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冰山娘子烈火情』 『作者:云舞』 『状态:完结』   楔子   菊花开得正灿烂的时节,一朵朵灯盏般的君子兰,盛开在水府的后花园里,层层的金色光彩迎风摇曳,把花团锦簇的花园妆点得更缤纷艳丽。   今天是少爷自山上回来的日子,水府上上下下无不欢欣鼓舞,准备迎接一年才回来一次的小少爷。   说到这小少爷,水家夫人可是疼爱得紧,一切日常生活的琐事,一律由夫人亲自打点,丫环们连站在旁边看都不准,就连二夫人想进房来看看少爷长什么模样,都会被挡在门外。   这会儿,大夫人的眉头都蹙成一条线了。   因为太阳都已经下山了,热闹的庄园灯火通明,扰扰嚷嚷的人声也安静下来了,但是霜儿竟然还不见人影。   “夫人,先别急,小少爷还小,玩心当然重,说不定又拖着护院上哪儿玩去了。”奶娘好意的安慰着夫人。   “是啊,夫人别着急,海娃儿帮你捶背。”小小的人影儿蹬上了椅子,小手儿不停的落在水夫人肩上。   海娃儿是奶娘的孙子,听说小少爷要回府了,奶娘特地将他带来,打算这几天让他和小少爷作伴。   水夫人叹了口气:“咱们家的小霜儿要是有海娃儿懂事就好了。”   也许是生长在官宦人家,生活富裕,衣食无虞,所以霜儿从小就不知道爹娘的苦心。   有哪一个作爹娘的忍心将儿女送到深山里学艺受苦?要不是老爷嗅出了一点什么异样,有了未雨绸缪的心思,怕水家这脉香火断送了,说什么她也不肯把霜儿送上庐山学艺,忍受骨肉分离之苦。   都怪她家老爷,学不会官场伦理,硬是要举奸惩恶、挡人财路,才会让他们母子过着提心吊胆、骨肉分离的苦日子。   “奶娘,你去外头瞧瞧,天都黑了,为什么霜儿还没回来?”   奶娘在夜色中踩着迟缓的步子往门口走去——      水府外头。   寂静阒黑的夜,几条黑影,犹如一只只凶残、噬血的黑豹,无声的跳上水府的围墙,在暗夜里伺机出击。轻柔、和煦的微风在万籁俱寂的夜,扬起一阵阵血腥味。   一条极端不协调的白色人影,无声无息的跟着黑衣人,在水府外头不远处的树梢上落下。   这样诡异、邪魅之夜,配合亦刚亦柔的白色人影,却又莫名的相融。   白衣少年深邃精锐的眼眸,直视着大宅院的动静,面罩下薄抿的嘴唇,似有若无的噙着一抹缥缈淡忽的不屑笑容。   他晶亮的黑眸中有着不解。凭这几只三脚猫,他大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他们就地解决,为什么师父却要放任他们烧掉水府的大宅子?   他从来就无法窥知师父迥异诡谲的心思与作为。师父将所有的事情都归诸于天机,他也只能唯诺遵行,心悦诚服的从八百里外赶回来奉命行事。   原本师父可以将那娃儿强行留在山上——娃儿不回乡,就不必他费事的出手相救,但是师父一句“天命不可违”,他就必须站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灭门的血案在他眼前一幕幕的发生。   据师父说,此娃儿的骨架、资质皆为上乘,毕竟能以幼小之龄,习得师父三分之一的功力,这绝不算是稀松平常的事吧!而他那与生俱来的统御能力尤其卓绝,堪称人中龙凤。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反正师父总有一大堆的说词与方法,让他无怨无尤的完成他交代的使命。   夜色凄凄,秋风凛凛。   孤树、寒夜在肃杀的气氛中显得格外萧瑟,冷风似刀轻刮树梢,一股不寻常的杀气隐隐在夜色中扩散。   此时,宁静的庄园喧声四起——家丁四处奔走,丫环八方流窜——“有刺客!”   “大人被杀了!”   “快逃命呀!”   片刻之间,大宅的火光亮起,仆人、婢女四处乱窜。黑衣人个个手持利刃,见人就杀。   白衣男子躺在树上,慵懒的瞥一眼火光熊熊的大宅子。他的目标物尚未出现,还不到他动手的时候。   他正想闭上眼睛,来个眼不见为净。   突地,他的眼光落在一名歹徒身上。   歹徒正抓着一名男童询问,只见男童死命的摇头,身上的玉佩抖落,歹徒捡起玉佩,邪恶一笑,毫不留情的一刀刺进男童的心脏——是谁给了男童这样的天命?   一样是个孩子,水家的娃儿有他千里迢迢赶来相救,而这男童活生生在他眼前毙命,他却不能施以援手?   这就是师父口中的“天命不可违”?   难道这个男孩活该被当成那娃儿的替死鬼?   白衣少年忍下心中所有的不满情绪。他只是一个奉命行事的人,他不是神,自然无力可回天——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火舌持续的肆虐着,大宅子就像一堆干材,辟哩啪啦烧得旺盛,风势助长火焰,白衣少年就这么在树梢上,眼睁睁的看着一切在他眼前化为灰烬。   熊熊的烈焰掩盖了微弱的月光,忽明忽暗的映在遍地的尸体上——烈火熊熊,将整座大宅烧成了灰烬,白衣少年等待的娃儿这才终于出现。   那娃儿直愣愣的瞪视眼前的家园,灵逸的眼眸显得空洞,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而吓呆了,还是他生性勇敢、坚毅。   那娃儿竟然对眼前的景象全然无动于衷,只是冷眼的看着——白衣少年从树上飘下来,蹲下身与娃儿平视,凌厉的瞳眸定定的望进看似果敢坚毅的星眸。   他的嘴角漾起一朵疑惑的笑容。   人间怎会有如此灵黠、娇俏、可爱的精灵?一个男孩子怎会生得如此温婉恬静、柔弱娇怜,眼眸却又矛盾的散发出一股邪诡、魔魅?   是因为这场大火吗?   很不可思议的男孩。   虽然名为师兄弟,今天却是他头一次与这师弟见面。   师父为人怪异、行事吊诡,他早已经习以为常,现在只要尊奉师父的命令,将这娃儿送回庐山,他的任务就算完成了。   第一章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的赶了三天三夜的路,伍彦都快累瘫了。   可是,瞧瞧,前方一马当先的少堡主还真像是铁打似的,一点都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干么!   逃婚又不是逃命,何苦累死两匹马?   “累了吗?”   一马当先的火烈,听到伍彦唉声叹气,停下马等他。   不会吧,这么小声少堡主都听得到!   “不累!”伍彦挺起胸膛。   细皮嫩肉的主人都没吭气儿,长得像蛮牛的他,怎好意思喊累?   那岂不是太没脸了。   “我们休息一下吧。”火烈跳下马。   伍彦跟他这么久了,他岂会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   在这里?   伍彦看看四周的林子,阴森森、黑漆漆的,他们真要在这儿过夜?   太危险了!   他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一定要在这儿过夜吗?”   伍彦将马匹系在树干上。   尽管眼皮不听使唤的即将合上,他还是惧怕四周的漆黑。   火烈瞥了他一眼,再瞧瞧四周,扯出一抹冷然的笑意。这家伙个头大得吓人,胆子却小得可怜。   唉!伍彦叹了口气。   没办法,是自己死皮赖脸,硬要跟着少堡主离堡出走,如今除了舍命陪君子之外,还能如何?   斜垂的夕阳早已禁不住黑夜的催赶,急急的沉落在天际,黑夜随即将这片树林团团包围。   想起烈焰堡的温暖,伍彦忍不住又叹了口气。   沿路唉声叹气的,又没人强迫他跟来!   “想回烈焰堡就回去吧!”   火烈闭着眼睛,靠在树干上补眠。   都走了五、六百里了才说!   伍彦选了一棵大树躺下,浑沌的脑袋一靠在树干上,马上就向周公报到去了。   火烈却不能成眠。   十年了,整整十年。   时光匆匆而过,他由一个小娃儿变成一个顶天立地的成人;变的是他的身形,不变的是他的心。   这是他最不愿想起的往事,因为每当他闭上双眼,熊熊的烈火便会将他的心炙得滚烫,让他夜夜无法成眠。   他的义父——烈焰堡的堡主火焰,以为日子久了,这个痛会慢慢淡去,伤口也将渐渐结痂,毕竟,一个八岁的孩童能记得什么?   但,他就是记得,而且牢牢的记了十年。   试问,一个八岁的小孩童,亲眼目睹全家葬身火窟,有哪个孩子能承受这样可怕的遭遇?   失去父母的悲伤与孤寂,以及眼见父母遭人刺杀那份惨状,让他自始至终只是沉默,既不哭也不闹,也没有尖叫求救,神情漠然得像是在看一出戏。   他不是勇敢,也不是无情或是冷静,因为他知道,慌乱只会替他带来杀身之祸。   而他不能死,他要留着这条命替父母报仇。   从一个无忧无虑、只会撒娇、耍赖的小孩儿,到今天变成一个冷漠、没有情绪的成人,这是多少辛酸血泪换来的?   他知道没有人“能”帮他,没有人“会”帮他,更没有人“肯”帮他!他惟有自求多福一途。   当年带着他离开水府的那个白衣少年,就是伫立在一旁观看着水家灭亡而没有伸出援手。   他从不认为白衣少年救了他的命,冲着他冷眼旁观的邪肆行为,就知道白衣少年没有世人所谓的慈悲心肠。   他那蒙着白布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但他已经不记得那双眼睛长什么样子。每当他回想,那双眼睛竟不是黑色的瞳眸,而是一双燃着熊熊烈焰的火眸……火烈清楚的知道,那种人永远只有自己的行事风格,没有所谓的是非善恶;那种人不在乎他人以何种眼光看待他,更不管别人如何评论。   白衣少年不会有侠义心肠告诉他仇人是何许人。   在他的眼中,白衣少年就是恶魔的化身,才会眼睁睁的看着三十几条人命在他眼前殒落——少堡主在叹气?   伍彦被火烈的叹息声惊醒后就了无睡意。   四处黑漆漆的,无风景可欣赏,伍彦索性就研究起这个自小便深深吸引着他的少堡主。   少堡主俊秀挺拔得令人嫉妒、眼红,他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气质,更与其他男人有着天壤之别。   他静如处子、动如脱兔的作风让人永远摸不清他的下一个举动,性情更是冷如冰山,却又烈如火焰,矛盾得让人诧异……少堡主严苛之时的阳刚之气,让伍彦都自叹弗如。   但奇怪的是,少堡主又兼具少女的温柔、美貌!   普天之下,恐怕找不出第二人能兼具此两种气质。   如果少堡主穿上女装,除去阳刚之气扮成姑娘……肯定没有人敢说他是男儿身。   伍彦觉得自己非常肮脏、下流、无耻……他居然心仪同是男人的少堡主,而且持续十年从不曾间断,甚至愿意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记得他和少堡主认识那一天,他正被一群小乞丐欺负,少堡主小小的个头挤进重围,拿着一支木剑使着,才不过一招半式,就吓得那群小乞丐屁滚尿流。   从此他便惟少堡主马首是瞻,跟着少堡主习文学武,不过他天资驽钝,老跟不上少堡主的步伐,虽然美其名是少堡主的护卫,但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少堡主在保护他。   “欧阳世豪的事可有眉目?”   听见伍彦不均匀的呼吸声,火烈漫不经心的问。   少堡主就不能放宽心吗?老爱提心烦的源头。   “听说与他勾结的盗匪已经让官府抓走了。”   “你想那批盗匪可会将他供出来?”火烈温吞地问。   既然官、商、盗勾结的前提是利益,盗匪为了脱罪、减轻罪刑,推托是无可避免之事。   伍彦搔搔头,不肯定的回答:“我想应该不会,地方的父母官也接受了欧阳世豪的好处,每年揩走的油水不计其数,县太爷不可能自断财路,最后一定会以劫狱或者杀人灭口收场。”   “朝廷之所以腐败,完全是因为贪官污吏太多。”火烈冷哼一声。“被抓的都是些什么人?”   “东北三恶。”伍彦回答得有些心惊。   少堡主该不会拿他们来调剂逃婚途中的无聊岁月吧?如果真是这样,一定会将烈焰堡的追兵引来。   “名气不小嘛!”火烈感兴趣的笑了笑。“你别担心,除非他们很不幸的让我撞上了,否则我不会自找麻烦。”   知他者,莫若少堡主。   少堡主从小和他玩到大,他心里想什么总逃不过少堡主的眼睛。   然而少堡主的思潮与性情一样逃不过他的锐眼。   别看少堡主一副轻描淡写的语气,他一定有办法一个不小心的就碰上东北三恶,而且一定会选在他心情坏得跌到谷底的时候碰上他们,拿他们三个当沙包来练练拳。   经过这些年来的相处,他知道少堡主表面成熟稳重,其实内心却孤寂得像一只在高空盘旋的苍鹰,总是停在无人能达的枝头,细细的舔舐伤口,不断的鞭策自己为仇恨活下去,有时他真替少堡主担心,担心他会被仇恨淹没。   听着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伍彦忍不住又打了个哆嗦。   这样鬼影幢幢的黑夜,少堡主居然连鸡皮疙瘩也没起一个,愈想就愈觉得自己窝囊。   突地,一阵厮杀声在林子外响起。   “去看看!”   语声未竟,火烈的身影已在一丈外。   真是人如其名,性烈如火,一刻都耽搁不得。   伍彦尾随其后。   他们蹲在隐密的草丛边静观其变。   有三名蒙面人夹攻一名穿白衣的男子,白衣男子武功虽好,却敌不过对方人多势众。   “少堡主,要不要助他一臂之力?”伍彦悲天悯人之心油然而起。   火烈不动如山。   “少堡主……”伍彦心急。   再观战下去,就要出人命了!   “沉着点,死的又不是你家的什么人。”据他观察,白衣男子虽然吃力应战,但大致上不会有危险。   才说他性烈如火,一转眼又成了慢郎中。伍彦到现在都还搞不懂,到底哪一种性格才是少堡主的真性情!   眼见那白衣男子节节败退,伍彦心急得不得了,到最后他实在憋不住了,提起真气,一扬而起——“我来帮你!”伍彦大喊一声。   糟了!   火烈暗自叫惨。   厮杀之时,最忌讳分心,伍彦这一喊大不妙。   白衣男子极有可能因此而受伤。   果然,白衣男子听到伍彦的叫声,分神想查看来者是敌是友,一不小心,左臂中了一刀,腥红的血在白衣上慢慢扩散。   三个蒙面人见白衣男子有帮手出现,顺手洒出一阵白雾。   伫立一旁的火烈,见情势不对,向三名蒙面人打出三枚流星镖。   三名蒙面人瞬间发出惨叫声,捂着胸口,相继倒地不起。   火烈再以斗蓬挥散白色烟雾,护住伍彦的口鼻,避免他吸入粉状物。   只是他分身乏术,顾得了伍彦,就护不了受伤的白衣男子。   少堡主也真是的,反正他出手从不虚发,何不早些动手,害他白白耗费许多体力,真是没良心兼没诚意!   伍彦心里有诸多不满。   “你坏了我的大事了!”半倒在地的白衣男子不满的指责两人多事。   “喂!你讲不讲理?要不是少堡主出手相救,躺下的会是你。”伍彦最恨这种死要面子的人。   头一回救人遭到怨怼,这倒是新鲜事。   火烈抬起手,示意伍彦稍安勿躁。   原本就是伍彦太莽撞,火烈自是不好太无礼。   “敢问阁下,咱们坏了你什么大事?”   白衣男子愤怒至极。   “他们三个是我追了三天三夜的犯人,如今让你给打死了,我拿什么交差?”他的双眼喷着火。   敢情他是个捕快?   “阁下在哪个衙门当差?”火烈双手抱拳,点头以示尊重。   “我不吃官家饭!”他的火气未消,整个脸红通通的,双眼迷蒙,全身直冒冷汗。   火烈无视于他的无礼。   “尚未请教尊姓大名?”   “洛靳霆。”   他强忍住体内的阵阵热流,暗自提气运功,想逼出体内的毒,但却适得其反,加速了药力的运行。   他的脸怎么红得这般诡异?   伍彦凑上前观看,见他抖个不停,好心地脱下袍子罩在他身上。   哇!他的身子好烫。   站在一旁的火烈,其实早已看出洛靳霆的不寻常。   “洛兄可有哪里不舒服?”   伍彦多嘴地替他回答:“荒郊野外的,一件披风不够保暖,他才会越抖越剧烈,不如主子也把身上的披风脱下来吧。”   火烈一双闪烁的星眸美丽似钻、澄澈如晶,温润如玉的脸庞上却没有丝毫热情。   微弱的月光映着他更胜月牙的白皙面容,那张令人叹为观止的容颜让洛靳霆在瞬间屏住了呼吸。   洛靳霆被火烈的俊俏模样惊艳得乱了呼吸,这下又听见伍彦要他脱下身上的衣物,不免心慌意乱、想入非非,全身的血液逆流,真气倒窜,欲火焚烧……火烈察觉出洛靳霆体内的躁热与狂炽情欲,再见他一双氤氲迷蒙的眼直往自己身上瞟,似笑非笑、痴迷的望着自己,不羁的野性脸庞添上一抹邪气,让飞扬自信的脸孔变得令人厌恶。   洛靳霆觉得身上的衣衫有如热的烙铁,猛烈地灼烧,让他难熬……热死了!   难道他真会死在这荒郊野外?   火烈被他看得很不自在,又从他泛红的脸色得知他已经无法自行逼出毒素,随即喝道:“伍彦,点住他的穴道。”   伍彦照办了。   “为什么点住他的穴道?”   火烈轰他个大白眼。   “将他扛到马背上。”   “别碰我!”洛靳霆瑟缩了一下。   洛靳霆的身上像有千万只蚂蚁在爬,他浑身燠热难耐,几乎将唇红齿白的火烈看成大美人了。   “你真是不知好歹!少堡主好心好意要送你去镇上找大夫,你还火气这么大!”伍彦耐不住火气。   “大夫也无能为力。”洛靳霆咬着牙,别过脸,不去看火烈,深怕看多了这个美得过火的男人会欲火焚身。   “什么伤这么严重?”伍彦心急的想知道答案。   火烈对伍彦的疑问置若罔闻。   “谁说要去看大夫?”火烈直勾勾的盯着洛靳霆。“他中的毒说严重也不严重,说不严重呢,又非常严重。”   少堡主在说什么绕口令?   中毒?   啐!哪个中毒的人会像他这样红光满面,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吃人?   哈!他明白了!   伍彦忍不住狂笑。   这家伙的脸皮可真薄,中了合欢散就早说嘛!害他猜半天。   “别笑了,再迟些他可真的要去见阎王了。”火烈催促着伍彦。   洛靳霆皱着眉头,瞪视伍彦唇边的那抹嘲讽。   “这有什么好笑?”该死的家伙。   “忍着点,我马上找人帮你解毒。”火烈跳上马背疾驰。   解毒?   他到底知不知道解毒的方法?洛靳霆十分怀疑的看着这个乳臭未干、半大不小的男人。   敢怀疑他?   火烈瞥了眼半信半疑的洛靳霆,挑了挑眉。   “这种简单的问题三岁孩童都知道。”   “去哪里解呀?”伍彦比洛靳霆更好奇。   洛靳霆糗得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火烈长叹一声。   “男人欲火焚身,当然是找女人解决。”这有什么好难为情?   第二章   他们一行三人策马狂奔至清风镇有名的倚翠楼。   夜晚的清风镇分外寂寥,惟独倚翠楼里人声鼎沸,吆喝声连天,红男绿女笑闹声频频。   一间上等厢房里,老鸨招来倚翠楼里所有人气最旺、年纪最轻、琴艺最佳、歌舞最美的艳伶们齐聚一堂,准备为远道而来的三位公子服务。   但是火烈委婉的拒绝老鸨的盛情美意,只在老鸨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那老鸨便眉开眼笑的先行离去。   不一会儿,老鸨带来了几个徐娘半老、风韵不存的过气女妓,站成一列让火烈挑选   。   火烈看了看,挑了一个还算羞涩的女人,准备替洛靳霆解毒。   火烈其实也是一番好意,他怕那些年轻的烟花女子,见到洛靳霆这等英俊、风流倜傥的小生,恐会争先恐后的伤了他,所以才会交代老鸨撤去这些艳冠群芳的花朵,专挑一些坐冷板凳的阿嬷级妓女来伺候洛靳霆,以保他后半辈子的幸福——但是洛靳霆似乎不怎么领情。   而且还怀恨在心……自从他走出倚翠楼之后,那一张脸活像人家欠了他几百万两似的,脸色一直没好看过。   这个洛靳霆真的很烦人耶!   少堡主好意送他到倚翠楼解毒,但他偏偏认定少堡主是故意整他,竟然死缠烂打的跟着他们,要求少堡主赔偿他的损失。   性情不喜多事的火烈懒得理他。喜欢就让他跟着吧!反正路是大家的,他没有理由叫洛靳霆不要走这条路。   但是伍彦心里可火大了!   没事惹到了一个瘟神加无赖,救了他没有回报就算了,替他付玩女人的银两他也认命了,但是洛靳霆千不该、万不该,竟然执意要少堡主赔偿他的损失?!这还有天理吗!   洛靳霆可不管伍彦鄙视的眼神有多可怕,依然一副自在悠闲的神情,在背后仔细的研究火烈。   身为男子,火烈的身材不算高大,反而稍嫌瘦弱了些,均匀细致的骨架,让人很难将他归入男人之列。   他一身有如白玉精雕,美得完全像是老天爷开玩笑搞错了性别,难怪自己身中合欢散时,会对他想入非非。   火烈知道洛靳霆正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瞧,那眸光似鹰眼,看得他好生狼狈。   “喂!你干么这样看人?”伍彦寒着脸,以身躯挡住他的目光。   伍彦认得这种眼神。   这十年来,他无时无刻都以这种眼神审视着少堡主,这是他的专利,洛靳霆这小子休想拥有!   洛靳霆被伍彦的冷寒逼退了遐思。   为何他竟会将火烈当成女子般爱慕?   他从不曾这般失态过……但他就是忍不住为火烈神魂颠倒,而且他心痛的发现,火烈不但有张美丽的容颜,而且性子冷傲,让他有股冲动想温暖他……老天!   他怀疑自己有断袖之癖……呸!呸!呸!   打死他都不承认自己得了那种见不得人的病!   “江湖传言,烈焰堡将与欧阳世豪的千金联姻,正巧你与烈焰堡的少堡主同名,不知你是否就是那个英雄出少年的火烈?”洛靳霆分明是在找话题。   一路上沉默寡言的火烈不想回答他无聊的问题。   倒是伍彦沉不住气。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洛靳霆早摸清伍彦爱抬杠的性子,他也不多加理会。   “如果此事属实,欧阳世豪和烈焰堡联姻之后,势力就扩增了一倍有余,往后行事就更加容易了。”   火烈静静的听着。   洛靳霆既然以猎人头为生,必定跑遍五湖四海,消息的来源更是五花八门,也许从他身上可以打听到一些蛛丝马迹。   “烈焰堡又不是什么达官显贵,攀上了有什么好处?”分明是信口雌黄。   伍彦嗤了一声。   “烈焰堡虽然比不上王孙贵族,但在江湖上有举足轻重的势力,万一欧阳世豪有个什么闪失,身为女婿的烈焰堡继承人岂会袖手旁观?”洛靳霆一直注意着火烈的反应。   洛靳霆这些话不无道理,但,事情绝对不会如此简单,如果欧阳世豪只想找个有力的靠山,大可不必大费周章,商请齐南王请旨赐婚。   “这还用你说!”伍彦懒得听他废话。   “稍安勿躁。”洛靳霆非常不满火烈不答腔。“少堡主可知另有隐情?”   “我不想猜测。”火烈当然知道,只是他们的交情还不到可以推心置腹的程度,他没有必要将烈焰堡的家务事摊开来。   原来火烈还防着他!   没关系,他有的是办法。   洛靳霆继续说:“传闻在十年前,欧阳世豪与某一高官勾结,被当时的兵部尚书水关林发现,欧阳世豪便雇用一群江湖人夜闯尚书府欲杀人灭口,谁知阴错阳差引发一场大火,烧死三十余口。近日江湖有个传言,指称当年水家还有生还者,欧阳世豪因为害怕水家人的报复,所以才会商请齐南王请旨赐婚。如此一来,有固若金汤的烈焰堡作他后盾,再不用怕仇家找上门来。”   一派胡言!   火烈隐忍满腔怒气。事实与传闻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洛靳霆只说对了其中一部分,另一段不为人知的原因,才是欧阳世豪灭水家一门的重要原因。   不过,水家尚有生还者的传言是谁散播的?   欧阳世豪是否知道他是除了水家二夫人之外,惟一的水家生还者?   不愿再忆起伤心事,火烈策马往前疾驰。他不想在人前流泪。   何日他才能卸下肩上沉重的家仇,过平静无忧的日子?   这会不会是个遥遥无期、虚幻的梦想?   伍彦和洛靳霆追赶上来。   “少堡主。”伍彦在身后叫着。   他不再理会身后的两人,认真地回忆幼时来过的清风镇。   童稚时贪玩,久居深山的他,直觉得这城镇好大、好热闹,像是有数不完的新鲜事在等着他。   现在旧地重游,他该庆幸贪玩救了他一命,还是恨这个城镇让他不能陪父母同生共死?   看惯了烈焰堡的辽阔,只觉得这些房舍变小了,或是他长大了,清风镇在他眼底显得微不足道。   轻轻叹一口气,转身想离开这个令他心烦之地。   但没走几步,就听见一些三姑六婆在街道边的摊贩前嚼舌根。   火烈本不予理会,正要绕道而行,却听见其中一个婆子提及欧阳府。   火烈好奇地闪身站在一旁。   “我家那口子在欧阳府当差,什么事都瞒不过我。”那婆子趾高气昂。   “欧阳小姐为什么要逃婚?”三姑六婆们开始热烈讨论。   “听说男方是个有出息的年轻人,她为什么不中意人家?”   “是不是欧阳小姐有意中人了?”   “还是男方是个残缺、麻子脸,她看不上人家?”   火烈实在听不下去了,正待离去之时,那婆子却开口了:“都不是。听说是欧阳老爷心怀不轨,小姐做不来伤天害理之事,所以就逃走了。”   原来欧阳蝶的心地还算善良。   那婆子随即又道:“还不只如此。据欧阳家的老总管说,欧阳蝶的母亲是欧阳老爷强抢回来的官家夫人,所以才会牺牲她的幸福。”这些年来,火烈听过太多不利于水关林的传闻,包括分赃不均、夺人所爱……但是这些风风雨雨就能成为灭门的理由吗?   提起欧阳世豪,清风镇里少有人不认得。   他原本只是一名落第秀才,却因为生了一副金头脑,懂得钻营、拍马,短短几年内,不但生意越做越大,更有幸攀上齐南王,在京城里享有各种特权。   也不知道他上辈子烧了什么好香,这么地受老天爷垂幸,这会儿又有皇上赐婚,与烈焰堡联姻,占尽了天下人的好处。   今日欧阳府里人人形色慌张,原该喜气洋洋的西厢房里愁云惨雾。   欧阳世豪暴怒的声音从房里传出:“她以为逃走就没事了吗?就算将清风镇翻过来,我也要把她挖出来。”   欧阳世豪斥退下人,对着房中的绝美妇人嘶吼。   中年妇人美艳的脸庞上毫无惧色,倔气傲骨使得那份美更加出众脱俗。   “我只有命一条,随你要杀要剐。”   欧阳世豪举起手掌,在即将落下之时转向墙壁,似是知道妇人纤细的身躯承受不住这股暴力。霎时,五指印清晰的嵌在墙上。   “这十年来我对你不够好吗?为什么总是要激怒我?”欧阳世豪无力的垂下双手,坐在桌边垂头丧气。   许久、许久,坐在床沿的美艳妇人抬起头,眉宇间憎恨的目光,凌厉的射向欧阳世豪。   “你对我的好抵不过杀夫灭子的仇,我承受不起!要嘛,你就一掌劈死我,别妄想我们母女会为虎作伥。”妇人眼中没有泪,只有恨。   她的泪早在十年前就已经流尽了。   莫名的恐惧涌上欧阳世豪的心头。   想起十年前那场浩劫,他难掩心中的怯意。原本只是想湮灭证据,情况却失控的演变成灭门血案……算了!   这是他欠她的。   欧阳世豪落寞的转身离去。   藏在屋顶偷窥的三人,见欧阳世豪离去,悄然飘下身影,点住妇人的穴道。   “夫人请勿害怕,在下只是想请教几个问题,不会伤害于你。”火烈解开她的穴道。   妇人瞠大双眼,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俊美的男子,心中满是疑惑。   “你是……”   “喂!现在是少爷在问你话。”伍彦打断妇人的质疑。   “你是欧阳世豪的三房对吧?欧阳蝶呢?”火烈想证实方才所听闻之事。   妇人还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火烈虽然接收过不少女人惊艳的眼光,却不曾见过如此复杂的眼神。   “我并非欧阳世豪的侍妾,我原是兵部尚书水关林的二房。”   火烈骤闻她是水家的人,心头有百般滋味。   但是警觉性高于常人的他,并未露出丝毫的讶异神色,反而镇定的观察她的言行、神色。   他从小就被送往庐山学艺,一年仅回尚书府五天。五天当中,几乎都窝在娘的房里,以致他对府中的人不甚熟悉。   由妇人镇定的态度研判,她的话应该有六成的可信度。火烈的眼睛打量着她。锦衣华服证明欧阳世豪待她不薄,梳妆抬上散落的珠宝为数不少,她却异于一般已婚妇人,并不配戴任何饰品。   火烈有种奇怪的感应,仿佛这一切是所有事情的序幕。   由她与欧阳世豪对立的情况看来,她并未遗忘水家的血海深仇,也证实他心中多年来的疑虑——欧阳世豪就是水家灭门的元凶之一。   “敢问夫人,欧阳蝶可是夫人亲生?”证实她的身份之后,当然要为她的贞烈略尽棉薄之力。   “她不是欧阳蝶,她叫水蝶儿,是尚书大人的女儿。”妇人意有所指的停顿半晌,再开口:“水大人原有一子,名唤水如霜。”   妇人的话令火烈一震。难道她在怀疑?   该知道的事已经问清楚了,火烈双手抱拳,纵身一跃,离开欧阳府。   暗处有条人影,在他们离开后,看着他们的背影冷笑。   人是感情的动物,碰上失散多年的亲人,本该相认、抱头痛哭,尤其是火烈,在水家三十余口惨遭灭绝之后,有幸能与二娘相遇,更是人间一大快事,但他却不能流露内心的感动与兴奋。   洛靳霆远远的站在火烈背后,看他似乎压抑着某种情绪而激动不已。   看来火烈并不如他想象中的冷漠,火烈的内心必是充满感情,只是无处宣泄。   既然命运安排他们相遇,他会尽一切所能,解开火烈心中的结,让他人如其名,情烈如火。   火烈转头,看见一双灼热的眼眸。   他见过不少少女对他投来灼灿的眼神,却从没见过这样的眼神由男人的眸中发射出来,那夹杂七情六欲的混乱感觉让火烈十分不解。   走在洛靳霆身旁的伍彦也察觉了,他瞪大眼睛,胸中鼓胀着气,愤怒的表情像是心爱的宝贝被抢走了似的。他气呼呼的冲到洛靳霆面前,挡住他贪婪的目光。   “你干么死盯着少堡主?”伍彦拔出剑,一副想将他碎尸万段的表情。   伍彦的冲动举止在火烈的凌厉眼神下顿住。   伍彦明白火烈眼神中的含意:再动一下就等着被剥皮!   他只好乖乖的还剑入鞘。   伍彦恨死自己,明明知道少堡主不可能是女人,武功也高过于自己,但,他总是无法将少堡主视为男人,总觉得他该为少堡主阻挡任何有色的眼光。   走在前头的火烈越来越不自在,有如芒刺在背。   “洛兄,烈焰堡有难,恕小弟不能邀你入堡作客,他日有缘再聚。”他虽名为火烈 ,眼中散发出的永远是教人难以理解的冷。   洛靳霆炭抹似的浓眉微扬,锐利的鹰眼直视着火烈,一个自己也很意外的念头骤然 在脑海浮现。   “你砸了我的招牌,害我丢了生计,这会儿屁股拍拍就想走人,这是你们正义之士 所为的事吗?”洛靳霆忽然觉得当个无赖也很有趣,他不自觉的编出推诿耍赖之词,想赖着火烈。   “看你长得人五人六的,怎么说起话来像无赖?”伍彦恶狠狠的开口。   洛靳霆深邃又带点促狭的双眸直直的盯着火烈。   “我不会造成你的困扰,况且烈焰堡需要帮手,而我需要混碗饭吃,何不让我投效烈焰堡?”   他也不知道自己吃错什么药,明明热爱飘荡,不愿受拘束,却甘心为了多看火烈一眼而作茧自缚。   火烈以锐眼余光扫他一眼。   洛靳霆虽然身着锦衣华服,但眉宇之间掩饰不了漂泊浪荡的率性,为何他甘心屈就烈焰堡?   “虽然烈焰堡不在乎多个人吃饭,但现值多事之秋,我不想牵连无辜,洛兄还是打消此念头。”火烈婉转的拒绝。最高兴的人莫过于伍彦,他的嘴都快笑歪了。   他很高兴少堡主拒绝洛靳霆无赖似的行径。一路上他就看洛靳霆不顺眼,洛靳霆那双贼溜溜的大眼没一刻离开过少堡主的身影,让他憋了一肚子火,但碍于少堡主的颜面,始终不敢发作,现在总算可以甩开这个大麻烦。   “烈焰堡是你们的,路总是大家的吧?我可以不进入堡内,但未达目的地之前,你还是要负责我的食宿,以弥补我的损失。”洛靳霆真的打算赖上他了。   伍彦一肚子火想发作。   那三个贼人哪那么值钱啊?   早知道就不该出手救他。   无赖!无赖!   他是盘古开天以来最不要脸的无赖!   伍彦不断在心里咒骂着洛靳霆。   洛靳霆听到火烈的叹息声,知道他已经默许他的作法,因而笑得得意非凡,开始觉得捉弄他是人间一大乐事。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天色接近黄昏,一行三人当下找了一家客栈投宿。   偏僻的城镇里难得出现如此潇洒、俊挺的人物,他们三人一下子成为众所瞩目的焦点。   他们一落座,就引来许多目光。   “喂,不是只有我爱看你家主子,瞧!很多人的眼睛都盯着他看呢,怎么不见你拔刀相向?”既然决心跟他们相处,总要制造些乐趣。   火烈太冷,不太容易制造笑果,伍彦倒是一个不错的抬杠对象。   才说着,禁不起激的伍彦站起身,准备去挖眼珠子来下饭。   “让他们去看吧。”火烈并不在意。“吃饭!”   “可是他们很面熟耶!”洛靳霆故作神秘的小声开口。   靠窗而坐的三人,从他们一走进客栈,就不时的对着火烈品头论足。   “洛兄的好奇心不轻,难怪能以猎人头为生。”   不简单!   火烈居然会开口消遣他?   越来越有趣了。   伍彦回头看了一眼。   “少堡主,他们是东北三恶。”有戏看了。   火烈并没有答腔。他暂时对他们没兴趣,既然还不到练拳的时候,自然没有必要惹事。   洛靳霆可不!   他是个哪里热闹就往哪里钻的人,尤其爱将小事扩为无限大,然后他就站在边边看好戏。   “哇!大鱼出现了。你们知道吗?东北三恶的身价不菲。”洛靳霆故意提了头不收尾。   “那很好,你的生计出现了,咱们可以分道扬镳了。”这样的结局伍彦最乐见,一来不必让少堡主动肝火,二来可以摆脱这个讨厌的无赖。   洛靳霆不理会伍彦的揶揄,迳自将注意力放在火烈身上。   “你们不知道吗?齐南王出价一万两黄金,要买东北三恶的项上人头,不论谁抓到他们,都有赏金可以拿。”   一万两?!   齐南王为何要以高价收买东北三恶的项上人头?   火烈神秘莫测的继续吃着晚膳。   碰上这种惜言如金的家伙,洛靳霆只好继续自说自话。   “听说东北三恶握有齐南王的把柄。”这会儿看谁沉得住气?   伍彦向来都是火烈最得意的代言人。   “什么把柄?”   东北三恶在风声鹤唳的敏感时刻逃狱,齐南王又毫不避讳的出重金猎杀,如此举动颇令人猜疑。   洛靳霆瞪了眼碍手碍脚的伍彦。如果没有他在场,火烈会不会开口询问?他忍不住在心里猜测。   洛靳霆正要回答,却见东北三恶起身付帐离去。   “你们先休息吧!我跟去看看。”洛靳霆跟在东北三恶身后离去。   第三章   洛靳霆回到客栈,见到伍彦坐在火烈的门边盘膝而坐,很认真的当起门神。   他越过伍彦,想进入火烈的房里。   “你想干么?”伍彦动作迅速的挡住房门。   “我有话告诉你主子。”洛靳霆推开他。   “我不准你进去,少堡主已经就寝了。”   洛靳霆故意拉开嗓门:“原来你主子不想知道还有谁在打烈焰堡的主意。”   “有话告诉我也一样。”伍彦对烈焰堡一样关心。   “很抱歉!我只喜欢说给我喜欢的人听。”洛靳霆转身回房。   火烈如果想知道,就得到他房里来听。   原本已经穿好衣裳准备出来的火烈,听见他如此暧昧的言语,顿时停下脚步。   罢了!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他知道洛靳霆不是藏得住话的人,到了明日,他一样会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火烈错了!   第二日,洛靳霆似乎变成了个哑巴,一路行来不言不语,连伍彦挑衅的言词都不予理会。   洛靳霆就是生气。   凭什么火烈就认定他一定会说?   他偏不!   这次他一定要利用这个消息,缠着火烈让他进入烈焰堡。   他们刚走出小镇,就被一群蒙面人围住。   伍彦对着洛靳霆弹了两个时辰的琴,洛靳霆一副像牛一样的反应,早惹得伍彦一肚子火,现在刚好可以出在这群人身上。   他一个人对上五个,虽然显得有些吃力,但是旁边有两个高手罩着,伍彦显得不慌不忙。   左拳、右脚、拦腰砍、注意下盘……洛靳霆在一旁不时指点伍彦所露出的破绽。   火烈发觉洛靳霆的武功非常眼熟,但是师父说过他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他,一个是早已学成出师的师兄。   洛靳霆看起来挺年轻的,不可能是他的师兄。   据说他的师兄早在他入门之前就已经离开庐山,而在水家减门之后,白衣男子将他送往庐山,师父就亲自护送他到烈焰堡,以致他从未与师兄见过面——他思绪未定,伍彦已经收拾那五名歹徒。   洛靳霆上前搜索五人身上的物品。   果然不出所料,真是齐南王府的侍卫。   他才与东北三恶碰过头,齐南王就马上找上门了。   这五人分明是冲着他来的。或者他不该连累火烈,该是与火烈分道扬镳的时候了。   依依难舍之情竟在他心中渐渐浮现。   他这辈子从来没有这么婆婆妈妈过,他开始怀疑火烈会是他永远的牵挂。   “火兄弟,我想这些人是冲着我来的,为了不增添你的麻烦,我还是和你们分手得好。”   原来他不是真的无赖!   顿时,洛靳霆在火烈的心中改变了形象,从不讲理的无赖,变成了懂得替人着想的正人君子。   “烈焰堡有难,你都愿意挺身相助,如今你有了麻烦,我岂可坐视不管?”火烈头一次心中有了些许温度。   洛靳霆呆住了。冷漠孤僻的火烈竟然会说出这么有温度的话!   或许接下来的日子,他真的可以将火烈薰陶成一个热情如火的人也说不定。   “既然如此,我是否能到贵堡避一避风头?”大好机会岂容错过?再说,欧阳世豪原本就不是诚心联姻,只不过是觊觎烈焰堡的经商路线与江湖势力。如今火烈不在堡内,欧阳世豪更可为所欲为。   “也好。”火烈盘算着。   “少堡主……”伍彦一直持反对态度。   少堡主昏头了吗?   他们是因为逃婚才离开烈焰堡,现在没追兵,也没听见什么风声,干么回去自投罗网?   “回去做什么?”   “咱们中了老狐狸的调虎离山之计了。”火烈恨不能打自己一拳,居然笨到现在才发现!   虽说是逃婚,其实只不过是想试试欧阳世豪的反应而已,他还没傻到去违抗圣旨,连累烈焰堡。   “那怎么办?”   伍彦一阵不安。   烈焰堡等于是他的家,他绝不能坐视。   “无妨。我们不如将计就计,来个瓮中捉鳖。”火烈胸有成竹。   “洛公子,我们有要事在身,恕不能同行。”伍彦想趁机摆脱他。   嗄!想甩了他?   那怎么行!   火烈将他半年的生活费给打死了,又害他惨遭五十几岁的老阿嬷蹂躏,这笔帐不要回来,他晚上怎么睡得着?   “没关系!你们有要事,我却闲得发慌,不如去凑个热闹。”反正阴天打孩子嘛,闲着也是闲着。   伍彦还以为从此能摆脱他,谁知他像树脂,黏住了就扒不开。   火烈挥去伍彦将出口的反对言词。   “希望你不会后悔受烈焰堡牵连。”   一路行来,火烈的坐骑始终离洛靳霆远远的,从昨日之后,火烈再也没跟他说过一句话。   洛靳霆表面看似无事,实则心里异常的不痛快,原本整日嘻皮笑脸的他换上怒气满 面。   艳阳高挂,马蹄扬起尘沙,顶着大太阳赶路也够辛苦了,刚好前面有个小村庄,于是一伙准备休息用膳。   还没入庄,就瞧见一名少女被两名大汉调戏,洛靳霆脚下一蹬,旱地拔葱似的飘然立在两名大汉身前。   “光天化日之下,调戏良家妇女,真是忝不知耻。”   大汉见他虽然身材面颀长,却没几两肉,自是没将他放在眼里。   “哪来的小白脸,竟敢管老子的闲事?”   伍彦听见大汉奚落,在一旁笑岔了气。   他书读得少,一直找不出适当的形容词“称赞”洛靳霆,今天终于有人替他出了口怨气。   洛靳霆不以为意。人长得英俊就是有这等坏处,俗话说得好:不遭人嫉是庸才。可见他是个不折不扣的英才。   “识相的赶快滚,否则叫你哭爹喊娘。”   大汉拔出腰际的配剑,杀气腾腾。   没想到拔剑的动作过于紧张,扯了半天,剑还是无法出鞘。   原来是装模作样吓唬老实人而已。   洛靳霆挥手,两个大汉还不知道怎么回事,脸上就一阵热辣辣。   “大侠饶命。”   真是没用,两个耳聒子就吓得屁滚尿流。   “刚刚好像听你们叫我小白脸,怎么着?马上就改名了?”洛靳霆假装胆小的捂着胸口。   “小的们有眼不识泰山。”两名大汉拚命磕头。   他们这样猛磕头,不痛吗?   “喂,泰山不能乱叫哦!小生我至今尚未婚配,就算将来有女儿,也不会许配给你们这等恶徒。”   洛靳霆扶起跌坐在旁的姑娘。   “滚吧!千万不要让我再看到,下次可没这么好的运气。”   火烈又见着他的另一种面貌。原来除了钱财,他还是有点侠义心肠。   “多谢三位公子相救。”那位姑娘欠身致意。   伍彦懊悔极了!   想想,他出力流汗击退五名歹徒,什么好处也没捞到,这小子不费吹灰之力,就换来救命之恩,接下来这姑娘会不会以身相许?   “姑娘为何独自一人在荒郊野外?”洛靳霆觉得她形迹可疑。   “不瞒公子,我是从齐南王府逃出来的。”   又是齐南王!   火烈忍不住开口:“姑娘为何会进入齐南王府?”   “小女子名唤苏映雪,因父亲重病身亡,缺少安葬费,卖身王府为婢。谁知,王爷垂涎小女子美色,硬要纳为小妾,于是趁家丁疏忽时逃离王府。”   非常典型的故事,乍听之下似无不妥之处,仔细研判却破绽百出。   齐南王醉心名利远近皆知,但对于女色却极为谨慎,况且此处距离齐南王府少说也有三百里,凭她一介弱女子,如何到达此处?   火烈与洛靳霆想着同样一件事,两人对望一眼后,心照不宣。   “姑娘往后如何打算?”如果火烈没猜错,接下来苏映雪会缠着他们不放。   果然,她的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   “映雪无处可去,求公子收留。”   火烈避开苏映雪的目光,对着洛靳霆一笑。   迎上那双带笑的黑眸,洛靳霆心头一震。原来冰雪融化后的笑容如此真诚、美丽,让他的心整个飞扬起来。   这一笑差点让洛靳霆丢了魂,但是正事儿要紧,他回过神。   “公子,你就做做好事收留她。”洛靳霆恭恭敬敬的请示火烈,随即转头吆喝伍彦:“就由你负责苏姑娘的安全。”他真是太聪明了!   让苏映雪去缠着伍彦,他就可以好好的和火烈培养感情。   “嗄?少……”   “就照总管说的做。”   火烈及时制止伍彦泄漏他的身份。   这小白脸什么时候变成了总管?   他是不是错过什么了?   伍彦搔着头,不解的望着火烈。   多了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一起赶路,洛靳霆向村人买了一辆马车,伍彦当然是车夫的不二人选。   沿路一直有人跟踪他们,洛靳霆暗示火烈以不变应万变。一层又一层的阴谋诡计教人防不胜防,若不亲身历险,恐怕无法揪出幕后元凶。   一行人走了几日,跟踪的人也一批换过一批,为了让跟踪的人安心,他们卯足了劲对苏映雪献殷勤。   白天马车行进时,火烈与洛靳霆守在两侧取悦她;夜晚,伍彦寸步不离的守在房门口。   烈焰堡。   矗立于地势险峻的山谷中,四周陡峭的山壁是最好的屏障,山谷深不见底,宛如一条护城河。   入堡的惟一通路两侧设有碉堡各一,仅留一个放置弓箭的小孔,对准入堡的通道,以防入侵者冲过护堡门。   堡内的结构分为文、武二阁。   武阁分别为:聚英馆——堡内聚会议事之处,占据武阁左翼。   集贤馆——举凡会客、餐宴,皆在此处举行,是堡内的中心点。   武士馆——防护组蓝焰武士的居所,据守右翼。   武阁三馆一字排开,横居烈焰堡的前半段,隔开后半段的私人住处。   文阁在武阁之后,中间隔着一道由碉堡连结而成的花冈石墙,结构与护堡门两侧的碉堡完全一致,除了驻防文阁的特定武士,闲杂人等皆不准越雷池一步,仅留一拱门出入。   越过碉堡墙,宽敞柔和的布置,迥异于武阁的阳刚、死板。   熠苑是堡主的居处。   由于早年丧妻,一切布置全然男性化,除了卧房、书房之外,院子左侧另设一处练   功房,惟一的绿意,仅只院子前的一大丛观音竹。   烈苑——比熠苑更阳,仿佛是刻意的。   除了几幅龙飞凤舞的行书,看不出一丝丝的生气,连庭院的空地也由碎石子铺成,单调且严肃,是火烈的居处。   煦苑虽然同为男人的住所,却比前两苑多了些文人气息。   火煦自小就体弱多病,不适合习武,但他精通各式各样的机关阵式,堡内所有的机关皆出自他的巧思,这点,从墙上挂满的机关设计图可窥知一二。   燕苑是惟一柔美的地方。   入口处种有葡萄,攀满在架上,一到结果期,丫环们便爱往此处钻。   通过葡萄园,每一扇窗子皆以垂落的爬藤为帘,古雅淡然且充满巧思,长廊上处处可见各式的新奇植物,充分表现出少女爱幻想的个性。这是堡主的小女儿火燕的住处。   总管和各组的执行长住在熙苑。   另有苑供奉火家列祖列宗的牌位,是祠堂式的格局。   苑是客房,用来招待宾客。   除了服侍主人的丫环分居所属苑落,其余的全住在苑。   在文阁之中也有数不清的机关,平常下人们只需谨记自己的活动范围,就不会有危 险,若是想卧底刺探,恐怕机关也不会认得自己人。   此时聚英馆里——火熠清冷深邃的眸子出现忧心的神情。   白眉鹤发的他,早已届退隐之年,却碍于火烈迟迟不肯接任堡主之位,使他不能安享晚年。   火烈所持的理由无非是他并不是烈焰堡的正宗传人,因此只肯出任火煦的军师,不肯接手堡主大任。   而火煦又限于文人之身,自认难当重任,无法担下父亲辛苦立下的基业,故也不愿接下堡主之责——不幸,屋漏偏逢连夜雨,欧阳世豪那老贼觊觎烈焰堡的产业与行商路线,竟商请齐南王请旨赐婚,逼得他不得不应允。   烈焰堡主事者其实是火烈,既然想以联姻取得实权,火烈当然是不二人选。他不但身怀绝技,近两年更以小小年纪,将烈焰堡的势力扩充三倍有余,让欧阳世豪心生畏惧,深怕自己成为火烈的下一个目标。   因此,将女儿嫁过来,一作内应,二为保命。再怎么说,也应该不会发生女婿加害老丈人此等天理不容的丧德事。   还好,皇上只是口头应允,并未真的降旨赐婚,否则火烈这一逃,恐怕难逃诛连九族的命运。   “爹。”火煦一脸担心的开口。“这怎么办才好?迎亲之日在即,大哥到现在还不见踪影。”   火焰无奈的摇摇头。对于火烈这个义子,他是无可挑剔。   自从十年前由独孤前辈手中收养他之后,就不曾见过他逃避任何事。他也曾私下告诉火烈,若是不中意这门亲事,只管当她不存在,往后三妻四妾亦无妨,没想到他会一走了之!   “齐南王咱们得罪不起!惟今之计,只好由你前去迎亲。”   目前最可行之计便是将欧阳蝶与火煦配成对。   “爹!”火煦温文儒雅的脸上满是不赞同的神色。“千万使不得!”他惊慌大叫。   “这往后我们叔嫂如何相处?”   沉寂许久,火熠开口再道:“也许火烈不想与欧阳家的女儿成亲,就由你李代桃僵迎娶她吧。”   迎上儿女不解的眼光,他继续往下解析:“欧阳世豪意在联姻,只要他的女儿进得了烈焰堡,也算完成他计划的一部分,相信他不会在乎是谁娶了他女儿,再者,听说欧阳蝶并非他亲生,她幸福与否,他根本不会重视。”   原本极为担心的火燕,总算放下心中大石。   她对火烈早已产生一份兄妹之外的情怀,虽然火烈始终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她仍然感觉得到一份不属于兄长的关心,如今他的婚事作罢,她不免心中又燃起一丝希望。   烈焰堡因为火烈的归来,笼罩在一片喜气洋洋之中。   堡内四处张灯结彩,完全看不出如临大敌的模样。   惟一的例外就是火燕。   “小姐,大家都去向少堡主道贺,你为什么不去?”春花试图引起发呆的火燕注意   。   火燕一双唇翘得半天高,弯弯的柳眉都快拢成了一直线。   “有什么好道贺的?烈哥哥被逼婚,伤心都来不及了,我才不去火上加油。”   “小姐,千万别胡说,小心隔墙有耳。”春花紧张的四处查看。   “怕什么!这里是烈焰堡。”   火燕一股怒气无处发泄,一把扫落桌上的茶壶、杯子,破碎声引来从房门外经过的火烈。   “又孩子气了?”   火烈不声不响的出现在房门口。   春花见少堡主来到,连忙退出房外。整个烈焰堡只有少堡主治得了小姐。   “烈哥哥。”瞥见火烈冷冷的眼,她收起骄纵,声细如蚊的打了声招呼。   “什么事不高兴?”火烈大咧咧的不请自坐。   “妹妹替烈哥哥抱不平。”烈哥哥既然逃了,还回来做什么?   “不是说了,大人的事你别管。”   “我十六岁,已经是大人了,只有你还当我是小孩。”火燕皱着鼻头,不依的瞪着 他。   “是,是,爱耍小孩子脾气的大人。”他揶揄着。   “烈哥哥,你可不可以不要娶那个狐狸精?”火燕走到他身后,两手圈着他的颈子撒娇。   “小丫头,什么狐狸精?是大嫂。”虽然他不愿意,但名分确是如此。   “我不要你成亲!”她抱得更紧。   火烈叹了一口气。   “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明白,但,我是你大哥呀!”   不是!不是!大家都以为她还小不知道,可是她非常清楚,火烈和她完全没有血缘关系。   “我不要你当我大哥。”火燕没好气的反驳。   如果是外人,不苟言笑的火烈早就没耐性了,但在妹妹面前,他就是无法板起面孔严肃待她。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当你的大哥。”   他这话什么意思?   莫非烈哥哥对她也有情?   望着远去的英挺身影,火燕心中充满遐思。   第四章   根据探子来报,欧阳世豪已经找回欧阳蝶,所以婚礼如期举行,新娘三天后便会抵达烈焰堡。   火烈想起那日二娘所说的话——欧阳蝶就是水蝶儿。   虽然他想不起有这么个妹妹,心中还是欣喜有亲人生还。   想起那些孤独的夜里,眼中无时无刻不含着热泪,好似有千万年道不尽的愁绪。背负着满腔仇恨,他忍受无数艰苦,时时刻刻提醒自己要勇敢、坚强。是仇恨支撑他单薄的身躯,让他在挫败中一次次挺立。   从太虚中回神,赫然发现洛靳霆站在身边。   洛靳霆堆满笑容盯着他。   “见着我不惊讶吗?”他可是躲过重重机关冒死进来的。   “需要吗?”火烈答得不痛不痒。   洛靳霆举白旗投降。   “故友相见,没想到你如此冷漠。”枉费他花大把心思为他出生入死。   “没当你是奸细,已经是你的造化了,难不成还要敲锣打鼓为你洗尘?”火烈没好气地说。   “看来是我多事了,白费心机替你查探欧阳蝶的身世。”洛靳霆一副泄气状。   火烈天性不好疑,洛靳霆的计谋未能得逞。   纵使天塌下来也不干他的事,再说,洛靳霆既然肯费心查探,他又何必急于追问?   如此多事之人,必定藏不住秘密,迟早会说出来。   不为所动?洛靳霆对他的冷然起了兴趣。   很好,够冷,非常对味,而且富有挑战性。   虽然洛靳霆不明白为何几日不见,火烈对他又变得疏离、冷淡,但是他喜欢阴晴不定的他。   “你就那么有把握我一定会说?”   火烈依旧不苟言笑。   洛靳霆直觉想和他斗一斗。   很奇怪的想法。也许是好奇心使然,他对火烈有种特殊又说不上来的感觉,是期待,抑或幻想?   他分不清楚。   火烈装作没听见他的疑问句。   “要我替你安排住处吗?”   火煦若是发现有人安全闯入,明早的机关定又翻新,洛靳霆过得了今晚这关,未必逃得过明天。   这已经是火烈最善意的回应了,他焉有不接受之理。   “有劳少堡主了。”   火烈不是没注意到洛靳霆的友善,只是洛靳霆的眼光让他又累又烦,总觉得洛靳霆想从他身上挖掘什么,让他很不安。   夜已深沉,月儿将近隐没天边。   聚英馆灯火通明,气氛凝重。   大厅上除了火家的成员,还有伍彦以及洛靳霆。   为了明日迎亲的阵仗,烈焰堡内的精英尽出,深怕欧阳世豪趁着大喜之便,行攻堡之实。   “火煦,你准备得如何?”火熠一反常态的严肃。   “碉堡内增设了毒气,加上原来的弓箭,可以阻挡大半的入侵者;集贤馆的各梁柱也都加设了细如牛毛的毒针,宴客时如有异动,堡内的人员可以由通道快速离开,其他宾客所不能到之处皆有两套机关交替。”   火熠听完,不住的点头赞许。   火烈冷着脸沉思,半晌才开口:“我想他们应该不至于在成亲之日动手。”   他示意伍彦接口。伍彦接到指示,站起来开口:“根据我明查暗访的结果,欧阳蝶并非水蝶儿。此次我与少堡主所见,完全是欧阳老贼的伎俩,意在让我们对欧阳蝶松懈。”   洛靳霆俊逸的脸庞浮出一抹佩服之色。难怪火烈对他的消息不热中,原来他早已经胸有成竹。   火烈冷哼一声,嘲讽的笑着。   “欧阳世豪太轻敌了。”   见着火烈眼中那股怨恨,火熠不禁心痛不已。   身为烈焰堡的少堡主,保护烈焰堡他义不容辞,只是这次的遭遇居然和他的家仇有密切的关连,其内心的抑郁可想而知。   “烈焰堡有庞大的产业、丰富的资源,以及广大的人脉关系,黑、白两道有心染指的不在少数,现在连官方都插上一脚,看来是在劫难逃。”洛靳霆有感而发。   对于火烈的身世,洛靳霆一直抱着怀疑的态度。   火烈的深沉、冷漠不同于火熠的暴烈。江湖盛传火烈是兵部尚书水关林之子,传言若属实,相信欧阳世豪一定不会放过火烈,与其说欧阳世豪觊觎烈焰堡,不如说他想一箭双雕。   洛靳霆曾经询问过师父,想知道师弟的下落,但是师父总是以时间未到为由,不肯告知。   现下他有些怀疑,火烈也许是他许久未见的师弟——不过他尚不敢肯定。   “大哥可有对策?”火煦一向佩服火烈的智谋过人。   “既然他想让我中计,不如将计就计,反将他一军。”他怎能放弃这千载难逢的大好机会!   沉吟片刻,火烈又说:“火煦,我要你绘一张假机关图放进库房。”   “大哥……”这是一步险棋,万一有个闪失,将会全盘皆输。   “还要麻烦你一件事。”火烈有点难以启齿。   “什么事?”为了烈焰堡。赴汤蹈火他都在所不辞。   “为了能让计划顺利进行,也许会让你背上勾引兄嫂的罪名。”火烈有一丝歉意。   “嗄?”火煦一时不能意会。   火燕一扫整晚的阴霾,兴高采烈的替火煦指引迷津。   “烈哥哥要你牺牲色相,使出美男计引诱狐狸精,不对!是引诱兄嫂。”   火燕的话让在场的人暗自捧腹,洛靳霆更肆无忌惮的大笑出声。   火煦转头看看火熠。连堡主都没意见?   这是大伙儿套好招的吧!   “欧阳山庄”四个镀金的大字匾额横挂在庄门口,上头有当今圣上面前的红人齐南王的落款,象征欧阳府不容小觑的地位。   欧阳世豪富甲四方,脚跨黑、白两道,为人圆滑异常,对于财富有莫名的狂热。   但是这只是表面上的风光。   没有人知道看似富甲四方的欧阳世豪,其实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自从欧阳世豪搭上齐南王之后,便有如蚂蝗附身,他的精血一滴一滴的流失,流向吃人不吐骨头的齐南王身上,逼得他不得不日以继夜的开疆辟土,以满足齐南王惊人的吸血量。   近日来风声鹤唳,外界绘声绘影的传说火烈就是当年水家的漏网之鱼,更让他心中忐忑难安。   那日,他明明清点过人数,的确是一个不缺,水夫人房中也确实躺着一个八岁男娃儿的尸体。   虽然他非常肯定火烈绝对不可能是水家的后代,但他仍不愿意冒险,反正要得到烈焰堡的先决条件是杀了火烈,他乐得永绝后患。   他永远无法忘记,水关林明知他与杜玫两情相悦,还强行下聘,纳杜玫为偏房,又处处阻挡他的财路。   他恨,恨老天对他的不公平;一样的资质,一样的苦读,凭什么水关林可以仕途顺畅,而他只能做个下等的商人?   他怨,为何他连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甚至无法让自己的女儿跟着他?   他只是个平凡人,平凡得只懂得以毁灭泄愤。   他不后悔双手染上血腥。只要水家的人消失,他的恨也就可以随风而逝。   “爹。”欧阳蝶莲步轻移,娟秀的脸庞若出水芙蓉,只是少了一份欧阳家该有的霸气。   “蝶儿。”欧阳世豪看着眼前认祖归宗的女儿。   在杜玫下嫁水关林之时,他立下重誓:有生之年,除了杜玫,绝不娶正房。终于在灭了水家之后,他如愿以偿和杜玫厮守终生。   “都准备好了吗?”   “嗯。”欧阳蝶轻轻颔首。“该准备的都齐全了。”   欧阳世豪欣慰的一笑。   “知道该怎么做吗?”   “女儿都清楚,不过……”欧阳蝶脆弱的眼神闪过一抹痛楚。   “有什么困难?”   “爹真要以女儿的贞操换取烈焰堡?”欧阳蝶低头掉泪。   “贞操值多少钱!”比起一大家子的未来,区区名节算什么?只要掌控烈焰堡,霸占东北的皮毛市场,将来不怕没人上门提亲。   欧阳蝶无语。   在欧阳世豪的眼里,任何人、任何事,都比不上财富来得重要。   欧阳世豪唤醒出神的女儿:“偷到机关图之后,将此药让火烈吃下。”   欧阳世豪交给她一对珍珠耳环,珍珠坠子里藏有些许无色无味的粉末。   这次行动攸关他的身家性命,据消息来源指出,齐南王对烈焰堡也是兴趣浓厚,他若不先下手为强,要是让烈焰堡落入齐南王手中,他就没有利用价值,到时候齐南王可能会杀他灭口。   “这是什么?”欧阳蝶吓得双手发抖。   “苗疆剧毒,服下之后立即毙命,华陀再世也难治。”欧阳世豪语带森冷寒气。   欧阳蝶双手一松,耳环顺势而落。   欧阳世豪眼明手快的及时接住。   “小心,摔破了,爹的心血就白费了!”他再次慎重的交给她。   爹是要她谋杀亲夫……欧阳蝶怀疑自己是否下得了手。   今日是大喜之日,铜锣花鼓震天价响,烈焰堡里宾客盈门,好不热闹。   人人脸上洋溢着喜气,贺礼堆得满坑满谷,盈门的贺客个个名声响亮,足见烈焰堡的实力。   欧阳世豪非常满意烈焰堡的排场。   集贤馆中仍是人声鼎沸,酒酣耳热之际,火烈在欧阳世豪和齐南王的坚持下回到烈苑。   是洞房花烛的时刻了。   进入新房之前,火烈发现洛靳霆隐身于烈苑的窗边,他无奈的微扬嘴角。   他来凑什么热闹?   新房内,新娘正襟危坐在床边,火烈掀起她的盖头。   确实是个标致的姑娘。   面容灵秀,姣柔若月,如云的发髻优丽典雅,难怪欧阳世豪会以美人计相诱。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他——火烈,根本不近女色,欧阳老贼只怕白费工夫了。   “你想和我们一起睡吗?”他对着一旁的丫环说。   火烈斥退站在一旁有如门神的陪嫁丫环。   那丫环不慌不忙的福身告退。   这个丫头可也不是普通的角色,能面对他而面不改色的女子倒不多见。   躲在屋外的洛靳霆,听见火烈对丫环说的话,差点忍俊不住笑出声。他不知道火烈原来是个冷面笑匠。   “水蝶儿。”   火烈没有试探、没有开场白的直接点明,让屋外的洛靳霆吓得差点摔跤。   “你……”欧阳蝶没料到火烈这一着。   “别怕。”他温柔的拉着她的手。   洛靳霆的眼珠子快掉下来了。   也许他应该进去替新郎倌验身,看看这个火烈是不是冒充的。他怎么能在转瞬间变得柔情似水?   “我是水如霜,你的大哥。”   欧阳蝶显得不知所措。这和爹的计划不同。   火烈应该先来个辣手摧花,让她对他恨之入骨,然后她才能义无反顾的帮助爹爹完成任务……可是,他却说他是她的大哥……这么一来,她如何狠得下心找他报复?   喔!乱了!全都乱了!   洛靳霆在窗外捏了一把冷汗。这个火烈真会吓掉他三条命!   毫无预警的就来这么一着,太冒险了!   洛靳霆决定到外头等他。不好好训他一顿,他今晚一定睡不着。   “大……大哥。”她还是不要轻举妄动,明天请示过爹爹后,再作打算。   瞧她一副震惊的模样,火烈满意的噙着笑。今晚够她折腾了。   “今晚你受到惊吓了,好好休息吧。”说完他就走出新房。   火烈来到书房,看见洛靳霆自在的坐在书桌前。   “你真是投到阴魂不散。”火烈冷冷的口气不带一丝情绪。   洛靳霆想象他如何在短短的时间里变换情绪。   “你若是投到梨园门下,必定是个出色的戏子。”   冷静自持的火烈为他这句话升起一丝愠火。   “我该谢谢你的恭维,或是打你一掌报这污辱之仇?”   俗话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洛靳霆胆敢比喻他为戏子,分明是讨打。   洛靳霆若是害怕,现下就不会留在这儿当现成的活靶。   “心情好呢,就谢谢我;心情不好,我也不介意当肉垫。”   他忽然好想知道,让火烈那双细嫩的手掌打中的滋味,会不会像看见他的脸一样令他神痴?   火烈脸色难看至极的瞥向他。   “若无其他事,在下要就寝了。”   下逐客令了?   “我想和火兄弟同榻而眠,秉烛夜谈,不知意下如何?”   得知火烈真的是他的师弟,他更有理由赖着他了。   “你说什么?”   突如其来的怒斥,让洛靳霆莫名其妙。   “有什么不对?”此等稀松平常之事,何需大惊小怪?   再和他瞎扯下去,火烈怕自己会受不了而失态,他强迫的推洛靳霆出烈苑,好让自己得以安宁。   时值秋分,整个烈焰堡忙碌异常。   年关将近,各个分处营收的帐目陆续送到,以便赶在年关之前合计收成,好发放薪饷、红利,让上上下下过个好年。   堡内人潮川流不息,各部的总管忙得不可开交,尤其以火烈为最,新婚燕尔就冷落娇妻。   欧阳蝶有如深闺怨妇,虽贵为少堡主夫人,却不曾踏出烈苑一步。   一场午后雷雨让欧阳蝶心情更郁闷。   已经十几天了,火烈都不曾进房,她又不敢乱跑,深怕不小心误触机关,一命呜呼哀哉。   这些天,陪嫁的丫环探听到不少消息——像是机关图锁在库房里;二少爷善于设置机关;火家小姐脾气不太好,还暗恋少堡主……欧阳蝶闲来无事总是想着该如何拿到机关图,偏偏火烈像是忘了她这一号人物似的,对她不闻不问。   雨停了。   欧阳蝶伸手接住窗棂滴下的雨水。没想到她竟成了活寡妇。   说来好笑,见到火烈之后,她却希望火烈不要说出身份,或许她还有可能会爱上他,但如今什么都是空谈。   “嫂子。”门外有陌生的声音。   只听见丫环询问完来人,来人随即被请入花厅。   “小姐,是二少爷。”她向欧阳蝶使了个眼色。   欧阳蝶当然知道她的意思,她微微颔首。   她不知该如何称呼火煦,杵在原地不知所措。   “叫我的名字即可。”火煦见她发窘,开口替她解围。   火煦果然人如其名,有如冬日的一道煦阳,一进门便让冰冷的烈苑满室温暖。   “大哥近来很忙,几乎分身乏术,因此特命我带你到堡中四处走走。”   太好了!终于可以走出牢笼。   “何时?”   她光灿的眸子表现得未免太明显了。唉!欧阳世豪不该派她来,她太嫩了!   “明天可以吗?先参观我的住处。”   火烈故意将她困在烈苑中,让她尝尽度日如年之苦,再让火煦以英雄救美之姿出现,让她留下美好深刻的印象,如此一来,要掠夺芳心就容易多了。   今日风和日丽,欧阳蝶一晚上没睡好,干脆早早起身梳妆。   昨儿个一整晚,她脑子里全是火煦的影子,越想心头越发热,因为一切都和爹爹原先计划的不一样。   原本以为被夺去清白之后,挟怨报复也是理所当然之事。   可是没想到,火烈非但不是爹爹口中的十恶不赦之徒,反而是个潇洒俊朗、温文尔雅的正人君子,连火家的二公子都是风度翩翩的美少年。   她至此才发觉爹爹的话全然不可信,但是她的人已经嫁进烈焰堡,名份已定,想回头也不可能了……更何况火烈认定她是水家的人,她根本无路可退,只能留下来静观其变。不知火烈对她有何安排?   欧阳蝶轻蹙娥眉,淡淡的叹了口气。   早知今日会如此左右为难,当日离家之时就该自我了断,省得今日面临这等窘境。   欧阳蝶走出烈苑,行至庭院的空地。这居处太单调了些,若是能设一个人工湖,栽植一些荷莲,享受采莲戏水的乐趣,那该多好!   一阵寒风吹拂,身子单薄的她忍不住轻咳两声。   这儿无遮风的树木,也无避寒的亭子,她只得拉拢肩上的披风,紧裹着身子。   忽然间,寒风停了,原来是一道身影挡住了晨风。她抬眼,便看见火煦温柔的笑容   。   “欧阳姑娘,这么早?”火煦对着她微笑颔首。   “早。”她还是不知道该如何相称,只能礼貌的回应。   原本她心底便占满火煦的影子,现下火煦英挺的站在她面前,还真让她有些无法招 架。   她真希望烈焰堡的人能对她凶恶一点,至少她能心甘情愿的替爹爹办事。   “我能叫你蝶儿吗?”火煦不着痕迹的扶她进屋,脸上尽是无心机的笑容。   “这……妥当吗?”她还是有诸多顾忌。   “相信大哥已经告知你一切,还有何不妥之处?”   “你知道不妥之处为何。”她可是他名义上的大嫂。   火煦听着她软软的音调,发现自己似乎很喜欢与她说话。她不同于火燕的娇媚蛮横,温温柔柔的,让人打心底舒爽。   听了她的回答,火煦当然知道她在顾忌什么。   当下,火煦便决定解开她心中的疑团。   “蝶儿,其实我们非常明白你爹的心思,只是不懂为什么你会任他摆布。”   欧阳蝶在心中轻叹。她不知道别人家的女儿是怎么当的,只知道自己在家从父、出嫁从夫,一生都需依附男人而活,她不尊父命又能如何?   自从她认祖归宗之后,爹爹虽然对娘疼爱有加,但对她这个女儿却有如仇人,心情好一点的时候就视而不见,心情差一点的时候,甚至会对她动粗……渐渐的,她知道爹的心结在哪里。   毕竟她吃过水家的米,也曾经是水家名义上的女儿,这一点最是让欧阳世豪心理不平衡。   于是她渐渐懂得顺从爹爹才能得到关怀。   只是在当时,她哪里晓得火烈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了得到父爱,她不得已才会答应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但打从火烈说出他是她的大哥至今,烈焰堡的里里外外,她用眼睛看、用耳朵听,却怎么也找不出一丝丝让她觉得可以狠心肠骤下毒手之处,更别说这一家子对她的礼遇了。   她盯着火煦,脑海中迅速浮出一个念头。   “我能知道烈焰堡与我爹的恩怨吗?”   “我只能说人心世道,尔虞我诈,利字头上一把刀。”他不屑的笑了笑。   欧阳蝶明白,火煦必定保留了不少对爹爹不利的言语。   由此可见,烈焰堡的人个个宅心仁厚。   比起她爹的心狠手辣,不知仁慈多少倍。   第五章   欧阳世豪并没有如火烈预期,在他大喜的日子对烈焰堡不利,反而平静的离开烈焰堡。   也许欧阳世豪真的只是想为自己找一个保障……又或许欧阳蝶并非助纣为虐之徒……火烈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欧阳世豪改变初衷,但他乐见其成。   如此一来,他也可以安心的去会见师父。   这几年来,他总是在固定的时间与师父相聚,一方面,接受师父的训练;另一方面,独孤九就像他的另一个亲人。   要不是有师父支撑着他,他不知道会落到什么田地。   夜阑人静,四周万籁俱寂。   一条无助的人影,孤独地伫立在一片炭黑的废墟中。   清凉的夜风扬起他的衣摆,看起来是那么的苍凉……十年前雕栏玉砌的尚书府,如今只剩下杂草丛生的废墟,和烧得面目全非的断垣残壁。面对如此凄凉萧条的景色,怎不令火烈锥心?   火烈缓缓走过各个厢房,他已经辨识不出原来的模样。   那一日若不是他顽皮,不肯如期回府,此刻的他,想必可以陪着母亲长眠地底,不必忍受死别的悲痛与哀凄……打从出生不久后,她就被装扮成男孩送往庐山学艺,是以水府上下一直认为她是少爷,而非小姐。   每年固定回府小住几日,其余时间便长年待在山上练功,所以一直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身份。   那一夜,她顽皮的支开前去接她回府的护卫,独自上街玩耍。   一个八岁的孩童,终年待在无人烟的山上,乍见到街上热闹的景象,当然流连忘返。   谁知回到家门,见到的却是满天熊熊的火焰。   见到家人无一幸免,小小年纪的她就在心中发下毒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她要找出幕后的指使者,以他的血祭拜水府三十余条人命,以慰他们在天之灵。   那日,因为她将归来,府中的奶娘特地将年纪相仿的孙子海娃儿带入府中要与她作伴,没想到海娃儿顽皮,拿着她的玉佩往身上挂,就因为那只玉佩,阴错阳差的让海娃儿当了她的替死鬼,让仇家以为水家的少爷也死了。   经过这几年的明查暗访,总算略有所获,她一定要凶手血债血还。   她记得娘的美丽、端庄,记得爹的和蔼可亲,记得府里的一草一木,虽然她不常回府。   如今,这一切只成追忆——一个只能永远搁在心中的回忆。   她不断的回想起那一夜大火焚烧的情形——辟啪作响的木材燃烧声,阵阵尸体的焦臭味,这一幕幕煎熬了她整整十年。   她既烦躁又无助,无法释放心中的仇恨让她觉得挫败异常。   在当了十八年的男人之后,她以为这辈子就会这么过下去。   但自从怀疑洛靳霆发现她是女人之后,种种不安的情绪随着时间一一涌现,像海浪般席卷而来。   这么多年来,他是惟一让她想逃避的男人,因为他让她不安,从第一次见面时她就知道了。   她一反常态的处处容忍他的无理要求,更安逸于与他相处,眼光总会不自觉的往他的身上瞟,想知道他在做什么。然而,每当想起自己的处境,家仇便会提醒她不要连累无辜。   离开水府的断垣残壁,火烈踏着树梢飞纵而掠。来到庐山不久后,抵达一间茅屋。   宏伟苍劲的庐山,在浓雾的笼罩下,神秘得让人畏惧。每次入山时,她都几乎被它的神秘震慑,久久不能成言。   一年一次之约,是师父的闭关之日,渴见亲人的心,使得她不知疲惫。   此行除了替火煦制造机会,以便收服欧阳蝶倒戈之外,另外还有件更重要的事,当然那是对师父而言。   一直以来,火烈从来没有想过要恢复女儿身,因此,当师父要她与未曾谋面的师兄成亲时,她心里的激荡难以言喻,浮现心头的第一个人影竟是洛靳霆。   普天之下,知道她是女儿身的只有师父一人,至亲如火熠都不知道这件事。   当年爹爹不知道基于什么理由,对外宣称她是个男孩子,甚至小小年纪就将她送至庐山学艺。除了爹娘以外,大家都认为她是个男孩,包括她自己也是这么认定。   如今要她婚嫁,她怎么去为人妻、为人母?   拉回冥思,后方由远而近的飒飒风声使她提高警觉。   她半侧过身子,眯着眼想看清浓雾中的人影。   “这么巧?”洛靳霆倏地飘身落在她眼前。   火烈也有一丝诧异。   他到这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做什么?   “都来了?进来吧。”突地,茅屋里传出一个苍老的声音。   “师父。”   “师父。”两人异口同声喊。   接着火烈满脸净是诧异。   难道洛靳霆真是她的师兄?!   “哈哈哈!你们认识了?”独孤九手抚白须,神情愉悦。   “师弟救过我一命,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洛靳霆道出原委。   “师弟?靳霆啊,她是……”   “师父,这事儿由我自己解决。”火烈阻止师父道破她是女儿身之事。   “好吧!人老喽,管不动年轻人的事。”   接着,独孤九吩咐他们好好切磋武艺,自己则是无事一身轻,更改以往闭关的习惯,云游四海去也!   洛靳霆盯着火烈。在寒冷的空气中,火烈的脸泛着粉红,少了平日的冷冽,多了一分女儿家的娇羞……老天!他是怎么了?   一碰上火烈就成了不折不扣的变态!   “师……师兄。”在得知洛靳霆就是她的未婚夫之后,火烈显得慌乱。   洛靳霆以最快的速度调回他放浪的个性。   “师弟,是否现在就来比划两下?”   火烈不想在心神不宁之下过招,所以拒绝洛靳霆的提议。   洛靳霆不置可否,随即一震。不对!   师父说过他只收了两个徒弟,又说今天要让他见见未婚妻,莫非……莫非他的师弟其实是师妹?也就是说,火烈是水如霜,而水如霜是个女人?   洛靳霆证实心中的疑问之后,开心的笑了。   难怪火烈身材纤细,又不近女色;难怪自己当日中了合欢散后,会对她想入非非,产生绮念;难怪……所有的一切都有迹可循。   他不自觉的走近她身后,揽住她纤细的柳腰。   “你做什么?”火烈倏然跳开。   她好香、好柔软,比他想象中更为诱人。   “没做什么,怕你踢到石头。”他又靠近她一些,好玩的发现她眼中的警戒。   “谢谢。我现在只想休息,请别打扰我。”她笔直的走向茅屋。   只见洛靳霆身形一跃,挡住她的去路,扬起嘲弄的笑容。   “鼎鼎大名的烈焰堡少堡主怎么像个姑娘家似的,体力如此不济?不知道是师弟功力差,还是师父教导无方?”他挑战着火烈的忍耐力。   然而火烈生性冷漠,从不在乎外界对她的评语,依然不动如山的往屋里走。   第一回合的针锋相对,洛靳霆输了。   因为火烈不懂爱。   火烈——一个没有温度的冷血动物。   虽然火熠竭尽所能的给予她失去的亲情,但人性的丑陋与人情的冷暖深植在她的心里,让她无法瓦解对人的戒心,展现和煦的表情,只懂得以寒冰巩固脆弱的心墙。   这注定了他往后的追妻之路崎岖坎坷。不管他怎么激,她总是冷面以对,毫无转圜的余地。   这种女人让他心疼,但即使他充满热情,怕也会让她冻成寒冰。   江湖上盛传火烈杀人不眨眼、冷酷无情,洛靳霆却不这么认为。   冷酷无情只是她的伪装,支撑她忽视每一次身边发生的温馨事实,她深怕自己的心会让温暖融化,而失去报仇的坚定。   他知道与这种人相处最难,很可能所有的付出都会付诸东流,也可能被伤得体无完 肤。   不过没关系,他是个热情的男人,就不信融化不了她这个千年寒霜。   也许,他是惟一能打破她心墙的人。   洛靳霆跟着火烈进屋,却发现她竟然和衣睡了!   那晚膳谁来料理呢?   算了!   以她少堡主的身份,和十八年的男装打扮,恐怕连生火都不会,还是自己来吧!否则今晚怕要饿着肚子睡觉了。   清晨,火烈在饭香中醒来。   洛靳霆站在充满油烟的厨房中,围着可笑的裙兜在做菜。   这十八年来,除了师父之外,洛靳霆是惟一能让自己无牵无挂、安安稳稳睡一觉的男人。   在望见洛靳霆做菜的同时,火烈才惊觉自己连最基本的民生问题都不会解决,更遑论替丈夫缝衣、做鞋……这样的她有资格回复女儿身吗?   洛靳霆见她站在门口久久不出声,只好打破沉默:“吃饭了。”   火烈迟疑了会儿,支支吾吾的张口:“我……恐怕无法和你轮流做饭。”还是趁现在多让他了解一些,免得将来吓坏他。   洛靳霆挑高了眉头。   “没关系,你的功夫不错,将来你去营生,我来下厨。”   他的表情轻松,仿佛不当一回事,而她,就是不爱看他凡事不在乎的样子。   “过完这几天,我们就两不相干,谁跟你营生、烧饭?”   只见洛靳霆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   “是吗?你敢发誓从今尔后不想再见到我?”   “我……”   情况似乎在变化,为什么她会变得词穷?   “吃饭吧,吃完开始练功。”他命令式的说。   现在他是师兄,他的话跟师父一样有效用。   洛靳霆盯着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挑着饭粒,这才发现,他的目光早已离不开她。   “不吃了吗?准备练功。”   刚开始,她还能心无旁骛的与他对招,渐渐地,洛靳霆愈来愈不正经,时常有意无意的对着她的唇轻啄,或伸手揽腰,或轻拂秀发……最难忍受的是,洛靳霆的目光盯得她无法专心一致练功,甚至几乎忘了她苟且偷生的惟一理由——报家仇。   再这样下去她会崩溃。   与其说切磋武艺,倒不如说洛靳霆在逼她承认自己是女儿身。   每当她失神,或挨拳、被扳倒时,他眼中的担忧、不舍让她心悸。   不,她不要这样,她该远远的逃开。   洛靳霆在林间练剑,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已经是满头大汗。   虽然已是秋分时节,但是今天天气放晴,加上练功出汗,他忍不住脱下衣衫,跳进茅屋后的小水潭,洗掉满身的汗水。   虽然说是小水潭,但实则是个湖,约略像葫芦形状,在湖的颈窝处有沙丘横亘,将湖水一分为二,只留下约两尺的宽度相通。   洛靳霆悠哉游哉的在湖里独享这份宁谧。   在另一头,火烈认真的演练这些日子以来荒废的武功。   都是洛靳霆那家伙害的,成天不正经,让她没有心思练功。   火烈低垂着头,一手紧握着剑柄,一手揪着衣摆,气喘吁吁的,脑中全是洛靳霆调戏她的模样、他说话时的表情、声音、狂野的眼神和有意无意的亲吻……不行!   这样不行!   再这么下去,她迟早会走火入魔……忽然,她听见另一边有人喊叫。   这个地方只有她和洛靳霆,难道会是他出了什么事?   火烈几个纵跃,便看见洛靳霆在水潭中载浮载沉,像是溺水了。   火烈想也没想的纵身入水中救他。   碰触到洛靳霆的身子时,她才发现:他竟然是光着身子!   她害羞得几乎想放开他。   但是心里有个声音提醒她别让道德蒙蔽理智。   不管了!   她收起靦腆的心思,将洛靳霆拖上岸,顺手捡起地上的衣物覆盖住他的身体,一方面替他遮羞,一方面避免他着凉。   火烈将洛靳霆带回茅屋,快速的生火取暖,并回房换上一套干爽的衣衫。   回到洛靳霆的房里,迎上洛靳霆清亮有神的眼睛,她的一张俏脸立刻犹如火烧般发 红、发烫,甚至连耳根子都热呼呼的。   她心里又急又羞。看他的样子,分明不需要她前去搭救,自己却因为一心牵挂着他的安危,而失去正常的判断能力。   “你看光了我的身体,我要你对我负责。”洛靳霆趁机逼迫她承认两人的婚约。   “我……什么也没看见。”这是事实,她光顾着救人,哪有时间去想别的。   “就算没看光,也看了大部分,而且摸到的地方也不少。”洛靳霆剑眉微扬,意有所指的说。   对付这种无赖,脸皮绝对不能太薄,否则就只能让他予取予求。   “就算看光、摸光,你又意欲为何?”火烈忍不住动气。分明是他有意陷害,都怪 自己心急,没看清楚就跳下水救人。   “不要这么凶,如果你不肯负责,那赔给我也行。”洛靳霆绽开一抹浅浅的笑容。   火烈对他的言词大感不解。   “怎么赔?”   “你也脱光让我瞧一眼喽!”   “下流!”   不曾受过此种羞辱的火烈揪紧胸口的衣襟,气得全身发抖,双颊绯红,而那模样只 让洛靳霆更加心猿意马。   呵!   他的功力增进不少,竟然能让他的冰山娘子有了火气。他凝望着她狂怒的星眸,露 出坦荡荡的热情,英俊的脸庞也泛起了迷人的笑意。   是突然遭人打开亟欲隐藏的秘密,才会衍生不确定的失落感?火烈如鬼魅般 坐在茅屋外的石椅上,四周除了些微的虫鸣声,风打树梢的声音犹如鬼吼,但她却不怕 。   夜与黑对她早就不构成威胁,害怕对她而言更只是一个形容别人的形容词,永远与 她扯不上关系。   但是自从碰上洛靳霆之后,她却懂得害怕了。   她害怕他那如火的眼光,仿佛要将她焚烧……她总是在黑沉沉的夜里,待在屋外任 思绪不断浮动,直到倦意袭来,才会回到屋里休息,只希望能得到一个无梦的夜。   但是今夜她不想动,因为身后一直有双着火的眼光。   她不敢回头,深怕自己无法招架迫人的眼光。   “你以为坐在这里就不必面对我?”身形移到她面前,洛靳霆的深瞳底燃着熊熊的 火焰,一脸兴味的紧瞅着她。   她究竟要逃避到何时?   火烈回以一记无波的眼神,一副不与他一般见识的模样。她站起身,想回屋里去。   洛靳霆无法忍受她的沉默,一把将她揽进怀中。   “终于想进屋去休息了吗?不过我忽然想要你陪陪我。”   他轻轻捏着她小巧的下颚,气息吹拂在她的脸上,玩世不恭的面孔上多了分邪气, 环在她腰间的手劲暗示着两人密不可分的关系。   “你爱在这儿吹风请便,我没有义务陪你。”火烈受不了他爱抚般的指尖在她腰上 轻按,她用着近乎没有温度的语气回答。   “真的没有“义务”吗?”   他嘴角勾起玩味的笑容,有些嘲弄的低头靠近她的颈窝处,用力呼吸着她身上散发 出来的淡淡香气,嘴唇轻轻碰触着细腻的肌肤。感受到自唇边传来的剧烈颤抖,他满足 的低声轻笑,刻意的瞟向她的眼眸。   “你无耻!”   “比起你摸着我结实光滑的身体……”   “不要再说了!”火烈气愤的阻止他说下去。   他伸手探向火烈的心口,虽然只有短暂的瞬间,却引来她深深的喘息。   “看你的心跳得多快。”他满意的笑开。   “放开我!”火烈依然冷冷的斥喝,微怒的神情跃上冰冷的面孔。她试着用双手推 开他,奈何他的双臂紧紧环着她的腰,丝毫不肯松动。   “为什么?”   他幽深的眼中有她不懂的温柔疼惜。   为什么?   这应该是她问他的话:为什么他要纠缠一个已经不是女人的女人?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看着她发愣,洛靳霆催促着。   “你先放开我。”这样的贴近,让火烈无所适从。   “说出你的答案,我自然会放开你。”洛靳霆的一双手又加了一些力道,让她更紧 贴自己。   火烈不敌他的挑弄表情,她冷冷的瞪视着他,轻哼一声,撇开头去。   “你问了什么问题?”她只能咬牙低吼。   “不是我一个人的问题,是我们两个人的问题。”他的表情看似戏谑,却用着无比 认真的口气。   “我们有什么问题?”火烈的口气比火更烈。   “你一直都没放在心上?”他很伤心。   “你到底在胡说什么?”   月光下,素白的丽颜浮现少许红晕,冰冷的外表逐渐融化,她看起来怒气冲冲。   “我哪有胡说?我很认真的在与你讨论婚事。”   火烈的雪颊更红了些,微热的触感让洛靳霆忍不住轻啄了一下,惹来火烈的强烈抗 议。   很好!   他喜欢看她流露出应有的情绪,那证明她还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女人,而不是一个 被仇恨冲昏头的复仇工具。   “师父没对你说吗?一切等我报仇雪恨之后再谈。”   她慌乱的想挣脱他的双臂,但他反而越抱越紧。   带着兴奋的笑意,洛靳霆开心的倾听自她嘴里说出来的承诺。虽然婚期还未定,至 少她许了他一个未来。   “你该放手了吧。”她僵硬的挺直背脊,强忍着自灵魂深处涌出的颤抖。   他太难捉摸,玩世不恭的俊脸下是永不妥协的决心,她恐怕很难摆脱他的纠缠。   “既然你是我的妻,你说我该不该放?”他霸道的说,而且紧箍着她的腰,同时辗 转的吮吻她的肌肤,以唇探测她颈间激烈的脉动。   火烈挣扎着,欲开口叫喊的同时,一个炙热的吻封住她的双唇,深深的吻去她的低 呼。   洛靳霆探索的舌,爱恋的在她的唇齿之间撩拨,逼得她仿佛着魔似的任他恣意掠夺 。   洛靳霆钳制她纤腰的手已经松开,转移到她的背脊上爱抚游走;他的气息密不透风 的包围着她,将她紧紧的圈在他的怀抱中,仿佛他的怀抱是她这一生仅能依靠的小天地 。   在这一刻,他们是那么的亲匿,仿佛是两个契合的半圆,彼此毫无空隙的互相依赖 着。   理智在瞬间重回火烈的脑海,她开始猛烈的挣扎,想让自己脱离那缠绵、爱恋的舌 ,但洛靳霆不从的将扭动的身子往树干上紧压。   两人的较劲意味在唇齿之间展开。   洛靳霆的苦苦相逼,惹怒了火烈,她狠狠的往紧紧缠着不放的唇用力咬下去——洛靳霆氤氲的黑眸紧紧锁住她,脸上绽放着追猎者的笑意。她对他很有感觉呵!不屈不挠的意志力用在复仇上适合,用来对付不妥协的他也很适用!   他的黑眸因为这个想法而明亮,仿佛是破晓黎明的那一线曙光。   他低沉愉悦的笑声引起她更深的怒气,她的樱唇一张,打算让另一片尚未遭殃的唇瓣陪着一同淌血挂彩——他的唇狂风似的席卷着她,充满噬血的剽悍。然后,她感到一阵碱腥味……是他的血——   第六章   天!   他竟然在喂哺她鲜血……他疯了!   “你吞下的血,就当作我们的誓约,你必须爱我生生世世。”   他的宣示喝阻了她的啃咬计划,就在她发愣的同时,他依样画葫芦的以她对待他的 方式,放松了些许力道,轻轻的啃咬着她丰美的下唇。   “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了!”他以足以咬疼她却不至于伤害她的亲密挑战,宣告着 他的胜利。   他的宣告在唇舌之间回荡,他用恋人之间才有的亲密举动,将誓言轻轻送入她的唇 间,又在她张口抗议之时,火热的撩拨她,直到她不停的颤抖、喘息。   她的意识迷离,浑沌不明的脑海里全是他霸道的索吻,魅惑的氛围里交杂着血腥气 味和他灼热的呼吸,火热高温的激情一路燃烧到她的脑海里……两人似乎都迷失在灼热 的鼻息交缠间,当空气被激情的烈火燃尽时,洛靳霆才缓缓的离开魅惑的红唇。   “霜儿……”   洛靳霆粗嗄的声音低喊着她的本名,火烈的大脑在接收到这名字之际,心狠狠的抽 搐。   霜儿……多久不曾听过这样的叫唤?   这个名字背负着许多的灵魂……她不该被儿女私情迷惑得忘了一身的血海深仇…… 火烈推开他,背部贴着的树干支撑着她,苍白的脸上笼罩着防备与疏离,她再度武装自 己,让冷漠渐渐升起。   “别叫我霜儿!”   他怎么知道她的小名?   普天之下,除了父母不会有人这么叫她,包括师父都不曾。   “你从哪儿听来这个名字?”这时她才注意到,他有着一双似曾相识的眼眸。   原来她真的忘了他!   这也难怪,当年她只有八岁,他不也不记得她八岁时的长相了?   在静默的时间里,他是她这方寸间惟一的畏惧。   这十年来,她的生活里只有练功和报仇,情与爱早就被她排除在生命之外,她不能 拥有任何的情绪反应,不管是喜、是怒、是哀、是乐,只要是会让她丧失报仇勇气的情 绪,都一律被她排除在心门之外。   于是,她从一次次的怒气中学会控制自己的情绪,惟有了无心绪,才能让敌人看不 清自己。   可是洛靳霆却毁了她多年来的修为。   他竟然能挑起她遗忘已久的情绪,让她作出自己不屑的反应。   “别忘了,你是我的未婚妻。”   站在她的面前,他以指尖揩去她眼角的泪水。   想必她一定没发觉自己在落泪,否则以她自诩男人的性格,绝对不容许自己在他人 面前落下泪水。   刻意伪装坚强的秋瞳里有着让人怜惜的脆弱,那怯怜怜的模样,像丝网般缠住他所 有的情绪。   气氛仍是静默,但他耐性十足,执意要与她分出胜负。   “我不是霜儿,我是火烈……”虽然性子变得冰冷,但她必须保持火烈的心,像那 日水家的熊熊大火,烧尽仇人……火烈!   他真的期待她真能像火一样烈,那样至少还有热度。   “我喜欢叫你霜儿。”他靠在她的耳畔低语。   “你……”   “我还是喜欢霜儿,那个没有喜怒哀乐的霜儿。”他在向她的极限挑战。不管她是 怎么样的一个霜儿,这辈子他绝对不放她走。   火烈倒抽一口气,震惊于他的坚持,更惧怕他呢喃着霜儿时的语气。他的黑眸正在 酝酿一股难以理解的情绪。   沉冷的黑夜里,月光在他身上投下宛如鬼魅的暗影,她突然害怕了。洛靳霆绝不是 一个她能敷衍的人。   而她却正在敷衍他。   “我不是霜儿,霜儿早已经死了……”   “你是。别以为忘记这个名字就能忘记那一夜的杀戮与大火。”他是故意勾起她的 回忆。如果她不彻底克服那一层恐惧,即使将来报了仇,她依然会在梦魇中过一辈子。   “你……你是谁……”为什么?他怎么会知道她亲眼看见那一场惨绝人寰的悲剧?   遗憾轻轻跃上他的眼,嘲弄的嘴角弯了一下,苦涩的感觉在血液里奔腾。虽然当初 不知道她是一个女娃儿,但被人遗忘是一件非常不愉快的事。   “救你的人。”   她没想到是这样的结果!   她恨了十年的白衣人竟然是她的未婚夫?   多么可笑的际遇?   多么可悲的安排?   这一日,火烈为了逃避洛靳霆的纠缠,天才蒙蒙亮,她就往深山走去,想求 得片刻清静。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师父明明知道她恨透了那个只会在一旁观看的白衣人,为什么还要将自己许配给他 ?   而她更不可原谅!   竟然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他……心神不宁的火烈,失去往日该有的镇静。   一条毒蛇安安静静的盘在树根旁,她却粗心的一脚踩上它,结果小腿被狠狠的咬了 一口。   毒蛇飞快的奔窜而逃,而她因心神不宁,忘了该先点住自己的穴道。   不一会儿,她陷入昏迷状态——   洛靳霆一觉醒来,就没见着火烈的人影。   起先他也不以为意,等他早饭做好了还不见人影,他才开始担心。   他着急的四处寻找,终于在一棵大树下找到小腿肿胀的火烈。   依她的情况研判,中毒已有半个时辰,若不赶快施以急救,小命恐怕不保。   洛靳霆当机立断,撩起她的裤管,以口吸出她体内的蛇毒,然后飞快的送她回茅屋 。   师父久居深山,各式各样的药品齐备,洛靳霆因不知道是何种毒蛇咬到火烈,只能 拿出庐山最常见的解蛇毒药粉替她敷上,希望她的运气够好。   经过一番折腾,火烈一身的衣物尽湿,如果不赶快更换,只怕蛇毒解了,又会染上 风寒。   洛靳霆准备一盆热水,战战兢兢的解开火烈的衣物。   他尽力不去想火烈是女人的事实,但是解开她的衣物后,他就后悔了。   虽然她的胸前缠着白布条,最明显的性征未显现出来,但,她肤如凝脂,白里透红 ,女性特有的曲线毕露,若不是他自持力强,更会忍不住轻吻她诱人的肌肤。   当他解开火烈胸前的白布条,常年紧绑的痕迹深陷,红红肿肿的,令他不由心痛。   他小心的避开胸前的伤痕,洗净她身上的汗水,再拿出师父特制的药替她抹上。   他现在终于知道师父为何这么宝贝这罐药,原来是留给火烈用的。   替火烈敷完药,洛靳霆疲惫地在床边小寐。   冷冷的月高挂天空,静默地看着人间的爱恨情仇。   深秋的庐山已有初冬的寒冷,一到夜里,温度便急遽下降。   冰冷的空气冻醒了睡梦中的火烈,她移动身体,朝温暖的来源靠过去。在碰到一堵 内墙时,练武之人的警觉心让她全然惊醒,她坐起身,不敢相信的看着睡在她身旁的洛 靳霆。   洛靳霆早在她往他身边靠时就已醒了,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爬上床,只好尴尬的继续 装睡。   火烈想偷偷的起床穿上外衣,却被洛靳霆拉住。   “我拿给你。”   火烈睁大眼睛瞪着他,气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洛靳霆将衣服拿给她之后,忽然伸手翻开被子,检查她脚上的伤。   “已经消肿了,没想到真的被我蒙对了。”   意识到他的举动不合宜,她用力踢开他的手,迅速藏好自己的脚。   洛靳霆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不用难为情,反正你迟早是我的人。”自从知道她是女人之后,他就忍不住想逗 她。“而且……”他故意停了一会儿,“我们现在已经扯平了。”瞄了一眼她身上的衣 物。   火烈没有表情的在棉被里穿好外衣,对他的挑衅无动于衷。   看都看了,她能奈他何?   洛靳霆忍住怒气。她为什么没有一丝火气或怒意?   难道她的身子这么不值钱,让男人看了也无所谓?   他走回床边,捡起地上的白布条。   “你的身体我早看光了。”他不希望她压抑心中的所有感受,她应该把十年来的情 绪发泄出来,释放自己。   火烈似乎懂得他的用心。   “别在我身上白费心机,多年来的仇恨已经磨蚀掉我的喜怒哀乐,这样不男不女的 妻子你敢要吗?”   “我不在乎你是男是女,但总不能一辈子沉浸在仇恨里。杀人的人确实有错,但是 你可曾想过原因、动机?也许你爹也有错?”   “我不知道上一代的恩恩怨怨,我只知道三十几条无辜的人命被牺牲了,即使我爹 有千错万错,尚书府的其他人何罪之有?”她不是为父报仇,而是为无辜丧命的冤魂报 仇。   一时间,洛靳霆也无法反驳她的说法,只好让时间来改变她。   因为脚上的伤,火烈被困在屋子里,人也变得更沉默。   她总是心事重重,有时看着屋外的草木发呆,有时瞪着自己的双手发愣。   洛靳霆总是不厌其烦的逗她开心,温柔的呵护她,想让她感受身为女人的好处。   火烈一颗冷硬的心逐渐融化。她也很想就这么将终身托付给他……但是,一想到他 当年的袖手旁观,她硬是把一颗火热的心丢进冰雪中。   他有能力让她的父母免于死神的召唤,而他却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火烈无法原 谅他的见死不救。   初冬的庐山,夜里十分的寒冷,火烈每每冻得发抖,洛靳霆贴心的想靠近她,帮她 取暖,她总是刻意的躲远。   他不懂,为什么火烈如此的排斥他?   火烈不是不知道他的心思,但是知道又如何?   别说他冷眼看着水家惨遭灭门,光是一个血海深仇未报,她就没资格享受人间美好 的一切。   既然无福消受,那就放手吧!   她踌躇了多日,决定就是今晚了,完成师父的命令,她就该专心复仇。   “师兄,你今年几岁了?”   洛靳霆诧异的望着火烈。这可是她多日来第一次主动开口。   “二十六。你呢?应该有十八岁了吧?”如果他没算错的话。   “十八岁的时候你在哪里?”   “记不得了。”他很高兴火烈终于对他产生了兴趣。趁着她心情好,洛靳霆挤到她 的床上。   “你怎么会跟着师父?”   “我也不知道。自从我懂事之后,就跟在师父身边。据师父说,当年他云游四海, 在途中碰上一名奄奄一息的妇人抱着婴儿在路旁向他求助,她只说这婴儿的爹是一个落 第的秀才,然后就撒手人寰。”   “那你的姓氏从何而来?”   “师父说我爹是个落第秀才,所以就让我姓洛。”洛靳霆似乎不把这些辛酸当一回 事。   “难道没有任何能找到生父的信物?”原来他也是个可怜人。   洛靳霆从怀中拿出一个玉佩。   “这是我娘留下来的惟一信物,说是我爹留给她当盘缠用的,可惜我娘痴心,宁愿 生病、挨饿,也不将这定情物拿去典当。”   自古有情之人总受无情苦……“你有没有想过要追查自己的身世?”或许他也有血 海深仇待报!   “不想。如果一个男人能狠心丢下妻儿不管,找到了又如何?说不定他还会来个死 不认帐。”洛靳霆的口气非常嘲讽。   她对洛靳霆算是有了基本的了解了,如此一来,对师父有了交代,就算将来不再相 见,她也不会有遗憾。   火烈茫然的望着前方。   “师兄……”   “嗯?”他等着她的下文。   “我……你不是一直说我是你的妻子……”她的声音渐渐微弱,几乎难以出声。   “你……想不想……此刻让我……”她的声音剧烈的颤抖着。“让我成为真正的女 人?”   她缓缓的将手伸到胸前,想要解开衣襟,却又抖动着无法正确解开……“你是说…… ……”狂喜绝不是因为她想献出清白的身子,而是,她终于肯正视他们之间的婚约,也愿 意恢复女儿身。   “我不在乎你是不是真正的女人,我只要你心甘情愿的成为我的妻。”他的双掌捧 住她的脸,深深的与她对望。   火烈的耳中回荡着他的话——她虚软的闭起眼睛,不敢相信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你愿意陪我一辈子吗?陪我度过每一天,替我生一大群孩子,一生一世都不分开?”   火烈几乎支撑不住!   她是想献出身体之后不告而别,谁知会引来洛靳霆一番感人肺腑的真情表白?   “霜儿,看着我。”洛靳霆柔声诱哄。   火烈缓缓的睁开眼睛,看见一张深情、专注的脸庞,粗糙的手掌摩挲着她的脸,轻 轻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洛靳霆试探性的吻上她的额头。   怀中的人儿不见丝毫反抗。   他的吻滑下,吻上了她的柳眉、眼睛、鼻梁,湿湿、热热的感觉,吮得火烈浑身发 颤,两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   “霜儿,爱我好吗?”   他的唇覆上她的,轻轻吮吻,细细舔舐,缓缓在她的唇边游移。   火烈不知所措,羞涩难当。本是想奉献出自己,却不知该如何奉献,只好任由他摆 布。   他的舌头撬开她的贝齿,找寻她惊慌的小舌头,深深寻觅,引诱其纠缠,仿佛要吸 尽她口中所有的甘汁玉津。   火烈几乎晕厥,好不容易,洛靳霆给她一个喘息的空隙,她大口、大口的吸气。   “师兄……我快不能……呼吸了……”   洛靳霆疼惜的看着她。这是她第一次亲嘴,难怪还不懂得诀窍。   他在耳边轻轻的教着她如何换气。   “喜欢我的吻吗?”   火烈红着一张俏脸,羞涩的躲进他的胸膛里。   洛靳霆再度深情吻上她的唇,缠绵的吮吻中,火烈悄悄的将手伸到衣襟上,让雪白 的酥胸微露。   洛靳霆拉住她的手。   “霜儿,我不一定要……”   “你不要我吗?”火烈认真的质疑他。   “不是……”洛靳霆紧张的想解释。   “不是就闭上眼睛。”   洛靳霆依言闭上眼睛。   火烈撑起身子站起来,轻柔的宽衣解带。   洛靳霆耳中听到衣衫坠地的声音,鼻中间到一股淡柔清香,然后,一副柔软温热的 身子钻进被窝里。   他睁开眼,看见裸露在被子外的雪肤月貌,手中抱着的冰肌玉骨柔情似水,让他心 荡神驰。   洛靳霆除去了上衣,露出宽阔雄壮的胸膛。   火烈轻抚着他的胸膛——“你应该娶一个温柔的姑娘,而非像我这般冷硬的女子。 ”   “我只要你!”他大吼着,那声音在寂静的黑夜里、宽阔的山野中回响。   “那么,你决定要我了?”她大胆的凑上自己的双唇,学着他方才的动作,细细舔 吻。“今晚就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洛靳霆禁不起她的逗弄,沉重的身子翻覆在她身上。   火烈有些惊慌,因为她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别怕!我会很小心。”洛靳霆怜惜的抚慰着她,一步一步的导引她感觉自己的愉 悦。   她是他心中最珍贵的宝玉——一块纯洁无瑕的完璧!   “霜儿,我幻想这天好久……好久了……”   他的手指滑过她凝脂般的肩,捧着她不知所措的娇颜,深深的吻上她的唇,然后缓 缓的下移,一路上烙下红红紫紫的痕迹。   火烈无力的瘫软着。洛靳霆细细的亲吻着她白玉般的颈子。   此刻,火烈忘了所有,感受着洛靳霆带给她的麻痒难耐。   洛靳霆因为她的娇羞、呻吟,胸中的欲火烧得更猛烈。   他迫不及待的让结实的胸肌覆盖在她的柔软上,深切的吻住她微肿的唇瓣,轻轻的 吸吮着。   火烈抱着他,轻抚着他的背,忍住低喊他名字的冲动。   她好想就此忘了仇恨,作个依偎在他身旁的快乐小女人……“霜儿……”   “嗯……”火烈扭动了一下身体,深深吐出一口长叹。   月光柔和的照进茅屋里,映出紧紧交缠的两副身躯,身缠着身,影叠着影,只愿山 中寒尽不知年,让他们深情以终。   两相缱绻完后,洛靳霆疲累的想休息,怀中的人儿却蠕动着起床,他含糊的问了声 :“霜儿,上哪儿去?”   “你先睡,我去梳洗一下。”她在他的脸颊上印上深情的一吻。   “外头冷,快点上床来。”   纾解后的畅快让他全身松懈,不一会儿便沉沉的进入梦乡——天似乎亮了,清晨更 是寒冷,洛靳霆下意识的想将火烈拥进怀里,却发现双手抱了个空。   “霜儿?”他一边穿上衣裳,一边叫唤。   她是不是醒了,在外头练功?   他匆匆走出屋外,茫茫的雾中只有林木灰蒙,哪有什么人影?   洛靳霆不死心的大喊:“霜儿,霜儿——”   四周只有潇潇的风声回应他。   她这是在做什么?   为了要走,所以用她的身子换取他的松懈?   这次她的算盘打错了,他绝对不会轻易放弃!   第七章   秋意浓,寒意深,落叶纷飞飘卷。火烈一路自庐山下来,心情格外舒坦。   她双手环胸,仿佛那温热的触感还留在她的身上,让她的胸口余波荡漾——师兄呀 师兄!你可知道你已经融化了这颗冰冷的心?   火烈的心是冷的,但是却因为洛靳霆而温暖。   她冷冷的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一抹笑容,瞬间柔和了冰冷多年的僵硬线条,让她冷如 霜雪的美丽容颜变得更加妩媚动人,连高挂在天空的冬阳都相形失色。   她从没有这样对洛靳霆笑过,却不知道她这抹淡如清水的笑容,让跟在她身后的洛 靳霆为之心醉。   趁火烈还在缅怀之时,洛靳霆人影一晃,迅雷不及掩耳的疾速进入烈焰堡。   火烈回到烈焰堡外,察觉有些异状,不敢由大门进入,便纵身攀岩,借力使力飞身 上城墙。   轮班站岗的不是蓝焰武士,这激起了她心中莫大的疑虑。   蓝焰武士是她一手训练出来的精锐部队,她叫得出每一个人的名字,现在堡内站岗 的却没有一个她认识的人,莫非……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她飞快的潜入大牢,发 现堡内所有的人皆被囚禁于此。   呆愣在原地片刻,一阵阵痛苦的呻吟声唤醒了她。   “爹,怎么回事?”   “火烈,你回来了。”火熠的声音疲软无力。   “怎么会变成这样?”火烈几乎控制不住眼眶里的泪水。   “苏映雪在水中下了消筋化骨散,堡内人无一幸免,你快走吧!被发现就惨了。猛 虎难敌猴拳,何况我们中毒已深,若无解药,只怕走不出大牢。”   “都是孩儿一时疏忽。”火烈忍不住自责。   若不是她轻敌,一直将重心放在欧阳蝶身上,也不会发生这种事。   “放心,虽然无法逃走,但一时半刻尚无性命之忧。他们抓走火煦,想摸清楚堡中 的机关,暂时还不会处置我们。你快走吧,尽快将烈焰堡要回来。”火熠因为说了太多 话,神情十分萎顿。   “来人啊!有余党闯入,给我搜!”   外头传来嘈杂的人声,逼得火烈不得不离开。   “爹,撑着点,孩儿会尽快回来救你。”   火烈出了大牢。   以她对烈焰堡的熟悉,不难找到藏身之所。   在武士馆的地底有一密室,除了火家三父子之外,没有人知道,连妹妹火燕也不知 情。   这里是女眷止步的禁地,又是蓝焰武士的居所,常人绝对想不到,此一重要的机房 会设在不起眼的武士居所。   火烈小心的进入密室,却被一支突来的剑抵住咽喉。   “火煦,打亮火把。”   “是你?!”原来是洛靳霆!   “你迟到了。”洛靳霆收剑入鞘。   他不是还在庐山吗?   洛靳霆看出她的怀疑。   “我又不是白痴,没见到你当然就下山找喽!”他轻薄的摸了一下火烈的下巴。   火烈无心计较,只想赶快弄清楚前因后果。   “说,事情怎会演变至此?”她不怒而威的眼神让火煦心生愧疚。   “是我的错,只顾着欧阳蝶,却忽略了苏映雪,以致让她有机可乘。”   她就知道爱情这玩意儿碰不得!   火烈刻意瞥向洛靳霆,他倒是一副无辜状。   “他们对堡内的机关知道多少?”火烈冷哼着。   “欧阳世豪多疑,不相信我对欧阳蝶所说的话,执意要开库房取出机关图。在洛大 哥救我之前,我已经将开启库房的方法告诉他了。”   火烈闭目沉思。   欧阳世豪向来以谨慎闻名,若想以假机关图骗过他并非易事,他必会找几个替死鬼 试验,一旦失败,他必定会再尝试火煦告诉欧阳蝶的方法,如此一来,烈焰堡就真正落 入他的手中。   “火煦,你有办法在机房内变动机关吗?”火烈相信他有此能耐。   “不必变动。”这简单的四个字,燃起无限希望。   “你留了后路?”不愧是烈焰堡的智多星。   “记得大哥你要我变更机关之事吗?我已经在原有的机关上增设一组,只要切换机 房的开关,就会变成他们毫不知情的机关。”火煦松了一口气。总算有将功赎罪的机会 。   太好了!   “我猜他们一定会由聚英馆先行测试,为了取信他们,暂时先不要更动库房那张机 关图,等测试过后再切换过来。”   火烈神情严肃冰冷,洛靳霆不得不佩服她的冷静。   正当火煦忙着换置机关,洛靳霆趁机质问火烈的不告而别。   “为什么不告而别?”洛靳霆将她逼到暗处,强行搂住她的腰身。   “你想要行使的丈夫权利我已经给过了,你还想怎样?”火烈口气冷淡。   家仇未报之前,她没有谈论儿女私情的权利。虽然她的身体还留着他的味道,但她 的心却告诉她不能留恋。   “我要的不是你的身体,也不是我的权利,而是真心的爱!是爱呀!”洛靳霆急于 让她明白。   火烈咬着下唇,始终不敢抬头面对他。   “我根本不喜欢你,只不过不想违背师命。”   洛靳霆如遭雷极!   他真的不懂火烈的心里在想什么,才刚耳鬓厮磨过,那亲密的一幕还历历在目,她 怎能狠心说出伤人的话语?   “如果你不喜欢我,为什么会以清白之身相许?”他还带着一丝希望。   “我说过了,师命不可违!”火烈挣脱他。   洛靳霆伸手扑了个空,一个箭步又追上她。   “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   “不必了,烈焰堡的事我自己会处理。”火烈不领情。   “我们已经是夫妻了,你的事就是我的责任。”   “你听不懂我的话吗?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遵守师父的命令,你不必太在意。”   火烈仔细听着外头的动静。   洛靳霆几乎心碎。   “不管你怎么说、怎么认为,反正我认定你是我的妻子。”洛靳霆又耍出无赖的本 事。   “你非逼着我说出难听的话才肯死心吗?”火烈不耐烦的说。   难听的话?   洛靳霆心里有些明白了。   “是呀,你是尚书府的千金,我算什么?不过是一个没爹的孤儿,当然无法与你匹 配!”   虽然火烈从来没有这种想法,但是如今承认与否又有何差别?   火烈静默的没有对他的话作任何回应。   “我说对了?”洛靳霆黯然神伤。   火烈忍着眼眶中的泪水,沙哑着嗓音:“你继续做你的浪子,别再趟进浑水里,出 了烈焰堡,就别再回头。”她铁着心肠说着违心论。   洛靳霆望着她冷漠的表情,头一次有了无力感。   他爱她,愿意用生命保护她,为她抛头颅、洒热血,为何她不领情?   缠绵时全心全意的奉献绝非虚假,更不可能只是尊奉师命!   有了这样的认知,他易地而处:如果她也是爱他的,是否她也会全力维护他?   洛靳霆似乎想通了一些事。   烈焰堡的敌人来头不小,平民百姓怎么与官斗?   此去不但危机四伏,她还必须求取解药救火熠,更必须夺回烈焰堡,这样艰困的路 ,她当然不希望自己心爱的人受牵连——“傻霜儿,你以为几句狠心的话就能赶我走吗 ?不!那只会让我更明白我在你心里的份量有多重。”这辈子她休想赶走他!   洛靳霆将她拥入怀里。   靠在他的怀中,火烈沉沦了。她多想卸下一身的重担,脱下这身男装,偎在他温暖 厚实的胸膛里,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但是她不能!   她怎么可以要求他和她去冒险?   洛靳霆的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   “谁说你没有女人样?现在你所展现的不正是一个姑娘家的细腻心思?你怕我卷入 江湖的是非中,更怕我得罪齐南王,我说对了吗?”   被猜中心事之后,火烈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不流泪,她在瞬间崩溃。   “这件事情本就与你无关,我不该拖累你,应该让你去过自己的生活……”以前的 他多逍遥自在。   “自从你救了我之后,我就不再有自己了。”无论火烈是男是女,他早就知道自己 放心不下她。   火烈似乎受到很大的震撼。   “怎么说?”   “你知道我身中合欢散的时候,满脑子想的是什么吗?是你,满满的都是你,后来 我甚至怀疑自己有断袖之癖……”洛靳霆说着就笑出声。   火烈用怀疑的眼光看着他。   伍彦跟着她那么久都没发现异状,他怎么会……洛靳霆明白她怀疑的眼光是何含意 。   “别把我当成怪物,伍彦和我没什么两样,他看你的那一双爱慕眼神比我还吓人, 否则你以为我们成天斗嘴为的是谁?”一想起伍彦防备他的眼神,他一方面不舒服,一 方面又很有成就感。   从今以后,他再也不必看伍彦的脸色,倒是伍彦可得小心了,要是他的眼光敢乱瞟 ,他一定挖下他的眼珠子下酒!   很甜、很美的话,但是她还是不想连累他。   “我……你还是走吧……”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你别忘了我们师出同门,我还是你的师兄,我的武功绝 对不会比你差。况且我认定你是我的妻子,决心要伴你度过所有的难关,更想与你白头 偕老,共享幸福、安乐。”   他的坚持换来她感动的泪水。   原来爱也可以化解仇恨……火烈已经忘记对当年那个袖手旁观的白衣少年所怀的怨 怼,此刻她心里只有满满的爱——   洛靳霆陪着火烈昼伏夜出,朝着欧阳世豪的住处前进。   一路上少不了齐南王的手下阻拦,但都只是一些不入流的小角色,洛靳霆根本不放 在眼里。   两人小心的从高墙潜入欧阳府中,四周安静得有些诡异。   一路上伏击他们的人马不少,欧阳世豪绝对不可能如此放心,除非……火烈的思绪 未定,欧阳世豪的声音就传入耳中。   “好女婿,我等你很久了。”欧阳世豪阴恻恻的声音由暗处传来,他身后还跟着一 群黑衣人。   “谁是你的女婿!”火烈暗地里蓄势待发。   “女婿这么说就不对了,好歹你和蝶儿都拜过堂了,称呼我一声岳父也不为过吧! ”   “我没有你这种忝不知耻的岳父!”火烈气愤道。   “朋友都有通财之义,更何况是岳婿?我也不过想沾沾烈焰堡的光,让欧阳府重振 雄风而已。”   “废话少说,我要你交出软筋散的解药。”师父云游四方去了,如果能从欧阳世豪 身上拿到,就不必浪费时间寻找师父。   “要解药就拿机关图来换。”欧阳世豪动怒了。如果破不了烈焰堡的机关,他得到 的烈焰堡就像是一座大陷阱,随时都可能误触机关,弄得自己白白送命!   “想要机关图,等下辈子吧!”火烈知道惟一能让义父活命的只有机关图,如果交 出机关图,无非是将烈焰堡里的众人推向死亡之路。   “为什么你如此顽固?在火熠的旗下,你是第二把交椅,归顺于我,你一样无损威 严,为什么你就是想不通?”欧阳世豪怒气冲冲。   “我若是交出机关图,恐怕会马上从第二把交椅上跌下来。你只不过是想骗取机关 图,我不会上当的。”   “既然你敬酒不吃,想吃罚酒,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欧阳世豪一声令下,长剑齐出。   洛靳霆在他们对话的同时,已经选定了进攻的策略。这些人无论身形或武功的段数 都是一等一的好手,看起来他们面对的是一场硬战。   他提醒火烈小心,随即先发制人的出手攻击。   欧阳世豪大声喊道:“我要捉活的!”   两人瞬间陷入剑阵中,虽然险象环生,但仍足以应付。   无奈对方人多势众,两人渐感不支。   在自顾不暇的情形下,两人又一心护着对方,难免左支右绌,黑衣人抓住一个空档 伸剑砍过来,削去洛靳霆一绺额前发。   “小心!”火烈大叫一声,不顾身旁两个攻击她的黑衣人,扑身去抵挡攻向洛靳霆 身上的长剑,另一把剑同时狠狠的刺向她的肩胛骨。   一阵撕裂的痛让她心神俱裂,火烈按住受伤处,竭声嘶喊:“师兄快走!”   洛靳霆见火烈为救自己受伤,怎肯丢下她?他左手揽住她不稳的身躯,右手奋力退 敌。   欧阳世豪阴森的笑着。   “识相的就把我女婿留下来,也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你休想,我们两人生死与共,谁也别想拆散我们。”洛靳霆豁出去了。   洛靳霆再次出手攻击,却被划破前襟,露出胸前一方玉佩。   “住手!”欧阳世豪看见玉佩,脸色丕变。   “你身上的玉佩由何处得来?”欧阳世豪的脸色苍白。   “我为什么要告诉你?”洛靳霆趁机喘息,顺便查看火烈的伤势。   火烈身上沾满黏稠的血液,软软的摊在他怀中奄奄一息。   “如果你肯告诉我,今天就任你们离去。”欧阳世豪神情严肃。   看他的模样似乎不像说假。   “玉佩我从小就带在身上,师父说是我娘的遗物。”洛靳霆抱起火烈。“我们可以 走了吗?”   “等等……”   欧阳世豪一开口,黑衣人随即挡住他的去路。   “你想反悔?”洛靳霆阴狠的看向欧阳世豪。   “不!不是,我只是想问你,你娘叫什么名字?”   “我若是说了,是不是就可以离开?”再不找个地方医治,火烈的伤势恐怕会恶化 。   “没错!”   “阮丹青!”   洛靳霆在说话的同时,提起真气,纵身跳离重围,越过高耸的围墙,离开欧阳府。   火烈耳中听见风声如鬼哭神号,尖锐凄厉,洛靳霆抱着她飞奔的动作让伤口隐隐作 痛。   “好痛……”   洛靳霆慢下脚步。   “再忍忍,前面不远处有间破庙,我带你到那里疗伤。”   “我们逃出来了吗?”师兄是怎么突破重围的?   “对,我们逃出来了。”欧阳世豪问的那些事,他不想让火烈知道。   火烈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朦胧中看见的净是洛靳霆焦急的脸,只记得自 己跟他说了好多、好多的话,就像是交代遗言一般。   当火烈鼻中闻到熟悉的药草味,仿佛自己又置身在庐山上,师父正在为她熬药补身 ——火烈悠悠醒转,缓缓的睁开双眼,看到的竟是久不见踪影的火燕!   “小妹……”火烈挣扎着要起身。   “大姐……你躺着休息……”火燕靦腆的扶着她,想到自己之前对火烈的痴心妄想 ,顿时面红耳赤。   “你……叫我……大姐?”火烈虚软的问。   “洛大哥都告诉我了。”   当然这中间还有一段曲折。   洛靳霆抱着火烈到破庙中时,火燕和伍彦也正好在此落脚,两人见火烈浑身是血, 还争着替火烈疗伤,伍彦抢得尤其凶。   不得已,洛靳霆只好说破火烈的身份。   起初伍彦硬是不相信,最后才由火燕替火烈验明正身。   此刻伍彦站在三尺外,一步都不敢靠近火烈。   “伍彦……”火烈唤着。   “少堡主……小姐……”伍彦叫惯了少堡主,一时还改不过来。   “过来呀。”火烈加大音量。   “小……小姐,伍彦在听着。”他恪守男女有别的分寸,立在原地,再说小姐现在 衣衫不整,他更是不敢靠近。   从前他因为不知道少堡主是女儿身,相处起来毫无顾忘;如今知道了,他当然会显 得尴尬。   “我要你好好照顾小妹,听到没有!”这是她欠烈焰堡的,如果不是她,烈焰堡也 许不会遭此劫难。   “谁要他照顾,大老粗一个!”火燕可不领情。   “我也不想照顾一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伍彦也赌上气了。   那一日要不是火燕闹脾气,离开烈焰堡,而堡主要他去追她回来,他也不会落得没 跟大伙同生共死,搞不好别人还认为是他伍彦贪生怕死逃走了。   “你说谁娇生惯养?”火燕气得双手插腰。   “我说的就是你——”   “别吵了……”火烈打断两人的争吵。“都什么时候了,你们还有精神争吵?想想 怎么救堡主吧。”   “大姐,你别担心,我们就是要拿解药去救爹。”火燕兴高采烈的从腰间拿出一个 小瓷瓶。   火烈认得,那是师父惯用的小瓷瓶。   “这东西哪来的?”   “那个老爷爷说他叫作独孤九,住在庐山,还说认识你。”火燕又从袖子里拿出一 封信。“哪!这是给你的。”   火烈接过信拆开,里头只写了几个字:霜儿:凡事三思而后行师父是指报仇的事吗 ?   不,灭门之仇大如天,她怎么可能放过欧阳世豪!   火烈将信收好。   “把解药给我。”火烈把手伸向火燕。   “为什么要给你,放在我这儿不是也一样?”火燕不肯给。   “不一样,你暂时不能回烈焰堡。”火烈使了眼色,要洛靳霆将解药抢过来。   解药被抢之后,火燕大发脾气。   “我也要去救爹。”   “你以为很好玩吗?火煦现在在堡内孤军奋斗,是生是死都还不知道,火家就剩下 你了,我绝不能让你去涉险。”火烈非常坚持的冷下脸。   也许是怕火烈怕惯了,见火烈沉下脸色,火燕不敢再吵闹。   “伍彦,明天就送火燕离开。”   “不,我要回烈焰堡。”伍彦固执的说。   “连你也不听我指挥了?”火烈有些生气。   “伍彦不敢。小姐的师父应允伍彦,只要将解药交到小姐手里,他就会来接走二小 姐。”   “师父年事已大,行踪又飘忽不定,你就一起跟着师父照顾小妹。”既然火燕有师 父照顾,那她就安心了。   伍彦知道自己反对无效,只得默然接受火烈的安排。   第八章   在回烈焰堡的路上,火烈的心情忐忑不安。不知火煦和义父是否平安?   洛靳霆一路上紧握着她的手。   “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   火烈勉强的微笑,却仍然无法掩盖满脸的忧虑。为了让他安心,只好挤出一句不相 干的话。   “你像个老头子。”   洛靳霆摸摸下巴。   这些日子为了照顾火烈的伤势,他几乎是不眠不休、衣不解带,当然不曾想到自己 的仪容。   “很丑吗?”   “不,我喜欢。”火烈笑着说。   “不知道未来的岳父喜不喜欢?”   洛靳霆希望火熠不要误认他是江洋大盗。   “他当然不会喜欢。”火烈的眼泪不知不觉掉下来。   现在她觉得自己是幸福的,有一个人呵护,替她分忧解劳,还有什么能比得上这些 ?   为了和缓火烈的情绪,洛靳霆抽出腰间的长剑,想刮掉下巴上的胡渣。   火烈抹去眼泪,伸手制止他。   “就算你刮掉也没用。”   “为什么?”他自认刮掉胡须后的自己俊逸非凡。   “因为义父一心想要我讨房媳妇,可没想过看我带个大男人回家,他会吓坏的。”   火烈总算露出一丝笑容。   这时洛靳霆才知道被她戏耍了。   火熠到现在都还不知道火烈是女儿身,要是他真的叫火熠一声岳父,搞不好火照会 以为他看上火燕了。   “懂了吧。”火烈看着他。“所以你不要太着急,吓坏了义父,说不定你的妻子就 换人了。”   北风呼啸的寒夜,两条黑色劲装的人影飘进烈焰堡,闯过了一道机关之后, 进入堡内。   夜深人静,烈焰堡内一片漆黑,连平常该严密防守的岗哨都戒备松散。   想来是自恃机关厉害,无人敢闯入。   火烈拉着洛靳霆闪到一个机关下,按下一个按钮。   “你在做什么?”   “我想知道火煦是否平安。”这是她和火煦约好的联络方式。   火烈紧紧盯着前方的墙壁,直到墙壁上镶着的龙头,口中现出一颗乳白色的珍珠, 她才放心的转头,对着洛靳霆说道:“火煦很平安,我们先到地牢救我爹。”   火烈已经和火煦照会过了,知道现在所使用的是哪一套机关,是以能轻易躲过少数 巡逻,无声无息的来到地牢。   地牢的门前果然戒备森严许多,火烈迫不及待的使出流星镖,放倒守地牢的几个精 壮汉子。   她在倒地的汉子身上一一摸索,想找出开地牢的锁匙。   火烈对着男人乱摸的举动,让洛靳霆很吃味。   “我来找。”他粗鲁的拉开火烈。   火烈救父心切,没时间多加揣测他的异常举动。   洛靳霆拿到锁匙,尽快的打开地牢。   “爹?”火烈一边叫唤,一边让地牢里的蓝焰武士服下解药。“有谁看见我爹?”   蓝焰武士虚弱的让开,一个神情憔悴的老人被蓝焰武士护在里头。   “爹……”看见火熠奄奄一息,火烈泪如泉涌。“都是孩儿不好……”   洛靳霆让火熠吃下解药,一边安抚火烈。   “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先离开这里要紧。”他蹲下身背起火熠,转身走出牢房。   才走到地牢外,四周瞬间灯火通明。   齐南王带头站在最前头。   “有胆识!我喜欢。”齐南王色迷迷的看着火烈。   他早就听说火烈是个细皮嫩肉的小伙子,今日一见,证明传闻果真不假。   如果能收服火烈,他岂不是人财两得?   洛靳霆将火熠放下,由蓝焰武士看着,自己往前挡住齐南王色迷迷的视线。   “听说齐南王对女色没兴趣,原来都只是传闻。”洛靳霆似乎想激怒齐南王。   “本王喜欢像姑娘的少年……”说着,他似乎流口水了。   “实在很可惜,这里除了我之外,好像都不符合你的胃口。”   火烈知道洛靳霆在拖延时间,遂将今晚烈焰堡的机关向蓝焰武士说明,要他们往四 方八面窜逃,引开敌人的注意力。   至于其他不知道机关如何安置的人,她要他们往祠堂的方向跑,因为那里没有开启 机关。   烈焰堡平日就时常换置机关的设备,但是每碰到初一、十五的日子,祠堂开放让女 眷们上香祭拜,所以今天那里最安全。   火烈安排妥当之后,齐南王也不耐烦了。   “乖乖交出机关图,本王就放了你们。”   眼前的情势绝不容火烈说不。   “只要我画出机关图,你就放我们走?”   “我保证。”齐南王眉开眼笑。   “他说的话从来不曾算数过。”洛靳霆不希望火烈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你们的命值什么钱?我要的是好处,懂吗?”齐南王自有如意算盘。   火烈眼珠子转动,在洛靳霆耳边说了几句话,再朝向齐南王。   “我爹身子很虚,能否让他们带我爹到蓝焰武士的住所休息?”   齐南王心想:区区武士的住所,量他们也搞不出什么花样!   “好,不过你和这小子要留下来。”齐南王手指着洛靳霆。   “我也没准备离开。”洛靳霆拉着火烈的手。   “我们到聚英馆。”火烈率先走在前头,齐南王一干人紧紧的跟在身后。   除了火烈成亲的那一天外,齐南王还不曾在烈焰堡内走动,就怕机关不长眼的拿他 开刀。   众人来到聚英馆,也不知道火烈用什么方法,让漆黑的室内顿时亮如白昼。   火烈拿起笔,画下烈焰堡的蓝图,点出机关所在。   “你确定这里有机关?”齐南王非常质疑,今天他才看见有人在那儿晃来晃去。   “不信就找个人去试试看。”   听见火烈说这句话,原本围在火烈身旁的齐南王手下,一个个向后退。   火烈抓起一张椅子,朝门口丢过去,椅子落地的瞬间,已经被无数细如牛毛的针扎 中。   火烈把画好的机关图交给齐南王。   “我们可以走了吗?”火烈紧紧牵着洛靳霆的手。   齐南王嘿嘿的阴笑着。   “烈焰堡果然不同凡响,有了这座城堡,连皇上的御林军都拿我没办法。”   “你是皇亲国戚,官海的明争暗斗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快让开!”火烈怒道。   “问题是,皇上如果找到你,这烈焰堡不就成了废物?”皇上似乎听信了一些谗言 ,有意要调查他,所以他需要烈焰堡来保护他。   “我不会卷入官场的内斗。”火烈举起手发誓。   “你想,一个不守信诺的人,会相信别人的保证吗?”齐南玉露出好邪的笑容,“ 只有死人的话最有保障。”   洛靳霆大叫:“你不守承诺!”   “我从来不与死人谈信用。”齐南王一声令下,十几名黑衣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再派些人到武士居,把火熠给杀了。”   火烈气愤至极。   “这是你自找的,别怪我无情。”   火烈拉着洛靳霆在刀光剑影中闪躲,每走几步就有人应声倒地。   “你画的图是假的!”齐南王大惊。   火烈冷笑。   “图是真的,不过有些机关没有列上去而已。你最好乖乖的站在那里,顺便叫这些 人撤退,否则伤亡会很惨重。”“你这个小人!”齐南王愤恨的撕掉手中的机关图。   “彼此,你也光明磊落不到哪儿去。”   才一会儿时间,火烈一行人便到了堡外。   火烈一行人在离烈焰堡不远的一处牧场歇息。   夜深了,众人都累得进入了梦乡,火烈卧在洛靳霆怀中,睁着晶圆的双眼就是睡不 着。   她没敢吵醒洛靳霆,只是贴在他的胸口,细数着洛靳霆的心跳声。   想到白天洛靳霆向义父提出求亲,义父惊惶的模样,不只是义父,连蓝焰武士都个 个目瞪口呆。   一个活生生的大男人,不但忽然变成了女人,而且还马上要嫁人,怎么不叫人惊讶 ?   他们的婚礼在众人的起哄下,简单却热闹的完成。   虽然没有排场,但是简单的拜天地仪式,代表着婚约的承诺,也许不能天荒地老, 但必须永结同心;也许不能生生世世,但却会相守终老……“霜儿……你还没睡?”洛 靳霆轻柔的抚过她丝缎般的黑发。   “我睡不着。”火烈稍稍蠕动一下身子,好让发麻的手脚舒适些。   不过这样的举动却让洛靳霆起了很大的反应。   月光由窗外筛泄入屋,朦胧柔和的光辉将火烈映照成一个美丽的仙子,虽然她还是 身着男装,却一样吸引人。   洛靳霆忍不住低头亲吻她。   火烈挣扎着。   “小心吵醒其他人。”火烈不依的推开他。   “谁不知道今晚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就算听见什么声音,他们也会装聋作哑。”   说着,他又偷袭她。   “我们能像天上的圆月,事事圆满吗?”火烈轻喟。   “什么时候变得多愁善感了?”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移着。   茫茫前途,大仇未报,任何圆满之事对她而言都是奢侈,即使她已经和他完婚,但 是心中的不确定感却越来越深。   “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碰上两难的事,必须在我和其他事情里作抉择,你 会怎么做?”   他的手探进她的衣襟里,握着胸前柔软的颤动,感受嫩柔的抚触。   “傻瓜,现在你是我的妻子,有什么会比妻子更重要……”他忽然低头含住柔软上 的尖端。   火烈被他逗弄得全身酥麻。   “别这样,我在和你谈正事……”她突然没了声音。   “我做的也是正事,因为我想要一个孩子。”他不停的在丰满上舔吻。   “谁要帮你生孩子?”火烈不习惯他以生孩子为借口,行求爱之实。   但是,洛靳霆火热的胸膛紧紧贴着她的身子,一遍又一遍的细吻,让她忍不住回应 。   一路回吻到她的唇,大手也将她的衣物卸尽。   他的举动几乎让她疯狂。   洛靳霆仍然绵密的吻着,让他的动作更加惹情。   “啊……”   洛靳霆快速的吻住即将喊出声的欢愉,以免让隔壁的人听见太多他们的好事。   火烈的体内渐渐升起不可言喻的快感,一波强过一波,神奇麻痒得让人晕眩。她的 呼吸变得急促,心脏跳动得更加快速,仿佛是跟着他手指的速度在跳动,让她不自觉的 逸出一声声娇吟。   绵密的快感一波波的袭击而来——“师兄……”   越来越畅快的麻痒层层堆积,火烈不得不弓起腰身,压抑着低吟:“唔……好热…… ……”   须臾,最强烈的快意来袭,火烈惊呼一声:“啊!”   她紧紧并拢起双腿,拥抱着他的身躯,全身不停的颤动着。   “师兄……别……”   他如此折磨人的动作,让她颤抖连连。   洛靳霆低头吻住她迷乱的眼,低哑着嗓子:“霜儿,现在的你是十足的女人……”   洛靳霆吻住她滋味如蜜的粉嫩舌尖,吸吮着,在甜蜜的吮吻下,他让两人做最亲密 的结合。   “喔……”   他吻着她的唇。   他耳中听的净是火烈销魂的赞叹声。   “想要更多吗?”洛靳霆一点一点的离开——瞬间的空虚感侵凌,火烈紧紧的搂住 他,想挽留那几乎已经离开的饱满感。   “霜儿,你想要得更多吗?”   “我想!”当惯了干脆的男人,火烈爽快的回答。   因为那空虚和先前的饱满愉悦成了对比,让她决定大声说出自己的需求。   火烈在他轻柔的律动、奋力的冲刺中,幻想着幸福美好的未来。   她不再是孤儿,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家,在山中筑一茅屋,她和洛靳霆守着小屋, 生几个白胖的孩子——不再有国仇家恨,不再有江湖恩怨,一切事情都如月光那般柔和 美好,就如同此刻一般幸福甜蜜。   第九章   是不是天妒有情人,才会让幸福的日子不长久?   火烈与洛靳霆率领着蓝焰武士,准备进攻烈焰堡,但就在出发不久后,欧阳世豪带 领一队人马,将火烈一干人等团团围住。   欧阳世豪一派怡然自得,仿佛胸有成竹。   这段日子,他之所以没有对火烈等人穷追猛打,主要是在追查洛靳霆的身世,以及 火烈的身份。   总算皇天不负苦心人!   火烈果然是水家的生还者,他的心腹大患。   虽然火烈当不成他的女婿,但总还差强人意的也攀上了关系,如此一来,烈焰堡就 成了他的囊中物。   欧阳世豪得意洋洋的看着还是一身男装的火烈。   “火烈呀火烈,你似乎怎么也和我脱不了关系。”   欧阳世豪那副嘴脸,洛靳霆看了就心烦。   “你来得正好,省得我们找上门。”洛靳霆摆出一副决一死战的架势。   “小伙子,别急,太冲动可不太好。”欧阳世豪陪笑道。   想不到老天还肯照顾他,让欧阳家留下一脉骨血。   火烈沉不住气的拔剑相向。   “废话少说,今天我不但要报灭门之仇,更要讨回烈焰堡。”   “啧啧啧,想报仇?我想你该先弄清楚我是什么人。”   欧阳世豪从怀里拿出一只玉佩丢给火烈。   “这……”火烈一见玉佩,震惊不已。   这方玉佩和洛靳霆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差别只在于上头的花样不同……她整颗心都凉了。   “你已经嫁给洛靳霆为妻,相信对他贴身的东西应该不陌生才对。”   欧阳世豪洋洋得意的对着火烈大笑。   “又或许你也听他说过他的身世,我这么说你应该听懂了吧?”   “你到底在打什么哑谜?”洛靳霆抢过火烈手上的玉佩。   欧阳世豪丢给火烈的玉佩和他身上的玉佩似乎是成对的,他身上的玉佩有一只凤, 欧阳世豪的则是一条龙……“为什么你会有这个玉佩?”洛靳霆心中颤抖着。   “你是个聪明人,应该想得出其中的原由。”欧阳世豪故意捉弄他们,不肯一次把 话说清楚。   火烈在欧阳世豪拿出玉佩时就明白了——洛靳霆曾经说过他的身世,如今欧阳世豪 又拿出玉佩,事情再明白不过了,洛靳霆就是欧阳世豪的儿子!   火烈苍白着脸。   难怪欧阳世豪会说她和他脱不了关系……在家仇与丈夫之间,她有的不只是矛盾。   她能就这么放过欧阳世豪吗?   不!她不能!   为了怕受洛靳霆阻拦,火烈倏地拔剑腾空向欧阳世豪刺去。   洛靳霆见火烈攻向欧阳世豪,也心急的提起真气上前阻挡。他还没弄清楚事情的原 委,还不能让火烈杀了欧阳世豪。   “放手!”火烈将剑峰对着洛靳霆。   “你冷静一下,让他把事情说清楚。”他低声的要求。   “还要说什么?说他是你的生父,然后要我一笑泯恩仇?”天知道,为什么会发生 这么凑巧的事?   她不想为难洛靳霆,更不想让他选择。   火烈话语一毕,试图再次攻击欧阳世豪。   一时之间,场面显得有些混乱,蓝焰武士眼看火烈向欧阳世豪一行人攻击,与欧阳 世豪的人马开打。就在这混乱当中,洛靳霆的剑不小心划伤火烈的手臂——“你……” 没想到洛靳霆竟然会攻击她!   夫妻的恩爱,在他的剑下化为乌有……洛靳霆一脸歉意。   “我……不是故意的……”   “不要说了!我懂,我明白了……”   火烈眼眶盈满泪水。   “今天我不想让你为难,但是,我不会放弃报仇……从今天起,我们恩断义绝,他 日再相见,只有刀剑相向……”   火烈几个纵跳,施展轻功离开众人。   春雨霏霏,青草茂盛,世事变化无常。   所有的人事物,随着火烈的失踪有了极大的变化。   欧阳世豪因为拿不到烈焰堡的机关图,因而失去了利用价值,而遭到齐南王向朝廷 举发他杀害水家一门三十余口的罪行,致使官府全力缉拿、追杀,最后,欧阳世豪跌落 万丈断崖,尸骨无存;尔后,齐南王因为私吞赈灾官银,经朝廷查证,判以流放边疆— —如今烈焰堡已归还火家,由火煦担任堡主,虽然无力拓展事业版图,但守成绰绰有余 ,一切都非常顺利。   但是洛靳霆却不然——失去了火烈,这一切对他而言都是枉然……那一日,他与欧 阳世豪的纠缠,不过是想知道他身世的始末,但却阴错阳差的误伤火烈,导致她的误会 ——三年了,她毫无音讯……这日,洛靳霆来到了金陵城。   据闻,金陵城中的怀柔阁有一寒冰美人,性情冷若冰霜,但却有许多王孙公子、江 湖中人不怕冻伤,前仆后继的前来怀柔阁,只求能一亲芳泽。   虽然他不相信火烈会这么糟蹋自己,但是传言中的怀柔阁花魁却像极了火烈,让洛 靳霆不得不前来一探究竟。   但是当他捧着大把银子前来,怀柔阁的嬷嬷莫水袖却以一句:“水霜玉体微恙,不 便见客。”来搪塞他。   “我一切照着规矩来,不求她弹曲、陪酒,只想见她一面。”他好不容易排到时间 ,绝不可能轻言放弃。   “很抱歉,就算你捧着金山来,只要水霜不想见你,我也莫可奈何。”怀柔阁的莫 水袖只能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兴叹。   想想三年前,她这怀柔阁门可罗雀,几乎要关门大吉,那时水霜一身是伤的昏倒在 怀柔阁的门前,她一时慈悲心大发,花钱请大夫来为她医治,总算救回她的一条小命。   谁知她伤好了之后,提议愿意挂牌接客以报答她的大恩大德,但一切需由她自己打 点,赚了钱七三分帐。   莫水袖心想,反正怀柔阁也快没望了,不如就让她试试看,所以便一口应允。   水霜果然了得,人家姑娘是吟诗、弹曲,她则是舞刀弄剑,不但吸引许多王孙公子 ,更有不少江湖人士前来,想会一会这位舞刀弄剑的烟花女子。   洛靳霆没办法,只好退而求其次。   “如果莫嬷嬷能告诉我水霜姑娘的真实姓名,这些银子就是你的了。”洛靳霆将银 票推到莫水袖的眼前。   一张张的银票的确非常吸引人,但是她却只能看不能拿。   “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我也只知道她叫水霜,其余一概不知。”   “那……水霜家住何处?”   “这我也不清楚。”老实说,她一心只想重振怀柔阁,哪管得了那么多。   看她对着银票流口水的模样,应该不至于说谎。   “这些银票就给你,不过你必须告诉我,明天水霜可会接客?”   莫水袖意识到他的急切,不免担心他另有图谋。   “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放心,我只是想确定水霜是不是我失散多年的亲人,绝对没有什么不良的企图 。”洛靳霆脸不红、气不喘的撒谎。   “真是这样吗?”莫水袖虽然半信半疑,但是那些银票在她眼前晃来晃去,实在是 碍她的眼,为了让自己的眼睛舒服些,她决定收下那些碍眼的银票。   “明天水霜会陪着王爷游秦淮河。”   尚未到月升之时,洛靳霆就租了一艘画舫,一睹秦淮河的风光。   各式的画舫来往穿梭在秦淮河上,不知道是浑然天成的景致迷人,还是画舫上的春 色诱人?   远离河中央,一艘灯火通明、装饰华丽的画舫上,仆役来往穿梭着,忙着服侍主人 和一个冰冷着脸的美人。   “水霜姑娘,这壶茶可是西域进贡的上等茶叶,你喝喝看,保证口齿留香。”   逍遥王一边招呼着美人,一双眼睛却直勾勾的盯着她冰冷的容颜,垂涎之色一览无 遗。   水霜喝了一口茶,轻轻的点点头,表示还不错。   “王爷,奴家可以开始舞剑了。”水霜神色冷凝的说。   她确实有足够的条件摆谱,换作别的姑娘,谁不是尽心曲意承欢,她却不然;她一 点都不想攀权附贵。   要不是这个逍遥王在金陵城势力庞大,怀柔阁不想惹上这号人物,她才懒得在此应 付他。   “别急,再多喝几杯,这种东西可不常见。”   逍遥王放肆的伸手想握住佳人的柔荑,但水霜动作灵活的躲开了。   “王爷请自重,水霜卖艺不卖身。”水霜的脸色更冷了。   逍遥王怎么都触不到她的身,他当场沉下脸。   “水霜,想想这金陵城谁能上得了逍遥画舫,你别不识好歹,敬酒不吃,等一会儿 可要吃罚酒!”   不过是一个披着羊皮的野兽,在水霜眼中,根本不值她浪费时间。   “如果王爷觉得水霜没这资格,水霜可以马上离开。”   她不留余地的拒绝,让他在下人面前颜面尽失。   “水霜,以你的身份能与本王攀上关系,这可是你天大的福分,你竟然敢拒绝我? ”   “多谢王爷抬爱,水霜心领了。”面对自以为是的家伙,她通常不假辞色,自然也 不会顾及到礼貌。   “你……”逍遥王面子挂不住,气得说不出话来。   “王爷请息怒。”水霜一脸傲气的说着谦卑的话语。   逍遥王冷哼一声,邪气的笑了笑。   “别忘了你人在我的画舫上,我劝你最好是乖乖的服侍本王,如果不能让本王开心 ,怀柔阁就别想在金陵城营业!”   “王爷大概不晓得水霜有防身的本事,至于怀柔阁能不能营业,我并不太在意。”   想以怀柔阁要胁她?门儿都没有!   这三年下来,她和莫水袖也存够了钱,早就兴起了收山的想法,若是逍遥王存心刁 难,也不过是提早一些时候而已。   “哦?你想不想试试?”逍遥王不疾不徐的斟酒。   水霜起身往外走,想打退拦住去路的王府家丁。   但当她想提起真气,却发现一口气提不起来,她心中暗暗吃惊。   水霜的双颊绯红,娇媚的模样让逍遥王心中一荡。   水霜不像一般的青楼女子,她有着一股吸引人的冷艳,自从她在金陵城挂牌之后, 有不少人不惜掷千金只为一睹红颜。   而逍遥王更是日夜渴望能攀折下这朵名花,而且放眼金陵,谁比他更有实力拥有水 霜?   “王爷权倾一方,怎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强迫我就范?”胸中渐渐升起的异样灼热 让她心惊。   “只要能得到你,卑劣又何妨?”逍遥王站起身来,一脸邪佞的步步逼近。   他挺着笑脸伸手拉她,水霜一个闪身避开。   水霜有些晕眩的看着画舫四周,思考着该怎么逃生。   才一转念,逍遥王又扑身过来,水霜连忙往船舱外避开,晕眩感加深,让她差点跌 跤。   见药力发作,逍遥王更是乐不可支。   “水霜,不要挣扎了,为了得到你,我可是加强了药力,还是让我来为你解除痛苦 吧!”   话声才落,水霜已经在他怀里。   “你放手!”   水霜的怒斥根本发挥不了作用,反而让他得意的在她的脸颊上恣意抚摸,为那滑嫩 的触感心驰神荡。   “不愧是金陵之花,连肌肤都比别人粉嫩。”   水霜羞愧的使尽全力推了他一把。   “无耻!”   “碰上你这等美女,脸皮都不要了,管他还有没有齿?”   此时的水霜就像猎豹嘴上的猎物,咽喉被咬住,只能吃力的挣扎着。   逍遥王并不急着逼她,一径邪笑的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扶着柱子,踉踉跄跄的往后退 。   “你不觉得浑身燥热,下腹搔痒难耐吗?”逍遥王的脸上有着得意,但还是软声哄 道:“你知道茶水内加了什么料吗?”   她当然知道。枉费自己一向自诩见识广阔,想不到竟会被他设计!   迷药开始发挥效力,眼见自己的清白就要被这个品行不端、手段卑劣的衣冠禽兽糟 蹋——她实在太大意了!   不!   她不能这样毁了自己!   她宁可了却自己,也不愿意便宜了他!   趁着还有一点意识,还有一点体力,她一口气往船边跑,在众人没有防备下,纵身 跃入河中——逍遥王一脸愕然,经家丁唤醒,才紧张的冲到船舷,对着深不见底的河水 大喊:“去把她给我捞上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洛靳霆目不转睛的望着逍遥画舫。   只见画舫上一阵骚动后,家丁们纷纷跳入河中,吆喝声此起彼落。   “公子,前面的画舫可能有人落水。”船家紧张的说。   “快!把船驶近一些!”洛靳霆紧张的望着微光的河面。   “公子,这……不太好吧。”船家怕事的想拒绝。   “别怕,凡事有我。”洛靳霆眯着眼打量河中任何可疑的漂流物。   不一会儿,总算看到在河中载浮载沉的躯体,洛靳霆随手扯过一条细绳,振臂一甩 ,卷住娇弱的躯体,顺利的将她捞上船。   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在瞧见她的容貌之后,心头自是一震。   但现在不是吃惊的时候,他立即施救,随即带她上岸。   水霜一醒来,发现自己身着男装,想起逍遥王一脸色相,她不由得惊呼出声 。   “怎么了?”正在为她准备姜汤的洛靳霆奔入房里,看见她苍白的脸色,急忙走近 想安抚她。   “没事了。”洛靳霆坐到她身边。   水霜轻轻摇摇头,吁了一口气。   “多谢大侠救命之恩。”水霜微微点头。   大侠?   她竟然这么称呼他!   “你不认得我了?”洛靳霆激动的抓着她的肩膀。   “啊!”她低呼一声。他的碰触让她升起一股不寻常的愉悦感,由肩头向全身窜流 ,她不由得双眸瞠大。   她慌乱无助的表情让洛靳霆想起她身上所中的迷药。   “该死!”她那模样就像是个不经世事的小姑娘,一点都没有一个已为人妻该有的 表现。   “你知不知道自己中了迷药?”洛靳霆轻叹了一声之后,告诉她。   她怎会不知!   但是她用意志力逼着自己去抵抗那股异样的感觉,可是那真的好难,那股饥渴的感 觉越来越强,让她的身体越来越热。   “你抵挡不了的。逍遥王决心得到你,想必所下的药量不轻,你熬不过去的。”洛 靳霆不敢再碰触她。   “我必须熬过去!”她斩钉截铁的说。   她紧咬着下唇,强忍住药力发作所带来的折磨,倔强无比的眼神散发着不肯屈服的 意志。   是的!   她就是洛靳霆所熟悉的火烈——他的霜儿、他的妻……“霜儿,你不认得我了吗? 还是你的怒气未消,故意不与我相认?”   洛靳霆看向水霜,赫然发现她正一脸戒慎的看着他,那表情、眼光是绝对的陌生, 就像他是一个会趁人之危的伪君子,随时都会以饿虎扑羊之姿侵犯她。   他被她的表情刺伤了。   “你放心,我不会随意侵犯你。”   回想当初,他身中合欢散,她快马加鞭的送他到倚翠楼解毒,如今换她中了迷药, 他却必须眼睁睁的看着她受苦……火烈的脸红扑扑,神智有些涣散,但却还是坚持着。   “我绝对不能毁了自己的清白。”   那灼热的滋味让她的身子越来越难受,就连不小心碰触到自己,都会忍不住逸出声 声呻吟。   洛靳霆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心里无限的心疼。   一样的脸庞,一样的冷漠……她还是一样的倔强!   淫荡的呻吟声让她羞愤交加,她脸上有一丝难掩的自鄙,恨自己不小心着了人家的 道。她忍着难受却不敢吭出口,只能抓着棉被蒙住自己难堪的表情。   洛靳霆看得心疼极了。   他是她的夫君,为什么不能帮她解决痛苦?   洛靳霆走向床边靠近她,轻轻扯下棉被。布满血丝的眼已经涣散无光,但她仍咬着 牙硬撑。   洛靳霆轻触她的唇,一阵舒畅的感觉飘过心头,但当她意识到他的举动,却又别过 头。   “别碰我!”   口里虽然拒绝,但只有他能解救她……火烈为脑海门过的念头感到羞耻。   洛靳霆并没有缩回手,他眼眸盈满令她熟悉的温柔,紧紧的抱住她。   “让我帮你,否则你熬不过去。”   火烈咬着牙猛摇头。体内烧灼的狂热快将她逼疯了。   她不是处子,自然明白该如何挥发那股灼热,但是……她心里一直有个声音要她坚 持……虽然她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驱使她必须保住自己的清白,她依然执意的坚守着…… 但,躺在他怀里的感觉是那么的温暖、舒畅,她心中竟渴望他能再进一步……她又羞又 愧的想推开洛靳霆,气愤自己的意志竟然敌不过药力。   洛靳霆无法再看她如此自我折磨,突然伸出手握住她胸前的丰满——火烈惊呼出声 ,反射性的闭上眼睛,享受他触及那一刻的舒畅。体内难受的灼热,迅速被一股浑身通 畅的清凉取代。   短暂的轻松过后,她的神智逐渐不清楚,再次袭来的灼热比前次更甚,一波一波的 淹没了她的理智,让她不自觉的呻吟,直往他身上攀去。   洛靳霆三年来不沾女色,如今爱妻在怀,不禁心旌动摇。   他将火烈推倒在床上,温柔的解开她的衣物,双手膜拜着睽违已久的玲珑躯体。   “你……”那熟悉的感觉让她逐渐放松。   “霜儿,信任我,别再抵抗。”洛靳霆柔声的哄着。   他的手抚过每一寸他熟悉的肌肤。   她感觉到痛苦逐渐纾解,却也悲哀自己无法坚持。   晶莹剔透的泪珠自眼角滑落,拧痛了洛靳霆的心。   他吻去她的泪,按捺不住的欺上他思念已久的红唇,在一片激狂的欲望中,吞没了 她的啜泣声。   夜,已经开始——情,正在起步。   一夜的情欲纠缠之后,药效退去了,理智回来了。   趁着天蒙蒙亮,火烈逃离了洛靳霆的住处,回到怀柔阁。   当她起身,瞧见自己身上的点点红痕,苍白的容颜因为羞涩而泛红。虽然神智不算 清楚,但她却依稀记得一夜的缱绻缠绵。   他的吻、他的怀抱、他的气味……一切都那么的熟悉,熟悉得让她想逃,所以她趁 他不在之时逃了回来。   说不上是什么感觉,总之,他似乎是认识她的。   她就这么浑浑噩噩的想着那个毁了她的清白、她应该恨他入骨的男人,但可恨的是 ,她竟然无法恨他。   这时,她的身后无缘无故的起了一阵风,她警觉的转头——“你……怎么进来的? ”火烈吃惊的看着洛靳霆。   “当然是走进来的。”洛靳霆露出迷人的笑容。   为什么她觉得他的笑容很熟悉、很温柔?   “你到底是谁?”那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不舒服。   “你真的不记得了?”洛靳霆一直不愿意相信她真的忘了他。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和你认识吗?”火烈更是惊愕。   “岂止认识,你是我的妻子呀!”这是指控,她不该忘了他的。   “我……”她震惊的往后退,背部抵着墙壁。“你……胡说!”如果她是他的妻, 为什么她会独自一人浑身是伤的来到这里?而这三年来,她想不起任何一个她有记忆的 人、事、物!   “我怎么会胡说?你要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我可以带你回家去。”洛靳霆忍不住激 动起来。   “家?”   一个遥远而且没有丝毫印象的名词。   火烈的表情略显惊惶,她颤抖的抬眼,然后无法自主的被吸入一双深邃的幽潭中不 可自拔。   “霜儿,我们一定要这么生疏吗?”洛靳霆似是叹息。   她似是想起了什么,忍不住轻颤起来。   “为什么你叫我霜儿?”记忆中似乎有人这么叫过她。   当初她之所以会以霜字为名,是因为身上的一张字条,上面写着:霜儿:凡事三思 而后行。   但是,他为什么会知道?   她的异样引起洛靳霆的注意,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之后,将她的过往娓娓道来,只 是他隐藏了他自己的身世,不想再让这个问题横亘在两人之间。   “不!”她低呼着。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多出许多的亲人?这些年来,她一直以为自 己是个孤儿。   “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回去?   回去一个她完全没有记忆的家?   火烈大可以直接开口拒绝洛靳霆的提议,但是一看到他脸上那一股认真、执 着的表情,就让她说不出拒绝的话。   她真的不想和洛靳霆多作牵扯,并非她舍不得这花魁之名,而是她内心有分挣扎— —“再说吧,也许我会想起什么也说不定。”谨慎思考后,她想到了一个比较委婉的回 答方式。   从前的她是冷漠,现在的她却多了忧郁与无奈。   洛靳霆伸出了既霸道又温柔的手,轻轻抚平她的眉头,因为他不喜欢看到她那紧皱 的眉头。   虽然心中对她的这个答案不甚满意,但尚可接受,毕竟她骨子里还是一个冷如冰霜 的火烈,若一下子要求太多,怕会带来反效果。   “我可以不逼你,但是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总不能否定,所以我……”洛靳霆顿了一 下,对着她细致的耳朵呼气,暧昧的吐露爱语:“你是我的人、我的妻,我应该在你身 边保护你。”   他的表达方式煽情又直接,让她白皙的脸庞添上了粉红色的娇嫩。她低垂着头,不 敢直视他的双眸,轻轻的点一点头,算是给他一个肯定的答覆。   “既然这样,今晚我就留在这里。”   她让他渴望了那么久,下腹那无法压抑的冲动,在见到她之后就不受控制,让他得 费好大的力气平息,现在他打算要好好纾解。   “不!不可以!”原以为能松口气的火烈,紧张的拒绝。   她的拒绝让洛靳霆十分不悦。不管她是否失去了记忆,他都不会轻言放弃他的所有 权。   洛靳霆覆住她的唇,不给她拒绝的机会。吻了好一会儿,他才一脸不情愿的放开她 ,将她红透了的俏脸压入自己的怀中。   “放手!”   火烈试图推开他,无奈整个人被他搂在怀中,连一点挣扎的空间都没有,更遑论想 脱离那像铁钳一样的手臂。   “你自认一个人对付得了逍遥王的人马?”这时他竟然想起伍彦形容他是无赖的表 情。   天知道,他一碰上她就会变成无赖!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难道他没别的事情做吗?   “你还是没变,一心不想牵累别人,但是你有没有想过,要是逍遥王动用王府的力 量,这怀柔阁里的众家姐妹还会有活路吗?”   “我……”想是想过了,只不过尚未想出对策应付。   火烈一脸为难,洛靳霆则是一脸无奈。   “你不能再留在怀柔阁。”洛靳霆神情严肃。   为什么面对他时而温柔、时而威胁十足的脸庞,她居然有股满足感?   “为什么我不能留下来?”   洛靳霆长叹一声。火烈失去了记忆,连带也失去了往日的伶利。   “逍遥王不会就此罢休的。”   “我自有应变的方法。”   火烈防贼似的表情,让洛靳霆十分无奈。   第十章   趁着洛靳霆不在的当口,火烈搬了张躺椅,在花园中享受着暖暖的冬阳。   这些天洛靳霆老缠着她,让她觉得又烦又窝心……他说他俩是夫妻,想必从前一定 很恩爱。看他一心呵护她的模样,火烈的心比冬阳暖。   不过这样悠闲的时光,很快的就被人打断了。   莫水袖扭腰摆臀的领着逍遥王前来。   火烈站起身迎接。   “民女见过王爷。”她微微欠身。   “免礼,免礼。”   逍遥王伸手想扶她,借机吃一下豆腐,不过她眼明手快的躲过了。   “不知王爷大驾光临有何贵事?”   逍遥王看着水当当的美人就在眼前,只能看不能吃的郁卒心情可想而知。   其实逍遥王除了好色之外,也不算是大恶之徒,不过他贵为王爷,这口气不出,他 是怎么也无法平息内心的一股怨气。   “本王是想告诉你一个天大的消息。”这件事一说出来,说不定她就会转而投向他 的怀抱了。   “哦?王爷请说,民女洗耳恭听。”不知道王爷的天大消息与她何干。   “听说那天救你的人叫洛靳霆?”逍遥王就像撒饵的渔人,正等着鱼儿好奇上钩。   “王爷为何提起他?”   “这你不需要管,不过关于你和他的恩怨,你就不能不知道了。”   逍遥王娓娓道来,就像他曾经参与她的过往一样,钜细靡遗的说得头头是道。   火烈非常震惊。   “王爷何以知道得如此详细?”虽然她半信半疑,但是逍遥王不像是善于说谎之人 ,这让她有些犹豫……“我是王爷,花点心思就可以查出来。”就算她不相信,也会带 来一定程度的困扰,造成她和洛靳霆的嫌隙。到时候,他只要等着坐收渔翁之利,即使 到头来什么也没得到,他也没什么损失。   “我为什么要相信王爷的这些话?”火烈还在抗拒着。   人总是对自己心仪的人事物带着袒护的心态,尤其是一个迫害者说着救人者的是非 ,更是难以令人相信。   逍遥王大笑了几声。   “你若是不相信,尽管开口向洛靳霆询问,相信他还不至于撒谎骗你。”逍遥王说 完,也不多作停留。   火烈摇了摇头。虽然不愿相信,但逍遥王的确已经彻彻底底的引发她的好奇心。   洛靳霆愉快的走进火烈的房间。今儿个起了一个大早,赶到市集去转了一圈 ,买了个漂亮的镯子,想要送给火烈。   从认识到成亲,别说是定情之物,连个发簪他都没送过,趁着现在日子过得悠闲, 送送礼物,看看能不能让爱妻回心转意。   事情好像没有他想象中那么美好,他的爱妻好像在生气——见到洛靳霆,火烈便以 怒极的声音质问:“为什么不告诉我?”   看到她流泪不停的激动模样,他心中一紧,顾不得她说些什么,连忙上前想要搀住 她。   可是火烈却闪过他伸过来的手,再一次含恨问道:“为什么要骗我?”   洛靳霆脸上写满了不解。早上他要出门的时候,还相处得好好的,怎么他一进门, 她就摆出那种疏离又带着恨意的眼神?   “怎么了?什么事情让你不高兴?”她没由来的劈头质问让他压根摸不着头绪,而 她所说的“骗”又从何而来?   强烈的愤恨,几乎让火烈支撑不住,她双手撑在桌面,泣不成声的说:“告诉我, 你我除了夫妻关系之外,是否还有别的渊源?”   洛靳霆心中一震。   “你想起往事了?”   火烈摇了摇头。   他一颗差点停止跳动的心又恢复跳动。   “我们的渊源相当深厚,除了师兄妹的关系之外……”洛靳霆从救她到认识、成亲 ,说得精彩仔细。   “就这样?没别的了?”一阵怒火上心头。到现在他还不肯承认!   “还有什么?”苗头越来越不对,是不是她发现了什么?   “为什么不说你的父亲杀害了我全家?”她才刚刚接受他的情意,想重新开始生活 ,谁知还来不及拥有便已经失去了。   洛靳霆的脸色乍青乍白,说话的声音不觉地变沉:“是逍遥王说的?”   他为了让火烈安心度日,便亲自到王府说明他与火烈的关系,自然免不了将前因后 果给说出来。   没想到逍遥王表面上满口同情,表示不会再来骚扰火烈,私底下竟然搞这种小动作 ,分明是想拆散他和火烈!   “是谁说的并不重要,你只要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差点她就这样与灭门的仇 人之子在一起一辈子,她对不起列祖列宗。   “已经事过境迁,所有作恶的人也都受到了报应,我只是不想让你一辈子活在仇恨 中,才会瞒着你。”洛靳霆承认了。本以为她忘了前尘往事,两人可以重新开始,谁知 纸终究包不住火。   “怕我一辈子活在仇恨里?”气怒攻心的火烈根本不相信这个理由,她不屑的嗤哼 一声:“我看你是怕我将所有的罪怪到你头上,借此对你报复吧!”   “不!你不会这么做,而我也不是你口中的那种人。”他不懂为什么她会变成这样 。   “我真的是不想让你被仇恨蒙蔽本性。”   他是真的关心她,背负着仇恨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到最后却还无法手刃仇人,他怕 她不原谅自己,才选择让她遗忘。   “你以为让我浑浑噩噩的过日子我就会快乐吗?不,我一点也不快乐,我永远都不 会原谅你——”   洛靳霆被她的反应震撼住了。他低垂着头,不发一语的离开——临去前,他不忘交 代莫水袖好好照顾火烈,随后便独自离开怀柔阁。   不堪的往事让她受伤,但他又何曾好过?为她付出许多,却因为一个他无法改变的 出身而遭受她的否定,他的心一样愤愤难平。   也许他该好好的彻底想想:在经过这么许多风风雨雨之后,他和火烈是否真的还有 未来?   如果他放手对火烈有帮助,也许他真该隐藏自己。   也许是因为太过刺激,火烈终于想起了一切。   那日她愤怒的离去,却又遭到齐南王的人马追杀。大仇不能报,丈夫又成了仇人之 子,心中郁忿难平,加上格斗许久,体力尽失,等她醒来之时,她已在怀柔阁——或许 遗忘是最佳的疗伤方法,所以醒来之后,她认为自己是一个没有亲人的孤儿,怀中师父 留下的字条就成了名字的由来——往事真的不堪回忆,她原本就该恨他的,她不是执意 恨了他十年吗?但却为了他的温柔相待,忘了他冷眼旁观水家被灭的狠心举动,甚至投 向他的怀抱——是报应!   水家的亡魂在惩罚她的不孝,她怎可和一个见死不救之人相恋?又怎可嫁给灭门的 仇人之子?   尽管表面上凛然的否认自己爱着洛靳霆,但是她心里却十分清楚,她是真心爱着他 。   矛盾的心思折磨着她,让她心碎欲裂。   也许她该选择去陪伴长眠地下的父母,她已经苟活了十年,如今仇人也已经不存在 了,她该去向父母请罪……火烈解下身上的腰带,准备悬梁自尽。   “想丢下我老头不管啊?你的心未免太狠了!”一个苍老却有劲的声音从外头飘了 进来。   “师父……”火烈呆愣的站在桌子上。   “傻丫头,还不下来!”独孤九笑着催促她。   “师父,你怎么来了?”看见师父就像看见亲人一样,火烈不禁悲从中来。   “再不来,你的小命都快没了。”独孤九在一旁坐下来。“你怎么会到现在还想不 透澈?”   独孤九责怪的眼神让火烈惭愧的低下了头。   “不是师父爱说你,你的想法偏了方向。”他喝了一口酒。“从前因为你报仇心切 ,师父说什么你也听不进去,可是经过这么许多事,你还是一点长进也没有!”   看见师父发火,火烈双膝一屈,跪倒在地。   “请师父教诲。”   “我说的话你听得进去吗?”他实在舍不得骂这从小就乖巧可怜的孩子,但是不点 破她,怕这一辈子她都无法看清世事。   “徒儿不敢不遵师命。”火烈非常恭敬。   “光是听我的话没有用!你自己必须融会贯通。”   骂也骂够了,独孤九开始导入正题:“你实在不该恨你师兄当年作壁上观,你想想 ,你爹得罪的人岂止齐南王一个,就算靳霆有办法让水家免于那场灾难,那下一次呢? 更何况民斗不过官,要是靳霆不听我的话,真的插手,如今不但没有你,连他都会一起 丧命。”   这些情况火烈完全没想过。   如果欧阳世豪没有下手,齐南王一样会找别人下手——当年洛靳霆才十六岁,武功 比起现在自然差多了,如果当时他伸出援手,说不定会错过碰见她的时机,更可能一起 被灭口——火烈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再说他的身世,你以为他很好受吗?不,他只是生性豁达,不喜欢被俗事牵绊。   谁是他的爹,对他完全没有影响,即使皇帝是他老子,他一样会不改初衷的爱上你 。”   师父的话一点都不假,那确实是洛靳霆的真性情。   任何人都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生为欧阳世豪的儿子并非他的错!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用了!”孤独九叹了一声。   火烈见师父的表情变得严肃,心中隐约泛起不安,于是她急着向独孤九询问:“师 父,是不是师兄发生了什么事?”   “唉!没什么,反正他已经下定决心,就让他去吧!”独孤九站起身,准备离开。   “师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师父说话一向干脆、简洁,从不拖泥带水,今天怎 么变得吞吞吐吐?   “你自个儿回烈焰堡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火烈还在发呆,她那来去如风的师父又不见人影了。   烈焰堡。   惯常灰黯的天空,今儿个是万里碧晴,一片湛蓝。   火烈一回来,就惊动所有的蓝焰武士,他们在入堡处排成一列迎接她。   “欢迎大小姐回堡。”   他们是在欢迎她吗?   “大姐,”火燕从堡内蹦跳着出来。“我好想你哦!”她拥抱着她。“大姐,洛大 哥受伤了……”   火燕的话还没说完,火烈就抓着她的手追问:“他受伤了?人呢?”   听见洛靳霆受伤,她的脑袋轰然巨响,也不管火燕接下来想说的是什么话,心里早 就忘了他所有的错,和他所作过的隐瞒,全心全意挂念着他的伤势。   这时候她才明白,自己之所以寻短,根本不是觉得对不起水家的人,而是无法接受 自己不能和他相爱的事实。   曾经有过的仇恨和伤害,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否无恙?   “洛大哥他……”火燕见她着急的模样,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因为火烈似乎把 事情看得很严重。   “你不说我自己去找!”火烈喃喃自语,顾不得要去向义父请安,便横冲直撞的进 堡寻找。   来到烈苑门口,迎面而来的是刚从煦苑过来的火煦。一见到弟弟,她连忙向他打探 情形:“洛靳霆人呢?现在怎么样了?你快带我去见他。”   见火烈惊慌担忧的模样,火煦暗暗叹了一口气。明明男有情、女有意,何苦为上一 代的恩怨互相折磨?   洛靳霆每天借酒浇愁,不管醒着或醉了,心里想的、口里喊的都是她的名字,但一 听见她回来了,却又让他来说些绝情的话。   而她呢?在口口声声的仇恨背后,却又隐藏如此深厚的浓情蜜意。   明知爱情苦,却又舍不下那份苦;明知爱情痛,却又甘心受痛折磨……他不懂独孤 前辈所言的天机,但他们都照着独孤前辈的意思做——不去找失忆的火烈、收留受伤的 洛靳霆……当初独孤前辈将洛靳霆送来此处,莫非就知道火烈一定会回来?   “他的伤势不算太重。”火煦口气犹豫。   他正考虑着该不该传达洛靳霆所说的话。   火烈曾经是他敬重的大哥,这烈焰堡全是她一手发扬光大,如今要他如此伤害她, 叫他于心何忍?   “他是不是住在烈苑?”火烈说着就想进去。   火煦深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决心。独孤前辈说过,要他们复合就必须下猛药,他 决定听从独孤前辈的指示。   “他不想见你……”他实在说不出口。   不过光是这几个字,也够叫她心碎了。   她怔愣的看着火煦,泪水止不住的扑簌落下。   是她的拒绝让他心灰意冷吗?   天知道她的心也在挣扎、淌血……“我要见他!”火烈坚定的表示。即使就此分飞 ,她也要确定他安然无事。   “大姐,洛大哥说,见了面,他就是你的仇人之子,即使你不杀他,他也会以死谢 罪。”   是她自己设下一张无边无际的大网,将两人困在网中央,让她不知该如何是好。   但是洛靳霆话中有轻生之意,如果不见他一面,解开彼此的心结,她怕他更会做出 让她一辈子后悔的事。   她不顾火煦的阻挠,大步迈进烈苑。   走进熟悉的院落,才惊觉自己过了十年非人的生活。   看看这地方,连丝毫的人气也没有,难怪洛靳霆会有轻生的念头。   走进屋里,隔着一层纱帐,洛靳霆安静的躺在床上。   她轻轻掀开纱帐,伸出手探他的鼻息,感觉到他沉稳的呼吸,才安心的在床沿坐下 。   其实认真说来,是仇恨蒙蔽了自己,就像师父说的:洛靳霆何罪之有?   “为什么要说出令我伤心的话?”火烈语气虽然平静,但是心中充满怨怼。   “如果我的生命能换得你一丝的原谅,我无怨无悔。”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让火烈惊愕了一下,稍稍迟疑之后——“若是你死了,我的怨 气还无法消除呢!”   听见他这样感性的话语,她的内心波涛汹涌。   “那么你要我如何偿还?”他在犹豫,她是那么的在乎上一代的恩怨,就算他斩钉 截铁的说爱她,她会接受吗?   原以为不会再相见,如今她的容颜近在眼前,洛靳霆难免贪恋的痴痴凝望,仿佛要 替未来保存最后一丝记忆。   “我不要求你,让你自己说。”火烈褪去了鞋袜,在他的身边躺下。   洛靳霆心头黯去的希望,因为她眼中消去的仇恨,又悄悄的盘上心头。   “我的方法很多,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方式?”   这样的火烈让他产生强烈的陌生感,让他心里惶惶不安。   看着不开口的火烈,洛靳霆犹豫着。他怕呀!他怕这一说错,就永远没有挽救的机 会。   火烈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侧过身子面向他。   “不敢下结论?”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在她耳边说上一辈子的结论我爱你。   但是他的爱可抵得过她的仇恨?   “你不觉得我躺在这里有一种特殊的含意?”火烈在他耳际低声说。   洛靳霆听闻此言,乍然狂喜,伸过手紧紧将她抱在怀里。   “我爱你,如果杀了我能让你消气,我愿意死在你手里……”洛靳霆激动的说着傻 话。   谁说她冷硬如铁?听了他的爱语,火烈的眼中不禁隐隐闪着泪光。   不过洛靳霆说的话她不爱听。   “你就一心想死?”她用力吸一口气,逼回自己的泪水。   “我只是表明自己的心意,让你知道我随时随地都等着你。”他狂喜的、激动的表 白。   “那么接下来呢?”她接着问。   她早知道他有一颗爱她的心,但她想再听他亲口说一次,以求能消弭她心中余留的 恨意。   洛靳霆骤然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眼中闪烁着浓浓的爱意,与熊熊的欲火。   火烈惊讶于他灵活的身手,和那炙人的欲望。   “你……你不是受了重伤?”火烈惊讶的低叫出声。   “逍遥王还不够看!”   “你的伤是他打的?”火烈调整一下姿势。   洛靳霆先偷了一个香吻之后才回答:“那天我出了怀柔阁之后,逍遥王就随便安了 一个罪名给我,将我关入县衙大牢里,交代衙役照三餐修理我。好在那衙役与我是旧识 ,随便打个几下,然后找来一些胭脂花粉在我身上涂抹,装成重伤的模样。”   瞥见火烈脸上被骗的不满,洛靳霆停止了叙述,在她耳边轻轻的说:“难道你喜欢 我被打个半死?”   “我才没那么狠心!”她只是生气,为什么大家就骗她一个人?“你继续说。”   “后来师父就把我从牢里救出来,还交代必须对外说被逍遥王打成了重伤,以免逍 遥王再来找碴。”   既然是假装的,为什么师父、火燕还有火煦要骗她?   “怎么了?”他担心的问。   “我生气!”这会儿全部的人好像心里都向着他!   他伸出手握住她的小手。   “为什么生气?”他魅惑的伸出舌头,温柔的划着她的唇形。   他的吻让火烈沉醉在浓浓的情意中,直到彼此都气喘吁吁,洛靳霆才放开火烈。   “大家好像都不喜欢我。”是不是因为她变回女装不讨人喜爱?   天哪!她觉得患得患失!   “大家都不喜欢你才好呀!”洛靳霆非常兴奋的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火烈眼中盛满怒火。此刻她不但有温度,而且是非常、非常 的高温……“傻霜儿,这么一来,你就只属于我一个人的,谁也抢不走。”洛靳霆轻轻 点了一下她的俏鼻,脸上满是捉弄的笑容。   “你竟敢捉弄我!”她别过头去,不肯跟他说话。   “真的生气了?”他喑哑的说道,一只大手却悄悄的替她解开衣裳。“我要让你没 时间生气。”   “你……做什么……”火烈被他爱抚得心猿意马。   他的手指就像有魔力一般,那感觉令人晕眩——“我有没有说过我很爱、很爱你…… ……”   火烈听不见他说什么,现在她只想感觉——感觉那赛神仙的欢愉——感觉那幸福的 降临——— 『全书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