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变性记 】 一起看原创文学网作品www.17k.com [作者名] 游戏大王 [类别] 女性都市 [最后更新时间] 2008-12-02 23:34:09.0 专家点评 专家点评之一 [本章字数:77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09 00:01:10.0] ---------------------------------------------------- 小说表面上是写一个人的“变性”过程,骨子里是写一个人的“变形”过程, 即被异化、被扭曲、丧失自我的过程。给人们提供了一个观察人性和社会的新颖而独特的角度。 专家点评之二 [本章字数:155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09 00:02:36.0] ---------------------------------------------------- 著名作家王大进:评论: 《变性记》里揉合了一个“游戏文学”小说家的最新思考。游戏文学理念认为:小说的价值在于探究世界和生活的无限可能性;它不是关心人应当怎么做,而是关心人能够怎么做?小说应该是自由的,同时也是怀疑的、分裂的、矛盾的。 从这本《变性记》里,我们可以看到新世纪中国小说观念的最新成就和进展。 专家点评之三 [本章字数:240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09 00:03:42.0] ---------------------------------------------------- 著名作家李西闽:评论: 这是一个惊心动魄的故事,一个变性才女的历险记。 身为女儿身的小玉有着男性的思维,和男性的心理,且洞悉男性的弱点,她想通过“征服男人??进而征服世界”,但结果却是:她被现实征服了,强大的男人和世界将她打回了原形。 好比孙悟空本事再大,筋斗云翻得再远,也翻不出如来佛的手心。 连神通广大的孙猴子都被治服了,最后不得不修成了“正果”,何况一个小才女乎? 对人的游戏本能和无限可能性的压抑和剥夺,才是游戏文学高手在本书里埋下的最深、也是最狡猾的伏笔。 专家点评之四 [本章字数:488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09 00:07:27.0] ---------------------------------------------------- 一篇奇怪的小说 荆歌   这个小说,真是很有意思。新婚之夜,丈夫和妻子突然之间互换了一下角色--不是换体位,而是连性别都变过来了。如果这种变异是彻底的,那也就不会有什么麻烦。如果连意识都完全调换了一下,那么两个人照样可以相互欣赏,照样可以相互吸引,照样可以**、做夫妻。现在问题是,这对夫妇,眼睛里所看到的变异后的对方,恰恰是变异前的自己。夫妇双方,都躲到了对方的身体里去了。这时候眼里的对方,应该是和镜子里所看到的自己差不多吧?但也不是。在中跃的这篇小说里,躲在妻子身体里的“我”,所看到的自己,是十分丑陋和奇怪的--正是这一点,让我感到了这篇小说的意义,它以荒?的游戏笔墨,探及了人性中非常隐秘而深刻的部分。性,在这里以令人惊骇的状态呈现。这是篇奇怪的小说,读了它,我对性第一次感到了陌生和迷茫。甚至是一种惊悚的感觉。   读了这篇小说之后,我的脑子长久地脱不开小说那种怪异的情境。我甚至为它设想了许多种可能。一,如果是丈夫突然变成了女的,而妻子没变,会怎样?二,如果妻子突然变成了男的,而丈夫没变,又会怎样?唉,太恐怖了,我还是不要去操这个心吧,天哪! 引子 引子 [本章字数:933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09 00:09:13.0] ---------------------------------------------------- 引子 时代进入了二十一世纪,对“变性”这种事,大家已不觉得大惊小怪。通过手术整容、变性的新闻报道,我们在报纸电视上已经看得不少。但这篇小说要说的是,在20年前的一个平常的新婚之夜,一对新人莫名其妙地双双改变了性别,互换了角色──在他们事先毫不知情、事后也毫不情愿的情况下。 这事就有点儿怪了。 新郎叫方面,当时27岁;新娘叫蔡玉,当时25岁。 这样的怪事,方面和蔡玉也不知道别的夫妻发生过没有?第一,他们从来没有听别人提起过;第二,就算“别人”有过,他们大概也会把它当成自己的绝对隐私,绝对丑闻,不会对外走漏一丝风声的吧。 事发之后,方面蔡玉夫妇也是这么想的。 在变性的那些日子里,方面蔡玉夫妇俩无不懵然。惶然。巨大的羞耻感和恐惧心理使得他们像两只老鼠缩在洞里,战战兢兢,抖抖活活,不敢轻易见人,甚至都不敢见户外的阳光。 当时他们也曾想到去医院问问医生,但细细一想,这不是自讨没趣、授人笑柄吗?这就如同新郎新娘新婚之夜不知该如何做夫妻而跑到医院去问诊一样──这个小城就这么小,这事一旦传出去,今后不给人家笑上个三四十年、笑掉了大牙?…… 这么考虑的结果,他们就没有去医院。也没有告诉和请教任何人,包括自己的父母。 当时他们对变性这件事作了种种猜想,猜想最多的是:这大概是每对夫妻结婚时都要碰到的事情吧?要不然,“结婚”这事怎么会搞得那么隆重、那么神秘,给人的感觉那么猥亵和羞耻呢?也许,这本属于很正常的事情,就像新人在新婚之夜都要履行**手续一样──你又听谁、听哪个新郎新娘事后对别人谈起过他们履行手续的详细经过呢?…… 最后,他们夫妇俩得出的结论是:很多人对他们经历的事都不约而同地做到了守口如瓶。也许,人生的经验就是这样慢慢积累起来的,人,就是这样成熟的。 顺便说一句,在这个江南小城,只有结过婚的才被人看成是大人(当然生过子更好),换句话说,“大人”的标准并不是拿一个人的年龄大小来衡量的。 方面蔡玉夫妇首先想:也许,我们也应该和别人一样,对我们经历的某些事情守口如瓶,让它们成为千古之谜? 其次他们也在想:我们的经历到底属于正常还是例外?如果是例外,新闻记者和科学家们会不会把我们当成怪物,当成他们追踪和研究的对象?…… 第一幕:变性之夜 新郎新娘必须履行的成长仪式 [本章字数:1551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09 00:11:56.0] ---------------------------------------------------- 新郎新娘必须履行的成长仪式   一晃十多年过去了。 直至现在,每当回想起那个奇怪的新婚之夜,方面和蔡玉仍然会有一种梦魇之感。 当时,新郎新娘正在履行一项必要的成长仪式??这种仪式是在曲终人散之后、两个人单独在床上**裸地进行的。新郎小方只记得身下的新娘小玉扭曲着身体、痛苦地叫喊了一声,上面的小方周身便像遭到电击一般酸麻颤抖起来,像砧板上的一条活鱼似的蹦哒了一下,就失去了知觉。重新恢复知觉后,小方发现自己被人压在了身体下面──而压他的这个人恰恰就是他自己!这让小方吃惊不小,他的第一反应差点儿把自己从自己身上掀翻、掀到床底下去。接下去的感觉是自己的下身(身体内部)一阵撕裂了般地剧痛,让他不由得呲牙咧嘴地叫起来??他听见自己的叫声尖细而无力??他看见那部位(两腿之间)正有鲜红的血在不停地流出来,把身下的床单洇红了一片;而他身上的那个人也懵了,因为他身上的一件貌似香肠的东西正软绵绵地从我流血的部位飘荡出来──他脸上的表情显示:他对这件东西感到非常的惊异和陌生…… 过了大约十分钟时间,他们才将信将疑地弄清了这样一个事实:他们互相换了个位儿──不仅体位换了,连脸蛋、头发、身体、性别……这么说吧,凡是与肉体有关的,都换了。 当时他们都惊呆了,愣在那里不知所措。已经变成女人体的小方率先觉醒,“她”用力推开身上的“他”,跑下床,一直跑到挂衣厨的镜子跟前。在跑动的过程中,“她”感到两腿之间刀割似地疼,再就是感到头颅特别沉重,好像戴了一顶大草帽,后来到了镜子跟前才知道,那顶大草帽原来是一头乱蓬蓬的、长长的头发!…… 站在镜子跟前,一时间“她”更糊涂了:因为镜子里面出现的竟是新娘蔡玉!…… “她”掐掐自己的脸,还有自己的腿和屁股,“她”感到了疼。于是“她”知道了这不是做梦。“她”冲着镜子挤眉弄眼地做鬼脸,镜子里的女人与她做出了同步的表情。“她”还从镜子里看到,“她”两腿间鲜红的液体正顺着两条白生生的大腿呈若干的“人”字形汨汨地流淌而下…… 随后“他”也跑到了“她”的身后。“他”也通过镜子证实了一个事实:即自己成了男人,自己成了自己的丈夫。“他”也像“她”一样,惊异地在身上到处摸着、掐着自己,“他”对自己的那张脸,尤其是两腿间那根香肠似的东西很不习惯,好像那是一件“他”身上多余出来的东西。这情景让“她”想到了一个笑话,说一只猴在树上看见一个男人洗澡,笑得差点从树上掉下来,别的猴问它为啥笑,它说人长得真奇怪,他们的尾巴那么短,而且长在了身体的前面!…… 按理说,在那种惊魂未定的情况下,“她”是无心想什么笑话的,但“她”确确实实是想了。这连“她”自己也感到奇怪。当时“她”也是在镜子前不停地摸着、拍打着自己的身体,对自己身上那一堆雪白的细皮嫩肉、一头乱糟糟的长发、尤其是胸前那一对沉甸甸的突出物很不习惯,感到实在无法接受──而在过去,这恰恰是最吸引“她”视线的风景……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才陆续重新躺到床上。 记得当时是五月份,江南的气候温暖宜人,他们身上仅盖了一条薄薄的毛巾被,但他们的身体一会儿热汗涔涔,一会儿冷汗津津,像“打摆子”一样。至于性方面的兴趣,早就降到了零度以下。 当时“她”还有点担心对方会攻过来,但看看“他”下面那个玩艺儿一直软耷耷的像一截无用的阑尾,料想“他”在这一突然事变中还没有回过神来哩!这么一想,“她”才稍稍放心了一些。 当时他们躺在床上,谁也不敢看谁,但不时又忍不住想偷偷看对方一眼,因为他们谁也没有和一个如此酷似自己的人离得这么近,并且同床共枕。后来“他”干脆用毛巾被把自己整个儿包括脸都捂了起来,而且身体一耸一耸的,好像躲在里面哭哩──别看“他”长着个男人样儿,骨子里头大概还是女人软弱的心理。这么一想,“她”又放心了一些。 结婚是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本章字数:3061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09 00:13:01.0] ---------------------------------------------------- “结婚是人生最大的转折点。” 翌日早晨,“她”被一阵奇怪的声音和气味弄醒了。睁开眼睛一看,“她”再次为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和“她”睡在一头、正歪着嘴打呼噜的男人竟是小方??竟是自己!粗鲁的鼾声和一股难闻的气味就是从那张歪斜的洞里冒出来的。说实在的,那股扑面而来的气味真让人受不了,那是一种隔夜的烟臭、酒臭、蒜臭以及饭馊味等等的组合,直让人窒息,让人的胃子翻江倒海。“她”赶紧翻过身,将脸朝着另一边。 这时,“她”才恍惚记起昨天夜里他们夫妇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想不到“他”的睡相如此难看,气味如此难闻。 “她”赶紧朝自己手上哈了几口气,用鼻子闻了闻。虽然不香,但也不至于让人作呕。“她”这才放心了一些。 “她”再也睡不着了。“她”轻轻地起床,去刷牙洗脸。 “她”对着镜子,冲着头上乱蓬蓬的一窝长发,不知如何处理。 正**的时候,“她”在镜子里发现“他”悄悄来到了“她”的身后。“他”用那只粗大的手抓起梳妆台上的一把木梳,说,我来帮你梳吧。 但被“她”恶狠狠地拒绝了。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啊?“她”叫道,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你说,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他”表情怯怯地说:我怎么知道,我正要问你呢。过了会儿,“他”又说,也许结婚都是这个样子,只是我们事先蒙在鼓里不知道罢了。 不可能!不可能!“她”又喊起来,我不要!我不要!…… 你不要,我还不要呢,“他”说,你以为我喜欢你这副样子,浑身皮肤发痒,到处害着皮癣,脚臭得要死,还害着脚气,这儿怎么搞的(“他”手指着裤衩凸出的地方),也是一阵阵地痒,你这儿,不会有病吧? ──放你的屁,你才有病呢!“她”禁不住怒火冲天,也指着自己同样的部位嚷道,你这里到现在还疼得钻心,路都不能走。 “他”的眼睛立刻就低了下去,还不是你,昨天晚上我让你轻点轻点,你就是不听。 ──那你为什么不说,说我疼? ──我说了,我说我疼,我疼呢,身体还直往外让…… ──你让有什么用,扭来扭去的不让我更、更难受吗?你为什么不喊,不大声喊,喊我疼,喊不要,我不要?!你要是喊了,我们也不会变成现在这个鬼样了…… 经“她”这么一喊,“他”的头终于低下去了。女人毕竟是女人,“她”想。“女人像弹簧,你强她就弱,你弱她就强”。女人的智商总是有问题的。她们总是“拎不清”的。她们做错了事都不知道错在哪儿。这就是女人!可是,这样的角色现在却落到了“她”的头上,真他妈的见鬼了!也许这正是上帝赐给人类的“公平”之处吧…… 这天早晨,“她”虽然赢得了两人战争中第一回合的胜利,可是心情却一点也没有好起来。因为“她”知道,“她”的胜利其实是女人的胜利。关于这一点,你只要瞧瞧眼前的镜子就知道了──那个胜利者不正是个不折不扣的披头散发的歇斯底里的女人吗?…… 在这一刻,“她”忽然想起以前上大学时一本《人生哲学》教科书上说的话;“结婚是人生最大的转折点。”──“转折点”!天哪!“她”想,以前我怎么没有注意到这个词?这三个字原来指的竟是这么一回事啊…… 冷静,冷静,在这个早晨,“她”对着镜子反复地告诫自己。 于是“她”渐渐地冷静下来,并命令自己用一副男人的头脑来思考目前的困境。 “她”发现事情并没有到了不可收拾、不可救药的地步。因为在他们夫妻之间,至少还有一个共同点,即他们都不满意眼前的“变性”,都想变回原来的自己。 ??去问问别人?或者去问问医生?“他”愁容满面地建议说。 但“他”的建议很快被“她”头脑里坚硬的男性逻辑否定了:去问别人,别人会相信吗?如果他(她)没有变性,那他(她)根本就不会相信;如果他(她)是变性的,要么早忘了这茬,要么死也不会承认这种丢脸的事。 “她”说这年头,自己惹的麻烦还是自己设想去解决吧。谁也帮不了你。 沉默了一会儿之后,“他”又说,要不我们像昨晚那样再来一次?说不定又会变回来的。 “她”想“他”说的不是没有一点道理。但这种方式很难让“她”接受。“她”实在不想让“他”那脏兮兮、臭哄哄的身体来碰“她”──而且要进入到“她”的体内,这是无论如何不能忍受的。现在“他”那种粗俗的丑样,“她”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 当初她怎么会看上我这个粗人呢,而且甘心和我在一起过一辈子?……“她”暗想。女人的思维真他妈的奇怪,就像一盆干干净净的水, 偏要弄些泥掺在里面,就不怕把水搞混了、搞臭了。如果我是这样清纯的女孩子,我就要学古人说的那种莲,“出于淤泥而不染”。 “她”回答“他”说,这样的可能性不大。你想啊,如果每搞一次,夫妻双方就变一次,还不把人折腾死?再说我下面疼的厉害,一时半会儿恐怕好不了。 听了“她”的话,“他”低眉顺眼的不吭声了,没有再坚持。 这天早晨,两人不吃不喝的,“他”坐着,“她”站着,连续讨论了几个小时,提出了不下三十种方案。但事后看来,那纯粹是瞎子摸象,最多是摸着石头过河,心里一点数都没有。 眼看日上三竿,两人的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她”便提议先弄点早饭吃吃,吃饱了再讨论不迟。 “他”在屋里四处翻找了一番,说没有什么现成的可吃。 也是,本来这两周的婚假,他们准备今天上午出发去黄山度蜜月的,家里什么吃的也没有准备。生米倒是有好几十斤。 ──要不就煮点稀饭,买点酱菜来搭搭,蛮清爽的,“他”建议说。 “她”表示同意。 “他”负责煮稀饭,“她”则要出门去买点东西。可“她”这个样子,披头散发的像个女鬼,能出门吗。于是只好又把任务换过来。 “他”一边换衣服一边抱怨,无非说衣服太脏了,袜子太臭了,鞋也太臭了等等。“她”懒得听“他”女人式的唠叨,直接进厨房去了。 “她”把米淘好,放好水,让电饭煲的工作灯亮了起来。一掉头,发现“他”还站在镜子跟前没有走,手里拿着一支口红在**──也许“他”不知道该把它往哪儿涂抹吧。 你是不是拿错了什么东西?“她”讥讽地说,也许你是想抽支烟吧?…… 对了,提到香烟,“她”倒忘了,从早晨起来直到现在三四个小时过去了,“她”竟然一支烟还没抽。以前的小方可是个著名的“烟囱”,尤其是打麻将的时候,一支接着一支,中间都不用打火机,一宵能消灭两三包。 对了,既然提到香烟,“她”不得不在“他”身后提醒一句:烟在我西装口袋里,你带着,见了男人别忘了给一支,这是喜烟,你不给人家人家会怪罪的。 “他”从我衣服里找到烟,放到鼻子上闻了闻,深深地吸了口气,又吸了口气,有点奇怪地说,咦,这味道怎么这么好闻,以前我最怕闻烟味了。说着很熟练地从烟盒里弹出一支,叨在了嘴上,两手在身上乱摸,好像在找火。找着找着,“他”的眼光就碰上了“她”的。“他”愣了愣神,赶紧又将嘴上叨的烟送回了烟盒。 小方本来每天早晨起来有抽烟的习惯,可今天“她”却不知不觉灌了几杯白开水??也许这是小玉的爱好吧?“她”揣摸。 “他”刚出门,“她”就不得不进了一趟卫生间。可笑的是,开始“她”居然还习惯性地站在那儿,伸出手去掏那玩艺儿,结果可想而知??掏了个空。等“她”明白过来之后,才不得不采用一种陌生而别扭的姿势来解决这一问题。 “他”从外面买东西回来咚咚敲门时,“她”正在卫生间忙着用水冲洗着下半身,一时无法脱身去给“他”开门。结果“他”就把门越敲越响。 “她”蹲在地上,头冲着客厅发脾气说:敲什么敲?你自己没长手,不会自己开呀? “他”在门外听见了,说:我没带钥匙。 后来,“他”进来的时候,“她”看见“他”嘴上居然熟练地叨着一根燃烧的香烟…… 两只受惊的老鼠 [本章字数:2043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09 23:52:50.0] ---------------------------------------------------- 两只受惊的老鼠 大致说来,情况就是这样。那天早晨他们不得不临时取消了原来的蜜月旅行计划。他们像两只受惊的老鼠悄悄地躲在自己的洞里,门边都不敢出,好像洞口外面布满了无数的黑猫和白猫。 第一天,他们整天都躲在房间里。在“他”的指导下,“她”反复地学习怎样穿胸罩,穿连**,穿连衣裙,怎样穿着高跟鞋走路,怎样用那些摩丝、胭脂、口红、发卡、眉笔、香水、面膜之类的破玩艺儿。开始“她”还有那么一点兴致,可学着学着“她”就不耐烦了,感觉这样下去简直要活活把人烦死。再说了,“女为悦己者容”,“她”想,我又没有“悦己者”,打扮好了给谁看?再说我这是临时的,我总是要想方设法再变过来的,因为我对当女人实没有什么兴趣。 第二天,在家里闷到中午,两个人都闷不住了,都说要出去透透气儿,再这么闷下去非把自己活埋了不可。好在经过前一天的学习,他们出门也能勉强遮人耳目了。他们相信,一般的不太细心或者不太熟悉的人一下子并发现不了他们的破绽。 走路的时候,“她”下体那个部位还在隐隐作痛,步子迈不大,也迈不快,再说脚下的高跟鞋一扭一扭的,搞得脚跟脚腕一阵阵酸疼。“她”几次停下来,赌气要将鞋脱了拎在手上,光着脚板走,都被“他”劝阻了。 “她”又没完没了地抱怨下体的疼痛。“他”有点幸灾乐祸地说,谁让你那么着急呢,你就会动粗的,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这下知道了吧?当时我说疼疼疼,疼得受不了,你说都这样的,不疼才怪呢,处女都疼的,忍一下就过去了,现在正好,用这句话来勉励你自己吧。 ──我哪知道,我还以为你是装的,我哪知道你是…… ──什么?说,是什么?“他”突然停下来,咄咄逼人地盯视着我,脸色一阵阵发白。 ──我是说,当时我并不知道你是,是第一次…… ──说穿了吧,你不相信我是处女? ──说实在的,我并不很在意这个,我已经做好了这方面的思想准备,再说现在处女也能做假,最方便的,都不用做手术,药店里就有得卖,几十元钱就能买一个…… “他”的脸色渐渐涨红了,眼看一股怒火就要从“他”的眼睛、鼻孔、嘴和耳朵里喷出来。“她”不禁呆住了 ,因为“她”发现自己发怒的时候是这么恐怖。可突然,“他”扑嗤一声又笑了,是那种恨恨的、幸灾乐祸的笑: 报应啊,报应啊,“他”说,上帝是公平的,上帝无所不知,感谢上帝,他原来是替我来惩罚你的!你不相信我,所以他就让你变成我,让你亲自体验一下,现在,你还敢说我是假的吗? 这下,轮到“她”脸色铁青,气喘如牛了。 这还不算最可气的。接下去,“他”又说了这么一段话,说结婚之前她曾偷偷读过一本《新婚生活指南》的书,书上说到处女第一次**的技巧,其要点是需很耐心地将男人的性器对准处女膜中央的小孔穿过去,这样不仅女方不会感到疼痛,男方也能感受到处女柔韧的一层膜卡在性器上那种特殊的愉快,最后到达高潮时,处女膜才会在极度的快感中破裂、流血,但那时女方已经不会感到疼痛了…… 听了“他”这段话,“她”差点跳起来:你既然知道这些,昨天你为什么不说? ──我怎么说?“他”反驳道,我是个姑娘,我怎么说?我说了,你更要怀疑我了:你干这事怎么这么有经验?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那你事先把那本书给我看一下不就行了? ──你难道没有看过这方面的书?也没有问过别人?天哪,你心里一点数都没有就跟我结婚了?你们男人真粗心哪,难怪上帝要惩罚你,让你也做上一回女人。 唉……“她”叹口气: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活该,“他”仍然幸灾乐祸地:好好的一个处女被你糟塌了,让我受罪不说,自己也享受不到处女宝,活该! 然后“他”就喋喋不休地诉说起那天夜里她下面怎么疼,像被刀割一般、割破了再往伤口上撒盐、再来回狠劲地搓揉,她怎么求饶也没用,直到最后我的身体硬成一块铁,像铁锤似的一下一下地朝她砸下来,直把她砸昏了过去,然后醒过来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这也怪你,“她”愤愤地说,到了关键时刻你还羞什么羞,看我做的不对你还不快说,这种错误又不比别的错误,一生只能犯一次,今后想改都没有机会啊。 ──这事怎么能怪我?“他”嚷起来,就是我知道也不好意思做啊,你的东西我看都不敢看,更不用说用手抓了,再说我也绝对不好意思把腿张开来让你去看,去找,除非你自己知道怎么做,并强迫我这么做。 ──女人说到底不就是那么一层膜吗?“她”没好气地说:捅破了这一层,她就无所谓了,什么羞耻心都没有了,什么事也就敢做了!说什么羞啊,不好意思啊,要人家强迫你做啊,我看说到底就是个贱字!难怪有人说,有一半女人都希望男人去**她们…… 听到这里,“他”忽地变了脸色:你说够没有?现在你是个女人了,你终于有机会去实践一下你的理论了,你终于有机会让男人来**你了! 说完“他”迈开大步,咚咚地朝前走了。 此后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板着脸不说话,形同陌生人一样。“她”想,天哪,漫长的夫妻吵架的生活就要从今天开始了吗? 这么一想,“她”浑身禁不住就起了一阵战栗。 老鼠过街 [本章字数:2989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09 23:53:30.0] ---------------------------------------------------- 老鼠过街 走在街上,“她”频频地感受到别人向“她”投过来的各种各样的目光,尤其是那些男人。这让“她”感到很不习惯,好像“她”脸上沾着块油条渣,胸口染了团蓝墨水似的。当“她”低下头看见自己被海蓝色的衬衫勉强包裹的饱鼓鼓、紧绷绷的胸部时,才恍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她”的身腰、身段怎就他妈的这么好,曲线毕露,该有的一点不少,都他妈的呼之欲出的样子。“她”想,以前我大概也是这么色迷迷地盯着女人、盯着她看的吧?也许我就是冲着她这身“魔鬼身材”去追她的吧?以前和她走在街上,男人的目光像无数把剪刀反复不停地剪她,都快把她剪碎了。 以前的小方曾问过小玉,你喜欢人家盯着你看吗?她羞答答地说,哪个女孩子不喜欢引人注目呢,不过我不喜欢他们盯着我看,因为看一眼是欣赏,再看就是欲望了,我不喜欢。小方还问,那些踏三轮车的都回过头来看你,你也不反感?她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这很正常,你嫉妒啦?当时小方开玩笑说,你这么喜欢人家看你,不如脱光了效果更好。她说这不同,前者是美,后者则是淫…… 而现在,当这无数把剪刀对准了“她”,“她”的第一感觉却是恶心。“她”记得自己看过一副漫画,画的是一个姑娘穿着一身洁白的连衣裙上街,回到家,却发现连衣裙上印满了各种各样的眼睛,尤其是胸部和臀部那儿,都被“眼睛”印黑了……“她”觉得有些男人的目光里有很多脏的东西,色迷迷的,不怀好意。也许,以前我也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想。 为了避免碰上熟人,他们逛的是一条偏僻的小街。 小街总比大街脏,因为这里不是城市的“脸”,而是它的裤裆。路上脏得插不进脚,污水横流,臭气熏天。但这并不影响它的拥挤和热闹。沿路的小摊很多,卖卤菜、蔬菜、猪肉的,卖馄饨、水饺、烧饼、面条、冷饮、小吃的,卖日用品、塑料制品、文具用品、衣服、鞋子、布料的……给人的印象是,他们把整个百货商店拆散了搬到这儿来了。但他们的摊前很少有顾客停留,就像演员在台上演出台下没有观众,就像教师在讲台上讲课下面没有学生,这是很煞风景的事情。 转了半天,“他”花五角钱买了一支小雪糕,“她”花一角钱选购了几根牙签。他们知道自己的贡献太小,以至掏钱的时候眼睛都不敢看人家,鬼鬼祟祟的,以至人家怀疑他们掏给他的是假币,而将一张五角的票子对着天空照了半天。 有个卖肉的老远地就冲“他”打招呼,“他”却显出一脸的茫然。 “她”只好轻声对“他”解释,以前我陪妈妈来他这里买过好几次肉,他认识我,你就假装认识他和他打个招呼,今后我们独立开伙少不了也要上他这儿来买肉,认个熟人总没坏处。 “他”只好走过去,招呼了一声:老板生意好吧? 就这样吧,那家伙说,这年头,机关加工资,肉价却往下掉,小排都降到四元钱一斤了,还是没人买,现在除了你们这些机关事业单位的,一般的人家哪里还买得起肉? 他这番话把他们说得心里挺舒服的。接着他说,今天我的小排不错,又鲜又嫩,还剩三斤了,十元钱给你们算了。 “他”掉过头来看“她”。这是你的夫人是吧?这家伙讨好地说,一看就知道是郎才女貌,贤妻良母,大福大贵之人,今后还请多多照顾我的生意,保证优质优惠,今天初次见面,第一笔生意,再打个折,图个吉利,这三斤小排,八元八拿去算了! “她”被家伙说得恍恍惚惚的,拿不定主意,又掉过头去看“他”。“他”说,我们先到前面去走走,回头再说吧。 走出老远,那家伙还在后面喊,你们快点,我给你们先留着!…… 路过一个小药摊时,“她”倒是闪过一个念头:有没有让我们“变性”的神药? 应该说那是个花花绿绿的书摊,摊的一角树着个小广告牌:晕车药/避孕药。下面还有一行小字:伟哥已到货。再细细一看,名堂就多了,那些花花绿绿的说明书上不仅有裸体男女,还有放大的男女性器官,再细细一看,原来那些放大的男女器官都是可以出售的仿真“性保健用品”。在一对**男女相拥的图片下面写着:亚当夏娃──让您的生活更加和谐“性”福。在几根朝天竖立的男性器官下面分别写着这样的名称:擎天柱;蛟龙入洞;午夜情郎;情人刺客。在几具女性器官下面分别写着这样的名称:美人鱼;情人水帘洞;纯情少女;人体娃娃。那些**(?)的名称就更酷了,什么猛男神油,女感王,金刚战神,欢爱三十分,催情口香糖,色鬼旺情水,梦幻催情丹……还有那些编造(?)的读者来信: 我是有一个孩子的青年妇女,这两年对性生活的需求很旺,可自从生了孩子后,**变宽松了,双方都得不到满足,很是苦恼,前几天我丈夫从外面买回来一瓶缩阴爽,**时给我的**喷了一点,当时我就觉得痒痒的,**肌肉一阵阵地收缩…… “她”正埋头看得起劲,“他”却用力把我拉了出来。由于“他”用力过猛,“她”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她”瞪起眼睛正要发火,“他”却再次用力将我拉出几步,低声说: 你是个女的,盯着那东西看,难看不难看啊? “她”说,难看什么,我正看得有劲哩。 “他”说,人家都盯着你看,当你是花痴呢。 “她”还想反驳,但抬头看了看周围人的目光之后,就知趣地闭嘴了。“她”老是忘记了自己现在是个“妙龄女郎”。在那个书摊兼药摊上,确实找不到一个有点模样的青年女子。 当个女人真他妈的不自由啊!“她”不由得在心里暗叹…… 后来他们又经过一个新开张的个体自选商场。只见门口的广告牌上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 “五元三样”。 五元钱买三样?那是什么样的东西?抱着这样的好奇心,他们决定进去瞧瞧──反正没事干,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 里面的人还不少,墙上、地上到处是堆的商品,五金,日用,文具,玩具,什么都有。“她”挑了一把手工锯,一把电工刀,一把尖嘴钳,还有一把裁纸剪,四样了,不知丢哪一样好。再看“他”,手里也拿了好几样,一只电热水器,一把板刷,一小袋钢丝球(“他”解释是洗锅用的)。看来他们还是“本性”难改,买的东西都性别分明。最后“她”只好放弃了那把裁纸剪。 十元钱,买了这么一大把东西,他们心里都有一种莫名的兴奋。据商场的管理员说,这些商品都是用来抵债的,现在降价处理,所以便宜。 回头经过一家浴室时,“她”灵机一动,临时决定要进去洗澡。 “他”有点气愤地望着“她”说,你怎么突然想进去洗澡了?你还不是想进去看女人?你的肮脏心思以为我不知道? “她”说我现在就是女人,就算我想看女人有什么不对? 况且“她”也劝“他”进去洗:你也可以进去洗嘛,也可以去看男人嘛,我又不嫉妒你。 但“他”不干。“他”说谁想看你们男人?丑都丑死了,又脏又臭的。 “她”说,我现在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你总不能不让我洗澡吧?难道你也想把我搞得又脏又臭? “他”说,这天又不太冷,都大春天了,家里有电热水器,家里也可以洗的。 “她”说你当然可以在家里洗,因为你现在是男人,不怕冷,而女人是畏寒怕冷的,你当过女人,应该对这一点有所体会吧。所以,现在我坚决要求到浴室里去洗澡。 那就随你的便吧,“他”气鼓鼓地冲着我说,你好自为之吧!可是你什么也没带,事先也没有准备,比如换洗衣服、毛巾、香皂洗发水什么的都没带,有你这样来洗澡的吗? “她”一时被“他”说的哑口无言,心想“他”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要洗澡,那就真刀真枪的洗一把,什么都不耽误,多好。俗话说磨刀不误砍柴工,心急吃不得热粥,等我回家拿了那些东西再来浴室洗澡不迟。 浴女 [本章字数:4607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10 23:19:43.0] ---------------------------------------------------- 回家后,“他”依然气鼓鼓的像一只大河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不给“她”准备洗澡的东西,也不说话。 “她”只好自己动手了。 当“她”整理了一大包东西准备出门时,“他”却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原来,“她”手上的塑料袋里竟然装了一包男人的内衣! 在这心烦意乱的当儿,“她”居然又忘了自己现在的性别。这一来,自然又给“他”抓住了把柄,说你的潜意识已经把你的真实目的暴露无遗了!没想到你是这么一个**狂,一个大流氓,我终于相信了,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我非常同意你的观点,“她”机智地反击道,我要说声谢谢你,因为你道出了我们全体女性的共同心声!我要代表所有的女同胞谢谢你!…… “她”草草地收拾了一番女用物品(也不知带全没有),匆匆出门而去。临走之前“她”没忘了提醒“他”一句:家里的浴室让给你洗吧,把你浑身的臭气、酸气好好洗一洗吧,否则不许你上我的床哦?!…… 这家浴室过去小方经常来洗澡,不过进的都是左手的“男宾”门。今天,当“她”习惯性地走向左门时,被看门的老太喝住了,说门在右边。那右门边的墙上用红油漆额外写着一行醒目的大字: 男宾止步。 进门之前,“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又回过头到售票处照了照镜子,确信自己这副模样完全是有资格进这个门的,而且也只能进这个门──“她”别无选择。 “她”压抑着一阵猛烈的心跳,一直走进了大更衣室(这里只要3元钱,而小雅室要5元钱,以前的小方都是进雅室的,而今天不用说,“她”是有意为之了)。里面一片热乎乎、白晃晃的景象迎面扑来,还是让“她”有触目惊心之感,不敢正视。还有,这里满屋浮动着一片温馨之香,它们是香水、香波、肌肤之香的一种美妙组合(而不像以前的男浴室,到处是臭鞋臭袜臭脚臭汗的味道),这是一进门就能强烈感觉到的。 “她”不知道此刻自己的脸是不是红得厉害。反正在这一刻,“她”知道什么叫“做贼心虚”了。里面的服务员自然也是女的,她们收了“她”的票,给“她”指了个位置。“她”坐下来,一边慢慢地脱衣服,一边悄悄地观察着四周。 “她”发现这里的中老年人和带孩子来的年青妇女居多,她们大都无所谓地光着身体,叉开双腿躺在躺椅上睡觉,有的还打着很响的呼噜。难得看到一两个年轻姑娘,她们身上不是裹着浴巾就是过早地穿上了内衣。她们从淋浴间上来或者往淋浴间走的时候大都一脸羞状,低着头、缩着身体匆匆而过,有的还用手上的毛巾什么的遮着自己的羞处,好像她光身走在白天的大街上似的。她们这样的羞态反而更能让“她”怦然心动。 “她”注意到,这里也有做面膜、按摩捶背、修脚的服务员,大都是中年妇女,有两个稍年轻些的,听口音好象都是外地人。记得前两年本市晚报上发过一则消息,浴室行业高薪向下岗职工招收服务员,最高的月薪达到1000元,但仍然没有本地人报名。还听说那些做“鸡”的大都不是本地品种,她们大都南水北调,或者北燕南飞,最大限度地进行着自发的人才流动。她们大概觉得在陌生人面前就可以忘掉自己的卑贱与可耻。不知为什么,对这样的女人“她”一点也恨不起来,连鄙视都谈不上,反而会对她们诚实而辛勤的劳动以及忘我的献身精神充满同情与尊敬。“她”甚至想,这个世界上女人的生存总要比男人容易一些,女人实在不行还有最后一条路,她们总不至于饿死。“她”相信一个有姿色的女人,有能力勾上任何一个她喜欢的男人,因为曾经作为一个男人的“她”知道:无论什么样的男人,哪怕他是个阳萎患者,他骨子里面还是写满了这样两个字:好色。 脱光上身最后一件衣服时,“她”感受到了周围各种各样扫过来射过来瞟过来瞄过来的目光,暗暗的,闪烁不定的,转瞬即逝的,不动声色的…… 女人是不是也喜欢看女人(也许她们当中有些人和我一样是变性者)?“她”想。“她”还想起以前作为小方在男浴室的时候,他也经常会下意识地看一眼其他男人(主要是看他的下体,然后可能还会联想一下他的性能力和性活动等等)。那么女人呢,她们的观察点可能要更多一点,比如脸,头发,皮肤,身材,胸部,腹部,三角区,臀部……似乎都不可忽略,似乎都有相互观赏、比较的必要──女人和女人,仅从身体的外观上说,差别是何其之大,又是何等的微妙,更不用说她们在动情的时刻了…… 尽管以前在电脑上看过不少女人的裸体(静止的和动态的),但进入淋浴间以后,“她”才知道以前在电脑上花费的时光是多么无聊而虚假,正如你不能将一张照片和一个真实的活人相提并论。也许,眼前晃动的这些肉体远远没有电脑屏幕上的那些健美、性感,可有个常识谁都知道,电脑上的面包再名牌,再精致,再美观,也不能拿来充饥的;而眼前的她们却是活生生的,触手可及的,她们有温度,她们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而且所有的声音动作姿态都是一次性发生、转瞬即逝,这让人产生一种强烈的冲动,一种迫切的实实在在的想上去抚摸她们的冲动…… ??是的,正因为我们的生命是一次性的,一去不返的,才更显得其弥足珍贵,“她”想,假如生命可以被一次次地copy,那我们还会像现在这样多愁善感、有滋有味地活着吗?…… 淋浴间的每个淋蓬头下都有人。有一两个的,有两三个的。“她”一个一个地寻找过去,装着寻找淋浴的空位,其实是在寻找那些年轻动人的娇躯。 姑娘们连冲澡的姿势也是害臊保守的,躲躲藏藏的。她们大都正面朝着墙,而将两片浑圆的屁股蛋朝着外面,好象她们事先知道“她”是个“假女人”似的。那些中青年妇女就大方多了,她们当着你的面也敢将涂满皂沫的两手放肆地在胸前、腋下和三角区摸来擦去,有的还干脆摘下头顶的淋蓬头对准那些敏感部位冲刷,且在鼻腔里发出一声声惬意的呻吟。有几次,“她”在她们面前时间呆长了,她们便毫不客气地冲“她”说:等什么呀,我这里早着呢!或者说:你上别处去等吧!…… 其实“她”很乐意她们这么说。因为“她”并不想与这号人同在一个淋蓬下。 后来“她”终于找到一个白得晃眼的、娇小玲珑的躯体,她就是静。 开始“她”并不知道她是静,“她”只是装着很耐心地站在她身后静静地等待着。像前面说过的那样,她也是羞羞答答、躲躲藏藏的,也是正面朝着墙,只将两瓣浑圆的屁股蛋朝着外面。从后面看,她浑身的线条给人以结实紧绷之感,且大起大落的,腰部那儿收得很小,整个人好像是由上下两段拼接而成的……接着“她”想看看她的**,“她”猜想她的**应该是结实圆润的那种,而不是饱满得好像装着太多的欲望。可是“她”围着她转了好几个角度,也没能够证实一下自己的猜想。她脑袋后面好像长了眼睛一样,她总是能用她的背部适时地、恰到好处地遮挡住“她”到达她**的视线。后来她竟然离开喷淋的热水躲到一边去了,说: 你先洗吧,我要擦点香皂。 “她”愣在那儿一时没动,好像没有听明白她的话。于是她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猜怎么着,她突然大叫一声,并张开双臂朝“她”扑了过来: ??啊呀,是你呀,小玉,你这鬼丫头,一声不吭的,想吓死我呀?!…… 这一来“她”更愣住了。不过“她”心里很快反应过来:可能是碰上小玉的熟人了。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和她抱在一起再说。 真巧,真巧……“她”嘴上应乎着,脑子里却在急速地打转: 她到底是谁呢?看她的脸蛋,有些熟的,前天晚上来参加过我们的婚礼,小玉似乎对我介绍过她,这点似乎可以肯定的──但仅凭这点又是远远不够的。如果此刻她穿着衣服,说不定回想起来会更容易一些。是她的同事?同学?亲戚?朋友?…… 直到经过一段时间的对话之后,“她”才大致猜到了她的身份:她的同事,静。 在和小玉谈恋爱期间,小方上她单位去过几次,因此她的同事也算稀里糊涂地识得几个。静是一个身材姣好、有点喜欢忸怩作态的少妇(刚结婚不久,也是刚怀孕不久),他觉得她的美有七分是靠衣服穿出来的。记得当时的小方曾对着她婀娜凹凸的身材暗自想入非非,想看看她衣服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当然那不过是一种**的空想而已,没指望这么快就梦想成真。现在,她不仅毫无保留地让“她”看她的身体,还主动拉“她”的手去摸她的肚子,告诉她已经有五个月了。 “她”问她是男孩女孩?她说不知道。“她”问为什么不到医院去超一下?她说不想去超,万一超出来是女孩,也不可能打掉,剩下的几个月不窝囊死了?她说话的神情有几分凄凉,一点没有了平时的那种忸怩作态。也许人在脱光了衣服以后同时也剥去了自己的一部分伪装。 ??我听说女人在**时达到性高潮就容易生男孩。“她”向她的耳朵眼里吹气说。 ??什么叫性高潮?她问。 ??我,我也不清楚,我只是听说…… ??听谁说的? ??不,我是在书上看来的。“她”岔开话题说。你为什么不喜欢女孩,女孩不挺好的吗? 静说,我倒无所谓,是他们家想男孩,因为他是独生子。 ??以后谁不是独生子女呢,都要男孩,今后上哪儿找老婆? 静说,你呢,你难道不想男孩? ??我才不刻意追求呢,我顺其自然。 静用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又刮了一下“她”的**,说:你不老实,以前你可想男孩呢,是不是你已经有了,超出来是个女的,找台阶下? “她”也捏了一下静的**:让你胡说。 静嘻嘻笑着,抱着“她”,将嘴贴着“她”的耳朵:哎,说实话,你和他是不是第一次? ??你呢?“她”反问。 ??我是的。 ??那我也是的。 她嘻嘻笑着,又问:你和他第一次是婚礼那天还是更早? ??你呢? ??我是的。 ??我也是的。 ??你是什么呀? ??那你是什么呀? 静嘻嘻笑着:小玉你变了,变多了,女人不能结婚,一结婚就变坏了。 ??那你呢,你也变坏了? 静伸手摸了一把“她”的屁股:等会儿我们找个地方慢慢说,来,你先帮我擦擦背,好不好? “她”开玩笑说,你老公不会帮你擦? 静说,谁要他擦,再说强扭的瓜不甜,男人啊,也就是没得到你身子的时候对你好,哈巴狗似地巴结你,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的,包括你家那个小方。 ??你怎么知道?“她”故意逗她:他也得到你的身子了?…… 静扑过来,挠“她”,“她”也去挠她,两个滑溜溜的身体扭成了一团。不多时,作为进攻者的静先败下阵来,缩在墙根那儿,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了。“她”的手趁机在她身上各个敏感部位乱摸一气,最后静只好一个劲地喊姐姐,磕头求饶。 静说,小玉你结了个婚真变了,你以前是最怕痒的,我问你,你以前是不是假装的?…… “她”在给静擦背时候,静舒服得直哼哼。静还回忆起她们以前经常做伴来浴室洗澡的往事。那时她们都不想被别人看到身体;她们都习惯穿着胸罩、短裤来到洗浴间,等到一个空位后,才把衣服全部脱光;她们轮流冲洗,相互遮挡着,轮流洗头、抹香皂;她们还互相擦背…… ??“不过,从来没有今天这么舒服”,静哼哼叽叽地,脸色绯红地睨着“她”,说着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比如:“结婚真锻练人、改变人哪!”, 这时“她”想起了最近在报纸上看到的一则趣闻,说的是土耳其的一种民间风俗,那儿的女子浴室是年轻姑娘表现和推销自己的一个重要舞台,而观众呢就是那些准备给儿子娶亲的母亲以及那些职业媒婆,姑娘们在水里通常要玩耍很长时间,她们互相打闹、说笑、嬉戏,有意识地、毫无保留地展现着她们的才情以及她们身体各部位的魅力……“她”想这种相亲的方式不仅有趣,而且也相当科学、合理,说不定更加接近爱情和婚姻的本质??因为走进婚姻的两个人最终都是要长久地、**裸地面对的啊…… 别把婚床当手术台 [本章字数:5658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12 22:50:13.0] ---------------------------------------------------- 别把婚床当手术台 从浴室出来,静非要拉“她”去她家坐坐,说有话要和“她”说。 静的家离浴室不远,住在一楼,面积不大,一室半一厅。据静说,小玉以前经常来这里的,她们是一对好朋友。不过从“她”的感觉上说,还是第一次来。“她”对这里的一切感到很陌生,也有点好奇。 卧室床头挂着静和她丈夫的一幅婚纱艺术照片,照片上的静确实比平时漂亮了许多。于是“她”就随口夸了几句,并跟她要其他的照片看。静说有什么好看的,你都看了好几遍了。“她”说看了好几遍就不能再看了?谁叫你长这么漂亮呢? 静一听这话就高兴了,立刻翻箱倒柜把她的影集一摞摞地捧出来。桌上床上都堆满了。里面果然有很多小玉与静的合影,中学时代的,工作以后的,总的说来,在照片上,静的模样、身材显得漂亮、秀气些,但气质上却没有小玉好,这是大多数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她”想,假如让我在她们中间选择一个的话,大概还是会看中小玉的。也许这就是爱了吧?可是我却不能容忍自己变成小玉。比较而言,我还是更想去爱一个女人,一个像小玉这样的女人…… ??哎对了,小玉,你家那位小方怎么没有陪你一起来洗澡?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他在哪?在家呐?你们不是说去旅游的吗,我还以为你们走了呢,把他一个人丢在家里你舍得吗,让你一个人出来他放心吗,嘻嘻…… ??你们还好吧,没闹、闹什么意见吧?静又问道。 就在这一刻,“她”犹豫着,差点就准备对静和盘托出了。但这算怎么回事呢,“她”想,刚和她从浴室里出来,她会不会把我当成一个变态者,甚至一个疯子?结果话到嘴边,舌头一转弯,“她”把自己变成了一个狡猾的以攻为守的提问者,“她”问她,在新婚之夜,或者在你第一次**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情? 静的脸上出现了暧昧的笑容,说你问这个干吗,你在新婚之夜发生什么怪事了吗? “她”说,也许谈不上什么怪事,也许一切都是很正常的,只是我第一次经历,觉得,觉得不太正常罢了。 ??你是第一次吧? “她”点点头。 ??其实我早跟你说过,我不怎么赞成把第一次放在新婚之夜的,你记得吧,静说,我觉得新婚之夜应该是甜蜜的,有经验的,充分享受的,而不应该把新房当成实验室,把婚床当成手术台,你说呢? “她”点点头,好像在鼓励她继续说下去。 静指指婚纱照片上的那个男人??他第一次骗我上床时,就是这么说服我的,当时,我知道他在骗我,可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何况我们早领过结婚证了,法律上已经是夫妻了,用他们男人的话说,已经拿到驾驶执照了…… ??男人说的驾驶执照可不是这个意思,“她”不觉打断她说,他们其实指的是驾驶女人的权利,也就是把生米煮成熟饭。 ??是这个意思啊?静有些吃惊,你怎么知道的?是你家小方告诉你的? “她”说,大概是吧。 停了会儿,静继续说道,你知道的,我和他早就领过结婚证了,当时我才23岁,太小了,什么也不懂,他说单位要凭结婚证登记房子,要排队,我就信了,跟爸爸妈妈要户口本子去打证明。我爸爸不同意,说我太小了,太早了,不给我本子,我就哭着跟他们要。后来还是妈妈偷偷将本子给我了。后来,当我感到不满意时已经晚了,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这话我以前对你说过很多次,记得吧,你总是劝我怀个孩子,说怀个孩子就稳定了,就把心拴住了,可你知道吧,自从怀孕以后我一直很后悔……我这个人这辈子总是在后悔,领了结婚证不久就开始后悔,我迟迟不想举行婚礼,一直在拖,一拖就是两年多时间,在举办婚礼的前几天,我一点也不高兴,整天失魂落魄的,经常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偷偷地哭。婚礼那天晚上,我们都很累,我的心更累,我不让他碰我,他也就没碰。第二天回娘家,娘家人很快把他灌醉了,他倒在我爸的床上呼呼大睡,我关上门,捂着嘴大哭了一场……事情就是这样。这就是我的婚姻。当时我觉得很孤单,就像一个孤儿,我被所有的人抛弃了,所有的人都不管我了,从今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要靠自己去面对、去操心、去独立解决了,从今以后,我就要和床上这个呼呼大睡的人生活在一起,生活一辈子了,我不仅要学着自己照顾自己,还要学着怎样去照顾他、适应他。总之,我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六神无主,简直不知道下面该怎么办、该怎么活了…… 静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了。“她”不觉充满爱怜地搂着她,她也反过身紧紧地抱着“她”,贴着“她”,哭得越来越伤心。“她”知道,她是心有不甘哪…… “她”不知道小玉婚前的感觉如何,“她”心里暗自揣摩:小玉她也是这样万般无奈地嫁给我的吗?……这么一想,“她”就有点不寒而栗。“她”还想起了电影《泰坦尼克号》上露丝老太的一句话:“女人的心就像大海一样深不可测,男人是无法理解的,哪怕是她最亲近的男人,哪怕他和她生活了一辈子、膝下儿孙满堂──除非这个女人心甘情愿地将自己的心完全朝他打开……”此刻的静无意间朝“她”打开了一部分,不过她并不是朝男人打开的,因为此刻“她”的身份是小玉,是她最好的“女友”,也许她说的这些内容她丈夫一辈子也不会知道的,“她”想,除非我跑去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一个女人,你想得到她的身体也许还算是容易的,但假如你想得到她心,那恐怕是太难了。 在与静相拥而泣的时间里,“她”差一点又要将自己变性的怪事对她说出来。因为每个人都有对别人倾诉的欲望,这是人的本能,且据说是一个不太好的本能,所以,上帝为了纠正人的这个缺陷,特意让人长了一张嘴,而长了两只耳朵??但这样做的结果事实上是造成了人的耳朵资源的极大浪费。 当时,“她”真的是想听静再说些什么。因为每个人都有探听别人的隐私和秘密的欲望,这也是人的本能,大概也属于一个不太好的本能吧。这样一来,人们是不是把上帝多给的一只耳朵用错了地方?“她”想,上帝肯定会大失所望的。好在人们热衷于传播的大多是别人的新闻,而对自己的秘密常常守口如瓶…… 从静倾诉的内容分析(假定她说的是真话),她在新婚之夜可能并没有发生过诸如变性之类的怪事。因为那天晚上她并没有和丈夫交媾,再说她也已不是处女了。不知为什么,“她”认为构成这件怪事似乎应具备以下两个必要条件,一,新婚之夜的**;二,女方是处女。“她”不知道自己的根据是什么。也许这只是一种胡乱猜测而已。静既然不符合这个条件,“她”也不想多追问了。因为“她”相信,人与人的所谓相互理解在很大程度上是建立在共同经验基础上的。 然而“她”没料到的是,当静经过一番喘息之后,又追问起“她”来了。她问“她”新婚之夜到底是怎样度过的?她要求“她”将详细过程毫无遗漏地讲给她听。静说,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如果你不告诉我,就不够交情,也是很不公平的。这样一来,“她”似乎再也没法回避了,只有一五一十(甚至不惜添油加醋)地把新婚之夜发生的一切作了尽可能详尽的描述。 当然,“她”在描述的过程中还是不知不觉绕过了一些主要事实,比如变性之类的,而把一些不重要甚至不存在的事实做了尽可能的夸大。比如“她”告诉她,在那天夜里“他”是如何怜香惜玉,如何技巧高超,如何让他的器官坚硬而温柔地穿过“她”的膜孔,在整个**过程中“她”只有致命的快感,而没有丝毫的痛楚,直到最后,直到最后激情迸发的刹那,似乎才感到那么一点隐约的疼痛,但这一点疼痛已经化作了高潮时巨大快感的一部分,它使得自己的快感更加真实、更加深刻了…… 大概是“她”讲得太投入了,当“她”停下来时,才发现静听得目瞪口呆,目光游移地望着窗外出神,久久地沉默不语。 ??怎么了,静,“她”轻轻地推推她,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在想,她有点吞吞吐吐地,这好像不太可能似的,她尽量很委婉地说,假如,你真的是第一次,你怎么好意思给他看呢?听说那层膜很深的,不在口上,不太好找的…… ??听说?“她”不觉笑了起来:你不是女人啊,你不知道处女膜是什么样儿啊?你以前没有看过自己的啊? 静不好意思地笑了,还不轻不重地擂了“她”一下:谁没事去看那东西,你自己看过啊? “她”只好摇摇头,说没有,不过,现在想想蛮后悔的。“她”补充说。 静表示深有同感,然后又问,你家小方怎么这么懂,这么内行的?你相信他??也是第一次吧? “她”摇摇头,谁知道,男人是不是第一次你怎么看得出来。“她”趁机反问她,你呢?你们第一次做的时候,你觉得他是不是第一次? 静摇摇头,说,我也没多想,当时我只是害怕,我听别人说过,第一次挺疼的,我听好几个人说过呢,所以一直感到挺恐怖的,不过说到底,心里面也有一点好奇,这事被人家说得挺神秘的,还说怎么怎么快活,挺刺激的,不过总的来说还是怕,当时他老缠着我,整天琢磨着时间地点的,要和我来,我总是不肯,他说我们都领过结婚证了,做这事是合法的,他的口气渐渐地硬起来。有一次我不得不依了他。记得那是夏天,在他父母家,我身上衣服穿得很少,可是,他脱了半天也没有把我脱光,嘻嘻……他脱,我就捂,急得他一头大汗,我呢,浑身都在发抖,因为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我说算了,下次再说吧,我太紧张了,他还安慰我呢,说这种事不能紧张,越紧张越疼,他这么一说,我更紧张了,浑身缩成了一团,跟只刺猬式的,嘻嘻,记得我两只手死死地拉着身上最后一片裤衩,死活不给他脱,这时他已经脱光了,我偷偷看了一眼他的那个,黑乎乎的一团,青筋暴暴的,又脏又丑的样子,难看死了,恶心死了,弄得我直想呕。所以我也怕他看到我的,也怕他会嫌我丑,会恶心,所以我死活不给他脱。我说,你硬要干可以,但你不许看,你用毛巾被把我们裹起来,不然我是不会脱的,嘻嘻……现在想起来,下面的整个的过程我就觉得在受刑,让我想起江姐坐在老虎凳上的那种滋味,我一边咬着牙忍着痛,一边咬牙切齿地恨他。记得结束以后,我半天都下不了床,一动就撕裂般地疼。结果直到三个月以后,我才让他碰了我第二次…… 唉,静叹了口气,说,这种事,还是第一次印象深啊,可我的第一次让我感到太可怕了,一点也不美好,把我少女时代关于爱情婚姻的所有美好、浪漫的想象都一棒子打碎了,打得粉碎,差点让我得了性冷淡和结婚恐惧症。后来我想,大概所有的第一次都是这样的吧,所有的女人都要过这一关的吧?后来又听别的女人说,以后次数多了就好了,就舒服了,嘻嘻,我还不敢相信呢! ??那么后来呢,“她”问,次数多了,是不是就很舒服,很享受了? 静说,这种事,我反正是不太想的,更不会主动,总觉得,那是男人需要吧,自己有义务去、去应付罢了。 ??还有,高潮是怎么回事,“她”问,你**时有没有高潮? 静撇嘴一笑:这事啊,我相信女人和男人是绝对不一样的,有人说,所有的男人都是猪,因为他们可以和任意一个女人做这种事而获得同样的快感。我心里是很同意这句话的,因为女人总是把感情放在首要位置的,假如没有真正的感情,假如你对身上的男人没有尊敬和崇拜,没有一种献身的渴望,那么她永远也不会有真正的快感,永远也不会达到真正的高潮。 这次轮到“她”发呆了。“她”站在窗口,望着对面灰色的楼房,以及布满其上的那些黑洞般的窗户,半天默默无语。 静只好走过来拥着“她”,找一些话来安慰“她”。她说对不起小玉,我真不该在你新婚头上说这些话,扫你的兴。 静还说,我说的这些情况对你也许不适用,因为我知道,你是很爱你家小方的,你很崇拜他,是不是? 听到这话“她”来了一点兴趣:你怎么知道,她对你说过吗???不,我对你说过吗? 静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你虽然没有说过爱呀崇拜呀这些字眼,但我知道你的,你一定很爱他的,你连美国大款都不要,跟了他,几乎闪电式跟他结了婚,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再说你家小方确实不错,工作好,性格好,多才多艺的,人长得挺帅,人品也不错。 ──你真这么看吗? ??当然,静笑嘻嘻的,我一直就这么看的,怎么,你不这么看吗?小玉,我早就跟你说过,假如我还没有结婚,不,假如我还没有怀孕的话,我可是要和你争一争的!嘻嘻……对了小玉,当初你那么积极地劝我怀孕,恐怕是别有用心吧?是不是怕我和你争小方,嗯?看不出你这个鬼丫头鬼心眼还真多!…… 说着,她还伸出她爱用的兰花指在“她”额头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一下。 “她”想,也许做女人也挺可爱的,女人之间虽有太多的鸡毛蒜皮,但也不乏细腻的温情。虽然我欣赏女人的软弱与美丽,但并不代表我就愿意做女人啊,做女人毕竟太麻烦,太弱小,太被动,太……那个了??正如我欣赏鱼缸里金鱼的飘逸和美丽,但并不代表我愿意去做那么一条可怜的小金鱼啊! 但不管怎么说,从静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她”奇怪地发现,“她”对自己的变性不像开始那样恐惧不安了,似乎有了一种比较正常的心态,比如,“她”也不那么怨恨小玉了(再说,发生了这种事,又有什么理由去怨恨对方呢?真是毫无道理)。“她”还想,回家以后,一定要对“他”好一点。假如有一天,我们有幸重新恢复了正常,我一定要对她更好一点,并且永远要对她好下去…… “她”似乎还明白了,在面对生活中的任何变故与不幸的问题上,女人为什么总比男人有更多的承受力和韧性,更容易逆来顺受,心平气和,因为她们是天生的弱者,因为她们就是鱼缸里那一条条美丽而无力的小金鱼…… 记得小时候,“她”经常听大人们这样说:今世修得好,来世投胎还可以做人,最好的是投到富贵人家做上上人,差的也可以做女人,再差的只好当牛做马,任人宰割。老婆婆还具体地告诉过“她”:你不能伤害猫,因为猫是七个和尚投的胎,伤害了猫,你来世只好做和尚还债了(在她们的眼里,做和尚是很苦的,比做女人还苦);老婆婆还教“她”走路要当心一点,不能踩死蚂蚁,这辈子如果踩死了七个蚂蚁,来世就只好做女人了,罚你把脚裹得一点儿小(这大概就是女人裹小脚的来历吧)…… 而现在,上帝提前把我变成了女人,这是为什么呢?“她”想,这不会没有原因的,是因为我踩死了太多的蚂蚁?还是对我过去玩世不恭、放浪形骸生活态度的一种惩罚?“她”想,这还是很有可能的,因为据说爱滋病就是上帝给人类的性滥交送来的一个警告,一个不祥的礼物…… 盼望奇迹 [本章字数:3090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13 23:27:23.0] ---------------------------------------------------- 盼望奇迹 接下来的几天,“她”和“他”都老老实实地躲在家里(“她”连女浴室也不去了),好适应相互之间那种角色的突变。当然他们夫妇也时刻心存希冀,盼望着发生一点奇迹──即把他们再变回去。 每天早晨睁眼醒来之际,他们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赶紧偷看对方一眼,然后再跑到镜子跟前去自我核实一番。当然这样每做一次,都让他们感到一轮新的沮丧。 他们也多次试图通过**的方式寻求变回的渠道。但这种方式总让双方感到十分恶心。 过去小方喜欢这种方式,那是因为他作为一个男性喜欢女性肉体的白嫩、香甜、娇羞和温柔,何况那是在别人的家里做客,来去主动、自由而无任何牵挂,更重要的是,它可以满足人的攻击欲望与成就感。而现在,这一切突然颠倒了过来,一时让“她”感到难以接受──尽管“她”做了最大限度的克制与忍让,还是觉得自己这片美丽丰饶、清白干净的国土要遭到鬼子的进犯和玷污了,要被那些倭寇蹂躏得一塌糊涂了??那感觉就像一件漂亮的新衣服注定要被落上一只脏手印一样。 怎么办呢?……“她”只有一遍遍地说服自己:这只是暂时的现象,这只是权宜之计,我现在不过是诱敌深入,难免要打破一些坛坛罐罐的,目的却是为了永久性地收复失地,重新当家做主。这也有点像装修房子,你总要把那些瓦匠木匠漆匠什么的引进来,总要忍受一番他们的肮脏、混乱,他们刺耳的噪音和难闻的气味,否则就不会有装璜一新、令人赏心悦目的新房。 明白了这些道理和利害关系,自己说服了自己,“她”也就熄灭了所有的灯光,裹上床单,再闭上眼睛,允许“他”在我身上胡来那么一气──然而可惜的是,在付出如此大的代价的前提下,他们的计划一次也没能取得成功。那是因为人的身体是不会说谎的,“她”总是会用“她”的干涩与疼痛来表明自己的态度,反抗异类的侵略…… 有那么一次,“他”都历尽艰辛地进来了,“她”还是忍不住大叫一声,把“他”猛地推了出去。但这一次“他”不由自主地动了粗,以一个饿狼扑羊的动作再次扑了上来,把“她”压在了身下,于是他们不由自主地展开了一阵无声的搏斗。然而“她”很快发现自己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他”用手揪住“她”的头发,两只手和两条腿分别压制住“她”的手和腿,轻而易举就把“她”制服了,而“他”身上的那件尖端武器也很快找到了进攻的突破口……“她”只好由愤怒转为哀求: 小玉,小玉,“她”一遍遍地叫着“他”的名字,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我求求你,我还没有准备好,我还没有、没有适应,我的身体里有一种突然的、强烈的排异反应,浑身在起鸡皮疙瘩,我求求你,不要强迫我,我求你耐心一点,好吗?…… 小玉毕竟是小玉,女人毕竟有一副女人心肠,“他”只是僵着身体愣了一下,便很快松开了“她”,从“她”的身上滚下来,滚到了床的另一边,并且像虾子似的缩成一团,用双手捂着脸嘤嘤而泣…… “她”知道,自己是很自私的。那是一个女人的自私,但又不完全是。因为“她”有的只是一个女人的身体,却没有一颗女人的心。“她”不爱男人,就无法容忍他的东西进入自己的身体内部且在里面胡搞一通,用“我”的身体来取乐。理由很简单:因为这是“我”的身体,所有的脏、所有的病、所有的可耻与痛苦都会留在“我”的身体内部,和意识的内部,永远无法抹去。 于是,在更多的时间里,夫妻之间只好试着作些交谈,试着增加一些相互之间的了解。 “他”问“她”在此之前,和几个女人真正“好”过,有没有嫖过暗娼,等等。“她”如实地告诉“他”:在此之前,“她”和两个姑娘真正“好”过。 ??去年吧,我被朋友拉着进过一次按摩房,按摩女挑逗过我,但我怕她脏,没有上她的钩。 ──她长得漂亮吧? ??你说按摩女?漂亮谈不上,一看就知道是农村来的姑娘,很丰满很健康的样子。(“她”隐瞒了其中按摩女给“她”“打飞机”的情况。另外,如果说实话,以前的小方也不止一次进过按摩房。) ──你为什么不和那两个姑娘结婚呢? ??虽然她们都不错,但我觉得她们都不是能做我妻子的那种,我们之间的兴趣习惯、文化生活背景等等相差太大。 ──她们,她们是不是,是不是……?但接着“他”笑起来,说算了,我还是不问了。 其实“她”知道“他”想问什么,无非问那两个姑娘是不是处女。但“他”不好意思问。想问却问不出来,“她”也就乐得装糊涂了。因为这个问题她要是真问出来,“她”还真有点不好回答,因为在“她”看来,她们两个都是处女。正因为她们是处女,所以“她”的印象才特别深。至于另外那些和“她”真正“好”过的非处女到底有几个,“她”也很难准确无误地一口报出来。 作为回报,“他”也告诉了“她”过去一些工作和生活上的秘密。 平时在工作上,小玉也经常受到一些性骚扰。再说,在纺织厂这样一个女人成堆的地方,能被工会长期借调做一个播音员,是很令人眼工和嫉妒的,好多事情也是有求于人的。小玉不得不与那些握有实权的男人一次次地没完没了地周旋,陪吃陪喝陪跳舞。因此,她被人家男人摸摸、碰碰之类的也是常有的事。不过还好,这么多年,她毕竟没有受到过什么严重的、实质性的性骚扰。 但愿“他”说的是真话。 除此之外,夫妻双方主要还是就愿意做男还是做女的话题广泛交换了意见。 “他”说“他”无所谓的,做男做女都差不多,做女人除了麻烦一点其他也挺好的,因为女人更贴近生活,无需为功名奔忙;做男人呢也不错,男人虽然臭一点、丑一点,却能接触香的和美的东西;男人行动自由,比如可以抽烟喝酒,社会接触面广,还可以寻花问柳;“他”最羡慕的一点是男人可以实现回归婴孩、回归母亲怀抱的欲望,完成自己本能的“母乳情结”…… 想不到对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他”谈得如此头头是道,还上升到了某种哲学的高度。为了在气势上不输给“他”,“她”也大谈了一通做女人的好处。“她”说在当今社会,人们面临的经济滑坡、生存危机越来越严重,女人的生存总要比男人容易一些对吧?就说结婚成家吧,男人没钱就娶不到老婆,甚至连基本的生理需要也无法得到满足,而女人就不会受此限制。比如那些贫困山区,只听说有多少的“光棍村”,却没听说有多少“老姑娘”村吧?一个女人,她的身体本身就是资本,就可以创造财富。而男人则恰恰相反,他必须有了财富和资本之后才能去享受女性。在这个男权占主导地位的社会,假如一个女人长得漂亮一点,那么她的面孔就成了一张特殊通行证,在她的事业和人生道路上就会畅通无阻,所向无敌…… 在“他”面前,“她”甚至还这样夸下海口: ??比如像我这样的人吧,有这么高的学历和智商,假如再是一个女人的话,那么请问,她还有什么人生的目标不能实现呢? “她”的这些夸夸其谈显然引起了“他”的鄙视和不满。“他”冷冷地说,你还假如什么呢?你现在不已经是个女人了吗?你想实现什么样的人生目标你尽管去实现好了,你该不会想去当英国女王吧? 停了会儿,“他”又说,你们男人的心理真黑,真可怕。假如这个世界上有百分之一的女人像你这么想,这个世界肯定早就完了。 是啊是啊,“她”附和说,我也是这个意思,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有几个女人愿意拿自己的面孔充当通行证?又有几个女人愿意拿自己的身体去做铺路石呢?所以说,我喜欢做女人嘛,像林黛玉似的,质本洁来还洁去,多好,假如这个世界没有了干净的女人,男人还活个什么劲呢?…… 既然两人都较上了劲,一个愿意变性当男人,一个愿意变性当女人,这事就好办了??在以后的故事里,我们就可以将加在“他”和“她”上面的引号除去了。 也就是说,在以后的故事里,小玉就是原来的小方,她是本书的女主人公;小方即是原来的小玉,他是本书的男主人公。 女人怎样跳槽 [本章字数:2007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14 22:51:24.0] ---------------------------------------------------- 女人怎样跳槽          说时迟,那时快,一个星期的婚假很快结束了。下面怎么办?不知道。他们只知道自己再也躲不过去了。一个人可以没有配偶,却不可以没有单位;一个人可以躲着自己的父母,却不可以不和自己的单位照面呀。 小方在大学的那份教学、科研工作,现在的小方是无法应付的。好在他们是弹性工作制,假期抠得不是那么死,只要跟系里的头头单独打打招呼、续几天假就可以了。 而小玉的纺织厂就不一样了。本来有些男领导同志对她擅自结束自己的单身生涯就心存醋意,单位不准续假原在他们的意料之中。好在这一行并不需要特别的学问,现在的小玉决定先代替她去滥宇充数地混几天。 当然这是个权宜之计。最好的办法,是各自尽快跳槽,换个工作环境再说。 小方的跳槽没有遇到什么阻力。原来大学教师的职业还是很吃香的,有很多萝卜在校长家排着队要调进来,小方一走,正好给新萝卜挪个坑儿。关键是要有新单位接收他。这个新单位是一个博物馆,说全了,叫江城市一号汉墓博物馆。小方去那里做了一名保安。说穿了,就是一个看坟的。一个古坟的守夜人。条件是男性,大学本科以上学历。没人愿意去。小方正好符合条件,再找找人送送礼,很快就敲定了。 再说小玉。 婚假后上班的第一天,工会主席就召小玉去他的办公室个别谈话。他先问她这几天新婚是否愉快,小玉说就这样吧,他问都到哪些地方旅行去了,玩得开不开心,小玉说就这样吧,……说话的时候小玉一直做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笑咪咪地看着他,有点存心挑逗的意思,心里想:我看你这个头秃了一半的半老头儿到底有什么招儿?与此同时,小玉又为主席眼前的这副模样感到了几分可笑和悲哀,她甚至猜想:在他年轻的时候,他有没有成功地玩过几个女人?……她想这份答案他也许是可以及格的,因为这种人的身边常常不乏一些想利用他的女人??但问题是,他有没有成功地玩过他想玩的女人?或者说那些真正的、高档次的女人?这些女人一般来说都是心高气傲的,不会轻易为金钱权力这些小儿科的东西所打动。此刻,她倒有些理解和可怜他了,你想,一个男人奋斗了近一辈子,混到这个份上,图的是什么?如果再不抓紧时间、抓紧一切可资利用的机会,再不冒点风险,尽量捞(玩)一点自己想捞(玩)的东西,那他很快就要灯干油尽了,这辈子就彻底没戏了,这有多么可怕?…… 在她的目光和表情的鼓励下,主席的眼睛里渐渐有了一点儿起色,他的目光稍稍活跃了一些,在她身上转了一圈之后,便顺口赞美起她的衣服来: 你这件衣服很好看。 接着他又补充一句:不管什么样的衣服,穿到你身上就变好看了。 “她”知道,男人表面赞美女人的衣服,其实是唾涎衣服里面的实质。 小玉笑着点点头:谢谢。心里却在调笑:老兄,这一套早过时了,玩点新的好不好? 由此她还想,男人想勾一个女人真有点难呢,因为你搞不懂她愿意不愿意。但反过来,一个女人想要勾一个男人就要容易得多,只要你不是长得很丑,你的主动一般很少会受到男人的拒绝。这么一对比,你就可以看出女人的傻乎乎之处了:有时候只要轻轻一个媚眼就能解决的问题,她们却偏偏要走那么多的弯路,花上九牛二虎的力量,吃力还不讨好…… 想到这里,小玉便朝他丢了个媚眼,说,今天主席找我,一定是有什么好事要赏我吧? 主席眼睛亮了一下:咦,你怎么知道? 小玉身体扭了扭,再次冲他丢了个媚眼:什么叫做默契,什么叫做知音,什么叫做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什么叫做心有灵犀一点通? 桌对面的主席笑成了一尊弥来佛:这件事很机密的,你千万别跟其他人说??市总工会要组织一个代表团到西欧四国访问学习,我给你争取了一个名额。对了,还要填张审批表格。(他在抽屉里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通),对了,表格丢在我家里了,你是现在去拿,还是明天去填? 小玉故意逗他:你明天带到单位来给我不就行了? 主席脸上很快闪过一丝不快:这表格不能带到单位来填,被别人看见会打破头的。 小玉装作心领神会的样子说,我懂了,那就明天吧,明天上午我打你的手机好不好?你的手机号码呢? 主席立刻快活得像个五岁的孩子,一边掏他的名片一边说:不好了不好了,玉小姐连我的手机都忘了,说明玉小姐平时对我很不关心啊? 在接名片的时候,他的手故意在她手背上摸了一下,她也故意停顿了一下,让他多接触了一秒钟,然后再用一个娇羞的动作闪开了,还说了一个国产电视剧里常用的词:嗯,你真坏!…… 就这么一个临时编排的、很不成熟也很不高明的动作,就引得主席的脸上一片云蒸霞蔚,像刚喝了一坛茅台差不多──见了这个情景,你会有什么样的感慨呢?你难道不会悲哀地想,我们身边的男人们其实是多么的可怜、多么的容易满足啊!…… 接下去的事情很快有了结果:小玉不仅成功地从纺织厂调到了某街道办事处文化站,而且在离开原单位之前还狠狠地捞了一票, 那是意外的一票,巨额的一票,当然也是有代价的一票,改变她人生轨迹的决定性的一票。 第二幕:一个女人对一件时装的渴望 你看我有什么变化吗? [本章字数:1920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1 23:19:20.0] ---------------------------------------------------- 拉格鲁瓦的泳装 小玉对一件时装似乎已注意了很久。那件被她称为“绝对梦幻性感”的泳装高高地挂在本市一家精品屋里,其标价相当于一套高档的进口挂壁式空调。这年夏天,小玉从省城某艺术大学放暑假一回来,没进家门,就将江城这个不算大的城市里所有的精品商店梳头似地梳了一遍,然后向所有碰见她的人宣布:这个城市除了那件拉格鲁瓦的泳装,其它的都不值得一看。 “准大学生” 小方戏称小玉为“准大学生”。小方自认为这个定语下得恰如其分。因为小玉上的那个牌子蛮响的艺术大学收了她们高于常规好几倍的学费,最后却只能发给她们一张《结业证书》。学员们若想获得一张正规的《毕业证书》,则必须自己去参加一年一度的全国成人高考。现在,身为文化站长的小玉深深地知道:将来想在社会上立足,想在文化界继续混下去,仅靠一张高中文凭是远远不够的。 你看我有什么变化吗? 这天上午大约十点钟光景,夏日的阳光正爆发出它灼人的魅力,小玉穿着一身很露、也很怪异的服装香汗淋漓地出现在她的丈夫小方面前。小玉进门后的第一句话是: 呀,家里还没有装空调啊? 小方的眼睛在镜片后面闪闪发亮,嘴上却很哲理的回答说:装什么空调,来那么多人造的玩艺儿干什么?那正是现代人的悲哀啊。该冷就让它冷,该热就让它热,我们应该顺其自然嘛。 小玉就咧开嘴笑了,露出了红唇里两排白而整齐的牙齿。 小玉问:亲爱的,你看我有什么变化吗? 小玉操着一口京味很浓的普通话。 小方有点心不在焉地应道:当然,当然。 小玉则进一步提示,将红指甲伸进红唇:你看我的牙有什么变化吗? 小方注意地看了看,说,当然,当然。 小玉说,我花了半年时间做了整形美容。你不觉得它比以前白了许多,整齐许多了吗? 小方笑笑,说,这我倒没有注意。 小玉说,那你都注意些什么呢? 接着,小玉更进一步指着自己的胸部,说:那你看我这里有什么变化吗? 这次小方倒是看出来了,确切点说,刚才门一开他就看出来了:小玉这里比以前挺拔多、也丰满多了。难道她做了隆胸术?小方这样暗想。 接着小玉毫不掩饰地告诉小方,是谁谁谁有名的美容师为她做了这些美容术,花去了她多少数目的美元。 这些数目小方听了都暗暗乍舌。他想问她,这些钱都是哪儿来的?但嘴动了动,没有问出声音。 小玉强调说,这是必要的投资,是绝对不可以省略的。这是“现代佳人”的表征之一。因为身体、容貌是“现代佳人”的主要本钱,是她们赖以生存的基础。她们身体、容貌的档次往往决定了她们生存及享受的档次。对一个女人来说,还有什么比她的身体和容貌更重要、更宝贵的呢? 小玉进一步评论说,我们的前辈,活了一辈子,恐怕直到临死都没有弄明白这一点。小玉强调说,一个人,除了身体,除了实实在在的身体,还有什么是她自己的呢? 小玉为了证明她的观点成立,举出她同校、同班、同宿舍的一些同学为例,说她们都是典型的“现代佳人”。小玉同宿舍的一位女生,入学一年来共做了七次美容手术,从头到脚几乎所有的关键部件都被修理、置换过了,连她自己大概都搞不太清楚,哪些部件是真的,哪些部件是假的??是替代品。有那么一些时候她们在宿舍里没事干,就相互摸着玩儿──猜猜看:哪些是真?哪些是假? 当小方问到这些自费大学生哪来这么多钱做美容时,小玉笑他是明知故问,说,还不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小方还是不懂,又问,什么叫羊毛出在羊身上? 小玉又笑,说他真坏。小玉说,其实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羊毛出在羊身上就是:用身体挣来的钱再用来为身体服务。 小玉见小方脸上还有疑惑的表情,便决定将话讲得更明白一点。小玉说,哪个“现代佳人”的身后没有几个大款、几个情哥? 小方还是为刚上了一年艺术大学自费班的小玉表现出的这种**裸的坦率吃了一惊。小方将头顶上吊扇的调速器加大了一档,然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那么你呢?小玉,你的身后有几个? 这时小玉已经张开光裸的双臂并掀起裙子在吊扇下翩翩起舞,她边转边问:亲爱的,你看到了吗? 看到什么? 拉格鲁瓦!拉格鲁瓦你知道吗?知道是谁吗? 名字挺熟的。谁呢?总不会是个哲学家吧?小方暗想。 ??是个大款?小方以攻为守,是你的情哥? 小玉哈哈大笑。 说到后来小方才知道,这位拉格鲁瓦是法国的一个现代派服装设计大师,一个亿万富翁。他当然不可能成为小玉的情哥。至少现在不可能。难怪小玉要哈哈大笑。小玉再次掀起裙子做翩翩起舞状: ??亲爱的你看,我身上的这套怎么样? 小方当时就吃了一惊:你是说,你身上的是,是拉──拉格鲁瓦的作品?真的? ??从头到脚,好好看看。小玉的表情业已陶醉。 现代佳人 [本章字数:879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1 23:19:59.0] ---------------------------------------------------- “现代佳人” 小玉还趁着良好的心情继续评点了几句“现代佳人”。“现代佳人”是什么?就是用不断名牌的身体去追求和拥有名牌的男人和名牌的时装。“现代佳人”的口号是:“干得好不如嫁得好,嫁得好不如傍得好。”“宁肯做过,不肯错过”。“现代佳人”活着只有一个任务,就是征服她想征服的男人,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希望。由此可知,“绝代佳人”的生命是极其短暂的,往往就在青春期的五、六年,七、八年,绝对不会超过十年。过了这个阶段,或者这期间不慎有了孩子,“现代佳人”的生命也就结束了。作为一个“现代佳人”,她已经死了。 作为一个汉墓的守夜人,小方始终不相信正宗的拉格鲁瓦会出现在他的面前。尽管小方始终做出一副惊讶的表情在欣赏── 上半身几乎全露,一条粗大的空心缕花项链黄灿灿地直抵**;半遮半掩的“胸罩”用的是“窗帘式”,可向两边随意开启它们遮挡的幅度;与胸罩连为一体的折叠裙下摆如波浪般大起大落,露出里面的臀及腿;热烈的柠檬黄底色上绣满了蓝色、黑色及红色的花边及图案,色彩绚丽而沉着,散发着某种强烈的奢华、浪漫的贵族气息;浪漫的裙摆下面是一双黑色的腿──上面紧绷着弹性十足的大网眼连**;再下面,一双饰满闪亮金属饰片、造型厚重、银光闪闪的太空靴反衬出衣裙的轻盈和飘逸…… 小方问,这双皮靴也是拉格鲁瓦的? 小玉说,当然。时装总是成套的,是不可分割的。如果没有配套的饰品,根本就不存在时装,而只有服装了。告诉你,我这套时装的味道就在这一上一下的装饰里,如果拿掉上面这条饰链,或者拿掉下面这双皮靴,也就索然无谓了。 小方用手摸摸那条金光闪闪的大项链,问:难道这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没有几万美元恐怕拿不下来吧? 小玉灿然一笑,说:我不知道。是一个朋友送给我的。他是直接从巴黎带回来的。 小方微笑:大款? 小玉白了她的丈夫一眼,说:大款未必都是文盲。人家还是研究生毕业呢。 小方就故意张大了嘴:嗬!那么他有老婆吗? 小玉毫不示弱地睨他一眼:亲爱的,你该这么问,他爱你吗? 小方头一低,说,算了,我还是不要问的好。 非卖品 [本章字数:859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1 23:21:08.0] ---------------------------------------------------- 非卖品 后来小玉就向她的丈夫谈起了本市那件唯一值得一看的泳装。 那绝对是拉格鲁瓦的作品。我一眼就能看出来。小玉边说边用钢笔在一张白纸上画。你看,这是多么巧妙、多么富于幻想的设计!除了拉格鲁瓦,谁又有这样神奇的想象力?尤其从上到下开的这几个梯形洞口,一下子打破了所有连体式、比基尼式泳装的传统设计观念!再看这些直带形的遮胸、遮脐,连三角区也大胆采用了直带形的梦幻组合,这些坚挺、直硬的线条将女性的圆润、丰满以及性感全都反衬出来了,反衬得淋漓尽致!拉格鲁瓦是真正懂得女人的!拉格鲁瓦是真正懂得性感的!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 小玉说着说着就激动起来,额上、身上重新冒出了“火山”的岩浆。小玉曾说过女人的身体就像一座火山,随时准备喷发。小玉的脸上毫不掩饰地凸现出一种强烈的神往与渴望。小玉说她越看越相信它是出于拉格鲁瓦的伟大手笔。小玉说她刚刚从那儿来,那件泳装还高高地挂在那儿,套在一个全仿真塑体模特儿身上,显得那样可望而不可及。她曾多次要求售货小姐将吊在半空的模特儿放下来,让她仔细地看一看那件泳装,对方则对她露出几分居高临下的微笑,告诉她说这是一件展品,也就是非卖品,除非你提前一周预付15%的定金。小玉说,售货小姐的微笑全因这件超一流的时装才显得如此自信和目中无人。小玉说,我相信,任何一个穿上这件泳装的女人都会变得如此自信而迷人。 (小玉说,我相信,任何一个穿上这件泳装的女人都会变得如此自信而迷人。) 现在我手上没有那么多钱。小玉说这话时显得有点沮丧。不过我太想得到那件泳装了。 奇怪(小玉自语),我从来没有对一样东西如此强烈的渴望过。它并不是那个店里最昂贵的东西啊,它就真真实实、实实在在地挂在那儿,并非可望而不可及。 小玉告诉小方:经过她反复多次的观察,她相信那件泳装并非什么非卖品,只是因为想看它、想摸它的女人太多了,售货小姐才不得不这么说。它就像是一张珍贵的邮票或是一件脆弱的古玩,每一次轻率的触摸都会降低它的价格。你知道,越高贵的东西也就越娇嫩,越不容易保护…… 最美丽的时装是人体本身 [本章字数:738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1 23:22:51.0] ---------------------------------------------------- 最美丽的时装是人体本身 在绕了一大圈之后,小玉终于单刀直入:我想,先用订金将那件泳装预定下来。小玉说这句话时将胸前拉格鲁瓦的“窗帘”拉开一些,复又合上。这样反复拨弄着。 小玉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丈夫,忽然停住不说了。 应该承认,窗帘后的风景如绷紧的弓弦瞬间弹痛了小方的视线。小方的目光直勾勾地停留在那个地方,似乎陷入了某种历史性的沉思。小方想,那个地方其实只有一点是不太好暴露的,连最大胆、最富于想像力的时装设计大师也不能突破这一点。小方想起自己看过的一个老美的影碟,描写的就是服装设计师及模特儿的生活。到了影片最后,模特儿们全都一丝不挂地走上了时装表演台──因为设计师们相信:最美丽的时装永远是人体本身!…… 小方经过片刻沉思得出的结论是:女人对时装的渴望从实质上说就是女人对身体合理暴露的渴望──即使要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也是值得的,合乎情理的。 原来我想,想跟你哥借点儿钱……小玉幽幽地说了半句话,又停住不说了。 那么现在呢?现在你怎么想?小方很想知道下半句是什么。 现在嘛,小玉呻吟了一下,说,现在我不想了,小玉说,我不想跟你哥借钱了,现在,我只想,让你陪我去看看那件拉格鲁瓦。 这时的小方还不知道那件时装的价格。小方目视小玉,缓缓地摇了摇头,说:小玉,也许我并不象你想象的那么穷,说不定我能够支付这笔开销,毕竟它只是一件小小的泳衣。 小玉听了含笑不语,只是反复打开她胸前的“窗”,用手帕从里面扇出一些香风。少顷,小玉轻轻地说出了一个数字。 小方的笑容就在脸上定了格。 小方张了张嘴,想说,小玉,你不是开玩笑吧?结果当然小方什么也没有说。小方意识到此刻开玩笑的正是他自己,而不是其他什么人。 你可以开个价儿 [本章字数:540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3 01:00:18.0] ---------------------------------------------------- 你可以开个价 翌日,也是上午十时左右,小玉从一个不知什么地方给小方打了个电话。小玉说,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他商量。 小方说,什么重要的事,不能回家后再说? 小玉说不必了。小玉说,事情很简单的,你能不能找个大学生帮我去考试? ──考试?考什么试? ??还能考什么?参加今年的全国成人高考呗。 ??找人代考?小方惊讶地冲着电话大声问:小玉,你不是和我开玩笑吧? ??我不开玩笑,小玉在电话里说的很快,也很清晰,你可以给他开个价。 ??开价?小方有点发懵:开什么价? 开个价呗!小玉的语气有点不耐烦了:这个学生帮我办成这事要多少钱?我总不能让人家为我白白劳动吧? 小玉为了说服小方,在电话里举了几个她同班的女生为例,说她们都是出钱找人代考的,有的干脆花钱买了一个成人高考合格证书。 小方说,那你也干脆花钱买一个算了。 小玉说,不,那太假了,我心里不踏实。 小方哼哼地笑,说,这又有什么不同呢? 小玉不耐烦了,说,你到底想不想帮我啊?我时间挺紧的,可没功夫和你磨蹭。你不行的话,我还要赶紧找别人。 小方在电话里结巴了一会儿,在考虑怎么推辞。小方说,这么重要的事,电话里说不清楚,你还是回家来慢慢商量吧。 小玉尖叫一声,说,坏!你们男人就是坏,都一个样儿! 瘦 马 [本章字数:478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3 01:02:25.0] ---------------------------------------------------- 瘦 马 这天傍晚的时候,小方准时来到约定地点──一家充满冷气的咖啡屋。 小方坐在那儿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小方想,什么事情不能在家里说,偏偏要跑到这种时髦又费钱的地方来,搞得跟情人幽会似的。不过再想想,小方也服气了:他们之间实质上就是情人关系。他想睡她,也是要掏钱的。除非你**她。好在小方对性不感兴趣,对**更不感兴趣。 现在的小玉口口声声要做“现代佳人”。“现代佳人”的生活是轻松、随意而浪漫的,尤其对待这种男女约会,她们总是要用姗姗来迟提高自己的身价,或者意在制造某种暧昧莫测的气氛。幸好小方事先对此略有准备。为了不浪费等待的时间,小方随身带来了关于一本书,是他准备写的那篇研究文章的历史资料,边啜青茶,边细细阅读。不过经事后统计,在这一个小时的时间里小方总共只读了这么一百来字: “……广陵蓄姬妾家,俗称‘养瘦马’,多谓取他人子女而鞠育之,然不啻己生也。天下不少美妇人,而必于广陵者,其保姆教训严闺门、习礼法,上者善琴棋歌咏,最上者书画,次者亦刺绣女工。至于趋侍嫡长,退让侪辈,极其进退深浅,不失常度,不致憨戆起争,费男子心神……” 你要目空一切 [本章字数:788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3 01:04:09.0] ---------------------------------------------------- 你要目空一切 小玉是坐人力三轮车来的。事后她解释说这也是“现代佳人”的表征之一。粗陋的人力车与它上面华丽娇嫩的“大小姐”形成了某种强烈的对比,分外引人注目。事实上当时满街的人都在盯着她看,以为又是第五代或者第八代导演在拍什么后现代主义电影。这效果当然比打的来得好。打的,坐在里面,谁看见你啊? 其实小方知道,小玉出身于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工人家庭。“贫民区”的那间危房无论如何也没有陶冶和造就一个“大小姐”的氛围啊。可这又怎样呢?小玉自己把自己梦幻成了一个“大小姐”。 小玉招呼小方一起上了那辆人力车,一起去那家精品专卖店瞻仰那件唯一值得一看的时装。 小玉让小方戴上一付墨镜,再在腰眼那儿系上一只黑色仿真皮的“老板包”,里面用卫生纸塞得饱鼓鼓的。 ??这是干什么?小方不解地问。 ??到了店里,你站在我身边,什么话也不要说,小玉并不正面回答丈夫的提问,而是小声嘱咐说:你态度要老练,要目空一切──总之你要做得像个大款的样子。 但她越这么说,小方觉得越紧张,越找不到感觉。 小方觉得事情变得越来越荒唐了,几乎有一种被人绑架的感觉。 眼看到了精品店门口,小方正打算找个借口临阵逃脱,小玉却像被人掐疼了似的大叫一声: ??有了! 事后小玉说,富丽堂皇的大厦和琳琅满目的商品总能及时给予她灵感。 有了!小玉说,你们这种人一进这种富丽堂皇的商店就会自卑,就会畏缩,甚至会心慌、头晕,就像我们进图书馆、进教室一样。所以,我告诉你一个经验保证管用──你别把它当什么精品店,知道吗?你只把它当成一间教室好了,里面坐满了那些接受你教导的、听话的好学生──你只要把平时走进教室时那种目空一切的神气拿出一半来就足够了。 小方被她软软地挽着,一时走不脱,只好重新振作精神、调整心态,咬牙切齿地,和小玉一起向这家号称本市最豪华的“大教室”走去。 黄色炸弹 [本章字数:1188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3 23:19:49.0] ---------------------------------------------------- 黄色炸弹 从刺眼的玻璃门里旋进去,一股冷气迎面袭来,让人从酷热的夏季一下子跌入了凉爽的秋天。小方想,假如所有的教室都像这个样子,学生们就用不着放暑假了。 里面果然有不少“学生”。他们都不太安静。尤其是女生。她们三五成群在里面游游荡荡指指戳戳窃窃私语。不过她们的神情都很专注,目光里充满了那种火辣辣的欲望和渴求──这是在当今的教室里难以看见的。 一件件华贵的时装就竖立在教室四周。不多,不挤,也不乱,每件时装都有一个相对独立的空间,或者说一个相对独立的舞台。灯光,布景,道具,音乐……一应俱全。有美丽的模特儿在教室里走来走去。而那些穿上展品的仿真模特儿比真人更美丽,更令人神往,其脸型、身材、肤色、发色都做了恰到好处的夸张和美化,她们集合了世界各民族、各人种的优点还有她们谁也不具备的那种优点,她们大都以某种婀娜撩人的姿势站立在那儿,而这种姿势又往往是真人很难做到也很难保持长久的。人们甚至能清晰地看见她们腋下那些金黄的腋毛以及白皙的皮肤下那些幽蓝的血管,那些华丽如诗的时装如晨曦里的梦境极不真实地翩翩栖落在她们身上,让她们在透明和暴露中闪耀着性感而诱人的光辉…… 一个模特儿完**露着上身,只是在脖子上套着七八串长短不一的珍珠项链;一个模特儿的超短裙竟是由几片金属环组成的;还有一个模特儿将黑色胸罩穿在了衣服的外面;而令小玉这位现代佳人发疯的那件“拉格鲁瓦”泳装,看上去不过是几根爬满了豹纹的布条…… 小玉指着那些布条对售货小姐说:我要那件拉格鲁瓦的,我现在就想试穿一下。 小玉的口气不容置疑。 售货小姐很有礼貌地微笑:对不起,小姐,只有付了款才能试穿。 小玉伸手挽紧了小方的膀子,并仰起脸望着他,发出了娇滴滴的声音:你说嘛,你说嘛。 事后小玉告诉小方,他当时的神情活像旧社会上海滩上的一个三流杀手,脸色白的吓人。她说他当时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决定好了。可小方事后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小玉从试装间走出来的一刹那,小方趁机逃出了那间令人眩晕的教室。当时试装台上灯光渐亮,音乐轻起,小玉身上紧紧裹着那件豹纹泳装,看上去就像一只充满野性的母豹,或者说像一颗饱鼓鼓装满了炸药的黄色炸弹──以至整个教室不约而同发出了一声惊呼:??哦!…… 所有的目光都像弹雨般疯狂地向她横扫过去。 没人注意到一个青年男人的逃跑。 逃上街后,小方还在不断地回头,不断地想:你不得不佩服一个小姑娘的审美直觉呢!那几根布条,那么简单地在她身上一绷,就绷出了一种意想不到的、魔术般的梦幻组合──那些坚挺、直硬的线条真的将女性身体的圆润、丰满以及性感全都反衬出来了,反衬得如此触目惊心而又淋漓尽致! (小玉说过:拉格鲁瓦是真正懂得女人的!拉格鲁瓦是真正懂得性感的!你难道不这样认为吗?) 你还能做什么呢? [本章字数:513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3 23:21:04.0] ---------------------------------------------------- 你还能做什么呢? 直到三天后的一个下午,一直未露面的小玉才给她的丈夫打来了一个电话。 小方一听是小玉的声音就赶紧向她道歉,说对不起那天我脚底抹油不辞而别临阵脱逃逃之夭夭实在不应该实在是对不起……小玉说我并不怪你,你已经做了你能做的,你还能做什么呢? ??是啊,你还能做什么呢?这么一想,小方也就释然了。小方觉得小玉才真的具备某种导师的才能,她总是能在最关键的时刻及时给你指点迷津。小玉在电话里安慰她的丈夫说:你毕竟给我带来了一次机会,让我穿上了那件泳装。 ??不过……后来呢?小方还是不放心“后来”。 ??你问后来?小玉在电话里忍不住咯咯笑起来。后来我就留在了那儿,等你拿钱来赎我。我成了人质。小玉说。我已经三天没饭吃了。你来赎我吗?你要是不来,我就把你的地址告诉人家,让人家上门来捉你! 小方听出她在开玩笑,不过还是很紧张地问了一句:你是在开玩笑,对吧? 小玉继续咯咯地笑,说,告诉你,我在这里打工呢!做泳装模特儿。告诉你,我已经卖出三件拉格鲁瓦了。每件有10%的提成。我只要再卖七件,我就能拥有一件拉格鲁瓦了!小方,你不想过来看看我吗? 小方吁了口气,说,你好好干,过两天我一定来看你! 她去哪里了? [本章字数:1224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3 23:22:32.0] ---------------------------------------------------- 那么她去哪里了? 过了两天,当小方专程赶到那家精品屋时,小玉已经不在那儿了。小方不禁对他这个名义妻子在电话里说的那些话产生了一丝怀疑。然而一个似曾相识的售货小姐告诉他:那个叫小玉的女孩确实在这儿干过几天,好像昨天刚走。 ──她是一个人走的,还是跟谁走的? ??好像是跟一个港商,对不起,具体我也不知道。 ??那么她去哪里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售货小姐温柔地说,假如你问我一件时装的任何问题,我相信我会满意地回答你。 《瘦马行》 这个暑假快结束的时候,小方还没有完成他计划中的那篇论文。他觉得自己有点心猿意马。当然,关于扬州“瘦马”的资料太少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这天上午,小方在《清朝野史》上又找到了一首“野诗”《瘦马行》,不觉如获至宝,急急用毛笔抄录下来: 养马长苦瘦/养女长苦丑/骏马一匹知缗钱/富人金多易婵娟/吴趋女儿岁三五/剪趾修眉态楚楚/千钱放客窥春妍/万钱行酒长筵前…… 这时电话铃响了。小方手一抖,最后一笔就写歪了。小方有个预感。一听,果然是。电话里的小玉小姐号称人在省城,正准备飞往北京,现在是用手机在跟他通话。 ──你失踪了吗?你被绑架了吗?你现在跟谁在一起,跟那个港商吗? ??咯咯咯咯,不是,咯咯咯咯,早不是了,那是个冒牌货,别提了。 ──这些天你去了哪里?为什么不来个电话?你不考试了吗?那件拉格鲁瓦的泳衣你最后到底买没买到?小方简直想一口气将所有的问题都提完。 小玉却在电话那头一个劲地疯笑,咯咯咯咯咯咯咯咯,象一只刚下完蛋的母鸡。 ??那件泳衣吗?咯咯咯,别提了,真货倒是真货,我也有了足够的钱,可是夏天都快过去了,它还值得我买吗?除了性感,它对我还有什么意义呢?我总不能穿着它在大街上、宾馆商店里到处乱逛对不对?它并不是完美得无懈可击,是吧?如果它再能有一件与之配套的罩衫之类的也许就更适用一些,你说是吗?再说我也不会游泳啊…… ??告诉你啊,小方,这几天我跑遍了省城,也没有发现一件适合我开学后穿的时装,省城真是太小了!告诉你,这个城市除了“超前豪华专卖店”的那套chantal.thomass 内衣,其它的都不值得一看!你知道吗, 内衣外穿将是明年世界时装的最新热点,而热衷于chantal.thomass 名牌的都是那些具有诱惑、叛逆和神秘感的先锋派女人。“超前豪华”的那套内衣在造型上融入了小丑艳丽夸张的装饰形式,布料的选用也富丽堂皇,如金丝、珠饰、闪亮材料,还有丝绒、缎纱、塔夫绸、蕾丝、雪纺等高级布料,充分显示了chantal.thomass 设计创造上的一种新游戏趣味…… 小方没有继续听小玉说下去,他悄悄将话筒挂上了(就像他上次从精品屋悄悄地溜走)。 挂上电话后,有一度他还担心它会再次响起来。他在想,如果再响起来,是接还是不接?他在电话旁站了一会儿,电话并没有响起来。小方这才怏怏地走开了。小方心里一半是庆幸,另一半是失落。 第三幕:北飘女传奇 飞媚眼的功夫 [本章字数:908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4 23:26:33.0] ---------------------------------------------------- 飞媚眼的功夫 小玉和大卫住在同一间房里纯属偶然。虽然他们同属于“北飘族”。 那天,小玉是无数个来“撞组”、见副导演的靓丽女孩之一。大卫从副导演那儿告别出门的时候,小玉正背着个牛仔包站在那儿东张西望。大卫看她有二十大几岁,不算年轻了。 小玉主动叫住大卫:嘿,哥们,你是《青春》剧组的吗? 大卫说是的,有什么要我帮忙的吗? ──你们这里还招演员吗? 不太清楚,大卫说,不过我可以帮你问问。你是一个人? 小玉点点头,说:我刚来,什么人都不认识。 你住下了吗?我顺便问了一句。 我住北影招待所,小玉说,以前我在那里上过学。 你是北影毕业的? 没上完。小玉说,我被人家骗了。我老家在江城,我是从家里逃出来的…… 小玉一口气说了很多,好像马上把对方当成了知心人。说到后来她顺理成章地说:哥们,这里我谁也不认识,认识你也算我们有缘,请你帮个忙,带我去见见你们的副导演,再帮我美言几句好不好?我会报答你的。 说着小玉向大卫飞去一个不太自然的媚眼。看得出来,她飞媚眼的功夫还没练到家,还很做作。这说明她还是个初出茅芦、还留有几分学生气的女孩子。也许就是她这一点博得了大卫的好感,于是他答应了她的要求。 这时大卫才记得问她一句: 你叫什么? 你就叫我小玉好了,美玉的玉。 当时副导演没空,约小玉明天再来。于是小玉又和大卫一起走出了剧组。小玉打听大卫的住处。他告诉她,他住在北三环边上的蓟门小区,一个人租着一间十平米的简易平房,月租八百元。 小玉说那地方不就靠近北影吗?多理想的地方!她说她住在招待所太贵,长期下去吃不消,也怕家里人来寻她,于是她提出要和大卫合租这间房,她分担一半的房租。 她的要求并不让大卫感到吃惊。在男女见面半小时就能上床的“北飘族”里,这还算是比较含蓄、保守的。以前大卫也碰到别的“女飘”提出这样的建议,都被他婉言谢绝了。大卫信不过她们。她们不仅会惹麻烦,多半也不太干净。但小玉似乎是个例外(大卫是凭自己的直觉来判断的)。也许以后她同样会变得像某些“女飘”那样鲜廉寡耻,但目前还不是。他宁可相信她是一个离家出走的女孩子,一个逃难的“公主”。 北飘的来历 [本章字数:500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4 23:28:09.0] ---------------------------------------------------- “北飘”的来历 北京的名字历来与帝王之气联系在一起。对搞艺术的人来说,假如能在北京占据一席之地,就等于在中国占据了一席之地。靠近北三环路的北京电影学院、北京电影制片厂,一直是影视大腕们经常出入的地方,全国各地的许多组剧都要到这里来找演员、搭班子。这里也是那些“撞剧组”的“北飘”们的栖息之地。蓟门小区里那些北京人储藏大白菜用的没有窗户却又四面透风的小平房成了“北飘族”的收容所。在这个小区里,你会很容易从人群中认出那些“北飘”,他们大都穿着前卫,故弄玄虚,比如男人要么剃光头,要么就留小辫,或者将头发染成古怪的颜色来表现自己的“性格”。至于他们自己,还能从各自的走路姿势、说话腔调等方面分辨出哪是“中戏”哪是“北影”的。这几年“中戏”、“北影”的招生人数总在140:1这样残酷的比例上徘徊。为了安慰落榜的那另外139人, “中戏”“北影”都开设了尽可能多的那种有理无钱莫进来表演进修班??当然,你有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这些进修生在进修一年两年之后,大都留在了北京,到处“撞剧组”,四处觅食、流浪──这大约就是“北飘”这个形象名字的来历吧。当然林子大了,里面什么鸟儿都有。这是不用多说的。 表妹=不固定的性伙伴? [本章字数:915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4 23:33:44.0] ---------------------------------------------------- “表妹”=不固定的“性伙伴”? 这是秋天一个凉爽宜人、忽阴忽晴的日子。 当天晚上小玉就搬进了大卫的小平房。唯一的棕棚床当然要让给女士睡。小玉大概是太累了,晚饭吃了半份盒饭,倒头便睡着了。还打着轻微的呼噜。大卫真佩服这个女孩的胆量。要不然她就是“单纯”得少一窍。大卫暗想,像自己这样见到如此鲜嫩的雏鸡不流口水的男人在蓟门是找不出第二个了。也许,当一个女孩子毫无戒备地把你当成了她的哥哥,你就无法对她动下流的念头?大卫想。也许,小玉恰恰精于此道? 总之,当天晚上大卫是通宵未眠。他坐在电脑跟前打了一个通宵的日本鬼子的《超刺激少女》游戏。打这样的游戏,很容易就把天打亮了。 第二天,大卫在一户老北京家花五十元钱买了一张锈迹斑斑的旧折叠床。 这天下午,大卫还陪着小玉去副导演那儿试戏。不知为什么,大卫向副导介绍说,小太是他的表妹。副导脸上立刻出现了大家熟悉的那种暧昧的笑容。大卫忽然想起来,在“北飘”圈里,“表妹”的意思即是不固定的“性伙伴”。大卫想这下糟了,连忙又解释了一句:她真的是我表妹,昨天刚从南京来的。副导故意用一种南京腔说:晓得了晓得了,昨天不见过一面了吗?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退出去的时候,大卫意识到,自己后面解释的那句,更糟。 大卫在外面一支烟没抽完,小玉也从里面出来了。一问才知,副导约她晚上再来。副导还对她说:我对你的印象很好,你长得也很漂亮,很上镜,但不知文学功底如何,你晚上来,我们一起分析分析剧本。 副导话中的意思,老“北飘”一听便知了。按圈里的规矩,你可以不答应,但你不能答应了不去。 于是大卫急忙问:你答应他没有? 小玉点点头,挥了挥手中的剧本片断:哥们,你是编剧,快来帮我分析分析剧本好吗? 大卫真想脱口而出:你以为他找你去真的是分析什么狗屁剧本吗?但转念一想,我又何必说破呢?这种事,该发生的,总要发生,只是个时间问题,今天发生和明天发生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再说“北飘”是自由一族,谁也不会干涉谁的生活,打听谁的隐私,哪怕是性伙伴之间。 小玉喜形于色地挽着大卫的膀子:哥们,今天我请客!…… 以为你有思想准备 [本章字数:433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5 23:51:48.0] ---------------------------------------------------- 以为你有思想准备 这天晚上,大卫照例平静地坐在电脑跟前,写他的剧本。小玉回来得那么早是大卫没有料到的。她的脸色不太好,没精打采的样子。眼圈红红的,像是哭过。大卫什么也没问她,只是默默为她削了一只苹果。她仰面朝床上一躺,无声无息的,像睡着了一样。大卫重新将电脑椅转了个角度,对准他的电脑,继续我的虚构。 半天,大卫听见身后的小玉长叹一声,问道:嘿,大卫,我问你,是不是每个,每个……(她吞吞吐吐地在选择词汇),每个女演员都、都要遇到这、这种事情? 那要看什么事了。他说。 你知道的,她突然忿忿地说,你知道的,却不告诉我,你什么意思吗。 告诉你什么?大卫只能继续装糊涂。 你们那个副导,分析剧本,竟分析到我身上来了,她发作地说:他把我当什么人了? 我以为你知道的,我以为……(大卫也开始吞吞吐吐了)以为你有思想准备的。 屁的准备啊!小玉差不多喊起来,他让我准备什么剧本,准备个屁呀!…… 一闭眼,她将自已交了出去 [本章字数:2649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5 23:53:55.0] ---------------------------------------------------- 一闭眼,将自已交了出去 后来渐渐地,大卫知道了一点小玉的身世,或者说她离家出走的原因。 但小玉没有告诉他自己是个变性人,自己的前身是男人,是小方,学历史的大学毕业生。甚至没说自己已结过婚。她告诉他的,是原来那个小玉的履历。 小玉上高中的成绩不太好,正常考大学肯定不行,只能到艺术类学校去碰碰运气,因为这类学校对文化分要求比较低。那个牌子蛮响的艺术大学收了她高于常规好几倍的学费,最后却只能发给她一张《结业证书》。小玉当然不甘心。在这节骨眼上,一个关键的女人改变了她的命运。她叫小夏,是小玉结识的一个女老板。小夏总是在小玉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及时出现在她的身边。 这天晚上,小夏频频擦着她那双见风流泪的小眼睛细声细气地说:小玉跟我上北京去吧,去上北京电影学院吧,我看你天生是个当电影名星的料子,其他学校你都不要上,现在上这个学校你就屈才了,就大材小用了,就太可惜了。 小夏这番话说得小玉心花怒放。小玉咧开嘴问:我又没有正规学过电影表演,这个样子能上得了么? 小夏说,正常考当然上不了,但我有人,再用点钱砸砸,这社会还不就这么回事。 小玉于是连连点头。 小夏告诉小玉,她有个什么侄儿曾是某某国家领导人的秘书,现在北京电影学院主持工作,某亲戚是文化部的要员,还有某朋友是中央电视台的领导,前几年某某某某上电影学院就是她小夏推荐去的…… 小夏说这些话的时候慢声慢气、轻描淡写,显得十分谦虚甚至还有几分腼腆,一点也不像吹牛皮样子,不由你不信。小玉拿出二万元钱,装在一个大信封里。小玉将信封和自个儿一齐交给了神通广大的夏老板。 这趟北京之行,小玉除了在宾馆里填过几张小夏带来的表格,并未参加任何考试。但小夏兴奋地告诉小玉:她在国家文化部争取到一个特招名额,她代小玉交了五万元特招费,一切都办妥了,小玉可以回家等录取通知书了。 小夏抱怨说,在北京这种地方,真是认钱不认人,花钱如流水,你不装阔别人就瞧不起你,你就别想混,这个社会,哼哼,真是……小夏欲言又止。 小夏在温和地批评腐败。 小夏其实把什么都说了。 回到南京的小玉又找小方凑齐了五万元交到恩人小夏手上。小夏跟她再三推辞,说,小玉你是大才,只要你上了北影,成了明星,做几秒钟的广告就是上百万,到那时候,像这样区区几万你都没眼瞧哦!到那时候,你可不能忘了我哦?…… 小夏说着,还动情地拥抱小玉,俩人抱在一起摸摸捏捏地缠绵了好半天。她们经常这样。小玉知道自己骨子里还是男人的心理,还是喜欢女人。天下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同性恋呢?小玉想,大概都是像她这样变性的结果吧? 又过了大约十五天之后,一张盖着文化部公章的录取通知书果然寄到了小玉的学校里。小玉的学校里沸腾了,轰动了。庆祝宴,告别宴,红色请柬满天飞。本来人生两件事,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再怎么铺张都不算浪费。 报到的日期渐渐近了。这期间的小玉像只花蝴蝶在省城的大街闹市和各风景点飞来飞去,彻底的吃,喝,玩,乐,真正把小夏的人生哲学发挥到了极致。除此之外,小玉还照了好多照片,省城一流的“摄影广场”、“摄影世界”都挂满了小玉的明星照,小玉提前把自己拍成了巩俐张曼玉。 小玉飞到北影去报到。不料人家拿到录取通知一看说,这是假的。再说新生名单上也没有小玉的名字。小玉拿着那张纸和北影的老师据理力争:文化部的这颗公章总不会是假的吧?!人家老师感到好笑,说,那很简单,你们到文化部去报到好了。小夏及时拉开了他们,说文化部的特招生在内部报到,跟那个穷教书的罗嗦什么。 两个人在北京找了家宾馆住下来。一住好几天。小夏忙着到文化部、国家教委、电影学院去搞协调。协调的结果是:由于小玉没有参加全国高考的文化考试,所以必须参加北影的一次文化补考才能正式入学。于是小夏劝小玉先飞回南京复习功课,一个月以后再飞过来补考。小玉住在旅馆里,除了小夏外,她没有见到第二个人。但她对小夏的话坚信不疑,且言听计从。回南京后,小玉又如数向小夏奉上几万元的协调费用。 一个月以后再飞北京。小夏还是忙着到文化部、国家教委、电影学院去搞协调。这次协调的结果是:文化部和北影为特招生经费问题闹矛盾,国家教委正出面协调,文化部的领导为了不耽误考生,决定让小玉先去读厦门大学的国际文化专业,那是培养文化外交官的。人家都说这专业比电影学院好,大家都电影学院是培养花瓶的地方。 于是小玉又从北京直飞厦门。家里的小方也将巨额学费直汇厦门。 然而身在厦门的小玉觉得颇不幸福。她的理想是当电影明星,像巩俐或者麦当娜一样,至少要演一部《泰坦尼克号》那样的,红遍全球,而不是去哪个国家默默无闻地当一个什么文化参赞。况且到了厦门她才知道:她这个“特招生”上的其实是一个自考班,交了几倍的钱,最后只能拿一张谁也不承认的《结业证书》。和她在南京上的那个艺术大学一个性质。人们说这个证书一钱不值,永远也换不来什么文化参赞。于是小玉在厦门频繁地使用她的手机向小夏表达自己的不满。小玉一个月的手机费用上了四位数,超过了她在北京创下的纪录。 身在南京的小夏二话不说,决定三上北京,说准备动用她轻易不动用的一个最上层最秘密的关系。小玉倒是劝她不要去了,说人家学校开学都半年多了,还会有什么奇迹发生吗? 但几天之后,小夏兴奋的声音及时从北京千里迢迢地传来:奇迹真的发生了!文化部原来的十个特招生各有出路,现在就剩下小玉一个人了,一个人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北影同意成立专家组进行专业补考,如考试及格,便正式入学。 于是小玉再次从厦门飞往北京。 其实没有什么专家组,也没有什么考试,倒是有一间准总统套房,一天要付二百美金。住了几天之后,连小夏自己也感到吃不消了,便换一处准三星级宾馆,一天付二百人民币。又住了一个星期之后,小夏便把小玉弄进了电影学院学生公寓。这期间,小夏言传身教亲自带领小玉彻底实践了一回吃、喝、玩、乐的人生哲学。当然,这些费用都是小方负责打卡。小玉身上别着北影的校徽,不用上课,不用学习,整天吃喝玩乐,早上还可以睡懒觉。 事情弄到这个地步,小玉再也没有脸回头了,她只好硬着头皮对所有的人宣布: 我已经被北影正式录取,现在某某班,班主任某某,住某某宿舍,同宿舍的女生叫某某某某.... 好在谎言多说几遍就成了真理。时间一长,连自己听了也像是真的了。 北飘女都是用这样快的速度成长的 [本章字数:1453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7 23:44:37.0] ---------------------------------------------------- “北飘女”都是用这样快的速度成长的 后来时间一长,小玉在“北飘”圈子里渐渐混熟了。她有了自己的朋友和伙伴,有了自己的小姐妹、小哥儿们。小玉跟着他们一起去“撞组”、“撞戏”,有时碰巧撞上了,到外面拍戏,一去就是好多天不见人影儿。这样折腾了几回,再见面时,大卫就觉得她比以前成熟、开放了许多。大卫知道,大多数“北飘女”都是用这样快的速度成长起来的。大卫有幸亲眼目睹了她们中一些人的成长过程。 小玉不时地还回到大卫这儿住。她从来没有付过房租,当然这不算什么。起初,她会时不时地和他亲热一下。后来就若有若无了。大卫觉得小玉对男女之事并不真正热心,并不真正喜欢,而是有点逢场作戏的意思。 至于大卫,他没处可乱跑的。他是写手,大部分时间总是窝在“家里”写剧本,其中大部分又是电视剧。名作家一集几千元,上万元,大卫还不够格儿,能有他们的十分之一就不错了。 大卫原本是江南的一个青年诗人。江南号称鱼米之乡,能养活半个中国,却养不活一个诗人。大卫写了十年诗,不仅分文积蓄没有,为出一个诗集还倒赔进去一万多元。当然这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到北京后,大卫这几年交往的女孩子也不算少,有一个看上去可以做终生伴侣的,她叫袁艳,是大三的学生,在人大读中文系。大卫知道,“北飘”圈里的人一般只做朋友,做夫妻的很少。这似乎也成了他们的一项“行规”。自从有了袁艳以后,大卫与“圈里的”女士小姐们便渐渐疏远了。在性观念上,从本质上说,大卫似乎从来就没有进入过他们的“圈子”。 每逢周末袁艳都在大卫这儿过夜。有时难免会碰到小玉。小玉在大卫面前总是放肆地扮演着妹妹和情人的双重角色,当着袁艳的面也是这样。私下里大卫多次对小玉说,袁艳不是“圈内”人,希望她能够分别对待。不知小玉是故意为之还是习惯成自然,总之她把那种角色演得越来越逼真了。时间一长,袁艳就容忍不了了。她认定大卫和小玉是同居关系,是性伙伴关系,而且她还认定:小玉不是什么“北飘族”,她不是一个高级三陪就是高级二奶。终于有一次,袁艳当大家的面发了个最后通碟:大卫必须两个人中选一个??选好了再给她打电话。 大卫还能怎么选择呢?他不得不承认,他和小玉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断断续续的性伙伴关系。但大卫始终认为这不过是暂时现象,小玉很快会离他而去。他并不是小玉要傍的男人。他只不过是她人生旅途上的一个车站,她在他这里作短暂的休息,随时整装待发。 和大半的“北飘女”一样,小玉不到一年时间就放弃了想当电影明星的想法,而选择了另一条更现实的捷径。后来她自己也毫不掩饰地宣称:她的目标就是在30岁之前绑上一个大款,靠上一棵大树。如果30岁之前不能实现这个目标,她就不“飘”了,而是要回到家乡,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小玉的“目标”不断被发现,却又不断消失。她不时欣喜万分地向大卫报告,她成功地靠上了一棵大树,不日却发现屁股后面是万丈悬崖。每逢她“打猎”失败时,就要回到大卫这里来养伤。大卫无法拒绝。大卫只能保证这么一点:假如小玉不来这里找他,他永远也不会主动去找她。 但袁艳对大卫这个保证不感兴趣。她说首先,小玉得从这个屋子里搬走。大卫则感到她这个要求太残忍了一点。大卫说,你不了解小玉的身世,她是个不幸的孩子,目前她的处境还很困难,假如今后她真的成了大奶或者二奶,她自然会搬出去,而现在,如果我们硬把她赶到大街上,无异于将一只绵羊赶进狼群,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将终生受到良心的谴责…… 袁艳听了大卫的高论,一声不吭地走了。一连四个星期没有一点音讯。 神秘消失的北飘女 [本章字数:1515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8 23:44:46.0] ---------------------------------------------------- 神秘消失 碰巧的是,与此同时,小玉也神秘地消失了一段时间。 直到小玉重新出现,大卫才知道了这段时间发生在她身上的一个传奇故事?? 没事的时候,小玉以常会光顾一家叫“自由女神”的高级酒吧。无意中,她被一个华裔美国老板注意上了。这位老板告诉她,他的老家也在江南,他现在是美国公民,今年34岁,一直未婚,一直想在中国的家乡找个贤惠的妻子。 小玉尽管心里欣喜若狂,可表面还装着平静如水,她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这样的好“馅饼”为什么偏偏会落到她的头上?如果他说的是真的,那么,像他这样的人究竟希望找到一个什么样的中国妻子?有一点似乎可以肯定,反正不是美国化的,因为要是那样的话,他就没有必要跑到中国来了…… 小玉的伪装似乎很成功。这天晚上,老板终于带着她离开了酒吧。一个月之后,他们的足迹已经走遍了这个城市及周边的风景名胜。这期间,小玉做好了所有的思想准备,但有一点她告诫自己是坚决不能放松的??即在到达美国之前,不能让他对自己动真的。 也许小玉真的碰上了一个正人君子,别说动真的,除了几次轻吻以外,他连假的也没动过。 有一次,他带小玉去黄山玩,在莲花峰顶上,他很动情地说:“认识你这后,我才知道国内还有这么地道的东方式女子。”接下来的一句话他显得很为难的样子,嘴张了好几次都没能说出来,想了半天他才红着脸说,他在加州有一幢房子,带游泳池的,自家企业的财产有三百万左右,在北京也有一家合资企业。接着他又连忙解释,叫她不要误会,他本来不应该这么快就告诉她这些的,只不过他在国内的工作期快到了,又不擅表达,只不过想在他走之前让她多了解一点他的情况。 小玉也看得出来,他是真心的,他是个本份而诚实的好人。 从黄山回来以后,小玉才多注意了一点那个老板的长相,他看上去和一个普通的中国中年男人没有什么两样,英语也说得怪腔怪调的。 有一次小玉问他,既然你的条件这么好,有心在国内物色对象,为什么这几年三番五次的回国还没有找到? 他苦笑着,告诉了小玉一件事。那是他头一次从国外回来,参加一个同学聚会,因为他不擅应酬,长相又土,穿着又平常,与会的所有姑娘都把他当成是跟班的,把他使唤来使唤去的,后来她们听说了他的身份,转眼之间对他又热情得过了火,有的主动拉他跳舞,主动将身体在他身上擦来擦去,挤眉弄眼的对他做出种种暗示……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想让人介绍这些现代女孩了,他对小玉这样说:我想通过自己的眼睛去挖掘,去寻找…… 从黄山回来的火车上,他很腼腆地向小玉提出,这次能不能跟他一起回美国加州看一看,再进一步地了解了解? 当时小玉的心激动得都快蹦出来了──那么,这是真的了,绿卡在向我招手了?我终于可以实现自己的理想了?……可是,看着朦胧灯光下的他那张诚挚的脸,小玉又于心不安起来:用这么个好人做梯子,我是不是太卑鄙了?…… 当然,小玉还是跟着那个美国人去了加州。这次的旅费小玉坚持用她自己的积蓄,她对他说:我不想在答应嫁给你之前让你为我负担任何费用。此举无意中又博得了他对小玉进一步的好感。 到了他家以后,上玉渐渐确认了他对她讲的情况一切属实,他并没有一丝一毫地骗她。但这一来,也更加重了她的心理负担,觉得自己抱有其他目的而嫁给他对他是很不公平的,是对这个好人的伤害。再说,自己的性趣向,也是不会让他真正幸福的…… 接下来的几天,他们依旧有说有笑地在一起玩耍。直到有一天,小玉终于鼓起勇气对他说: “对不起,你是个好人,但是我并不爱你,我不想欺骗你,我不想为了绿卡或别的什么而把自己的一生随便交给一个我不爱的人,我衷心地祝你好运,祝你早日找到一个你爱她、她也爱你的理想伴侣……” 就这样,小玉从美国又飞了回来。 可疑的貂皮大衣 [本章字数:559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9 23:19:10.0] ---------------------------------------------------- 可疑的貂皮大衣 这天上午天气很冷,屋子里滴水成冰。8点多钟的时候,大卫还睡在床上,小玉砰一声撞开了他的屋门。她身上穿着一件可疑的貂皮大衣,颇为神秘地盯着他笑。然后,小玉慢慢地将大衣在他面前打开来──里面竟光裸着身体什么也没穿!…… 小玉看着大卫惊愕的样子不由得哈哈大笑。她一边光着身子往他被窝里钻,一边哆嗦着说冷死了冷死了可把我冻坏了!……大卫感到她的身体像一根大冰棍一样。大卫问你里面的衣服呢?她告诉他说:昨天晚上全撕坏了。她还说了一个人的名字。正是前面提到的那个副导。 ──大卫,你知道吗,我恋爱了!我真的恋爱了!…… 被窝里,小玉的两眼像狼一样闪闪发着光,一次一次没来由地紧紧拥抱大卫,憋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 ??我恋爱了!我终于尝到恋爱的滋味了,那种滋味,真说不出来,你尝过吗?多美啊,这是我从来没有体验过的!…… 大卫不免再次为她担心,问她:这次,这次是真的?你敢确定?…… 小玉狠狠地点点头,说:就像我现在这么冷,而你身上这么热,这还能有假? 然后小玉用一种近乎诗朗诵的语调咏叹道:对我来说,一切都开始得太晚了,如果再年轻个五六年,那些小妞们哪是我的竞争对手?唉,一切都来得太晚了!…… 现在也不晚啊,大卫鼓励她说,你28岁还不到,一切还可以从头开始。 受伤的猫 [本章字数:638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9 23:21:13.0] ---------------------------------------------------- 受伤的猫 果然,很快大卫就听说,副导正和他的夫人闹离婚。 有一天,副导的夫人发现她的一件进口貂皮大衣不见了,怀疑是小玉拿的,便不由分说报了警,并提供线索让警察上大卫屋里来查。当然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查到了那件大衣。警察要带走小玉的时候,副导站了出来,说大衣是他借给小玉穿的。这样一来偷盗罪名便不能成立了。事实上副导并不知道小玉“借”了他夫人的貂皮大衣,小玉这两天一兴奋竟把这事给忘了??那个狂欢之夜后的早上,副导赶到剧组去拍戏,把小玉一个人留在了家里。小玉从被窝里爬出来一看,发现她里里外外的衣服在昨天夜里差不多都扯坏了,不能穿了。小玉打开屋里的衣柜,一眼就发现了那件貂皮大衣,便光着身套上试试,谁知这一试的感觉太好了,太妙了,再也不想脱下来了…… 副导夫人当众骂了小玉很多难听的话,说她是个烂货,是个寄生虫,吸血鬼,是个小偷,骗子,不仅偷她的貂皮大衣,还偷她的人,偷她的丈夫…… 副导本人也搞不清貂皮大衣的事儿,因为小玉一直没有和他打招呼,他也吃不准小玉是什么意思了。 这天曲终人散之后,副导把小玉带到一家酒吧。两人都喝了不少酒。喝醉了酒的副导把小玉责骂了一顿,骂得很难听。小玉像只受伤的猫一直蜷缩成一团。最后小玉叫了辆出租把神志不清的副导送回了家,也就是送回了他夫人身边。 当天夜里,小玉在大卫的屋里大哭一场,并决定离开北京,提前结束她的“北飘”生涯。大卫怎么劝也劝不住。大卫望着她脸上那异样的神情,预感她这辈子再也不会回到这儿来了。 飞向南方 [本章字数:422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29 23:22:29.0] ---------------------------------------------------- 飞向南方 走的那天,除了大卫和袁艳,小玉没要第三人送他。 在候机厅,还差十几分钟就要登机的时候,他们看见副导急急忙忙地赶来了。远远地,他们看见他头上腾腾地冒着热气,眼镜的镜片都被热汽糊了一层。后来副导终于发现了故意背朝着他的小玉,他三步并着两步冲了过来,也不管什么大庭广众之下,双腿一跪,两手抱着小玉的腿,泣不成声地恳求她的原谅。他说:大卫和他的女朋友可以作证,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并正式向你求婚,小玉,求你不要走,求你嫁给我吧!…… 小玉的脸一直扭在背后,埋在臂弯里,身体越缩越圆,越缩越小。只听见她泣不成声、断断续续地说: 谢、谢谢你,这是、是我朝思暮想的,要是、要是放在以前,我会、会高兴得、跳起来,可是,现在,不同了,一切都不同了,我忘不了,我不、不配你,你骂得对,我太脏了,太脏了…… 波音747还是准时地载着小玉,载着二百多位素不相识的男女老少,昂首刺破蓝天,掠过北京上空的帝王之气,一直往南方飞去…… 第四幕:守 卫 汉 王 变性的博士 [本章字数:296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31 00:09:16.0] ---------------------------------------------------- “博士”的来由 小方现在是一片墓地的守夜人。这片墓地叫汉王墓,全称叫“汉墓博物馆”,铁板钉钉的国家一级文物保护单位。现在大家都称小方为“博士”??那是因为汉王墓门口还挂着一块“江城市博物馆”的牌子,于是人们就将里面的“博”字借过来套在他的头上,这样叫起来好听些。 博士为了小玉几年前的“北飘”生涯,卖掉了结婚时的房子,现住博物馆内的一间平房宿舍(紧挨传达室,对他的保安工作倒是挺有利的)。博士的生活规律是夜里值班,凌晨睡觉,早上一般睡到九点半起来,如果天气好的话,十点钟博士必定会准时登上汉王墓后面的那座小山丘,散散步,锻炼锻炼。山丘上有一块很大的平地,绕山一周,像个田径场。 小梅:鲜嫩的插入 [本章字数:747 最新更新时间:2008-10-31 00:10:28.0] ---------------------------------------------------- 小梅:鲜嫩的插入 十天前小玉往传达室打来一个电话,没头没脑地说,有个艺校毕业的学生想跟你学摄影,你想教吧,他给学费的。博士说给什么学费,他想学就来好了。没等他说完,话筒里就传来了一声声盲音。小玉总是这样,总是匆匆忙忙没头没尾的。当时博士还以为这学生是个男的,没想到一见面竟发现是一个鲜嫩水灵的小姑娘。 小方博士在变性之前,即他还是女儿身小玉时,就喜欢摄影,到了这片墓地后,他除了继续玩这个,无事可干。有事也不会干。再说摄影也是文物工作者必备的伎俩,这里有许多高手可以请教。没多长时间,博士居然也成了这方面的高手。小玉很想发挥他这方面的特长,和其他高手一样,带带学生,挣些外块。女人的思维总是这样直接而简单的。 小梅是上个星期一上午来的,博士带着她拍了很多照片。博士教会了她摄影的基本常识,比如拍风景照、人物照、新闻照片的区别,光圈、速度对摄影的影响,拍人物照时一般应用大光圈快速度,拍风景照则可用小光圈慢速度,这样景深才比较清楚。最后他还弄乱了相机上的光圈速度,让小梅自己根据情况来调整。至于构图的知识他准备先送本书给她看看,下次结合她的照片再作讲解。小梅是个很聪明的姑娘,再说她也是艺校的毕业生,某些方面的艺术感觉应该说还是不错的。博士觉得她领悟得很快。小梅和他约好:一个星期以后再来。 一个星期,说短真短,说长还真长哪! 按约定,小梅本来应该今天上午来的,可刚才她往传达室来个电话(那电话机用一个木盒子锁着,只能打进,不能打出),告诉他说上午有事不能来了,争取下午来,再不行就明天来,博士说你到底什么时候来能不能说定了别弄得人心神不定的,小梅在电话那头嘻嘻笑了,说,我下午再给你打电话吧──拜拜!一串年轻透明的笑声。这一来,弄得博士心里更乱了。 无性同居状态 [本章字数:952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1 00:06:13.0] ---------------------------------------------------- “无性同居”状态 站在山上一个特定的位置,可以俯视汉墓博物馆的全貌(它一点也不高大)。更远处,可以望见这个江南城市的一些街衢景观,那些争先恐后越砌越高的商业大厦。沸腾的都市在远处无声地喧嚣,人密如蚁烟尘滚滚优美如某个得奖的电影画面。这个城市由于灰尘太大一直被人们称为“灰城”。这时候博士便会认定他呆的这块地方是这个城市所剩无几的一块净土宝地。特别当他悠闲地躺在草地上,遥看头顶上的蓝天、白云,看空气中的那些小水珠、微尘、微生物在眼前浮来浮去,听高空清洁的风吹拂树叶沙沙作响的美妙声音──他心中的答案便愈加肯定了。他觉得那些千方百计逃离这块宝地主动跳进红尘里的人简直不可思议,他们不是智商太低,就是神经不太正常。 一个人,有充裕的时间学习、思考、亲近自然,有充裕的时间干他自己喜欢干的事情,他还想要什么呢? 前一阵子,小玉曾骄傲地告诉他,单位在花园新村分了一个中户给她,问他要不要一起去看看?他说:好,看看就看看吧。其实他心里有数:什么单位,还不是余扬的那个“广告艺术中心”,小玉“北飘”回来后,才成了里面的一个招聘人员,她有什么资格分新房?小玉好像看穿了他的心理活动,解释说,我是公司有特殊贡献人员,这次破格享受分房待遇。 博士不好吭声了。尽管他知道,这不过是余扬耍的个小花招,找的个小借口──他是老板,他想给谁房子,谁挡得住? 好多事情博士只能放在心里,尽量不去想它。他不知道余扬为什么会对小玉如此感兴趣(他身边可以说是美女如云哪)。他为什么频频地呼小玉的拷机,隔三岔五大宴小请,带着她(们)到处旅游观光,到香港新加坡什么的就像到上海那么随便? 屈指算算,小玉“下海”这三四年,办了多少大事啊,家里的钢琴电脑画王音响空调……,现在又在花园新村(哪可是江城的“中南海”啊)分到了两室一厅! ──博士啊博士,你还有什么话说? 博士无话可说(博士现在经常是无话可说)。他只有一个预感,就是觉得小玉有一天会离他而去,而且这一天并不遥远,就近在眼前。 对这个预感,博士并不紧张,反正自从两人变性以来,互相之间就没有过性生活,夫妻形同虚设。现在这种无性同居,最大的好处莫过于相互有个照顾,搭伙过日子,过一天是一天,博士并不抱过多的奢望。 天生的城市动物 [本章字数:1039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1 22:44:45.0] ---------------------------------------------------- 天生的“城市动物” 小玉对自己在广告公司的工作表现出十二分的满意。她摇身一变,似乎一夜之间变得格外重要、格外忙碌起来。她出门的时间远远多于在家的时间,而且每次出门都要弄出个新形象(一回家,这个形象便立马撒去)。每天早晨她总是起得很早,对着镜子紧张而细致地设计自己的形象。这个过程通常很长也很复杂:那头已不再浓黑的头发摆过来弄过去总不到家,那张已不再光滑的脸(尤其是皱纹丛生的眼圈)描来画去总也不尽满意──这时候她的火气就会越来越大。有时吵得博士实在睡不着了,他就会和颜悦色地告诉她,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你应该经常地笑笑才会变得年轻。这个道理小玉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一出门她总是笑模笑样的,或者说,她在家里花个把小时涂脂抹粉打扮一新就是为了出去笑给人看的。(至于在家里,她总是没有笑的心情,只有发火的心情,也许这也是一种心理平衡。人的心理总是要平衡的,这点博士十分理解。)博士不能理解的只有一点:她每天为这个耗去大量的时间,耗去大量的生命,值吗? 小玉现在是越来越时髦了,连说话都夹上了这个城市最新时髦起来的广东味儿。也许女人们都有一种医治不好的时髦病,谁知道呢?她们唯恐男人对她们不有所注意。女人在时装和美容上永远进行着一场无声的残酷斗争,女人其实就是为着这场斗争到这个世界来的,并将为此耗尽她们毕生的精力。在小方博士看来,女人天生是一种适合于城市生活的动物(让她们在冷僻的乡村默默无闻地衰老香消玉殒是不可思议的),她们成群结队千方百计挤进城市,以便于她们姹紫嫣红相互争奇斗艳,并最终吸引更多陌生男人的注意。那么男人呢?男人也是一种适合于城市生活的动物,他们向往城市就像猎人向往森林,为的是更多更方便地捕获他们的猎物…… 有时候,小玉一出门,博士就会忍不住想象她那张经过精心涂抹的脸会怎样在别人那里努力做出各种可爱的表情,怎样听着别人对她的各种称赞和奉承。而男人的奉承背后是什么呢?她未必不懂。但她好像并不在意。女人就是这样一种奇怪的动物:即使明明看到前面有个危险的陷阱,她也会奋不顾身地跳下去。小玉自己也承认这一点。有一次她喝多了酒回来对他说:那些男人想沾我的便宜也不是那么好沾的,我又不是十**岁的小姑娘,我绝对是有分寸的,关键时刻不会失守的。博士听了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呢?你已经不是小姑娘了,而且你对男人并没有兴趣,你为什么要这样勉强自己呢?她说,是啊,我已经不是小姑娘了,我已经老了,你已经对我没有兴趣了,可有人对我有兴趣! 男人在女人身上的投资 [本章字数:544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1 22:46:58.0] ---------------------------------------------------- 男人在女人身上的投资 博士常常独自一个人在家。他发现自己有一种忍不住的侦探欲,或者说窥视欲──总喜欢在小玉用的包里、抽屉里东翻翻西找找,似乎想发现一些线索,发现一些破案的线索,也好让自己活得明白点。这大概也和小玉不时带回来的那些艳闻有些关系。这些艳闻无非是他们公司某某小姐跟某某阔佬跑了,做了某某的小老婆(她特别强调小老婆这三个字)。博士听了一般不表态,只是笑笑而已,但他心里却越来越强烈地发出疑问: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已没有什么可以和金钱相对抗了吗?那些高傲的小姐们都可以为了金钱而放弃她们最后的高傲,那么像小玉这样的半老徐娘还有什么阵地不能失守呢? 得承认,博士对小玉是有那么一点不放心,或者说,是有那么一点儿担心。小玉整天接触的都是一些脑满肠肥的阔佬,他们给她称赞,给她奉承,给她礼物──而据博士所知,男人在女人身上花的投资他总有一天是要加倍收回的。 博士的担心和思考常常没有结果。常常会无缘无故地告一段落。敌情似乎还没有严重到那个程度,不是吗,枪炮声离我们的阵地还很有一段距离,暂时还没有性命之忧,何况,他回到屋里打开电脑,或者拿起他的相机,他差不多就将这种乱七八糟的念头丢烟头似地丢弃了──他并不是个无所事事的人啊,他还有许多更重要的工作要做呢。 《倒悬的红苹果》 [本章字数:420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3 00:00:05.0] ---------------------------------------------------- 《倒悬的红苹果》 下午小梅来了。 小梅敲敲门,进来以后,就站在博士的转椅后面,俯着身子向前看电脑屏幕。她的头发擦着了他的脖子和脸,怪痒痒的。一股特别浓郁的女性的香气紧紧包裹了他。 博士转个身,捧起清香缭绕的茶杯,将目光正式落在了这个叫小梅姑娘的身上。今天她没有穿短皮裙,而是穿了一条水磨蓝的牛仔裤(同样将屁股包得紧紧的),上身是一件大红的丝质衬衫。 姑娘的目光有些不自然,躲躲闪闪的,不敢和他对视。她的目光更多地落在墙上那个大镜框上面──镜框里是一幅名为《倒悬的红苹果》的照片,是博士的一幅得奖作品:背景是蓝色调的,蓝色的大海,蓝色的天空,**的女人(背朝观众)坐在蓝色的玻璃上,玻璃面上反映出她两瓣紧贴玻璃的部件,形状恰如一只硕大的苹果。 ??她是不是蔡主任,蔡老师?小梅指着上面那个**的女人,好奇而胆怯地问。 ??你看呢?博士报以微笑,并不正面回答。 然后博士就关了电脑,带姑娘走出屋子,来到外面。 你想要什么? [本章字数:1529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4 00:54:51.0] ---------------------------------------------------- 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蓝蓝的天上飘浮着几朵薄云。初夏早晨九点钟的阳光金黄灿烂。汉王墓四周的鲜花正抓紧最后的时间争相怒放,连青草都散发出某种强烈而旺盛的生命气息....让我们设想一下,以此为背景,小梅那刚刚发育充分、凸凹有致的身体一步一扭登上了汉王墓前那高高的台基──此情此景不能不让博士的思维产生某种合理的跳跃。 接着他们来到了汉王墓大门。小梅注意到门口挂着个牌子,上写:门票十元。外宾二十元。 走进前厅,似乎一下子走进了遥远的寂寞和虚幻──远古的狩猎声砸夯声歌舞声兵戈撞击的金属之声抑或诗仙斗酒成诗的笑声都在辽远的历史时空里化成了不可捉摸的微量元素,只有四周那些巨大的玻璃柜里那些斑驳的陶器、生锈的青铜还有那些腐朽的碎木片儿,证明了历史的存在──让你相信它确实存在过。博士一一指给姑娘看:东汉的石俑....唐代的古镜....南北朝的青瓷....明代的方炉....乾隆的手迹....厅正中还有一个大玻璃柜,按一比十的比例摆着汉王棺的模型,好像是进入宏伟的乐章前的一段深沉的前奏,也像是博大精深的诗篇前的一节通俗的前言。 正厅足有大半个足球场那么大,高度也有二三十米,这都是按照汉墓出土前的规模原样建造的,博士一边走一边介绍,他们现在相当于行走在墓的中层(像电影院的二楼),巨大的汉王棺木就放在他们楼下的砖地中央,四周墙壁上挂着一排玻璃橱窗,橱窗里陈列着一些出土时的照片(大都是博士拍的),亮着似亮非亮的灯,整个环境应该说是阴森而空寂的──整个大厅里只有他们渺小的两个活人。 博士指着楼下那座阴森的棺木,解释说那是整段的千年楠木做的,最长的有三吨多重,经过两千年它们居然还没有腐烂──你闻到楠木发出的那种异样的香气了吗? 小梅姑娘的心显然不在棺木上面,她的头不停地转来转去四处张望,不停地问:这里面怎么没有人啊?这里面怎么一个人没有啊?这么大的博物馆,难道只有你一个人啊?(说着要逃走的样子。) 博士用手臂轻轻带着她:有啊,我们有馆长,三个副馆长,四个股长,还有四个姑娘呢,她们是专职讲解员。他们当然不会呆在这里面,他们都呆在他们应该呆的地方。 ──走,我带你到下面去看看。博士说。 原来绕场一周后,就来到“楼下”的入口处了。那儿同样挂着个牌子:门票五十元,外宾一百元。博士从身上摸出钥匙,开了门。见里面弯弯曲曲黑咕隆冬的,姑娘汗毛都竖起来了,她问:怎么这个样子啊,像鬼门关似的。博士笑笑说: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来到下面,小梅才惊叹这墓棺是这么的大!简直有农家的房屋那么大。里外前后总共有几十间吧?是的,博士说,古代人视死如生,认为生前怎么样,死后还应怎样。这个墓,其实在他生前十几年时就开始造了,他得亲自监工,以保证质量,就像他给自己在某处建造一栋旅游别墅一样。这就是视死如生了。 小梅姑娘的注意力放到了墓棺当中的那具棺材上,问:那里面有死尸吗? 博士笑道:很可惜,没有。几百年前被人盗走了。连棺材一起给盗走了。你现在看到的这个棺材是仿制的。 ──在这里跟你拍一张?博士问。 不不不,小梅姑娘连忙躲到博士背后,说我不照,这地方碜死人了! 这里有一种强烈对比的艺术效果,博士说,我很早就想拍这种照片,也拍了几张,但都不太满意。我觉得现在你很合适…… ??我合适?我合适什么,你别瞎说好不好! 我是说,你的气质好,服装也好,红衬衣,牛仔裤──你想,让一个生气勃勃、鲜嫩活泼的生命配上这些墓墙、这些烂得千疮百孔但仍然堆积整齐的朽木,给人一种什么样的艺术效果你知道吗?你不是要学摄影吗,这是一个很难得的机会。要知道,这里除了我,任何游客都不许拍照的…… 某种艺术状态 [本章字数:661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4 23:40:52.0] ---------------------------------------------------- 某种艺术状态 再次来到地面,走出汉王墓大门,再次看见阳光、鲜花、青草、白云,小梅姑娘贪婪地大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忍不住抱着博士的脖子转了一圈,笑道:天啊,我好像刚刚死过一回,现在又活过来了!博士也笑:好啊,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姑娘看看天空,看看四周的建筑,看看围墙外面的山丘田林,以及更远处那熙来攘往热闹哄哄的市衢,再看看人到中年依然很英俊的博士,摇摇头说:你怎么肯呆在这个地方,不想走?真想不通。 在空无一人的草地上,小梅姑娘的表现忽然扭捏起来,吞吞吐吐地说,让方老师给她拍几张纪念照。 纪念什么?博士明知故问。 小梅姑娘红着脸嘻嘻笑了:纪念我的青春,我的身体──你不是说,十八岁是最美的年龄吗,是身材最好,身体发育最有魅力的年龄吗?我都十九岁了,我最美丽的时光眼看就要过去了,我不该拍几张艺术照纪念纪念吗? 博士默然了。他不得不承认,小梅姑娘的话很有道理。他觉得不仅小梅应该这么做,世界上所有的姑娘都应该这么做。摄影它虽不能留住青春,可它毕竟能留住瞬间的永恒啊! 开始小梅姑娘并没有全部脱光。她只是主动将上半身脱光了,在阳光下露出了她那丰润得透明、光洁得耀眼的少女的胴体,在草地上或坐或卧,或仰或侧……当然,最后,小梅还是进入了某种艺术状态,她看看四周,咬咬牙,脱下了身上的最后一片布,说:就拍个背影吧。 事实上小梅拍的远远不止一个背影。她主动地将身体一会儿侧过来,一会儿转过去,博士在镜头里清晰地看见了她身上所有那些美丽绝伦的部件…… 裸体照 [本章字数:799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4 23:41:51.0] ---------------------------------------------------- 裸体照 过了两个星期,又到了小梅约定来的时间。这天早晨,博士没有像往常那样躺在床上睡觉,而是端端正正地坐在书桌前书。 初夏的阳光从窗外斜斜地照进来,屋里静极了。 他不知道今天小梅会不会来。 几天前,小玉搬走了,搬到她花园新村新房里去了。她没有邀请小方博士一起去住。那天夜里她在家里翻箱倒柜整理东西,绷着脸,一句话也不说。后来,她忽然轻轻地将几张照片摔在博士面前的写字台上,一声不吭,又埋头整她的东西去了。 ──那正是小梅在草地上拍的裸体照。 怎么,你翻我的抽屉了?他问。 没有声音。 我问你呢,你有没有翻我的东西? 放心,我没有你那么无聊。小玉忍不住,话中带刺地开了口(她本不是一个肚里能藏话的人。她刚才的深沉不露完全是装出来的)。告诉你,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我搬走了,正合你的心意,你一个人就更加自由自在了,不是吗?我们不要吵,不要闹,也算夫妻一场,好走好散吧!…… 博士翻来复去看着手里的照片,看不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有什么值得她大吵大闹的地方。以前,他也给别的姑娘拍过这种照片,小玉也没有这么大惊小怪。何况小梅还是她介绍来的。自从拍了这些照片,小梅就没再来过。不过这些照片是怎样到小玉手里的呢? 天亮以后,小玉叫了一辆客货两用车来搬她的东西。搬的时候,博士躲到山上去了,这样她搬起来也许更方便一些。后来博士回来一看,除了钢琴、她的衣服和私人用品,小玉几乎什么也没有搬。(听说她的新房子装璜得挺不错,音响、彩电、电脑、空调,一应俱全。一张白纸,没有负担,可以写最新最美的文字、画最新最美的图画──后面还应添上一句:只要有了钱。)电脑桌上留了个没头没尾的便条,上面写着几行歪歪扭扭的字: 我走了,你自己多保重,好自为之吧。 小梅我了解她,我会成全你们的。 艳 遇 [本章字数:888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6 00:08:43.0] ---------------------------------------------------- 艳 遇 博士没想到事情会来的这么快。他想来想去想不通的是──小玉手上的那些照片从何而来?这些彩色照片,他都是送到文联办的“艺术图片社”去冲洗的,然后自己再去搞暗房制作,在这期间,别人有可能会染指这些照片。 为此有一天,博士按捺不住了,终于走出他的墓穴,上了一次街,去找“艺术图片社”的老板。问了半天,也没问出个所以然。博士不想让人家太为难,就又怏怏地回去了。 那天上午,天空中飘着五月里淋淋沥沥的小雨,气温下降了至少十度。博士穿着雨衣骑车经过市中心时,听得马路中间一阵热闹的锣鼓声由远及近,于是就有许多行人驻足不前,引颈遥望,本来就很窄的慢车道和人行道很快被堵得结结实实。博士也只好跟着大家当一次不要钱的观众了。他看见的景象倒也真让他稍稍吃了一惊:一队张灯结彩的卡车缓慢地开了过来,第一辆上驮着个高大的楼房的模型,好像是什么新的商业城开张了,第二辆第三辆上满是敲锣打鼓的小伙子和手捧鲜花的小姑娘,小伙子们上身赤膊,套着彩带,姑娘们自然要穿一点衣服,但看上去却像什么也没穿,只见白花花的一片全露在天空下,她们精心梳理的头发、脸上的胭脂、身上的衣服、手里挥舞的鲜花全被雨水打湿了,看得出来,她们一个个都在冷得发抖。人群中不少男人在恶意地起哄,只有博士沉默不语并悟出了一条真理:姑娘们脸上一旦失去了化妆,那模样真是惨不忍睹啊!...... 就在这批落汤鸡似的姑娘里,博士意外地看见了小梅──她也在里面!他相信她也看见了他。她朝他甜甜一笑,脸上现出两只浅浅的酒窝。他觉得洗去粉饰的小梅还是那么楚楚动人,他相信她是那批姑娘中最上镜的一个。 在接下来的一辆豪华面包车里博士还看见了自己的老婆小玉──那车身上用彩色美术字写着一行大字:中国江城广告艺术中心。看来这次活动又是老婆和余扬他们策划的。人定胜天。这次活动留给人们的印象可真是太深了。据事后传播媒介报道:商业城开业典礼确实搞得热闹非凡,蜂拥而进的人群争先恐后拨光了店内外几百个花篮里的鲜花,后来者只好将一腔愤怒发泄在那些空空荡荡、无辜的花篮上,它们被踩了个稀巴烂,无一幸存──当然这是后话了。 女性的最后一道防线 [本章字数:521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6 00:11:34.0] ---------------------------------------------------- 最后一道防线 无论发生了什么事,无论别人说了什么,你都要相信我。 小梅是我的好朋友,我知道她喜欢你,你也许对她有性趣,算我对 你的一点补偿吧。我的事她都知道,她会告诉你事情真相的。 只是我无脸再在这个城市呆下去,我走了。你不要为我担心,我有 路子,我会混得很好的,我会定期寄钱给你。 这是小玉的另一张字条。 这张字条,是三天后由小梅带给博士的。 据小梅说,余扬的广告公司出了事,余扬的老婆自杀了,并举报了余扬,余扬带着几个人(包括小玉)连夜逃走了。小梅告诉博士,余扬对小玉是真心的,而小玉一直在利用他,并不真心对他好。她没有和他发生过那种事,她只是什么都顺着他说,答应做他的情人??什么都先答应下来再说。小玉什么都不瞒小梅,她需要找一个人把憋在心里的东西统统倒出来才舒服啊,这个人既然不是丈夫,那只能是像小梅这样的小朋友了。她常常对小梅说这样的话:一个女人为了生存什么事都可以做,但最后一道防线不能失守,一旦失守,她就没有羞耻了,就破罐子破摔了,什么可怕的事都会做出来了…… 博士差一点就要问她:小玉对你说过她的性趣向吗? 埋头吃草的小母鹿 [本章字数:1221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7 22:48:32.0] ---------------------------------------------------- 一头埋头吃草的小母鹿 这个夏天后来的一些日子,小梅就暂时住在博士的家里。她对他说,余扬的广告公司倒了,她也当不成礼仪小姐了,她想到博物馆来做讲解员。博士笑着摇摇头,说,你和小玉一样,不合适呆在这里,就是呆也呆不长的。小梅说,不,我和小玉不一样,她是从河里跳到海里,而我是从海里游回来的,浪子回头还金不换呢。博士还是笑笑,说,你先在这里呆上一个月再说吧。 小梅果然不再提工作的事。她像回到家似的安安心心地和博士过起了小日子。她骑着小玉留给她的轻骑,早上买菜,做饭,下午读读书,听听音乐。那张床白天由博士睡,晚上博士值夜班,正好让给小梅睡──应该说这张床的效益得到了再充分不过的利用。 这里要说的是暑假里的一天。中午,可能是天气太热的原因,博士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他用遥控器一次次将空调的温度打低(他平时不喜欢打低,他一直认为人应该顺其自然,夏天出出汗有益于身体健康)。后来他发现问题并不出在温度上,而是自己的心──心不静。 当时小梅正弯腰在床前铺报纸(为的是在上面铺凉席睡午觉),她像一头埋头吃草的小母鹿,一耸一耸的,发出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博士受到这声音的骚扰,睁了睁眼睛,无意中目光恰好探进了她下坠很低的领口──里面的风光便如潮水般地涌来,淹没了他的视线。在这样火热的天气里一个姑娘光身穿一件汗衫还是可以理解的,但这个人毕竟不是他的妹妹,博士也毕竟不是司马迁,博士的身体不能不对此有所反应(这是一种本能的反应,谁又能克服自己的本能呢)。但这不等于说博士不能控制自己,他在尽力控制,只是他的目光再也离不开小梅生动的身体,且变得热乎乎的、闪闪发亮,他变得精神亢奋,睡意全消……床前的小梅也许觉察到了什么,只是拚命低着头,脸色通红象刚从桑拿浴室里出来一样,没等凉席铺好就慌慌张张躺了下去。博士说你怎么睡在地上,水泥地太凉了你还是睡床我睡地吧,说着就要下床,小梅说不要紧我年轻不怕的我喜欢睡地夏天在乡下我习惯了,博士就用手拉她说不行你是客人又是女士我怎么好让你睡地上还是我来睡吧,小梅说不要紧其实我睡不着的我晚上睡得时间挺长的,说着手往回拉了一下──这一拉博士的身体重心就不稳了,斜斜地倒了下去,倒在了一团软绵绵热乎乎的物体上…… 一直以为自己对女人不感性趣,想不到身体是不会说谎的,暴露了他的秘密。也许,每个女人天生就有一种同性恋的倾向。而男人就不同了。除了同性恋,男人都是同性相斥的。博士想起小玉以前曾对他半真半假地开过玩笑,说:我对你实在没有性趣,你找其他女孩子,我不会反对的,说不定,我会给你物色一个纯洁漂亮的女孩子作为礼物送给你。 也许尼采说得对,陷进恋爱里的人都是瞎子和傻子。事后,博士疲惫地躺在床上这样自言自语。他为一时守不住自己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后悔。 也许,我们正在犯一个错误。博士对小梅忧心忡忡地说。 小梅却嘻嘻笑起来,说不要紧,年轻的时候犯一点错误上帝会原谅的。 蛇一样缠着 [本章字数:1181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9 00:31:19.0] ---------------------------------------------------- 蛇一样缠着 天气越来越热。一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这天,博士收到了一张来自深圳的汇款单,数字是五千元。留言上只有四个字:我想你们。小梅骑着轻骑去邮局取钱,临走亲昵地亲了博士一口,说,别忘了,你说的一个月已经到了。博士笑笑,没说什么。 晚上,博士对蛇一样缠着他的小梅说,你还是走吧,你不应该呆在这儿,你还年轻,你应该去走自己的路,过自己新的生活。 小梅却嘻皮笑脸地,我不走,我答应过小玉,她不回来,我不走。 几天后,博士又收到小玉从深圳发回的一封电报,电报上说她现在干得很好,急需博士和小梅来做她的帮手。并告知了详细的联系方法。 博士知道,新的分别又到了。他对小梅说,小玉来指示了,你到深圳去吧,去闯一闯吧,那儿才是适合你焕发青春的地方。这次小梅没有说不去的话,她只是撒骄地问:你不去吗?小玉不是叫你也去吗? 博士说,我不去,那里不是我蹲的地方。 小梅笑道,你呆在这里干什么呢?你要一辈子守卫汉王吗? 博士也笑,是啊,我要守卫汉王,我要一辈子守卫汉王。 小梅说,那汉墓里哪有汉王,汉王不早就给人盗走了吗? 博士不语。小梅说,你哪里是守什么汉王,我看你是在守你自己。 博士还是不语。只是默默地为她整理行装。博士将小玉寄的那五千元拿出来,要小梅带在身上,小梅执意不肯带,说还是留给你吧,你用得着的。 博士说我用不着,我该有的都有了,我要钱干什么呢?我一个月有几百元工资足够了,没有女人帮我花钱,我自己是怎么也用不了的。 小梅笑着说也好,男人有钱会变坏的。 博士也笑,说下一句呢?女人变坏才有钱啊。 小梅听了,忽然就不笑了,她低着头想了半天,说,方老师,我想我是不会变坏的,你说呢?你相信我吗? 博士微微一笑,是的,我相信你,我相信你们。博士说,这个世界大得很,你们是应该出去闯闯,不要像我一样藏在黑暗的洞里,做出土文物。这种方式对我是最好的,但不一定适合你们。博士说,我很抱歉,我不能给你们什么帮助,我能做的就是相信你们,不干涉你们。 小梅的眼泪就流了下来,说,对不起,方老师,我要走了,我不能陪你了,将来我说不定会回来永远陪你的。博士就点头笑了一下。小梅说,你不要笑,真的,我是说的心里话。你别担心,我到了深圳,就会给你寄钱的。 博士又笑了一下,说,我真是艳福不浅啊──小玉给我寄钱,现在你又要给我寄钱,我这辈子有了两个好女人,这两个好女人都要给我寄钱,我真担心天下的男人都要嫉妒我呢! 深夜的时候,小梅睡着了,博士从床上起来,和往常一样去了汉墓值班室。他没有和往常一样坐在值班室里看书,而是拿着手电筒,绕着高大的汉王墓转了一圈又一圈。他觉得这一夜自己想通了一些问题,他感到很有收获,他不再为小玉、小梅和自己的失守责备什么了,他的心情好了许多。 头低着,思想却在飞翔 [本章字数:735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9 00:32:23.0] ---------------------------------------------------- 头低着,思想却在飞翔 小梅走的这天中午,博士没有去车站送她。幸好是夏天,她的行装不是很多。他用公用电话为她们叫了辆“面的”,就一个人上山去了。他一直害怕那种离别的场面。 在博物馆门口博士碰见了下班回家的馆长。馆长主动跟他打招呼: 小方啊,好久不见了,最近又有什么大作? 博士就咧嘴一笑,心里说什么好久不见,我不都在屋里吗。 馆长又说,我要调走了要调到晚报去了其实真舍不得走在这里安安静静的还可以搞搞专业。 博士点头说,是啊。 馆长说,在推荐馆长人选时我推荐了你我觉得你是最有资格当这里的头的。 博士咧嘴一笑说,谢谢。 馆长说,再见了小方。 博士说,再见了,馆长。 馆长跨上摩托车,捣鼓出一阵阵噪声和黑烟,提高了嗓门说,小方啊,别垂头丧气的,打起点精神来! 博士说是吗?我没有垂头丧气啊,我挺好的。 馆长说,那就好,那就好。 说着屁股后面猛冒一阵黑烟,“一溜烟”地走了。 是啊,或许我刚才低着头,显得没精打采的,博士想,可我的头低着,思想却在飞翔──记得哪位哲学家说过,内心的高贵不屈,是我们最后的家,再多的诱惑浮华,再大的威逼颐指,也不能让我们撤离半步…… 站在山上一个特定的位置,可以俯视整个汉墓博物馆的全貌。更远处,可以望见这个江南城市的一些街衢景观。这个城市由于灰尘太大一直被人们称为“灰城”。沸腾的都市在远处无声地喧嚣,人密如蚁烟尘滚滚优美如某个得奖的电影画面……博士一直站在这个特定的位置。他看见一辆黄色的小面的(真小啊,看上去像一只小小的甲壳虫)拖着长长的灰尘驶来,在博物馆门口拐了个弯,接着看见一个小小的人儿钻了进去,甲壳虫就拖着长长的尾巴沿原路开走了,渐渐消失在远方灰朦朦的电影画面之中…… 第五幕:博士下海 男性那活儿:小方一直干得很别扭 [本章字数:702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09 23:25:37.0] ---------------------------------------------------- 男性的活儿:小方一直干得很别扭 小方躺在床上,翻看着这几天的市报。他在报纸的角落上看到医药公司招聘业务员的广告,小小的一块,抖抖缩缩地藏在一个角落里。   断断续续的睡眠让他的眼睛发涩。他用力眨着眼睛,微微有点痛。他费力地咽了口唾沫,发出一阵干呕声。他觉得浑身乏力,顺势躺下来,准备好好的再睡上一觉,却又猛地坐起,楞了一会儿,爬起来,懒懒地走到水龙头下面,放水洗了个头。哗哗的流水让脑袋清爽了许多。 小方站在镜子前,用电吹风将头发吹干,上点摩丝,将头发定形。左看看,右看看,不太满意。又将头发冲潮,吹干,上摩丝定形。还是不太满意。于是准备再去冲洗一下。但还没走出一步,自己就厌烦了,心想还是随它去吧。 小方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审视着自己。胡子似乎一夜之间又串上来许多。于是打上肥皂,小心地刮起来。 自从变性以来,这些男性的活汁小方一直干得很别扭。此刻也是这样,手似乎不听使唤,轻轻地一颤,嘴唇即被带出了一条血口。他用手按住。可手一松,血又冒出来。他用纸擦掉血,一会儿,那儿又渗出来一串小血珠。 他一手懊恼地按住伤口,嘴里嘀嘀咕咕地回到房间,拿了一条领带,对着镜子打起来。左看不满意,右看也不满意。他很生自己的气。没办法,对于这些男性的活汁,小方一直干得很别扭。他一遍遍地拆,又一遍遍地打,总不满意。直到又一次感到厌倦。嘴里嘟囔着,随它去吧。 小方转过身,从衣橱里取出那套平时不穿的西装,套在身上。对着镜子左看右看,有点不自在。于是脱下来,穿上夹克。又觉得太随便了一点。他穿上脱下,一时间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是好。最后,他费了很大的决心才穿上西装。但还没走出房间,又换成了夹克。 两个人。一男一女。 [本章字数:1958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11 23:05:52.0] ---------------------------------------------------- 小方坐在小会议室里,抬头看着那台仿红木的落地钟。 已经快九点半了,一点动静都没有。通知上说八点半面试,到现在也没人来说一声。好像把他们往这里一塞就完了事。 来应聘的男男女女四十几个人,都坐在这间装饰浮华的小会议室里。沿墙放置的沙发都被挤满了。大家的眼睛都不约而同地望着墙上那张巨大的热带风景画,在几排长形吊灯照映下,画面有点耀眼。 四十几个人坐在那里,抽烟,咳嗽,吐痰……仅有的两扇窗户大开四敞着,里面的空气还是浑浊不堪。   小方忽然感到有点饿,心里老想着,要是刚才在路上吃一碗面条就好了。干嘛这么急乎乎地跑来呢?这样越想越饿,肚子竟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裤带松垮垮的,他想将裤带系紧,可手刚摸到裤带,又一下子缩了回来??他系的是一条人造革的旧皮带,上面已经出现裂纹。小方的脸微微发红了,不由得左右看看,生怕别人也注意到他丢人的皮带。他感到唇焦口躁的,舔舔嘴唇,想喝水,可会议室里别说水瓶,就连一只茶杯都看不见。他拼命地挤出一点唾沫,滋润一下干燥的嘴巴。越这样搞,越是感到嘴干。   不知什么时候,小方感到自己的双腿在不停地抖动着,且越抖越厉害。等他意识到,停下来,却又不知道做什么好。他左看看,右看看,双腿不知不觉又抖动起来。他看着那只落地木钟,半天,那指针才动了一小格。 终于,小方听到了吱嘎一声,那扇铝合金拉门被拉开了。 两个人。一男一女。 站在门口,都穿着皮夹克。 男的是黑色的,女的是红色的。 穿黑色皮夹克的男人,四十几岁,留着小胡子。他向前跨了一小步,背着手,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紧不慢地说着,每个词的结尾总喜欢拖着长长的尾音,每个句子的结束都要顿上一顿?? 欢迎你们到我公司来应聘,我公司就希望你们这些年轻人来,特别是你们这些年轻人中的佼佼者。  他顿了一下。  ??你们进公司大门时,大概已经看到公司的口号:团结,进取,求实,开拓。公司正是本着这样的原则,在上级领导的指导下,公司才得以大步的前进。这些你们大概都能经常从报纸看到,这里我就不想多讲了。不过,我想特别提一下的是??   他又顿了一下,清了清嗓子,声音洪亮了许多。  ??我们公司去年在全省医药销售系统名列第二十四名,比前年上升了一名。去年上交利税名列全市前列,突破一千万。这可是了不起的事情。我公司才有六百多人,人均上交十多万啊!这可是一个天文数字。现在,你们就有希望加入这只队伍里来,共同创造另一个天文数字。  他彻底地清了一下嗓子,声音更加郑重起来。  ??我们的总经理兼董事长兼党委书记,连续几年被评为市年轻企业家,去年有幸参加了全国年轻企业家研讨会。今天他在百忙中抽出时间,亲自参加这次招聘大会,可见他对此的重视。也给了你们展现自己才华的机会,希望你们不要错过这个机会。这也是我们企业发展壮大的需要,需要你们这些勇于开拓的年轻人。  小方听着,瘪瘪的肚子逐渐地鼓涨起来。他身体向前倾着,努力不去想它。可越这样搞,就越觉得急不可待。他暗暗地骂着自己,怎么早不想,晚不想,偏偏这时想上厕所?!他拼命地向上提气,可是肚子却拼命地往下堕。 那个留小胡子的男人却不紧不慢地讲着,时不时地清清嗓子,然后音调向上又拔高几分,又在不该停顿的地方停下来,看看左右,似乎在等待什么。讲着讲着,又停下来,好像要结束他不知已经重复了多少遍的话题。他捂着嘴用力咳嗽了几声。小方心里一阵高兴。哪知他一松开手又讲开了。 小方眼睛朝上一翻,心里嘀咕了一句,上帝啊,救救我吧!…… 终于,小胡子说出了一句冠冕堂皇的结束语,然后往旁边一站。 小方心里不由得一阵高兴。 那个穿红色皮夹克的女人又向前跨了一小步。她打开文件夹,宣读起了各种规定和细节。 小方咬着牙,一次又一次地镇压着小腹里涨潮似的动乱。 小方强迫自己看着那个红皮女人:纹过的眉毛又细又长,白皙的脸在烟雾腾腾的灯光照射下,倒有一种说不出的妖艳;长长的头发垂落在红色的毛领上,敞得很开的皮夹克露出一段白白的胸脯;她还带着一条很粗的金项链,项链的尽头被黑色的内衣挡住,花哨的内衣边饰随着呼吸一起一伏的;她那涂得红通通的嘴唇一开一合,那些文字并没有因为通过那红红的嘴唇而变得流畅,而是一顿一顿的;她的眼神有一眼没一眼飞着,倒显得有点灵动…… 小方咬牙切齿地看着她,好像要把她嚼碎吞下去。他心里暗暗地骂着:如果有一天我当了头,一定把她叫来,跟她好好地谈上一个上午,不,一天,让她也来尝尝我今天的这种滋味,然后将她……他想着想着,差点笑出声来。小腹也因此轻松了许多。 这时小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好像排在第二位。他终于舒了一口气。 在厕所里遇到领导该怎么办? [本章字数:1059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12 23:19:28.0] ---------------------------------------------------- 在厕所里遇到领导该怎么办?  小方站在厕所里,浑身轻松得连刚才的紧张都忘了。 他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个人站在了他旁边。小方扭头看了一眼,身影好像很熟悉的。小分头,上着厚厚的摩丝,使得头发服服贴贴顺从他的意向弯向他认为应该弯的一边,白皙的脸在昏暗的厕所里显出一种阴郁的气色。他眼睛漠然地看着前面斑驳的墙体,身体微微地摇晃着,散发出一股香水和酒气混合之后的气味…… ??是谁呢? 小方努力想着。他又扭头看了那人一眼,那人也看了他一眼。小方吃了一惊。他想起来,在报纸上看到过这张脸??医药公司的老总?!…… 小方站在那里,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才好。 他妈的,有谁来教教我,在厕所里遇到领导该怎么办? ??要么跟他这样说,我在报纸上经常看到您,您很富有开拓精神,将一个企业搞得热火朝天的,企业里人人都称赞你,您在市里有名有望,谁都知道您是个年轻的企业家,只要您往哪个酒店门口一站,那个酒店的生意肯定好;说,强将手下无弱兵,您手下的人往外一站,个个都能喝五吆六的,个个头都向上昂,不过,他们在老总您的面前个个都像绵羊一样温顺;说,现在社会上人人都想往您这里跑,我就是其中的一个,想在您的手下混个人头鬼脸的,站在人们的前面拍拍腰杆说,现在我的腰硬了,看吧,这就是我,社会的弄潮儿;或者干脆说,我想有一天和您一样,站在酒店的门口,呼朋唤友,吆三喝四…… 小方越想越多,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他觉得自己应该赶紧完事,站在厕所的门口等候老总,等老总出来,赶紧上前,弯下腰,低着头,虔诚地握着老总的手,告诉他,我是来应聘的,我非常乐意在您的领导下工作,我是…… 小方越这样想,小便时间就越长。他诚惶诚恐??怎么能和老总站在一起小便呢?你听到了老总最不想让人听到的声音,这可怎么是好,快点,快点…… 还是老总比他快,滴答了几声,身体一阵抖动,转身下了台阶,走了。留下他一个人站在那里滴滴嗒嗒的。 小方一阵懊恼,自己第一次和老总在一起竟然是在厕所里!第一次听到老总的声音竟然是这样!……小方越想越后悔,责怪自己为什么早不想晚不想,偏在这个时候想上厕所?上就上了,为什么不早点结束,竟然让老总和你站在一起干这种事,害得老总排个尿都不畅快!……你当时应该赶紧收住,退出去,然后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等老总上完了出来,你问声老总好,说你早就知道了老总,就像听到春天的第一声雷声;你将告诉老总,你是谁,说你很尊敬他,希望得到他的赏识,等他笑容可掬地走了,你再赶紧返回厕所,干你没干完的事业…… 可这一切都已经晚了。 裤裆的拉链没拉上 [本章字数:691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12 23:20:18.0] ---------------------------------------------------- 裤裆的拉链没拉上 小方自怨自哀的,慢吞吞地走到会议室门口。正好里面喊他的名字,他赶紧应了一声,然后顺着红皮女人的手指,走向另一间小会议室。 小方往前走着,腿在发抖,越抖越厉害,每走一步都很吃力。更加糟糕的是:他又想上厕所了!并且一阵紧似一阵!…… 他好不容易走到小会议室门前,磨磨蹭蹭的,好一会儿,才去推门。他走进门的时候,又差点被回弹的门撞着。他感到自己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小方抬起眼皮偷看一眼房间里的人,发现沿墙坐着的人并不比刚才大会议室里的人少。他努力地控制着自己,却比刚才抖得还厉害。他听到一声“请坐”。他机械地走到房间当中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在他的前面,几张桌子拼在一起,后面坐着五个人。厕所里碰到的那个老总坐在正中央。小方的腿又开始不停地抖。他看着自己的腿,想让它们停下,可哪里还停得下?他心里还这么想,怎么回事,停下,停下,怎么不听呢?…… 小方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好一会儿,他才反应过来??原来裤裆的拉链没拉上!男人的这些鸟事,他总是做不好。他强作镇定,慢慢地将双手合在拉链上面,一动都不敢动了 。 他抬起头,偷看了一眼坐在他前面的五个人,好像没有人发现他的这个毛病?于是暗暗地舒了一口气。 他又低下头,偷看桌子下面的那些腿。他惊奇地发现:它们也在不同程度地抖动着!正中央的那条腿抖动得轻微一点,时有时无,叉开的腿中央,有个洞大开四敞的??老总的裤子也没拉拉链!…… 小方怔怔地看着,有点弄不明白。难道老总在厕所里比他还紧张吗?要不然,怎么那么长时间他都没有小出来?…… 这时他听到了提问。原本想好的回答却早就忘到姥姥国去了。 我想跟你在一起 [本章字数:859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13 22:57:45.0] ---------------------------------------------------- 我想跟你在一起 接下来的小方一直迷迷糊糊的,好像是拿着一张报纸,跟在许多人的后面,推开一扇门,走进了一个房间;又和许多人一样,被拦在另一扇门外;他从人缝中挤进去,看到了那个红皮女人,他冲那个女人一扬报纸,那个女人递给他一封信,示意他从那扇门进去;可是他后面有许多人想进去,他想停下来帮她阻拦那些人,讨她的好,然后站在她的身边,就可以很近地看到她敞开的红皮夹克里的黑色内衣的花饰,以及她手臂起伏时那若隐若现的**。还没等他站稳,他身后的人拼命向前拥挤着,他被人推着,身不由己地走进那扇门,连跟她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有。他站在这间幽暗的房间里,里面有很多人,他想看清那些人的面孔,可是那些面孔却隐藏在黑暗中,只能听到各种混乱的呼吸声…… 小方感到小腹再次内急,又想上厕所;他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他问别人,可没有人回答他;他越来越急,心想管他呢,反正没人看见……于是他拉开拉链,做好了姿势,那些面孔又时隐时现,呼吸也粗重了许多;他赶紧用手遮挡着,刹那间他觉得身上凉飕飕的,竟然一点衣服都没有穿!手也不知道该挡那里是好…… 好在这时他听到一个声音: ??好了,你可以进来了。 他透了一口气,总算是进来了。 房间里面空荡荡的。那个红皮女人正百无聊耐地看着自己的手指。他走过去对她说,第一次看到她就想跟她在一起。她似乎没有听到,还是看着自己的手指。他有点生气大声的说,你没听到吗,我是说我想跟你在一起,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她还是看着自己的手指,头也不抬地对他说: 你看我的手指都白了。 他一把握住她的手说,没关系,我…… 忽然他听到身后一声大吼,随即身体被一只手拎到了半空,吓得他一动都不敢动。他想说,求求你,我是闹着玩的,把我放下来好吗,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还没等他说出口,那只手一松,他尖叫着往下堕去……   小方猛地从床上坐起,吓得一身冷汗。他吁了一口长气,摸索着,打开电灯,亮光刺得他又闭上眼睛。他看看床头上的钟,才凌晨两点多。他起身上了趟卫生间,再躺下时,却怎么也睡不着。 不久的将来你们就会知道我是谁 [本章字数:2367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15 00:23:42.0] ---------------------------------------------------- 不久的将来你们就会知道我是谁   小方骑上自行车,抬头看了看天,天阴沉沉的,像要下雨。他想还是回家拿一件雨衣吧,可是骑了这么远,再回家拿雨衣,心里有点不太情愿??管他呢,反正现在没下。 他跟随着匆忙的车流朝前继续骑着,心里澎湃着未来迷人的畅想,一浪高过一浪。他想对身边的每一个人??不管认识的也好,不认识的也好,劈头就是这一句?? 你们知道吗,我是谁?现在不知道没关系,不久的将来你们就会知道我是谁,你们将会聚集在我的身边,重新听到我的声音,包括那个在红皮黑内衣的女人…… 他沉浸在这些想象中,觉得凡是自己经过的地方,人群便自然而然地分开,让他先行;那些一路鸣着喇叭争道抢行的小汽车也规矩了许多,悄无声息停下来,让他先过……    几滴雨点落在他的身上。他再次抬头看着天:乌黑的云将天压得越来越低,好像一下子要把他和周围的一切全都吞下去。   他暗暗地骂了一句,狠狠地蹬着自行车,加快了速度,在人群中左穿右钻的,像一尾游鱼。 乌黑的云终于将天与地连成一片。雨哗哗地下了起来。好在小方已经看见医药公司的大门了。 …… 小方向传达室的人询问,人事科怎么走?他的声音前所未有的温柔,听了连自己都觉得不象。可传达室的人还是懒懒散散,半天才咕噜了一句:上楼。 小方听了,反而更加摸不着头脑。他每爬一层都得找一下。当他爬上三楼,看到人事科的牌子时,自己的心咚咚直跳,仿佛要从里面蹦出来。他呼吸急促,手僵在那里,伸也不是,缩也不是。穿堂风吹得牌子左右地摇摆不定,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直到有个人经过,斜着眼打量他,他才伸手敲了敲半掩的门。 ??请进。里面传出一个女声。 他推门进去,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穿红皮女人。她身上的衣服似乎从来没有换过。她也看着他。 他微微地弯了一下腰。   “我是来报到的。”  “叫什么名字啊。”  “方面。”   “就是你啊。”  “哎,哎……”  小方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好含糊地应着。红皮女人指了指靠墙的一张椅子,小方跟着她的手指坐下。   “科长已经知道了,叫你在这里等他。”  说完她继续低头看着报纸。 小方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离得这么近,小方反而觉得不像夜晚的梦中那样真切。他想就这么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得跟她说说话。可说什么呢?总不能说,前几天,我夜晚做梦还梦到你的呢,靠得比现在还近,你一动我就可以看见你那白皙的**,我还握着你的手,不过…… 不过,小方在心嘀咕了多少遍,还是愣愣地坐在那里??不过??眼睛却没有闲着:没错,领口还是那样的低,随着呼吸轻微地开合着,和梦中的情形一样。他想如果她的呼吸再大一点,也许就能看到更深的地方。这样一想他感到害怕,眼睛赶紧左右看看,暗暗松了口气。   说些什么好呢?小方苦思冥想着。向她了解点情况?他的嘴蠕动了半天,却没有吐出一个字,倒有点像蚊子哼哼。她抬头看了他一眼,小方的脸红得更厉害了。不过,比他的脸更难过的,应该是他的臀部??坐了这么久不见个人影,还不知要等多长时间。他暗自叹了口气,身体动了动,发现这难过不是来自臀部,而是来自高高在上的头脑??他听见她翻报纸的声音,非常的慢,像是聚精会神回味着报纸上的新闻。由于翻得很慢,报纸翻动时发出漫长的哗哗声又使他回到了厕所…… 门响了一声。小方看见她抬起头来看着门口,叫了声“科长”。 小方于是也侧过头,看见了那天的小胡子。  “这就是小方。”   小方在她的声音中站起来,身体微微向前躬着,也跟着叫了一声“科长”。仿佛受到她的声音感染,他的声音也变得和她一样尖细了。  “哦,坐,坐。”科长说。  小方坐下,跟着又站起来,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科长一支,然后掏出打火机为他点上火。科长抽了一口,悠悠地吐出,又端起桌上早已泡好的茶喝了一口,含在嘴里漱了几下,咋着嘴,将烟灰弹在洗得干干净净的烟灰缸里,才看到小方还站在那里。  “坐,坐,坐,别这样,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说老实话,我们就希望你们这些富有开拓精神的年轻人。”   “以后还要靠科长多多关心。”  小方赶紧笑容满面地说道,原本没有想到的空话套话客气话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连自己都有点吃惊,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好的语言表达能力。他沾沾自喜,有点自命不凡。他看见科长已经抽完了香烟,赶紧掏出烟盒,又递上一支,并掏出打火机给科长点上。   “我都安排好了。你先在小王这里填些表格,然后下午到大西路新药公司找王丰经理,向他报到,那可是我们最好的部门。”  “谢谢科长,谢谢科长。”  “小伙子好好干。”科长点点头说道。 小方站起身来,又掏出一支香烟,见科长点点头,便将香烟放在了桌子上。 小王。   他终于知道眼前这个红皮女子姓什么了。再也不像梦中那样,只有个虚幻的面容,而是真实地坐在他前面。可是由于这种真实,反而觉得离她更加远了,不象梦中那样自由自在,让目光紧贴在她的胸口。这一想,他突然察觉到背后那只巨手真实的存在,随时都准备将他拎到半空中,然后手一松…… 这样一想,他的目光只好变得规规矩矩的。除了刚才坐下时,目光不可能避开那开得很低的领口外,其余的时间他的目光老老实实地落在表格上,不敢有丝毫的大意。   小方扭扭捏捏地握着钢笔,写下了第一个字,立刻为自己难看的字迹脸红起来。他似乎觉察到了对面她那嘲讽的目光。他的左手下意识朝前伸去,挡住了那个字。但他又不能不写。下面的字不断的产生,他的脸像被烧着了一样,热辣辣的。他想过了这阵之后,一定要好好地练练字。 郭 姐 [本章字数:2790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21 00:08:46.0] ---------------------------------------------------- 下午,小方站在了大西路新药公司的门口。 他从橱窗上看见自己黑黑的影子。不太合身的衣服紧紧地箍在身上。他心里懊悔着,早上要是穿件雨衣就好了,那样西装就不会淋湿了。弄得他现在只好穿这身衣服。唉,怎么办呢,也只好上去了,说好了那位王丰经理在等他,可他已经迟到了将近半个多小时。第一次就这样,那位经理会怎样想,以后……? 他不敢再往下想。他低着头顺着楼梯往上爬,不料头顶一下子撞到了低矮的横梁上,痛得他捂着脑袋,龇牙咧嘴的好一会才缓过神来。他揉着头顶上鼓起的肿块,心里升起一股不祥之感。他暗暗地骂了一句,走到微微开启的一扇门前。 他轻轻地推开门。里面坐着个中年妇女,正在专心致志地涂着指甲。她听到门响,抬起头看见小方,两只手都停在半空。小方紧走了几步,正准备问她王经理在哪?她前面的电话却响了。她低下头,一只手仔细地拿起电话,另一只手依然举着那只小刷子。小方只好傻傻地站在那里。   “喂??”  她的声音拖得很长,涂得红红的嘴唇半天才碰那么一下,纹过的眉毛却生硬地挤在了一起。她的领口也是开得很低,脖子上带着一条金项链;胸部也是特别的丰满,顶在桌子边上,深深地陷下去一条沟,像是把桌子含在了**里面。她忽然将声音提高了八度,变得很尖利??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怎么货还没有到?”   “我不听你解释。”  “你在不送过来,我就跟别人拿货,好玩呢。”  “你怎么不听的呢……”  小方站在她面前,听着她的声音,浑身冒汗。她的声音仿佛能穿透一切。她越说话越多,可翻来覆去就那么几句。小方扭过头,看看里面办公室还有没有别的人?可是除了这个声音就没有别的了。小方只好站在那里等着。这声音左突右荡,气势如虹。 ?? “就这么说了,快点。”  小方舒了一口气。 她好不容易挂上了电话,又把手举到眼前仔细地看了一遍,才像是发现小方一样,抬头看着他。  “干什么的?”  “我找王丰经理。”  “他不在,你有什么事?”  “我叫方面,是人事科的于科长让我来这里,找王经理报到。”   “噢,你就是小方,王经理没来。”  “他还来吗?”  “不知道,要么你在这里等。”  “谢谢。”  中年妇女随手指着一张椅子。他走过去坐下。中年妇女的兴趣又回到了那瓶红色的指甲油,她用小刷子在瓶里蘸了蘸,细心地在另一只手的指甲上涂抹着,并不时地将那只手举到眼前看看,再修补修补;然后换一只手……她呼哧一下拉开抽屉,将指甲油瓶放进去,又在里面乱翻一气,似乎没有找到她想要的东西,便又用力地合上抽屉,身体和着椅子压向桌子,她那丰满的胸部和桌子的边缘再次重合在一起……   小方坐在那里,身体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他意识到这点,随即也就停止了抖动。可是过了一会儿,身体又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他感到纳闷,怎么会这样呢?他越是这样想,身体就越是抖得厉害。他左望望,右望望,就这间办公室,看来看去就是这个样子,就算倒过来看也没有什么新花样。他前面的这张桌子,上面有一些凌乱的本子和握成一团的纸,一只茶杯,里面的茶叶不知是什么时候泡的,结了一层薄薄的茶垢,上面还漂浮着一只烟头;茶杯旁边是一只烟灰缸,里面的堆着满满的“烟屁股”,还有一只没有抽的香烟扔在它的旁边,周围满是烟灰;另外还有一张打了卷儿的报纸横在桌子的中央。小方侧过头看了一眼,不是本地的报纸。他又拿起来慢慢地展开看,上面的题目到是触目惊心的,什么杀人分尸,三陪女自述,女市长的夜遇,走向末路的局长…… 小方抬头看看挂在那位中年妇女头上方墙上的时钟,他以为过了很长的时间,其实才缓缓地走了两小格,也就是十分钟。他靠在椅子上,看着那只烟灰缸,堆得高高的“烟屁股”仿佛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想抽香烟。他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中年妇女,她不知什么时候将小方看过之后放在桌上的小报拿过去看了,目光被那些刺激的画面深深地吸引着。微显皱纹的额头,纹得发青的眉毛,涂得红红的嘴唇,一段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青的脖子,涂得腥红的指甲……报纸中央那个光怪陆离的裸体女郎在中年妇妇女那段丰满的胸部前晃动着……小方又看了一眼报纸上方中年妇女的脸,以及报纸下方那两只含着桌沿的大**,不由自主地从身上摸出一支香烟来,点燃,贪婪地吸上一大口……他再看看那位中年妇女,好在她对香烟并不太在意。 中年妇女又陆续接了一些电话,音调都是这样。每个电话都是那些话,反复地讲很长时间才挂上,然后再心满意足地喝上一口茶。等茶杯里喝完了,她起身去倒水,才发现水瓶是空的。她骂了一句,这帮死鬼就知道喝,不知道打。骂罢回到桌前将茶杯重重地一顿,把小方吓了一跳。他赶紧将香烟扔进烟灰缸里,看了她一眼。她也看了小方一眼,似乎想要对小方说些什么。小方也在等待着,而她却又将头扭向了一边。 陆陆续续的,办公室里又进来了几个人。 每进来一个人,小方都要激动一番:这就是我等的王经理?不象。直起的腰又弯下来,倚在椅子上。进来的人也都看他一眼,又将眼睛移向一边,一点没有想跟他说话的意思。 小方尴尬地从这张椅子移到那张椅子,又从那张移到另一张。没过多久,他坐到了办公室的角落。 中年妇女的身边聚集了好几个人。他们都称她为郭姐。一个小小的话题就能引出一大串的话,越串越多。中年妇女咯咯地笑个不停,丰满的胸脯上下跳动着,好像两只大肥兔在里面挣扎着要蹦出来。 突然,他们一下子都住了笑声。小方看见门口站着一个神情威严的男人,手里拿着一部手机,腋下挎着一只黑色的皮包。他一声不吭地走到郭姐的前面。坐在郭姐身边的人都站起身来,慢慢地散开了。 威严的男人低头翻看着郭姐桌上的一叠信件,从中拿出几封,转身想要离开,又被郭姐叫住。他极不高兴地转过头来。 “新来了一个人,在这里等了半天了。” 小方闻言赶紧站起来,快步走到那人的前面,满脸堆笑。小方掏出香烟,递了一支给他,他伸手挡住。 “是王经理吧,是于科长让我来找你。” “噢,你就叫小方?” “是,是,是。” “我早就知道了。这样子,你就跟在许科长后面,要多学学他的生意经,少学他的油腔滑调。” 小方站在那里听着,一时之间不知道回答些什么好。他努力地装出聆听的样子。他的眼角下垂,感到王经理的眼光越过他,瞟了瞟那个被人称为许鬼的许科长。 小方看着经理转身走进了经理室,将门关上了。 过了一会儿,许鬼慢慢地晃了过来。刚才散开的人也重新聚在了一起。小方散了一圈香烟,帮每个人点着,自己也跟着抽起来。小方边做这些事心里边想:男人真无聊。 比以前忙多了 [本章字数:1653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23 00:08:49.0] ---------------------------------------------------- 比以前忙多了 小方住的这个江城市不算太大。从城东骑自行车到城西大约需要二十分钟,南北亦是如此。小方每天在路上都能遇到一、二个认识他的人,他们都非常热情地问他,现在怎么样?他也雄心万丈地回答,比以前忙多了。忙就好,就怕不忙。是啊是啊。别人翻来覆去这几句话,他也翻来覆去这几句话。 小方上班下班的路上总希望能遇到个什么人,好让他不露声色的说明自己的志向,和光明的前途。虽然总是那么几句问,那么几句回答,有总比没有强。 到了单位,小方停好自行车,走进大门,再拐进旁边的小门,爬上狭窄的楼梯。遇到人总是先侧过身子,然后点头,说声“早”。走过那根横梁时,手便会不由自主地摸摸头,心里窃喜今天没有给它撞到。他走进办公室,总是主动将水瓶收集到一起,去打水。他一次拎四只水瓶,来回三次。然后将所有桌上的烟灰缸倒空,放在水池里,将龙头开得最大,冲洗,自己则让到旁边躲避水花,好一会儿,才去关上。水池周围满是水迹,一踩一个脚印。他将烟灰缸放回原处,拿起那块已经不知道原来颜色的抹布,将每张桌子抹一遍,然后扔在那张堆放水瓶的桌子上。然后,再从门后拿出拖把,扔在水池里,开大水,水冲在拖把上水星四溅,他踮着脚上前关上水龙头,拎着湿淋淋的拖把将所有的办公室拖一遍。 这时,郭姐慢悠悠地走进来了。小方有点失望,不是经理。他沮丧地将拖把放在门后,听到郭姐说了一声,小伙子,不错。 她走到桌前,打开抽屉拿出一只茶叶罐子,抓出一点茶叶放在杯子里,倒上开水,茶叶在开水里慢慢舒展,吐出嫩嫩的芽尖,她端起杯子,头一转,沿着杯子吹了一圈,轻轻地泯上一口;红红的嘴唇,碧绿的芽间,红色的指甲握着细巧的茶杯错落有致,倒也好看。 她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抬起头招呼道:“小方,来,泡点茶叶。” 小方嘿嘿地笑着:“谢谢,茶杯,今天忘带了。” 她摇摇头,一脸无奈:“到底是小伙子,办事就是丢三落四的。” 小方跟着嘿嘿地笑:“明天一定记得,明天一定记得。” 其他人逐渐的来了。都懒洋洋的。郭姐忙着跟别人打招呼,注意力也从小方身上移开了。 小方如负释重,拿着那本产品目录走到办公室的一角,坐下,看着像天文数字的产品目录表,半天都不知道看的是什么。他眼睛逐渐变得空洞起来。应该干些什么呢?是不是应该让他的士兵们搭一个巨大的主席台,然后他背着手,风度翩翩走到主席台的正中央,挥挥手,让人们安静下来,他的士兵们威武持枪站立,不断呼喊着口号;然后他又挥了挥手,他觉得是讲话的时候了??这时却听见有人很不礼貌地喊他的名字?? “小方,你去帮我寄封信。” “好的。” 小方总算有了一个除了打水、拖地、抹桌子之外的事可做了。他拿着信高兴地走出办公室,在那道横梁下,自觉地低下头,心里又一阵快乐?? “这回,你撞不到我了吧。” 他洋洋自得走在街上,手里捏着那封信,走几步,就要看它一眼,生怕一不小心掉了,或是被别人抢去。他的手指绷得紧紧的,手指间湿漉漉的,那封信也好像一滑一滑的,让他提心吊胆。他停下来将信卷成一卷,轻轻地握在手中,再将手伸进口袋里,他的心才安顿下来。 “寄出去了?” “寄出去了。” “发票呢?” “什么发票?” “寄信的发票呀。” “噢,才一块多钱,还开发票?” “呆瓜,一块多钱不是钱啊,这是给公家寄的信。” “噢??” 小方坐在办公室的角落里,想着那一块多钱。他妈的,那也算钱,他有点愤愤不平。他看着坐在那里打电话的郭姐,一字一顿,声音拉长,在这间办公室里无孔不入。他满眼疑惑地看着窗外的斜阳,这是他在单位的一天中唯一能看到太阳的时刻,短短的十几分钟后,它又转到了别的楼房后面。 “他妈的,这一块多钱。” 他暗暗地骂了一句,将那本产品目录扔在桌子上。 许 鬼 [本章字数:1420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28 23:50:26.0] ---------------------------------------------------- 许 鬼 这样的日子,小方过了一个多月。这天下午,他收起了不断发展的思绪,抬头看看那坐在办公室里一天只能看一次的夕阳,正准备将水瓶收拢,放在那张看不清底色的桌子上,王丰喊住了他。 “小方,你已经来了快两个月了吧。” “是,是,是,经理记性真好。” “那本产品目录,看得怎么样了?” “都看了,就是有的还记不清楚。”   小方感到自己的脑子飞快地转着,心都拎到嗓子眼了。如果经理问产品的价格就要糟了,他妈的,那些天文数字,他一个也不记得。他眼睛发直,心突突乱跳,脊背冷气直冒。好在经理没继续问下去,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可心还是拎得老高的。  “能这样已经不错了。”他顿了一下,口气缓了下来,“我听他们反映说你不错,能做事,年轻人嘛,就应该这样。”  小方想笑一下,却发现脸上的肌肉非常僵硬,他嘴一咧,赶紧将头低下,一付虔诚的样子。  “光看还不行,也该出去跑一跑了,这样吧,明天你跟许……许科长出差,好好地跟在后面学学,许科长呢?”  他左右看看,小方也跟着左望右看的。倒是郭姐灵巧,说:   “我刚才还看到他的,他可能下楼了,我去喊他。”   还没等郭姐走出门外,她的声音就在楼道里炸开了。  “许鬼,许鬼……”   小方听到一声微弱的回声,他心里的一块石头才算落到地。他感激地看着郭姐的后背。从后面看,身形倒是显得有点单薄,怎么能支撑前面那丰满的……这样一想,小方觉得自己太卑鄙了,人家帮他找人,自己却…… 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声,心想,等到以后自己“那个”了,一定要好好的报答她??当然了,首先应该感谢王经理,是他为我打开了这间办公室的门,不过…… 这样一想,他觉得要感谢和要报答的人太多了,越想越多,连自己也想不过来了。这当儿,他听见许鬼慢腾腾的发腻的声音??   “郭姐,找我什么事,是不是晚上要请我喝酒啊?……”  “要死了,这个许鬼,我找你干什么,是……”  还没等她说完,许鬼已经朝前跨了一步,一只手向郭姐的胸前的两只大肥兔伸了过来。他一扭头看见王丰站在那里,嘿嘿干笑了几声,将爪子缩了回去。  “经理,找我啊?”  王丰冷着脸点点头,看了一眼郭姐,又看了一眼许鬼,然后转向小方。  “小方,你要好好跟在许科长后面学习,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期望。”  “经理,我知道,我知道。”  小方的腰微微弓着,点着头答应。王丰也没看许鬼,继续说道。  “都是当师傅的人了,还这样没规矩,要不是看在以前……”  “经理,我还不知道吗,咱们俩谁跟谁呀,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让大家笑笑罢了,对嘛,郭姐。”  “你知道就好,就怕你不知道。”   “哪能,哪能呢。”   王丰的脸色缓和了许多,转头看着许鬼,好一会儿才斜了一眼郭姐。  “今晚都不要回去了,我请大家喝酒。小方打个电话回家,就说今晚经理请客吃饭。噢,对了,小方,你能喝酒吗。”  “还可以喝一点,还可以喝一点。”   “必须能喝,这是业务员必须具备的,不过,我相信,小方,你应该能喝酒,我陪你父亲喝过一次,你父亲真是好酒量,你肯定也行。今晚好好的表现表现。”  小方赶紧嘿嘿地笑了几声。 男人还有最后一招 [本章字数:2942 最新更新时间:2008-11-28 23:52:20.0] ---------------------------------------------------- 男人还有最后一招 小方坐在除了喇叭不响到处都响的长途公共汽车上。狭小的座位,硬邦邦的靠背,让人怎样坐都不舒服。车厢里痰迹斑斑,门口的呕吐物已经干得龟裂,翘了起来,上车的人踩在上面,嘎巴,嘎巴地响。小方似乎闻到了酸臭的腐食味,胸口一阵翻腾。   小方侧过头看看身边的许鬼:他正紧紧地将皮风衣裹在身上,两条腿撑在前面的座位上,身体在两张座位之间环成一团,头歪在一边,嘴微微张着,打着小呼噜。   汽车哐啷哐啷地朝前开着,车身一冲一顿的,人也跟着一俯一仰。只要一有人招手,汽车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唰地一下停住。车里的人越挤越多,司机照例来那么一嗓子?? 里面的人往里走,说你呢,喂,往里走一步,喂你再上来一步!…… 而这一切,对于许鬼来说好像是一首催眠曲,让他越睡越香,小呼噜越打越大。这让小方深深地佩服。   ??我怎么就睡不着呢?   小方轻轻地挪了一下已经发麻的身体。许鬼的身体也随即靠了过来,压在他身上。人肉总比座位要软得多。 窗外,树木,田野,夹在田野之间的村庄;……赶着几只羊的老头;骑着自行车的男人,后面驭着一头四脚朝天大肥猪;挑着一桶粪,晃悠晃悠的壮年汉子;拖着板车的妇女,车上坐着一个小孩……汽车飞快地将这一切甩到了后面。 用不了多久,小方的目光又回到了车厢里。发动机的噪音,汽油味,劣质的烟味,呕吐物的腐臭味……咳嗽声,吐痰声,擤鼻涕声……人们的表情几乎一样:木然,或是闭上眼睛,身体随车一摇一晃的;或是睁大着眼睛瞪视前面,连自己也不知道看些什么。他的目光在车内转了一圈又一圈,男人没什么好看的,仅有的几个女人最终,怎么看都觉得不堪入目。   ??别要求太高了,能看也就行了,反正都是他妈的无聊。他这样想着,目光又落在其中一个尚可一看的女性身上:枯黄的头发披落在肩头,头发里夹杂着一些头皮屑,肩上也落了一些,侧面看还行,脸在飞逝的景物里倒有点雕塑感。大概她也感到有人在看她,撸撸头发,头摇摇,头发倒有些活动的意思……可当她的脸扭转过来时,小方突然感到自己比这张脸还要无聊。 这时候的男人还有最后一招??那就是抽烟。小方将烟极其夸张地叼在嘴上,只几下就抽掉了半支。那只烟盒也在无聊的手中转来转去。 小方将烟头扔在车厢的地板上,怕它着火,再用脚踩在烟头上,慢慢地转几下,移开脚。地板上留下一个黑圈,还有一丝烟在袅袅消散。 小方四处看看,不一会儿又觉得无聊透顶,不由自主又伸手去摸香烟,一下碰到了放在内衣口袋里的钱。他立刻下意识地将衣服拉拉紧,同时眼光扫瞄四周,仿佛人人都是贼。他想象有只手伸过来,被他一把抓住,一用力,那只手嘎巴一声,断了,他将那只断手高高的举起,炫耀地看着周围那些低下头的人。 他又侧过头,打量了一下许鬼。许鬼的头随着汽车一点一冲的,嘴张着,口水拖得长长的,正好落在裤裆拉链附近,湿湿的一片,好像遗精一样。 汽车喇叭连续叫了几声,然后猛的一拐,拐进了路旁一个院子里。院子的大门迅速地合拢锁上。司机将车门打开,喝了一声:时间到了,下去吃饭,快点,快点。 许鬼慢慢醒来,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嘴里哼哼的,快结束时猛地喊了一声,然后站起身来,一句不讲地走下车。小方赶紧跟在后面,下了车。 小方跺跺脚,活动一下发麻的身体。他看了看四周,大铁门紧紧地锁着,院子的一角简单地搭着一个竹棚子,开着两扇门,上面分别写着男女两字。“男”字的前面放着一张桌子,桌子后面坐着一位老妇女,桌面上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五角一个。 小方这才感到肚子发涨,一坠一坠的。他赶紧往男那儿走。老远就闻到一股恶臭。他走到那张桌子前,摸了半天才掏出一张五角的纸币,扔在桌子上。老妇女将钱收进抽屉里,连看都不看一眼。小方刚走进门就感到脚底一陷,他低头一看,地上湿漉漉的,一踩上去,泥就向两边翻起,又朝小方的脚上合拢。想缩脚回去,可肚子实在胀得难过,何况又付了钱。他咧着嘴,看着中间那口大缸,满满的,屎尿从中溢出来。周围连个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小方出了门,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皮鞋:周边全是可疑的烂泥。他听到进去的人踩着稀泥发出的声音,然后是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他似乎又看到了那一串串溅起的黄色的水花,直向他打来。 紧挨着厕所的是个小卖部,车里的大多数人聚在那里,吵吵嚷嚷的。不时有人高高地举着杯子从人群中挤出来。小方舔了舔嘴唇,一个上午都没有喝水了。他想许鬼也是这样吧,去买杯水给许鬼喝,好歹也叫他一声师傅??别的请不起,一杯水还是有必要的,何况一个上午都没喝水了。他走过去,挤进人群。小卖部里的那个中年妇女恨不得再生出两只手,不断地接钱,接钱,递货,递货。小方看得眼花缭乱,大脑一团糊涂。他感到有点奇怪,这么忙,她居然能将钱算得清清楚楚,毫厘不差。他朝她连喊了两声: “喂,有开水吗?” “噢,噢,有,有,一块五一杯。” “你卖金子呢?” “你不买就到旁边去,没看到我忙呢?” 小方挤出人群,准备出去看看。他刚走了几步,就泄气地定在了那里:大铁门紧紧的锁着。他回头看看许鬼,许鬼也在楞楞地看着他。他只好返身挤回人群,喊了一嗓子。 “两杯茶。” “三块钱。”   他付了钱,两手将塑料杯子高高地举过头顶挤出人群,来到许鬼的前面,递给他一杯。许鬼一言不发地接过,喝了几口,随手将茶杯扔在地上。小方有点心痛,皱着眉头看着手中的塑料杯,上面浮着几根粗粗的茶叶,泡了半天都还没有泡开。他将那几根茶叶吹开,喝了一口,差点要吐??苦涩得简直不能入口,还有一股可疑的味道。他勉强喝了几口,也将杯子扔在了地上。 小方掏出香烟,递给许鬼一支,帮他点上。自己也点上一支。抽上几口也就渐渐地闻不到那阵阵飘来的臭味了。这是抽烟的另一妙用。许鬼没抽上几口,就将大半载香烟扔在地上,然后脚踩在上面,用力地转了几下。  “走,吃饭去。”许鬼说。  小方跟在他的后面走进饭店。一进去就被吓了一跳??  只见屋子的一角起了个灶台,上面的瓷砖已经看不出是白色的了,油迹般般的水沿着灶台的边角往下流,地上一汪积水,上面放了几块砖头,一个满身油污的男人站在那里,拿着把锅铲翻炒着锅里的菜,吱啦啦的响成一片。小卖部的那个女人拎着一个满是污垢的水桶踮着脚来到灶台前,在另一口锅里舀着水??也就是刚才他们刚喝的那种水了。那个男人冲着她耳朵说了句什么,中年妇女伸手打了他一下,喊了声,要死了!然后笑眯眯地拎着水桶踮着脚尖走过污水。经过小方时,女人瞟了他一眼,那目光就像水桶里飘的一层油花,让小方腻歪了半天。 柴草在灶台的后面堆得乱七八糟的。一个男孩坐在那里,不停地往炉膛里加柴,眼睛被熏得红红的,不时被烟呛得直咳。炒菜的男人打了个喷嚏,然后头一扭,手指捏住鼻子,一用力,一道白色的液体喷薄而出,接着手指往衣服上一搽,继续翻炒着锅里的菜。 那个司机坐在离灶台不远的桌子旁,一只脚翘在椅子上,一只手手端着酒杯支在膝盖上,另一只手拿着筷子夹起菜往嘴里送,一边吃,一边喊着??  “老王,菜再咸点,辣点,不够劲。” 口 罩,报 纸 [本章字数:2380 最新更新时间:2008-12-02 23:34:09.0] ---------------------------------------------------- 口 罩,报 纸 傍晚时分, 小方跟在许鬼后面下了车。中午吃的饭还在肚里翻来覆去,他真想找个地方痛痛快快吐一场。可许鬼像个没事人一样,他看了看围过来的三轮车夫,随手指了指其中的一个。  “就你了,到县医院。”  “好咧,到县医院。”   车夫吊着嗓子应了一声,转身分开众人,耀武扬威地领着许鬼和小方走到他的三轮车前,没等他们坐好,就用力骑起来,嘴里还不肯闲着?? “老板,这里骑三轮车的,再也没有比我更熟的了,闭着眼睛我都能骑到地方,老板找我算是找对人了。”  小方倒想听听这个骑三轮车的说说这个县城有什么值得去玩玩的地方。他刚想问,旁边的许鬼却极不耐烦地说道:  “骑你的三轮车,没人把你当哑巴,妈的,撞到人不要紧,别把我给撞坏了。”  “是,是……”   三轮车上坡,越骑越慢。车夫整个人悬空似的立在车上,身体弓起来,一起一伏的,节奏越来越慢,快到坡顶时,整个人突然顿了一下,三轮车也向后退了一点,车夫赶紧下车拉住,打着低沉的号子将他们拉上坡顶。 不久,小方便看到了立在楼顶上的那个红十字。 “到了,老板。”   许鬼跳下车,掏出一张伍元的钞票扔在车座上。车夫眉开眼笑地将钱抓在手中,点头哈腰地说: “谢了,到底是老板,呵呵,要不要我在这里等?”  许鬼没回答,直朝医院里走去。 小方赶紧快走几步跟在许鬼的后面。 ……  药剂科空无一人。许鬼站在门口朝里看看,好像要从这空荡荡的房间里看出个人来。小方也跟在后面探头探脑的。这时他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扭头看见一个戴口罩、穿白大褂的女人,正斜着眼睛看着他们。 “张科长不在啊?”身后传来许鬼的声音。  “开会去了。”   “到哪里……?”  没等许鬼问完,整个面孔只露一双眼睛的女人便径自地走了。小方恨不得上前将她拉住,将那个口罩摘下,看看除去了口罩之后的女人是个什么面孔。 小方回过头来,见许鬼已经走进了药剂科。似乎有了那个女人的一句话,他们就可以冠冕堂皇地坐在房间里,而不必站在门外。  刚坐定,小方就掏出香烟,递给许鬼一支。自己又点上一支。许鬼叼着香烟翻看着桌上的报纸,不一会儿就翻光了。又到别的桌上拿了一叠,回来继续哗哗地翻看着。他翻完了,小方跟着继续翻。没过多久,所有的报纸就给他们翻了一遍。然后继续翻一遍,直到再也翻不出什么来。 小方又去掏烟,可拿出烟盒一看,里面已经空了。他起身准备去拿放在门口的行李包,那里面有一条红塔山。他才走了几步,就被许鬼叫住??  “抽我的吧。”  “科长还是抽我的吧。”  “一样,一样。”   小方接过许鬼扔来的香烟,回到桌子前,给许鬼点上。自己也跟着点上。才抽一口,就感到嘴里所有的液体都被这口烟吸完了,干得想吐。他费力聚了点唾沫,还没到嗓子眼就被那苦涩蒸发得一干二净。他悄悄地将烟夹在手上,不敢再抽。不一会儿,他又觉得难受,只好再抽上一口。他起身走到门口,打开行李,从里面取出一包红塔山。他将香烟拆封,递了一支给许鬼。许鬼将手中的烟头扔了,接过红塔山叼在嘴上。小方也叼了一支。没一会儿,两人同时点上,抽上一口,然后同时吐出长长的烟柱。  ??“张科长。”  许鬼猛地站起来。小方条件反射的也跟着站起来,伸头看门口看。张科长背着手走进来,点头应了一声。   “来了。”  “哎,来了。”  许鬼脸上堆满了笑容,递了一支香烟。张科长接过,随手扔在桌子上。小方这才看见那张桌子上横七竖八放着许多香烟。  “怎么,小许也带徒弟了。”   “哎,哎,小方快叫张科长。”   小方叫了一声。张科长嘴动了动。小方侧着耳朵也没听清对方说什么。他也学着许鬼的样,递了一根香烟给张科长。他点着头接过,照样扔在桌子上。  “张科长,你看是不是……”  “哎呀,最近没什么要定的。”   “张科长,帮帮忙,这个月我还没完成任务呢。”  “哎呀??”   张科长搔了搔头,慢条斯文地说。  “这个月,我们医院也不景气,县公司也跟我们喊,说这个月还没完成指标呢。”  “张科长,帮帮忙,你看??”   电话响了,张科长才喂了一声,语气就温和了许多。   “是,是,是,马上就来,马上就来。”   “张科长,你看??”   “哎呀,院长找我,我得赶快去。”   “张科长,要么,明天??”   “哎呀,再说吧。”   ……… 许鬼和小方灰不溜秋出了医院,找了家旅馆住下。然后找了一家还看得过去的饭店,要了几个菜,就着米饭吃了。付账时,小方看到钱不多,就抢着付了钱。许鬼也没说什么。 回到旅馆,洗了个热水澡,躺在床上看着电视。 七点多钟,许鬼说他出去一下。小方问要不要他跟着,许鬼说不用。小方也就作罢,躺在床上继续看电视。 坐了一天的汽车,浑身被颠得散了架,小方看着电视就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小方见许鬼正躺在床上呼呼大睡,那台电视机还哗哗地闪成一片。他轻手轻脚地起床,关上电视。然后再躺回床上,心中一片茫然。他不知道今天是个什么样子,难道还和昨天一样?…… 迷迷糊糊地,小方听见许鬼起床,洗脸刷牙,干呕,上厕所用力时发出的畅快的声音……接着小方也跟着起床,将许鬼刚才做的又做了一遍。从卫生间出来时,见许鬼正在收拾东西,将所有能拿的,通通塞进他的包里,将房间搞得乱七八糟的。小方也跟着翻了一遍,斗胆问了许鬼一声:今天还到医院去吗?许鬼说不用去了,已经搞定了。  “噢??” ------------------------------------------------------ 更多精彩内容尽在一起看原创文学网(www.17k.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