身体表面的触觉敏锐程度，也会有所降低，导致在坐而论道的时候，一定程度的打击非但不会造成痛苦，还能带来不小的情调。但正如前面两点，一切都有个度，而禽兽的行为，恰恰是没有度的，他用出的力气，大到好像是在拿她当沙袋一样。当然，一如之前所述，他再次漠视了凰时清的反对，固执地认为他的动作恰到好处，而凰时清只是在装。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禽兽的床技之烂，已经烂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偏偏以禽兽神经病级别的顽固性格，八匹马都没法把他走脱的思维拉回来。
  
        凰时清不知道她到底以前造了怎样的孽，现在竟然要受这样的虐。
  
        早知如此，她当初应该直接把箫池宰了，不然又怎会落到今天的下场？
  
        “唉……”在哀怨的琴声之间，浮出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塔外，风声高昂，凰时清睁开了眼。
  
        当看到落叶卷入塔门之时，凰时清意识到，有事要发生了。
  
        但闻一声雷鸣般的巨响，红鳞巨龙头顶坚硬的长角，撞破了金塔的侧顶，砖石垮塌坠落，接着，巨龙进势不止，更再往前一步，挤到了塔楼内的空间当中。
  
        与此同时，在角落听琴的侍女也反应了过来，惊讶地仰首望着塔顶空洞中撞入的龙首以及为之镶上金变的阳光。
  
        “龙森野……你们……”仰头直望高处，凰时清语调茫然，却又有一丝激动在酝酿。
  
        “守卫！有没有守卫！”侍女焦急地大喊了起来。
  
        然而，屋外没有应答，不仅如此，红鳞巨龙的两只前爪，已经把前段插入了笼子的栏杆间隙，然后硬生生地往旁边扒了开来。龙的力量是如此巨大，几乎立刻，保护笼子的法阵已经承受不住压力的灌注，在炸出一阵蓝光后破灭。
  
        不由自主地，凰时清向巨龙的方向张开了双臂。
  
        同一时间，凰时清身后的侍女咬了咬牙，然后猛地从腰带里抽出一把匕首，反手执拿挺在胸前，直冲向了凰时清的后背，说道：“抱歉，凰姑娘，我不能放你活着离……”
  
        一个“开”字尚未出口，龙背上银光一闪，一把投枪直飞而下，倏然间已命中了侍女的脑袋，投枪是如此之大，以至于接触瞬间，直接把侍女的头整个炸成肉糊、骨渣与血浆的混合物，洒到了笼内的树上，连凰时清的衣摆都沾上了她的血。
  
        大口径武器的压力，总是如此惊人。
  
        终于，红鳞巨龙挤碎了半边塔墙，将双爪落在了地上，低下的背上也现出了弦晴信、策鸿影、瑟亚三人。
  
        恍惚之间，凰时清反复回到了平朝颜在杉水大厦的最后一天。
  
        森林与原野之龙的背上，弦晴信已经向凰时清伸出了手，可凰时清的脚步却迟疑了。
  
        “晴信……我已经……”
  
        她刚想说些什么，弦晴信却微笑着打断道：“没事，我是老实人。”
  
    
  
    
  
    
852 血龙狂舞(中)

  
        森林与原野之龙已经腾空离去，只是与先前不同的是，现在它的背上，还多了一个人，凰时清。
  
        蟠山群峰间的鳞池城内，守卫的力量终于全体反应了过来，并且动员完毕，开始阻止入侵者的离开。未几，漫天修士往来飞驰，神通尽显，五花八分的术法围攻向森林与原野之龙和背上的乘客。
  
        凰时清依然没有回复调动灵气的能力，她只能被动地躲避在瑟亚的盾牌之下，同时，策鸿影弯弓搭箭，射向靠近的敌人，弦晴信也丢出投枪，攻击追杀的修士，森林与原野之龙更不断地施放大型咒法，以笼罩全身的护盾抵挡攻击，以短途的闪烁躲避集火，又以元素属性不一的龙吼与组成阵列的魔弹，逼开有威胁的敌人。
  
        可四人一龙都没有预料到的时候，升空的追杀修士越来越多，而且里面还出现实力惊人的强者，不久后，远方天际更浮现出了九五帝鳞宫的标记，然后传送门大开，冲出了更多的强敌。
  
        压力，越来越大，森林与原野之龙一直想要使用传送书把大家一起带走，但却不停遭到打断，根本没能施放出来。
  
        而迂回到巨龙前方的敌人，也多到即将卡死森林与原野之龙的逃亡空间了。
  
        “不行了，这样下去是逃不了的，都得死在蟠山里！”森林与原野之龙紧张且忧虑地说道，“假如有人能拖住他们一会儿就好了！”
  
        “我来！”弦晴信毫不犹豫，自告奋勇地说道。
  
        “不行！”凰时清连忙惊慌喊道，“你会……”
  
        没等她把“死”字说出来，弦晴信转头对她笑了一下，然后反身跳了下去。
  
        “弦晴信！”凰时清绝望地向坠落的枪者伸出了手。
  
        而枪者，只是偏过头朝她又笑了笑，还招了招手而已。
  
        之后，枪者人随枪动，幻作黄龙之影，直冲下地，在山林间轰然撞出了满天飞叶扬尘，近百追杀修士都吞没在了弥散的迷蒙当中，不见踪影，更不辨方向，森林与原野之龙也压力一清。
  
        凰时清当然知道必须有人跳下去，但她也知道跳下去的人大概率会死，而策鸿影和瑟亚都不如弦晴信实力强劲，能够起到效用，更别提废人一个的她了。
  
        她的理智清晰地告诉了她，事到如今唯一止损的方法。可她也在心里悔恨与怀疑，为何弦晴信不能等过一段时间，带着更强大的战力过来营救她？如果杜君别和影镰侍者也在龙背上，局势真的至于恶劣到现在的地步么？为什么她不早点对弦晴信多做点改造，让他也变成特别强大的战力？难道只是为了玩好一场凡人恋爱的游戏？
  
        她还有点疑惑，为什么森林与原野之龙如今表现出的实力，总感觉比以前差了一点？
  
        或许，只是她一厢情愿地认为森林与原野之龙足够强大，能够保证所有人都不牺牲，所以才会有落差之感吧？
  
        当然，她也可以往好的地方想，弦晴信可以逃出生天。
  
        但是，龙非池与九五帝鳞宫的围剿，他又应该怎么操作才能秀出一条生路？心胸狭隘、睚眦必报如箫池，真的会给他机会么？
  
        “幕府将军……”俯望着烟尘之潮里舞动的枪芒，瑟亚喃喃地说道，“我向你致敬。”
  
        “或许我也应该感慨一下，他面对死亡的勇气以及对爱情的真挚。”策鸿影跟着说道。
  
        “你们在说什么？”凰时清却恍惚着抽泣道，“你们难道不能说点好听的么？”
  
        她的视野已经湿润得迷糊了，连带着耳朵都好像蒙上了一只海螺，茫茫潮声回荡。迷离间，她好像又看了很久以前的画面，听到了很久以前的话。
  
        当时，她还是平朝颜，刚刚经历了一次三天三夜没出过房门的激烈辩论，才休息了没多久。
  
        “假如能推倒凰时清，那可真是连死也值了。”那个时候，弦晴信笑道。
  
        “滚吧！这种话说的人多了，结果到头来要死的时候，还不是一个比一个反应激烈。”平朝颜白她。
  
        “我是认真的。”弦晴信笑得眼睛都眯成了弯弯的缝，“你对我那么好，我当然愿意为你而死，真心实意。”
  
        后来平朝颜回了什么话，凰时清记不清了。
  
        ……
  
        当烟尘散去，枪者周遭树林折倒后的荒芜平地上，已经散落了不少尸体。
  
        但天上，还有更多的光线正在落下。
  
        环顾了周围一遍，强者忽然乐了。
  
        “这个场面，怎么和玄武侯死的时候一样？”他自顾自地笑着说道。
  
        话音刚落，又是一众修士飞落，平地上也又闪烁了一阵枪芒，在连续不断的惨叫声过后，地上又多了一片无规则散落的不完整尸骸。
  
        枪者松了口气，稍微平复了激烈运作的灵蕴。
  
        诚然，现在的弦晴信实力只有灵子巅峰，战时突破之类的桥段，他也是想都不敢想的，更何况即使突破到了灵侯境界，他也肯定没法压过龙非池和九五帝鳞宫强者辈出的联军。但是，打一堆战将都称不上的小兵，他还是非常有自信的。
  
        而且，他的实力可不止灵蕴等级定义的强度那么简单，当深刻调度囚龙血魂枪之内的力量后，他的力量往往能得到爆发性的强化。
  
        只是，还不够。
  
        抬头仰望红鳞巨龙飞行的轨迹，已经周遭围上的遁行之光，枪者面甲下的眉毛皱了皱。猛地挺枪一个上挑，枪芒宛如飞星火雨铺散席卷，倏然已打得天上爆炸连连，冒着焦烟陨落的杂兵暂且不论，更多的敌人注意到了他的所在，围杀了上来。
  
        又是一阵激烈的乱战，在冲击破推平的林地上，出现了更多的坑坑洼洼，以及横死的尸体，修罗场的意味更浓烈了些，枪者的瀛风铠甲上，也沾满了血污。
  
        弦晴信不像秦渊，秦渊每次看到实力远低于自己人设的对手，往往会事先声明，给对方一个再次考虑的机会，而弦晴信以前有过一段实力微弱，行事战战兢兢看人脸色的过往，所以他既无自性，也无慈悲。对于突到面前的敌人，即使实力差距再大，他也懒得提醒，而是一枪捅死。
  
        但是，还不够。
  
        “凰时清之夫弦晴信在此，谁敢上前一战！”高高地抬起头，枪者面甲所向腾然浮现出一道腥红龙首的幻影，与此同时炸响的，是龙吼一般震撼的咆哮，完全可以惊动方圆十里。
  
    
  
    
  
    
853 血龙狂舞(下)

  
        吼声的余音回荡在群峰之间，经久不息，更多的修士注意到了弦晴信的所在，围杀上来。修罗场上，厮杀鏖战的光影与声音，更胜以往。
  
        又站斩杀了近百之敌，弦晴信周遭彻底化为了乱葬岗，而他的衣甲也已破碎不堪，身体更是受了重伤。
  
        正在此时，北方之天上，又有一队人踏光飞落，为首的弦晴信还挺面熟。
  
        “弦晴信，真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胆子一个人留下断后。”箫灵平静地望着，缓慢地说道。
  
        “箫灵，我也真没想到，箫池还没现身，你倒先送上来找打了。”说完，枪者竟然忍不住笑了一阵，“让女人打头阵，箫池的玩法，我可是越来越看不懂的。莫非还有等上一阵子，他才会跳出来，然后说一句，对不起，我来晚了？”
  
        “你对他还真有敌意。”
  
        “不然呢？”弦晴信却问。
  
        说实话，箫灵阴阳怪气的一句话让弦晴信感觉有点匪夷所思，细想箫池和秦渊长期作对，在战场上见死不救，现在还犯下了让绝大多数男人都无法忍受的罪恶，箫灵居然能用如此轻飘飘的语调说话。
  
        稍微想了想，枪者释怀了，既然箫池有病，那么能和他志同道合的人，大概率也有病，至于写作冷淡读作自私的恶劣性格，估计也是共通的。
  
        无论如何，和这种人相处，真的是浑身难受。
  
        “箫小姐，和他多话什么？直接上去宰了他！”却见箫池身旁的一位黑甲强者不屑地冷笑道：“区区一个灵子弱者，有何资格在龙非池的面前大放厥词？且把他碎尸万段，然后把头给凤舞渊送过去。”
  
        “呵，也对，杀了他，再也没人能够阻止凰时清做我的嫂子了。”箫灵也淡淡地笑了一下。
  
        “阻止箫池的禽兽行径的，可不是本人的存在。”枪者却笑道，“一切的原因，都只是他的性格在凰时清看来太过恶劣，仅此而已。”
  
        “胡说八道，箫池哥哥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有人会不喜欢他？”箫灵驳斥道，“所有女人，都是仰慕力量的，只要实力足够，哪有无法打动的心？箫池哥哥比你强那么多，凭什么不能得到她？”
  
        “庭溪和庭山河远比箫池强，而且还都和凰时清关系不错，她为何不喜欢庭家兄弟，非要去喜欢一个蠢货呢？”枪者冷笑。
  
        “胡说！你才是蠢货！庭家兄弟根本没和箫池哥哥交过手，当时唯一赢过他的只有秦渊，而秦渊，已经死在了箫池手里！箫池哥哥才是年轻一代最强大的天才！”箫灵大声争辩道。
  
        “箫小姐，你怎么还在和弱者多话？”旁边的强者显然已经等不及了，赶紧让我们一涌而上干掉他，好继续去把凰时清抓回来。
  
        “没错。”箫灵点了点头，抬手挥下，“杀……”
  
        才说出一个字，枪者却忽然仰首再出龙吼之声，却道：“箫池，你给我滚出来！你我之间的账，亲自算！”
  
        枪者话语一出，从箫灵到周遭随从强者都怔了一下，紧接着，枪者再次借助龙头幻影咆哮出了刚才的话。
  
        之后，枪者又吼叫了一次。
  
        整整三次。
  
        前线众人不知道的是，在鳞池城之中，发生了非常有趣的一幕。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得知凰时清遭到劫狱，箫池大怒，他奋力的跺着脚，来回踱步，对周围的随从喊道。
  
        “一条龙，带着个位数的人撞进了塔里，然后撕开了笼子，把人带走了。”他的随从哆嗦着说道。
  
        “一条龙？怎样的龙？”
  
        “艾斯卡姆的劫更，鳞片是红色的，个头很大。”
  
        “红鳞巨龙？该死的！森林与原野之龙！又要坏我的事！九五帝鳞宫怎么说？他们能不能把该死的龙森野清除出去？”
  
        “九五帝鳞宫的援军第一时间传送到了，他们正在追杀。”
  
        “好，拿我的战甲来！我也要出……”
  
        箫池尚未说完，远方天际，传来了震人心魄的轰鸣之音。
  
        “箫池，你给我滚出来！你我之间的账，亲自算！”响声如此说道。
  
        “是谁嗓门那么大？”又一位随从疑惑地问道。
  
        “箫池，你给我滚出来！你我之间的账，亲自算！”又是一声。
  
        殿中众人哑然。
  
        当第三声响起的时候，话语间的杀气已经让他们有汗毛倒竖之感了。
  
        箫池没有说话，他只是面无表情地走回了位子上，坐了下来。过了一会儿，他才挤出了一个接近标准的淡然之笑：“可笑至极的家伙……居然想要和我亲自交手，也不动他的脑子想一想，我有没有那么傻？且让勇士先把他斩了，我在城内静候佳音。到时候，再出战把凰时清抓来。”
  
        面面相觑了一阵，众人恭维地笑着作揖道：“少主英明！”
  
        三声吼叫停息良久，鳞池城方向毫无动静，箫灵与众强者也都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等待。
  
        “你看看。”枪者笑道，“他连迎战的胆子都没有。”
  
        “说什么瞎话！我就能料理你，不需要他出手！”箫灵发怒地喊了一声，反手唤出法剑，下令道，“诸位，格杀此獠！”
  
        “是！”众强者同应一声，围杀而上，其中一位还冷笑道，“嘿嘿，幕府大将军？今天吾等便是要为天子杀了你这个煌奸！”
  
        “吾辈扬威异域，纳海藩入大焱治下，汝等杂碎有何功绩于天子，也敢大放厥词？”枪者又笑了一声，一个后跃，众敌见其退避，傲意更涨，皆紧追直上。不料枪者一个蹬地反突，直挺挺和他们撞到了一处，枪中血龙之威暴涨，刹那间直接把前排两侯四子打得倒飞出去，三子暴毙当场，两侯皆受重伤，剩下一子直接灵蕴崩毁，化为了废人。
  
        一击之间的骇人之力，如何不让围攻人心惊胆战，但与此同时，枪者也内伤再重一倍，喷出一口血来。
  
        “枪！是他的枪！”后排一位枪修激动地喊道，“若非此宝，他绝无如今的实力！赶紧将之夺下！”
  
        话音落，弦晴信手上长枪表层已在火光之中裂开剥落，见到其下现出的枪形，枪修更忍不住高声喊道：“是囚龙血魂枪！”
  
    
  
    
  
    
854 箫池之死(上)

  
        “囚龙血魂枪？什么玩意儿？”箫灵身后阵中，一位强者不解地问道。
  
        “孤陋寡闻！是传说中封印着上古魔龙之力，拥有即可调动龙威的魔枪！”枪修说道。
  
        “此物原来是真的存在的么？”箫灵奇了。
  
        “不错。”说完，枪修脸上的笑意禁不住更更高了一层，“没想到，今日之战居然还有机会得到如此秘宝，真是意料之外的收获。”
  
        “切，高兴得太早，还不一定谁能得到此枪呢？”又一位用枪的修士白了前者一眼，不屑地说道。
  
        “既然如此，咱们两个来比比如何？”枪修笑道。
  
        “想什么呢？既然在龙非池的地盘上，宝物的分配当然要由箫池哥哥决定。”箫灵淡淡地说。
  
        闻言，众修脸上的兴奋之情都禁不住一僵，但其中更多的确实眼角狡黠之光划过，都在心里盘算起了小主意。
  
        弦晴信默默地看着他们，无声地在心里苦笑。
  
        龙非池与九五帝鳞宫的修士不知道的是，在他们讨论如何分赃的时候，弦晴信与囚龙血魂枪，其实已经在进行一次危险至极的交流了。
  
        弦晴信知道，囚龙血魂枪自有意识，即使这个意识无力做出任何行动，但却切实存在，并且始终苏醒着沉默旁观弦晴信的一举一动。可事实上，还不止是一举一动，囚龙血魂枪，监视着弦晴信的内心，他想什么，枪都知道，但当他试图和枪交流的时候，枪却从未响应。
  
        很奇怪的感觉，仿佛无时无刻都有一双眼睛在背后注视着你，视线还能穿透躯壳，直接投射到脑海里，连他和凰时清众化身不可描述的时候都一样。最初弦晴信只是在疑惑于神秘的异感，后来他意识到了关键所在，而到最后，他习惯了。
  
        “魔龙，我想和你对话。”他在心里说。
  
        而结果也没让他失望，他第一次得到了回应。
  
        “我在。”枪中之龙说。
  
        确实，魔龙也应该对他做出回应，因为魔龙清楚地知道弦晴信到底在想什么，既然如此，魔龙必然不会放过机会。
  
        “把你的力量借给我。”弦晴信说。
  
        “回报？”
  
        “我放你走。”
  
        “成交。”枪中之龙说。
  
        多余的询问是不必的，对弦晴信的觉悟，枪中之龙早已了然。
  
        当然，作为一切前提的是，枪中之龙知道，弦晴信最终还是搞清楚囚龙血魂枪的奥秘。正是在拜森林与原野之龙为师，跟随森林与原野之龙以及策鸿影、瑟亚两人探险的旅途中，他逐渐得到线索，知道了一切的前因后果。
  
        早在一切故事的最初，十一位强者联手击败了虚弱的祸世魔龙，却意识到他们没有办法彻底地消灭隐患。但幸运的是，十一位强者中有一位，掌握了上古流传下来的奥秘，把祸世魔龙的灵魂封印到了枪里，十一位强者没人携带一枚封印，只有在他们都同意解开封印的时候，祸世魔龙的灵魂才会重见天日。
  
        对魔龙的封印顺理成章地缔造了十一个家族，他们不仅是讨伐魔龙的功臣，更掌握着威胁天下安危的封印，假如不出意外，封龙十一族将会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守护对魔龙的封印。但变故终究还是发生了，而且直接发生在了第一代。
  
        当封印魔龙的十一位勇士回到决定居住下来的地区，成为举足轻重的一方大人物之后，改变悄然发生了。正如所有勇者变成恶龙、起义者变成统治者的故事一样，他们失去了曾经的热血与勇气，取而代之的是对压迫与剥削的热衷，以至于连拿解开封印放出魔龙，都成了他们威胁别人的手段。
  
        假如十一位勇士都变了，事情还好说，大不了让他们十一家一代又一代地统治下去，哪次王朝的变迁不是如此呢？人民早已习惯。
  
        可十一位勇士里，偏偏有一位闲不住的，他不仅没有在家乡置办产业，加入统治集团的内部。相反，他继续行侠仗义，直到看见了旧日好友的恶行。
  
        失望至极的他杀死了第一位战友及其族人，把对方的封印取走保管，然后躲避又惊又怒的余下九人追杀。他直到自己对不起他们，于是直接在单独逃窜，直到他发现了又一个战友的所作所为。
  
        一个接着一个，他把十位战友全部斩杀，连同他们作恶多端的族人，一并斩草除根地消灭了。多么可笑，本想着千秋万代的十人组，却在唯一背叛之友的亲手攻击下，连哪怕一个血脉都没留下。其实最后四位遇难战友的行为也没多出格，只是帮族人走了点后门而已，和前面六位欺男霸女、巧取豪夺外加私刑谋杀的行径比起来，要温和多了。
  
        可唯一的背叛者，在连续灭族了六位旧日战友之后，已经杀红了眼。理想的破灭，盟友的反目，把他的心态推向了疯狂的深渊。他没有停下屠杀的枪刃，哪怕只是一点小错，都成了他灭门的原因。
  
        在杀死了最后一位战友之后，十一枚封印全都回归到了囚龙血魂枪之上，而屠龙勇士的唯一幸存者，也彻底疯狂了。
  
        但他依然恪守着他的誓言，没有解开封印，他也没有回到一个地方定局下来享受安稳，他继续行走在江河湖海之间，为囚龙血魂枪寻找着下一位守护者。
  
        每一代的囚龙血魂枪主，都是上一代指定的，而且每一代的囚龙血魂枪主，都不约而同地走向疯狂与暴戾，又在生命的最后游走于主流的视线之外，寻找到了下一任继承人，最后结束了煎熬的生命。
  
        弦晴信是最近的一代囚龙血魂枪主，也是相较之下，活得最滋润的一位。
  
        因为他有凰时清、平朝颜、霜月夜、泰瑞拉，一众对他很好，却又足够强大，不会遭到魔枪污染力吞噬的女子。
  
        如果失去了守护者，封印亦会消逝，释放出魔龙。当然，枪主可以在生命的最后从视野里随意指定一个，传递所有权，但枪者也可以选择不。
  
        所以说，囚龙血魂枪能够绑架整个世界。
  
        而弦晴信，居然打算当最后一任枪主。
  
        “我的身体支撑不下去，帮我报仇。”弦晴信在心里说。
  
        “好。”魔龙答应。
  
    
  
    
  
    
855 箫池之死(中)

  
        在契约缔结的同时，弦晴信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保持着挺枪向前的姿势而已。而部署已定的群敌也在一个眼神交流的命令号召下，齐刷刷冲了下去，眨眼间法宝齐出，直冲向弦晴信。
  
        弦晴信依然动也不动，只是在敌方群招集火即将打到的瞬间，身上猛地爆发开一股血气，硬生生震开了敌袭。
  
        然而仅仅只是下一刻，依靠远攻招式想要分散他注意力的敌人已经杀到了他的跟前，倏然间已经有两位旋步站定在了他的两侧，一个抓住了他的左手，一个锢住了他的右手，除此之外，更多的刀枪剑戟已经明晃晃地逼到了他的面前。
  
        “我拿住他了，快夺枪！小心他耍手段，想鱼死网破！”弦晴信身侧，一位修士激动地喊道。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此时此刻的弦晴信，筋骨已经断了大半，即使没有他的挟持，弦晴信也只能保持当下的姿势不动而已。
  
        闻言，弦晴信正前方的一位修士立刻伸手，想要把囚龙血魂枪夺取，不料仅仅只在电光火石之间，魔枪之上忽然裂开一道缝隙。下一刻，狂怒龙吼冲破了时光界限，自万年之前的远古时代重归，其势可惊天地，其威可泣鬼神，与此同时，更有血光暴涨，倏然间已淹没了枪者身在的修罗场。
  
        当血光遮蔽视野前的一刻，箫灵看到了围攻弦晴信的群修从内圈扩展向外不断地爆体身亡。而当血光散去，箫灵重新恢复视力的时候，她看到的是弥漫扩散的红雾，以及静立不动的弦晴信。
  
        至于她的友军？
  
        不存在的，又或者说，包围着弦晴信的红雾，正是她的友军。
  
        惊讶？疑惑？恐惧？任何情绪都才只是刚刚萌发了苗头，便已转瞬即逝，箫灵头一昏，踉跄着退了两步，把手摁在了额头上。
  
        过了有一会儿，她才重新站定，缓慢地抬起头，然后神秘地微笑了一下。
  
        “没错，这个身体，很完好。”她笑道。
  
        ……
  
        森林与原野之龙已经用尽了全力奔逃，可追杀上来的敌人却仍然越来越多，九五帝鳞宫的参战，使得众多龙族修士化作了煌龙之形，加入战局，不仅如此，连空舰都有出动。
  
        即使弦晴信已经跳下去断后，尽可能拖延敌人的追赶了，局势却还是紧张到了逃生无望的地步。
  
        又一阵火力覆盖之后，森林与原野之龙再也无力维持护罩，躯体也受到了重创，在围绕周身光盾破碎的同时，整个巨大的龙体都失去了速度，坠落向了前方的山头。见状，众多追杀之敌更加紧一步，朝下方倾泻火力。
  
        眼看森林与原野之龙和乘坐在上面的三人都要陷入极度危险的境地，巨龙坠落的山崖之上却忽然涨起一阵暗光，倏忽之间，已跃动到了巨龙尾后，化作漆黑巨剑之形，像盾牌一样死死地挡在了覆盖火力之前。
  
        在一阵轰响之后，群敌的联手攻击竟然都没能击穿黑影剑盾，不仅如此，连一条裂缝、一道划痕都不存在，下一刻，漆黑巨剑幻影却忽然爆炸，化作万千碎片，散向天际群敌飞去。
  
        五秒之后，漫天幻光宛如烟花般炸出，噼里啪啦的轰响持续不断，与此同时，重伤的长龙、烧毁的空舰还有战死的修士，恰似雨点散落。
  
        高空坠物如此之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哪座天城又瓦解陨落了。
  
        之后，森林与原野之龙努力降低震动着落了地，滑出了好远，当巨龙终于止住惯性作用，停止前进之后，却看到正前方站着一个人。
  
        一位身穿黑衣的暗精少女，清丽的脸上表情淡漠，她的背后是一把规模大得和她的身材有点不成比例的暗黑巨剑。
  
        凰时清也许认识暗精少女，但她却清楚地认识暗精少女背后的大剑。
  
        冥日黑锋！
  
        “你……你是？”凰时清惊讶地问道。
  
        同时，森林与原野之龙还有策鸿影、瑟亚两人，也都向少女投以了警惕的目光。
  
        “没时间解释了。”却听少女说道，接着，她用纤细的手臂把冥日黑锋单手拔了出来，往面前地上一插，顿有万丈魔威灌地，直接在山峰四周立出了四把与之前相似的漆黑巨剑幻影，剑锋相合，竟把整个山峰死死地包裹在了四面剑屏之中，除了头顶的一方天井之外再无可见。
  
        之后，剑屏之内，秘法再现，只是失去灵气感知能力的凰时清根本无法判断，满面狐疑的龙森野师徒也都默不作声。
  
        待到秘法结束，四方剑壁虚化消失，凰时清、龙森野、瑟亚与策虹影看到的周遭景象，也已不再是之前硝烟弥漫、杀机四伏的战场，取而代之的，只是一片幽深的树林。
  
        “传送？我们脱困了？”凰时清惊讶地问。
  
        “没错，看来我们运气不错，逃出生天了。”说完，森林与原野之龙长出了一口气，它的背上，瑟亚与策虹影也都后怕地拍了拍胸甲。
  
        局势骤然转危为安，凰时清心下也轻松了，弦晴信的安危尚且无力查探，她也只能把注意力放到前方神秘的暗精少女身上。
  
        但还不等她出声询问，暗精少女背后的树林深处却传出了一阵惊喜的喊声。
  
        “哇！运气那么好的么？你们果然在！”一个女子惊喜的声音响起。
  
        闻言，凰时清愣了一下，循声望去，有些茫然地问：“云瑾？”
  
        众人随即把目光聚集了过去，却见遮蔽林间小道的枝叶晃动了一阵，紧接着从里面挤出一个人来，若非云瑾又能是何人？
  
        而在云瑾之后，星漪、离裳、林零三人也先后冒了头，凰时清见了，却立刻严肃地板起了脸，喊道：“你们怎么来了？很危险的，不知道么？万一贼人拿住了你们，我又要怎么办？”
  
        “哎呀，别着急么！”云瑾歉笑道，“我们只是在外围调查之下，没有深入，再说了，要没帮手，我们也不敢来啊！”
  
        “帮手？谁？”凰时清不信地问。
  
        “当然是在下。”话音落处，林障之后，却是影镰侍者大步走出。
  
    
  
    
  
    
856 箫池之死(下)

  
        “艾纳米？你们怎么会同路？”凰时清惊奇地问道。
  
        “忽然失去联络，在下也很奇怪，所以先去血城看了看，然后又到了希岚，恰好云瑾姑娘推测出了一些嫌疑比较大的目标，还有三位急于小姐妹急于得知真相，所以干脆带上她们一程，靠近蟠山观察一番。没想到，居然还真能见到一位关键人物。”艾纳米笑道。
  
        “秦渊在哪里？”星漪首先出口问道。
  
        “秦渊……他受了重伤，已经返回师门了。”犹豫了一会儿，凰时清说道，“他很安全，正在疗养。”
  
        “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你们会从蟠山方向跑出来？”云瑾又问。
  
        “一言难尽。”凰时清低下头，叹了口气。但紧接着，她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赶紧抬起头来，说道：“艾纳米，我有件事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影镰侍者问。
  
        “弦晴信刚才独自留下断后了，我想请你试试……能不能把他救回来。”
  
        “多久了？”影镰侍者却问。
  
        凰时清愣了一下。
  
        “已经……挺久了。”策鸿影苦笑道。
  
        “好的，我可以先试试。”影镰侍者说。接着，他化影冲天，直朝蟠山方向飞去。
  
        “无论如何，接下来我们还是先行撤离比较好。”这个时候，暗精少女却道，“留下来也是夜长梦多，一旦敌方追兵赶到，以现在的战力配置和人员规模，后果不堪设想。”
  
        “是的。”森林与原野之龙赞同道，“现在，我们还是先返回安全之处比较好，至于更多的事，不妨晚点再谈。”
  
        之后，众人专心撤离，暂时也不作他想了。
  
        ……
  
        鳞池城，箫池端坐在大殿的主座上，已经等待了很长一段时间。
  
        前方的捷报迟迟没有传来，他都快不耐烦了。
  
        又过了好一阵，殿前才响起了侍人高兴且洪亮的呼喊声：“灵小姐回来了！”
  
        闻言，原本翘腿叉手支头的箫池赶紧把姿态调整为了正坐，未几，面色平静的箫灵快步走入了殿内。
  
        她的身后，没有任何跟随者。
  
        “凰时清呢？”箫池首先疑惑地问道。但紧接着，他还是意识到情况的不理想，尽管恼怒，但既然对方是箫灵，他还是收敛了脾气，微笑着说道：“没有关系，人没事就好。”
  
        “谁说我没事的？”箫灵眉尖一挑，诡笑着说道。
  
        箫池愣了一下。
  
        却见电光火石之间，箫灵抬手从虚空中拽出了囚龙血魂枪，然后二话不说朝着箫池的方向投掷了出去。
  
        见状，箫池起身欲逃，不料箫灵只是微微一眨眼，一念之间，殿内万般皆为操纵，箫池竟然整个人束缚在了原地，动弹不得，想要施术抵挡，却感周身都遭到了压制，连手都抬不起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面前红光一闪，然后一把残枪洞穿了他的身体，把他钉在了主座之上。
  
        看到如此难以置信的可怖画面，大殿内外侍从也都惊吓到集体噤若寒蝉，直到箫池跌坐回主座上，鲜血像溪流一般沿着金椅留下，他们才先后大叫了出声。有的人害怕得掉头就跑，有的人出于职责还想上去阻拦一下，两拨人你推我，我压你，整个殿内大乱一片，殿外的人想要看看情况，却又进不来。
  
        箫灵姿态随意地转过了头，环顾着周遭众人一圈，然后幽幽地道：“想死？请！”说完，她做了个“过来”的手势。
  
        不等陷入混乱的人群做出反应，箫灵走到了箫池的尸体旁，划指切下了箫池的右手，接着把对方的空间戒指取了下来。也不知她到底用的是哪门子方法，居然轻而易举地打开了戒指内的空间，然后伸手拉出了箫池的最强法宝。
  
        “两仪三绝剑是吧？”箫灵微笑着打量手中的宝剑，“还可以，归我了。”
  
        说完，箫灵转头回望，却见龙非池之人居然还堵在殿门口，犹豫地不知要进来还是离开，看得箫灵一阵厌恶，反手挥出了两仪三绝剑。
  
        刚烈的剑风震荡着龙吼冲向了人群，又一场屠杀拉开了序幕。
  
        ……
  
        烽火希岚，偏殿一方，凰时清正满面愁容地坐在房间正中的椅子上，有资格知道她秘密的寥寥数人围绕着坐在会议桌的旁边，他们正试图搞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所以说，真正的情况是，凰小姐在护送宝物从梧桐山城前往京都的过程中，遭到了龙非池的袭击，而且对方不知道从哪里搞到了奇怪的印记，让凰小姐失去了力量，连无名峰的其他人也受到了关联波及，失去了行动能力，对吧？”听了很多之后，云瑾问道。
  
        “没错。”坐姿拘束的凰时清稍稍点了点头，脸上依旧是难以抹灭的焦虑。
  
        “看来必须要等煌洲方面的消息传达到，才能搞清楚事件的始末了。”李茂脸色冷峻地抚摸着下颌，说道。
  
        “其实，也许不必等待。”云瑾却笑道。
  
        “为什么？”李茂奇了。
  
        “刚才回来的路上，我和策鸿影姐姐攀谈了一下。弦晴信在和她共同前往鳞池城的时候，和她说过他在过来之前收到的朝廷大纳言紧急送到的信。”
  
        “信里怎么说？”李茂问。
  
        “暗影岛节度使以为打捞到的八咫镜是假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赝品。”云瑾顿了顿，“他们以为的八咫镜其实是青尘剑派的水月镜，按理说应该储藏在青尘剑派的藏宝阁里，哪里想到会出现了关门海域，还在夜晚放出白光，让暗影岛的船队发现并且捞了出来，还当成了瀛洲三神器之一的八咫镜。”
  
        “这么一说，整件事情可能是个圈套，而且青尘剑派也在内？”李茂有些犹豫地问道，“要不要先去调查一下，再做定义？毕竟青尘剑派和我们无冤无仇，说不定是哪里的贼人偷了水月镜，然后设下的局。”
  
        “我要报仇。”凰时清忽然说。
  
        “你想怎么报？”云瑾好奇地看向了她。
  
        “我想要……箫家灭族。”抬起头，凰时清语声阴冷，眼神更是冰冷刺骨。
  
        “这么暴躁的吗？”云瑾居然笑了，“还真不像你啊！以前的你，可不会随意祸延他人的。”
  
        凰时清坚定地摇了摇头：“不想多解释，我要箫家灭族。”
  
    
  
    
  
    
857 箫家灭门(上)

  
        “我能感受到凰小姐的愤怒，但如此大的阵仗，在下暂时还无力组织，必须要等其他人回来了。”李茂如是说。
  
        “我知道。”凰时清点了点头，“我也在等他们。”
  
        说完，凰时清看了周围人一圈，然后说道：“暂时也没什么事了，你们可以先行散去，都休息一下。对了，请把在我们逃亡的时候出手相助的暗精少女叫进来，我正好有事想要问她。”
  
        “好。”李茂应了声，又拱了一下手，随即转身离去。在他的带动下，余下的人也都在先后离去了。
  
        不久后，暗精少女大步走了进来，还对凰时清招了招手，说道：“师祖好！”
  
        “师祖？”凰时清不禁奇了，“难道你是秦央的徒弟？”
  
        “多的话，再说也只会显得笼统，还是让师父亲自对师祖交代吧！”说完，暗精少女从背上取下了冥日黑锋，倒持着往前推出，旋即，剑中自发生出一股强大且稳定的魔力，催动冥日黑锋悬浮于半空之中，即使暗精少女收回手，巨剑也依然巍然不动。
  
        凰时清好奇地上下打量着冥日黑锋，却见剑体之上暗光浮动，没多久，居然在剑上形成了一道半透明的人影，不是秦央又是何人？
  
        虽然现在的她看上去缥缈德好似烟雾，和幽灵鬼魂也差不了多少，但脸上笑容恬淡的她，又怎会让人生出恐怖之感？非但没有惊悚，相反，凰时清还感到了由衷的心安。
  
        “我本以为你要用很长时间才能恢复，没想到，再次见面居然那么快。”凰时清轻叹了一声，脸上也浮现出了久违的笑容，“无论如何，你能回来，真的很好。”
  
        “其实我本来不应该那么快重新出来的。”名为秦央的冥日黑锋剑灵微笑着说道。
  
        “所以呢？为何加快了速度？”凰时清问。
  
        “首先我得介绍一下，现在姑且可以算我徒弟的曼朵拉小妹妹。”剑灵环绕着冥日黑锋转了一圈，然后停留在了暗精少女的身侧，手也轻轻垂下，落在了暗精少女的肩膀上，“假如不是她，我也没法那么快重见天日。”
  
        “哦？背后究竟有何故事？愿闻其详？”凰时清说道。
  
        “她本是奈落华潭之外贫瘠山镇的百姓，村人大多依靠深入险恶地带采摘珍稀药材与商人交易生活。她出身贫苦，当然也早早地加入了采药人的行列，有一次居然一个脚滑，坠落入了奈落华潭，好在有枝叶藤蔓缓冲，才没有摔死。”秦央说道，“也是在同一天，她见到了奈落华潭里的冥日黑锋，虽然当时的她急于找到出去的办法，但在见到冥日黑锋之后，也意识到了里面可能有机缘潜藏。”
  
        “所以她和你产生了一些互动？”凰时清惊奇地问。
  
        “可以那么说。”
  
        “真是神奇，以奈落华潭瘴气弥漫、毒素遍地的恶劣环境，她居然能在下面待上一段时间不死，倒还真是神秘。”凰时清如是说。
  
        “不然怎么说是有缘人呢？”秦央笑道，“曼朵拉体质特殊，能够在奈落华潭的毒气中支撑很久，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居然能巧合地触动到冥日黑锋的法门，把正在沉睡当中的我唤醒了。恰好当时冥日黑锋已经积蓄了不少灵气，正是让我恢复意识的时候。在我重获新生，搞清楚状况之后，把她带出了奈落华潭，由于暂时还没有独立行动的能力，所以还提出一个小‘建议’。”
  
        “什么建议？”凰时清问。
  
        “曼朵拉不想再继续以往平凡的生活了，有了机会，她也想要投入修行大道，于是我和她同行游历四方，沿途还向她传授一定的修行知识，也算有了师徒之实。后来，我不断地寻找你。”
  
        说完，剑灵又在半空中回旋了一圈，才又笑着说道：“万幸，我终于还是及时找到了你，没有让事态继续恶化下去。”
  
        秦央一席话，凰时清心下也是百感交集，但却又隐隐约约感觉有哪里不对。秦央对她的感情之真挚，确实无可指摘，但明显不是现在的身份。
  
        “你想见的人，应该是他才对，而他……已经烧成灰了。”凰时清有些爱上地低下了头。
  
        “但他还会回来的。”剑灵却说。
  
        “也对。”凰时清苦涩又有点释怀地笑了，“不管怎么样，能再度见到你，真的很好。”
  
        “而且现在的你，肯定也需要我的力量。”剑灵说。
  
        凰时清点了点头，之后却若有所思地叹了口气：“八魔器即使到现在为止，我也只分出去了三个，还有五个还在仓库里积灰。唉……其实早点分出去多好？也不用像现在这样，想要用人，却发现人不够用。”
  
        “没事，还有时间，能够补上。”剑灵说道。
  
        剑灵话音刚落，殿门方向却传来了一声守卫的高声通报：“艾斯卡姆旅人艾纳米、瀛洲幕府将军侍卫杜君别求见！”
  
        “终于来了！”闻言，凰时清激动地直接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我已经等他们很久了，快请进。”
  
        当然，凰时清的心里也是有疑问的，他们两个怎么会一起出现？
  
        在听到有人要进入后，曼朵拉为了保密本来还想把剑灵反召唤回去，但秦央很快表示没有大碍，曼朵拉才放松了些。
  
        很快，艾纳米和杜君别并肩走入了大殿。
  
        当看到冥日黑锋与剑灵后，杜君别颇为惊讶，还彬彬有礼地向秦央作揖致敬。
  
        “弦晴信呢？”看到两人身边再无别人，凰时清一时心神不宁，连站立得都有点不稳了。
  
        “节哀顺变，他可能……大概……应该……也许……不一定……已经死了。”艾纳米低下头，无奈地说。
  
        “等等，什么叫可能……大概……应该……也许……不一定……已经死了？”凰时清恍惚地问，“他到底死没死啊？”
  
        “死应该是死了，但还没有绝对的证据。简单地说，我们没找到他的尸体。”杜君别说道。
  
        “再等一下，你为什么会和他同路？”凰时清质疑地盯着杜君别，“你不应该和弦晴信在一起么？为什么到头来他一个人过去找了我？”
  
    
  
    
  
    
858 箫家灭门(中)

  
        “说来话长，当时幕府将军还没收到京都方面的紧急密信，而在下的任务也还聚焦于巡查探测，防止敌方突袭。而在征夷大将军收到信之前，刚好北方灵气异动，强度还很大，非得在下亲自动身调查不可。也正因此，在下先行离开了弦晴信身边，独自前往执行任务，哪里想到不但扑了个空，回来以后弦晴信还已不知去向。”杜君别解释道。
  
        “为什么会有如此变故发生？真的不是有人从旁设计么？”凰时清失落得目光都有些失神了，“所以，你们到底是如何得知他的生死的？”
  
        “其实我和杜君别是在去往鳞池城的路上相遇的，然后合计了一下，共同乔装打扮潜入了城中，打探情报，还抓了个舌头拷问了一下。”接着，艾纳米讲述道，“其实连龙非池的人也不是很清楚弦晴信的情况，毕竟大多数人只知道有个人跳下去殿后了，但不知道具体身份。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当时主持围杀殿后者任务之人是箫池的妹妹箫灵，而且最后箫灵还容光焕发地回去了，在路上也声称她获得了成功。”
  
        紧随其后，杜君别却说道：“然而，事情也有疑点，而疑点，还关联着一件极大的好事。”
  
        “何事？”凰时清却问。
  
        “箫池死了。”杜君别说。
  
        “.…..怎么死的？”凰时清愣了一下，问。
  
        “回去之后的箫灵性情大变，好像鬼上身了一样，而且实力也极大地增强了，在见到箫池之后，她忽然出手，掷出了一把长枪，也不知为何，箫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做出，直接让她钉死在了座位上。当然，舌头也说，在场出现了类似极高位者掌控全场因果运数的情况，灵气压力极大，绝非箫灵的修为可以做到的。后来，她还抢走了两仪三绝剑，屠杀了一阵，然后扬长而去。”杜君别又说。
  
        “他居然知道得如此详细？”凰时清奇了，“看来他是在场围观，却在屠杀中幸免于难的人咯？”
  
        “没错，在箫灵一路屠杀离开鳞池城后，九五帝鳞宫的修士进驻了城中，控制了局势，还是有那么一些人从箫灵的剑气下苟活了下来，直到和九五帝鳞宫之人接触。而艾纳米和在下，也都是假装九五帝鳞宫的龙修，从他们之中打探到的消息。他们还说，在箫灵挥动两仪三绝剑之时，剑气中回荡着经久不息的龙吟，非常骇人。”
  
        “龙吟？”凰时清有些惊奇地说道，“两仪三绝剑和龙有什么关系？为何挥舞的时候会出现龙吟？”
  
        “不清楚，但既然箫家兄妹和九五帝鳞宫有关系，学点有龙吟特效的术法应该也差不多吧？”艾纳米说。
  
        “话说那么说没错，但龙非池之人不是说，他们也很奇怪于箫灵的剑术么？至少在他们的记忆里，箫家兄妹从没用出过类似的招式。”杜君别却道。
  
        “情况越来越诡异了，难道……箫灵遭到了夺舍？”凰时清的心中浮现出了一个极为震撼的猜测，“弦晴信的枪术经常会出现与龙有关的情况，莫非弦晴信在一些不知名的力量作用下，夺舍了箫灵，然后反手杀了箫池？”
  
        “好像是有可能。”艾纳米想了想说，“从这个角度去思考的话，还真有一些疑点。”
  
        “什么疑点？”
  
        “他们说，箫灵掷出击杀箫池的长枪非常奇怪，为了一探究竟，我还入侵了大殿内的感应磁石，从中读取出了当时的画面，拓印出了一张画。”说着，艾纳米从微缩空间里取出了一个画卷，递给了凰时清。
  
        凰时清打开一看，双手竟然直接忍不住发起了颤来，箫灵掷出把箫池钉死在座位上的长枪，不是囚龙血魂枪又能是什么？
  
        “此枪，确实是弦晴信的法宝！”凰时清颤声说道。
  
        “可是有一个很大的疑点。”正在此刻，杜君别却疑惑地问道，“无论弦晴信还是箫灵，真的有能力做到像旁观人眼中所说的强大能为么？”
  
        沉默了一会儿，凰时清低声喃喃地道：“做不到的。但有一个存在，也许能够做到。”
  
        “什么存在？”杜君别问。
  
        “他的枪中，封印着一个强大的恶魔，假如箫灵现在的表现是恶魔脱出，并且夺了她舍的话，她的行为和力量，也都好解释了。”
  
        “怎样的恶魔？”艾纳米问。
  
        “祸世魔龙你们听过没有？”
  
        在场三人的脸色变了。
  
        “如此一来，弦晴信真的是……九死一生了？”杜君别惊讶道。
  
        “等等，祸世魔龙真的会如此稀里糊涂地重见天日么？”艾纳米疑惑地问道。
  
        “还有一种解释。”杜君别却说。
  
        “什么解释？”艾纳米问。
  
        “凰小姐只是一个诱饵，弦晴信和他的枪才是最终的目的。”杜君别说，“如此一来，一切事情都好解释了。”
  
        “但要刚好达成让弦晴信不得已主动跳下去断后，然后再把枪中魔龙放了出来，未免需要达到的巧合因素也太多了吧？”艾纳米质疑道。
  
        “之前我和你们说到，在下和幕府将军还在江原城外大营之时，北方出现了灵气异常，在下前往调查，也不是一无所获。”杜君别说道。
  
        “愿闻其详？”
  
        “其实在下行至半途，灵气异常已经停止，但在下实在好奇，所以还是继续前往事发地点调查了。说实话，一开始在下还真是没找到任何线索，但当我唤出斩魄邪刀，激发其中灵气扩散感应，最终还是挖地三尺，找到了一件奇怪的事物。”
  
        说完，杜君别也从微缩空间里掏出了一物，放在了桌子上。
  
        凰时清伸手拿过一看，原来是一块手掌大的红色玉块，可在细细观察上面的纹路，居然发现了鳞片一般的纹路。
  
        一个不祥的预感在她的心里冒了出来。
  
        “很像龙鳞对不对？”杜君别说道，“早有耳闻，由于龙鳞本身极为非常优秀的秘术材料，所以有很多龙族会把脱落的鳞片保留下来，以炼金术制作为多种多样的工具。”
  
        “龙森野……”恍惚维持了不到三秒，凰时清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龙森野在哪里！快帮我把她找过来！”
  
    
  
    
  
    
859 箫家灭门(下)

  
        凰时清说完之后，杜君别立刻出去传话，接着，众人都在房间里稍显焦急地等待，过了一会儿，李茂眉头紧锁地赶来通报：“情况有点微妙。”
  
        “怎么了？直接说！别卖关子！”凰时清直截了当地问道。
  
        “我们没找到龙森野，连策鸿影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瑟亚找不到老师也有点急躁。”李茂说道，“恐怕，她真的有问题。”
  
        “可是……为什么啊？”凰时清脱离的坐倒回了座位上，目光呆滞地喃喃自语。
  
        “调查清楚事情真相的任务，还是交到我们的身上。”艾纳米说道，“现在，凰小姐应该做的是好好疗养才对。”
  
        “没错，急不得的。”剑灵秦央也规劝道。
  
        “好吧……”凰时清失神地应了声，接着却疯癫般怪笑了一阵，“对了，还有一件事，正好要你们帮忙安排一下。”
  
        “何事？”艾纳米问。
  
        “我要箫家灭门。”沉默了一会儿，杜君别点了点头，“好，交给在下了。”
  
        “记住，务必用最快的速度，以免夜长梦多。”凰时清接着说道。
  
        “凰小姐想要灭他几族？”艾纳米却问。
  
        “如果你们做得到，十族也可以。”凰时清说。
  
        “好的。”艾纳米笑着点了点头，“按照现在的要求，阵仗恐怕还有更大，杜君别一人倒也分身乏术，在下也会出手相助。”
  
        “不必了，让秦央去好了。”凰时清却说，“至于你，负责调查龙森野之事吧！”
  
        “好！”艾纳米点了点头。
  
        ……
  
        煌洲，一处无人知晓的神秘山岭，箫灵独自站立在悬崖之上，眺望远方行云。
  
        她已经独自一人，站了很久。
  
        巨大的黑影掠空而过，未几，一头巨龙在箫灵身后的平整石地上轻柔无声地落了下来，铺展开身体匍匐在地。
  
        沉默。
  
        在寂静中静静地趴了很久，巨龙都没有等到箫灵出声，战战兢兢的它最终还是主动出口，打破了沉寂。
  
        “恭迎龙主归来。”巨龙埋下头去，恭敬地说道。
  
        箫灵没有回答，只是抬起了右手，然后做出了一个抓握的动作。
  
        下一刻，只听她的身后传来了一声闷响，巨龙如受重击，惨烈地咆哮了一声，然后用沙哑的声音呻吟道：“龙主……为何？”
  
        “你可知道，我在囚龙血魂枪里过得是怎样的日子么？”箫灵却问。
  
        “……抱歉，是属下办事不利，未能早些把龙主营救出来！”
  
        “我玩了小一万年的贪玩蓝月！”箫灵尖声怪笑着说道。
  
        巨龙愣了一下。
  
        箫灵所说的神奇四字名词，它是听过的，而且根本是当听不懂的冷笑话看待的。
  
        “呵，开个玩笑。”箫灵笑着摇了摇头，“过去的岁月里，我监视着囚龙血魂枪守护者们的心灵，久而久之，居然有了一种扮演他们的身临其境之感。我会为他们的遭遇怨恨，也会为他们的行为快乐。”
  
        “龙主的意思是……”
  
        “你谋划的一切，让他愤恨，也让我愤怒。”
  
        “我……只是为了让龙主重见天日。”
  
        “我知道。”箫灵笑了笑，“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对不对？”
  
        巨龙深深地低下了它的头颅，没有再敢答话。
  
        ……
  
        北雀罗，克黑城，一场杀戮已经在进行当中了。
  
        今天早些时候，一队修士从天而降，冲入了箫府，控制了满门上下所有人，城镇守卫人员闻讯赶来，却得到了无名峰门下武力正在执行公务，禁止无关人等插手的说法。
  
        又惊又疑的城镇守卫不敢和杀入城中的强大修士交手，纷纷退去，心下却都浮现出了一个恐怖的事实：克黑箫家，已在劫难逃。
  
        紧闭的门扉后，惊慌的叫喊以及悲伤的哭泣，随处可闻。
  
        杜君别独自坐在箫家大堂的主座上，冷眼旁观着手下忙碌的工作。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一位小军官带着一队修士，押送着两人，来到了堂前。
  
        两人一男一女，都是中年人，衣着华贵，显然是在箫家有点地位的大人物。
  
        “她们两位，便是箫池的父母了。”小军官笑呵呵地对杜君别说道。
  
        “嗯？所以呢？”杜君别反问。
  
        听到杜君别的话，倒是小军官愣了一下，然后歉笑道：“属下是将重要人物送抵大人的面前，请大人发落。”
  
        却见杜君别皱了皱眉，道：“我进门前不是说了么？可以动的全宰了，无比把灭门一词安排得确确实实的，还有什么好发落的？”
  
        闻言，小军官尚未回话，倒是箫池之夫愤怒地出声喝骂道：“贼人！汝等好生残忍！”
  
        “养了儿子却不教，怎么也得付出点代价是不是？”杜君别冷笑了一声，“脾气好的人和脾气坏的人，在动手打人的耐性上，差距比较大，但在动手杀人的耐性上，其实差不多。既然箫池都得罪无名峰到眼下的地步了，再残忍的惩罚也得落实，不然岂不是对不起天下遵纪守法的好人？”
  
        “好歹也是罪魁祸首的父母，大人不把他带回去么？”小军官试探地问。
  
        “带回去？”杜君别奇了，“别啊！等会是不是还要喂他点正在测试中的药？然后把他的境界抬上两级，再让不知道怎么从棺材里跑出来的箫池救走？无名峰自有无名峰的风格，说杀，就杀，不要有任何犹豫。抓走关押给敌人机会的事，无名峰绝不办。”
  
        “好嘞！”说完，小军官转头瞪了中年男女一眼，前者面带愠色，后者惊恐不已，小军官倒也不在意，转而又对旁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随即，两位修士一刀一剑先后斩出，“唰唰”两下，两个人头落地，血溅五步。
  
        “对了，还有一个人，恐怕大人真的得见一见。”接着，小军官又说。
  
        “哦？我明白了，快让她进来。”杜君别赶紧说道。
  
        却见小军官转头朝外面打了个手势，很快，又一队修士把箫隐押了上来，她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刺骨的冰寒之意。
  
        “箫家虽然犯下大错，无名峰非灭之不可，但箫隐小姐没有参与箫池的恶行，而且和无名峰的秦渊有些旧事。故凰小姐下令，放你一条生路，下半生到秦公子身边生活，你意下如何？”杜君别问。
  
    
  
    
  
    
860 龙谋的真相(上)

  
        “无名峰灭了我箫家满门，如今却单单想放我一命，还要让我到仇人的身边生活？”箫隐冷漠地反问，“你们难道不怕我蛰伏一段日子，再把秦渊暗算了。”
  
        “不怕。”杜君别很果断地回答道，“无名峰有得是戒备之法。”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我宁愿和我的家族死在一起。侍奉灭门仇人的屈辱，我承受不起。”
  
        “可以。”杜君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你可以选择自己的死法，也算秦公子对你最后的仁慈了。”
  
        “给我一个房间，还有一条白练。”箫隐说。
  
        “换成毒药怎么样？上吊的话死状未免太难看了，刚好我们准备了无色无味，而且没有痛苦的毒液，可以让你走得安详，也不用受罪。”杜君别说。
  
        箫灵禁不住苦笑了一下：“你们倒是安排得很妥帖？”
  
        “毕竟秦公子先行叮嘱了。”杜君别笑道。
  
        “可以。”箫灵回答。
  
        “很好。”说完，杜君别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药瓶，让手下送到了箫隐手上，然后交代他们的队伍把箫隐带到一个干净无人的小屋，监视她服下毒药，直至毒发身亡。
  
        在小队押送着箫隐离开之时，杜君别又叫出了小军官，把他唤到身边压低声音说道：“等她死后，第一时间把尸体装进冰棺材里，然后带回来交给我。”
  
        “为什么啊？”小军官奇了，紧接着却愣了一下，“等等……难道……”
  
        “不要胡思乱想。”杜君别板着脸说道，“少主早有交代，假如箫隐执意寻死，给她一个体面的死法，尸体务必保持完好，然后交予云瑾大人。”
  
        “原来如此。”小军官恍然大悟。
  
        箫隐当然不会知道，即使现在已经没了身体的秦渊愿意让她一死了之，等到死后，她也逃不出无名峰的掌控。
  
        秦渊的仁慈是有限的，而时至今日，早已消耗一空。
  
        噩梦已经苏醒，并且不止一个。
  
        除了克黑城的箫家，对于箫池与箫灵一手缔造的龙非池，曼朵拉及秦央也率众进行了残酷的围剿，至于箫家在外开枝散叶出的下属家族势力，也没能逃脱无名峰麾下众多力量的攻击。
  
        域外天魔的愤怒，要将整个敌对家族存在过的痕迹从灵武六陆中抹除，以至于她还认真考虑过要不要玩一手除忆诅咒。
  
        作为龙非池后台的九五帝鳞宫是个比较厉害的硬茬子，无名峰计划在最后聚集大军，一次性扑灭。
  
        反正自七劫出世以来，灵武六陆早已进入大争之世，对于灭门亡宗之类的惨剧，域外天魔以为，天下人都应该见怪不怪了。
  
        至于对秦箫二子纷争的最终结果，符文学院会作何感想，域外天魔不知道，也不在乎。
  
        ……
  
        烽火希岚之内，凰时清正在休养当中，她依然没有回复操控灵气的能力，身边之人推测出她的身上应该加持了印记，但又不知道具体效果以及针对方法，直到凰时清回归宗门的第四天，都未研究出门道。
  
        但同时，由于凰时清在鳞池城遭到了不小的虐待，身体状况不佳，趁此机会，她也正好治疗一番。既然要进行治疗，身体检查是必不可少的。
  
        有一个晴朗的日子，凰时清端坐在位子上，左手放松地摆在桌子上，让宗内的女医把脉诊疗，而右手则取过一盏小茶杯，喝了口清香的热茶。
  
        突然，女医忍不住微笑了起来，然后说道：“凰小姐，您有喜了！”
  
        凰时清一口茶水喷了出去，连带着厅内剩下的人也都吓了一跳。
  
        “有喜？什么鬼？你的意思是……我怀上了？”凰时清难以置信地问道，声音中透露着强烈的惊恐。
  
        “没错！”女医笑得可谓热情开朗，“你要当妈妈了！”
  
        “当妈？不要……我才不要生孩子！”凰时清的眼神恐惧得好像见了鬼一样，“而且还是……该死，怎么会？这个混蛋！我居然……为什么……凭什么？难以接受！我好想死！打掉！一定要打掉！”
  
        同在厅内的李茂听到了凰时清的话，立刻明白了她到底在恐慌什么，随即上前一步，郑重地说道：“等等！凰小姐，请冷静一下，也许情况没有你想得那么糟。试想一下，从箫池掳走你才过去多久，即使其间他对你没日没夜地……”
  
        不等李茂说完，凰时清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见状，李茂不禁停顿了一下，但还是接着说道：“简单地说，假如是箫贼的种，绝不可能现在显示出喜状，从时间上算，孩子肯定是幕府将军的才对。”
  
        “没错。”女医紧跟着笑道，“在时间上逆推回去，夫人怀上的时候还和幕府将军同在瀛洲。”
  
        “那么说，孩子是晴信的了？可是……可是我和他明明都做好安全工作了，只有贼人才会恨不得我立刻怀上。”凰时清依然有点紧张。
  
        “凰夫人不如现在先仔细回想一下，有没有哪次和征夷大将军行房事的时候，有疏忽的？”女医问。
  
        闻言，凰时清也努力静下心来回忆，可想着想着，一个朦胧的画面却从她的脑海中慢慢浮现了出来。
  
        黑夜里的阁楼，清冷月光透过窗棂，为屋内的一切笼上了一层朦胧的面纱。
  
        “晴信……”当时的她正像一滩水一样淌在弦晴信的身上，轻缓地弯曲起伏，却又带有些春夏之交的气息，舔了舔唇角，在对方的耳边湿热地细语。
  
        “嗯？”弦晴信正在强忍着粗喘出声的欲望。
  
        “你想不想……”仿佛狐媚发作的凰时清绽放出的妖冶声音鬼魅一般在他的耳边萦绕。
  
        “想……什么？”
  
        “我帮你怀一个孩子。”说完，凰时清恶作剧得逞一般地笑了起来。
  
        弦晴信不喜欢孩子，凰时清也不想要生育，但她话语间游走在交出一切边缘的危险韵味，却依然让弦晴信的身心都激发出了燥热与疯狂。
  
        当夜究竟是一番怎样的激烈辩论，凰时清已经不记得了，但回想起来，她却隐隐约约地感觉到，当时的两人好像确实疏忽了安全问题。
  
    
  
    
  
    
861 龙谋的真相(中)

  
        “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那么一次。”在思索了很久后，凰时清才出声道。
  
        “所以，放宽心。”李茂随即笑道。
  
        “假如……假如晴信还在的话，他应该也不会执意留下孩子。但是，现在他大概率已经死了。”凰时清出神地喃喃道，“我想，还是得为他留下一点什么。”
  
        “凰小姐是决心把孩子生下来了？”女医笑道。
  
        “嗯……”凰时清点了点头。
  
        其实，凰时清原本打算在恢复功力后，以凤凰血统拥有的浴火涅槃之法门，把身体焚烧为灰烬再重塑一次。毕竟有了在鳞池城的过往后，无论怎么洗澡，她都嫌脏，心里始终有个疙瘩难以消解。
  
        可现在，她的计划恐怕要更改了，如果在烈火中重生，胎肯定是保不住的，即使要彻底让身体“清洁”一次，她也得等到把胎儿产下后再说。
  
        还有她和机械革命及黄泉境两个势力的约定，本来说好由秦川德里奇带队佯攻高天原的，结果却在赶往目的地途中当机掉进了海里，现在连换身都做不到，修为更未恢复，也只能无限期推迟下去了。
  
        之前，她已经派人向两个势力传信，告知现状与表达歉意，希望兵戈杀伐之主与黄泉之主能够理解，并且及时作出调整。
  
        那么想着，她的心也安下了不少，周围之人也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事情也算告一段落了。
  
        不料正在此时，烽火希岚之上，居然风声大作！
  
        凰时清还只是惊愕抬头而已，李茂却紧张地喊了出来：“上方灵流极强！有事要发生了！”
  
        话音刚落，却闻龙吟一声，紧接着，房顶上竟然出现了一个圆润的光圈，下方众人尚且不明所以之时，光圈所划分出的房顶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整个切割了出来，又在强大力量的驱使下浮到了空中，完全抛了出去。
  
        之后，一只红鳞巨龙载着一位青衣少女从空洞中悠然飘落，不是森林与原野之龙与箫灵，又是何人？
  
        看到眼前一幕，即使早有预料，凰时清也是惊讶地愣在了原地。与此同时，听到动静之后，星漪、离裳和林零三人也慌张地跑了过来，看到森林与原野之龙与箫灵同行，也都又惊又疑，在原地手足无措，完全搞不清状况。
  
        “龙森野……你果然……”凰时清颤声道。
  
        “没错，你很聪明，想必在我到来之前，你应该已经想到了。”森林与原野之龙却说。
  
        “所以你现在杀回来是为了什么？你想要做什么？”
  
        “我想……”才说了两个字，森林与原野之龙却停住了。
  
        “告诉她，你做了什么。”箫灵淡淡地道。
  
        “……其实，当初我是有意撺掇弦晴信追求你的。”森林与原野之龙说。
  
        “为什么？因为你的恶趣味？”
  
        “当然没有那么简单，料想事到如今，凰小姐也调查到了很多，还看到了如今的画面，应该也能猜得到，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囚龙血魂枪的封印开启。”
  
        “所以呢？囚龙血魂枪与我们两人的事有何关系？”
  
        “凰小姐应该还记得，当初你我第一次结识之时，我和你说，我在你身上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但后来，我却意识到，所谓熟悉气息的真正来源，并非你，而是弦晴信的枪。”
  
        闻言，离裳眉头一皱，心想糟了。而星漪、林零二人也都感觉有些奇怪，前者记得，凰时清和龙森野第一次见面分明是在姑苏晋家，后者回想，秦渊所说他和龙森野结识的过程，好像正好和现在龙森野说的一样。
  
        至于囚龙血魂枪，两人根本没有听说过，也不知道背后的大新闻。
  
        “你还是没说到，枪和我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凰时清的语气有点愠怒了。
  
        “囚龙血魂枪是个很神奇的宝物，封印是否打开，全凭枪主心意，假如枪主铁了心不让封印打开，封印怎么都不会开。偏偏弦晴信的性子外热内冷，外软内硬，而且硬到骨子里，阴狠残戾至极。稍加观察之后，我明白了，无论威逼还是利诱，都没法让他解开封印。所以，我得想个办法让他心甘情愿地为囚龙血魂枪解封。”森林与原野之龙平淡地说道，“而真挚深刻的感情，总会成为人的软肋，对于他而言，更会成为了不择手段地理由。”
  
        凰时清没有再说话，她只是直勾勾地盯着森林与原野之龙，肩膀却在轻微地颤动。
  
        “试想以弦晴信的出身，怎会不喜欢和平朝颜、霜月夜还有凰时清一样无条件对他好的人？又怎会不甘愿为了报答，付出任何代价？所以我撺掇他去追求你，而当追求完成，他的心定在了你的身上之后，原本心思坚硬到没有弱点的他，也终于有了软肋。”森林与原野之龙接着缓慢地说道，“而且，甜蜜的日子每多一分，他的软肋也会加剧一分，到最后时刻，终于可以收网了。说来惭愧，为了让他按照我的计划走过人生的旅程，我也算煞费苦心了。为了让他有配得上你的自信，我不仅亲自当他的师父加以教导，还拜托了一位老友也当他的师父。”
  
        “你是说，天湖苍龙？”听到对方的话，李茂惊道。
  
        “没错。”森林与原野之龙点了点头。
  
        “天湖苍龙是煌龙，怎会和你们劫更扯到一块去？”李茂又问。
  
        “原因很简单，无论劫更还是煌龙，都只是它们为了隐藏在灵武六陆龙族间采用的姿态而已。”却听箫灵笑道，“我所创造的原龙，能够根据环境的不同自发演化出最适合的形态与性质，更何况区区外形？对了，你应该还认识一条自称终末巨龙的大黑龙吧？它也是一样的情况。”
  
        “总之，在一切准备工作完成之后，我又委托了一位同僚和跟无名峰有积怨的箫池达成了合作，当然，还有一位自以为可以控制局势的第三方也秘密地和箫池进行了合谋。一番算计之下，不仅让凰小姐落到了鳞池城，还好不容易满足了一切巧合，让弦晴信走到了必须解封的地步。”
  
    
  
    
  
    
862 龙谋的真相(下)

  
        “龙森野，你还真是……煞费苦心！”凰时清咬牙切齿地冷声道，“如今你已心满意足了，又回来干什么？居然还把事情始末说给我听，难不成还是专门过来奚落我的？”
  
        “倒也并非如此，只是龙主非要我回来一趟，把事情的原委全盘托出而已，亲爱的凰时清小姐，又或者说，秦渊公子。”森林与原野之龙淡淡地道。
  
        话语一出，离裳心里咯噔了一下，暗道果然，女医也大惊失色，李茂更是面容凝重，然而星漪和林零倒像根本没有听懂一样，面面相觑。
  
        什么情况？两人完全身在状况之外。
  
        看到两人好像没懂，森林与原野之龙居然还接着解释道：“我们的秦渊公子，其实是个不可名状的域外天魔，对于夺舍与化身的法门，自然也是信手拈来。整个无名峰，上到秦川德里奇，下到秦渊，还有他的师姐们，全都是他一人的魂灵所控。呵呵，没想到吧？开起了后宫，左拥右抱三妻四妾，尽享齐人之福的秦公子，居然同时还是嫁作人妻的凰时清，以及入幕之宾不计其数的平朝颜、霜月夜？连精灵的太阳天女泰瑞拉，都是他扮演的。”
  
        星漪与林零终于明白了过来，震惊之态可想而知，纷纷转头用难以置信的目光望向端坐原位脸色冷峻的凰时清。
  
        “所以，说了那么多，你到底想干嘛？撕破脸皮？要掀棋盘开战了？”凰时清冷冷地问。
  
        “归根结底，凰小姐力量太大，毋庸置疑是龙主不可忽视的威胁，总归要使用点针对的手段。但是，也不是没有别的选择。”森林与原野之龙说道。
  
        “你想说什么？”凰时清问。
  
        紧接着答话的却是箫灵：“身在枪中之时，本座几次三番试图挣脱，都未能如愿，但还是打开了一个小缺口，从而获得洞悉枪主内心的能力。弦晴信的记忆与情感，本座也全盘继承了。他很喜欢你，当然，我也很喜欢。”
  
        说完，箫灵朝凰时清有力地伸出了手，郑重地说道：“跟我走吧！离开拘束你的一切，继续当本座的妻子。如今，你我二人才算真的平起平坐，我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你。”
  
        “……我拒绝。”静默了一会儿，凰时清说冷淡地说。
  
        “为什么？”箫灵却问。
  
        “因为你不是弦晴信。”
  
        “我有他的记忆。”
  
        “有一个人的记忆，不代表你与他是同一个人，毕竟，你还有更多其他人的记忆。”
  
        “那么，你还算是秦渊么？”箫灵反问。
  
        “不是又如何？”凰时清却说，“即使不是秦渊，我也是凰时清、平朝颜、霜月夜、泰瑞拉，还有秦川德里奇。毕竟，以上种种都还是后来定义出来的，本无纯粹与否之分，不是么？”
  
        听到凰时清的话，星漪恍惚地倒退了两步，转头看向离裳，却发现她只是弱弱地低着头，不禁心生疑惑，有些愠怒地问道：“离裳，你早已知道？”
  
        “是又怎么样？”离裳抬起头，无奈地说道。
  
        “你为何不早点告诉我！”
  
        “你也不开动你的小脑袋瓜想一想，这种事情是可以随便说的吗？”离裳叹了口气，“不可能的啊！说出来是要出大事的！”
  
        两人对话之时，箫灵也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即使拥有记忆不是充分条件，也不代表本座没满足所有条件，不是么？你到底凭什么认为我不是他？假如我不是他，难道这个是？”
  
        说完，箫灵抬手轻挥，一个身体凭空出现在了半空之中，不是弦晴信又是何人？然而，如今的弦晴信已失魂识，筋骨更是到处粉碎折断，整个身子像风中的窗帘一样，在天上摆动。
  
        见状，凰时清在短暂的惊讶之后，勃然大怒，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眼眶之中竟已热泪充盈：“魔龙，你干什么？”
  
        “我只是让你看看，现在这个身体已经不能用了，所以本座换了一个，不代表我不是他。反正，你也经常换身体不是么？”箫灵笑道。
  
        “判断你是不是弦晴信，根本用不着那么多弯弯绕绕！”凰时清语声严厉。
  
        “哦？愿闻其详？”
  
        “你和他，从个人的性格到对我的态度，都完全不同，我怎么可能认同你是他！弦晴信对我，从来都是温柔谦和有加，而你，却首先把我视为威胁，之后才想着重温旧情。你是只是窃取了弦晴信记忆的魔龙，你不是弦晴信！”
  
        “愚昧。”箫灵冷冷道，“既然如此，我也不想废话了，反正也是一个烂货，谁稀罕呢？正好你现在身中符印，毫无抵抗之力，本座不妨直接把威胁清楚，送你回混乱魔域。”
  
        说完，箫灵抬手凝威，顿时龙吟酝酿，魔能涌流，一股悍然的压力已然扑上，仿佛下一刻，烽火希岚上下全体都会吞没在敌招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李茂连忙上前一步，喊道：“且慢！龙主！如果你真的有弦晴信的记忆，你必须知道一件事，凰时清已经怀有了身孕，孩子正是弦晴信的！”
  
        “哦？难道不是箫池的么？”箫灵却笑道，“我现在身体的原主可记得清清楚楚，箫池可是日夜不息地和凰小姐行房，每次都要确定灌注到最深处才肯罢休，不仅喂了很多春药，催孕的更是一次不落，为的就是让凰时清怀上他的孩子，好死死地拴在他身边。反倒是她和弦晴信那么小心翼翼，孩子怎么可能是弦晴信的？”
  
        不料下一刻，凰时清却紧跟着开口大声喊道：“没错，孩子就是箫池的，你一掌拍死我吧！”
  
        闻言，厅里众人也都吃了一惊。
  
        箫灵苦笑着摇了摇头，抬手挥落。
  
        然而与此同时，她的身后却浮现出了一道黑影。
  
        “不好！”在森林与原野之龙惊愕回头，箫灵瞳孔猛缩的同时，影镰侍者艾纳米竟突兀地现身于箫灵身后，抬手一掌，直接拍在了箫灵的背上。
  
        不轻不重的一击之下，箫灵竟敢全身灵气流动受制，再无半点法力可言、“该死！快走！”察觉到情况，箫灵连忙喊道。随即，森林与原野之龙也不再停留。载着箫灵，直冲天际。
  
    
  
    
  
    
863 云齐子的最后时光(上)

  
        森林与原野之龙，携魔龙夺舍的箫灵离开了。
  
        影镰侍者艾纳米悬浮半空，抬首仰望一人一龙远去的方向，层云之间，竟然隐隐约约还有龙形阴影游动，极有可能还有魔龙麾下正在上方埋伏。稍作思考分析了一下云间的对手后，影镰侍者艾纳米决定还是不上去追击了。
  
        他，以及下方的众人，只是静静地目送着龙森野与箫灵共同消失在了蔽空的云雾之后。
  
        “艾纳米，你做了什么？”李茂问道。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艾纳米笑了笑，“之前去往鳞池城围剿龙非池余孽，收缴战利品之时，刚好得到了一批符印，听龙非池门人表示，正是箫池用以拘禁凰小姐的符咒。而再想到祸世魔龙与无名峰还是有点相似之处的，所以试着使了一下，没想到还真的挺管用的。”
  
        “你做得很好。”凰时清淡淡地道，“无论如何，眼下的第一道难关，我们算是勉强渡过了。”
  
        “倒也不算勉强，假如能把无名峰门下众强者汇聚一堂，未必会怕了祸世魔龙。”艾纳米却说，“对了，除此之外，我还有点别的收获。”
  
        “恐怕都是机密事项吧？”凰时清说，“还是先平屏退众人，换个隐秘的会议室讨论好了。”
  
        凰时清说完之后，周遭众人也明白了她的意思，李茂犹豫了一下，还是准备开始组织护卫，把无关人等隔离出去。而星漪却不甘如此简简单单退去，立刻上前三步，大声问道：“凰时清，她说的……都是真的？”
  
        “是。”凰时清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那么大的事，你想和我说的……只有这些？”星漪缓慢地摇动着她的头，难以置信地问。
  
        “我还能说什么？”凰时清苦笑了一声，“不曾让你接触到真相，实在是不好意思。如果你想要走，请自便。”
  
        “我不走！”星漪倔强地喊着，“我不明白，真实的你到底是怎么样的！我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输给一个男人！我更不明白，为什么是他！”
  
        “我也不明白，现在回想起来，一切都沉重得好像噩梦一样。”说完，凰时清挥了挥手，“李茂，送客。”
  
        “明白。”李茂点了点头，转身走向星漪。
  
        可还没等他走到地方，星漪已经冷冷地说了句：“不劳相送，我自己走。”
  
        说完，星漪扭头离开，林零与离裳也在目光于凰时清及星漪两人游移了一阵后，跟了上去。
  
        当星漪走出大厅之后，凰时清闭上了眼睛。
  
        不久后，凰时清及无名峰众强者已经转移到了一处更加僻静安全的会议室里。当众人坐定后，寂静延续了很久，李茂才忍不住打破沉默，问道：“凰小姐，孩子，你还生吗？”
  
        “我在犹豫。”凰时清回答。
  
        “嗯……”
  
        “算了，还是生好了。”失神地叹了口气，凰时清说道。
  
        “您真的觉得，她不是弦晴信么？”李茂问。
  
        “她不是，即使是，变成了如今的样子，我也宁可当他死了。”
  
        “儿女情长，本应该快快乐乐才对，闹到现在的地步，反倒不好了。”在动乱的最后时刻才赶到，之后随众人转移到会议室的云瑾无奈地说道。
  
        “我让你安排的身体，准备好了么？”凰时清望向她。
  
        “当然，早有预备，说来你可能不信，现在我的库房里堆了一百万个秦渊。”云瑾笑道，“只是你现在好像只能用傀儡装置附体操控，没法切换身体，对吧？”
  
        “没事，不急。”凰时清轻轻地说道，“有了祸世魔龙刚才上演的一出大戏，你们应该也明白我究竟为何种存在了，假如想要重新考虑立场，现在正是时候。”
  
        “无妨，早有预料。”艾纳米说道，“真正值得注意的，是祸世魔龙一方会否对外界泄露出无名峰的情况，以灵武六陆的风气，到时候我们可能面对的敌意，恐怕难以想象。”
  
        “早晚会开战的，晚战不如早战。”说完，凰时清苦涩地抬了一下嘴角，“如今细细想来，从降世至此，我居然荒废了那么久的光阴，到头来，却换得了现在的下场。”
  
        “事实上，也不是一点收获都没有，不是么？”斜摆于座位的冥日黑锋上方，浮现出的剑灵秦央说道，“至少你已经积攒了很强的力量了。”
  
        “或许够，但或许也不够。”凰时清说。
  
        “等等，假如凰小姐依然决定为弦晴信生下孩子，岂不是一年之内都无法出战了？”李茂问。
  
        “没事，我可以换身体。”凰时清却说，“而且，我也不打算用现在的身体生育。”
  
        “您的意思是，要移胎？”李茂有些惊奇。
  
        “移胎之法，对我而言，算不上什么。关键是还有多久，我才能重新恢复功力。”
  
        “根据本人在鳞池城进行的调查，箫池施加的印记应该每张能够生效七天，而且他是一张一张用的。至多再过三天，神主必可重复旧观。”艾纳米说道。
  
        “……你对箫灵用了几张？”凰时清好奇地问。
  
        “全用了。”艾纳米如是说，“反正留着也没多大用，不如一次性下点猛药。但究竟能够持续多久，在下也不清楚，料想应该也能有七天打底，只是比起一张一张使用，持续的时间会少一点。”
  
        “如此一说，情况倒还好。”凰时清松了口气，“既然祸世魔龙也和我一样，处在虚弱的境地，必然不会冒着暴露自己的风险，传出无名峰的秘密及本人陷入无力的情报，双方都还有时间准备。”
  
        “确实如此。”艾纳米点了点头，“假如祸世魔龙没有遭到印记压制，全身而退，到时候把无名峰之事向外一传，以高阶修士的力量，肯定会在第一时间杀下凡间抹除隐患，一旦真的发生了，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除了等待印记生效时间过去之外，还有没有别的接触之法？”凰时清又问。
  
        “有倒是有，但是……”
  
        “但是什么？”
  
        “也算比较勉强的做法了，会有一定的副作用。”艾纳米说。
  
    
  
    
  
    
864 云齐子的最后时光(中)

  
        “怎样的副作用？”凰时清问。
  
        “是这样的……”
  
        艾纳米刚要回答，然后才说了四个字，会议室的大门方向却传来了敲门声以及侍卫匆忙的话语：“诸位大人，杜公子回来了！他说他发现了非常值得在意之物，凰小姐有必要看一下。”
  
        “……让他进来。”稍微顿了一会儿，凰时清说道。
  
        未几，杜君别快步走入会议室内，但出人意料的是，他的身旁还有一位身穿蓑衣、头戴斗笠、步履阑珊的陌生之人跟随。
  
        “这位是？”凰时清疑惑地问。
  
        杜君别没有立刻回答，只是往旁边让开了一步，接着，陌生人往前吃力地挪了半步，然后抬手摘下了斗笠，露出了原本隐藏在阴影下的一张须发皆白、双目紧闭的苍老面孔。
  
        “在下，云齐子。”他笑得很慈祥。
  
        凰时清愣了一下。
  
        “赶紧准备一个密室，顺便沏茶。”凰时清说，“本宫要和云齐子前辈密谈。”
  
        ……
  
        不久后，烽火希岚的一处地下密室之内，凰时清与自称云齐子的老人对坐炕上，除此之外，艾纳米也在房间内随侍，矮桌上新茶正热，白雾直冒。
  
        “其实，老朽此番前来，为的是寻找秦渊。”老人笑道。
  
        “他暂时脱不开身，有什么事，对我说也是一样的。”凰时清应道，“只是小女子有一点不解，听闻庭溪之师云齐子的外貌乃一位三十岁左右的俊朗男子，为何现在的您，确实老人模样？”
  
        凰时清问完之后，老人尚未回答，艾纳米倒是抢先说道：“云齐子勿怪，凰小姐近日遭遇了一些变故，法力稍微恢复，所以未能感受得到前辈身上的情况，故有此问，还请见谅。”
  
        “无妨。”老人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
  
        “到底怎么了？”凰时清奇道。
  
        “云齐子显然已经受了重伤，功体破损，灵力衰微，所以失去了维持容颜不老的能力。”艾纳米说道。
  
        “怎会如此？”凰时清大惊。
  
        “说来话长。”老人轻叹了一声，说道，“老朽此次前来的真正目的，乃是为了徒儿庭溪求援。说来惭愧，溪儿曾与老朽说过不少有关秦公子与无名峰的事，即使他未曾明言，老朽也能猜出个大概。眼下，只有秦渊有办法救他一命了，固然溪儿曾亏欠于他，但还是希望他能念在与溪儿的往日交情份上，劝动无名峰，出手相助。”
  
        “到底是怎样一个情况？庭溪为何会遇险？前辈又为何会重伤至此？”凰时清连忙问。
  
        “不久前，北齐秦地出了件大事，先前诸多府县镇守地仙似乎怠慢了对风雨的掌控，导致了当地大旱，偏偏地方豪族趁机囤积粮食，逼迫百姓售地卖身，引发民变。一般而言，若非两个修界大宗明争暗斗，扶持对立实力，不然民变绝无成功可能。不料今次，一位灵侯强者竟然在出手镇压义军之时，折在了一介灵者手里。”云齐子说道。
  
        凰时清眼神一凛，瞬间已明白了大半的情况，倒是艾纳米依然不太了解，紧跟着问道：“以灵者克灵侯？世间还有能连越三十六级击败对手的家伙？”
  
        云齐子苦笑摇头，接着说道：“当地修界大惊，立刻联合出力调查、围剿，最终在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后，还是抓住了犯案之人，而在严刑拷打之后，犯人供出了我的徒儿庭溪。正是溪儿赐予了他一件法宝，用处是针对一位敌人的灵蕴境界对之产生伤害，仅能生效一次，但无论怎么想，都是极为恐怖的存在。”
  
        “确实十分恐怖。”艾纳米如是说。
  
        “于是，在得知情况后，为首的不周山门人立刻暗中返回宗内，秘密通知了掌教，然后一齐发难，围捕庭溪。当看到宗人找上了门，溪儿倒也没有抗拒，束手就擒，也交代了一切。原来，他从小身具异能，而且源于一件与他心脏融合的奇异存在，之后逐渐研究出了成果，形成了一整个体系的功法，他称之为，破法之法。听闻之后，不周山元老皆言，破法之法足可令天下礼崩乐坏，尊卑倒逆，世道大乱。”
  
        “然后呢？”凰时清问。
  
        “他们拘禁了庭溪，秘密商讨处置之法，有说让他一死了之的，还有要掏了他的心，把奥秘取出的。老朽当然拒绝同意，破法之法固然对世间修为高深者不善，但以当今天下修士行径之恶劣，也是时候有新学出世，以倡正风。无奈，他们不仅不听老朽之言，还以老朽有护短之嫌为由，把老朽排挤了出去。事已至此，老朽也只能找了个由头，出山想要寻无名峰求援。哪里想到，行至诏月森林上空时，竟然遭遇一位蒙面神秘人截击，用的法门还很奇怪，老朽只是拿剑挡了一下飞镖，却周身内外剧震，直接功体破损。假如不是杜公子出手相助，恐怕早已身死荒郊野岭了。”
  
        “听你的叙述，袭击你的人，似乎用的也是破法之法？”凰时清问。
  
        “欲盖弥彰而已。”云齐子笑了笑，“他们或许以为，让我死在破法之法的攻击下，能够整出一套庭溪手下奉命杀戮祖师，十恶不赦的说辞。然而老朽又怎会不明白，现在庭溪已在他们的严密掌控之下，哪有机会与外界联系？而破法之法的产物，他们也从秦地弑侯灵者的身上缴获到了一些，完全有能力玩些阴谋算计。”
  
        “我明白了。”凰时清点了点头，“无名峰一定会积极行动，把庭溪公子救出来的。只是……到时候，不周山恐怕也不复存在了。”
  
        “都随意了，反正，老朽也是个快死的人了。”云齐子忍不住笑了起来，“活了千百年岁，看遍了同道见不得人的行径，临到头，也不知到底应该如何评说。只是我的徒儿，天然纯净，赤子诚心，实在割舍不下。听闻先前玉儿也遭到了同门黑手，幸好无名峰出手救下，至今安稳。还往溪儿，也能和她一样幸运。”
  
        “云齐子现在看上去气色很好，定可再活上十年百年，何必说些不吉利的话？”凰时清忙道。
  
        云齐子只是笑了笑，没有作答。
  
    
  
    
  
    
865 云齐子的最后时光(下)

  
        在云齐子把情况向凰时清讲述完毕之后，凰时清让门下侍人护送着云齐子前往烽火希岚最好的客房休息。目送云齐子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之后，凰时清又无声地站立了有一会儿，才转头望向艾纳米。
  
        “神主，有何吩咐？”艾纳米问。
  
        “之前你和我说到，提前解除印记效果，也是可以的，但会有一定后果，对吧？”凰时清问。
  
        艾纳米点了点头。
  
        “那么，后果是什么？”她又问。
  
        “一层对法力压制的效果，而且持续时间会远高印记的残留时间。”艾纳米说道。
  
        “尚可接受。”凰时清说。
  
        “您的意思是……想要提前强行解除印记效果？”艾纳米微微一惊。
  
        “没错，时间不等人，想要深入虎穴救出庭溪，本宫必须以最快速度恢复力量。而提前解除的代价，或许也不是那么难接受。”
  
        “所谓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即使只是一层效果有限的法力压制，在真正战斗的千钧一发之际，也有可能起到决定生死的作用。”艾纳米规劝道，“为了庭溪，真的值得么？”
  
        “凰时清已经失去了夫君，秦渊不能再失去他的挚友。可笑庭溪早先还与秦渊商议，说要合作却劫，哪里想到，还没等秦渊准备好与他正式展开行动，他的师门倒反手把他本人当成大劫了。”说完，凰时清苦笑着摇了摇头，“多说无益，赶紧开始吧！”
  
        “……好。”艾纳米终于应允。
  
        对于接下来的行动，凰时清已在心里有了部署，只等恢复力量了。
  
        ……
  
        当艾纳米为凰时清解除了印记后，凰时清坐在原地运转灵力，感受了一下艾纳米所说的代价。她发现，所谓一层法力压制效果也许没有字面意义上那么简单，至少她在催动混乱之力上的窒息之感，远远大于凤狐双圣血和罪域神罚的总和。
  
        但是，那又如何？能使用法力总比完全不能用好，即使受到压制，以混乱之力的性质，强行催动到极端，依旧可以制造出极为强大的力量。
  
        之后，凰时清首先赶到了云瑾的傀儡工坊，从她的仓库里提取了一件秦渊傀儡。
  
        事实上，凰时清早有秦渊之身有朝一日会损毁的预感，所以预先让云瑾制造了不少以秦渊为原型的傀儡，以备不时之需，现在，终于到了起作用的时候。
  
        尽管云瑾制作出的只是单纯的傀儡，和生傀儡不同，毕竟没有生命的躯体作为原材料。但凰时清现在所需的，只是一个可以用在公众场合的外表而已，非人之身，不妨碍她调动魔力。
  
        切换身体测试了一下傀儡性能后，傀儡秦渊不得不感叹一下龙非池遗留符印的神奇效果，居然不是仅仅针对施加印记的身体，而是跟着灵魂走，即使他换了连人体都算不上的傀儡之身，都无法脱离法力压制。
  
        但是，谁在乎呢？
  
        随后，秦渊去往了星漪的住所。当看到秦渊再度现身，又亲自出现在自己眼前之时，她先是怔了一下，然后紧接着问：“凰时清和箫灵说的……”
  
        “是真的。”秦渊打断道。
  
        “……你想说的，只有这些？”
  
        秦渊点了点头：“我没什么好说的，也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你……”
  
        “那么问题来了，你又知道应该对我说些什么吗？”
  
        “……不知道。我甚至……都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面对你。”星漪咬了咬牙，“你有我们，可凰时清只有一个弦晴信。”
  
        “你吃醋了？”
  
        “你说呢？”
  
        “没有必要。平朝颜、霜月夜都有很多男人，论绿的程度，弦晴信可比你高多了。当然，更重要的是，他死了，可你却活着。而且，我也不喜欢我的不同化身混为一谈。”
  
        “为什么？”星漪问。
  
        “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既要当男人，又要当女人？”
  
        “因为我是域外天魔，我可以是任何人，像凡人一样生活，未免太无聊了。”
  
        “不惜欺骗？”
  
        “更确切地说，从降世之初，我的嘴里就没有几句真话。为了避免遭到怀疑、敌视以及攻讦，我谎话连篇，捏造了有关无名峰的一切，还亲自伪作种种证据。不仅如此，在别的事上，我更是吹牛都不打草稿。”说完，秦渊苦笑了一下，“或许你会愤怒我的欺骗，但我也只能说，我没有办法。假如我不在谎言中生活，我早已和灵武六陆上下的所有正道宗门打起来了。”
  
        “……离裳为什么能够知道你的事？”星漪又问。
  
        “因为是她把我召唤过来的。”秦渊说，“当然，我不强求你接受如此骇人听闻的事实，正如我事先所说的，你们随时可以重新评估自己的选择，决定是否退出。”
  
        “你以为我想走？”星漪面色不善。
  
        “我只是问一下。”
  
        “我早说过，我不会走的。”说着，星漪的牙咬得更紧了，“反正，弦晴信已经死了。”
  
        秦渊无奈地叹了口气：“他是秦渊的兄弟，凰时清的丈夫，不必混为一谈。”
  
        “真是抱歉，如此设定，小女子暂时还接受不了。或许迟早会接受，但也肯定不是现在。”星漪冷笑了一下，“今天你过来寻我，应该不止是和我谈心那么简单的吧？”
  
        “我想要问一下，玄晶长刀的事。”
  
        “你想干什么？”星漪脸色变了，“收回去？”
  
        “我只是不确定你是否还愿意做我托付你的事。”
  
        “你在怀疑我？”
  
        “我只是让你重新选择一次。”
  
        “我的选择依然不变。你要我做的，我会做，作为补偿，你最终一定要回到我的身边。”说完，星漪若有所思地顿了一下，接着却有些紧张地说道，“等等，你为什么会急着考虑玄晶长刀的事？”
  
        “我要去做一件有点危险的事，可能几年之内都回不来，所以对于大家的安全保障，我还是有必要先过问一下的。”秦渊笑了笑，“接下来，大家的安危都托付给你了。”
  
        “你要去做什么？”星漪忙问。
  
        “我有一场大战要打。如你所知，我的身份已经接近暴露，该来的，总会来。”
  
        “但是，也没有那么着急吧？你应该还有时间准备？”
  
        秦渊无奈苦笑，然后伸手摸了摸星漪的头。
  
    
  
    
  
    
866 开府剑魔(上)

  
        “出了点预料之外的情况，我必须提前开始行动了。”秦渊说，“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征求你的意见。”
  
        星漪原本紧张地想要询问秦渊非得亲身涉险的理由，但当听到他有别的事要征询，还是立刻收回了心，静静地等待着秦渊接下来的话。
  
        “你可愿……成为我的祭司？”秦渊问。
  
        “你的……祭司？”星漪有些奇怪。
  
        “不错，我是域外天魔，总得在凡间部署一些手下，以统御势力，沟通上下。”秦渊解释道，“成为祭司的人，会与魔器融为一体，成为掌控魔力并且会在魔器中无限重生的灵族。当然，首先，祭司也必须献出一次生命。”
  
        “换句话说，你会先杀掉我一次？”星漪问。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陷害你吧？”秦渊奇了。
  
        “哪有，只是以前从未接触过类似的信息，感觉听上去很特别，所以先问问。”星漪却说，“如果成为了祭司，是否算和主神结成了不可磨灭的契约？”
  
        “差不多算是。”秦渊答道。
  
        “即使域外天魔跑到了别的世界里，应该也能取得联系？”
  
        “正是。”
  
        “杜君别他们……也是同样的情况？”
  
        “聪明。”
  
        “我懂了。”星漪点了点头，“开始吧！”
  
        “……这么果断？”秦渊有些奇了。
  
        “我相信你也没有时间浪费了。”星漪说，“现在发生了很多事情，扰得我心思杂乱，也没有办法在心里理出个头绪，至少现在如此。等到你把应该做的事情都完成了，我们再好好谈谈。至于祭司的身份，想必也能更好地把我们联系起来。无论到时候你跑到了哪个世界，。我都会循着联系把你找回来”
  
        “好，我也希望你能每一次都把我找回来。”秦渊笑了笑。
  
        事已至此，祸世魔龙连他化身的秘密都公布了出来，星漪居然还愿意维持和她的羁绊，以至于不惜付出生命的代价，转化为魔器之主，秦渊的心里也是不胜唏嘘。
  
        但他已没有时间再浪费了。
  
        ……
  
        《劫灰迷津录》中的魔器一共有八件，而在此之前，秦央、艾纳米、杜君别分别占有一件，剩余五件。现在，临近终局之时，秦渊又把其中之一名为“命源阳杖”的魔器，刺入了星漪的体内，在夺取她的生命之后，将之转化为了魔器的主人。
  
        随后，秦渊去往了他的下一个目标。
  
        众所周知，如今的秦渊非常懊悔，当初为何不早点把魔器都分出去，也不至于出现凰时清遭擒之时战力不足的问题，显然，他肯定不会在仅仅赐予了星漪一件魔器后停止行动。
  
        “哎！”打开房门的离裳看到了秦渊之后，直接吓得喊了一声。
  
        “瞎喊什么？”秦渊大为惊讶，“怎么看了我和见了鬼一样？”
  
        “难道不是么？”离裳奇了。
  
        “什么情况？我不是很正常么？”疑惑地说着，秦渊低头打量了自己一阵。
  
        “怎么看上去你现在阴恻恻的，一点都不像活人。”离裳却道。
  
        “原因当然是……我的本体已经烧成灰了，现在用的是傀儡身体啦！”
  
        “咦？那么恐怖？”离裳脸都扭起来了，“以你的战斗力，还能让别人烧成灰？”
  
        “唉，说来话长，当时我的灵魂在凰时清的身体里遭到封印，没法切换身体，结果导致召唤出来的秦渊在原地当机，别人放火也躲不了。”秦渊一脸无奈。
  
        “原来如此，那么倒霉的么？”说完，离裳的脸颊却微微一红，“你该不会……想要用傀儡的身体，和我做这样那样的事吧？”
  
        “你想到哪里去了？这次我来找你，可以有正事要谈的。”
  
        “所以是什么正事呢？”
  
        “你想死一次吗？”
  
        “啥？”离裳惊呆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有一个仪式想要和你进行。”
  
        “切！”离裳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归根结底不还是想要做这样那样的事~来啊！我等你让我的欲仙欲死。”
  
        “嗯……好吧，长话短说，你愿意……当我的祭司么？”秦渊问。
  
        “嗯？”离裳愣了一下。
  
        之后，秦渊也向离裳描述了一遍魔器之事，与星漪不同的是，离裳理解地非常快，然后插手抱胸若有所思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你觉得如何？”他问。
  
        “以我的战斗力……你真的信任么？”离裳问。
  
        “没事，魔器自然会给予你力量的。”秦渊笑道。
  
        “可是，我觉得我天生不是很擅长战斗，以前是这样，现在也是这样，至于以后，感觉也改变不了多少。”离裳说，“我有点担心糟蹋了你的魔器，到时候派不上用场。”
  
        “哎呀，没关系的！”秦渊笑得很灿烂，“没法发挥出战力算不上大事，重要的是你得把自己保护得更好。所以对于魔器，你完成可以当成复活甲么！”
  
        离裳懵逼了。
  
        她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画面，在一片青山绿水之间，她自己欢笑着向远方的秦渊奔跑，一边前进，一片还信息地喊道：“我的渊！我复活甲转好了！”
  
        最后，她闭着眼，抬手拍了一下头。
  
        可当她重新睁开眼的时候，她却看到秦渊已经拿着一把暗蓝晶质的杖枪，在前面跃跃欲试了。
  
        “……这个是什么？”她问。
  
        “你的复活甲。”秦渊如是说。
  
        “……所以你是要用它把我捅死是么？”
  
        “如果你同意的话。”秦渊郑重点头。
  
        “……看上去又长又粗又硬，奴家消受不起啊！”离裳捂脸。
  
        “没时间浪费了！离裳同志，快点告诉我！复活甲你要吗！”秦渊催促道，他还有下一个人要去拜访。
  
        “我……等等，除了我以外，你还向别的女子赐予过魔器么？”离裳问。
  
        “秦央。”顿了顿，秦渊又说，“还有星漪。”
  
        “星漪也有？嗯……那么我也只能，接受挑战了！”离裳严肃地点了点头。
  
        话音才落，秦渊把名为复活甲的命源阴杖，穿透了离裳的小腹。
  
        当离裳复生之后，她大喊着“好痛“抄起扫帚”把秦渊摁在地上，打了整整半个时辰。
  
        与此同时，霜月夜也为李茂完成了“通灵岩棍”的授予仪式。
  
        接下来的魔器库存中，还剩下一杆长枪以及一把长弓，秦渊却都保留了下来。
  
        他，自有安排。
  
    
  
    
  
    
867 开府剑魔(中)

  
        重获力量的凰时清抵达了翡翠境的魔吞不夜城，与她同行的还有傀儡师云瑾，当太阳天女泰瑞拉苏醒后，精灵议会的戒严停止，只是光明精灵方面已经出现了怀疑的声音。可事已至此，凰时清也改不了太对了。
  
        此番前来，她只有一个目的，转胎。
  
        转胎之法，在灵武六陆也算比较旁门左道的法门，但综合而言却非常实用，对于权势煊赫的女修而言，生育子女不仅伤身，而且会耽误太多的时间。也正因此，其中不太在乎世人道德评论的往往会以转胎之法，让别人代为孕育后嗣。
  
        凰时清倒也不是害怕伤身，也不是不想耽误时间，她只是有些事情非得去做，不然，浑身难受而已。
  
        白石堆砌的大厅之内，泰瑞拉依然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地靠坐在中央的主座之上，凰时清望着她退后了两步，静默无声地过了很久。
  
        云瑾站在她的身后，也静静地看着她。
  
        仪式已经完成，凰时清已经把胎珠转移到了泰瑞拉的体内，反正泰瑞拉也很弦晴信有一腿，又更加清白，让她负责孕育孩子，再好不过了。
  
        当然，假如发现太阳天女怀孕，精灵方面肯定会爆发轩然大波，但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大不了让太阳天女打个闭关的借口，在密室里待上一年好了。
  
        “云瑾……”终于，凰时清开口了。
  
        “嗯？”云瑾应道。
  
        “我去之后，你得帮忙看管好我留下的化身，直到我回来。”凰时清说。
  
        “你要走了么？”
  
        “快了，还差一点。”
  
        “你还有什么事要做么？”
  
        “当然是最后的环节。”说完，凰时清转过身，缓步走到了大厅中央的空地上。
  
        云瑾茫然地看着她，不知何意，直到素白的火焰从凰时清的青衣上摇曳着升腾了起来，没过多久，火焰已经蔓延到了她的全身，裙衣烧成的灰烬翻旋着顺风飞出了厅门，遥远的火光裹束着她的一切。
  
        最后，火焰完全将她吞没。
  
        “凰时清……你……”云瑾不敢相信地站在原地注视着凰时清的自焚现场，她想说什么，可话到嘴边却又噎住了，她的耳畔，唯有烈火焚烧的爆鸣之声。
  
        烈火吞噬的人形缓慢地转过头，一双空洞明亮的光点毫无情绪波动地对向了云瑾。
  
        下一刻，突然窜升出的裂缝遍布了火焰中的人形，随即，整个人形粉碎垮塌，化作了灰烬。
  
        白焰骤然虚弱了下去，但依然还在灰烬之堆上摇动，云瑾惊恐且茫然地盯着面前诡异的画面看了有一会儿，才颤颤巍巍地迈出了步子，走向凰时清烧成的灰烬。
  
        然而没等她走出第三步，灰堆却突兀地动了。
  
        随着上层的灰烬抖落下去，一只雏凤竟从灰烬中探出了头，还努力地摇动双翅，推下了更多的灰，以从中挣脱出来。当雏凤奋力地把双爪从灰里拔出之后，竟然还有艰难地扭了很久，才把九条绒尾也从灰烬堆里抽离出来。
  
        最终，雏凤从灰堆上跳下，用稚嫩的声音朝厅外的阳光尖鸣了两声。
  
        看到凤凰从灰烬中重生，云瑾本还在心里松了口气，可紧接着她却看到，雏凤五彩斑斓、光华璀璨的翎羽，竟然突兀地全部黯淡了下去，没多久，已变成了一身黑羽，只剩下九条绒尾还是白色的。
  
        之后，雏凤振动双翅，直飞而上，冲出了厅门，消失在了远方的天云之间。
  
        云瑾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但凰时清却知道。
  
        终于，她用凤凰涅槃浴火重生的方式，洗涤了身上的污秽，重塑了一次躯体。然而，内心滋生的哀怨，与逐渐失控的混乱之力，却还是使她又发生了一次异变。
  
        但又如何？对凰时清而言，魔化远比不洁更容易接受。
  
        那么想着，她漫无目的地朝远方飞去。
  
        ……
  
        不周山，正法殿，庭溪盘膝独坐在茶案前，闭目无声，殿内，空无一人，只有殿外还有不多的守卫，隔绝了内外的联系。
  
        自从破法之法东窗事发以来，庭溪一直都是在软禁中度过的，起初是在他原本的房间，后来又进入了地牢，而在今晨，不周山方面把他安排到了正法殿之内，等候最重要的一次审问。
  
        不周山门内之事自有一番严谨法度，从头到尾，庭溪受到的对待也没有超出规章制度的范畴，现在也是一样。对不周山的弟子而言，正法殿一直是个既神圣又恐怖的地方，按照山门的规章，犯了禁的弟子会在正法殿进行最后一次申辩，之后，以掌教为首的长老会协商公布最终的处置。
  
        有多少人在正法殿丢了性命，又有多少人在正法殿废了修为。
  
        庭溪不清楚，也不在意，他只是闭上眼，静静等待。
  
        事情会发现到今天的地步，他早有预料，心里还真没多少激烈的感情。他只是有些微微的惆怅而已，想到本可为天下带来新气象的学说无奈中途断绝，想到连累师父受到山门排挤，他都忍不住想要叹气。
  
        可他也没有力气再去叹气了。
  
        他沉默地等待众长老的到来，而且已经等待了很久，可却仍然还是在等。
  
        为何长老们直到现在都没有来呢？
  
        庭溪不确定，但也不是毫无想法。
  
        其实，他很了解灵武六陆修界面对破法之法会有何反应，也明白不周山上层恨不得把他先除之而后快的心情，更早已对他们光鲜外表下的狠辣手段了然于心。
  
        会发生什么，不是理所当然的么？
  
        庭溪对不周山门规也算很熟悉的了，以他现在的所作所为，至多只能算对宗外修士传出了本人独创之招而已，宗法还真的没法对他进行多少强度的惩罚。
  
        显然，不周山的长老绝对不会对按照门规进行处理感到满意的，那么等待着他的剧本，恐怕也只会和当初苏流玉所面对的同门暗算一样。
  
        风声逐渐喧嚣，殿外灵压渐涨。
  
        庭溪没有睁开眼，他知道杀手要到了，他不打算反抗，也深知反抗不了。
  
        灵流之间，乱意微荡。
  
        随后，殿门前，传来了轻缓的脚步声，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868 开府剑魔(下)

  
        庭溪默默地等待着利剑的斩下，可他一动不动地端坐了好久，身前的不速之客处都没有再出现任何动静，以至于他连灵力运转和杀气酝酿都感受不到，完全和他的预料大相径庭。
  
        不周山的长老必然派出杀手，而且为了情况泄露导致门派声誉受损，杀手也肯定会尽量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任务，然后逃离现场，又怎么会闲着没事干，在他前方当一座静止的雕像？
  
        终于，庭溪按捺不住好奇心，睁开了眼睛，然后竟然惊讶地肩膀微微有些颤动，沐浴在他诧异的目光中的，是一位黑衣佩刀、笑容恬淡的年轻人。
  
        没错，此人正是秦渊。
  
        “秦渊……怎么是你？”庭溪难以置信地说道。
  
        “我是过来救你的。”秦渊如是说。
  
        “你怎么知道我有危险？”
  
        “云齐子去找了我，诉说了你的困难，拜托我出手帮助你。”
  
        “师尊？他……去找你求援了？”
  
        “准确的说，他找的是无名峰。”
  
        “多亏师尊了。”庭溪轻叹道，“没想到，他居然还没有放弃营救我。对了，师尊现在怎么样？”
  
        “我出发前不久，他坐化了。”秦渊说。
  
        “……怎会如此？”庭溪瞪大眼睛无神地僵硬了很久，接着身体越发剧烈地颤抖了好一阵，到最后他开口之时，连激烈情绪窜动起伏的声音都已经断断续续破碎不堪了，“到底……怎么回事？他为何会忽然……”
  
        “他才前往烽火希岚的途中，在诏月森林上空遭到了截击，凶手使用了破法之法制造的飞镖，打得他功体破损，当见到我师姐的时候，他已经连外表的年轻都无法维持了。”秦渊说，“在会面之后，我师姐安排他住下，叮嘱门人仔细疗养，却还是没能帮他续多久。”
  
        庭溪顿了好久，唇齿微张，却死活没有吐出声音。
  
        他已经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了，他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哪怕是至极的悲伤都掩埋在了朦胧的迷雾里，不见其形。
  
        “你觉得，你教授破法之法的人，会攻击云齐子么？”秦渊问。
  
        “不可能，他们无冤无仇，又怎会对动向连本门都未必了解的云齐子出手？”庭溪说。
  
        “云齐子也是那么想的，他认为，攻击他的，正是他在不周山的同门。”
  
        “……殿外戒备森严，你是怎么进来的？”庭溪忽然问。
  
        “戒备的人多，清理掉即可。”秦渊如是说。
  
        “按照我的预计，应该还有个刺客也会在不久前抵达。”庭溪有些紧张地说，“但不知道为什么，直到现在都没进来。”
  
        “说不定刚才我已经顺手料理掉了。”秦渊笑了笑，“走吧！云齐子的牺牲，不能浪费。”
  
        “走……我能走到哪里去？”
  
        “只要要目标，前方的道路，自然会点亮的。”秦渊说，“我们所需要做的，只是做出决定而已。”
  
        “……”庭溪没有回话，他低下了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事已至此，你有两个选择，要么坐以待毙，等待不周山一步一步把最终的隐患清除掉，要么揭竿而起，真正地握起你的武器，把早应该毁灭的腐朽旧世推入深渊。”秦渊淡淡地说道，“破法与法的矛盾，是没有中间态的，即使你想维持和平的现状，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庭溪依然没有出声。
  
        “你还在犹豫么？”秦渊问。
  
        “你是否还记得，当初我们说好了，要一起中止灾劫？”
  
        “我当然记得，而且我还从技术层面上抹去了《启劫录》最后两劫的气运，可即使如此，也只是中止了《启劫录》的结算机制，最后两劫的执行者，依然有他们的事业要进行。”秦渊说。
  
        “事到如今，你与我，居然要反过来成为天下的灾劫？”
  
        “不仅如此，还是最终也是最恐怖的灾劫。”秦渊毫不犹豫地说道。
  
        “你莫非已经打算……公布你的身份了？”庭溪惊道。
  
        秦渊点了点头。
  
        “为什么？假如你公布出去，你会成为整个灵武六陆的敌人！”
  
        “首先，出了点意外，我瞒不住。”秦渊说道，“更何况，无论我是否公布身份，你都已经是天下修士的敌人了，再多一个，又能如何？庭溪，无论为了你逝去的师父，还是为了你自己的命，你都得做出抉择。”
  
        “我只是不想让天下再陷入动乱当中，眼见生灵涂炭。”庭溪却说。
  
        “你以为，死亡与痛苦，哪个更加严重？”秦渊问。
  
        “死亡？”庭溪试探地答道，“至少对大多数人而言。”
  
        “那么假如有一个人，遭到他人的捆缚，日复一日地悬挂在高崖下，承受雄鹰对心肝血肉的啄食，你觉得，比起一死了之，哪个更好？”秦渊问。
  
        “假如痛苦如此激烈，用死亡结束一切，确实是更好的选择。”庭溪回答，“换成我，会如此选择。但是，有的人或许没有胆量一死了之，而更多的人，也不曾遭遇过那么多痛苦。”
  
        “你也曾深入民间，我可不信，你看到的真相是他们的痛苦还不够重。”秦渊无奈地苦笑了一声，“都说士可杀不可辱，小民却宁可受屈辱也不会轻易冒上死亡的风险，你说为什么？”
  
        “思想不同。”庭溪答道。
  
        “只是简单的思想二字么？”秦渊挑眉。
  
        “概括而言，确实是思想，但要深入辨析，恐怕要说得还挺多的……”
  
        “我们没必要把事情搞得太蒙昧，以至于模糊了关键，无法梳理。”秦渊却道，“一位地方豪强家的公子，可能会为了路上一个人没对他敬礼，带着家丁上去一顿打，而一位小民，即使让官老爷抢了老婆，恐怕也只能自己把苦果吞下去。到底是思想决定了他们不同的承受能力，还是现实条件决定了一切？”
  
        “……现实。”庭溪说。
  
        “归根结底，所有人都是从现实出发，有意无意分析了他们认为最适合的行为模式，至于性格问题导致的误判，绝大多数情况下都会遭到纠正，乃至淘汰。”秦渊接着说道，“远古的人类可能必须用简陋的工具劳动，相比如今，辛苦程度之大不言而喻，而比起坐而食利者，更是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而每次凡间改朝换代，居然还都有以前的贵人受不了体力劳动，选择行乞以至自刭的。所谓痛苦不那么剧烈，只是他们习惯了而已。”
  
    
  
    
  
    
869 目标天子峰(上)

  
        在最后，秦渊无不悲悯地总结道：“把他人忍受不了以及不用忍受的身心痛苦，默不作声地全盘接受，绝非一件值得赞赏的事，细看世人互相攻讦之状，哪个不是把别人的痛苦当成武器？又有哪个会闲着没事夸赞一句‘心态真好’？我可不想用一堆轻飘飘的褒义词，揭过切实存在的罪恶。归根结底，他们的忍受是无可奈何，他们的毫无反应是麻木，而非痛苦不够强烈，他们的别无选择的沉默，不是让罪者免除惩罚的理由。但凡赤诚之人，又怎会漠视他人的痛苦，还生造出一套强强弱弱的分别？”
  
        庭溪良久没有说话，他只是低下头，无声地凝望着杯中的冷茶。
  
        他也，无话可说。
  
        其实他的想法很简单，他希望世人都可安乐，他也知道世间难有圆满，他不想让众生受苦，但也不想生灵涂炭。
  
        然而，正因为人间的不圆满，每个单独的个体才必须在一个又一个分歧点做出选择，任何获得，都同样意味着或多或少的失去。
  
        现在，他也必须做出抉择，而且将为他的抉择付出最大的代价，恐怕不会是已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他，而是他心心念念的天下之人。
  
        让世人在腐朽的和平中继续痛苦下去，还是用一场血流漂杵的大战把世界推进到一个更好的状态。
  
        他要怎么选？
  
        “如果可以，我真想问问师尊的意见。”庭溪苦笑了一下，“可惜，他已经仙去了。”
  
        “随我离开吧！”秦渊说得很坚定，“无论为了云齐子，还是为了你，亦或为了天下人，你都应该做出长痛不如短痛的选择。天下苦修久矣，你真的打算坐视他们再延续一万年的堕落统治，把饥饿、贫穷、疾患、欺辱、掠夺，再压在天下百姓的头上一万年么？我们有和他们一较高下的筹码，即使是灵武七劫，都不一定有你我的条件。如果我们不站出来，又有人还能为天下苍生争上一争？”
  
        深吸了一大口气，秦渊接着说道：“诚然，战争会让数不清的无辜之人流离失所，乃至失去生命，但当我们取得胜利后，断绝的累世苦难以及冉冉升起的崭新时代，将会为天下带来千倍百倍的补偿。而至于我们要杀的人，他们本罪该万死！毕竟他们又不愿意好好统治，又不愿意去死，本天魔也很无奈。”
  
        沉吟良久，庭溪出声问道：“我们去哪里？”
  
        “见机行事。但现在的话，应该是天子峰。”秦渊说。
  
        “为什么？”庭溪有点奇怪，“天子峰可是不周山的辖地。”
  
        “应该马上你就知道了。”秦渊却说。
  
        话语落，正法殿四方，竟然响起了声如雷震的怒吼：“何人敢擅闯本门重地！”
  
        “耽搁时间稍微有点久了，他们应该已经反应过来，准备开始围剿了。”秦渊苦笑，“不过即使第一时间走人，恐怕也难以越过他们的警戒区。”
  
        “接下来怎么办？”庭溪紧张道，“我功体遭封，暂时还无法在战斗中发挥出来最高的水平。”
  
        “没事，只要能御剑即可。”秦渊笑道，“除此之外，躺就完事了。”
  
        微微点了点头后，庭溪站了起来。之后，秦渊反手朝天挥出一掌，直接在正法殿的屋顶上击出了一个大洞，紧接着又旋指幻出气剑，纵身跃上，庭溪亦召唤出法剑立了上去，两人齐头并进，通过大洞升上了天空。
  
        但见两人飞出正法殿一瞬，便见四面八方剑光好似鱼鳞闪烁不惜，定睛一看，天下地下竟已到处都是不周山的剑修，尽皆法宝在手，备战待敌，团团围绕之下，哪里还有一点逃跑的空隙？
  
        “好你个大胆妄为的庭溪！竟然敢勾结外门，妄图劫狱，其罪当诛！”千万剑仙之中，一位衣装金光灿灿贵气冲天的中年道长凛然孤立于剑阵之前，冷眼望向大军围攻中的两位年轻人，愠怒地喝道。
  
        “哦？无名峰想要救一个人，不周山还敢不答应不成？”秦渊冷笑反问。
  
        “秦渊！休以为有秦川德里奇在背后撑腰，便可为所欲为，目中无人！不周山立派万载，岂容你一介黄口小儿辱没威严！”道长话语间的怒意更上了一层。
  
        “不好意思，正是无名峰想要救庭溪走，而非我秦渊一人的意思。”秦渊笑道。
  
        “随意插手他宗事务，无名峰是想要启衅开战不成？”
  
        “是又如何？”秦渊不屑地摆了摆手，“无名峰如今可是在为黄泉境服务，不周山不把无名峰的意志放在眼里，难不成连黄泉境的命令也不在乎了？”
  
        “庭溪之事，乃不周山内务，即使是黄泉境，也不能毫无理由地干预，更何况，在了解事件内情之后，黄泉境真的会想要把庭溪救走么？”
  
        “会不会让他活不知道，反正肯定不会让他留在你们手里。对了，话说回来，你是哪位？怎么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和我说话？”
  
        秦渊此言一出，道长居然直接惊讶地愣住了。
  
        “此人正是不周山的掌教大人。”庭溪解释道。
  
        “哦哦哦！原来是不周山的掌教大人，失敬失敬！”秦渊立刻反应过来，立刻礼仪性地向对方拱了拱手。
  
        “既然知道是老夫，还不快束手就擒！”道长喝道。
  
        “莫说是一个地部的掌教，即使是天部的神仙下凡，在下恐怕也难聪明。今天，无论不周山怎么想，庭溪，本公子都必须带走。”
  
        “大胆！你真的以为凭你区区一个灵侯，能从不周山的军势面前逃走么！”这次，不周山掌教是真的出离愤怒了。
  
        一个后辈，居然胆敢大言不惭地在整个不周山的力量面前肆无忌惮地嚣张狂妄，他怎能不气？
  
        “奇了，我都已经表现得那么自信了，你到底要怎样才能相信我做得到？”秦渊一脸无奈，“一般情况下对手不应该觉得有诈，然后先稳一步走人么？”
  
        “呵呵，莫非你以为，以你低劣的演技，故布疑阵还能骗到吾等不成？”
  
        “看来，我只能证明一下。”
  
        说完，秦渊黑切出鞘。
  
        刀光一闪间，一道锋芒灌入不周山掌教身中，下一瞬，他爆体身亡。
  
    
  
    
  
    
870 目标天子峰(中)

  
        秦渊带庭溪杀出了重围，在不周山掌教遭到一击灭杀之后，整个不周山大阵内的剑仙都震惊到陷入了迟滞状态。再加上秦渊充分发挥的武力，他几乎轻而易举地用刀气在天空中斩开了一条生路，然后携庭溪离开。
  
        但事情，显然不会如此简简单单结束。当秦渊与庭溪冲出不周山后，众道门剑修依然在后御武遁行追赶，化作漫天璀璨光华，灿烂夺目。
  
        不仅如此，秦渊还能清晰地感觉到，苍穹之光正在缓慢地变化，庞大到笼罩了整个世界的特异灵气层，亦在逐渐沉降。
  
        他刚才的一刀，出力过猛，不然也无法一击斩杀灭杀灵尊七阶的不周山掌教，明显已经惊动了九天之境。
  
        大战在即，他，早已知道。
  
        “我们现在去哪里？”在齐头并进御剑飞行的时候，庭溪不安地观察了一阵后方紧追不舍却不急着上前的追兵，然后问。
  
        看上去，对方已经意识到秦渊的实力远在他们的预料之上，所以不敢轻举妄动，但他们只要死死咬在后头，做好牵制的工作，为上界强者切入战场提供协助，秦渊与庭溪二人仍然会走得很难受。
  
        秦渊也不是没有尝试过立刻传送离开他们的视线，只是道门剑阵的效果不停地打断着他传送术法的施展，到最后，他也只能无奈作罢。
  
        “天子峰。”秦渊说。
  
        “还是天子峰？”庭溪有点奇怪。
  
        “嗯。”秦渊点了点头，“眼下我们不可能甩开他们，即使跑到再隐秘的地方，也逃不过遭到包围压制的命运。如此一来，最危险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天子峰刚刚举办了论剑大会，所在人尽皆知，等你我二人到了天子峰，举旗倡义，不禁能让天下人心震动，无名峰的援军和盟友，也更容易找到我们。”
  
        “……明白了。”庭溪点了点头。
  
        ……
  
        奎塔斯，赤6的机甲大军已经离开地下，还开出了基地车，在大陆上建立了声势浩大的营地，只是极度科幻画风和奎塔斯本地的风景相比之下诧异极大，显得非常违和，仿佛三体人的舰队降落在了艾泽拉斯的卡利姆多一样。
  
        大营中央指挥中心的大厅里，赤6正莫名其妙地在原地来回往复行驶。
  
        “怎么无名峰的秦川德里奇还没有对高天原动手？”他百思不得其解地自言自语，“不，应该说他为何连汇合点都没赶到？他到底在干什么？”
  
        闻言，坐在大厅一方桌前享用烤羊肉的欧黄出声道：“不是听说无名峰出了点变故么？现在整个无名峰都在到处找和克黑箫家有关的势力打架，可能他现在腾不出手吧？”
  
        “假如是事情刚刚出现问题的时候，尚可理解，但如今无名峰已经反应了过来，而且无论哪个战场秦川德里奇都没出现，他又到哪里去了呢？”
  
        “嗯……说不定再等一段时间，无名峰会派人过来通信的。”欧黄宽慰道。
  
        “本机倒希望越快越好。”
  
        正所谓说曹操曹操就到，两人才刚说完，大厅一角的传送机内忽然紫光大作，赤6转头看起，顿见一道身影从中现出。
  
        按理说只有很少的人有权限使用指挥中心的传送机，赤6虽然也觉得是送信的到来，但也不免疑窦，难不成秦川德里奇会亲自登门？
  
        而当身影延展完全之时，它看到的，竟是黄泉之主。
  
        “不好了，大事不好了。”黄泉之主一脸严肃地走了出来，径直向赤6靠近。
  
        “什么情况？是无名峰的事？”赤6问。
  
        “没错。”黄泉之主点了点头，然后把一份信交了出去。
  
        赤6接过后在钩爪上展开，监视器红光闪耀，把信从头到尾扫描了一遍。
  
        之后，它却陷入了沉默。
  
        “哧溜，你觉得怎么样？”黄泉之主连忙问。
  
        “是赤……算了，不和你扯淡了，说再多也是浪费口舌，无效输出。”赤6冷冷地道，“破法之法？着实有趣。看来……事态可远比本机想到的要好。”
  
        “好么？”黄泉之主反问。
  
        “哪里不好？所谓破法之法，其实本机以前在审判庭也有所耳闻，只是无奈型号不兼容，没法带一套出来做任务。”
  
        “感情审判庭也有相同的技术？”黄泉之主大惊。
  
        “当然，本机早说过了，审判庭的文明极端发达，只是严格意义上来说，破法之法属于盟邦的产物。”顿了顿之后，赤6接着说道，“试想一下，现在你我两方还得头痛两方神灵力量的对比，可要有破法之法在手，我们还用头痛？直接冲上去乱杀的。”
  
        “可是，破法之法完全颠覆了灵武六陆从诞生到现在最原初的规则与秩序，更严重的是，连你我都可能受到其祸害的波及。”黄泉之主却道。
  
        闻言，赤6转过监视器，对着黄泉之主闪了一阵，然后道：“你真的觉得我们还有什么可是失去的么？”
  
        “……何意也？”
  
        “自古以来，世人皆穷极思变，如今天下之势，假如九天之境真肯一齐出手，重征下界，你我必遇极窘之境，又有多少手段能保证不受到太大损失，至于与敌分庭抗礼，乃至彻底击败敌人？也正因此，本机才同意了和域外天魔的同盟，作为秩序的挑战者，我们需要更多的变局，而非像个既得利益者一样，不敢面对任何神秘的未来。当然，你是修者，本机也依靠灵气驱动，但即使失去再多，也不会比我们的敌人失去得更多。相反，一旦得到了最后的胜利，吾等的计划，也能离成功更近一步。”
  
        “……你说得有道理。”黄泉之主说道，“但那么大的事，我一个人不能替整个黄泉境做主，我得去开个会征求一下意见。”
  
        “……等等，作为一个具有大量封建残余的革命主义势力的最高领导人，你居然还得先开会才能拍板决定？”赤6奇了，“我还以为你们是假民主，真专制。”
  
        “话可不能那么说，虽然从前确实有很多事我可以一言而决，可也只是他们给本座的权威一点面子而已。而如今破法之事，显然已经大到非开会不可的地步了。”黄泉之主说。
  
        “那么……祝您好运了。”赤6平淡地表示，“本机只能说有点失望，面对如此天下变局，作为一方统领的你，至少也得有决定路线的权力吧？”
  
    
  
    
  
    
871 目标天子峰(下)

  
        天子峰向来都有不周山的修士驻守，即使在没有论剑的日子里戒备不算森严，但庭溪以为，也必然少不了一场交战，毕竟不周山方面想要支援天子峰也很简单。
  
        但他没想到的是，当两人抵达目的地之时，天子峰上下竟然已经只剩下一片死寂。
  
        除此之外的，只有独自站在山门前的黑衣精灵少女。
  
        当看到的秦渊和庭溪落下的时候，曼朵拉熟练地把冥日黑锋从背上取了下来，驱灵御物，让之悬在前方半空。
  
        下一刻，剑灵秦央的身影从中浮现了出来。
  
        “天子峰的不周山残余力量，我已经清理完毕了，接下来，你可以放心地在天子峰驻扎下来，玩中心开花。”秦央笑着绕秦渊转了两圈，升上了天空，又翻转身子降了下来，才重新正立在他的面前。
  
        “多谢了。”秦渊赞许地说道。
  
        “那么，接下来我也按照计划先行离开，动员黑锋剑族了。”秦央说道，“我会尽快完成任务，然后从外围对敌人施加压力的。”
  
        “嗯。”秦渊点了点头，但之后却顿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对了，秦央……”
  
        “嗯？”
  
        “这次假如有意外发生……记得搭建祭坛，举行仪式，把我从异界召唤回来。”
  
        “我会的。”秦央笑了，“在见到你之前，我是不会罢休的。但是，在大战之前说那么不吉利的话，真的好么？”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秦渊笑道，“好了，不周山的追兵也快围上来了，你我也是时候就此别过了。”
  
        “好，那么，再会。”说完，秦央柔和地弯下腰向秦渊作了揖，之后竟然轻飘飘地靠到了他的面前，微笑着伸出了双手。
  
        秦渊会意，也环上了双手，一人一灵，居然拥抱到了一起。
  
        可灵魂体与肉体凡胎，又岂是能够互相真实接触的？归根结底，秦渊只是在拥抱幻影，而秦央也只是在假装触碰一个只能穿透而过的存在而已。
  
        当虚假的拥抱结束，秦渊化作黑影，回到了冥日黑锋当中。
  
        然而，尽管秦央已经说了分开的话，还拥抱告别过了，曼朵拉却没有立刻转身离去，相反，她上下审视了秦渊了一遍，之后竟然开口说道：“秦小哥，我有件事想要和你说一下。”
  
        “嗯？何事？”秦渊问。
  
        “每次你在冥日黑锋旁边和师父卿卿我我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我还是个纯洁的少女！”曼朵拉郑重地道。
  
        “哈？”秦渊懵逼了，“我们刚才也算卿卿我我？”
  
        “当然不止是刚才，你们之前还在剑的旁边搭了个帐篷，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呢！对我纯洁幼小的心灵，造成了极大的不良影响！”曼朵拉说道。
  
        “哎哎哎！你可别说稀奇古怪的话啊！”秦渊连忙摆手辩解，“我们两个现在是人鬼情未了，连互相碰一下都做不到，哪能干什么超纲的事！”
  
        闻言，冥日黑锋之中也传出秦央怜爱的笑声：“好了，我的小傻瓜，别再淘气了，快走了，听话！”
  
        听到秦央的话，曼朵拉才终于停止了她对秦渊的语言输出，转而后退了两步，向秦渊拱了拱手，随后与冥日黑锋一同遁影离开。
  
        一人一剑走后，山门前只剩下了秦渊和庭溪两人。
  
        “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做？”庭溪向秦渊问道。
  
        “首先，我们进行一次广播。”秦渊说。
  
        下一刻，但见他反手拔刀出鞘，直指向天，顿时发出一道暗光冲破天际，又轰然爆裂，散成漫天黯淡光片，射向四面八方，一时景象之雄壮，竟让庭溪有种天地变色、阴阳失序之感，不禁在心里暗叹了一声。
  
        “你管这叫广播？”庭溪问。
  
        “没错，看上去我只是用刀气砍了个大爆炸出来，但实际上，我是在发檄文，很快，灵武六陆的每一个地方都会有人看到我的檄文。”秦渊笑道，“再加上一点别的变故，世人或许也可以重新考虑他们的立场了。”
  
        “世间强修肯定不会有兴趣加入我们的队伍，争取一些普通小民的投靠，真的有用么？”庭溪问。
  
        “你这个问题倒是很古怪。”秦渊奇了，“我已决定在天子峰开府立派，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剑魔宗，只要愿意拜入剑魔宗门下，服从我定下的章程，上三境暂且不说，中三阶的灵蕴，完全是随便送的。你也一样，有你的破法之法武装，足够的人力必然会形成强大的战力，至于修为？只是火药桶而已。”
  
        “哦？这么一说，我倒也有必要自立一个宗门了？”庭溪笑道。
  
        “你不是已经有很多徒弟了么？”
  
        “但要说真的开宗立派，可还说不上。”
  
        “我觉得你也可以开始想一想，应该为宗门定一个怎样的名字了。”秦渊笑了笑，说。
  
        “其实……应该已经算有了。”
  
        “怎么说？”
  
        “你觉得……破法宗如何？”
  
        “直截了当，挺不错的。”秦渊笑道，“当然，最关键的是足够霸气。嘿嘿，既然你也在心里有了定论，不如也写一封檄文，我也帮你发出去。”
  
        “等一下，我有一事不明。”
  
        “何事？”
  
        “如此大张旗鼓地行事，不周山乃至背后的九天，几乎可谓必然率大军围困。”庭溪严肃地说道，“这般布局，真的好么？”
  
        却见秦渊笑道：“我的方案即是，以自身为诱饵，吸引九天大军围攻，再尽展天魔之力，予以敌人最大的打击。而相较弱势的盟友部队，也可以在趁机从敌军外围发动攻击，达成里应外合的效果。”
  
        “……你的胆子还真大。”
  
        “不如说，我的黑切早已饥渴难耐了。”秦渊摸上刀柄笑个不停，，“在灵武六陆过了那么久，战斗方式也换了一种又一种，可现在看来，只有用闪刀移来移去才能带给我真正的快乐。”
  
        说完，秦渊再度拔出黑切，转手往地上一点，顿时，又有一道仿佛无穷无尽的汹涌刀气灌入地下，未几，天空中浮现出了一个巨大的暗光护罩，把整个天子峰都笼罩了在内。
  
        然而正在护罩之内，居然有一道白光正在天上飞。
  
    
  
    
  
    
872 庭山河之死(上)

  
        注意到白光的所在后，庭溪不禁心下又有点紧张，随即开口问道：“秦兄，请看，此乃何物？”
  
        闻言，秦渊循着庭溪手指的方向望去，也看到了掠空的白光，还眯了眯眼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最终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秦兄？”庭溪赶紧追问。
  
        “你刚才所见之景，是我以魔力催动天子峰护山大阵，隔绝内外以作防备之状。”秦渊解释道，“但你也知道，在下的力量有很多不稳定的因素，上头的白光看上去好像是有很像有修士在遁光飞行，但实际上，直是一道不断在护罩上游移的裂缝，姑且也能算是一点弱点了。但是，无伤大雅。”
  
        “原来如此。”庭溪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有哪个猛男直接不顾一切地赶在护罩闭合之前渗透了进来。”
  
        “破法宗主多心了。”秦渊笑道，“假如真有人敢不请自来，我会首先出手将之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对了，有关天子峰地区，在下先前偶然有机会深入探访了一番，还得到了一些非常有趣的发现，你可愿随我一观？”
  
        “听上去很有趣？”笑了笑，庭溪抬手挥落，朝向山门之内，“请！”
  
        “请！”秦渊也向他拱了拱手。
  
        ……
  
        不周山，一场动荡才刚刚过去，堂堂天下第一宗门及道门龙首的掌教，一招惨死在无名峰劫狱者的手中。由于当时掌教身在高空，他的碎尸飞得到处都是，到最后连稍微收殓一下都做不到。
  
        此时此刻，不周山的中央大殿里，只有掌教大人的排位孤独地站立在浮游的香火间，成为灵堂的大殿里，寂静无声，只有殿外偶尔传出微弱的啼哭，还有些活人的气息。
  
        而正在悲伤的气氛不断蔓延的如今，天却忽然变了。
  
        巨大的太极两仪图倏然出现在了不周山的上空，不急不缓地旋转，一队阴阳鱼亦慢慢地张开了，见状，不周山满宗修士皆不禁惊愕地抬首仰首，之后竟爆发出一阵无不欣喜的欢呼。
  
        阴阳鱼之门完全打开，一道光柱从苍穹真落而下，正好降在了不周山的一方剑坪当中。
  
        光柱之中，现出的一众道士的声音，看上去他们似乎仪表平常，但对修士而言，即使不刻意去感知，都能察觉到他们身含灵力之强大，远超想象。
  
        而且更重要的是，不周山的高阶修士全部都听闻过天上的太极门开启之景意味着什么，十方天境之手，传说中的道境，居然再度开启了与人间的联系。而传说中的道境之主，作为绝世罕有的灵帝强者，是让整个灵武六陆都深深折服的存在，他是否也会再度降临下界呢？
  
        不周山内匆忙一片，临时的代掌教火急火燎地赶到了剑坪前方，往前望了一阵，然后细细索索踏着小碎步跑到了众道面前，长揖到地，接着对正中一位器宇轩昂、仙风道骨的年轻白衣仙人仙人激动地喊道：“恭迎道祖！有您出面，下界局势，定可转危为安！天下可以心安了。”
  
        “哦，真的？”白衣仙人笑得很神秘，“连我都不得不出山了，你们真的心里不慌么？”
  
        闻言，代掌教愣了一下。
  
        “别犯傻了，我的徒孙孙孙孙孙孙孙，别问我说了多少‘孙’。在得到不周山有关破法之法的报告后，小道立刻决定打开太极通天径，率群仙下凡控制局势。破法之法事关重大，稍有不慎都会导致末法时代的降临，到时候魑魅魍魉当道，大义不倡，可真是亡天下了。所以说，还是少客套了，直接告知当下局势情报，小道下凡一次可不简单。”
  
        “好……好！详情听说……”
  
        听代掌教说了好一阵，白衣仙人的眉头却越皱越紧：“天子峰……那么明显的地方？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不清楚，但肯定有诈。”代掌教说道。
  
        “胆大妄为，他们到底哪里来的底气，占据不周山故地，与整个道门为敌？但既然他能一刀斩杀上一任掌教，料想肯定也是有点东西的，必须谨慎。”
  
        白衣仙人话音刚落，天子峰方向暗光暴涨，众人惊愕转望，竟见以天子峰上空为中心，漫天黑线掠空，密密麻麻地扩散到远处，仿佛天罗地网一般。
  
        不仅如此，还有很多黑线刚好落向了不周山，白衣仙人旋手上抬再往下一拉，立刻有一道细不可见的黑线消失不见，而他的手上，却出现了一张光质的漆黑信笺。
  
        稍微扫了一遍，白衣仙人的神情居然变得更凝重了。
  
        “道祖大人，怎么了？”代掌教忙问。
  
        “域外天魔……剑魔宗……末日之战……”白衣仙人喃喃地说了阵，“有趣，当真有趣，越来越有趣了。眼前的局势，居然已经错综复杂到如此地步了么？”
  
        代掌教听了，一时还不清楚，满脸疑惑，直到白衣仙人抬手让黑笺飘到了他的手上，代掌教仔细读了一遍，也是面色剧变，以至于双手都微微有点颤抖了：“域……外天魔？怪不得！怪不得秦渊的修行天赋会如此之高，怪不得他能一刀杀掉前掌教！”
  
        “域外天魔和破法之法合流，真是奇了，他们居然没有自己打起来。”白衣仙人苦笑着摇了摇头，“想来，接下来要爆发的，真的会是一场能称之为古今绝响的大战了。对了，这个叫秦渊的，好像有个幕后宗门叫无名峰是吧？你们处理得怎样了？”
  
        “其实很久以前正道诸宗便已努力想要搞清楚无名峰始末，但始终没有任何进展。在秦渊劫狱带走了庭溪之后，我们也是立刻动手针对无名峰的诸多下属宗门，可是战果不佳，烽火希岚整个门派消失得一干二净，十里风鸢也人去楼空，纳迦许王朝在黄泉境庇护下，也难以出手，至于艾斯卡姆的阴影地，第一次进攻也失败了。”代掌教说道，“不过也还是有一点成果的。”
  
        “什么成果？”白衣仙人挑眉。
  
        “在奎塔斯的克巴沙有一个信奉清源始祖的教团，之前有门人调查到与无名峰有点关系，所以刚才本门也派人在战境叛军的眼皮子底下突袭了，居然还真带回了一位重要人物。”
  
        “何人？”
  
        “已灭门的明隐楼之主远苍衡的大侄女，远熏月。”
  
    
  
    
  
    
873 庭山河之死(中)

  
        “远熏月？没听说过，到底有何重要之处，还是赶紧说出，莫要浪费时间。”白衣仙人问道。
  
        “明隐楼主远苍衡及门下弟子，都是在紫云阁之围时前往救援，结果中途遭到神秘魔修袭击，全军覆没的。我们本以为，曾以泰贝莎之名在死灵院潜伏的远熏月也死在了同一场战斗里，可没有想到，她居然依然活着，而且还在与无名峰有关的清源始祖教团任职。”说完，代掌教却叹了口气，“现在想来，恐怕当初明隐楼也是灭在了秦渊手里，也无怪他现在能一刀斩杀前掌教。”
  
        “无名峰与秦渊肆虐了如此之久，连下毒手灭掉一代强宗的事都干得出来，负责主导下界事务的不周山居然全无察觉，任他们胡作非为？”白衣仙人的语气里似乎有责备的意思。
  
        “道祖明见，不周山着实是无可奈何！域外天魔狡猾，鲜露破绽，更何况还有《启劫录》之事从旁牵制。”说完，代掌教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无名峰的力量还不止如此，对清源始祖的信奉始于利玛狮子王巴辛拉特的离奇死去，说不定也是无名峰动手干掉的。”
  
        “故掌教和利玛王都是灵尊强者，秦渊能一刀干掉前者，自然也能轻松干掉后者，更何况区区一个明隐楼主。”白衣仙人笑了笑，“算了，你倒是先给小道讲讲，得到了远熏月，究竟能让我方有何收获？”
  
        “虽说明隐楼通报远熏月当初是奉命潜伏在死灵院的，但根据多方情报总结下来，恐怕更大的可能在于，她原本是真心实意为死灵院服务的，只是明隐楼把她强行拉了回去。再看她之后又疑似一手反水，让明隐楼彻底覆灭，身有反骨恐怕不虚。既然如此，她也能为我们所用，帮助我们对付无名峰和秦渊。”
  
        “所以……她答应你了？”
  
        “还没……”
  
        “她交代出重要情报了？”
  
        “也没有……”
  
        “那你还不快去？”白衣仙人一脸即将失去耐性的表情。
  
        见状，代掌教赶紧点头哈腰，一步一鞠躬地倒退着离去了。
  
        代掌教走后不久，天子峰的上空再绽强光，然后炸出漫天宛如天罗地网一般的光线，笼罩着整个天空，只是与之前的暗光不同，这次爆发出的，是耀眼的白光。
  
        白衣仙人再度抬手，牵引着一缕掠空的光线，把一张白笺捏在了手中，细细观看。
  
        “破法宗……”白衣仙人喃喃。
  
        ……
  
        很少有人知道，天子峰山下的地层中隐藏之物，以至于秦渊还有所怀疑，近代驻守不周山的道士，还是否知晓山下的秘密。
  
        现在，通过天子峰禁地才能够抵达的地底洞窟内，秦渊与庭溪正并肩前行，但见四周一片青光明亮的长厅，却又有一种凌驾于文化区别上的神秘感。
  
        哪怕是用想象，都很难为之定义出一个具体的用处“如何？稍微看了一阵后，破法宗主有何想法？”秦渊转头笑问。
  
        “皆为幻象。”庭溪说，之后却顿了顿，然后才跟着道，“不过，能不能换一下称呼，我还没有正式立派，直接叫宗主，还是有点尴尬的。”
  
        闻言，秦渊笑得更欢了些：“好好好，都依你。话说回来，既然知道此地之景皆为幻象，不知庭公子是不是也想看看，幻象下的真相？”
  
        “当然。”
  
        “恰好，在下正好有些破除幻象的方法，不如让在下为庭公子揭开真相的面纱？”
  
        “真巧，我也有。”庭溪笑了。
  
        说完，庭溪转过头去，旋手捏了个响指，下一刻，满厅光影色彩顿陷扭曲，坍缩为一点，接着，消散无影。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不再是青光亮堂的长厅，而是一座黑暗深邃的洞窟，两人站立之处正是纵贯洞窟的长石桥，两边皆为看不到底的万丈深渊，以及密密麻麻布满了对侧石壁的小洞窟。
  
        “此番景象，当真……难以言述。”环顾四周景象，庭溪不禁有些出神，“简直比刚才的大厅还要难以理解。”
  
        “当初天子峰论剑，我以无极剑圣?贾克斯之名在天子峰活动，有一次忽感本地灵气有异，遂循着痕迹偷偷溜进了禁地，之后深入地下，才发现了如今我们身处之地。但事实上，我早在以前，便已发现过类似的地方了。”秦渊却说。
  
        “哦？愿闻其详？”庭溪好奇地问道。
  
        “你可记得我与你说过，《启劫录》是我发现的？”
  
        “记得。”庭溪点了点头，“莫非，你是在类似之处发现的《启劫录》？”
  
        “没错。”秦渊点了点头，“而且我还从黄泉境主的讲述里了解到，这种地方的真正用意。”
  
        “怎么说？”
  
        “其实，我找到《启劫录》的地方也好，还是现在的地方也好，都是异界之门，用处是从异界导入魔力，过滤成灵武六陆所需要的灵气，全都是精灵时代的遗迹。”
  
        “灵武六陆为何要异界导入灵气？”庭溪奇了，“难以想象，原来灵武六陆始终与域外连通？”
  
        “原因很简单，灵武六陆早已进入了灵气衰退，日渐稀薄的阶段，假如放任事态继续，灵武六陆会进入末法时代，术法的力量会急剧虚弱，到最后，也许会变成根本没有魔法存在的世界。他们拒绝了世界变化的驱使，以人力加以干预，打开了与异界进行能量交流的通道，最终造成了位面的不稳定，而异界访客滚滚而来的历史，也是由此工程拉开的帷幕。可即使是到了十神统治的年代，他们依然没有想过关闭异界之门。”
  
        “因为他们也不想末法时代降临，作为修士的他们，会在末法时代失去一切。”庭溪说，“可惜，他们没有料到，夏盖教的撒赫托斯从异界召唤过来的，与我的心脏合为一体的法器，却依然能带来末法时代的结果。”
  
        “有趣之处正在于此。”秦渊笑道，“等到了我们计划大成之日，你会让末法时代降临么？”
  
        “也不会。”庭溪却说。
  
        “为什么？”秦渊问。
  
    
  
    
  
    
874 庭山河之死(下)

  
        “因为术法很方便，灵气很有用。”庭溪简单地笑了笑，“归根结底，灵气只是一种能源，而术法是使用能源的方式，能有源源不断的能量提供，天下人才能维持美好的生活。归根结底，对任何资源的提取、应用，都有可能导致一定程度的不良后果。我们真正应该考虑的，是如何合理利用，最大限度地预防负面情况发生。”
  
        “庭公子的说法，倒显得非常中庸与妥帖了。”秦渊会意地点了点头，“十神大概也是同样的思路，但无论怎么想，我都觉得，庭公子肯定会和他们有所差别，对吧？不然，庭公子又何以对同道举起叛旗呢？”
  
        “灵气虽然还是能源，但依照灵气构筑的一整个社会结构，却与不止是能源那么简单。”说完，庭溪无奈地叹了一声，“十神之辈所想保持的，究竟是灵气泽被苍生的恩惠，还是让他们得以在社会中占据统治地位的规则，恐怕很难说得清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破法之法既有可能导致末法时代的降临，也有可能成为对修士的制衡，让世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一些。而我，相信后者，也会尽力做到后者。”
  
        闻言，秦渊望向庭溪的目标变得颇为赞许：“确实是深思熟虑后最好的选择，也不乏改天换地的魄力，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对于之后的世界是否能变得丰富多彩，我也深感疑惑。”秦渊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说，官本位、金本位和修为本位，哪个更好？”
  
        “都不好。”庭溪直截了当地说，“但在新旧世界交替，从修为本位转向其他本位的未定时刻，料想诸多行业还是能够得到繁荣发展的。”
  
        “希望如此。”秦渊说。
  
        然而，两人才刚说完话，足下长桥却突如其来地震动了一下，紧随其后，两边石壁竟也开始了摇晃。
  
        “什么情况？”庭溪紧张地问。
  
        “应该是有敌袭。”秦渊抬起头，仰望漆黑一片的洞窟穹顶，说。
  
        当两人急匆匆地赶到地面上时，笼罩无名峰的暗黑屏障之上，竟见雷云涌动，不断有铺天盖地的银电轰然压落，击打在防护罩上。
  
        “阵仗够大。”秦渊皱着眉说道，“威力比想象中大多了。”
  
        “但还是没能突破你驱动的护山大阵。”庭溪却说。
  
        “话不能那么说，压力能够大到让护罩扛不住，将震动传导到山体上的，即使没能伤害到我们，也必须给予一点尊重。”秦渊如是说，“如此雷电，到底是怎样的来头？”
  
        “从其中清圣凌厉的气息上看，应该是……九重天雷劫。”
  
        “我好想在哪里听过。”秦渊奇了。
  
        “你应该知道九雷阙吧？”
  
        “当然知道，十方天境之一么！等等，你的意思莫不是，如今正在攻击无名峰的雷电，是九雷阙的产物？”
  
        “没错。”
  
        “乖乖！听名气那么霸气，我还是以为是渡劫之时会遇到的雷电，哪里想到居然还是一方天境控制下的产物。”
  
        “其实……两种雷电的差异还真不大。而且，我还听过一个阴谋论。”庭溪说。
  
        “什么阴谋论？”秦渊问。
  
        “九雷阙会把九重天雷劫伪装成渡劫之雷，击杀自己的敌人，并且别人还只会以为，死者是没渡过劫，而非遭到谋杀。”
  
        秦渊微微地倒吸了一口凉气：“现在，他们把雷劫用到我们的身上了？”
  
        “想必正是如此。”顿了顿，庭溪又道，“根据师尊所言，九雷阙的九重天雷劫，是由一个名为雷刑台的天城驱动，更确切地说，整个天城都是一个巨大的术法装置。但由于每次使用后都要充能，所以必须要隔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再度使用。至少现在看来，只要我们身在护罩之内，九重天雷劫也无法奈何我们”
  
        庭溪说完后，两人都不再出声，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仰望雷云肆虐。
  
        过了很久，躁动的雷电才终于停止，两人却也没有立刻松懈下来，而是警惕着敌方下一步的动作。
  
        然而，他们没有等到敌人的进攻，相反，他们等到的是敌人的叫喊。
  
        “秦渊秦公子！我们为您带了个朋友回来，她现在很是挂念您，假如您还认得她，还请快快出来一见！不然，恐怕会有不好的事会因为您的缘故发生啊！”长天之上，回荡着早做油腻的中年男人音。
  
        秦渊眉头紧皱，站立原地，一动不动，凝重地思索着。
  
        “他们的意思莫非是……抓到了人质？”庭溪问。
  
        “大概率是这个样子的。”秦渊说。
  
        “……你在犹豫？”
  
        “是啊，我在犹豫。他们肯定有诈，但又抓到了人逼迫我出去。”秦渊有些无奈，“最关键的是，我还不知道他们抓到的人究竟是哪位。”
  
        “会不会是假的人质？”庭溪又问。
  
        “无论如何，还是一探究竟比较妥帖。”
  
        “行，要不要我随你一同前去？”
  
        “不必了，你留在无名峰策应，假如情况有变，你再出来。”
  
        秦渊嘱咐完毕后，庭溪郑重地点了点头。
  
        下一刻，秦渊抽刀遁影，飞上了天空，划过一个大大的弧线，须臾间已向传来声音的方向进了十里，却见一座高峰之上，立着一个大大的十字架，一位黑衣之人绑在上面。
  
        秦渊又疑惑又警惕，二话不说直接靠近，竟见十字架上赫然捆绑着一位惊慌的女子，她的脸，陌生却又熟悉。
  
        “顾……盼夏？”秦渊无比惊愕。
  
        顾……盼夏？我的天，为什么是她？为什么？
  
        秦渊百思不得其解，他根本搞不懂为何正道会绑了一个很他关系压根没多亲密的人。
  
        但他不能再犹豫了，因为在他看清对方的瞬间，四面八方一齐窜出了千百道身影，围杀而来。
  
        但见秦渊反手一个闪刀规避掉了第一波的远攻伤害，然后再扭身三连雷刀击退了杀得离他最近的三个人，然后再甩手斩出一阵，瞬间刮起在场所有敌人，紧接着一个身化刀光来回切割，须臾间已把敌人杀了个干净。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第二股敌人也杀了上来，而带头之人，秦渊更是眼熟。
  
        他是庭溪的族兄，庭山河。
  
    
  
    
  
    
875 尽落凡尘(上)

  
        “居然是你？你怎么也和他们一道，搞起光明正大绑架威胁的操作了？”望向庭山河的时候，秦渊微微蹙眉，然后说道。
  
        “我是来找庭溪的。”庭山河却说。
  
        “他现在可能见不了你。”秦渊说，“而我，得把人带走。”
  
        说完，秦渊转头看向顾盼夏，不料却见十字架后倏然跃出一个剑修，抬手横剑，抵在了顾盼夏的颈上。
  
        见状，秦渊眉头拧住，厉声道：“我与她，实无多少关系，汝等好歹也是名门正道，为了守住自己的地位，不惜拿事件外的无辜性命当成威胁，真的拉得下脸么？”
  
        “胡言！吾等乃是为了天下苍生！”却听剑修冷笑道，“秦公子，休以为外人不知道你们之间的苟且之事，以秦公子的行事风格，恐怕认识的姐姐一个都逃不出魔掌，都成了床上玩物了。”
  
        “你个……”秦渊差点骂出声，但紧接着还是立刻收敛怒气，说道，“辱骂我无所谓，你可千万别污了人家女儿家的清白！”
  
        “无妨，反正人也出来了，勾结魔道之人也是时候受罚了。”
  
        剑修话都没说话，秦渊心里已咯噔一下，暗道不好，然而才刚一动身形，剑修已说着话把剑一个横拉，霎时血溅三尺，顾盼夏不敢相信地瞪大了惊恐的双眼，颈下却已一线血光封喉，眨眼间香消玉殒。
  
        下一瞬，秦渊身形消失。
  
        “嘿嘿，小爷我就不奉……”剑修轻快地笑着转身要走，却硬生生透露出了一股浓烈的猥琐之感，他话还没说话，一道人影已在他的身后现身。
  
        秦渊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毫不犹豫地捏了下去，倏然，剑修爆体身亡。
  
        庭山河默默地旁观着一切。
  
        剑修杀死了顾盼夏，顾盼夏杀死了剑修，甩掉破布一般在手上随风飘荡的人皮之后，秦渊冷眼四望，周遭只剩下了庭山河率领的群修。
  
        秦渊冷冷地望着他，他却没有说话。
  
        “庭山河！你还在等什么！你也要像庭溪一样，投入邪魔歪道吗！”远方群山之后，再度传出油腻造作的声音，只是这一次，还带了点故作威严的愠怒。
  
        庭山河说话了：“正道和九天已经行动了起来，四处寻找和庭溪与你有牵连的人。”
  
        “他们想干什么？”
  
        “以大义名分，让故人与你们拔剑相向，但凡有拒绝的，都是和邪魔歪道勾结的叛逆，自然如何处置都不为过了。”
  
        “斗争是残酷的，在斗争里强行分出个正邪没有必要。”秦渊苦笑了一声，“我早该想到他们的行径会有多么无耻的，是我疏忽……是我疏忽了！”
  
        秦渊的话才刚说完，无名峰方向却突然闪出一道剑光，秦渊疑惑地转身，竟看到庭溪随剑光在不远的后方停下现身。
  
        “庭溪？你怎么来了。”秦渊惊道，“我不是让你别那么快出来么？”
  
        “我听到了兄长的名字……”庭溪喃喃地道，“不能不出来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现在是不周山的叛徒，天下正道的敌人，而我，身为不周山的弟子，即使同出一门，也有义务与你相斗。”庭山河轻声道，“先前，不周山已经找过了庭家的所有人，要求声明立场，现在你已经不是庭家的人了。”
  
        “我知道，可以理解。”庭溪说。
  
        “他们让我和你打。”庭山河苦笑了一下，“可我不想和你打。”
  
        “庭山河！你到底在等什么？”群山之后，让人不悦的声音再度响起。
  
        “抱歉，出剑吧！”庭山河抬起了头，“庭溪，我……要与你决斗。”
  
        “不可。”秦渊冷冷地插话道，“现在他可是堂堂破法宗主，怎么可以和一介小卒单打独斗，而且，你也不是他的队友。”
  
        “看在曾经身为至交好友的份上。”庭山河却说。
  
        “.…..好。”庭溪点头答应。
  
        “你确定么？”秦渊惊讶地望着庭溪，“你死了是一死了之，我可是要化身齐宣王哈劳斯单挑六陆的。”
  
        “放心，正如你所说，我是不会输的。”庭溪说道。
  
        话语落，庭溪抬手从虚空中拔出法剑万世，斜持身侧，庭山河亦横剑身前，手抚剑脊，正是往昔两人对练之时，常用的手势。
  
        下一刻，两道身影在同一瞬间化光疾出，电光火石间轰击在了一起，但见灵光震散，两身同现，庭山河的剑从庭溪的右肩上划过，庭溪的剑却直直地刺穿了庭山河的胸膛。
  
        秦渊目瞪口呆，庭山河好歹也是四杰之一，而且刚才庭溪分明没有动用破法之法，怎么可能胜负决出得如此之快？更重要的是，庭山河到底是怎样一个思路，剑势才会偏离到现在的地步？
  
        “大哥……你！”庭溪也惊愕地呼喊出声。
  
        然而，庭山河没有立刻回话，只是苦笑了一下，竟然挺身往前一靠，让庭溪透体而过的剑插得更深了。接着，嘴角血水流淌的他凑到了庭溪的肩上，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说了句：“抱歉……为了庭家，我……没办法。不过没事，都结束了，在最后，有一句话，还是得说一声。”
  
        “什么话？”庭溪颤声问。
  
        “我很感谢在我落魄之时，你的陪伴，假如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变成什么模样。”庭山河第三次苦笑了一下，然后一推庭溪，倒飞了出去。
  
        血花，从他胸前的深伤里绽放而出。
  
        “大哥，你的伤还有救，赶快回去，治疗！”说完，庭溪焦急地往庭山河率领的群修阵间看了一眼，然后高声喊道，“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他啊！”
  
        群修没有动，他们只是静静地站着，冷眼旁观。
  
        “我败了！”却听颠簸不稳地悬停在半空中的庭山河忽然仰起头，用极为洪亮的音量高亢地大声呼喊了起来，“我，庭山河，对不起天下苍生，对不起天上仙神，对不起天府庭家，对不起天理道义！理当自裁！”
  
        说话间，庭山河用尽最后的力气，紧握法剑，抵在了自己的颈上。
  
        “不……”
  
        庭溪连一个“要”字还没说出口，以至于连手都没抬起来，庭山河却已狠狠地拉下了剑。刹那，血泉喷涌，人头飞天。
  
        群修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庭山河的人头和躯体一起掉入了山林之间，才齐刷刷转身，掉头离开。
  
    
  
    
  
    
876 尽落凡尘(中)

  
        群修当然没有能够全身而退，顾盼夏和庭山河先后惨死，秦渊又怎么可能简简单单地放他们走？他一个闪刀突进，紧接着又闪雷合一非常细心地把每个人的脖子都抹了一遍。而在他动手的时候，四面八方又一齐升腾出密密麻麻的术法攻击，种类之丰富横贯天南海北、特效之璀璨足可与日月争辉，但秦渊还是一个影分身化出三体，然后在一秒之内同时收敛了顾盼夏和庭山河的遗体，顺便带上了庭溪，一同突向了无名峰的护罩。
  
        之后，满天光华才在空荡荡的天上撞到了一起。
  
        作为一名出了四千三百九十六把幻影之舞的男子，对手的速度慢得秦渊想笑。
  
        然而当影分身成三个黑影的秦渊掠空飞行穿越护罩之时，却发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插曲，让他和庭溪都不禁一滞。
  
        但见不远处的护罩之外，正有一位白衣少女御剑悬空，眉头紧锁着向两人招着手，她的背后，星星点点的剑光正在飞速逼近。
  
        ……
  
        “投票结果出来了。”黄泉之主再度传送到了赤6的指挥中心里，当他从传送阵中走出来的时候，正在待机的赤6也立刻转过了监视器，用红光扫描着他的脸。
  
        黄泉之主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看来，不是个好结果？”赤6问。
  
        “没错，只有两票赞成响应剑魔破法两宗的叛乱，在大会辩论的时候，代表们也都从多个方面进行了积极激烈的反对。”黄泉之主的语气深为无奈。
  
        “居然还有两票？”赤6奇了，“一票是你的，还有一票呢？难道是哪个很有想法的小人物？”
  
        “暂时大会里还没有小人物，和我一样同意响应战事的，是典狱十司之一的平等委。”
  
        “嗯……有点意思，除了你之外竟然还有一位阎罗王也同意了计划，只是他的属下没有追随他。”赤6若有所思地说道。
  
        “大约是因为他曾经出使过无名峰，与对方有一定深入交流的关系。”黄泉之主说。
  
        “哎，说来还真有趣，你说说，你们黄泉境连都《宣言》都翻出来结合国情了，怎么到头来还那么反动呢？”说完，赤6却自嘲一般地发出了电子音的笑声，“不过倒也好理解，先进之上还有先进，反动之上还有反动，他们愿意造别人的反，却未必愿意火烧到自己的身上。”
  
        “接下来应该怎么办？”黄泉之主问。
  
        “无论如何，剑魔破法两宗叛乱的战事，必然会愈演愈烈，到现在为止，九天之门都有了开启的反应，而且动向明显不是针对我们的，相反都朝着无名峰去了。战争意味着混乱，而混乱酝酿着机会，即使不公开与破法宗站到一起，我们也有必要趁机行动，攫取战果，扩大势力。”
  
        “你的意思是……”
  
        “回去之后，你应该向黄泉境下达你的命令，告诉他们，即便不和剑魔、破法同盟，黄泉与八神也是不死不休的对头，现在正是坐山观虎斗，然后趁机渔翁得利的时候。”赤6表示，说完，机甲躯体上却弹开了一块装甲，接着从里面伸出了一张托盘，上面是一根富有金属质感与未来设计风的手镯，“此物，你且拿去。”
  
        “手镯？做什么用的？”黄泉之主好奇地问。
  
        “在紧急状态下提供保护。说实话，本机现在还是比较担心你的安危的。”
  
        “为什么？”黄泉之主更奇了。
  
        “因为你的手下还是太反动了，投票的结果让本机担心他们对黄泉事业的忠诚。现在九天异动，未必不会暗中接洽，唆使他们反叛你。”
  
        “反叛？至于那么夸张么？”黄泉之主已经惊奇到不能再惊奇了。
  
        “怪不得当初会让他们忽悠下黄泉，后路堵死了都不知道，你还真是有够天真的，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统治那么久的。”赤6无奈地表示。
  
        “我能维持统治，当然是依靠凌驾于整个黄泉之上的修为啦！”
  
        “好像没什么问题……你听着，你之前在大会上提出了一个让几乎所有人都从内心里抗拒的提案，在他们眼里，你差点损害了他们全体的利益，无上荣光可能已经出现了裂缝，离他们的距离也更远了。即使你现在有灵帝修为，但九天方面肯定也至少有一个灵帝，具体数目未知，一旦连哄带骗地挑唆，黄泉军势说不动真的会哗变，到时候八神也可以趁机出手，意图置你于死地。”
  
        “那么恐怖的么？”黄泉之主不禁惊呼，“但是……有道理啊！”
  
        说完，黄泉之主从赤6身上取过了手镯，然后问：“此物如何使用？”
  
        “戴上即可，如果情况有变，你遇到了严重威胁，手镯会自发运作，用灵气纳米为你裹上战甲，然后带着你离开现场，返回到本机的领地。”赤6如是说。
  
        “还真是一件奇宝！不知怎么称呼？”
  
        “你可以将之称为stk48，翻译过来是史塔克四十八号。”
  
        “明白了。”
  
        “还有，我准备换营地了。”
  
        “你要去哪里？”
  
        “精灵地。”赤6说，“在你上次离开之后，无名峰的使者也赶到了，还交代了很多话，其中之一即有移营精灵地，以防备八神威胁的建议。现在九天躁动，危险加剧，认真分析下来，确实很有道理，精灵地有上古精灵诸神留下的禁制，不在九神势力范围内，还有无名峰为机械革命与精灵议会做联系，是个绝好的去处。”
  
        “无名峰也对我们传达过相同的建议，接下来，如果没有大的意外，我也打算带黄泉军势前往精灵地。”接着，黄泉之主想了一会儿，才道，“既然如此，你我暂且分头行动吧？”
  
        “同意。”赤6点了点监视器。
  
        ……
  
        白衣少女进入了护罩内，而追踪她的千百剑光，都阻挡在了护罩之外，只能现出众修的身形，远远地望着叫喊。
  
        其实，白衣少女，秦渊是见过的，而庭溪，更是和她很熟悉。
  
        她即为庭溪在西府天都的旧识，洛繁辰。
  
    
  
    
  
    
877 尽落凡尘(下)

  
        “到底是什么情况？”当秦渊驱使防护罩发出一道冲击波，把众多追兵震退之后，庭溪终于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不请自来的故人身上，“为何你要慌忙逃窜至此？”
  
        “投奔你们，看不出来么？”洛繁辰却道。
  
        不料听闻她的话，庭溪却怔了一下，继而神色也变得有些疑惑，声音更变得很微弱：“没想到……”
  
        “没想到你回来。”庭溪如是说，“我本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也算不上多么好，至少没到能让你放弃一切赶来投奔的地步。”
  
        “我也那么觉得。”秦渊皱着眉说，“假如你不太相信她的话，我可以……”
  
        “我也是无奈。”洛繁辰苦笑了一下，“说实话，一开始我根本不清楚发生了什么，只是听到不周山的飞剑向师门传信说，庭溪反了，叛去了魔道，我简直难以相信我听到的话。庭溪好好的，一直是正道栋梁，怎么会忽然反了呢？之后的事还不止于此，师门的高层专门找到了我谈话，说到我和庭公子的旧识关系，然后讲什么师门会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身先士卒，以自证清白，我也只能唯唯诺诺地应了。后来等出发集结了，我才从别人处听到，基本上所有和庭公子有来往的人都遭到了盘问，其中有坚持拒绝与庭公子为敌的，最终竟然遭门派以勾结魔道的罪名诛杀。”
  
        “……是谁？”
  
        “景小猫。”
  
        “玉虎他……”庭溪恍然倒退了一步，几乎有一种要倒下去的感觉。
  
        “不仅如此，包括我在内与庭公子旧识的正道之人，都不得已地在同门的监视下毫无计划地冲在了战线的最前方，刚才你们杀出去的时候，已经有不少已经在冲击护罩的时候烧成灰了。即使是不在修界之人，也都被迫到前线劳军，累死者有，遭遇魔兽袭击遇难者也有。而且，你们先见交战之处下方，也有他们的营地，说不定已经有人死在了交招的冲击波当中。”
  
        “吓死我了，幸好我没和他们交招。”秦渊后怕地抬手拍了拍胸，“我只是单纯地突上去用刀把他们砍了。”
  
        “无论如何，他们总能找到伤害你和你身边人的办法。”洛繁辰对庭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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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家人……也遭到了同样的对待么？”
  
        “恐怕更糟，令堂在家中上吊自尽，父亲也下狱论死，整个庭家还遭受了朝廷的查抄，贬官、流放、入官为奴者不计其数，幸免于难的也都如我之前所言过来当炮灰了。”说完，洛繁辰苦笑着说，“谁能想到，从事发开始到现在仅仅才过了三天，居然正道方面都把事情做得如此完备了。”
  
        庭溪默然无语，秦渊把他带到天子峰用了一天，两人休息了一晚后才去禁地看到了异界之门，结果正道集体动员，九天大军下凡，以及对两人身边人的迫害，居然全部发生了个遍。
  
        他还能说什么呢？
  
        “可是为什么啊？”最后，他有些恍惚地不知道在质问谁，“有什么事……都盯着我来，为什么要对无关之人下毒手？为什么啊？”
  
        “他们想要打击你的精神，想要让你背上害死身边人的骂名，想让你露出破绽。”洛繁辰说。
  
        “他们还想趁机拔出一切有机会除去的，威胁了自身既得利益的后起之秀，以弥补持续长久的亏空。他们都是该死的反动派，他们所做的一切暴行，都是古往今来反动势力在悬崖边缘垂死挣扎时所作所为的缩影！他们的愚蠢，他们的傲慢，以及他们的腐朽和堕落，都在他们暴戾、疯狂的举动中，体现得淋漓尽致，哪怕他们用多么精致刁钻的思想武器为自己辩护。”秦渊冷冷地道，“十神体系崩毁的时候到了，他们今日所犯下的一切罪行。”
  
        洛繁辰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事已至此，我还能做什么呢？”庭溪茫然自问，“我连自己都搞不懂，天下正道杀死我师父、逼死我母亲、害死我兄长，我的族人受到迫害，旧友已阴阳两隔，我的父亲也活不了多久，我怎么会……怎么会反应那么小？我为什么一点激烈的情绪都没有？我……难道也是冰冷薄情之人么？”
  
        “你只是打心里觉得无可奈何，所以变得麻木了。”秦渊如是说，“也许我应该速战速决，也许我主动主动出击。然而……我的魂灵里还有残存秩序之印的痕迹，能够驱使的力量很有限，独对九天之神，也不知有没有胜算。”
  
        “破法、剑魔两宗本来的计划是什么？”洛繁辰问。
  
        “中心开花。”秦渊简单地说。
  
        “中心开花？”洛繁辰疑问。
  
        “没错，中心开花。”秦渊肯定地点了点头。
  
        ……
  
        蜀地，广袤肥沃的田野间，忙碌的景象不同于往日的悠闲，但有趣之处在于，最近根本不是农忙时节，相反还是平常年间最为清闲的休憩之时。
  
        “爷爷！爷爷！又有大新闻了！不周山下榜了，召集天下义士，共抗域外天魔入侵！立下功绩的还可以拜入不周山，”灰布衣单马尾的清秀少年大呼小叫着跑回了小河边的客栈，径直冲了进去，对坐在堂上看店的老人欣喜地喊了起来，“这次可比前面的剑魔、破法之内的靠谱多了吧！我要去！”
  
        “不准去！”秃顶的老爷子转头瞥了少年一眼，严厉地说道。
  
        “为什么啊！”少年奇了，“剑魔不行，破法也不行，不周山还不行！我真的很想有机会去大的门派修炼啊！爷爷你也知道，等我羽化成仙，我们家才能鸡犬升……”
  
        “闭嘴！你懂什么！”老爷子不开心地瞪着少年，“剑魔破法要干什么？要逆天弑神！不周山要干什么？要攘除群魔！哪件事是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有能耐参与的？人家神仙打架，关你什么事？你是神仙么？神仙是不拉屎的！你拉屎么？”
  
        “我……”
  
        “再说了，不周山什么地方？都是大人物和他们家族里的人待的，有功劳，会让你领？忽悠你去送死，你还真信了？”
  
    
  
    
  
    
878 回归混乱魔域(上)

  
        “可是……即使不周山不可信，但剑魔和破法也说了，他们能够为投奔之人提供充分的资源，帮助提升力量啊！剑魔宗和破法宗为什么不行！”少年还在争辩。
  
        “声音那么大干什么？寻死啊？造反啊？”老爷子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少年，“你倒是想去，别人让你去么？死在半路怎么办？正是蠢！”
  
        “我……”
  
        “滚回去和你爹学颠勺！”
  
        “……哦！”到最后，看到爷爷即将发怒的少年还是不敢在争辩，乖乖灰溜溜地往后厨去了。
  
        同样在山蜀地域的别处，依然是一对血脉亲人之间的交互，可中间的情绪与氛围，却大不相同。小云城野外的一处孤山林间，两道声音疾速窜动，可最终却极为突然地在一棵大树下停住了。
  
        唐落芸和唐落颖转身对望了一眼，然后一齐苦笑了出来。
  
        “围山了，跑不掉了。”唐落芸无奈地笑道，“也不知道束手就擒以后，到底会是个怎样的结果。”
  
        “你我仇人那么多，连唐家都有帮他们围堵的了，他们还能不知道你我母女两人在外面的名声么？”唐落颖自嘲地苦涩一笑，“等落到他们手里，会发生什么还不好猜么？”
  
        “你说，换条生路，可能么？”唐落芸却问。
  
        “你觉得呢？”唐落颖却反问。
  
        “我觉得不能。”唐落芸叹了口气，“即使可以，我也不想让他们如愿，有些事，得找情投意合之人才有意思，不然，只是痛苦恶心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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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完，唐落芸却举起了弩机，对准了唐落颖的头，然后用伸手把唐落颖的弩机也抬了起来，对准了自己的。
  
        “我数到三，你我母女两人一起扣了扳机，也算携手同归黄泉了。”唐落芸苦笑道。
  
        “我懂，只是到了地下，我算弑母，你算杀女，罪过可怎么算啊？”唐落颖也在苦笑。
  
        “不知道，反正死了总比活着好。都怪秦渊这个小畜生，突然搞出了件大新闻，连反应的时间都不给，连累了你我苦命的母女二人，都要共赴黄泉了。”那么说着，唐落芸笑得却很温和。
  
        “唉，到头来，母上和女儿都走投无路，快身首分离，结果连个血脉都没留下。”说完，唐落颖有些可惜地叹了一声，“早知道，当初三缺一的时候不吃药了，现在估计也能留个孩子让他养，应该会长得挺好看的吧？”
  
        “奇了，你还真愿意帮他生孩子啊？”唐落芸笑道。
  
        “原来是不愿意的，可快死了，反倒愿意了。”
  
        ……
  
        天子峰，第四日，正道方面，攻势再强一层，漫天雄武甲士严阵以待，伴随着武装到恐怖的空舰，把强大的火力倾泻在了防护罩上。
  
        由于现在天子峰内只有仅仅三个人，所以他们的住处也非常接近，都在一个院子里，到了白天外界异动之时，三人也都纷纷出了屋，遥望天上的景象。
  
        “好奇怪的部队，是龙霄府的么？”庭溪皱着眉问。
  
        “应该是战境的天军。”秦渊却说。
  
        “战境？为何？”庭溪奇道。
  
        “因为……灵武末劫你知道的吧？”
  
        “知道，怎么？”
  
        “我和所谓的兵戈杀伐之主，即战境之主遭到封印的魂识有过交流，其实战境之主当初的部下，是由大量由它制造的机甲组成的，除此之外，还有装备了战境之主开发战甲的列族修士，所以他们看上去全都浑身甲胄，但风格却很夸张。”
  
        “原来如此……没想到，隐世如此之久的战境大军，居然重见天日，而且还开到了我们的头上……”庭溪喃喃。
  
        “确实挺神奇的，不知道战境之主的身体在不在里面。”秦渊如是说，“原本我们还在考虑应该如何把战境之主从战境里骗出来，没想到现在战境的军队居然直接冲到我们的脸上来了。”
  
        说完，秦渊的表情却变得有些疑虑了：“按理说都第四天了，也应该有一支援军赶到了，为何一点音信都没有？假如机械革命军已经潜袭到了天子峰外围，里应外合之下，团灭掉战境之军不成问题，到时候让兵戈杀伐之主夺还了身体，我方的势力岂不是更上一层楼？”
  
        “只可惜他们没来？”洛繁辰说道，“说不定，他们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了，比如九天的军势在两地之间做出了分割。”
  
        “不仅是机械革命，还有黄泉境，以及无名峰的麾下势力，居然都没能及时派出援军。”说完，秦渊苦笑了一下。
  
        “话说回来，虽然表面上护罩外只有一支军队，但也有可能还有其他天境的伏兵在，秦公子真的确定能够轻易消灭他们么？”庭溪不禁问。
  
        不料秦渊却笑了笑：“看来你还不太了解域外天魔的情况。你猜猜，假如我上去找战境大军单挑，胜负之数几何？”
  
        “七三？你七他三。”
  
        “不，五五开。”秦渊有力地摇着头，“再猜，假如我单挑九神之一，胜负之数几何？”
  
        “.…..如果独对一境之兵能打到五五开，单打一个境主的话，应该得有七三开了吧？”
  
        “不，五五开！”秦渊有力地挥着手，“再猜，假如我单挑全体九神，胜负之数几何？”
  
        “五五开。”洛繁辰说。
  
        “聪明。”秦渊微笑着点头，“最后一猜，假如我单刷整个九天，胜负之术几何？”
  
        “五五开。”这次连庭溪也学会了。
  
        “没错！”但见秦渊激动地举起了五个手指，说道，“归根结底，论任何量化指标，在下不虚任何对手，想要挑战我，真正重要的在于战术。战术得当，也可以抓住我的漏洞，然后击败我。当然，前提是我得控制力量和他们打战术。但非常无奈的是，因为一些不可抗力，我现在还没法完全发挥。”
  
        “原来如此。”洛繁辰醒悟地点了点头。
  
        “不过没有关系，我们还有庭溪。”秦渊笑道，“我与他假如站在不同立场，将会是宿敌，但如果站在同列，我们的组合将会不可战胜。”
  
        “那么，现在呢？”
  
    
  
    
  
    
879 回归混乱魔域(中)

  
        一声阴冷淡漠却隐隐约约有危险玄机暗藏的话语突兀地响起，原本清净的少女之音却已冰寒浸透。下一刻传出的，是少年的蒙哼以及刀兵入体的撕裂之声。
  
        洛繁辰紧握着她的剑，从背后插进了庭溪的腹部。庭溪难以置信地低下头，看着穿身而过的仙剑，以及顺剑锋淌下的热血，他好像陷入了迷离茫然的状态当中，以至于都忘却了对痛苦做出反应。
  
        “为什……么？”庭溪喃喃地道。
  
        一瞬之间，秦渊已黑切在手，怒对行凶之徒，厉声喝骂道：“洛繁辰，你……”
  
        不等他说完，洛繁辰却轻轻地打断道：“抱歉，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天下苍生。”
  
        话毕，洛繁辰把月出羽落从庭溪的体内抽离了出来，徒留庭溪按着伤处踉跄了两步跪倒下去。
  
        “既然如此，倒不如为了天下苍生，请你败亡！”凛然一语，秦渊挺刀直上，只想着杀掉洛繁辰。
  
        不料正在此刻，天际忽然掠出一道异常气息，秦渊警惕地抬头看去，却见一枚闪光飞上了护罩，竟然直接在护罩上开了一道不断扩大的空洞。发现敌方竟然有方法成功地击破了护山大阵，秦渊怎能不惊？他立刻抬手结印与天子峰的灵气网络联结，强行帮助护山大阵恢复。
  
        哪里想到，天子峰灵脉竟然出现了灵气引燃的现象，秦渊察觉之后，震惊不已，立刻切断联系，但接触的短短片刻也还是让灵气引燃蔓延到了他的身上，霎时周身上下再受一层重击。
  
        意识到秦渊状态有异，洛繁辰随即抓住机会，使出了瞬发可用的最强剑招，一时月出羽落的锋芒之上，光绒绽放，伴随着剑尖直刺秦渊后心。秦渊却只是反手一击留了手的推掌，直接把洛繁辰震退了百米之外，爆吐了一口浓血后，御剑反跃，化光离去。
  
        “先暂且饶你一命，到时候，再计较活罪难逃！”秦渊冷冷道。
  
        话语落，秦渊不远处的空地上张开了一道紫青变幻的传送门，从中跳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抱住了受伤的庭溪，带着他往天子峰的深处去了。
  
        秦渊不知道九天是从哪里搞到庭溪破法之法中的独门绝技的，他只知道一点，在他救走庭溪的第四天，战局陷入了极度危险的地步。不仅他失去了庭溪的帮助，敌人也似乎掌握了能够克制他的法门。
  
        天际九向，神光现世，看不到边缘的苍穹大军，恰似浩瀚星河一般，滚滚围杀而来。
  
        事已至此，唯有一字，战！
  
        ……
  
        在天子峰激战正酣之际，希岚联邦也面临着一场大乱。秦渊为了替与九天之境的最终做准备，先行把烽火希岚全体搬迁到了精灵地，希岚的权力彻底进入了真空期。当初霜月夜主导希岚革命之时遭到严惩的本地望族，还有很多或困或达的远方亲戚，与志在挺进希岚大捞一笔的正道势力及九天仙人，竟然结成了名为“还乡团”的组织回到了希岚，贪婪地掠夺财富，大肆迫害在烽火希岚统治期间获得了较高社会地位之人。
  
        偏偏，黄泉境与机械革命双方都派出了渗透人员，诸多魔道势力也潜伏其中，希岚局势形同内战，治安恶化，哀鸿遍野。
  
        唯有符文岛，作为修炼学院独立海外，又有足够力量压制，才显得比较和平。
  
        白石庭院干净且清静，小湖侧畔的回廊里，衣信羽无声地斜坐在长椅上，默默地凝望着湖上的风景。
  
        她已经看了很久了。
  
        最近希岚不安稳，符文学院内外两院也都戒严了，学生不免有些无聊，她也一样。
  
        又坐了很久，一道身影鬼魅一般地从她的余光中晃过。
  
        衣信羽转过头望向了走廊上，可却什么都没看到。
  
        然而下一刻，她的身后居然传出了一声男音。
  
        “嗨！”
  
        衣信羽吓了一跳，再一回头，看到的竟然是已经很久未见的弦晴信。
  
        弦晴信去后，无名峰方面没有放出过消息，之后又避往了精灵地。此时此刻，衣信羽还不知道弦晴信遇难的消息，她还以为，弦晴信依然在瀛洲，当他的幕府将军。
  
        “弦……弦晴信？怎么是你？”衣信羽连忙站起身，意外地问道“我是回来找你的。”弦晴信微笑了一下，他笑得依旧阳光，一如往日。
  
        “……找我？”衣信羽有些胆怯地回手摁在心上。
  
        如今，弦晴信的身份已经和以前天差地别了，两人的地位更是彻底颠倒了，她也没法再像以前一样从容不迫了。。
  
        “没错。”弦晴信点了点头。
  
        “为什么？”
  
        “因为我心里还有你。”弦晴信却说。
  
        闻言，衣信羽吓得赶紧低下头去，脸颊却有点发红：“别说笑了，你已经有凰时清。”
  
        “没事，她不在意的。所以，跟我走吧！”弦晴信说。
  
        “你在开玩笑么？”
  
        “没有，我认真的。”
  
        “……”衣信羽沉默了。
  
        正当她抬头要给出答复的时候，侧里却传来了一声淡然的女音话语：“他说的话，你信么？”
  
        衣信羽循声望了过去，看到的，居然是箫灵。
  
        “箫灵？不对，箫家不是已经……你为什么会……”衣信羽惊诧道。
  
        箫灵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做了个掐住的姿势。
  
        同时，弦晴信伸手掐住了毫无防备的衣信羽的颈，直接把她顶了起来。
  
        女子在窒息中勉强挣扎着，她恐惧，她疑惑，她迷茫。
  
        发生的一切，她都无法理解。
  
        “衣学姐啊衣学姐！你是红颜祸水啊！他不恨你，可我恨；他愿意忍，可我不愿意。多么无奈！他感受到的，我也一样都能感受到，结果他本人轻飘飘地假装无事发生走了，只留下我一个承受痛苦。你说说？他为什么不能让我爽一点呢？”箫灵轻笑着叹道，还摇了摇头，“不过没有关系，现在，我可以把想做的，自己做了。”
  
        说完，箫灵的手微微用了点力。
  
        而弦晴信的手上，也同时力道猛增，只过了不到十秒，悬在天上的女子失去了挣扎。
  
    
  
    
  
    
880 回归混乱魔域(下)

  
        无名峰已经在大战的波及下沦为了一片荒芜的废墟，在举目不可见一毛的光秃山岭间，唯有两座相邻的石碑，仿佛有神力庇护，未曾遭到哪怕一点毁坏。
  
        假如有哪位勇士敢于冒着神仙打架的余波前往打探，他将会意识到，两座石碑其实都是墓碑，而两座墓碑上所刻下的名字之间，还真没有任何一点关系。
  
        苍穹之上，域外天魔与九天大军的惨烈厮杀已经进行了很久，白衣仙人静静地站在道境群仙阵中，眺望着血腥狂暴的战场风景。
  
        域外天魔已经击杀了战境之主，全灭了战境大军，除此之外，暗神也已重伤败退，麾下大军死伤殆尽，而域外天魔本人却依旧还在大呼酣战。
  
        九天仙军，无人不观之心惊。
  
        看了很久后，白衣仙人轻轻地对旁边的不周山代掌教说道：“刚才汝等用以毁去护山大阵的破法之法产物，还真挺有效的。”
  
        “道祖的意思是……”代掌教试探地问道。
  
        “还有么？”
  
        “没了。”代掌教答道，“我们从首犯身上搜到的法宝本也不多，击破天魔护罩的已经是剩下的最后一个了。”
  
        “可惜。”白衣仙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用破法之法克制域外天魔，可以说是再好不过的计划了。料想庭溪应该在凡间还留有少许破法之法的秘宝，假如花点时间，多少也能找到一些，然后针对域外天魔。只是域外天魔诡谲难测，一旦今天无法抓住机会将之灭却，让他想办法溜走了，之后不说能不能再找到同样的好机会，他会不会改变策略带给我们更大的损失，都不好说。”
  
        “道祖，破法之法乃天下大敌，岂可把希望寄托在上面？”代掌教有些难以相信的说道。
  
        白衣仙人转头望向代掌教，然后神秘地微笑了一下。
  
        “且安心，只是让他们狗咬狗、黑吃黑而已，只要控制权掌握在我们的手中，事态不会走偏的。”他说，“问题仅仅在于，没时间了。”
  
        “道祖打算如何？”代掌教问。
  
        “当然是等诸君先消耗一下域外天魔，等到对方魔力消耗得差不多了，再最后出手，将之一锤定音地击杀。”
  
        “道祖英明！实在是稳妥的方案！”
  
        “当然，小道刚才所说都是不可能的。”
  
        “哈？”代掌教愣了一下。
  
        却听白衣仙人幽幽地道：“事已至此，还是全盘压上，共出全力，摧枯拉朽地将敌人碾压至死。”
  
        话语落，但见白衣仙人长袖轻挥，倏然间，竟现天上仙剑三百万，围杀向万军丛中的域外天魔。
  
        ……
  
        奎塔斯，机械革命已然启程离开，前往精灵地驻扎，赤6长久居住的指挥中心，也变成了一艘巨大的空中旗舰，升上了天空。
  
        传送门又一次打开，赤6转动监视器望向了走出的黄泉之主，顿了一会儿。
  
        “看到你没穿装甲完好无损地走出来，还真挺让人惊讶的。”赤6如是说。
  
        “你就那么想看我部下造反，把我干掉么？”黄泉之主无奈地说道。
  
        “倒也不是想看，只是按照常理推断而已。”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叛乱的影子。”黄泉之主说道，“只是经过你的提醒后，本座回去留心调查了一番，还真抓住了乱党的尾巴，然后揪出来一网打尽，震慑了一番。在审问的时候，还发现了一点有趣的消息。”
  
        “比如？”
  
        “乱党和九天其实早有接触，只是早先他们没有达成共识，直到九天发现了我方内部嫌隙的可乘之机。不过最开始，他们的计划是在黄泉营地内挑动阴谋，然后八神介入把我杀了，再改编黄泉大军。但现在他们应该是忙着围剿域外天魔，所以无暇分出人力对付我，导致让我有了喘息的机会。”
  
        “现在的情况，还挺好的。”赤6如是地点了点监视器。
  
        “当然，本座这次前来，可不是为了通报一点情况那么简单。”
  
        “那么……还有何事？”
  
        “有个重要的情况，刚刚我们得到了调查到的情报，战境的大军居然不动神色偷偷离开了战境，前往了天子峰。假如他们想要形成真正可用的战力，战境之主必然也在其中。本座已经做好了出征准备，麾下将士也都严阵以待，现在，只等你的加入。”黄泉之主说，“再没有更好的机会了，出征夺回你的原体。”
  
        赤6顿了一会儿。
  
        下一刻，整个机械革命的舰队中，回响着慨然的命令之音。
  
        “全军！作战准备！”
  
        ……
  
        秦渊依旧孤独地站在天空中，有多少天兵天将在他的面前灰飞烟灭、陨落大地，他已经记不清了。
  
        现在，战斗已经进入了最后的时刻。
  
        四面八方，黑压压的众神军势依旧在不顾一切地挺进，哪怕伤亡已经惨重到了可怖的地步。秦渊原本忌惮的九天，当真正和他交手之法，发挥出的力量却也让他颇感讽刺。他已经击败了四位神祇，一位战死，三位重伤，余下的五位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轻伤。
  
        可秦渊已经无法再撑下去了，他的身上叠了不知道多少敌人的术法印记，身体结构也已经到了崩塌的边缘，要不了多久，整个身体都会瓦解。更无奈的是，九天降下的领域让他无法把灵魂传送到领域外的身体，想要转战，也不再可能。
  
        不过，没有关系。毕竟，他早有预料，也做出了充足的准备。
  
        “最后，让你们见识一下本公子开创出来的独门绝技。”独对万马千军冷笑了一声，秦渊双手上下交叠合在面前，又缓慢地拉开，顿时，一道凝聚着无尽混沌的黑暗光球在他的手中出现。
  
        “天地……同劫！”当他重重地念出招式的名字后，黑球猛地暴涨了开来，直接把他的身体吞噬着化为灰烬。随即，无穷扩张的黑暗光球在眨眼之间，把九天的前线军阵也吞没了进去，不仅如此，还在继续不断延伸向更远处。
  
        与此同时，天子峰禁地内的深邃洞窟，虚弱的庭溪勉强地张开双眼，看到的却是一位女子正搀扶着他在石桥上走。
  
        “霜宗主，这是？”庭溪无力地问。
  
        霜月夜没有回话，只是在黑暗光球的边缘扩散进洞窟的瞬间，抱着庭溪，一同跳入了石桥下的深渊。
  
    
  
    
  
    
881 青铜天魔与白银天魔(上)

  
        乱魔决死，天地同劫，当黑暗光球扩散到极致，色泽从深邃的漆黑转为不可见的透明，随后消散无影之时，秦渊的最终一击也就此宣布告一段落。
  
        自上古神魔大战，十神体系建立以来，九天选拔历代修界翘楚，积攒出的强大修士军力，在与域外天魔至为惨烈的厮杀之后，极大量地损失，余下的残兵败将，也都已分散得七零八落。
  
        若非秦渊“天地同劫”的攻击半径有限，没有九天联军的阵线宽度大，恐怕他同归于尽的决死一击玉石俱焚地换到对方全军覆没都有可能。
  
        战后，九天联军上下皆沉浸在域外天魔之威带来的恐惧当中，惶然不已，未见上方命令，也都停滞在原地，不知道应该如何行动。见天魔已不见踪影，联军九阵互相通报了一下情况，清点总体战损，竟得到了一个让所有人震惊的结果。
  
        九神已亡三，重伤二，余下四人，除了道祖之外，也都状态不佳。即使身为一方天境之主的他们，拥有相当充沛的资源补充与技术支持，已然超脱生死，完全能够通过独有的神奇法门重获新生，再度站立在顶点。然而，一切都需要时间，如今天下形势激变，妖孽横生，九天好不容易出世一次，假如仅在围杀域外天魔一役里伤亡惨重，导致战力大损，无法回过头收拾下界局势，预计的目标依然没有达到，未来也仍然扑朔迷离。
  
        “若再有惨胜如此，吾等皆为劫灰也！”白衣仙人扬天长叹。
  
        同时时间，在天子峰更加遥远的外围，一道天门洞开，瞬息间已从中跳跃出由龙骨战船和机械战舰组成空中舰队，携雷霆万钧之势，向战场突进。
  
        “好强大的高能反应，什么情况？”悬立空中眺望远方天子峰的黄泉之主忍不住紧张地说道。
  
        “我们来晚了。”赤6回答地倒很平淡，“本机能够感觉到，本机的原身已经遭到了破坏，而且战斗也已经结束了，九天却依然控制战场。非常不幸，假如我们能早点控制住局势，赶到天子峰参与战斗，也许结局会很不一样。”
  
        黄泉之主听出了赤6简单话语间的埋怨之意，也不禁轻叹了一声，但之后还是说道：“但还是有好消息的，现在九天方面的灵气效应明显很微弱，必然是刚才的大战对他们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估计连神祇都折损不少，而我们养精蓄锐，正是进攻的好时候。”
  
        “没错。”赤6直接应道，然后无比果断地下达了命令，“全军，进攻！”
  
        在震撼天地的轰鸣，联军舰队冲向了天子峰。
  
        ……
  
        希岚联邦，正魔两道还在绞尽脑汁地明争暗斗不休，在城市的每个角落留下阴谋与暴行的痕迹，不知哪里又有一桩暗杀发生，不知哪里又进行了一次械斗，议会上激烈争吵的背后，是非官方帮派势力之间的血腥火拼。
  
        入住希岚的新统治集团说，不怀念烽火希岚的人是没良心，想要烽火希岚回来的是没脑子，作为掌控着暴力机器与宣传机关的他们而言，当然是想说什么都可以，在一定范围内创造真理正是他们的拿手好戏。
  
        可真正落实到民间，最为真实的情况确实，百姓无不怀念我烽火希岚。
  
        贵族又站到了他们头顶人作威作福，而且充斥着众多的暴发户，素质还比不上霜月夜消灭的一批；他们夺走了希岚联邦共同创造的财富，将之据为己有，声明自己是天生的也是唯一的主人，血腥镇压着反对的人们；而曾经依赖魅魔花妖的幻梦获取温柔安慰，满足身心需求的男人们也绝望地意识到，不仅女人们又变回了往日趋炎附势、分开要价的模样，连幻觉的抚慰他们都失去了。
  
        有人想要反抗，然后他死了。
  
        “希岚，已经亡了。”身披斗篷的少女孤独地站立在高楼大厦的顶端，俯望着从光明转入黑暗的大都会。
  
        当她抬起头，伸手撩开兜帽的时候，露出的却是箫灵冰冷的侧脸。
  
        她在等待一个事物的降临。
  
        乌黑的浓云之后，显现出了巨龙丑陋笨拙的翅膀，伴随着巨龙缓慢地飞出，逐渐揭开了它让人望之窒息的硕大身形与诡异外表。
  
        巨龙确实看上去肮脏且简陋，原因也很简单，其实，巨龙用一万具人形生物的尸体拼接而成的，它是彻彻底底的尸骸巨龙。
  
        灵武六陆的灵蕴等级决定了实力的差距，即使再多小灵蕴，都无法抵挡一个大灵蕴，但是，用特殊的技术，把一万个小灵蕴组合成阵列，又会如何呢？
  
        祸世魔龙，总得有点神秘法门，才敢在异界称王称霸。为了凑齐足够的原料，她的龙群还耗费了不少功夫。
  
        尸骸巨龙首级的大脑部位，弦晴信紧闭着眼睛，盘膝坐在用鱼线联结起来的尸体中央，而他的体内魔核，亦与整个尸骸巨龙内每个尸体的魔核连成了巨大的网。
  
        “希岚，早该亡了。”箫灵淡漠地道。
  
        巨龙咆哮，希岚城中，每一个露天行走的人都抬头仰望向了巨龙，然后眼睛变成了白色，还留下了血泪，像个僵尸一样张开了嘴。
  
        浩劫，终究还是降临了，但还不止于此。
  
        但见箫灵朝向天空的手忽然回收，做出了一个拉过的手势，随即，一个漆黑的时空裂隙乍然在尸骸巨龙的身侧打开，黄塔林立的土石城市好像是从一个大黑布袋里扯出的魔性一样倾斜着挤出了空洞，巍然坠落。
  
        天上，响动着让人牙酸的烈风之声。
  
        在轰然的爆响当中，土城撞上了希岚市区的高塔大厦，不仅如此，更多的巨龙从雄城中飞了出来，他们看上去都好像干尸一样，背上又都骑着装备精良的木乃伊。
  
        一支属于王者的大军。
  
        祸世魔龙从异世界拉出了一整个城市，让之从空中坠落，上演了一出两城相撞的大戏，也造就了一场宛如灾难片一般的壮丽奇景。
  
        可事实上，真正神奇的画面还在最后，倾斜的土城在撞击之后居然整个滑成了过来，然后挤压着希岚的陆地，全部沉入了大海当中，还朝符文岛方向卷起了巨大的海啸。
  
        希岚，陆沉。
  
    
  
    
  
    
882 青铜天魔与白银天魔(中)

  
        庭溪茫然地抬头仰望着他视野中的一切景物，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
  
        实在是太奇怪了，一切都太奇怪了，他都不知道究竟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看到的一应光怪陆离之景。
  
        明明是以黑暗为底色的天空，却散发出轻微的七彩光芒，更高悬着难以计数的怪异天体，仔细看去，竟然还能发现上面的天体多半还都在动。
  
        至于他所身处的地方，是一望无际的广袤焦黑石地，一个幽蓝的护罩把他包围在了一块圆形的场地内，与外界隔离。霜月夜同样也在护罩里，只是她不知为何晕了过去。
  
        过了有一会儿，霜月夜才缓慢地张开了朦胧的双眼。
  
        “你醒了？”看了霜月夜一眼后，庭溪问。
  
        霜月夜没有立刻答话，她先无声地在原地躺了一会儿，然后才坐了起来，有些迷糊地应了一声：“嗯。”
  
        接着，她抬起头，四下打量了一阵，才又轻叹道：“终于还是回来了。”
  
        “此地……莫非是传说中的混乱魔域？”庭溪问。
  
        “没错。”
  
        “当真是不毛之地，一根毛都没有。”庭溪喃喃。
  
        “其实我在混乱魔域待过的时间也很少，基本上我在成为混乱魔裔后，只在师父的宅邸里住过一段时间，除此之外走过的地方，和你现在看到的也没有多少差别，假如我猜得没错，说不定再过不久还会刮一次火焰风暴。”霜月夜说道，“不过混乱魔域以光怪陆离为特征，说不定奇怪的地方会很多吧？只是我没看过。”
  
        “的确是非常浓厚的灵气，浓厚到……几乎让人感到窒息，而且极度浑浊，以至于根本无法使用。”庭溪仔细感知着周遭的一切，轻轻地诉说道，“总之感觉非常粘稠，不，也许用粘稠还不够妥当，应该说都快凝固了。”
  
        “……你想当混乱魔裔么？”霜月夜忽然问。
  
        “你为何要这么问？”庭溪惊讶反问。
  
        “如果你死在了混乱魔域，你会和我一样，成为混乱魔裔，获得无穷的力量，进入无尽的轮回，到时候，你想要报仇也很简单。”
  
        “……可我不想。”
  
        “为什么？”
  
        “我想作为人类死去，而不是恶魔。”庭溪如是说，“或许修士都在追求长生，但有始有终其实是一种恩赐，而非折磨，假如有朝一日连结束都成了遥不可及的奢望，这样的人生，才叫真正的灾难吧……”
  
        “我尊重你的选择。”霜月夜淡淡地说。
  
        “刚才你怎么了？”庭溪问。
  
        “我也不清楚，稀里糊涂直接晕倒了。你呢？没有晕倒么？”
  
        “我也是，但醒来得比你早一点。也正因此我有点奇怪，我不知道外面的护罩是怎么回事。”
  
        “在坠下深渊的时候我帮你套上的，用来抱住你的命，它会像个鸡蛋壳一样一直包裹着你，直到遭受破坏。”
  
        “原来如此。”庭溪喃喃自语，然后低下头把手放在了血污已经干涸的腹上，“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也是你在途中帮我治疗的么？”
  
        霜月夜点了点头。
  
        “现在我们去哪里？”庭溪又问。
  
        “我不知道。”霜月夜如是说，“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在混乱魔域到底应该如何生活，或许我变成混乱魔裔已经很久了，但真正在混乱魔域的时间很少，而且还是在我师父的帮助下生活的。说来惭愧，比起混乱魔域，我可能对灵武六陆更加熟悉。如今再次归来，我反而觉得陌生。”
  
        “……这么一说，我们倒都是不明真相的路过群众了？”庭溪忽然笑了。
  
        “差不多，只是我多少比你经验更充足一点。”霜月夜苦笑，“让我想想，应该去哪里呢？嗯……总之先走着看吧！我相信，混乱魔域一定会很很多神奇的事物，也许要不了多久我们便会有新的发现。即使找不到，我也可以采取别的手段，搞点事情么！”
  
        “您一开始选择跳下深渊，到底有何计划？”庭溪问。
  
        “只是为了逃跑而已，以当时的情况，我的灵魂无论如何都会回归混乱魔域，假如是以身死的形式，进入重塑之后不知道还要耽搁多长时间，而且你也会死。”霜月夜说，“所以我宁愿带上你一起跳下去，跑到别的世界，只是没想到居然正好回来了。现在我仅仅只需要等待我的眷族进行召唤仪式，把我再拉回去，完成最后的任务。顺便也能在混乱魔域游走探访一下，看看有没有能帮得上忙的收获。”
  
        “我明白了。”庭溪点了点头。
  
        “而且，你体内的宝物也是混乱魔域的产物。”霜月夜说，“也许，这次你也能有机会，搞清楚其中始末。”
  
        “嗯。”
  
        庭溪才刚应声，在悠远绵长、古老怪异的天地回响间，居然忽地炸出了一声轰响，两人转头看去，竟见一道巨大黑影划过天空，倏然间重重摔落在百米外的地上，尘埃乱散，霜月夜定睛一看，居然是一只集装箱！
  
        “什……什么情况？”霜月夜大惊失色。
  
        下一刻，先前巨大黑影划过之天，居然又掠过一道比较小的黑影，又是一声响亮的金属撞击声后，一个人影已经落在了集装箱顶上。
  
        更诡异的是，还有一个影子跟着也划了过去，只是飞得更远，没有掉在集装箱上，而是摔在了远处的地上。
  
        霜月夜与庭溪一脸懵逼。
  
        这个时候，集装箱上的人却扯着嗓子略显恼怒地喊了起来：“跳都跳不准，你傻了吧！”
  
        “哎哎哎！不好意思！没控制好！”下一刻，飞过头的人影也从地上站了起来，歉笑着摸头说道。
  
        霜月夜与庭溪默然无声地在旁围观，完全身在状况之外。
  
        而惊悚的是，集装箱上的人影与前方平地上的人影也都忽然没了声音，先后转头望向了两人所在的防护罩。
  
        在一阵短暂的停滞后，集装箱上的人影跳了下来，朝护罩快步奔跑了过来，远方地上的人也是一样。
  
        当对方走得足够接近的时候，霜月夜看到的，确实一位头顶大航海时代风格三角帽的蓝衣男子。
  
    
  
    
  
    
883 青铜天魔与白银天魔(下)

  
        霜月夜茫然地望着身穿地理大发现时代深蓝海军制服的年轻俊朗男人，年轻男子也微微蹙眉地望着一袭浅蓝缎裙勾勒出曼妙身姿的霜月夜。
  
        远方平地上，人影也在急匆匆地奔跑，未几也抵达了护罩之外，此时霜月夜和庭溪才看清，原来对方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但见少年好奇地望了进来，在看到霜月夜之后，居然立刻看直了眼。
  
        霜月夜很迷茫，庭溪也很迷茫，不过相较后者只是单纯不了解状况，前者却有一种在动物园笼子里遭到围观的既视感。
  
        “那个……”霜月夜试探地出声想要开启对话。
  
        “很神奇。”不料她还没说完，三角帽男子却转头望向了清秀少年，若有所思地说道。
  
        “没错，很神奇。”清秀少年回道，同时脸上居然浮现出了淫荡的笑容，更恐怖的是背后还伸出了六根触手在天上尽情摇摆。
  
        “真稀罕。”三角帽男子微微一笑，“而且看上去好像没什么战斗力。”
  
        “是的，赶紧安排一下！”少年却说。
  
        但见三角帽男子点了点头，转身朝集装箱的方向走去了，行至一半又停下，直接朝集装箱的方向踢了一脚，也不知是何远离，集装箱的侧面猛地砸下一道门，接着三角帽男子又伸手一个回拉，门里居然飞出了一把大阳伞，稳稳当当地落在了三角帽男子的手里。
  
        “等一下，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回事？”霜月夜有点怕了，忍不住再次开口问道。
  
        却见脸上淫笑不绝的清秀少年依然眯眼盯着她，然后用甜腻到有点下流的声音说道：“大~姐~姐~哎……”
  
        “嗯？”霜月夜强行保持冷静。
  
        “你是新来的吗？”
  
        “也不算，以前我也在这儿待过一段时间，但是不长。”
  
        “之后跑到其他世界去了？”
  
        “没错。”
  
        “嘿嘿嘿，真不错，捡到宝贝了！”说完，少年居然伸出了舌头，像个蛤蟆一样在嘴唇上舔了一圈。
  
        霜月夜瑟瑟发抖。
  
        现在，她开始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霜月夜和平朝颜两个化身，一个魅魔花妖，一个活体充气娃娃，都要求外表对异性的吸引能力越大越好，并且有途径发生改变，才有了后来让她无数次或主动或被迫的事件。
  
        那么问题来了，在灵武六陆能让很多正常人类把持不住的美色，在极情极欲的混乱魔裔面前，又会是何等存在呢？
  
        她的预感很不祥。
  
        但见三角帽男子扛着大阳伞往回走到了护罩不远处，往地上一插，下一刻，原本周遭已强烈躁动的魔力竟更乱了一分，饱吸魔力的大阳伞猛地张开，迅速膨胀，居然倏忽间变成了一顶大营。
  
        “你们……”
  
        不等霜月夜说完，少年却直接上前一步，走入了护罩，二话不说伸手把霜月夜抱到了肩上，还非常熟练地把手放在霜月夜腰以下的位置。
  
        “小姐姐，跟我走一趟！”少年邪笑道，压制着扭动身体挣扎的霜月夜，转身往大营的方向走去了。
  
        “霜……霜小姐……”见状，庭溪也赶紧站了起来，朝她喊道，想要出手制止。
  
        “庭溪你别动，保护好你自己！”然而霜月夜却喊道。
  
        事已至此，她也没什么办法了，作为一名萌新天魔，在混乱魔域和两位疑似经验丰富的混乱魔裔起冲突可不是明智的事，假如一时上头开战把庭溪交代了，接下来的计划可难完成了。
  
        反正她霜月夜也都经验丰富了，咬紧牙关，硬着头皮忍受一下也没什么。
  
        关键是，她好像还真没尝过同为混乱魔裔的味道。
  
        等等，霜月夜，你在想什么？
  
        庭溪愣愣地看着好色少年把美艳大姐姐霜月夜抱走了，而三角帽男子也走了出来，端详了他一阵。
  
        正在庭溪开始怀疑是不是三角帽男子和少年性取向有差别，导致产生了奇怪的想法之时，三角帽男子却开口了。
  
        “你，不是混乱魔裔？”他问。
  
        “是的。”庭溪点了点头。
  
        “你怎么过来的？”
  
        “她带我过来的。”庭溪望了望大营的方向，“她是混乱魔裔。”
  
        “什么情况？”
  
        “嗯……我们在一场大战中陷入了窘境，然后她带着我通过传送门到了此地。”
  
        “不太能理解，最差不过一死而已。”三角帽男子却说。
  
        “她是不想让我事，而且她在我的世界也有很多在乎的人，不想在重塑中浪费太多时间。”
  
        “这样一来有点理解了，还是个很重感情的女子。”三角帽男子若有所思地说。
  
        “那个，其实……”庭溪艰难地斟酌着话语，想要把一些情况说出来，挽回霜月夜现在的窘境。
  
        +看M√正kG版!；章b节Y上…O-h
  
        不料他才刚开口，大营方向却炸响出了霜月夜凄厉地大喊：“我的灵魂是男人你也不在乎吗！”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紧接着，少年竟也狂热地大喊了起来：“嘿嘿嘿，大姐姐，告诉你一个秘密，我的灵魂……其实是女人啊！”
  
        庭溪惊呆了。
  
        “有趣。”三角帽男子如是说，然后望回庭溪，说道，“此次前来，打不打算进入一个更自由的状态？”
  
        “我还是想要保持原状。”庭溪说。
  
        “我尊重你的选择。”三角帽男子说道，“你先到营地里稍微等待一会儿，里面有备好的茶水和点心。”
  
        “多谢了。”庭溪无奈地向他点了点头。
  
        说实话，身为一位脆弱的灵武六陆凡人，却在不灭天魔到处走的混乱魔域，他真有种强烈的无力感，居然两位陌生人在他面前侵犯他的朋友，他还得表示感谢。
  
        但他也没办法，既然他决定保持原初的身份，他也只能用忍耐面对在混乱魔域遭遇到的一切。
  
        不过话说回来，如此不毛之地，刚到不久便可遇到两位活人，还真的有点巧。
  
        之后，他起身跟随三角帽男子走入了营地中，三角帽男子把他指引到一个有木制机关人在旁服侍的茶案前，让他坐下，然后告了辞，往奇怪的声音不断响起的大帐内围走去了。
  
    
  
    
  
    
884 星辰大海与触手怪(上)

  
        庭溪默默地坐在桌子后喝茶，耳畔不断回响着内帐里春意盎然的声音，他试图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的地方去，于是他居然开始为三角帽男子的大阳伞感到些许新奇，毕竟能在那么短暂的时间里构筑一个大营地的自动装置，他还没有见过。
  
        他神游天外了有一会儿，光秃秃的木制机关人也为他上了好多杯茶，内帐里的声音居然逐渐平息下去了，接着庭溪又听到了脚步声响起。未几，刚才抱走霜月夜的少年容光焕发地走了出来，笑容灿烂得好像一朵大红花。
  
        “好爽！”在庭溪对面坐下后，少年拿过一只茶杯，让木头机关人斟了一杯茶，一饮而尽，然后舒爽地叹息了一声，又眯着眼睛微笑着说道，“好久没有那么爽过了！”
  
        庭溪懵逼地望着对方，不知道应该如何答话。
  
        之后不久，去往内帐的通路上，竟见三角帽男子搀扶着霜月夜出来了，同时，三角帽男子还用一块白毛巾擦拭着霜月夜披下长发上的水渍，大约霜月夜在里面已经梳洗过了。
  
        “霜姐姐，来，坐我旁边！”看见霜月夜也走了出来，还又一副出浴美人的清新气息，少年的眼睛又瞪直了，然后像狗一样伸出舌头舔了一圈嘴唇，然后下流地笑着说道。
  
        “滚啊！你妈死了！”霜月夜气得转头对他便是一个素质三连。
  
        却见三角帽男子扶着霜月夜在茶案一侧坐了下来，然后径直走到了少年身侧，坐在了两人之间，阻止了少年靠过去的企图，接着说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既然都出来了，还是先自我介绍一下，再谈接下来的话吧！首先是我自己……当然，名字之类的事，对于混乱魔裔而言，算不上多重要，毕竟经常换，但现在还是先说一下，以便于之后交流。我姓陈，名北海，初始世界是一个宇宙殖民时代的无魔世界，身份是船长，在一次太空船难中离奇穿越到了现在的世界，到现在，已经过了……很久很久了。”
  
        陈北海？宇宙殖民时代？太空船难？
  
        霜月夜微微皱眉，这个男人，不简单。
  
        之后，少年也笑着说道：“我叫路修斯，原名朵莉?亨特，是一个古神世界的私人侦探，换句话说，一位不幸的调查员，我在遭到触手怪吞噬之后到了现在的世界，然后……你懂的！嘿嘿嘿！”
  
        冷冷地瞥了他一眼，霜月夜没好气地说了声：“白痴！”
  
        接着，却听庭溪说道：“在下庭溪，故乡是一个名叫灵武六陆的修行世界，我是修士，因为战争的原因流落到了你们的世界，至于她……”
  
        不给庭溪帮自己说的机会，霜月夜冷淡地说道：“我叫霜月夜，原本是一个无魔世界信息时代的少年，因为一个脑子有病的混乱魔裔强行带着穿越，才到了现在的世界，之后又去了灵武六陆，如今的身体，是在灵武六陆夺舍所得，算是我的一个化身。”
  
        “灵武六陆？”在庭溪说完后表情显得很古怪的路修斯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怎么，你很熟？”庭溪好奇地问。
  
        “确实很熟，因为我去过啊！”却听路修斯像个猩猩一样拍着胸口然后兴奋地说道，“灵武六陆好啊！小姐姐一个比一个长得漂亮，对我而言简直和天堂一样！”
  
        说完，路修斯又像狗一样舔了圈嘴唇。
  
        “嗯……咱们的路修斯小兄弟，做人的事件太少，相较之下做禽兽的时间却很多，所以看上去表现不太像人，所以还请两位担待一下。”陈北海表示。
  
        “呵。”霜月夜冷笑一声，也不答话。
  
        却听路修斯又道：“总之我在灵武六陆过了一段非常美好的时光，还留了一个分身在那儿，建立了一个宗门，帮助小姐姐们升级，并且和他们一起做快乐的事，名字好像叫做……没错，落英风华谷！每当我有想法的时候，可以进入分身的体内愉悦一下。不过比较难办的事，前不久好像有个身上也有混乱气息的家伙冲了进去，把我的分身炸掉了，也不知你们有没有线索？”
  
        }
  
        “没错，正是在下！”
  
        霜月夜坚定的话语一出，全场皆惊。
  
        路修斯盯着她愣了半天，忽然笑了起来：“嘿嘿，所以说，霜姐姐，你毁了我的分身，然后成了我的玩具，正是一报还一报，很合理啊！没事，我不会生气的，霜姐姐一个人可比她们加起来都好玩多了！”
  
        “滚哪！谁是你的玩具？你不要得寸进尺好不好！”霜月夜厌恶地骂道。
  
        接着，却听庭溪试探地说道：“两位天魔前辈，我有一言不得不说一下，才见第一面，直接把女人拉进帐篷的事，会不会有点，不太妥当？”
  
        “怎么说呢？”陈北海艰难地说道，“在其他世界肯定是这个样子的，但在混乱魔域，没有任何问题。”
  
        “我虽听闻过混乱魔域的性质，也思考过可能的情况，但无论如何，此番行为，多少会有些自我道德评价上的不适吧？”庭溪又说。
  
        “一个地区的道德评价标准，自然会与当地的生产力及生产方式挂钩，比如在以男性作为主要生产力的落后封建地区，肯定会产生一些诸如女子打扮得花枝招展等于勾引男人之类的想法。而在没有生产力与生产方式可言的混乱魔域，恐怕对相似状况的态度远比别的世界还要苛刻。”陈北海无奈地摊开了手，“在混乱魔域，很少有人会用女人，尤其是美女的身体行动。”
  
        庭溪愣住了。
  
        “你既然已经听说过混乱魔域的一些情况，应该也得自己推演一下。美色，在任何有繁殖机制的世界都是便利与危险的复合体，而混乱魔裔在失去了生育的必要后，色欲是作为一种情感本能与过往习惯保留下来的。死亡恐惧的脱离与力量的无限增强，消灭了社会存在的可能性，也让曾经的犯罪行为变成了蛮荒状态下的自由之一。但与此同时，混乱魔裔是可以改变身体的，也正因此，以女性身份成为混乱魔裔的个体往往会很快把自己变成男人。”陈北海如是说。
  
        “总之，会在混乱魔域保持美艳女子外貌的，无论怎么想，都是很淫荡的女人吧？”说完，路修斯笑着看向霜月夜。
  
    
  
    
  
    
885 星辰大海与触手怪(中)

  
        庭溪陷入了沉思，他不得不承认，路修斯说得还是有点道理的。诚然，路修斯和陈北海的逻辑完全是强盗的逻辑，但混乱魔域本身即是一群死不了的强盗互相伤害的世界，那么他们的逻辑倒也没有太大的毛病。
  
        要知道，在其他世界，由于生死与强弱的限制，强盗行径往往会造成受害者走投无路的悲惨处境，而在进一步杀人灭口之后，强盗拍拍衣袖离去，尽享掠夺的赃物，却不付出任何代价，徒留一缕死不瞑目的冤魂，可以说非常恶劣了。但在混乱魔域，由于混乱魔裔无限复生的性质，任何受害者都拥有无限的复仇机会，随意调整的力量强度更给予了受害者无尽的复仇可能。
  
        总之，相较于还有法律可言的灵武六陆，庭溪居然觉得反而还是混乱魔域更加公平一点，毕竟他们每犯下的任何一番罪孽。
  
        “我分明是没有来得及换！”霜月夜犹自瞪大了眼睛争辩。
  
        “那么问题来了，原本作为一个男子的你，为何要在灵武六陆以一位美艳女子的身体行事呢？”路修斯笑问，“而且身材还那么好，无论看起来，还是用起来，都完美极了，实在再适合寻欢作乐不过了！明明霜姐姐你都不是处了，刚才在床上的表现还那么熟练，那么勾人，活儿也好，肯定经验也很丰富了吧！霜姐姐肯定也很喜欢做不可描述的事对吧！”
  
        说完，路修斯再次和狗一样，扬起头傻笑着用舌头勾了下嘴唇。
  
        “滚啊！”霜月夜又羞又气，可又不知道应该如何反驳，一时除了骂人也没别的话好说了。
  
        却听庭溪紧接着说道：“在下还有一问。”
  
        “请讲。”陈北海应道。
  
        “假如你们遇到的漂亮女子，并非和霜小姐一样身为混乱魔裔，而是刚刚从其他世界过来，对混乱魔域情况一无所知之辈，再行同样之举，也好么？”
  
        “嗯……你这个预设的情境倒是显得非常刁钻了。”说完，陈北海思索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首先发生你所说情况的可能性非常之低，其次，即使发生了，目标在受到侵害的情况下活着离开混乱魔域的概率也是零，肯定会变成混乱魔裔，到时候她大可无数次地找我复仇，没关系的。”
  
        “那么一说，倒好像也能理解了。”庭溪点了点头，虽然心里不认同对方的做法，但从逻辑链上来讲，对方的理论也算挺完整的。
  
        一切分析的原点都在于域外天魔的性质，庭溪又一次把思绪切换到了灵武六陆，要说两位混乱魔裔刚才的侵害之行，灵武六陆的大人物们也都是做得非常熟练的，不仅如此，他们还玩出了格调，玩出了品味。正如其他世界的一位伟人所说，资产阶级往往污蔑共产主义者想要共产共妻，可事实上资产阶级始终都在通过社会制度对无产阶级进行性剥削，还以互相诱奸对方的妻子为乐，他们早已达到了共妻的境界。
  
        而资产阶级能够共妻，修行阶级又怎么不行？庭溪有些沮丧地想到，灵武六陆和混乱魔域在同样的侵害上有巨大的差别，灵武六陆是一方依靠权势与力量达成让受害者连复仇的念头都不敢有的掠夺，而混乱魔域却始终提供了五五开的复仇机会，并且让加害者承受着五五开的威胁，居然硬生生显得平等了不少。
  
        归根结底，凡人的罪恶是掠夺利益却转移风险的无耻之行，而恶魔的罪恶，却是一场无法停止的互相伤害的游戏。恶魔会笑着等待旗鼓相当之对手的挑战，。
  
        一番思考下来，庭溪居然觉得，所谓凡人族群，对比一群自称恶魔的族裔，恐怕不仅仅在力量对比上差到了极点，连道德水平都有点遭到碾压的感觉。他不禁想到秦渊的行为与灵武六陆诸位大人物的对比，或许无尽轮回与无穷力量，不止能让混乱魔裔陷入疯狂，也能让混乱魔裔获得能够与极大丰富的物质相匹配的视野与思想。
  
        忽然，庭溪产生了一个危险且恐怖的想法。
  
        凡人的传说常常以邪恶的魔族想要毁灭世界为背景，可反过来想，魔族想要毁灭世界，真的是因为魔族邪恶的本性与碾压凡人世界的力量吗？
  
        假如……他是说假如，魔族正是因为痛恨凡人的罪恶，所以才决定要净化世界的呢？
  
        他的想法是如此恐怖，以至于当他产生了念头后，立刻强迫自己不再想下去。
  
        会让人走火入魔的，可不止是练功而已，思考也会，当思路走进死胡同出不来，一个人变得偏激极端事小，变成疯子精神病事大。
  
        “不过话说回来，霜小姐在灵武六陆，究竟是怎样一个作风？”此时，陈北海却饶有兴致地望向霜月夜，说了起来。
  
        “我……”
  
        在霜月夜开始她的表演之前，陈北海又提醒了一句：“希望你能说实话。”
  
        “好吧……”霜月夜有些无奈地低下了头，又犹豫了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在灵武六陆，我现在的身体，是用来在一个宗门当宗主的。”
  
        “美人宗主啊！我喜欢！”路修斯忽然兴奋。
  
        “嗯，我们关心的重点在于……”说完，陈北海神秘地笑了一下，“你的属下会爬上你的床么？记得要实话实说，反正我们都是混乱魔裔，见得多了，也不会像其他世界的人一样对你有成见的。”
  
        “好吧……有。”霜月夜点了点头。
  
        “美人宗主给部下爱的犒赏吗！”路修斯的双眼瞪得滚圆，仿佛里面可以射出激光。
  
        “嗯……有多少？”陈北海又问。
  
        “什么有多少？”霜月夜白了陈北海一眼。
  
        “一共多少次？”
  
        “.…..次数？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数得清！”霜月夜急了。
  
        “哇塞！刺激！”路修斯流里流气地斜眼笑着，看上去好像一个大写的滑稽，“大姐姐你也挺色的呀！”
  
        “哪……哪里色了？”
  
        ＃=
  
        “房事频繁到都记不住次数！”
  
        “你在说什么？正常人应该不会记这种事情的吧？”
  
        却听陈北海幽幽地说道：“也不尽然，初经人事的纯情少女，恐怕是会记的。”
  
    
  
    
  
    
886 星辰大海与触手怪(下)

  
        “初经人事的纯情少女，我肯定不是啊！”霜月夜挺胸抬头，强抬一口心气，仍旧在争辩，“世上难道除了初经人事的纯情少女之外，再没有其他人了么？”
  
        “话也不能那么说，”却见陈北海笑了起来，“记不清楚到底有过多少次房事，当然是女子在出嫁成为人妻后的正常情况，可问题来了，霜小姐好像没有说过自己出嫁了，而且我刚才问得也分明是属下，不是丈夫。”
  
        “我对于这些事情比较开放，不行么！”
  
        “行！肯定行！”陈北海微微一笑，“只要你承认开放，在下的猜想，也算印证了。”
  
        “天啊！一想到霜姐姐是个疯狂和部下偷情、让地位更低的人尽情玩弄自己完美肉体的门派宗主，我整个人都好兴奋啊！”路修斯傻笑着一副要流口水的样子，整个人呈现出一种痴呆儿童的感觉，一双眉眼还在鬼畜地抽动。
  
        看到他的模样，霜月夜整个人都不好了。
  
        “现在，下一个问题。”陈北海又笑了，“既然霜小姐不记得对部下荐枕席了多少次，那么现在本人更想知道，霜小姐究竟让多少人当了入幕之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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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闻言，霜月夜脸色促变，直接怔怔地盯着陈北海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么结果是？”路修斯下流无比地瞥着霜月夜淫笑道。
  
        “我……”霜月夜咬了咬牙，“也不记得了。”
  
        “哇塞！”路修斯惊呼出声。
  
        “果然！”陈北海也松了一口气，叹息出声。
  
        “不是，你们吃惊什么啊？你们都当了那么久的混乱魔裔了，应该奇形怪状的家伙也见了很多了，怎么反倒对我摆出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霜月夜急道。
  
        “什么叫没见过世面？”陈北海奇了，“您这号人物，世面上真的没有！”
  
        “什么叫世面上真没有？”
  
        “因为像您一样善良的人，我们真的没有见过啊！”路修斯挤眉弄眼地说道，“像在下，当初进来的时候让一帮子神头鬼脸的家伙轮到暴毙，他们还守我的尸体，等我重塑了又来了一次，结果等我再次重塑，已经变成一团触手了。我当时还搞不清情况，在心里琢磨，既然在这个诡异世界当女人如此危险，变成古神种倒也挺不错的。反正至此之后，我对于作为女人参加不可描述，也没了哪怕一点兴致，反倒是报复性地想要用男人的身体推倒漂亮的女孩子。”
  
        说完，路修斯斜眼望着霜月夜，说：“女人么！大家都懂，基本上在任何文明的中前段，都处在一个比较不利的地位上，当获得了混乱魔域的馈赠，她们会如何选择，其实也挺好猜的，对不对？”
  
        “其实也不好猜。”陈北海接着却说，“反正我在一些世界里是不止一次地听到她们嚷嚷着，自己如果是男人，要对女人怎么好，有的还恨不得变成男人，去推倒其他的男人，但真问她们愿不愿意背上男人必须承担的重任，她们倒不乐意了。只是混乱魔域情况险恶，所以大家都不敢当女人而已，即使熟悉了混乱魔裔的力量，在面对大批觊觎者的时候也很难招架。当然，混乱魔域的恐怖之处还不止于此，事实上，面目清秀的男子外形，也是很危险的。也正因此，变成奇形怪状的样子，反倒比较安全。”
  
        “为什么男子也会危险？”庭溪奇了。
  
        “因为有些变成男人的女人和变成怪物的女人，特别喜欢推男人。”陈北海如是说，“不仅如此，还有人憋火太久，看到清秀的男子也想当小厮拉出去泄火。”
  
        庭溪倒吸一口凉气：“他们不会打起来么？”
  
        “当然会，地动山摇的，有的时候还会导致一整块广阔的地域毁灭。”陈北海笑道，“但众所周知，此地乃混乱魔域，死得快，活得也快，要不了多久，空间湮灭后的‘废墟’还是会变成可以待的地方的。”
  
        “哎，那么一想，能遇到两个好说话的混乱魔裔，还真是挺幸运的。”庭溪叹了口气、“都是看在霜小姐的面子上。”路修斯笑道，“不然我根本不想找路人对话。”
  
        接着，陈北海居然又开始了：“好了，下一个问题。”
  
        “还有问题？”霜月夜目瞪口呆。
  
        “当然，还没完呢！现在的问题是，即使霜小姐记不得和自己有过关系的人数，那么，数量级总有个大概吧？”
  
        “……我懂了，你们两个就是想听我羞人的事，然后奚落我！”霜月夜一脸不开心。
  
        “哪有奚落！我明明在称赞霜姐姐诱人好么！”路修斯却道。
  
        而陈北海也笑了起来：“身在灵魂之海中最为混乱的位面，身为无限族裔中最为混乱的恶魔，这种小事怎么可能拿来奚落呢？都是基本操作，根本不值得大惊小怪！只是大家皆有难以抑制的极欲，我们也想搞清楚，新朋友到底对哪种需求最难耐，更何况，还是在如此让人感到兴奋与愉悦的方面呢？”
  
        “……打底一万吧……”霜月夜低声说道。
  
        “啊啊啊啊啊啊！我好兴奋啊！霜姐姐果然是个好色的人呢！”路修斯像个哈巴狗一样喘着粗气。
  
        “我哪里好色了？”霜月夜又急了，“一万个也不都是我干的啊？这个身体是我意识融合得到的，原本即是个魅魔花妖，我也是受到了影响啊！”
  
        “那么融合之后干的呢？”陈北海却问。
  
        “……一万左右吧……”霜月夜沉默了一会儿，才弱弱地说。
  
        路修斯的眼睛已经开始放红光了，是字面意思上的放红光，和差了两个手电筒一样。
  
        “对，的确不是好色，明明是擅风情。”陈北海大笑道，“尤其是明明深知风花雪月，却故作矜持的娇态，实在让人不含而立。”
  
        “不寒而栗？”庭溪疑惑自语。
  
        “我忍不住了！我要再来一次！”说着，路修斯已经满面红光地站了起来。
  
        “坐下！”陈北海却把他摁了回去，“晚点再说。”
  
        面对两人赤裸裸的调戏与暗示，霜月夜又羞又恼，连脸都红透了。可她又能怎么样？最后，她咬了咬牙，破罐子破摔地转头望向两人：“好！你们想听，我不妨让你们听个够！”
  
    
  
    
  
    
887 岩隐匠师与净化神庭(上)

  
        说话间，霜月夜眸光流转，神色里竟然又带上了些许媚意。
  
        要说霜月夜先前身处灵武六陆之时，在不动声色勾引男人方面也算经验丰富了，连偏秩序侧世界里心中尚有一些道德法律之影存在的凡人男子，面对她静静流露出的魅惑气息都会无法控制地逐渐失去冷静的能力，越陷越深，以至于坠入不可自拔的深渊，更何况路修斯与陈北海两人身为混乱魔裔已久，忍耐的技能，早已淡忘到模糊不清了，又哪里经受得住霜月夜反过来的有意撩拨？
  
        在庭溪迷茫的目光中，路修斯原本已经变态到一定地步的面容居然进一步激发出了颜艺的潜能，狗一样的吐舌头、水泵一样的大喘气以及打桩机一样的身体扭动保持着绝对同调的节奏，他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再配上猥琐又滑稽的斜眼表情，魔性带感，精神污染能力极强，简直神烦。
  
        更神奇的是，他的身体居然变硬了，肌肉肉眼可见地膨胀了起来，撑起了衣服，身后还探出了六根触手，尽情摇摆。
  
        而与之相对，陈北海虽然表现没有路修斯那么色狼本尊，但也是像个饿了好几天的饥民看到了一头壮实的水牛之时一样，火红的脸上蒸腾着热气，面容狰狞，眼神凶恶，紧咬的牙关从外面都能看得出来，显然已经恨不得立刻出手把猎物就地正法。
  
        庭溪在心里叹了口气。
  
        到底是恶魔啊！看上去和普通人果然差别极大，相较之下，霜月夜倒也不愧是和正常人相处了很久的，即使以前行为一直让庭溪感到惊世骇俗，但放到如今的两位高段位混乱魔裔面前，竟反倒显得很正常了。
  
        “别急啊！还没完呢！”然而一转攻势后的霜月夜那么如此轻易地为两人的吉尔放假？别问她吉尔是谁，她不知道，只听她接下来故作神秘地压低了声音，用温热且湿润的含息带喘之声幽幽地道：“我的女化身，可不止一个，除了当一宗之主的魅魔花妖之外，还有让别人随便玩的血族傀儡，更有一个干脆嫁了好友的凰狐双血，以及用来让夫君玩强迫游戏的精灵女神……”
  
        霜月夜随意概括了一下她化身的情况，至于更加香艳的细节，她也没有说，但仅仅只是一段草草勾勒的轮廓，已如薄纱帷幕间纠缠起伏的一双人影，足够让两人血脉贲张了，再配合上她千锤百炼后造就的挑逗意味十足的语气，两位魔裔居然都感觉自己快要爆炸了。
  
        “受不了啦！”在大吼一声后，路修斯忍不可忍，抬头喷火。陈北海虽然没有大吼出声，但也抬头喷出了激光。
  
        庭溪已经对两位魔裔神秘的身体构造无语了。
  
        过了好一会儿，陈北海才低下头来，取出手帕擦拭过额头上的汗水，笑着轻叹道：“果真是经验丰富，竟修炼成了妖精一般的人物。”
  
        “等等，霜小姐，这次倒是在下有些疑问了。”不料正在此时，庭溪倒开口了。
  
        “你说。”霜月夜道。
  
        “在下也风闻过您在烽火希岚的行事，再对比您先前的反应，不免有点奇怪。按理说您应该很喜欢和男子调情才对，为何刚才反而表现得很矜持保守，直到现在才转变过来？”
  
        “对象不一样，灵武六陆的凡人男子，我自信可以处在掌控之中，所以不介意陪他们玩玩，再看他们两位，都和我一样是混乱魔裔，拥有反过来胁迫我的可能，我又怎么会乐意和他们玩？”霜月夜无奈地轻叹了一声，“现在我是不可奈何，才自暴自弃的。”
  
        “依照在下如今所见，大约也能判断您的极欲在哪方面了。”陈北海微微一笑，“曾经身为男子，在转为女身后却沉迷不可描述无法自拔，看来作为女子的肉体欢愉，确实强度有点高啊！”
  
        “算不上吧……我只是看见男人在极乐中疯狂有种别样的满足感而已。”霜月夜莞尔一笑。
  
        “哦？更有趣了。”陈北海低眉眯眼，若有所思地说，“假如有一位以帮助他人为乐的家伙成了混乱魔裔，说不定他的极欲，也依然还是在帮助他人。”
  
        “真的会有这种人么？难道不是所有混乱魔裔都以满足私欲为最高原则么？”路修斯却质疑问地。
  
        “也许少，但未必没有，霜小姐难道不是一位反例的活体样本么？”
  
        “她只是没对他人死心而已。等哪一天，她的好意尽遭辜负，彻底灰心丧气，到时候的她，和我们肯定也一样。”
  
        “那么到时候霜小姐的极欲，又会是哪种呢？”陈北海问。
  
        “大约是杀戮吧。”霜月夜回答地很果断。
  
        “杀戮？”陈北海微微皱眉。
  
        “没错，除了变成女人让人上之外，我最大的娱乐即为屠戮宵小。”霜月夜苦笑，“对了，话说回来，路修斯想要什么我大概知道，但是你呢？一直都没有说。”
  
        “兵力。”陈北海回答得倒也很果断。
  
        “兵力？”
  
        “没错，兵力，更多的兵力。”陈北海笑了起来，“在混乱魔域之外，我创造了一方宇宙，在里面驻扎着我从千万异界中收集资源与人才构筑的舰队。对于舰队规模的膨胀，我乐此不疲。”
  
        “那么如今你们二人又为何在魔域同行？”霜月夜又问。
  
        “赶集。”陈北海如是说。
  
        “赶集？”霜月夜更奇了。
  
        “你也知道，混乱魔域不稳定，导致穿越极为简单，反倒成为了一种与其他任何世界沟通都最为方便的存在，也正因此，混乱魔裔往往喜欢带着从异界掠夺到的物件，在混乱魔域的一些地方聚集起来，进行以物易物的交易。当然了，同样由于状态不稳定，在其他世界能够使用的空间压缩技术也会出现大量的意外，所以我们都喜欢用集装箱装载屋子，抛着走。正如你们前面看到的，我们把集装箱丢出去，再跳过去，再丢出去，再跳出去。这种运送方式比较简单，也安全，假如开飞船过来还得担心会不会报销，或者遭到劫持什么的。”
  
    
  
    
  
    
888 岩隐匠师与净化神庭(中)

  
        “等一下，我们的话题是不是跑偏了？”路修斯忽然插话道。
  
        “什么叫话题跑偏了？明明我们现在的话题才比较正常好不好？”霜月夜白了他一眼。
  
        “胡说，分明霜姐姐让人兴奋的香艳故事，才是最合适的话题，不仅让人听了爽，而且还有助于预热气氛。”
  
        “预热气氛？”霜月夜瞥向路修斯，到头来却也只能轻叹地歪了下头，眸子间一丝无奈却嗔怪的光华流泻，竟然看得路修斯呼吸又急促了起来。
  
        “不行！我忍不住了！”
  
        “你给我坐下！”路修斯才刚站起来，陈北海立刻反手把他摁了回去，然后却饶有兴致地望向了庭溪，“对了，我还有一些话，想要问你。”
  
        “我？”庭溪奇了“对，轮到你了。”陈北海笑道，“现在我很好奇，你和霜小姐，有过喜闻乐见的事么？”
  
        庭溪愣了一下，霜月夜却帮他答道：“没有。”之后，庭溪肯定地点了点头。
  
        “奇了，按照你刚才字里行间的意思，你分明知道霜小姐的为人。”
  
        “知道归知道……”庭溪低声道。
  
        “假如我是你，明知身边有一位像霜小姐一样美艳风流的尤物，肯定是不会放过的。”陈北海笑道，“而且最重要的是，看上去完全没有推倒难度啊？”
  
        说话的时候，陈北海一直注视着霜月夜的眼睛。
  
        “你可别乱下定义，我也不是谁都能染指的。”霜月夜辩解道，“有的人想要一亲芳泽，可得付出生命的代价。”
  
        “可我分明看到，每次我们两人对你说到调戏之语，你都会不自觉地通过眼神流露出娇态来。”陈北海笑道。
  
        “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在心里评价我的词语，我可一点都不想让你有机会说出来。”霜月夜故作冷淡道。
  
        “其实我很好奇……”
  
        “嗯？”
  
        “假如庭公子真的向你提出了请求，你会答应么。”
  
        “关我什么事啊？”庭溪奇了，忙道。
  
        “会。”霜月夜毫不犹豫地说，听得庭溪哆嗦了一下。
  
        “我要你看着他的眼睛说。”陈北海道。
  
        霜月夜顿了一会儿。
  
        “嗯？”陈北海出声。
  
        轻叹了一声，霜月夜转头望向庭溪，正对着他惊愕的双眼，淡淡地道：“会。”
  
        “会什么？”
  
        “如果庭公子向我提出了请求，我会答应。”
  
        “什么请求。”
  
        “……当然是……苟且之事。”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他挺好的。”
  
        陈北海满意地微笑了一下，也转头看向庭溪：“我陈北海向来喜欢成人之美，假如庭公子有意，我也大可先把路修斯按住四个小时，让你们两位先行圆房。”
  
        “还是别了。”庭溪连忙硬着头皮说道。
  
        “为什么？霜小姐不漂亮么？你对她提不起兴趣？”
  
        “不是……”
  
        “莫非身在混乱魔域，你还想守着牛鼻子老道们忽悠人的清规戒律吧？”陈北海大笑，“想做就做，是混乱魔裔的行为模式，即使换成人，你情我愿的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在下实在不想让周遭环境改变，而且，在下的心里已经有人了。”庭溪苦笑着说道，“在下也清楚霜小姐的性格，她也看不上背妻偷情的人吧！”
  
        “过一段日子，我们还会回灵武六陆，他归根结底，都是灵武六陆的凡人修炼者，一心求道。”霜月夜也笑着出声援场，“还是不要催逼着他一脚踏入奇怪的领域了吧？”。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陈北海笑得很神秘，“如果你们两人再同行上一段日子，不擦枪走火，我都不信。”
  
        “咱们可以试试看么？”霜月夜挑眉，闪动的瞳光间有一丝有意无意的情波流转。
  
        路修斯终于忍不了了，腾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扭曲着脸喊道：“不行了！好刺激啊！受不了了！一二三四，再来一次！北海大王！别再强行压制我了，我已经无法按捺了！即使要战个天荒地老，我也在所不惜。”
  
        陈北海叹了口气，转头瞥向庭溪：“庭公子，既然你不要，接下来的时间，可由我们支配了。也别怪我不声援，混乱魔裔之间，要么一个把一个打进泉水解决问题，要么靠谈判解决问题，现在他都拿战斗威胁了，我可犯不着和他打一架，对吧？虽然他是个弱鸡，但我也怕翻车进泉水受苦的。”
  
        庭溪刚想说声“我无所谓”，可话到嘴边却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因为他忽然意识到，此事他说了不算，分明应该由霜月夜拿主意。
  
        “你们都不过问一下我的么？”霜月夜也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我们两个暂时都无牵无挂，在对你的事上也不怕冒回炉风险，可你却一心想着及时回灵武六陆，不敢耽搁时间。再加上你的性子，无论怎么想，都会妥协的吧？”陈北海笑道，“况且刚才都有一次了，再来几次又何妨？”
  
        “……我可以答应你们的条件，但是，你们也得帮我做一点事。”沉默了一会儿，霜月夜缓慢地说道。
  
        “嗯？是大事还是小事？”陈北海好奇地问。
  
        “算是大事。”
  
        “如果是大事的话，好像有点不值啊？”陈北海无奈蹙眉。
  
        “值值值！哪里不值！赶紧让我疯狂输出一波，让我就地暴毙我都愿意！”路修斯却道。
  
        “接下来我们会和你们同路，而且同行的时候，我……我可以随便你们玩。”却见霜月夜用朦胧神秘、意味深长的眼神地瞥向两人，声音轻微宛如耳语，却又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道。
  
        庭溪惊讶地看到，在霜月夜故作魅惑之语的同时，陈北海与路修斯两人的头顶都齐刷刷冒出了蒸汽，路修斯背后更多的触手探出摇晃，陈北海的身上还莫名其妙发出了持续不断“引擎过热”的电子音警报。
  
        “成交！”两人异口同声地说道。
  
        “我要你们……”
  
        还不等霜月夜把任务说出来，两人已经急不可耐地把她扛了起来，飞也似地消失了通向内帷的通道里。
  
        “待会再说！”人走茶凉的外帐，只剩下经久萦绕不绝的四个字。
  
        庭溪默默地喝了口茶，没有说话。
  
    
  
    
  
    
889 岩隐匠师与净化神庭(下)

  
        三人离开后，过了有一段时间，霜月夜才重新回到庭溪的面前，期间庭溪还躺在地铺上睡了一觉，当他睁开朦胧的双眼，看到霜月夜端坐在案前喝茶之时，脱口而出地问道：“霜小姐到底和他们达成了怎样的交易？”
  
        “……看到我回来，你想问的居然只有这个？”霜月夜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竟有些嗔怪地反问道。
  
        “其他的……非礼勿言。”庭溪坐了起来，苦笑了一声。
  
        霜月夜白了他一眼，之后才说道：“首先，我询问了一下他们有关破法之法的情况，毕竟，你的破法之法也是源于混乱魔域的。”
  
        “有何结果？”
  
        “他们还真的知道不少。”霜月夜笑道，“你也知道，由于混乱魔裔都能无限提升力量，导致双方交战想要分出胜负，特别困难，也正因此，破法之法作为一种起源未知，却能直接针对力量强度本身做出打击的技术，让很多混乱魔裔采用。只是他们的破法之法都是碎片化的零散小招，统称为法术反制手段，至于直接凝结了一整套破法技术的法宝，他们着实没有见过。但幸运的是，北海大王认识一位隐居在其他乱魔所创世界的匠师，拥有他所见过最为完备的法术反制手段，也许真能告诉我们你体内之物的真相。”
  
        “我们要去找他？”庭溪问。
  
        “没错！”
  
        “何时？”
  
        “很快！”
  
        “太好了！”庭溪微笑着点了点头，“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么？”
  
        “除此之外，我希望他们能够提供一些帮助……”
  
        “什么帮助？”
  
        “你我终究还是得回到灵武六陆，完成接下来的任务的。”霜月夜笑道，“无论是为了打败修界的反动派，还是进一步缔造接下来的世界，我都需要力量，以及技术，正好他们两位都已是在多个世界拥有眷族的大佬，资源丰富，所以请他们出手支援一下，也不算多大的事。”
  
        “有这个必要么？”庭溪不禁微微皱眉，“他们两位的性子，比起凡人，还是更接近混乱魔裔，让他们进灵武六陆，只怕事态会不可控制。我志在改天换地，而不是毁灭世界。”
  
        “勿慌。”霜月夜苦笑着摇了摇头，“路修斯的选择暂且不说，反正北海大王是只打算派个化身带一艘运输船过去，眼下你的技术有可能已经部分流入了正道手中，即使他闲来无事想要去灵武六陆旅游，但也不得已地会有所忌惮，所以不打算亲身涉险，而且还会听我的调遣。不仅如此，他主要的目的还是用运输船载去很多我想要的宝贝。”
  
        虽然不明白所说霜月夜所说的宝贝究竟是何意思，但庭溪大体也了解了陈北海的情况，只是霜月夜唯独略过的路修斯，倒让他有点在意了。
  
        “路修斯怎么回事？”他问。
  
        霜月夜迷一样地沉默了一会儿，才喃喃地说：“这个家伙……”
  
        “嗯？”
  
        “也许能拿来煲汤。”
  
        “嗯？多大仇？”
  
        “他可能脑子坏了，疯狂说什么我和他非常般配，应该结成夫妻，永远在一起之类的。”霜月夜一脸不爽。
  
        “……可我觉得……你们好像……确实挺般配的？”庭溪忽然乐了，“他以前是女人，后来喜欢推女人，你以前是男人，现在喜欢推男人，难道不是非常互补么？”
  
        “他还说，他能变成触手怪，我最好变一个菊花怪，然后触手怪大战菊花怪，获得无穷的快乐。”霜月夜恶心地脸都扭在一块儿了，“你说恶心不恶心？想想都头皮发麻。”
  
        “好像确实如此。”庭溪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之后不久，两位混乱魔裔再度现身，宣布了旅程的开始。陈北海收了营帐，然后让众人一同跳到了集装箱上，接着竟然驱使集装箱飞了起来。
  
        “感情可以飞？”霜月夜奇了，“那么之前为什么还要一直用跳的？”
  
        “因为驾驶飞行需要始终集中注意力，比较累。”陈北海如是说，“还是跳起来比较爽快，脑袋也能放空。”
  
        霜月夜无语。
  
        起飞后，陈北海的移动方向却显得有点古怪，他先是蓄力一击往下把焦黑的地面整个炸穿了，然后驱使着集装箱猛地沉下，在穿越冗长黑暗隧道的最后，四人看到了是从洞穴出口透出的耀眼红光。
  
        霜月夜与庭溪二人不知是何情况，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直到集装箱飞出隧道，两人的眼睛熟悉了光亮后，他们看到的是一副难以描述的画面。
  
        凿通了一整块大陆，头顶着大地的底端，俯视下方，看到的又是千万丈的高空，以及数不清的怪异天体，当意识到眼前的画面有多么诡异之后，霜月夜立刻扭头望向上下两块大陆包夹空间的远方，看到竟然是一片又一片角度不一的大陆，以及散布其间的残破板块。
  
        在更遥远的地方，她看到了一团笼罩一切的绚烂光潮，漫无目的地从极远的大陆旁掠过，光潮边缘虚浮的光纱，更有意无意地飘然挥舞，时不时把一块块大陆的残片吞噬进去。
  
        “这是……”庭溪惊讶地斜望着远方怪异无比的景象，茫然无措地喃喃道。
  
        “混乱魔域，是无法和一个完整的世界等量齐观的。”陈北海笑了笑，“有些时候我们觉得，好像有很多毁灭后的世界会像丢弃的垃圾一样，以种种不可名状的方式，进入混乱魔域，你们所看到的残破大陆，即使如此。他们全都飘浮在虚空中，时不时还会相撞，上面有着古老的遗迹。”
  
        “那些天体又是什么？”庭溪又问。
  
        “我们的同道，混乱魔裔。”
  
        “怎会？”庭溪奇道，“他们为什么变成奇怪的发光体，悬浮在上下两个大陆当中，变成星辰一般的存在？”
  
        “原因很简单，他们已经疯了，你会在意疯子做的事么？”陈北海苦笑，“正如一些疯子内心压抑到了极点，反而要跳到所有人面前做一些惊人的事吸引大家的注意，他们也是一样，还有更恐怖的呢！”
  
        说完，陈北海指向了无限远处光潮涌动的方向：“他也是混乱魔裔。”
  
    
  
    
  
    
890 毫无悬念的决战(上)

  
        “他？”庭溪惊讶了愣了半晌，然后猛地扭头望向远处那个只有诡异没有生气的璀璨光潮，难以置信四个字几乎都写在了他的脸上。
  
        “没错，像他现在的状态，应该算非常晚期的混乱魔裔了。”陈北海笑得有点苦涩，“他已经对一切都感到厌烦了，任何世界、任何活动都无法让他产生兴趣，他无聊到发狂，只有无穷的力量在陪伴他。于是他开始不断地吞吐魔能，疯狂地强化力量，试图在没有尽头的大路上寻找巅峰，最后他变成了一团巨大的高能粒子群，他不禁毫无理智可言地在混乱魔域游走，毁灭掉一个又一个的大陆碎片，他的力量还会不经意地撕裂时空，把恐怖的粒子抛洒到其他世界去。”
  
        说完，陈北海顿了顿，然后望向霜月夜，笑道：“先前我也和你说过，如果你真的非常讨厌灵武六陆，只要使用一枚混乱魔裔居家旅行必备良品灭世光粒即可，而高能粒子群的每一颗，都是足以毁灭世界的存在，有的力量乃至强大到，能把对应世界的关联世界也一同摧毁。”
  
        霜月夜与庭溪良久无言。
  
        随后，陈北海驱使的集装箱继续下降，还从一头巨大虚光章鱼怪的触手间穿了过去，两人都有种神秘到窒息的感觉。陈北海说此等发亮天体的都是疯狂的混乱魔裔，但事实上虚光触手怪没有对他们的经过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缓慢地低下了巨大的头颅。
  
        “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霜月夜忍不住问。
  
        “净化神庭。”陈北海说道。
  
        “净化神庭？什么地方？”
  
        “我先前所说的匠师隐居之处，即为净化神庭，算是我们的同类自己创造的一方世界。”
  
        “我们要怎么过去啊？”霜月夜有点不安，“既然是乱魔创造的一方世界，肯定不在混乱魔域里，我们打着洞向下走，真的能到？”
  
        “其实我只是在想办法寻找一个比较偏僻的地方，好不受干扰地开启跃迁而已。”陈北海笑道。
  
        随后，集装箱上的小分队整整砸穿了三层大陆，才总算找到了一块天上没有迷之天体飘浮的极黑废土。四人立刻降落了下来，陈北海与路修斯两人也开始搭建传送场，陈北海还向霜月夜出示了一组符印，说道：“此咒应该是秩序神域的产物，维持稳定即为效用所在，先前你所说能够暂时封印你力量的印记，应该也是相似的产物。为了在跃迁的时候不出岔子，我们也得使用一下秩序之极的技术。”
  
        “等等，秩序神域不是位面孤岛么？他们怎么和外界联系？”霜月夜奇道。
  
        “他们虽然不会与外界直接联系，但通过无法回归本界的分身和感召到的异界仆从，还是可以的做出一定影响的，只是他们绝不会自处险地。”
  
        “原来如此。”
  
        计较已定后，陈北海与路修斯在原地工作，庭溪不敢走远，怕哪里忽然发生一点能量异动把自己炸死，所以只是在原地又立了个护罩，躲在里面。
  
        霜月夜独自漫步在头顶看不见星空的漆黑大地上，神游天外地胡思乱想，可哪里想到，才走出没千步，竟然望到前方的黑影里有动静。
  
        见状，霜月夜吓了一跳，连忙停步低身仔细观察，看了好久，才发现前方地上放在一大团布，里面好像躲了个人一样，正在不断微弱地起伏。
  
        “有人么？”霜月夜问。
  
        布团里的迷之存在抖了一下，但依然没有出声。
  
        霜月夜本想伸手去试试触碰一下，可转念再想，假如里面是个睡觉的混乱魔裔，待会儿一个起床气暴走和她打起来怎么办？
  
        那么想着，霜月夜蹑手蹑脚转身欲走，然后她还没迈出步子，布包竟突然猛地掀开了，从中窜出的是一位身穿明制汉服的年轻女子，正魂不守舍地发着抖。
  
        “你能不能告诉我，这是什么地方啊！”她用吴音稍显浓重的话语说道，语法也很神奇，导致霜月夜必须在脑内大概翻译一下才能理解。
  
        “此地乃混乱魔域，不知小姐是何人，又从何而来？”霜月夜忙问。
  
        “楚瑶光……扬州……此地，可还在大明境内？”
  
        霜月夜怔住了。
  
        楚瑶光？扬州？大明？
  
        正在她想要再度开口询问之时，眼前所见一切景象，却倏然扭曲转化，三秒之内，自称楚瑶光的女子在原地徘徊了十余圈后离开，消失在了远方，火焰风暴、寒冰之潮以及爆炸的幽蓝能量亦席卷而过，当画面重新恢复稳定之时，霜月夜所看见的，只是一片光秃秃的黑暗。
  
        她愣愣地在原地站了很久。
  
        当她回到陈北海、路修斯、庭溪两魔一人所在之地时，她的脸色很差，失魂落魄的。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情况，庭溪赶紧问。
  
        霜月夜没有理他，而是径直走向正在平地上用老旧的器械搭建阵列的陈北海。
  
        “你怎么了？”陈北海转头看到了她的模样，也问。
  
        “刚才，出现了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
  
        “我好想看到了一位故人，而且是在她初入混乱魔域之时，我和她说了两句话，结果眼前画面却骤然剧变，之后，再也不见了她的踪影。”
  
        “正常，时空乱流而已。”陈北海笑道，“此地时间轴也不稳定，时常能看到不同时代的人，但其实混乱魔域也没有时代可言，很多时候，你无法判断前后两次去往的是不是同一个混乱魔域，时间又是在之前还是之后。”
  
        “这样么？那么，我还有没有机会看到故人？”霜月夜问。
  
        “可能有。”陈北海说。
  
        “但也有很大概率没有。”路修斯却笑道。
  
        霜月夜冷冷地转过头，没有理他。
  
        之后不久，陈北海与路修斯搭建完了阵列，四人又坐回了集装箱上，直到地上信标光芒大作，投射出一道金光四射的圆形大门后，陈北海驱使集装箱飞了进去。
  
        再度穿越世界，霜月夜与庭溪看到的，是无上光明的神都。
  
    
  
    
  
    
891 毫无悬念的决战(中)

  
        四人小组的集装箱飞船，显然和他们所到达地区高大上的风格有非常大的不协调，也不知道是不是看上去太显眼的缘故，亦或本地戒备森严，一行人才刚到没半分钟，四面八方立刻飞出了一众形似天使的骑士，把众人团团围住。
  
        “北海大王？神主不是早说过了么，闲着没事不要老往跑净化神庭跑，免得在神的领域散播混乱。”为首的天使骑士用不悦却悦耳的女声说道，可霜月夜看向她时，却只能看到她盔甲下的虚光灵体。
  
        “不好意思，这次真的是有要事，所以才特地登门拜访，还请净罪天使们帮忙安排一下，在下想要与贵界神主面谈。”陈北海笑道。
  
        “要事？”天使骑士质疑地望向了路修斯，“你连色欲熏心的触手怪都带到了神的领域，居然还敢说有要事？”
  
        说完，天使骑士还又看了霜月夜一眼，虚光灵体上对应眼睛的一双亮点也眯了眯：“还要以勾引男子色欲为业的妖艳祸水，你们真不是想要玷污神庭么？”
  
        “其实我们是来拜访岩隐大人的。”陈北海解释道，“先前我们在乱域交易结束后，路遇了两位从灵武六陆过来的人，一位同为乱魔，一位是当地人类，都在灵武六陆遭遇了一些祸端，有很重要的事想要询问一下岩隐大人。”
  
        “灵武六陆？”
  
        “怎么，天使大人听说过？”
  
        “我们曾经往灵武六陆投放过信物，让土著能够召唤憎恶伐罪之军，自信歼灭罪恶，但后来也没有下文了。”
  
        “也许只是失去了联系而已。”陈北海笑道，“毕竟，跨位面通讯是很难的。”
  
        “憎恶伐罪之军？”庭溪突然出声了。
  
        “怎么？”天使骑士望向了庭溪，问道，“凡人，你听说过憎恶伐罪之军？”
  
        庭溪点了点头：“灵武六陆近年爆发了一连串灾劫，统称为灵武七劫，憎恶伐罪之军也在其中，在下还为了帮助师门却劫，做出了一点微小的工作。”
  
        闻言，陈北海居然笑得有点开心：“有点意思，憎恶伐罪之军，原本是净化神庭的神力机制之一，用来帮助异界居民消除他们无力抵御的罪恶，结果到头来居然成了灾劫了。看来，灵武六陆的反动气焰，果然很嚣张啊！”
  
        “七劫……听上去倒还挺熟悉的。”接着，路修斯居然也开口了，“听闻有的混乱魔裔在向异界投放分身的时候，会使用一种因果律技术，利用位面的历史遗留问题，催发一些暴烈的群体事件，然后从中汲取灾难能量，快速为原本弱小的分身充能。”
  
        “如此一说，居然是有别的乱魔利用了神庭的机制，为他自己的分身加强力量？”天使骑士的语气有些愠怒，“无法饶恕。”
  
        “既然贵界也与灵武六陆有些关系，还望大人快点安排一下双方的会面吧！”陈北海笑道。
  
        “好……稍等片刻。”说完，天使骑士猛地挺剑往上方一指，随后化光冲天，再无踪影。
  
        对方走后，霜月夜也低声向身边的北海大王开口问道：“北海兄，我有一事不明。”
  
        “怎么？”陈北海应道。
  
        “为何她们以女声为音，却没有身体？”
  
        “净化神庭认为肉身是落后与罪恶的产物，既然她们能够灵体化，当然也不会保持人身。”陈北海解释。
  
        之后不久，天使骑士返回，召庭溪前往与净化神庭之主见面，至于余下三位乱魔，则得到许可，直接前往岩隐居住之地，中途不能逗留。
  
        等三人在众天使的监视下到了一方黄土峡谷之中，一座巨大洞穴前方，鉴于庭溪未归，三人也不冒昧进入，而是扎了帐篷暂且住下。过了有一会儿，庭溪才也在天使的围绕下到了地方。
  
        见他到了，霜月夜也上前询问他的见闻，庭溪无奈摇头，表示他看到的神庭之主与别的天使一样，都是盔甲灵体，没有肉身，而且只是询问了他一下憎恶伐罪之军的事情，然后直接打发他走了。
  
        “岩隐居士不想见无关人等，你们二位还是在门口等待吧！”天使骑士对陈北海与路修斯说道。
  
        闻言，陈北海只是点了点头，路修斯却笑着对霜月夜说道：“霜姐姐可要记得早点出来哦！”
  
        “滚！”霜月夜没好气地骂了回去。
  
        之后，两人一同走入了山洞之中，但见宽大的洞门之后，唯有冗长黑暗的隧道，庭溪虽召出道灯一盏，当先走入。不知行了有多远，忽见前方红光阵阵，两人立刻加快脚步，终于是走出了长道，眼前豁然开朗。只见一尊由烈焰火光组成、头顶羊角的巨大人形巍然站立在巨大的洞窟之中，挥舞左右两条光鞭，对洞壁上的石格内取出长条状的原料，插入了身体的火焰当中，须臾已然液化。
  
        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火焰人形又以意念把液化的原料在体内牵引成形，再让之飘浮了出去，随后，上方一道湛蓝法阵一亮，冰水灌下，倏然一把剑胚已经成型。
  
        “你们来了。”用光鞭把剑胚送到了旁边的架子上后，火焰人形转头望向了两人。
  
        见状，庭溪也赶紧上前，诉说所疑之事，毕竟对方看上去非常忙碌，还是不要多打扰为好。
  
        便听岩隐应道：“你所说的宝物，本匠确实应邀制作了一件，取名为破灭万法碎星盘，当时拜托的人好像叫……”
  
        “是不是叫楚瑶光？”霜月夜赶忙说。
  
        “……没错，好像是这个名字。到今天为止已经有上百个年头了，没想到居然还有下文。”
  
        “岩隐大人，在下还有一问，假如碎星盘在异界损坏了，应该如何修理？”庭溪却问。
  
        “以蕴含灵力的鲜血喂养，碎星盘自然会逐渐恢复，也正因此，楚瑶光姑娘才会把宝物融入你的体内。”岩隐如是说，“我能够感受得到，现在碎星盘已经恢复了很多，但要重归完全，还得要一段比较长的时间。只是破灭万法碎星盘里法门众多，本是用来影响一整个世界，归于一人所有，反而没了意思。”
  
        “在下正有为天下之先，师万代之民的信念。”庭溪却道。
  
        “哦？既然如此，倒也不亏。”岩隐笑道，“如今碎星盘与你血脉相连，无法切割，但仅凭一人之力想要全部掌握，倒也困难。不过看上去你有点冶炼上的造诣，不如在洞里住上一段时日当助手，本匠也可以慢慢教授你。”
  
        “多谢了！”庭溪感激道。
  
    
  
    
  
    
892 毫无悬念的决战(下)

  
        “假如你能施展得开，我又能把破法之法参透完全，反攻灵武六陆之战，其实已经不会有任何悬念了。”分离的时候，庭溪对霜月夜说道。
  
        “我知道。”霜月夜点了点头，“可我偏偏想要带点灾难回去。”
  
        “你恨他们？”
  
        “他们应该得到审判。”
  
        庭溪轻轻地点了点头：“只希望，审判日也有结束的一天。”
  
        “放心好了。”霜月夜笑了。
  
        庭溪已经决定留下向岩隐大师学习破法之法以及冶炼的技术，陈北海与路修斯却也无法在净化神庭多待，霜月夜也一样，更何况两位乱魔还不会放过她。但陈北海也有了安排，在庭溪拜师岩隐，霜月夜的眷族还没组织完成召唤仪式的时候，他打算从舰队里抽出一艘船，带上路修斯和霜月夜到处穿越玩玩，也算带带萌新。
  
        当然，他话说的很好听，可霜月夜一点不信。
  
        “是么？我怎么感觉你只是想要把我留在身边方便玩弄？”船长室里，站在北海舰长身边的霜月夜不屑地瞥向他“没错啊！我是那么想的。”陈北海微微一笑，诚实地表示。
  
        “你个混……算了，反正我也答应过你们了。”霜月夜很无奈。
  
        “其实有一个你跟在身旁真的挺不错的。”
  
        “为什么？”
  
        “因为你拥有高标准rbq的自我修养。”
  
        霜月夜一脸懵逼。
  
        “还能换身体，演技又迫真，再玩十年……啊不，一万年也不会腻。”北海舰长又说。
  
        霜月夜无语。
  
        不过话说回来，北海舰长的军队还真是如他所说，毫不虚假，充斥着众多霜月夜看上去既视感满满的装备，连船员的种族都好像是从其他科幻片场里穿越过的。说是穿越倒也没错，毕竟北海舰长确实很希望跑到别的世界里，把船只和战士拐回来。
  
        霜月夜不仅看到了战斗力可疑的巨大人形盔甲、在气动力学上根本飞不起来的宇宙战船、造型硬核圆润的能量盾装甲、三半嘴还喜欢用光剑的外星人、人造天体环状带和拥有一个大洞的星体，北海大王麾下武力的强大让人震惊，可他本人看上去却好像只是在收集手办。
  
        之后的一段旅程，霜月夜在两位天魔前辈的带领下寻访了诸多不同的世界，同时还要承受两人的疯狂输出，主动或被迫地帮助他们发泄生理欲望，悲伤无奈而且还很爽。路修斯也是经验丰富、见得多了的长者了，尽管有些时候显得变态而且恶心，但在怎么让女人享受上，他可是非常精通的，比二货箫池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
  
        也正因此，霜月夜往往要警惕路修斯对她内心的侵蚀，毕竟路修斯现在一心想要把她调教成永远和他不分开的伴侣，即使霜月夜本人极不愿意，路修斯创造的快感也确确实实地非常危险。
  
        偶尔霜月夜也会把她的众多女化身在灵武六陆香艳故事的细节说出，以作为两人调教她的报复，几乎每次都能让两个天魔进入狂热躁动的状态，有时候想想也挺好玩的。
  
        陈北海说，不同世界时间轴之间的关系都不同，有的平行，有的反向，有的全无关联，有的等比对照，在一个世界里过去一天，在别的世界里已经过了负几十亿年到正几十亿年之间。每次想到他的话，霜月夜都有点绝望，总觉得回归之日遥遥无期，她不清楚，是不是要等到她都快把往事望尽了，剑魔宗的召唤才能让她感知到。
  
        那么想着，她的心情也越发低落，为了让她开心起来，陈北海二话不说，立刻用一发星船大炮把地面上的一个用一战科技欺负封建土著的穿越者国家炸进了海里，突出一个因果报应。
  
        但好在她的等待也没有持续太久，终于，眷族遥远的呼唤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察觉情况后，战船立刻返回了净化神庭，此时，庭溪居然已经在岩隐身边服侍了十年，他解读碎星盘知识制造出的破法宝具，也已经满载了一个仓库。
  
        霜月夜已经等了很久，庭溪也一样，但让四人都很意外的是，净化神庭方面居然也派出了使者，准备随他们一同进行灵武六陆，开始一次进化。
  
        庭溪颇有微词，但也无法直接表示出来，但他和霜月夜还是达成了一条密约。
  
        “未来的灵武六陆，将由剑魔破法两宗主导。”他说。
  
        霜月夜点了点头。
  
        之后，运输船驶进了由远在灵武六陆的信标张开的传送大门。
  
        在混乱魔裔总结出的穿越知识里，有很重要的一点在于，传送行为遵循着能量转换的原则，也正因此，当时全无利用吞吐速率差在体内留存魔力意识的秦渊，会让离裳当成小鬼召唤到灵武六陆。
  
        为了尽快过门，霜月夜本人先行把魔力散尽，路修斯也被迫把魔力降到了最低限度，而陈北海也换了一个强度很低的分身。虽然以低魔力进入灵武六陆意味着危险，但霜月夜不在乎，路修斯与陈北海倒也不怕。
  
        终于，运输船穿越传送门，出现在了……一个矿坑的上空。
  
        乌云蔽空，寒风凛冽，黑袍鬼面的剑魔宗之人静静地在大坑边缘的高处站立，注视着飞入的大船，袍摆随风飘动。
  
        霜月夜记得显示屏上投影出的画面，此地，正是当初她帮魂公子抢夺魂石的矿脉。
  
        “您的手下……”陈北海喃喃。
  
        “怎么了？”她问。
  
        “找的地方也忒好了！”他说。
  
        话语落，运输船的引擎忽然熄火，然后整个坠向了矿坑当中。
  
        当霜月夜迷迷糊糊地爬起来的时候，船长室里的众人也都恢复了意识，霜月夜一脸奇怪地望向陈北海，出声问道：“怎么回事？”
  
        “此船的技术比较落后，每到一个有魔世界，都得花一段时间才能把引擎调整为可以使用对应位面魔力的状态，所以熄火只是正常操作。”他表示。
  
        “那么……如果到了无魔世界怎么办？”霜月夜问。
  
        “当然是烧煤。”陈北海微微一笑，“还有石油、核能、泰伯利亚矿之类的，总之能烧什么烧什么。”
  
        霜月夜无语。
  
        当她首先从船上下来后，第一件事即是化光闪到了大坑上方，走到了站得最近的剑魔宗人面前。
  
        对方没有摘面具，但她看得出来，对方是位女子。
  
        “过去多久了？”霜月夜问。
  
        “三年。”对方说。
  
        “三年……”霜月夜顿了顿，“差不多。”
  
        一般而言，秩序世界时间轴相对混乱世界时间轴更慢，即使她已在异界待了如此之久的时光，可灵武六陆却已过去了三年。
  
        三年不长，但也够改变很多事了。
  
    
  
    
  
    
893 审判日与创世纪(大结局)(1)

  
        霜月夜遐思着陷入了沉默，她面前的剑魔宗女子却没有跟着一同寂静下去，而是主动开口说道：“欢迎回来。”
  
        说完，她摘下了面具，霜月夜看到的，是含笑的秦央。
  
        “你恢复身体了？”霜月夜又惊又喜。
  
        “都三年了，很奇怪么？”秦央笑道。
  
        “也对。”霜月夜也笑了，“快把面具戴上，后面有个怪大叔，咱们家的女眷可不能让他看到了。”
  
        “好。”秦央点了点头，重又把面具戴了回去。
  
        未几，路修斯等人终于下了船，只是路修斯整个人的外形都变得很奇怪，他居然从双手到双脚都变成了茫茫多的触手，蠕动着下了船，看得旁边一位迎接的魔道中人目瞪口呆。
  
        “你想要力量吗？”路修斯对魔道中人微笑着说道，还探出三根出售价缠住了对方的胳膊。
  
        “想……想……”男子又激动又紧张。
  
        “要多少？”
  
        “越……越多越好。”
  
        “好！”路修斯笑着点了点头，倏然，天地间灵气猛然抽聚，极速灌注向了魔道男子的体内。
  
        但见魔道男子先是一脸惊讶与舒爽，但没多久，他的脸色剧变，突然痛苦了下去，身子也抽动了起来，而且速度不断加快，最后居然像拨浪鼓一样疯狂手脚摇摆，然后轰隆一声炸掉了。
  
        “哎！给了力量你自己却承受不住，能怪谁呢？”路修斯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霜月夜冷眼旁观，没有说话。
  
        ……
  
        众人的同行旅程，在魂石矿坑处结束，庭溪一声不吭地离开，连门都没有走，而是直接从顶上的升降机御剑飞了出去，寻找他散落在天地之间的破法宗门徒了。
  
        三年间确实发生了非常多的事，根据秦央所说，在天子峰一战后，九天战力大损，又遭黄泉、机革联军突袭，伤亡惨重，之后被迫转入守势，凡间反而邪魔歪道趁机猖獗，正道局势越发衰微，破法、剑魔两大开府之后立刻灭门的派别也都自发兴旺了起来。唯一称得上噩耗之处在于，光明精灵方面极度反对黄泉、机革两军入驻，勾结九天发动了叛乱，一度让以精灵地为大本营的剑魔宗众同盟势力处境非常艰难，兵戈杀伐之主也在战争战死，好在最后联盟还是扫清了叛乱，驱逐了反扑的九天军势，稳定了局面。
  
        可如今霜月夜已经归来，不仅再无印记束缚，离开灵武六陆的时间里，她还学习了更多战斗法门，不仅如此，还有破法之法进境极深的庭溪，和一位混乱魔裔及两位分身协助，接下来的战局，几乎没有任何翻车的可能性。
  
        在会面之后，霜月夜即刻找云瑾换了一具秦渊的傀儡之身，现在云瑾的仓库里，秦渊之身估计已经扩散到百万有余了，专供用以亲身涉险。
  
        之后，秦渊独自飞至了不周山下，他的背后有一条伴随他移动的时空劣迹，直冲天际，通向的是陈北海创造出用以储存能量的炉世界，魔力浓度虽低于混乱魔域，但也远高于灵武六陆。但见他聚能一击，直接把不周山整个斩为了尘埃。只是在不周山天地两脉一同化为齑粉之后，昏暗的苍穹之上，竟现出一道形如星辰云雾环绕的太极阴阳鱼，扭曲宣传，望去竟敢浩瀚神秘与阴森可怖同存。
  
        之后拷问不周山俘虏，再和陈北海讨论后，秦渊才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在亿万年前，一位将自己化身为万界学识凝聚之能量体的混乱魔域，机缘巧合之下在一瞬之间掠过了灵武六陆，留下了一道亘古道影，后又原始人类观道影，通慧根，才开启了煌洲漫长的道修历史。
  
        在把船修完后，陈北海通过不周山上的境界裂隙攻入道境，开着运输创撞上了道境的仙山宫殿，瞬间爆发出的剧烈能量，直接把整个道境毁去。
  
        秦渊还疑惑地问他为何要用如此野蛮原始的方式毁去一个小世界，陈北海却只是笑了笑，表示用船活活撞炸别人的世界，更有嘲讽与羞辱的力度，秦渊无言。随后，秦渊反悔了天子峰，在地脉里找到了已经暴饮暴食到和山一样大的黑姆莱。
  
        当秦渊和黑姆莱重聚的时候，他又一次听到了“咕哩咕哩”地叫，之后黑姆莱居然裂解成了茫茫多的小黑姆莱，从地脉里滚回了废墟中，然后重聚。
  
        而在他们行动的时候，庭溪也带着他曾经传下破法之法的徒弟及三年以来新发展的宗人，攻上了九雷阙。庭溪用碎星盘造了很多神兵利器，比如能够针对拥有神性的生物加以抹杀的戮神剑，他只是挥出了一道剑气，即把九雷阙的天兵天将斩了齑粉，然后冲了进去，迅速用破法之法改造了九重天雷劫的装置，之后操控着天城颠倒重力，反向朝天，之后定期一道混合有破法之息的九重天雷劫，定点清除九天之境。
  
        在审判日的决战中，破法宗的表现是毋庸置疑的突出，当破法宗麾下军阵翻山越岭围攻紫京之时，一位灵宗强者跃空而出，派出一枚光球，压向地上的一万灵者修为都寥寥的战士，结果战士举盾向天，合为大阵，盾上破法符文结合生效，竟然随随便便地让本可糜烂数十里的光球消散了。
  
        见状，满地将士齐声呼喊，士气大振，灵宗强者却僵立天空，战场周遭正道修士，皆望之气竭。下一刻，一枚斩仙飞刀射杀了天上的灵宗强者。和戮神剑不同，斩仙飞刀并非针对神性，仅仅只是引爆灵气的一次性法宝，但也足够强悍了。
  
        破法宗的装备都非常有效，而且用法往往非常无耻。当九天强者悬浮高空，正道大军严阵以待，面对破法大军之时，破法宗会插下唯物幡，唯物幡是个神奇的宝物，能够张开巨大的结界无神领域，领域内灵气概念取小，彻底变为无魔世界，至于名字还是庭溪在岩隐居士处翻了异界的政治书籍后取的。
  
        无神领域张开后，天上的强者立刻失去飞行的能力，直接掉下去摔死，还有的炼体强者在失去了修为后，再也无法维持原本的身体强度，有脑溢血的，有骨碎的，还有筋脉尽断的。但更无耻的还在后面，庭溪从陈北海处搞了很多热兵器，然后在敌方部队失去法力后，他预先训练好的士兵竟会拿出机枪和大炮对敌方疯狂输出，到后来连飞机和坦克都开了出来，素质极为低下。
  
    
  
    
  
    
894 审判日与创世纪(大结局)(2)

  
        破法宗恬不知耻的战术还不止于此，在对面集体开大输出的时候迎面吹一个大驱散，把法术效果全部无效化，是他们的标准战术之一；提着照隐明灯扫描出潜伏的敌方隐身目标，然后抡着灯砸上去对之造成针对性暴击伤害，也是他们对付刺客修士的常用手段；庭溪还亲自示范过一个传送落到敌人背后，开启禁法结界，然后朝对面的老头子腰上捅上一刀，再在结界生效瞬间传送获取，远程驱使短刀上的破法印记，把对面炸成灰的骚操作。
  
        当他独自一人带上裂宝锤攻入名剑阁的时候，老冤家洛繁辰接过了战死阁主的衣钵，一个人牵引大殿剑池中洗涤的万千神剑，然而庭溪只是往前一挥裂宝锤，漫天神剑尽皆碎裂。
  
        没错，裂宝锤的效用正是毁坏法宝。
  
        之后，庭溪让宗人把洛繁辰送到了剑魔宗，他对捅了自己一剑的西府旧友也没多大怨恨，但既然秦渊都开口说想要把金毛小狮子好好调教一下，他也无心拒绝。
  
        人总得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而秦渊会对洛繁辰做的事，庭溪相信也不过过分到哪里去。
  
        伴随破法宗毫不停歇地征战，破法的思想也在民间深入人心，而两个思想流派也悄然诞生，针锋相对。究竟是以破法之法镇压灵气修炼体系的镇法，还是彻底毁灭修行文明进入末法时代的灭法，从民间到破法宗内部，都有不同的声音。
  
        相较于破法宗在军事上花样迭出的表演，世人传说的五魔灭世可能表现倒显得更弱势一点，路修斯沉迷找小姐姐谈笑风生，然后让正道开明派拿着破法之法差点单杀，成功让他口中“虚假的混乱魔裔”霜月夜反过来为他戴上了“混乱魔裔之耻辱”的帽子。但路修斯显然不在乎，在和云瑾达成了奇怪的共识后，路修斯成功化身可爱正太，和平朝颜大姐姐一起做起了羞羞的事。
  
        与之相对，陈北海不愧为真实的混乱魔裔，先后展示了用人形机甲单刷神仙、用能量护甲单刷神仙、用外骨骼飞行器单刷神仙，还用让他的一位名叫苏二七的双马尾机器人单刷神仙。而净化神庭的两位使者相比起来要暴躁得多，两人悬浮在艾斯卡姆的天空中，俯瞰大陆，然后进行了一段冷淡的对话。
  
        “你看到了什么？”其中一人问。
  
        “索多玛和蛾摩拉。”另外一人回。
  
        然后两人挥了挥手，降下硫磺火，把大片的城市烧成了盐柱。破法宗显然对两人的行为颇有微词，于是在联军进攻九天的时候开了个无神领域，两位净罪天使作为拥有神性的能量体立刻消失了，连陈北海看得都惊呆了。
  
        “一不小心误伤了友军，抱歉！”破法宗表示深切哀悼。
  
        战争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陈北海对和一群弱者打架也失去了兴趣，又暗暗提防破法宗的行动，恰好他的舰队也向他发出了紧急召唤，于是他带着在灵武六陆新招募的眷族战士和一队本地空舰，离开了灵武六陆。
  
        路修斯显然不知道剑魔宗和破法宗背后居心叵测的肮脏交易，在攻占青尘剑派后，他在派中的一座塔楼里变成了一团密密麻麻的触手，然后剑魔宗把青尘剑派的女弟子全从塔高处的平台推了下去，让她们掉进触手丛里。
  
        触手怪非常爽，霜月夜也一样，在剑魔宗人飞也似地逃走后，霜月夜慢步行至山门前，也悠闲转身，朝塔楼做出了一个开枪的手势。
  
        轰隆一声，九重破法天雷劫落下，路修斯和他的小姐姐一起消失了。霜月夜真心希望，这次他的重塑能够慢一点。
  
        那么想着，霜月夜笑出了声。
  
        至此，除了祸世魔龙之外，五魔之乱已去了三，而剑魔破法两宗也势必会把祸世魔龙也一并消灭。
  
        霜月夜对待青尘剑派女弟子的行径无疑非常残酷，但事实上，重新降世的她对任何反对者都极为冷酷。当剑魔宗踏入正道的宗门，战败的敌方女弟子跪地乞降之时，军中的傀儡师却淡淡地微笑着询问：“你想要活命，可你对剑魔宗到底有何价值？你是个战败者，力量衰弱，你是个愚蠢的人，看不清局势，你更是个邪恶的人，拒绝真正的进步，新的世界需要你么？”
  
        “我……我可以……”女弟子惊慌地愣了好久，才弱弱地说了一句，“以身相许。”
  
        傀儡师笑了。
  
        “确实，很漂亮的皮囊。”傀儡师说，“但既然只有皮囊有价值，那么，只要留下皮囊就好了。”
  
        “我……”
  
        不等女弟子在恐惧之中争辩，傀儡师捏碎了她的神识。
  
        秦渊变了，他确实变了，重归灵武六陆之后，他的残暴肉眼可见。他对周围的人说，他曾经认为自己拥有力量，也应当自觉担负更多的责任，他愿意给予比他弱的人更多容错率，给他们机会悔改。可后来，他只觉得大多数凡人是无法拯救的，他们野蛮、愚昧，迷信力量，沉溺利益，愚蠢而不自知，还把美德视为粪土。
  
        他已经失去耐心了，或许广大人民还能改变，但作为反动派的旧日既得利益者，他已经不想再抱有仁慈了。
  
        敌人坚决对抗秦渊的正义，而在最终的惨败后，即使选择投降与归顺，秦渊也觉得他们不可信任。
  
        而在不断夺取九天卷宗，了解了众多往事真相的时候，他的想法也越发坚定。
  
        为什么箫池气运那么好？因为他是九天之一希声境中一位神仙的血裔与转世，下凡的用意即为凑一下天道亡诸魔大运的热闹，到后来，九天更希望他能为却劫攘魔之时出力，在霜月夜走后，他还复生了一次，结果再次挑事暴露，让剑魔宗第一时间单杀了。那么问题来了，为什么他性格问题如此之大，希声境还要投资他？因为他是境中一位神仙的血裔与转世。
  
        可怜黄泉境，蹲在地下那么多年，还得帮九天的转世和后人安排投个好胎。
  
        多少好处都在气运的掌控下，锁死一般分配给了十神的后裔。以至于秦渊还认识了一个倒霉鬼，最发达的一辈看见同修让人追杀上去问了一句，结果遭九天子弟诛杀，然后法宝却让杀人者的血裔和转世历代享用，突出一个悲惨。
  
    
  
    
  
    
895 审判日与创世纪(大结局)(3)

  
        在战争的最后阶段，秦渊要求剑魔宗向天下发布命令，“猎杀十神裔”，只是剑魔宗总参谋岳川和精灵元帅维兰瑟显然有不同的看法。
  
        “我觉得，我们应该把神，改为魔。”岳川表示，维兰瑟点头。
  
        在短暂的愣住后，秦渊鼓掌大喊：“说得好啊！”
  
        之后，剑魔宗下发命令，猎杀十魔裔。
  
        颠倒与翻覆，居然如此简单。
  
        审判日之战，在三年内勉强复生的八神先后死去，有的战死，有的投降后遭到诛杀，其中仅有一个例外，即为道境之主。最后，道祖与仅存的一众正道修士退守一方洞府。再次反水，杀死强娶她的夫君后，远熏月向剑魔宗通报了对方的所在，秦渊也让黄泉之主午鉴侯入内劝降。
  
        道祖没有投降，只是叹息着和黄泉之主说到他作为灵武巅峰万年的所知与感想。
  
        灵武六陆的灵蕴升级数据之严苛，已经到了穷尽整个世界的灵气，只能供应五位修士达到灵帝境界的地步，而想要突破主宰，需要的灵气是从无修为到成为灵帝巅峰所耗灵气的一千零二十四倍。
  
        主宰境或许真的存在，但在真相前却只是一个谎言，也正因为主宰是多么遥遥无期，九天才失去了进取的动力，一心维持既得的好处，千秋万代的地称王称霸下去。
  
        黄泉之主默然无言。
  
        之后，道祖又向黄泉之主展示了一道时空裂隙，通向的也是一个修炼世界。道祖不知道裂隙后的世界是否和灵武六陆一样，巅峰只是谎言，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两界使用的能量差别很大，如果踏入其中，必须从头攀登。
  
        其实，八神都知晓道祖的所得，可他们不敢放弃一切，到新的世界从头开始，和以逸待劳的异界修士竞争，追逐一个或许根本不存在的巅峰。
  
        于是他们成了一潭死水，腐烂了一下。
  
        “没有能力打开局面的废物统治者，是这个样子的。”听到黄泉之主的回报后，秦渊只是随意地笑了笑，“对了，他们人呢？”
  
        “他们穿过了裂隙，去新的世界了。”黄泉之主说，“他们在灵武六陆已经失去了未来，终于能够狠下心去新的世界了。”
  
        黄泉之主还说，在临走的时候，道祖落寞地笑了一下，然后抚摸着洞府的石壁，轻声说道：“终于可以去了……早该去了。”
  
        最后，化身箫隐的域外天魔与庭溪共同前往了祸世魔龙的根据地，胜负不言而喻。在退出灵武六陆之前，祸世魔龙为自称秦隐的域外天魔留下了一个光球，里面装载着的是弦晴信的记忆。
  
        至于秦渊为何要化身箫隐，其实是他的一个长久以来的习惯，每当他觉得一位女子可怜，都会忍不住把对方的信物带上，好像能成为她的分身，为之分担痛苦一样。可当她有点低落地回到基地后，却遭到了一众俊朗男子的轮流推倒，而且对方还表示，他们正是秦渊的后宫众人，只是向云瑾学习了一点傀儡的玩法。连星漪从蜀中救走的唐落颖、唐落芸母女，居然也在其中。
  
        众人对秦渊“星期一星漪，星期二林零，星期三离裳，星期四星漪与林零，星期五星漪与离裳，星期六林零与离裳，星期天三个一起上”的规划进行了深恶痛绝的批判，还对他每人发一个傀儡秦渊随即附入，还不准离裳帮他穿女装的行为进行了更严厉的抨击。
  
        秦隐很难受，她想哭，但好像没什么办法。之后的她在短暂思考后，用弦晴信的记忆又造了一个小姐姐出来，塞入后宫。然而，即使如此，泰瑞拉替凰时清生下的小女孩依然会奶声奶气地叫秦渊“妈妈”，却叫弦沁心“爸爸“。
  
        至此，审判日的战争结束了。
  
        可审判，还未结束，法不溯既往对秦渊而言是一句屁话，他满心憎恨着旧时代发生的每一桩罪恶，当掌握了真相，清算是唯一的道路，而死刑是唯一的惩罚。不仅如此，白日之内，任何违反剑魔宗的法律与道德之人，都会接受死刑、“我是大魔王，不是救世主。”秦渊说。
  
        当然，过重的刑罚交给人处理，肯定会出问题，毕竟决定人的生死，是非常巨大的权力。而秦渊，已经不相信凡人与权力的组合了，他更相信机器人，以及断绝感情与欲望的人。
  
        而恰好，他刚好收集到了足够多的技术，以落实他的想法。
  
        以前他只能帮希岚的良心企业家在山沟里运营平民修者、恶心世家大族的魔药，现在，他可以大张旗鼓地造机器人，帮助有心的手下断绝感情与欲望，成为了进化之人，从今以后，越重要的位置，将由越大比例的机器人与断情人担任；他还能搞出一个又一个由魂识归一体系组织出的集团，并且把自由踩进了土里，许可记忆读取与分子坐标记录在官方事务上的应用。
  
        如果你有切实可行的技术，推动整个社会形式的进化，为何拘泥于以往的道德伦理，不去做呢？
  
        有很多反对的声音，但更多的普通人却还是给出了积极的响应，伟大的领袖的光芒是如此耀眼，机器人统治者的道德是如此值得信赖，以至于在他们眼里，反对的人好像都居心不良，一心打着伟光正的旗号为犯罪分子做掩护。
  
        在整个过程中，剑魔宗也面对了很多难以评价的案件。比如南雀罗魔导联邦有一位家族显赫、成绩优异的男孩奸杀了一位没有地位的女子，然后男子家族打通了政法关系，拿出成绩单证明了男孩的高素质，获取了陪审团的信任，无罪释放了，还从舆论方面打压了受害者的家人。整个过程，犯错的人很多，但罪行，却好像又都不大。
  
        “毙了。”他不断地发出斯大林的声音，“我不是早说过了么？通通毙了！”
  
        “可是究竟应该怎么个毙法？”手下问。
  
        “犯罪者、他的家人、法官、律师、陪审团、相关公职人员、校方、记者、水军、媒体管理者，总之有关系的，通通毙了。”秦渊不耐烦地说，“为什么那么简单的事还要我一个一个吩咐？”
  
        手下诺诺而退，不仅憎恶伐罪之军出动，在把罪犯集体枪决之后，全都都进了古锈盔甲背上的棺材里，就地火化。事实上，在剑魔宗的核心城市了，到处都是古锈盔甲，扫描到犯罪者，立刻枪决火化。
  
        “假如你能为每个人民准备上一百兵力，任何治安问题与稳定问题，都不再是问题。”秦渊表示，“核心焦点无非在于生产力。”
  
        秦渊不相信凡人，而且他相信，只要他的机器人足够多，他能够创造一个乌托邦。
  
        很显然，秦渊的野心太大，而庭溪只是想要创造一个灵气修行体系能够得到控制的世界，偏偏破法还拥有足以克制前者的技术，分裂在所难免。
  
    
  
    
  
    
896 审判日与创世纪(大结局)(4)

  
        域外天魔也不想和破法宗有分歧，于是他又创造了一个世界，把尊奉剑魔宗为主的人口搬迁了过去，仅仅丢下了一支分部帮助破法宗维持世间秩序，而破法宗觉得不太想要的群体，也都丢给身为暴君独裁者的秦渊去处理了。
  
        之后，大门关闭，双方再无往来。百年后，庭溪坐化，留下了重归完整的碎星盘。当天早晨他还很精神，喝了一大碗粥，吃了两个肉包子，午后夜落衣过来唤他用午餐时，才发现他已经咽了气。在处理好庭溪的后事后，夜落衣离去了。
  
        破法之法与强大的灵蕴相冲，所以庭溪一生无法突破灵侯，也没法获得长生，但他去得没有遗憾。
  
        至于秦渊，他创造的世界不止一个，他曾经说过要为每一位后宫的姐姐配备一个世界，他颇费工夫地做到了，只是其中大多数只有美景，没有人民。秦央的世界少有地拥有人居住，是灵武六陆的翻版，秦渊还在里面塞进了一段命运，在鸣岐殿有一位叫凰时清的女剑修，在龙霄府有一位叫弦晴信的男枪者，两人势必会相遇，然后上演一出故事。
  
        除此之外，他还又造了八个世界，与最初安置灵武六陆移民的形成了九层塔世界，越往上生产力越高，秩序也森严，对于进入之人的道德要求也越高，秦渊还会为他们分配上更强的力量。九层塔世界顶层为仅有断情人和机器人组成的审判庭，他麾下首位断情人岳川担任领袖，顶层的下一层则是物质极大丰富的一个共产主义世界，而底层则是没有法律与道德、生死轮回无止的地狱，用以让罪人互相伤害。
  
        秦渊从来不是认可阶级的人，但换个角度讲，他对阶级的认可又是最高的，只是他认为其他世界的法则没有为阶级匹配到最为妥帖的成员品质。在九层塔世界里，秦渊也立下了上升与下降的规则，让体系内的每个子民都拥有希望与目标，当然，为了保证渠道公正，上升与下降必然要由审判庭主理。
  
        在塔世界的高层，秦渊还尝试了很多有趣的设计。
  
        剑魔宗的成员对于未来的社会有很多讨论与想法，还衍生出了追求纯粹神性以组成融洽社会的性圣派与用工业手段把体系不适者改造为体系需要者的净化派，不过两者都同意的一点在于，即使物质生产再过丰富，始终保持相对稳定比例的异性人数和年龄变动，也会导致性资源的缺乏。秦渊表示很感兴趣，然后利用傀儡城的技术广泛大量生产生人偶，再不分性别地招募扮演人员附体进去，运营了大量的官方疗养院，把不可描述的资源做到和其他产品一样极大丰富。
  
        不仅如此，他还搞了个虫母，用来解放女性子宫，帮助繁殖。
  
        秦渊当然知道，他的一系列操作必然导致男女两性之间互不需要，裂痕加大，但他无所谓，消灭家庭，消灭男女相互之间根深蒂固的需求，正是他解放人类的必要任务。而更进一步的，他把肉身也纳入了生产线当中，让上层世界的居民可以自定义身体与性别，彻底把意识从肉身上解放出来。
  
        九层塔世界，高昂地矗立，而秦渊的诸多姐姐主宰之世，围绕在外。当然，他拒绝让后宫参与到九层塔世界的运行当中。
  
        在做了如此之多事后，秦渊满足了，也厌烦了，他觉得他对大家都有了交代，也开始思考接下来的去处了。
  
        身为混乱魔裔的他，真的能够在一片世界里待上很久么？又真的能和一个人相守千年万年么？
  
        “我不知道。”当星漪问到的时候，他喃喃，“倒是你呢？”
  
        “远的我不知道。”星神之主说道，“至少现在，我想和你三生三世，一直相守下去，你为男我为女也好，你为女我为男也好，同为女也好，同为男也好，总之，不想分开。”
  
        秦渊笑了笑。
  
        之后不久，在万千世界当中，出现了一方小药铺，店主是一位养着种种奇怪生物的年轻男子，而他的妻子是一位擅琴的美人。
  
        他们会这样隐居下去多久，谁也不知道。
  
    
  
    
  
    『还在连载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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