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转至

公主贵性+番外_Unicode

下载: 公主贵性+番外_Unicode.txt

在线阅读 公主贵性+番外_Unicode.txt

摘要

本作品《公主贵性》由则慕创作,讲述了东源国长宜公主在西泱国太子无泯君的刺杀任务中意外与敌方太子互换身体的故事。故事开篇,长宜公主潜入西泱国皇宫,意图刺杀太子无泯君。她了解到东源国的危机,父王因病去世,西泱国军队急速来袭,百姓面临生死存亡之际。长宜公主虽力量颇丰,但对父母的情感淡薄。她对皇宫的权谋斗争感到疲惫,却发誓要为百姓报仇。在意外的剧烈打斗中,两位主角误打误撞换了身体。无泯君在得知自己进入对方身体后,提议联手,对抗各自政权中的阴谋。在新身份的互动中,两人之间的关系从仇恨到合作,逐渐产生了微妙的感情。故事中不仅涉及权力斗争、身体互换等元素,还展现了对于身份与认同的深刻思考。

其他信息

Attribute Value
Filename 公主贵性+番外_Unicode.txt
Type document
Format Plain Text
Size 454202 bytes
MD5 066b9568fa5454b00109ff796f74d4e2
Archived Date 2025-02-10
Original Link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Author 则慕
Region 未知
Date 未知
Tags 变嫁, 性转, 刺杀, 权谋, 身体交换, 公主, 太子, 复仇, 爱情, 魔法

本文由多元性别中文数字档案馆归档整理,仅供存档使用。版权归原作者所有。

正文

【本文由派派txt小说论坛提供下载,更多好书请访问http://www.paipaitxt.com】

公主贵性

作者:则慕

【1】

我潜入西泱国皇宫的时候正是子夜,月黑风高,正是作奸犯科的好时节。

而我要去刺杀西泱国现在年轻的太子,无泯君。

小的时候我跟师傅学功夫,那时候他们对我说,小公主,你学这些,是为了强身健体,也是为了保护自己。现在连年战乱,西泱国国王对东源国虎视眈眈,皇上又……总而言之,将来若是发生什么不测,你也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当初我学三字经和说文解字的时候,都学的很慢,所以父王认定我是一个有点智障的少女,对我的一切管教都并不上心,谁知道我虽然不是个学文的料,却是个学武的料,自蹲马步开始到可以自若的使用各种武器,不过是花了短短十年时间。

以前我曾看过一个话本,上面的剑客说“我七岁学剑,七年有成,至今未逢敌手”那时候我觉得很酷,却不料又一日自己也有这样的境界。我六岁学武,十年有成,在偌大的皇宫中亦不曾被谁打败。

对于我的善武,父皇初时欣喜万分,后来因着开始跟道士修炼长生不老之术,逐渐变得迷信,那道士是皇后的人,对我这个小娘生的一直不喜,便有意无意说起我这么善武,估计是煞星转世,这连年不平的灾祸也与我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就为这一个“煞星转世”,父皇又对我很有意见起来,好在我已经习惯被他有意见的对待,所以倒不怎么难受,只是尽量不再使用武功,尤其在皇宫中。

然,西泱国的野心一直很大,这一点并没有因为我这个煞星的收敛而有所改变。皇帝沉迷于长生术,皇后玩弄权势,大臣声色犬马,百姓哀声怨道的东源国一点也不是他们的对手,百万大军宛如每年冬日必至的西北风,浩浩荡荡的刮进了东源国。

他们很快攻破柳城,柳城是东源国西南边的地方,山清水秀,土壤肥沃,我们吃的最好的粮食便是每日从柳城络绎不绝的运来的,我们穿戴的衣裳和首饰,也大多是那里的布匹,和柳城女子的手艺。

柳城离东源国都城——云城并不太远,看他们一路浩浩荡荡的架势,最多一个月,最少半个月便能攻来。

皇上因为长年食用药物,身体早就不行,得知西泱国攻入东源国柳城的消息后,一时没缓过劲来,一命呜呼。我年幼的皇弟匆忙即位,皇后--应该是太后垂帘听政,却也没有什么好法子抵挡西泱国的军队。

西泱国带兵的人是太子无泯君,这个名字取得很不好,因为这导致了他的泯灭人性以及对对手毫无怜悯。

破柳城后,关于无泯君的事情就传开了,太监们慌慌张张的说起他,说他站在高处,不可一世,面容模糊,声音沉稳:“东源国之人,降者不杀。不降者,无论妇孺,就地处死。”

再后来,他得知父王因着长生之术而短命,居然谈笑风生的吟诗:“空爱长生术,不是长生人。”

短短两句话,将东源国皇室的人说的抬不起头来。对于这一点,我有些无奈,但却并不多么悲伤,对于东源国,我没有什么感情,对父皇也是。我对他的印象,不过是小时候他随意的赐死母亲,随意的将我丢给一个不受宠的妃嫔抚养,那个妃嫔病死后,又再不管我。

可东源国的百姓需要救赎,他们有些人即便是投降,也会惨遭杀害--东源国王室虽然懦弱无能,但百姓们却很有骨气,当初西泱国的军队进攻时,好几次遭到百姓自发组成的护卫队的攻击,因此西泱国士兵对这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心存恨意,肆意□。

西泱国的士兵近在咫尺,但因着东源国王室还在,未降未灭,所以不算破国。但这样的情况也支撑不了多久了。

直到前些日子,苍老了许多的太后把我叫到她跟前,问我:“长宜公主,你是不是很恨我,还有你父皇?”

“父皇母后生养我,我并无恨。”我老实回答。

“只是也没有感情,是吗?”她无奈地笑了笑,“我始终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她在我面前跪下。

我并不惊慌,我知道她跪下的原因是什么。与之相比,她跪下,代价并不算太大。

她说:“长宜公主,东源境内,武功如你者少之又少,惟愿你能以此力,诛杀无泯君,替你父皇,还有这个国家报仇……”

我答应下来,即便我对他们没感情,然则我毕竟是东源国的公主,我生存十六年,实则并非是父皇的生养,而是东源国百姓的养育。我所食之米饭,来自乡间农夫,我所穿之绫罗,来自坊间织女,我所住之宫殿,来自无数的民脂民膏。

除了武艺,我并没有其他的能力,丢入民间,恐怕生活困苦至极。然则我即便不受宠,却还是过的不错,这一切,都来自于东源国百姓的赋税。

我便用我这唯一所长--武功,去报答东源国之百姓。

即便我知道,这次有去无回。

无泯君现在已经回了西泱国,原因无他,西泱国皇帝西成帝病危,身为唯一太子,又是屡立奇功的年轻将军,无泯君自然是接替皇位的不二人选。何况东源国风飘雨摇,他已经不需自己亲自守阵。

对他来说,现在守在西成帝身边等他断气,似乎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通过这么多天的准备,我知道无泯君住在掌乾殿,看这名字就可以晓得此人是多不可一世,掌乾殿,他竟想把浩瀚乾坤都纳于掌中。

我小心翼翼的揭开屋顶瓦片,声音很轻,无人发觉。偌大的掌乾殿中漆黑一片,我侧耳倾听,听见细微而有序的呼吸声,应该是已经入睡的无泯君,倘若他醒着,呼吸声会紊乱些。

我飞身下去,在几个侍卫还未反应过来之前将他们打晕,事情进行的顺利的出乎我的意料,我打开门,快速入内,步伐轻稳,悄无声息。然后我向着无泯君的床铺靠近。

黑暗中无法视物,我只能隐约感觉到有一个身材挺拔的男子侧躺着,抽出匕首,我一刀刺下,那个本该熟睡的人却在千钧一发之刻翻了个身子,我力气用的太大,匕首又极为锋利,他逃脱而走,匕首便整个儿的刺入了床内,一时间竟无法□。

乘着我拔匕首的空当,那个人已经轻巧的直起了身子,毫不留情的以手为刃,朝我挥来,我弯下身子躲过,只感觉耳边风声极大,无泯君手劲竟如此之大,实在让人意外。

我无法拔出匕首,只好放弃,两人便在黑暗中赤手空拳的打斗起来,虽说我曾经未遇敌手,但无泯君似乎却是我所遇见的第一个敌手。

他身姿灵活,一点刚醒的人该有的迟缓都没有,且力气大而不钝,在黑暗中依声辩物居然也可以很准确的攻击我的致命点,我从宫外潜入,体力早就不支,一来二去,渐渐落在了下风。

也罢,不能为国报仇,那就为国捐躯吧。

我有些无奈的想。

想是这么想,求生的本能却还是让我尽量更多的与他搏斗,直到终于他露出一个空隙,我立马伸腿绊住他,无泯君避闪不及,摔倒下来,却也抓住了我的衣角,我们两个一起摔在了地上,而且不幸的是,我们都是头先着地。

醒来之时,居然天已微亮,我觉得头痛不堪,又有些疑惑难道我不是该死了么,怎么还会有“痛”这样的感觉?

然而睁开眼睛我便愣住了,因为我竟然看到我“自己”,正穿着那身夜行衣,脸色极为难看的瞪着我。“我”的头上还有一点伤痕血迹,大概是昨日磕到的。

这……

我微微低头,却见自己居然穿着一身西泱国太子的衣服,暗黑色底的广袖长袍,袖口和领口皆有祥云卷花纹,低调而厚重。

再看双手双脚,修长洁白,内有因长年执武器而磨出的茧,却是男人的手脚。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自己”,半响说不出一句话。

我,东源国的长宜公主,居然与自己敌对国家的太子互换了身体……

【2】

惊讶过后,对面那个“我”便面无表情地抽出了原本插在床上的匕首,打量了一会儿上面的字,道:“云?呵,东源国国姓--你是东源王室之人,又会武,唔,莫非是长宜公主?”

我愣了愣,道:“你怎么知道?”

说实在的,看着自己的脸用一种阴阳怪气的语调对自己说话,那感觉真不是一般的复杂。就好像临水照面的时候,水忽然被石子给打中,泛起一圈圈碧波,也让自己的模样变得古怪而模糊。

“长宜善武,巾帼而有大勇也……”对方把玩着匕首,笑着念了几句文官捧我的话。

这听起来不错,但其实千篇一律,我皇姐她们都是“XX公主,性温良,精女工/书画,通音律……”之类的。只是我性子不算温良,最多是木讷,也不精女工书画,更不通音律,所以文官只好勉为其难的说了我武功的事情,以证明我不是什么都不会的……

“而且我还知道,你叫皎。好名字呀,月出皎兮……”他悠哉道。

“你是无泯君?”我打断他。

他点头:“是。”

我二话不说,冲上去就把匕首从他手中夺过,他竟然不闪不躲,任我抢过匕首。

虽然奇怪,但我还是把匕首抵在了他的脖子上……或者说,是我的脖子。

无泯君一笑:“你要自杀?”

我冷冷道:“大不了同归于尽。”

“那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身体死了,我灵魂没地方去,又回了我自己的身体,到时候你死,我安然无恙……恩哼?”

“……”我握着匕首的手僵了僵,“这有可能吗?”

“你说呢?”他神态自若,顶着我的脸冲我笑的很贱,“连身体互换都有可能,我不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事情了。”

其实,我也觉得……

我缓缓将匕首收回,然后抵住自己的脖子:“那我干脆自杀,你身体死了,你灵魂也回不来了。”

无泯君挑了挑眉毛:“决心倒是不小,东源国一个末日之国,值得你这样吗?”

“若不是你纵容士兵肆意屠杀被占领之地的百姓,我也不会来刺杀你。”

无泯君想了想,说:“如果你自杀,我的确回不去,但你别忘了,虽然我在你身子里,但字迹我还是可以写的同以前一样——倘若你死了,我会伪造一封血书,说是东源国的人杀了我,让西泱国的士兵为我报仇——一旦攻下东源国都城,立马屠城,无论降或不降。”

那是我的声音,是我的舌头,却被无泯君操控着,吐露出了如此恶毒的言语,我气急:“你太不要脸了!”

“反正也是你的脸。”他冲我一笑。

“……”

我有点想不顾一切的和他同归于尽……

下一刻无泯君就收敛了笑容,正经道:“长宜公主,无论怎么样,现在我们不应敌对,而是应该合作--我父皇病危,叔父休邑王对皇位虎视眈眈,虽我有自信,可现在出了这么一桩事情,倘若皇位被他夺得,那东源国的百姓可就真的没救了。”

“那要怎么办?”

“我娶你。”

无泯君看着我,微微一笑:“或者说--你娶我。”

“…………”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被雷劈中的感觉,从天灵盖开始,一直酥麻到脖颈,又恶又痛……

“长宜公主来西泱国,意外遇见西泱国太子无泯君,两人一见钟情再见倾心,三见定终生。无泯君要美人不要江山,甘愿为其放弃唾手可得的东源国。”无泯君背书般念出几个长句,“长宜公主,你觉得这故事够不够让人信服?”

我慢吞吞道:“这个取决于‘长宜公主’的长相……”

无泯君认同的点了点头,然后直起身子,有些僵硬不适的走了几步,取来铜镜,照了照。

然后那面铜镜掉在了地上。

他回头,痛心疾首的看着我:“长宜公主,你长的未免太平凡……哪有一点祸国殃民的姿色。”

我拾起铜镜,边歉意的道:“我长这么丑,真是不好意思……”

其实对于我自己的长相,我没什么特别的概念,但比起那些如花似月的皇姐来说,至少我晓得我比她们差了许多。且我从未打扮过,一直素面朝天,衣裳也是简简单单,只要紧身且舒适一些,方便练武就好,至于头饰我更是没有带过,因为叮叮当当,完全暴露自己行踪。

我拿好铜镜自己照了照,一看吓了一跳,镜中男子肤白如玉,凤目剑眉,虽然额角有血迹和污痕,却一点不影响其模样,一袭黑衣将他衬得不似凡人,我忍不住感叹:“无泯君,你倒是很有祸国殃民的姿色……”

无泯君黑着脸夺过铜镜:“你再说一句我们就一起死算了。”

“……”

“也罢,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就算你长相普通,但也不是丑,打扮打扮还能见人。”无泯君叹了口气,“总之我们这样不行,一会儿还去看父皇,先叫人来进来帮我们梳洗吧。”

我点头:“可以是可以,只是眼下有个更严重的问题。”

无泯君脸色不大好看:“我知道你要说什么,因为我也一样。”

晨起之后,必然会有沉积一夜的秽物在体内等待排放,呃,眼下,我们就面临着这个问题。

他想了想,说:“我倒还好,我保证不看。”

我说:“我也保证不看。”

无泯君摇头:“你是想……上前面的还是后面的。”

我有些不大好意思:“前面的。”

“男子如厕,必须站着的。”他解释道,“而且要对准,必须用手扶着……”

我愣了半响,才猛地摇头:“我不要扶!我,我蹲着上就是了……”

无泯君为难道:“可是,那样会洒出来。”

我气不打一处来:“你们男子怎么这么猥琐!”

无泯君脸色青白:“什么猥琐……这样吧,要不你闭着眼睛,我帮你扶着……”

我嘴角微微抽了抽:“那我自己身子的手,就脏了……”

无泯君气恼道:“那你说怎么办?!”

我犹豫了很久,最终想到了一个办法……就是,我拿着一根绳子,闭着眼睛,从那儿底下弄好来,两手一边拿着绳子的一边,这样上,也算扶着了……

最终我们都同意了这个办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着无泯君身上隐隐散发出一股杀气……

【3】

如厕之后我们干脆洗个澡,无泯君便教我他平常的口气和姿势,我大致学了一下,让他躲到后面去,叫宫女去浴房备水。

所谓浴房,便是洗澡之地,要先准备热水花瓣什么的,虽然对于我来说,觉得有些奢华,但无泯君却似乎一点不觉得奇怪,想来已经非常习惯。

无泯君身边的宫女都非常有素质,见我面上带血,衣衫凌乱,却一点没敢多看,大抵是无泯君素来变态,无论弄出什么幺蛾子别人也都不敢多说。

等一切准备就绪,我才发现一个很要命的问题--怎么洗澡?

该不会要我们互相帮忙洗吧……

我把宫女全遣散出去,让无泯君出来,他疑惑道:“怎么了?”

我为难道:“我们……怎么洗澡?”

“哦……你是说……”他低了低头,看了看“我”的身子,“放心吧,我不会对你的身子有任何不好的行为——说真的,长宜公主,您今年多大了?为什么我觉得,你和我的上半身,并无什么区别……”

我咬牙切齿:“色胚!”

想了想,我也低下头看了看他的身子,然后道:“无泯君,其实我也觉得,我们下半身,没什么区别啊……”

无泯君却不怒反笑:“区别么,你有机会知道的。”

“……”

耍流氓,也需要一定的口才和技术。显然我比不过他……

我道:“那,那么多私密的地方,怎么好意思碰?我不愿碰你的,你碰了我的,我以后也没清白了……”

无泯君皱眉道:“你以后是要嫁给我的,还要什么清白?”

“……”

“要不然这样,”无泯君道,“你帮我洗,我帮你洗。”

“……你这个人太无耻了!”

“我又怎么了!”

“这还不是我碰你你碰我?”

“……你这个女人也太烦了,怎么事情这么多!”

无泯君顶着我的面皮,这样生起气来,脸还微微鼓起。他居然顶着我的面皮装可爱,真是让我想扇他一巴掌又无法下手。

我耐心道:“不管怎么样,我就是不要……”

无泯君叹气:“既然如此,你可以让宫女进来帮忙。只是这样一来,就得先帮我编个身份,唔,就说是我昨日随意碰到的宫女吧。”

我嫌恶的看着他:“这么自然,看来你也没少做。”

无泯君冲我贱贱一笑,并不说话。

既然说定,我便让无泯君先脱衣入池,并嘱咐他千万闭眼,无泯君从善如流道:“我说过了,我们上半身没区别,我看你身子不如以后恢复之后照镜子。”

“……”

我有点想把他的头按进水里了事……

然后我也脱了衣裳,再让宫女进来,这过程中我也几乎是闭着眼睛的,就算不闭,也坚决不往下看。

几个宫女进来之后,看到无泯君,似乎有些惊讶,但还是迫于他长期的淫威而不敢言语,我淡淡吩咐道:“帮她和我都洗一下身子。”

我和无泯君各占据偌大浴池的东南角和西北角,且都背对对方,这大概有些古怪,让那个几个宫女的神色变得很搞笑,但她们还是低着头来帮我洗身子。

我不习惯被人服侍,觉得很奇怪,心中又担心色胚睁眼偷看我身子,虽说我的确没什么好看的,但到底有些不放心……

谁知道更大的问题来了。

那几个宫女用着巾布帮我擦着身子,而且很熟练的连那处也洗了,我虽然觉得很不舒服,但见她们这么自然,知道定然是无泯君以前也是这样被服侍,所以无可奈何的接受了,然而没多久,那个只属于男性的地方居然渐渐有了反应……

我本来在浴池中,周围雾气和香气袅绕,人都有些晕了,等感觉到那里的反应之后,只感觉浑身的血气都冲到了脸上。我大叫一声,拿起旁边的一块白色的布匹就往那里打了一下--天地可鉴,这是我下意识的动作,当时只觉得那东西就代表着色胚无泯君,于是便打了过去……

谁知道,那地方那么脆弱啊……

我打完就晓得受苦的是我自己了,剧烈的疼痛蔓延开来,我连叫都叫不出来,只能痛苦的蜷缩起来,几个宫女目瞪口呆且不知所措的退开来了,而更糟糕的是,一旁“经验丰富”的无泯君立马冲了过来,在水中都跟在平地一样,他用属于我的女声喊道:“云皎,你做了什么?!”

喊就喊吧,他还抓住了我的手臂,硬是把我身子扳直了,低下头去查看伤势……

我还能感觉到他居然还用手小心的触碰了一下……

我的手啊………………

我想要踢开他,却苦于一方面痛的没力气了,一方面那是我自己的身子而无法下脚。

旁边几个宫女早就吓的面无人色了,难为我在这剧痛及剧伤之间还能气若游丝的说:“你们都滚出去……”

几个宫女忙不迭的跑了出去。

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一点,我就看到无泯君正叉腰面对我:“你这个疯女人,下手也太狠了!你是多恨我,要我断子绝孙啊……!”

我欲哭无泪:“你先把衣服穿起来……”

无泯君愣了愣,下意识低头想看看,我顾不得那么多了,一巴掌就扇过去:“色胚,不准低头!”

然后就见我自己的脸慢慢肿起了一小块……

无泯君痛的抽了口气,但也终于是没低头,他咬牙切齿的道:“你这个女人,真是太疯狂了,不管是对自己还是对敌人,下手都这么不留情……”

我打完才知道心疼,想到是自己的脸,不免伤神道:“你还敢说,谁叫你眼睛乱瞄的……”

我们两个第一次洗澡,只能用“两败俱伤”来形容……他上面疼,我下面疼……

这样的“两败俱伤”,后世称之为,蛋疼。

【4】

之后又唤来战战兢兢的宫女帮忙穿衣,且我还按着无泯君的吩咐,用极度阴冷的口气威胁几个宫女:“刚刚发生了什么?”

那几个宫女脚都软了:“什么也没发生……”

我满意点头:“下去吧。啊,去阳平公主那里,向她要一件衣服,越华丽越好,宽松一点的。再要些首饰和胭脂之类的东西来。”

这当然也是开始无泯君教我的,他说,人靠衣装,现在短时间内没办法弄出一套好看的衣服和首饰,只能用借的了。

我有点不解:“我记得你有好几个姐妹,怎么偏去阳平公主那儿?”

无泯君道:“阳平比较单纯,不会问东问西。”

“那为什么要宽松点的?”

“她身材很好,若是太紧,你的身子又撑不起来。”无泯君眼中带着调侃的笑意。

说实在话,我很佩服无泯君这一点,无论开始发生多大的事情,他下一刻又仿佛没事人似的。虽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不在意,但……就他面上表情出来的而言,实在让人不解。

我点点头:“胸大无脑,自古定律。”

无泯君哈哈大笑:“你话里带酸。”

我瞪他一眼。

无泯君懒洋洋道:“胸大无脑,也好过胸小无脑……”

我再瞪他。

无泯君无辜道:“我不是说你。”

我懒得理他,只坐在那儿等宫女送平阳公主的衣服来,无泯君现在只穿了一件他自己原本的男式白色单衣,现下天已经冷了,他坐在大概不免有些冷,想了想,又缩进被子里去了。

反正他照顾的是我的身子,我也没什么异议,两人就这样沉默着坐了一会儿,无泯君开口道:“对了,我还要教你一会儿去看父皇时要做什么。首先,接近父皇宫殿龙床的时候,你脚步要放缓,身子要颤抖,能哭就哭出来,然后跪在父皇床前,说‘父皇受病痛折磨如斯,儿臣恨不能以身替之!’——记得,要带哭腔,要陈恳,要让听者伤心,闻着流泪……”

我打断他:“……好虚伪。”

无泯君无所谓的耸了耸肩:“那是你父皇死的太快,如果他也一直这样半死不活的吊着,你也得这样。”

我摇了摇头:“我父皇死后,我连眼泪都没掉。我对他没感情,他也不需要我惺惺作态。”

无泯君点点头:“这就是区别。你对我父皇也没感情,然而他需要我的惺惺作态,我自己也需要。我和我叔父两人正在比谁的眼泪掉的多。”

我有些犹豫:“可我不大哭的出来。”

无泯君想了想,从枕头下掏出一个布袋,里面有几个针:“实在不行就戳自己吧。”

“……”

我慢慢接过针:“我戳你到死好不好。”

“……”

谁知道,平阳公主的衣服首饰没等来,就听见外人有人喊什么盛安郡主,无泯君脸色一沉,解释道:“她就是我叔父休邑王的女儿。她,一直喜欢我……”

我一听,这还得了……

原以为她好歹要在外面等一会儿,谁知道这位郡主很是刁蛮,一路横冲直撞,还没通报就闯了进来,此时我和无泯君正面面相觑,中间隔着几根针,听见外面的声响,我赶紧把针插回了枕头底下,同时门也被人撞开了。

于是,这位郡主,大抵就看到了我与无泯君贴的很近的模样……

她尖叫一声,夸张的大步奔过来,一把抓过我:“卿哥哥,你怎么可以让这个女人躺在你的床上?!”

亲哥哥?呃,他们不是表的么……

还是她是叫他情哥哥?呃,太可怕了……

无泯君瞪我一眼,又不敢发作,飞速的闭上了眼睛装柔弱。

而那个盛安郡主还扯着我的衣袖嚷嚷:“卿哥哥,怎么回事嘛!”

我道:“盛安,你先放开我的袖子……”

盛安郡主不满的大喊:“卿哥哥,你以前都叫我悠儿的,怎么现在叫我盛安?!”

我怎么知道,无泯君没来得及告诉我啊!

我几乎满头是汗:“呃,你先放开我……”

“我就不!”盛安郡主叛逆心委实很重,狠狠的瞪了我一眼,就扯着我的袖子转头瞪向无泯君,恰逢无泯君偷偷睁开眼睛偷看,对上了她杀人的目光,吓得又闭了起来……我真想抽他,他角色转换的可真快……

“你是什么东西,看见我,居然不行礼?”盛安郡主居高临下的说,“别以为卿哥哥宠爱了你一晚上你就了不起了,告诉你,你什么都不算!”

无泯君不做声。

我也不做声。

盛安郡主说完之后,居然无人接话,她大概感觉很尴尬,又嚷嚷起来:“喂,你这人怎么回事啊?我让你行礼呢!你还赖在卿哥哥床上?!”

说罢,居然是一掌要打过去。

那是我的脸!

我赶紧拉住她的手:“悠儿,有话好好说……”

“悠什么儿,你刚刚不是叫我盛安吗?!”盛安郡主转头对我发脾气。

“呃,盛安,”我从善如流的叫道,“有话好好说……”

无泯君忽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心理素质怎么这么好,下一刻盛安郡主就狠狠的推了我一把:“封卿言,你太过分了!”

封是西泱国国姓,原来无泯君叫做封卿言,难怪盛安郡主一直管他叫卿哥哥……

我不解的看着这个喜怒无常的盛安郡主,不知道自己又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情。

无泯君已经憋住了笑,但身子还是不停的抖动,显然忍的很辛苦,盛安郡主见他这样,更是气恼,上前去想推他。

我还没来及拦住,盛安郡主就踩中了一块地儿,那地方原本是我和无泯君的血迹,今早刚被我们清理,现在还是湿漉漉的,只见她脚下一滑,整个人栽了过去,无泯君迅速的躲到了一边去,衣角却不小心带到了枕头,于是,就见盛安郡主整个人笔直的往我原本藏针的地方摔了下去……

再再后来,等我和无泯君把已经没了动静的盛安郡主翻了个面的时候,我就看见她双目紧闭,额头上还亮晶晶的插着几根针……

好惊悚,好吓人,好艺术……

【5】

我有些害怕的伸手放在她鼻子底下探了探……居然没气了。

我僵硬的看向无泯君:“怎么办,没气了……”

无泯君并不紧张,探了探她的脉搏,道:“放心,没死。她估计是被戳中穴道,进入了深度昏睡状态。”

我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道:“那就好。”

无泯君皱眉:“好什么好,她现在来我们这里,估计众人皆知了,我必须提前暴露于众人面前,而且她现在这样,虽未死,到底不是完好的,我那叔父爱女如命,真是……”

听他这么说,我忍不住道:“你对她可真是百般忍让。”

无泯君道:“她喜欢我,这也是牵制我叔父的一个很大的原因。”

我道:“那你以后要娶她当皇后?”

无泯君看着我,眼神略带嘲讽:“你觉得我登基之后,可能会让我叔父安然待在我身边,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炮仗一样?”

“……不会。”

“那你觉得,我除掉他之后,会允许他的女儿安然待在我身边,像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炮仗一样?”

”……不会。”

“那便是了。”他坦然道,“我现在装作深情,只是为了让叔父以为我会看在盛安郡主的面子上,以后放过他们所有人。”

他现在这个心狠手辣的样子,又隐隐让我想起那日在高台之后,冷淡道“斩立决”的男人。

这短短几个时辰的相处,鸡飞狗跳,又吵又闹,我几乎已经忘记无泯君是个怎样的人。

忽然想起,真是备受惊吓。

我小心翼翼的问:“你身边,怎么全都是炮仗……”

“……”无泯君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你关注的重点稍微有点问题……”

我解释道:“不是的,我只是在想,在你心里,我大抵也是个炮仗。”

无泯君抿嘴一笑:“放心,就算是,那也得连着我——咱俩目前的状态,是个双响炮……”

“……”

无泯君小心的把盛安郡主额头上的银针摘下来之后,让我叫人进来,说是盛安郡主不小心撞倒了头,昏倒了,把她带回去。

正好平阳公主的衣物送来了,我一看,金底荷边,上面亦是金光闪闪,果然华丽,且并不俗气,做工精细,衣上小粒珍珠宝石,随意一看,不下千粒,每一粒都绣的极为端正,不见歪斜,而且连线也看不到,足见做工之小心及奢华。

再看首饰,全都是步摇金钗流苏一类的东西,全带上去估计可以挡住半张脸,尤其是一个大流苏,我很建议无泯君把它戴在正中间:“看不到脸,就无论美丑了。”

无泯君没说什么,只是默默接过,然后把它别在了脑后。

“……”

无泯君和我都不大懂梳妆,最后还是叫来宫女帮她弄,宫女估计今日已经见惯风浪,虽然脸色或白如纸或青如草,但手脚并不再抖,所以打扮起来倒是不错。

一番忙碌之后,宫女退下,我大量着无泯君:“果然是三分长相七分打扮,太子殿下,你这样好美啊。”

无泯君嗤笑:“云皎,你这样拐着弯夸自己,真是太不要脸了。”

我冲他一笑:“反正不是我的脸。”

“……”

终于准备完毕,我们两人再大概对了一下一会儿见皇上之后要说的话和要做的事——一会儿由我告诉西泱国的皇上,无泯君,也就是我,是东源国的长宜公主,特地来求和。无泯君,也就是我接到消息,北昌国乘着西泱国攻打东源国,国内兵力较为空虚时,打算乘虚而入,攻打西泱国。且现在西泱国久攻不下东源国,士兵厌战——毕竟侵略战争的话,总比不上反抗来的让人有激情,尤其是时间拖得太久。现在北昌国既然有所动作,无泯君便决定干脆和东源国将和,先对抗北昌国。

讲和总要有个联系的纽带,而这纽带,就是赶来的长宜公主。

当然,西泱国花费这么多兵力财力攻打东源国,不可能这么轻易就撤兵,就算皇帝同意,士兵也会极为不满。所以西泱国已攻下之土地,每年都必须要将税款分一半给西泱国,并且这次也要献上金银财宝,猪狗牛羊,绫罗绸缎等物品。

今后两国便算是盟国,互相帮助,绝不互侵。

这也是我同意了的,毕竟这样比起让东源国灭国,已经好了很多。如果连这样都不行,恐怕皇帝是万万不会答应,休邑王也可以多嘴,那时候如果无泯君太子位置不保,我就可以和他一起去死了……

我问过无泯君,他表示北昌国对西泱国的确是虎视眈眈,但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大胆直接来进攻,毕竟北昌国和南纹国本身之间就在相互牵制,腾不出空来。

但现在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总得要拿出说的过去的借口——何况既然北昌国这么不友好,将来横竖也就要灭了的。

对于无泯君这种嚣张的态度,我没有任何表态。

确认无误后我们一齐出了掌乾殿,走之前我很认真的告诉他,不准叫我云皎。

从小到大别人都叫我公主或者长宜,云皎这个名字,除了很小的时候,我记忆中已经模糊了的亲娘叫过几声,还有我学诗经的时候,太傅说道“月出皎兮”的时候,提到了我的名字之外,我几乎忘记我叫云皎。无泯君会知道我的名字,我不算意外,但他频繁叫我的名字,就让我有些奇怪了。

无泯君听了我说的话之后,展颜一笑:“那……皎儿?”

“……你还是叫我云皎吧。”

【6】

我是太子,去皇上休养之地可以乘轿,但无泯君则不然,他只能跟在轿子旁边步行。

他因为打扮的太过华丽,头上几乎看不到黑发,只见金灿灿的饰物,我这么一看都觉得吓人,何况他是戴的人。

且我觉得,他适应能力很强,我连穿他的衣裳都感觉不适,但他穿女子衣裳,带女子头饰,还要化妆,却一点不见不习惯,我只能说,要么他能屈能伸,要么……他以前在无人之处,也常偷偷打扮成女子……

我在东源国中,很少坐轿子,一来我要时刻练习,不喜坐轿子,二来也没什么人在意我坐不坐轿子。现在坐在轿子上,因着宫中不许太快,所以比步行还慢,我坐在这晃晃悠悠的轿子上,看着无泯君金灿灿的后脑勺,只觉得无聊万分,思绪乱飞……

终于到了皇上休息的清身殿,我正打算舒一口气,就听见无泯君悄声道:“我叔父也来了。”

我有些紧张的坐直了身子,看着一边从轿子上下来的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他虽然有些发福,但眉宇间和无泯君有些相似,年轻时候应该也算是个不错的美男子,我也下了轿,他看见我,便微微行礼:“太子。”

“休邑王。”我回了个礼,“你也是来看望父王的呀。”

“是的。”他点了点头,眼睛却是在往无泯君那边瞟,大概是见我身边带了个女人,觉得很奇怪。

我只当做没看到,道:“那我们一同进去罢。”

“嗯。”休邑王微微眯了眯眼睛,神色凌厉,我无端感觉心惊胆战,却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室哭声,然后是一个尖锐的声音:“皇上驾崩了——!”

哈?!我们还没进去,西泱国皇帝就死了?!

我目瞪口呆的转头想看看无泯君,却被他一推,往里面趔趄了几步,知道他大概是让我去跪拜,我赶紧小跑进去了,一路听见有人不断喊“太子”,但也没在意了,看准龙床就跪了下去。

除了那些下人,我旁边还跪着两个人,一个白发苍苍的穿着官服的男子,还有一个似乎是公公的人,不过马上,休邑王也扑通一下在我身边跪了下来。

我跪下来之后,又有些不知所措,微微回头,却见无泯君居然也进来了,他跪在我身后,双眼带泪,哭花了脸上的妆,虽说这是我的脸,但这么一看,还是觉得有些吓人……

不过一想,也是啊,虽然无泯君一直表现的这么无情无义神经兮兮的,但是到底这皇帝,刚刚死去的皇帝,是他的父亲……他怎么可能不难过呢?

我才这么一想,却忽然感觉大腿边一阵剧痛,痛的我眼泪立马涌出来,然后放声痛哭。

……好贱,居然拿针刺我……

我反应过来是无泯君做的好事,他大概是见我忘记哭了,所以干脆戳我一下让我记起来,且他手劲一点不轻,直中我穴道,我痛的眼泪直冒,干脆哇哇大哭起来。

一旁的休邑王原本正趴在床上小声啜泣,见我忽然大哭,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咬了咬牙,也放声大哭起来:“皇兄!”

……

不愧是一脉相承的叔侄,都这么虚伪……

我一边大哭一边喊着“父皇”,心里却又隐隐约约的想到,我刚刚以为无泯君是因为伤心过度才忍不住哭了出来,可真正伤心过度的人,怎么可能注意到我有没有哭,甚至拿针戳我呢?就好像真正伤心哭泣的人,也不会在哭到一半的时候,注意到身边的事情,还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

无泯君,难道不难过吗?

我父亲死的时候,我的确是没多难过,但……我和无泯君毕竟不同。

他是唯一的太子,想来西泱皇帝对他应该很好,也因此养出了他这般阴阳怪气的性子,但他怎么对自己的父亲一点感情也没有?

疑惑归疑惑,我还是放声大哭,一旁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和公公都来安慰我,我胡乱的应付着,又听见无泯君悄声对我说:“让他们都出去,说要你和休邑王一起静一静。”

我赶紧道:“你们都先出去吧,让我和叔父一起陪陪父皇……”

那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道:“是……”顿了顿,又道:“然而伤悲之前,太子还需先听先皇留下的遗旨——曹公公,念吧。”

那个曹公公点了点头,擦了擦眼泪,开始念叨起来,我没有什么文化,听都听不大懂,隐约只听见什么“前代众先皇皆有尧舜之性德,而朕无所大为也……无泯君品行皆良,文武双全,今交西泱国于其,愿以孝廉之德,抚天下百姓,以勇猛之姿,平四方乱世……”

总而言之,这皇位是确定给无泯君无疑了,我偷偷瞥了一眼无泯君,见他神色果然放松了不少,然而反观休邑王,脸色便不大好看了。

我哭着接了旨,那两人便带着其余的下人先出去了,顺便还要通知其他的人皇帝死了这件事情。

这么一来,偌大的寝室之中只留下了我、无泯君、休邑王三人。

休邑王哭着哭着,却渐渐转向我这边:“无泯君……哎,我现在再叫你一句无泯君,以后就要叫你皇上啦。”

我没搭腔,反正他估计是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他继续道:“只是……你身边的这个女子是谁?刚刚太师和曹公公他们因为悲伤过度而没看见她,我可是看见了……她究竟是谁,嗯?”

这个休邑王委实很大胆,无泯君刚接旨要当皇帝,他就敢来质问,可见心思。我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一旁的无泯君却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在我和休邑王都没反应过来之前,将那样东西狠狠的刺入了休邑王的胸膛之中。

我只感觉一阵风掠过眼前,再凝神一看就见休邑王已经倒下,青色的官服被红色的液体给逐渐浸染,透露出诡异的色彩……我颤抖着伸出手摸了摸休邑王的脖子,居然……已经死了。

【7】

愣了半天我才反应过来,看着一旁气定神闲的无泯君大喊:“无泯君!你,你居然……”

我并非没有看过死人,也不是没有杀过人,只是无泯君这么莫名其妙的杀了自己亲属的,还是头一回见。

无泯君对我做了个手势,让我安静:“父王不在了,我是皇帝,但和东源国结盟之事甚重,绝非我这个新皇帝可以说了算,刚刚那个太师是三朝元老,这事情起码要他点头,他又是个老狐狸,很难轻易答应。如果我叔父没死,也起码要我叔父点头——现在就没那么麻烦了,我叔父死了——休邑王觊觎王位,妄图弑杀新帝,新帝过于悲痛,不及发觉,多亏一旁的长宜公主奋然相救……”

说完,无泯君又忽然倾下身子,在休邑王身上找了一会儿,居然还真找出一把匕首,打开匕首鞘,里面的匕首似乎还颇为锋利。无泯君冷笑一声,用那匕首在自己的胸口轻轻划了一下,又在手心里重重划了一刀:“而且还为此受了伤。这样的话,太师可就会答应啦。”

我看着他,目瞪口呆,我想说的话有很多,比如他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想到这些的,或者他怎么现在还笑的这么淡定,明明他脸上还溅着休邑王的血……但千言万语,最终只汇成一句话:“你别乱来好吗,那是我的手……你再往我手上割,我就往你胯=下割了……”

无泯君默默的看着我,说:“你以为只有你有吗,我也可以割你的好吗……你还有两个呢……”

说完,他又顿了顿:“不对,你没有……”

……………………

我们两个惯性的用语言互相伤害打击彼此之后,又很快投入到了眼前的事情中来,我说:“你刚刚这是做什么,如果没成功……”

无泯君冷笑一声,把休邑王的匕首重新放入休邑王手中,作出是他自己掏出来的样子,道:“没成功,就成仁。大不了一起死。”

“……”我很是不解,倘若如今是我有此番作为,相信谁也不会惊讶,毕竟古话云,幼时缺爱,大时癫癞。然而无泯君小时应该不至于缺爱,他是唯一的太子,三千宠爱怕是享也享不尽,然而他现在这般心狠手辣,只能说是物极必反了……

伪造了这个行刺现场之后,无泯君道:“现在我们一起惊呼。”

我点头:“啊——!”

无泯君立马也较弱的呻吟了一声,然后虚弱的躺倒,看着我自己的身子那样,我不是一般的想死……

其他人,包括那个太师和曹公公都冲了进来,一见这里面乱糟糟的场景,都愣住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道:“快叫太医!长宜公主为了保护我,被叔父……不,休邑王刺伤了!”

后来我每每回忆这一段,总觉得万分满意,我演的实在太好了,尤其在对于休邑王的称呼的转变上,充分表达了一个被叔父背叛的太子的那种彷徨与惯性相纠结的情感。

但我对无泯君说了之后,也只是遭到他的一顿耻笑。

立马有下人退下去叫太医,一旁的太师跑了过来,看了看我以及我怀中的无泯君,又看了看一旁已经断气的休邑王,颤声道:“皇上,这是怎么回事……”

我道:“我刚刚太过悲伤,只顾着哭泣,却不料休邑王居然带着匕首,妄图行刺我!他,他似乎是想要夺得帝位……我没看见他,好在一旁的长宜公主看见了,帮我挡了一下,又以她自己的匕首,刺中休邑王……”

太师目瞪口呆,而后悲伤的长叹:“我知道休邑王一直对着皇位存着想要夺得的心思,却不料他居然不顾先皇当前,竟然……”

说罢,居然扑通一下跪在了我和已死的先皇面前,哭道:“这是西泱之不幸啊……”

虽然休邑王有些冤枉,但太师最后一句话,说的却是没错的。有无泯君这么个变态的皇帝,西泱太不幸了……

太师哭完,又看着我怀里的无泯君,道:“长宜公主……?可是,东源国那个长宜公主?”

“正是。”我点头,“她是昨日赶来的,带来了北昌国想乘着我们国内兵力空虚之际,攻打西泱国都城的消息。我打算先让在东源国国内的士兵回来,一么,他们已经厌战,多待不宜,二么,也好做好准备,抵抗北昌国。”

“这……”太师不可置信道,“可是我们攻下那么多东源国国土,花了那么多力气……”

“太师放心,东源国已经答应,西泱国已攻下之土地,虽然还算是东源国国土,但那些地方每年都必须要将税款分一半给西泱国,并且东源国也要献上大量的金银财宝,猪狗牛羊,绫罗绸缎等物,今后两国便算是盟国,互相帮助,绝不互侵。”

说罢,我故作神秘道:“何况眼下我们先答应,以后再翻脸也不迟。”

太师摸了摸胡子,眯眼道:“那……结盟的标志是……?”

我看了看怀中装晕的无泯君,觉得他很弱智,他胸口的伤一点不重,就是手上伤口深些而已,这样也会晕……太假了……

好在太师并没有看见他还在微微眨动的眼睫毛,我把他的头,也就是自己的头,往胸膛里按了按,道:“长宜公主将嫁给我。”

“这……”太师又摸了摸胡子,他似乎一思考,就会做这个动作。

思考片刻之后,他点头道:“那,好吧……”

见太师答应,我喜不自禁,重重的点了点头,忽然手被人掐了一下,才惊觉自己把无泯君,也就是我的头按的太用力了,他好像不能呼吸了……所以赶紧松了松手,让他喘口气,又对太师道:“父皇大甍,举国同悲,我理应服丧三月,然而眼下事物堆积太多,我便先服丧七日,就和长宜公主一起去东源国,一来是为西泱国士兵打气,二来是和东源国王室会面。”

太师道:“也好。”

这段话其实是我自己想的,事先并没有和无泯君商量,因此说出来很是忐忑,太师却轻易答应,让我很高兴,只是怀中人却似乎并不高兴,只是狠狠的掐了掐我的腰,然后继续装晕。

到后来太医过来,其他的王室也全来了,我发现一个惊人的事情,就是无泯君他居然没有任何兄弟,只有近十个姐妹,放眼望去,一个个各有各的美,却又有相似之处,仿若一棵树上的花朵,有的已经怒放,有的还在含苞,然而无论其形态如何,也都是让人惊艳的。

不过不管怎么比较,无泯君亦都是这多树上,最美的那片绿叶——别人是绿叶衬红花,他是红花衬绿叶,能不美吗?

【8】

十几个公主,我一个也认不得,只好干脆大哭几声,也装晕了。

闭着眼睛,我感觉有人把我抬到了床上,然后为我按摩了一下,那太医就离开了,其他还有几个人跟在我身边照料我,我眯着眼睛躺了一下子,但因心中记挂自己的身子,所以又起来了。重要人物们都去处理皇帝的丧事去了,就是几个下人都守在身边。我问了无泯君现在所在之地,竟是在我掌乾殿的旁侧的小屋里,于是起身去看他。

到了小屋里,还有三四个太医在忙碌,见了我,纷纷行礼。

我以前虽然是公主,但大家对我都是爱理不理的,我也不是很在乎什么礼数,所以发展到最后,竟成了很多人看见我也不行礼。成为无泯君之后,却是人人看见我,都露出担惊受怕的表情,纷纷行礼。只能说,一样米,养百种人啊……

“长宜公主情况如何了?”我正色道。

其中一个太医颤颤巍巍回答我:“回皇上,长宜公主身子并无大碍,现在晕着应该是流血较多且受了惊吓,一会儿开个补血调养的方子便是。”

我点了点头:“处理好了么?那就都下去吧。”

几个太医和下人纷纷点头退下,我坐在他床边,好半响,确定没人之后才推了推他:“别装死了,快起来。”

无泯君慢慢睁开眼睛,道:“你随便推。”

“我舍不得。”我老实交代。

无泯君笑了笑,慢慢的爬起来,动作有些吃力,一边道:“你别在这里了,快去父皇寝宫那里,现在是你表孝心的好时机。”

我为难道:“可我一个人也不认识。”

无泯君叹气:“那我陪你一起去。”

“你现在乱动,伤口会裂的,我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好留疤。”我表示不同意。

无泯君不屑道:“你身上伤那么多,还在意再多一点么……”

话未说完就立马住了嘴,显然他也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愚蠢的话……

我抓狂:“你偷看了我身子?!”

无泯君默默往后缩了缩:“不,呃,无意中瞥见的……刚刚太医上药……”

我坐在床边,憋屈道:“你别躲了,我又不会打你。”

“那也是……”无泯君一笑,又无赖道,“这样吧,你要是觉得不高兴了,就看回来?随便你看上看下看前看后都可以。”

我缓缓道:“如果我真有一天,我要报复你了,也不会这么做。”

“哦?”他饶有兴趣的挑了挑眉,“那你要怎么做?”

我看了看他,轻声道:“我要找个男人来陪我,做一些比较难以启齿的事情……”

“……………………”

按着我的吩咐,无泯君继续顶着我的身子去调养,而我则回到掌乾殿,现在身上又是泥又是血的,委实让人不舒服。

我唤来宫女准备热水什么的,且尽量做出伤心沉痛的模样,几个宫女手脚利落的准备好了一切,我这次没叫人服侍,就是一个人静静的泡在浴池里,也不需要做什么,就这样泡着。

可越这么泡着,我又越有些想看看,无泯君的身子到底是怎样的呢?

呃,我不比无泯君那么猥琐,对他下面一点兴趣也无,但……看看背部,总不过分吧?

无泯君房里便有一个巨大的铜镜,照的异常清晰,我打定主意,便随便擦了擦身体——当然,全程都是闭着眼睛的,有些地方也是随意带过就是。然后再直接穿了个松松垮垮的外袍,有些湿漉漉的跑到了那镜子前,背对着镜子,缓缓把衣服解开,扭头去看。

这一看却让我吓的不轻,无泯君的背部的确好看,也许是习武之故,并没有一丝多余的肉,却也不会太夸张,形状恰好,然而……

为什么这么好看的背部上,有一条一条极为吓人的伤痕?

那些都是不算新的伤疤了,却还是极为鲜明,触目惊心,足见当初这些伤疤留下来的时候,是多么深。

我小时候因着好奇,曾偷偷去过牢房看人施行,知道有种鞭刑便是如此。打一次,对方虽然会痛,但也不会太痛,伤疤也不会太深。可如果第一次用木棍打,第二次又用沾了盐水的细而紧绷的藤条抽在同一个位置,第三次再用烤的发红了的铁条再抽一次,第四次……总之一直用下去,然后再轮着来,到那里已经看见白骨了才换个位置。

是以这刑罚,名为“见骨鞭”。

如此一来,再铁铮铮的汉子,都会无法忍受从而屈服。

这么变态的刑罚,据说是一个叫留善的女子想出来的,那时候她才十几岁,而且她还想过许多刑罚并亲手实施再发扬光大过,以至于那段时间,所有国家酷吏盛行,扬眉吐气。还是后来她销声匿迹退隐与南纹国,这不良风气才慢慢被压制下去。

对此我觉得很无语,一个这么心狠手辣的人,居然叫留善……

可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无泯君不是太子么?怎么他的身上,会有这样的伤痕?

我被吓的连手都微微发颤,心不在焉的把中衣什么的也穿上,最后套起外袍。

因着这个事情,我心神极度不稳,又忍不住对着镜子左照右照,才发现无泯君的左耳下方有一道极为深刻的疤痕,依着我所知不多的刑罚,这估计也是留善想出来的一种,叫什么“剪耳”……但又不像,毕竟剪耳太过血腥,整只耳朵都会没有,但无泯君只是耳垂那里有被拉扯伤害过的痕迹,除非是有人想要这么对付他,却又在中间停手……

无泯君,究竟遭受过什么?

我心惊胆跳,脚步虚浮的走出门想找无泯君问个清楚,又有些担心会扯出什么不得了的过往以至于他狂性大发……

这么一来,我的不适倒是不用假装了,下人们见了我,眼中都流露出极为担心及惊讶的目光。

我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无泯君的房间,把其他人遣退,缓缓靠近他,却见他双眼闭起,居然真的已经睡着,且嘴角上扬,似乎心情还不错……

这,这人前几刻才死了爹……

然我这下却是无论如何不敢说他阴阳怪气了,他的过去决没有我想的那么轻松,现在成为这样的性子,倒也说的过去。我小时候再如何不受宠,皮肉之伤除了练武造成,是绝不会有的,更别说遭受什么酷刑了。

【9】

我叹了口气,还是不打算打扰无泯君休息,转身出了房门,才出房门,就见太师正好赶了过来,见我从无泯君房间里出来,他微微一愣,道:“长宜公主如何了?”

“在休息,没什么大碍。”我道。

太师点了点头:“皇上,现在要去准备先皇的丧事、登基之事。”

“哦……”我想到那些叽叽喳喳的公主们,便很有些头疼,随太师走到那里之后,便干脆沉着脸装忧郁,反正无泯君性子怪,她们见我脸色不好,便也不敢上前打扰。

当然,总是有意外的。

在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一个人就飞身冲到我的面前,抓住我双肩剧烈摇晃:“卿哥哥!你怎么可以这样?!为什么要杀了我爹,为什么?!”

我被摇的头昏脑胀,知晓眼前这个声嘶力竭的女子是盛安公主,她泪眼婆娑,脸皱的跟团被蹂躏了不晓得几次又被丢入水里浸泡了许久的馒头一样,手劲奇大的抓着我不肯放。

我颤声道:“盛安,你冷静冷静……”

盛安公主更不放手了,她哭吼道:“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为什么要让那个女人杀了我爹?!”

我头越发的痛了起来,虽觉得她的确可怜,但还是甩掉她的手:“盛安,你别无理取闹,是休邑王自己心存不轨,长宜公主才出手相救的……”

盛安公主哭的浑身发抖,却慢慢放开了手,退了几步,道:“这是不可能的,爹他明明说过,为了我,他不会对你不利,他会辅佐你的……”

“呃,”我有些词穷,然后安慰她道,“这证明,男人说的话不可信,包括你爹的……”

此言一出,我似乎感觉到周围气氛登时冷了下来,盛安撑大了眼睛看着我,然后哭喊着狂奔离去。

我暗自呼一口气,咳了咳,道:“我们先去看父皇吧……”

其他那些公主见识了刚刚那一番变故,各个噤若寒蝉,听我这么说,连忙点头称是,也因此这次行程进行的意外顺利。

就算顺利,但皇室礼节繁琐冗杂,一样样施行下来,等到先皇暂时安置在临时棺木中,已经是深夜,且我还不能走,要一个人在偌大的礼堂中静坐一夜以保佑先皇安息——身边便是先皇躺着的棺材。

我比较怕神鬼一类的东西,知道要这么做的时候,很是吃惊,我父皇死的时候,因着内忧外患,礼仪都很简便,太子也只是在礼堂中守了几个时辰便出来,我万万想不到……居然要过夜!

于是趁着食晚膳时,我跟无泯君说了这件事,委婉的表达了我需要人陪着的意愿。

无泯君听了,淡淡道:“我父皇陪着你呀。”

“……呸!”我瞪他,“总之你来陪我便是,如果你不肯,我就找个男人……”

“……”

最终无泯君妥协,在我进入礼堂后不久也悄悄潜入,我们两个面对面盘腿而坐——按着规矩,本该是跪着的,但我和他都没有一点要跪着的意思。

我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听我说起盛安公主时,他淡淡道:“没关系,反正以后她成为庶人,就见不着她了。”

“要贬她为庶人么?”我有些惊讶。

无泯君瞥我一眼,反倒用不解的眼神看着我:“不然呢,留她在身边随时对你哭喊甚至动手?”

“那也是。”我无奈道。

无泯君道:“当初我原打算……”

没说完却又径自闭上了嘴。

我却心知肚明:“你打算杀了她是不是?”

无泯君冲我一笑,旁边白色蜡烛燃出的烛火摇摇晃晃,在他脸上投下怪异的光阴,即便那是我的脸,此刻这么一看,也让人觉得狰狞的可怕。

“不,我打算灭休邑王九族。”

“……”

“不过现在北昌国虎视眈眈,又要去东源国,兴许还要亲征以鼓舞士兵……”他扳着指头算着,“如果这时候落下个暴君的名声,那可不太好。”

我有些无语,身上莫名的感觉发凉,道:“呃,无泯君,我想跟你说个事儿。”

“嗯?”他收敛起刚刚古怪的表情,冲我没什么心机的看了看。

我道:“以后这种事情,你放在心里就好了,别告诉我了……”

他挑了挑眉:”为什么?”

“我知道的越多,将来就越危险……”我老实道,“我宁愿什么都不知道……”

无泯君一笑:“你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债多不愁虱多不痒,你怕什么?”

“……”

我好怕,真的……

见他现在心情似乎还算好(明明他身边就是他父皇的棺材……),我便忍不住道:“既然这样了,我就再问你一件事。”

无泯君点头:“什么?”

我道:“我其实,呃,也看了一下你的身子。”

无泯君诡异一笑:“就知道你会受不住诱惑,没事,我不怪你。”

“……”我汗颜道,“不是,不是……我只看了你的背部,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无泯君却不甚在意道:“哦,小时候调皮。”

“怎么可能,”他显然在蔑视我的思考能力,我道,“你背部的伤是‘见骨鞭’,耳朵上的伤是‘剪耳’,这些东西我还是知道的!而且,谁知道你其他地方还有什么……”

无泯君眯了眯眼:“你好好一个公主,怎么会知道这个?”

“小时候调皮……”我缩了缩,回答。

“……”

我和无泯君就这么坐着,他不开口,我也不大敢开口,好半天他才缓缓道:“你还是别问了,如果你知道了,那你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我惊喜的抬头:“原来你现在没想杀我。”

无泯君笑的温柔:“嗯,我只想做掉你而已。”

“……有区别吗?”

“字面上的区别。”他懒洋洋的说完,然后往背后的柱子上一靠。

“……”

我欲哭无泪:“你别太嚣张,我现在就去找个男人……”

无泯君睁开眼睛:“我连找都不用找,眼前就有一个男人。”

“……”

我怎么忘了,女性才是弱势群体,无泯君顶着我的身子跳到我这里,那我就……

见我一脸憋屈,无泯君笑了起来:“放心,我对于和自己翻云覆雨一事,毫无兴趣。”

【10】

熬到后半夜,我也撑不住了,便靠着柱子开始睡觉,无泯君大抵是因为已经睡了大半天,便没什么困意,只吩咐道:“你先睡吧,差不多了我会走然后叫醒你,你也该跪一跪,不然一会儿装不像的。”

我点头:“好。”

这一睡到反而睡的踏实,大抵是我觉得无泯君在身边有避邪的作用,所以格外安心,等他叫醒我时,我微微看了眼门,外面似乎还是黑的。

“我睡了多久?”我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满。

“两个时辰不到。”无泯君道,“我这就要走了,你先跪着吧。”

我点头;“好。”

他鬼鬼祟祟的从窗户那边闪身离开,一点声息也没有,这情景让我想到了当初我潜入西泱皇宫的模样,也是这般……

我坐在地上坐了大半夜,脚本就有些麻了,再这么一跪,等到太师他们来迎接我的时候,的确是站也站不起来了,太师他们见我这样,估计真以为我跪了整晚,都感慨涕泪,说我忠孝。

皇上的棺椁虽然连夜赶工,但还是没有好,所以太师他们让我先去休息一下,这正合我意,我回了掌乾殿,在浴池里泡了一会儿就叫来宫女替我锤一锤,这脚酸脚痛才慢慢缓过来。无泯君也来了,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着,什么也不说。

等人走光了,我还没和无泯君说上什么话,太师等人又来了,说是要去让我看陪葬品,我带上了无泯君去,弄到傍晚才差不多一切准备妥当,棺椁也做好了,于是又要换上皇帝特有的丧服,坐着轿子陪先皇和一大堆的陪葬品及陶俑人去皇陵。

这一番乱七八糟的下来,我觉得头都要裂开了,倒是无泯君反而落得了个轻松,我回掌乾殿时,他也没在那个小屋里,而是仗着没什么人,大咧咧的坐在掌乾殿正室中的大床上,惬意的嗑着瓜子。

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不管他也坐在床上,直接就扑到了床上去,念叨:“你倒是舒服……”

无泯君冲我一笑:“的确舒服。”

我瞪他:“别以为我不打女人!”

无泯君把脸凑过来:“你打呗。”

我看着自己的脸,始终无法下手,心里又憋着一股子闷火,真是憋屈到无以复加,只能把头埋进被子里去消气。

无泯君好笑道:“一国之君做这么孩子气的动作,看了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说罢,他用手挑出一粒瓜子仁往我嘴边送:“吃吧。”

我狐疑的看着他:“你该不会下了毒吧?”

他阴阳怪气的一笑,把那瓜子仁抛进自己嘴里,边嚼边道:“我舍不得毒死自己的身子,就好像你舍不得打你自己的身子一样。”

我道:“那也未必,万一你忽然发疯怎么办。”

无泯君打了个哈欠:“事情都做好了?”

“嗯。”我点了点头,“今日是第一日,后天就正式登基了。”

无泯君道:“登基第一件事,先把休邑王一家都贬为庶民。”

”嗯。”树立威信么,我懂的。

无泯君瞥了瞥我:“我们睡吧。”

“……啊?”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一起睡?”

无泯君又打了个哈欠:“反正我们对彼此没想法。”

“那也是,可是影响不太好。”

无泯君为难道:“那就不关我的事了,外面小屋的床我睡不惯,太硬。”

我表示理解:“那我吩咐下人帮你加十床被子。”

“那就太热了。”

“……”

“而且又小,又窄,又矮……”他叨叨嘘嘘的挑剔着,直到我无奈的的一掀被子:“睡吧,别说了……”

无泯君满意一笑,就势躺下,我看着自己的脸,发现居然已经没那么不适应了……人的习惯真的有点可怕。

因为这几日都很劳累,我很快便睡去,第二天早上因为没什么事情所以无人唤我起床,我便舒舒服服的一直睡着,等醒来时天已大亮,我刚想起身,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无泯君已经起来,坐在床边不知道看着什么,见我睁开眼睛,道:“醒了?”

我瞪他:“流氓……”

无泯君一脸的莫名其妙:“好端端的骂我做什么……现在要流氓也是你流氓我啊……”

我咬唇道:“你的身子……”

见我如此僵硬,无泯君反应过来,咳嗽道:“呃,那个,正常健康的男子早上醒来都会有这样的反应的,呃,你……”

我哀怨的看着他:“有什么办法没有,好难受……”

无泯君犹豫道:“一般情况我是让宫女来……”

“我不要!”我拼命摇头。

“或者,用右手……”

我简直要哭出来了:“还有没有第三种?我一定用!”

“那,用左手……?”他有些迟疑。

“……………………”

无泯君无奈道:“那就只能那样放在那里了,晚些会好的,实在不行,泡个冷水澡。”

“大冷天的,算了……”我往床上一躺,“放着吧……”

无泯君点点头:“你现在知道身为男子有多辛苦了吧?”

我有些生气:“你们男子就是如此不堪……”

无泯君“切”了一声说:“你这么说,根本不公平,你们女子动情时,又没什么标志的。”

“……”我把被子一掀,盖住脑袋,“不跟你说了!”

无泯君轻声笑了笑,又不再说话。

过了一会儿,我觉得那儿的燥热退去不少,便露出个脑袋,看着无泯君:“无泯君,我想到了一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无泯君嘴角微微抽了抽:“你不用告诉我,我直觉我不会同意……”

“干脆先把它弄的没办法那什么了,以后换回来了,再……”我不理他,径自说到。

无泯君冷笑一声,指了指他,也就是我身体的胸部那一块,又指了指我,也就是他自己身体的下面,说:上下三个头,你两个我一个,同生共死,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愣了半响,只感觉开始聚集在下腹的热气全部往脸上用去,然后尖叫一声,推搡他:“臭流氓,滚下去!!!”

无泯君哈哈大笑,意味深长的说:“我们还是好好相处吧,哈哈哈哈……”

“……”

我一定要去找个男人!

【11】

之后几日我忙碌的几乎要垮掉。

我以前从未跟政事扯上一丁点的关系,现在却一股脑的涌了上来,好在我可以偷偷摸摸的把无泯君带上,他倒是挺顶用,可惜跟仪式有关的还是要我自己亲自上阵,这么一来不免头疼万分,好不容易登基等仪式都过去了,我们去东源国的日子便近了。

我同无泯君离开的前三日,正是休邑王一家被贬为庶人的时间,秋雨蒙蒙,整个西泱宫中染满了雾气,我撑着伞思考着回东源国去之后会发生的种种问题,盛安公主却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乘轿而来,在我身边幽幽的行了一个礼:“皇上。”

我撑伞的手顿时有些不稳,见她在细细的雨丝中并未打伞,素面朝天,披头散发,一身素白纱衣与身后雨雾中浅红深白的拒霜花几乎融为一体。

她与以往所见一点不同,脸上是从未见过的淡然和肃穆。我猜想她已对无泯君心灰意冷,同为女子,见她被爱人背叛、丧父、从公主沦为庶人,不免有些不忍,于是道:“起来吧。”

盛安公主缓缓抬起头来,我才发现她耳边还簪着一朵浅白色的花骨朵儿,这有些奇怪,因着别人都是只带花朵的,不见有人带着花苞。

盛安公主见我视线落在那花骨朵儿上,浅浅一笑,道:“皇上,在这深秋之中,这花骨朵儿不识时节,不辨真假,痴傻独开,且存着妄念,想要开成一朵花儿,然现在这气候,哪是它可以受得住的?贱妾于心不忍,干脆将它摘下。”

她说是说那花骨朵儿,但我怎会听不出她所言其实是她自己?然而眼下这情形,我也无法安慰她,且她此刻声色容貌,都古怪的很,严重让我怀疑她是不是中邪了……所以我只好勉强道:“盛安,你想的倒是挺多……”

盛安公主顿了顿,道:“贱妾现在已经不叫盛安了,那是先皇赐的封号,现在我已是庶人……若皇上愿意,再叫我一声悠儿吧。”

“……”既是她最后的愿望,满足一下她也未尝不可,我清了清嗓子,道,“悠儿……”

盛安公主一笑,道:“多谢皇上。”

“……”

她行了礼之后,又掏出一个布条,缓缓展开来,里面插着的却都是那日我和无泯君刺在她头上的金针……

呃,莫非盛安公主是想秋后算账?

我有些警惕的看着她,她却只是一笑,将那布条缓缓递给我:“皇上,金针断情,当日您的心思原来就已表明……”

“……”就说你想太多了……

她继续道:“现在贱妾将金针还给皇上,只愿皇上不要责怪贱妾曾经的无礼……”

我想了想一手接过那布条,一手把那油纸伞递给她:“你接着吧。”

她轿子还在外面,从这里到外面需要一段路,现在她已经浑身淋湿,这伞倒是真没什么大作用,只是我这么给她,也算是对她的一种安慰了。

盛安公主一愣,笑了笑,接过那油纸伞:“多谢皇上。”

我点了点头。

“贱妾……告退。”

我再点了点头。

盛安公主举着那把青色的油纸伞,缓慢的朝着外面走去,身影越发在雨幕中模糊,我手中握着那布条,上面的金光照的我眼睛格外不舒服,我忍不住放大了一点声音道对着盛安公主的背影:“呃,其实这金针上面的金都是真的,你大可以留着,将来没钱了可以拿去当……”

盛安公主一个趔趄,僵硬的转过身:“多谢皇上美意,不必了……”

我尴尬的道:“嗯,你去吧。”

盛安公主又一次以袅娜的姿态缓步离开,我叹了口气,看着布条发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忽然传来一个淡淡的女声:“怎么了,这么恨我,用我的身子在外边淋雨?”

我回头,却见是无泯君,他举着一把墨青色的伞,手臂有些费力的举起,一并遮住了我,我赶紧接过伞,道:“不是,刚刚见了盛安公主,你知道么,她刚刚一袭素衣,耳边带着白色的花骨朵,以花代己,说什么……”

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表达一下对于盛安公主巨大转变的吃惊,无泯君却眯了眯眼,把我手中的布条往地上一扔。

“你做什么?”我愣了愣。

“那是盛安给你的?”他看了看那布条中的金针,“应该是有毒的。”

我惊讶道:“不是吧……”

无泯君淡淡的看了我一眼,弯下身子,隔着袖子拈起一根金针,对着一旁盛开着的拒霜花的花茎戳了一下,那拒霜花竟迅速枯萎,而后散落于泥土之上,前一刻尚得意怒放,下一刻却花叶凋零,两相对比,显得分外凄惨。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无泯君把那布条捡起来,叹气道,“用的是‘善极’,这可这不知道该怎么办,丢了会伤人,埋进土里这片土也就废了,烧了吧,闻到的人又会死……”

我咋舌:“毒性如此强烈?”

无泯君道:“嗯,以前很有名的一个医师钻研而出,并无解药。”

“这么恶毒的东西,还叫‘善极’……”我摇了摇头,不免想到了那位酷吏留善。

无泯君抿了抿嘴,道:“那医师名常语极,同酷吏留善有段说不清道不明的过往,这药,是纪念二人感情的。故各取两人名字中的一个字罢了。”

……还真和留善有关系!

我无语道:“我倒是有个法子,知道该丢哪里。”

“嗯?哪里?”

“粪池。”

“……”

“好法子。”无泯君肩膀微微耸动,把布条递给我,“你让下人丢去粪池里吧,小心别碰着。”

我点了点头,又忍不住问道:“你……便这么放过盛安?”

无泯君淡淡道:“盛安虽然性子鲁莽,但并非太蠢,她既然做的这么明显,便是另有深意,现在她应该还未走远——你让侍卫去把她叫回来吧。”

我迟疑道:“怎么?”

无泯君小声在我耳边说了几句话,我因着那话中的内容与深意而吃惊不已,但见无泯君一副神态自若的模样,也只好派人去找盛安,无泯君笑了笑,便拿过了伞,慢慢往转角走去,几个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果然如无泯君所料,没一会儿盛安便回来了,看样子的确是一直极缓慢而走的,就是在等着我招她回来呢。

她撑着伞走来,步履不复刚才那般从容,脸上也写满了苦楚,仿佛不是来见我,而是去奔赴刑场一般。

而就我看来,无泯君,确是盛安公主的刑场。

盛安公主走到我跟前,盈盈一拜:“皇上。”

我点了点头:“召你来,是忽然想到一件事。”

“嗯。”

她敷衍着回答,估计是在等着我给她判下什么不可饶恕的罪名,但我只是抿了抿嘴,自身后摘了一朵深白浅粉的拒霜花,然后伸手将盛安公主鬓角旁那朵花骨朵儿摘下来,换上那朵绽放的拒霜花。

【12】

我做这动作之时,盛安公主微微瑟缩了一下,但还是站在原地,任我把那花骨朵仍在一旁。

她看了看石桌上摊开的布条,又看了看地上的花骨朵,不解的看着我:“皇上这是……”

“虽是守丧,也不必就带着个花骨朵,你同它一样,年纪都尚幼,却也有无限可能。你父亲之事,我很愧疚,却也的确不得已,当时他胁我性命,我只能如此作为……你是我所考虑的,却也是我无法保证的……流落民间后,望你多珍重自己,切勿不把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

说罢,我意有所指的看了看桌上的布条,叹气道:“你走吧。”

盛安站在原地,呆呆的看着我,忽然手一松,手中油纸伞落地,溅起微微的水珠,她就这么扑了上来,和耳边的拒霜花一起,整个儿的靠在了我的怀里。她把头埋在我脖颈边,有泪珠滴落,因天气的寒冷显得格外灼热,又因她的声音显得有些绝望。

“卿哥哥,卿哥哥……”她迭声叫道,哭腔浓厚,“卿哥哥,你干嘛还对我这么好,你明知我是要来害死你的!”

“呃……”姑娘,非我要对你这么好,只是无泯君要让我演戏……

我双手僵硬着,最终只能放在盛安公主的背上轻轻拍着,并且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无泯君教我的,到那句“你走吧”便已结束,接下来剧情的演变,实在不是我能掌控,只任她就这般撕心裂肺的哭着,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雨慢慢变大了,黄豆般打在我脸上,我的心情由一开始对盛安公主的同情转化为了无奈,心中也隐隐恨无泯君,怎么没提醒我,应该去回廊里再说,起码有个遮风挡雨的檐子……

终于,大概盛安公主也淋得有些吃不消了,她慢慢的退开,声音喑哑的开口:“皇上,对不起,贱妾适才冒犯了。”

我僵硬道:“无事……”

谁知盛安忽然跪下,我的视线随着她忽然矮下去的身影一同往下,微微瞥见她一双雪白的绣花鞋已经染成了灰色,裙摆也被泥水弄的脏而潮湿。

我惊讶道:“你这是……”

“回皇上,贱妾这是在向您请罪!”她朗声道,“贱妾居然想要刺杀皇上,罪该万死!”

我道:“呃,无事,你起来吧……”

盛安摇了摇头,道:“不止这个,其实今晚我们族人还想要来刺杀皇上……这次送金针下药,其实并没有打算真的刺杀皇上,因为太明显了,我们是打算先以此让皇上认为我们只行刺这一次,晚上再乘着皇上松懈的时候再来……”

我心中一惊,盛安倒真是剖心剖肺,但我同时也忽然感觉无师自通,知道该说什么了,清了清嗓子便道:“我不怪你,起来吧。”

声音温柔的几乎要滴水。

盛安还是哭:“我不能起来,皇上,我居然真的一直怀疑你是为了皇位而杀了爹——我真傻啊,圣旨上明明白白写着你是皇帝,跟爹有什么关系?你就算不杀他,也还是皇帝啊……我真傻,为什么会相信那些人呢?居然想要杀你……”

我沉默片刻,正打算开口,身后忽然有个声音,略带悲伤到:“姐姐,你的确傻。”

“……”

如果我没听错,这个声音不是我自己的么?也就是,无泯君……他叫盛安什么?姐姐……?!

我默默的回头,就见果然是无泯君,他——或者说她,此刻正一脸感慨而忧伤的看着盛安,双眼中甚至隐隐含着一些泪水,见他忽然出现,盛安一愣,正打算说话,无泯君已缓缓走到她身边来,蹲在她旁边,帮她撑着伞,道:“悠儿姐姐,我是长宜公主,想必你也知道了。”

盛安冷着脸,恢复了一点当初骄纵的模样:“哼,怎么,你要来嘲笑我吗?”

无泯君摇了摇头,道:“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

为什么无泯君这样说叠词,我很想呕……

无泯君缓缓看了看我,道:“臣妾拜见皇上。”

“呃,嗯……”

无泯君点了点头,又看向盛安公主:“悠儿姐姐,我和皇上见面以来,总共才十日左右,哪有什么爱不爱的呢?其实我虽然在皇上身边,但时常觉得皇上很忧愁,我知道皇上心中另有其人,也知道她是谁……”

无泯君把话断在这里,别有深意的看着盛安,盛安不可置信的看了我一眼,咬了咬唇,又低下头去。

……心累……无泯君到底想干嘛,让我表演当场呕朝食吗?还是胸口碎大石……?!

“可是为了两国百姓,天下苍生,江山社稷,我们是必须在一起的。在天下国家之前,儿女私情算什么呢?我知道,皇上放弃了很多,我也是……”无泯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以免眼泪落下,他继续道,“而且,事已至此,我知道你们两人之间的情谊,可是悠儿姐姐,你有没有想过,你现在告诉了皇上你们族人的打算,那皇上必然会防范,你的族人也必然知道,是你告诉了皇上,那时候,作为家族的叛徒,恐怕……他们对你应该不会手软,毕竟他们都让你来当打头阵的了——要知道,若非皇上心中有你,你可是要死的啊!”

无泯君这话既分析了利害,又挑拨了盛安公主与族人之间的关系,很是无耻。说完之后,无泯君悠悠的看了我一眼,我立马会意:“没关系没关系,我不防范便是……”

“这怎么行!”盛安公主尖叫道,“卿哥哥,你一定要先防范好的!我,我没关系的,我本来也就没打算要和他们一起走,我爹死后,其实还有一笔财产没被没收,我知道在哪里,可他们不知道,就一直在追问我,还骗我,让我来刺杀你……我这会儿回去之后,立刻带上那些财产,自己去南纹国……我当了这么久公主,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到头来还是一场空……我,我还是隐居算了……”

在无泯君不断的暗示下,我也蹲了下来,犹豫的对盛安说:“悠儿,这样的话,你便是委屈了……”

“不委屈!”盛安公主提高了声音,双眼脉脉有情的看着我,“皇上,悠儿愿意!”

说完又叹气:“只可惜,现在我再也没可能和皇上在一起了……”

其实她说这话多多少少也带了点暗示的意思,如果“我”真的那么喜欢她,哪里会想不出来办法?但我也只是装糊涂,安慰道:“若来世有缘……”

无泯君合掌而笑:“别说来世啦,以后也许也有机会的。”

盛安看了我一眼,点头道:“但愿……”

她眼里尽是不舍与惆怅,又隐隐带着对不可知的未来的期望,我不忍多看那眼神,只对她笑了笑,便不再看她。

无泯君又插嘴道:“不如悠儿姐姐你去附近书房中写些什么给皇上……嗯,就让他保平安吧。”

我不知道无泯君用意为何,只道:“别勉强悠儿。”

盛安听我这么说,笑道:“不会的,我也有这个打算呢。”

后来盛安公主写了三个字:愿君安。

末尾还落了自己的署名,封悠。

没多久一切妥当,盛安离开,她坐在不起眼的马车上出了宫门,期间一直从车帘中探着头出来回望我……我真不知如何是好。

盛安走后,雨又渐小,拒霜夺目的开放,却没一朵同盛安耳边所别着的那朵好看了。一切如常,除了那柄落在地上的油纸伞和沾了泥的花骨朵儿。

【13】

我站在原地,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只道:“无泯君,你这人也真是……”

真是如何,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教我把盛安召回来,再妥帖对待她,只因我开始说了一句“你知道么,她刚刚一袭素衣,耳边带着白色的花骨朵……”,他就让我帮她换朵花,竟也因此果然得到了盛安的巨大回馈——要命的情报。

无泯君比女人还了解女人,真不知道是生了一颗怎样玲珑又扭曲的心……

无泯君看了看我,道:“怎么?”

我摇头:“也没什么了,只是觉得盛安实在可怜。”

“刚刚骗她的人中可也有你,”无泯君扯了扯嘴角,“现在还说什么空话。”

我叹气:“就是因为这样才觉得她可怜。被我骗,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

“哎,你怎知道盛安会告诉你那些。”

“很明显,他们既然要行刺,就不可能只做一次这么不可能成功的尝试。但我无法具体预测时间,所以刚好套盛安公主的话。”他淡淡道。

我摇了摇头:“智近于妖,无泯君,我真怕天妒英才,你命不久矣啊。”

无泯君阴测测的道:“放心,身为我的皇后,你要殉葬的。”

“……”

我瞥了他一眼,道:“那你打算就这样了?让她去南纹国?那她其他族人呢?”

无泯君道:“杀了呗。”

我瞠目结舌:“啊?你不是说才当皇帝,不能给人暴君的形象,不能乱杀人么……”

无泯君淡淡一笑,道:“谁说我乱杀人了?盛安公主不是告诉了我们么,而且……还留下了证据。”

我一怔:“那三个字?”

无泯君笑着点了点头,拈起那写着“愿君安”三字的宣纸:“裱好来,抄休邑王家。无论老少,无论妇孺,皆诛。”

“……”我愣愣的看着无泯君,半响,摇头道,“我不下令。”

无泯君冷声道:“又怎么了?”

我道:“你骗盛安公主便也罢了,现下好生防范便是,干嘛杀她全家……”

“现在预防一次,以后可就难以预料,长宜公主,你自己菩萨心肠,可别连累到我啊。”无泯君靠近我,“我一直觉得你虽然有时候呆了些蠢了些,但还是识大体的,可别在这种时候乱发同情心。对敌方的仁慈便是要将自己的性命悬在刀刃上,你敢赌,我还不敢。”

“……”

我莫名有些愤怒,又觉得无法反驳,看着自己的脸上有着与之不符的冷漠与狠辣,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感想。

虽然无法反驳,但我依旧不肯说话,只以沉默表示抗议——反正现在我才是皇帝,他也不能做什么。

无泯君瞪着眼睛看了我半天,终于叹气道:“好好好,不杀就不杀……我给休邑王家人写封密信,告诉他们我已知道他们计划,但并不准备对他们动手,只让他们乖乖听话,再有下次,必死无疑。再告诉他们盛安公主我也没动,但送去北昌国了,如果他们还想要休邑王的那笔钱的话,就快点去北昌国追。”

我立马表示同意,并为无泯君的改变感到由衷的高兴,无泯君对此只是冷冷一笑:“要不是身体换了……”

我默默的打了个哆嗦。

当晚偌大皇宫中果然平安无事,第二日也传来休邑王举家被贬,自动迁往北昌国的消息,我松了口气,无泯君却不甚高兴,但他高兴不高兴,从来不在我考虑的范围之中。

守丧七日过去,我和他便浩浩荡荡的赶往东源国,这期间我已经以长宜公主的身份给东源国写了一封信,简单的表达了一下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情,这写的,同我们和太师说的理由完全不同。

我写我去刺杀他,两人对打,在晦暗不明的烛火中和四目相对,他玉树临风,我沉鱼落雁,两人男未婚女未嫁,在这历史性的一刻忽然爱上彼此,他弃剑等死,我却难以下剑,两人在幽深的黑夜中僵持,最终他决定要美人不要江山,我决定放下国仇家恨,两人本打算就此归隐,却刚好碰上北昌国的事情,于是可以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从此结发相守,举案齐眉。

信的末尾说:长宜虽辱使命,亦不辱使命也。

无泯君看完全信之后笑的趴在床上完全起不来,还说我就算将来被破国灭家,也可以靠说书为生,然后用朱色的笔在“沉鱼落雁”和“要美人不要江山”的“美人”等形容我美貌的词上打了数个红圈圈,我对此愤懑不已,最终重抄一遍寄了出去。

虽然我派的人是几乎不眠不休的要送去,但时间也够久了,我和无泯君并未期待回信,我也大抵可以想象的到我年轻的皇弟和太后是个什么反应,然,现在我也决计是顾不着他们了。

东源国到西泱国并不很远,只是我和无泯君要做足礼节驾驶,带的下属和聘礼数以万计,我坐在轿中偶尔回头,只能看见近处的人,再远点就是一大片的灰尘飞扬了。

当然,中途也是少不得什么刺杀之类的事情,但侍卫太多,基本上我和无泯君是看不到刺客他们就都死了的,刺客全都是来刺杀无泯君这个暴力前太子的,也就是现在的我,我原本跃跃欲试,每次却都毫无机会,真是可惜。

途中舟车劳顿自不必提,我和无泯君终于赶到东源国,国门口,便看见许多红金式样的东西,轿子,布匹,首饰,应有尽有,皇弟居然亲自到来,在门口迎接我俩,无泯君原本是想摆架子的,但后来终于想起来他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只好悻悻然下车,同我一起和皇弟假装友好谈话。

之后去了东源皇宫,我出去也不过不足一月的时间,但现在再回到故地,却好像已是彼生之事了一般。

——不过,也的确如彼生一般了。

所有东源国的人见了我,无一例外是担惊受怕又厌恶的样子,对着无泯君,反倒是和善的不得了,还带着一点同情,好像是说“为了国家,嫁给这个人渣,你受苦了”,搞得我真想仰天长啸,吐血三斗。

无泯君偏偏不知道好歹,私下不断同我抱怨:“东源国这些人怎么回事啊?看我那是什么眼神啊?”

我懒得理他……

我们两人去了皇宫,皇宫之中早已设好宴,只等我们二人入席,我和皇弟同坐最首,无泯君坐我下侧,太后坐皇弟下侧,无泯君正和太后面对着面,而再底下便是一些位高权重的官员,在这样的时刻,全都不敢发一声,实在窝囊。

大家都不断侧头看我这个暴君,被我发现,又马上低头唯唯诺诺的吃饭,再看太后和无泯君,太后正神色复杂的看着无泯君,眼神里带了一些以前从没有的怜惜,而无泯君完全不搭理他,自己一个人埋头吃着几道西泱国中少见的菜,跟饿死鬼投胎一样,丢尽长宜公主的面子……

看她这样,太后不但不怪罪,反而还微微的叹气,摇了摇头,好似在说“可怜的孩子,只能以吃泄愤了……”又或是说“哎,难不成西泱国不给饭吃?”

我沉默很久,最终真的以吃泄愤……

这一场宴会持续了很久,其间不断说着客套话,大家态度太过卑躬屈膝,我不忍见自己族人如此德行,于是说自己累了,打算回去。

无泯君嘟嘟嘴,小声道:“我还没吃够……”

无泯君饭量一向很大,我觉得我会一直胖下去……我习惯性的瞪他:“吃什么吃?回去!”

结果自然这一幕被尽收在百官眼中,他们一个个都露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大概觉得我一直很虐待长宜公主……

我无语的放缓声音:“皎儿,我们先回去吧……你不累吗?”

无泯君正在喝汤,闻言立马喷了出来,极其不雅,众人脸色青黑。无泯君却擦了擦嘴,淡定道: “好,我们回去……”

他显然是在憋笑,因此声音含糊不清,却倒像是哭腔,所有人纷纷侧目,大概都觉得我们正在做戏,而无泯君,也就是长宜公主,只怕委屈的已经快哭了。

我压低声音:“快滚回去……”

待我们二人终于可以回他们准备好了的寝宫休息之后,我才想起来一件事——刚刚有个人一直盯着我和无泯君看,那人是我以前众多师傅中的一个的徒弟,唤作原郁,同我也算从小一起练功到大的,现在已是御前带刀侍卫,他和我关系不好不坏,盯着长宜公主看也没什么,可是他刚刚不知怎的,还一直用杀人的目光看着我,也就是无泯君……

【14】

原郁之于我,是师兄,是友人,虽然交情不是很深,但大概他也是心疼我嫁给一个暴君,然他的眼神和别人到底有点不同,至于究竟哪里不同,我又不大说得出来……

我和无泯君的寝宫并不在一处,毕竟尚未正式成亲,但也是相邻着的了,我以前住在极偏之殿,现在住在这里,感觉也没什么差别,我们两人先各自回自己的寝宫,然后我偷偷摸摸的溜到他那边去,两人坐在偌大的宫殿之中,相顾无言。

“我说,你以后注意一点,尽量表现出幸福的样子,不然他们都以为你很委屈。”半响,我同他说。

无泯君淡淡的瞥了我一眼:“必须要嫁给我,难道你不委屈?”

“呃”我愣了一下,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

我也是个少女,也曾幻想过自己未来的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他也许是新科状元,我们俩在琼林宴上一见钟情;他也许是个武林侠士,我出外闯荡,他出手相助,两人日久生情;他也许是江洋大盗,胆大包天,入宫偷窃,却误入我寝宫,我们两人成了欢喜冤家……

对了,我最喜欢的男子,就是那种,面容清俊,神态柔和,墨发如瀑的白衣公子。

然而这不过是幻想而已,我知道,像我这种不受宠的公主,唯一的可能便是和亲,嫁给父皇指定的人,可我偏偏还生的不够倾国倾城,拿去给别国皇帝别人都未必收,所以只可能嫁给没什么用处的,父皇要以我牵制对方的东源国望族,比如以前的王家那位有小儿麻痹的二公子,或者张家因天花而满脸痘壳的大公子,亦或是……

“不委屈,”我最终摇了摇头,“你比我有可能要嫁的那些人都好看,又是西泱国国君,地位也比他们高,武功比他们好,文采比他们好,什么都比他们好……能嫁给你,其实按理说我还该额手称庆呢。”

无泯君看了我一会儿,最终嗤笑:“那也是。”

承认的也太爽快了。

我懒得理他,正打算继续说点事儿,忽然下人在门口通报说太后来了,我和无泯君对视一眼,吩咐完他记得态度和善点,就躲进了一旁的紫檀屏风之后,从小细缝中看着外面。

无泯君脸色别扭的对太后行了礼,而太后大抵认为“长宜公主”是因着当初自己派她去送死,所以才这么不情不愿的行礼,于是叹气道:“长宜,我晓得你恨我,可是……”

无泯君素来讨人厌,几乎很少管礼节,更不愿听这些唧唧歪歪的事情,我心中有些担心,却见他两眼一翻,真诚无比的对太后说:“太后,我怎么会恨您呢?如果不是您,我怎么可能会遇见无泯君这么优秀,这么完美的男子?如果不是您派我去刺杀他,我和他恐怕就要错过了,那时候我可真是追悔莫及哩……”

我在屏风之后捂住胸口,觉得呼吸有些不畅……

太后脸色发青,估计是不懂“长宜公主”是在说真话还是假话,半响才道:“那就好,那就好……委屈你了……”

无泯君还是笑:“不委屈,不委屈。”

两人相对无言,无泯君只冲着太后傻笑,估计最后太后是认为“长宜公主”是疯了,便铁青着脸离开了。我松了口气,正准备出来,与此同时,却有人破窗而入,身形矫健,落地无声,是个高手--我以为是刺客,心中一紧,定睛一看,却是原郁。

现在我倒是有时间来仔细打量他了,一段时间不见而已,他却变了许多,从前有些轻佻的眼角现在完全沉定下来,此时危险的眯着,倒有几分杀意,五官俊朗,虽不及无泯君,却是完全不同的风味,一身贴身靛蓝色侍卫服将他挺拔的身躯完全显露出来,壮硕的很。

见一个人忽然出来,还隐隐带着杀意,偏偏又穿着侍卫服,无泯君也吃了一惊,道:“你……”

我暗暗叫苦,我还没跟无泯君说过原郁是谁呢!

却见原郁脸色青黑,表情阴鸷:“长宜……”

无泯君扯了扯嘴角:“嗯?”一边右手却放在了腰间,那里有把匕首,就是当初我用来刺杀他的那把,他不知怎的很喜欢,硬是要了去,我也懒得和他争,便给了他。

我拼命小声对无泯君说:“他不是坏人,不是坏人……”

可是显然无泯君听不到。

原郁此时却稍微收敛了一点杀气,忽然毫不客气的坐下,还自然而然的盘起腿,对无泯君道:“长宜,刚刚我在外面,你和太后的话我都听到了。”

无泯君“哦”了一声,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原郁闭了闭眼:“长宜,你说的都是真的吗?你喜欢无泯君……而不是为了国家,不得不喜欢他。”

原郁此时语气古怪,和以前任何时候都不同,我在屏风后面完全摸不着头脑,可屏风前的无泯君却忽然把手收了回来,笃定的露出了然的微笑:“哦……你说那个啊。”

“嗯。”原郁有些紧张的点头。

无泯君展颜道:“当然是真的!你也看到了,无泯君龙章凤姿,气度不凡,又是西泱国国君……试问这天下,舍他取谁?呵呵,不瞒你说,我喜欢他喜欢的紧呢。”

……他怎么越来越不要脸啦!

我无言的看着两人,却见原郁脸色的表情越来越古怪,最终他忽然痛心道:“长宜,你明明知道我对你的心意!”

说着,居然扑身而上,狠狠的吻住了“长宜公主”,也就是,无泯君………………

【15】

我惊叫一声,推开屏风就往前冲,而无泯君也立马反应过来,睁大了眼睛狂推原郁,奈何他此时是我的身子,原郁身材又比较彪悍魁梧,如此一推自然是推不开,我刚赶过去正要帮忙,无泯君已经伸脚狠狠的往原郁身下狠狠的那么一踹……

呜哇……只见原郁兄如断线的风筝飞了出去,且那风筝上绣的还是一只惊恐的猫头鹰……

我刹住脚步,就见无泯君恨恨的站了起来,一边大力的擦着嘴巴一边骂道:“死断袖!”

呃,无泯君显然被气得神志不清了,他现下乃是真真正正的女子一名,原郁亲“她”,倒是合情合理的,且就算无泯君此刻是个男子,原郁若情难自已而亲了他,那也是合情合理的,他怎么着也不该骂别人是断袖,就算对方是断袖……也不该说别人是死断袖啊……

原郁被踢的倒在地上抽搐,好半天才缓过来。一抬头看见我,更是浑身打颤,估计筋都要爆出来了,也真是……他捂住伤处,缓缓道:“长宜,你就这么讨厌我……?”

我讨厌不讨厌可以晚点再说,但原郁你……你非得要侧躺在地上,手捂着下面,表情如此严肃的问这样的问题吗?!

至于到底讨厌不讨厌他嘛……

“呃,还好……”我自然而然的回答,但无泯君立马大声道:“没错!”

“不瞒你说,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你看看你……”无泯君一撩袖子,双手插腰,估计准备对原郁来一场彻彻底底的鄙视,我赶紧拉住他,以免他太过分。

原郁听了无泯君的话,一脸郁卒。哎,**与心灵同时受创,他也实在不容易。

我怕他要寻死,上前两步,和颜悦色地扶起他:“你别这样,其实……”

原郁毫不犹豫地推开我,两股战战的站立起来,模样很吃力,但脑门上分明刻着“身残志坚”四字,真让人感动的要哭出来。

无泯君还在生气,抱着胳膊瞪着原郁,好像原郁如果稍有什么不对劲的动作的话,无泯君就会毫不犹豫的把他给弄死。

好在原郁大概也是没什么能力再去为非作歹了,只是用充满愁苦的眼神看了看无泯君,然后一瘸一拐的从窗子那里跳了出去。

我默默看着这一幕,然后缓缓说:“无泯君,原郁他……”

话还没说完,无泯君就脸色不善的打断我:“你这里有个相好的,怎么不告诉我?我刚刚也好有个防范。”

我皱了皱鼻子:“我真的不知道原郁发什么疯,我们之前一起练武过,我把他当半个师兄。”

无泯君扯了扯嘴角,一脸鄙视地看我:“也是,依你的脑子,应该也很难发现他喜欢你吧。”

我大吃一惊:“你说什么,原郁喜欢我?!”

无泯君:“……”

我:“……”

我和无泯君大眼瞪小眼半天,他才嘴角抽搐道:“他不喜欢你亲你干嘛?!”

我吞了吞口水:“他这不是试探我吗……”

还以为是原郁发现了我和无泯君的不对劲,故而借此试探呢……想不到内情居然如此复杂。

无泯君翻了个白眼:“有这样试探的吗?况且他之后的语气和眼神不就是明摆着的么。”

我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细想一下,我和原郁虽然从小一起练武,但毕竟我是公主,两人之间的交谈也并不多,且我对练武这件事非常的天赋异禀,和我一起练武的人大多是充当沙包的作用,原郁就是沙包中的一个。

他因为年纪最大,又最好强,所以总是挑战我,我也自然不会客气,常常把他打的不成人形,我还记得有一次他和我比武完的第二天,师傅教我们练功,然后疑惑的说:“原郁呢?他怎么没来?”又看着角落里鼻青脸肿的原郁,疑惑的说:“你是谁?”

往事不堪回首,我也懒得细想,可……原郁喜欢我,也未免太没有道理了。

难道原郁这浓眉大眼的粗汉子,居然喜欢被虐待?

我脑中不禁浮想出他一边被人拳打脚踢一边暗自欢喜的模样,忍不住打了几个寒颤。

再看无泯君,他已经坐了下来,此刻正拿着一旁的铜镜,对着镜子左看右看,终是开口:“长成这样,性格又如此,居然还有人喜欢,啧。”

“……你好好给我解释一下什么是‘这样’,什么又是‘如此’……”我额上青筋隐隐跳动。

无泯君冲我一笑:“咱俩心有灵犀,不必多言。”

心有灵犀你个头……

我叹了口气,坐到无泯君身边去,托着下巴道:“不过我还是觉得有点奇怪……原郁居然喜欢我?哎,原郁居然喜欢我?”

“你不用多想了,现在就算你想和他在一起,也是万万不可能的。”无泯君淡淡道。

我自然是没想过和原郁在一起的事情,别说在一起了,哪怕到现在,我印象里的原郁也只是一个曾经当过我沙包的师兄兼如今的侍卫长而已。

之所以一直重复,只是因为太过惊讶罢了。

可无泯君这么说,我便忍不住反驳:“那也不一定啊,就算我现在是‘无泯君’,也可以纳个男妾呀。”

无泯君含笑望着我:“若当真如此,天下之人都将会知道,长宜公主是多么的,坚贞,不屈,是如何的,不肯与旁人共享同一个,夫君。”

“……比如?”

“还能怎样,又不能动你的身体,更不能自残,只能杀了原郁呗。”无泯君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

原郁是多无辜啊……

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两者皆不毒,最毒无泯君。

【16】

原郁之事只是一件让人有些模不着头脑的小插曲,没一会儿我和无泯君便抛之脑后,开始商量起真正的大事。

什么是真正的大事呢?

很显然,就是我们的身子到底该如何换回去。

现下东源和西泱已然结盟,等明天举办过仪式,由财政司交纳今明两年的税款以及一些布匹牛羊,就算是确定了。

接下来便该要赶士兵回西泱了。

我们预计在东源待五天,今天快要过去了,明天得弄仪式,后天对将士们喊话,之后还有两天算是无泯君勉强给我的,让我能在东源国里多留一段时间——毕竟以后要回来就不容易了。

这两天里,我们还可以积极的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身子换回去。

将来如果真的要和北昌国打起来,无泯君大概是要亲自冲锋的,我虽然武功不弱,但毕竟没有经验,而且对于兵法什么的,几乎是毫无所知。

若是真让我上阵,估计没一会儿就该全死光了……

仪式进行的很顺利,第三天无泯君帮我写好了台词,在东源国的城台上召集了许多人,和无泯君(长宜公主)一起表示两国结盟之决心,并将此事印了几十万分,张贴在大街小巷。

如此一来,算是处理的差不多了,第四天清早,我和无泯君便向太后表示两人身体双双不舒服,要分别在屋里大睡个一整天,让他们谁也别来烦我们。

太后他们虽然表示同意,但眼神都很复杂,毕竟双双染病……总能让人浮想联翩。

不过我现在已经是破罐子破摔,他们怎么想都无所谓……

我和无泯君换上一开始就准备好了的平民服饰,再对容貌稍作修饰,以免被眼力好的百姓认出,便仗着上好的轻功绕过侍卫们,径自跃出了城墙。我忍不住想起当初我去刺杀无泯君的情景,只能感叹大概我们两家守卫都比较不森严。

当初我为了去刺杀无泯君,从皇宫里出来,经过过云城街道,那时候西泱军队攻破柳城,在云城内的人们便深深的感觉到了危机,皇亲贵族们带头跑了不少,有能力的百姓也走了一部分,街市大多紧闭,只有卖粮的门才微微开着,我假意去买米,问了一下价格,居然斗米数金,店主为难的解释,说是柳城已破,粮食根本就快没了。

那时候偌大一个云城,荒凉的像《四国图志》里所记载的北昌国边缘的沙漠,既没有河水潺潺流过,也没有花草欣欣向荣,只有满目疮痍,让人不忍直视。

而如今不过半个月的功夫,自从我和无泯君宣布要结婚以后,逃跑的人三三两两都回来了,紧闭的店门也一个个打开了,小贩们就地摆着摊位,随意的贩卖着各式各样的玩意儿,每个百姓神色如常,悠哉自在的挑选着所需之物。

若是不知情的人,大抵会以为这里云城一直这么热闹,那半个月前落叶铺地的寂然,仿佛只是我做了一场大梦。

我一时间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喜还是该悲。

无泯君懒懒散散站在我身侧,他穿了件样式偏男子的白色长袍,用白玉簪子随便绾了发,双手横在袖子里,活像不小心在白天出门的女鬼。

我开始没注意,现在忍不住说他:“你……你怎么穿成这样啦。”

无泯君莫名其妙看了我一眼:“干嘛,不好看?”

我还没来得及说话,他继续说:“那也不是衣服的事情。”

“……”

我怒气冲冲的伸手要戳她额头——事到如今,我已经越来越习惯于对我自己的身体做一些不至于留疤,但又足以让无泯君疼痛的事情了。

结果下一刻,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腕,同时我耳边响起一道清朗的男声:“光天化日,怎可这样欺负一名弱女子?”

无泯君还弱女子……

我内心愤愤,转头打算跟对方理论,谁知这一转头,我便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对方是一名极为英俊的男子,面容清俊,头发并未绾起,而是直接用两根墨蓝色的丝带松松垮垮的系在脑后,耳朵两边分别垂着一小束黑发。

……这,这……

这不就是我数次看话本里,会出现的那种,我期待已久的白衣公子吗?

我一时间愣住,对方大概以为我理亏,继续说:“公子,你知不知道,女子如玉,只有细心稳妥的捧在手心,才能久而久之,让她散发出耀人的光彩,粗俗以待,是万万不可的。”

“没错,没错!”我大为同意,连连点头,哪怕我是一块顽石,也是希望有人给捧在手心里的。

“嗤。”同时,无泯君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声。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那位男子估计不能理解为什么我明明同意他的话,却又要那样“欺负”无泯君,于是疑惑的放开了我的手,转向无泯君,谦和有礼道:“这位姑娘……莫非不认同?”

“是啊,贱妾就是喜欢被人打,被人踢,被人狠狠虐待,最好是用鞭子!别人宠着我我就浑身不舒服——你说是不是啊,相公?”无泯君先是面无表情的对着那位男子滔滔不绝,句尾却忽然扬高声调,风情万种的看向我。

我:“……”

那名白衣男子:“……”

“哇啊啊啊!”我整个抓狂,无泯君居然这样毁我名节!谁喜欢被人虐待,被鞭打——啊!

我控制不住的对无泯君拳打脚踢,无泯君却张开双臂:“相公,果然还是你疼贱妾!”

“……”整条街的人都已经聚集到了我们身边,纷纷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无泯君。

…………

……呵呵。

那名白衣男子脸色果然白的跟他衣服一样,我尴尬的拉住他的衣袖,道:“这位公子,我家娘子刚刚受了点刺激,她平时不是这样的……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那白衣男子勉强笑了笑:“哦……是这样。我叫天维。”

“天维?”这名字有些奇怪,但我还是尽量如以前话本上所写那般,笑道,“好名字,好名字……”

我又继续问:“不知公子从何处来?”

天维有些奇怪的看着我:“公子,您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不好意思的道:“没什么,只是觉得天公子你甚合眼缘。”

天维:“……”

“咳,我忽然想起家中还有急事,先走一步了……”

天维不知怎的,转身就走,我手劲挺大,居然因此把他衣袖给扯下了一块。

无泯君原本安静的在旁边,此时终于忍不住般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货真价实的‘断袖’啊哈哈哈……”

我料想他是被原郁刺激,现在还没恢复过来,不打算理他,谁知道天维神色复杂的看了我一眼,迅速的离开了。

我:“……”

天维他……也这么想吗……

我转身,拉住还在大笑的无泯君的耳朵,把他一点点揪到小巷子力去,心力交瘁:“无泯君,你刚刚到底在干嘛!我们两个的名声都毁了!”

无泯君一边梳理刚刚被弄乱的头发,一边很自在的说:“没什么啊,刚刚那个人是北昌国的,估计知道我是你了。”

若是有旁人在偷听,必然会“我是你”这三个弄的很混乱,但我知道无泯君意思是说天维认出她是长宜公主。

“你怎么知道天维是北昌国的?”我有点怀疑的看向无泯君,毕竟白衣公子怎么看都很像我印象中最让人敬佩,喜欢的人。

无泯君淡淡道:“他说的那句话,与七年前北昌国国君对我父皇说的一模一样,当天他就带走了一名妃嫔,当时只有我、我父皇、还有那名妃嫔在场。”

无泯君继续分析:“天维,唔,这假名起的也太差了,北昌国姓是吴,他们三皇子名雍,吴雍去掉上面,就是天维了。”

最后他嗤道:“子承父业,也不晓得改进一下。”

我一时间有些敬佩,但接下来便怀疑道:“既然北昌国国君知道你在,怎么会蠢到让自己的儿子……呃,下人说一样的话?他既然知道你是我,也该知道我是你。”

无泯君面无表情:“哦,我当时偷趴在横梁上面的,准备往北昌国国君杯子里下毒药。”

我崩溃:“你那时候才几岁啊?!就要去干这种事?你父皇对你也太狠了!”

无泯君有点不好意思:“我自己偷偷去的。”

“……”

好歹最后我算是搞清楚了,大概是北昌国国君想靠色/诱这招来吸引我?然后呢,莫非是里应外合搞死无泯君?看来北昌国对西泱国的确有非分之想。

如此一来我不免又有点可惜,早知道刚刚就偷偷和北昌国的人对个眼色,大家可以一起商量一下,怎么搞死无泯君……

【几日后,北昌国】

“父皇……儿臣无能。”一道白色的身影匍匐在冰冷的白玉地板上,前方书桌旁,站着身材高大的北昌国国君。

国君愤怒的一挥袖子,案上笔筒镇纸纷纷落地,爆发出剧烈的声响!

“无能?何止是无能!朕好不容易让人打听到长宜公主最喜欢什么样子的男人,你却连这点小事也做不好?!”

“不……父皇……长宜公主……非常的奇怪……”白色的身影哆哆嗦嗦的解释着。

“有话便直接说完!什么奇怪!”国君不耐烦道。

“她……她似乎喜欢被人虐待,鞭打……而且,她身边的无泯君,好像,喜欢男人……”

“……”

“父皇……我……”

“罢了!”国君扬了扬手,让他闭嘴。

然后是长长的沉默,这位国君,似乎是陷入了思考。

片刻后,他沉声道:“既然如此,从今日起,你就去给我-练-鞭-法-!”

然后他阴沉道:“练不好,就去色/诱无泯君吧。”

“……呜呜呜呜,儿臣一定努力练习鞭法……!”

【17】

我和无泯君左弯右弯,确定没人跟着我们,便又放心的从小巷另一端走上另一条街,一出去便听见阵阵喝彩之声。

我和无泯君对视一眼,走向人群集中的地方,推开重重阻碍,走入内圈,就见一个看起来大约**岁左右的小姑娘,脸圆圆的,绑着两个同样圆鼓鼓的包子头,皮肤嫩白,粉雕玉琢,看起来十分可爱。只她身上穿着却是男人的衣服--一件淡绿色的长袍,直接整个拖到了地上去,她的两只手太短,袖子又太长,露不出来,便藏在里头,直接隔着袖子捧着一只纯白色毛茸茸的不知是老鼠还是什么东西的动物。

那只小动物和主人一样可爱,眼睛又黑又大,闪亮亮的看着周围,见大家喝彩,它一个翻身,跃到了小女孩肩头。

小女孩伸出左手,隔着袖子晃了晃,那只小动物便也一样伸出左手晃了晃,同样可爱的女孩子与小动物一齐做一样的动作,那感觉真是美妙的让人无法形容,难怪大家都忍不住驻足喝彩。

接着,小女孩把小动物拎下来,往空中这么一抛,力气很大,大家都不由自主的屏住呼吸,可那只动物被抛在空中之后却立马不见了踪影,下一刻小女孩便把它从袖子里拎了出来,主仆一同笑嘻嘻的看着大家。

“我带着包子下山寻夫,没有钱了,卖艺换钱,希望大家有钱出钱,没钱……呃,出物……谢谢啦……”小女孩奶声奶气的说道,一边还朝大家分别鞠躬,她肩膀上的小动物和她一模一样的朝着大家弯腰,模样极其可爱。

立马有人掏出钱,往一旁的木箱子里丢。

我看着觉得十分好笑,又觉得有点不可思议,这女孩最多不过**岁,怎么……就要下山寻夫了……

想归想,她这么可爱,实在让人没法抗拒,我掏出一吊钱,把线扯破,将铜板全丢进了木箱子里。

无泯君挑了挑眉头,小声道:“啧,女人……”

我没理他,往木箱里哗哗扔钱,大抵是动静有点大,那个小姑娘吓了一跳,眨巴着眼睛看向我,我冲她友好的笑笑,小姑娘为难的说:“公子,我……我不会给你当老婆的。”

“……”

“哈哈哈哈哈哈!”无泯君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

我笑容有点僵:“小姑娘,我……并没有让你当我的……嗯,老婆,你放心。”

小姑娘不好意思的说:“是吗……我师父说,有男人冲你笑的很奇怪,那一般都是要你当老婆,要小心点……”

“呃,你师父的话也有点道理,”我说不清楚,只能说,“总之,我……”

我一把扯过无泯君:“我有老婆啦。”

“哦!”小女孩高兴的点了点头。

无泯君:“……”

不过这么说来,这个小姑娘大概说的是下山寻找师父,而不是丈夫了……

那个小姑娘左看右看,见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对我和无泯君说:“谢谢啊,我叫司徒有晴,晴天的晴!”

“呃,我……”我一时编不出名字,随口说,“我叫天维。”

无泯君:“……”

司徒有晴却不怎么在意我的名字,只是小声道:“你们今晚会有血光之灾,小心!”

她肩头的“包子”也附和的发出“吱,吱!”的声音,毛茸茸的还象征性的抖了两下,以示恐惧。

“……”我尴尬道,“嗯,谢谢哦……”

司徒有晴抱起木箱子,对我眨了眨眼睛:“谢谢你啦!下次再见!记得,我吃面不放葱的!”

包子:“吱,吱,吱!”

“……”什么乱七八糟的。

无泯君在旁边笑的直打跌,现在终于缓过神来,揉着肚子对我说:“云皎,你没发现一件事吗?”

“……”

“你们刚刚那样,看起来包子都比你有脑子哈哈哈哈哈……”

“……”

出外寻找高人的事情就这样终止--我扯着无泯君的耳朵,硬生生将他拉回宫中。

和无泯君回到宫中之后,各自分头回到寝宫,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

她那边有没有问题我是不知道,不过我这边却是……出了一点状况。

因为我的二姐,长和公主,居然来求见。

我一共有三个姐姐,一个妹妹,一个弟弟,长和排行老二。

我与长和一向不算很和,倒也没什么特殊的原因,只是她很受宠,对我没什么好眼色,虽不至于冷嘲热讽,但基本上是不记得有我这个妹妹的。

有一回我难得被现在的太后,当时的皇后娘娘给请去立春游园,那年我十三,真是几乎什么也不懂,更没有什么好看的衣裳和首饰,最终只能不尴不尬的穿着有些陈旧的衣裳去御花园中,头上所戴,也不过是两根碧绿的簪子。

大姐三姐五妹都打扮的很漂亮,妃嫔们更是争奇斗艳,比立春开的花更加姹紫嫣红,只我一人,大概连绿叶也算不上,只能……呃,算作黑土。

大家看到了,也没说什么,大姐人比较好,把负责安排我服侍首饰的下人们骂了一通,三姐保持沉默,二姐却在众目睽睽之下,把自己头上的一根金灿灿的簪子摘下来,递给我。

我平生第一次体会何为姐妹之情,刚准备感动,她却淡淡道:“嗯,赏你的。”

“……”

我气的直接把簪子往她眉心扔,还好那时候太气,手很抖,不然依我的手劲和准头,恐怕她真的要被我给戳死。

那之后我就再也没参加过宫廷里大大小小的活动了。

对长和,我委实摆不出什么好脸色,但又不好拒绝,便让她进来了。

她进来之后,也只能僵硬的看着她。

大概是我脸色实在很不好看,长和行过礼,便有些尴尬的道:“西皇……”

东西南北四国,西北二国之地称为皇,东南为帝,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流传的事,但一般各国之人只承认自己家的皇帝,所以一般都直接叫“陛下”或者“皇上”,西皇这样的称呼,我实在是很久没听过了。

“唔。”我淡淡的应了句,“你是……?”

长和更加尴尬:“臣妾是长宜的姐姐,长和公主,昨天西皇才见过的。”

“哦。”我作恍然大悟状,长和附和的笑着点头,我语调一转,道,“有什么事么?”

长和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哦,那你走吧。”我点点头。

长和:“……”

“其实,也不算小事。”长和嗫嚅道。

我学着无泯君的样子,感觉还蛮不错的,但见长和如此,又有点不忍,便道:“到底怎么了?”

长和低下头,片刻后,不胜娇羞的道:“长和是想问,不知西皇的后宫,会不会太空了……?”

【18】

她话说到这里,我心里便有些了然,同时听见轻微的声响,一道黑影快速的掠过长和背后的屏风,到了梁上去。

是无泯君。

他大概是闲得无聊来找我,结果见长和在,便干脆躲起来看好戏。

这场景怎么有些熟悉?

我想起他跟我说他七年前在梁上偷听之事,呃,那和现在岂不是几乎一模一样?

七年了,这人一点长进也没有……

我装作没看见他,对长和道:“当然不会。”

长和愣了愣,道:“可是……您是西皇,后宫佳丽三千,再正常不过了……”

我打断她:“你没听过‘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么?”

长和愣了愣:“您是指长宜……?”

……那是什么眼神。

我严肃道:“自然。”

长和嘴角抽了抽:“可她……其实长的……也并不……”

你以为你结结巴巴我就不知道你什么意思了么?!

我道:“咳,长宜的美,你们这些庸脂俗粉自然是不懂的,长宜就是……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懂吧?”

长和尴尬的说:“不是很懂。”

“……”我听见无泯君悄悄发出一声嗤笑。

长和没有武功,听觉并不如我灵敏,是以没有发现什么,只是扯了扯嘴角:“是么……嗯,嗯……西皇这么喜欢长宜,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替她高兴。”

我从善如流:“我替她谢谢你。”

“……不用。”长和摆了摆手,就请辞离开了。

长和一走,无泯君便飞身而下,脸上挂着浓浓的笑意,我有些脸红:“笑什么笑!”

无泯君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我板着脸说:“干嘛?”

“哦,没什么,随便念两句。”无泯君揉了揉笑的有点僵的脸。

我顾左右而言他:“你来干嘛?”

无泯君懒洋洋的往太师椅上一倒:“来睡觉。”

我莫名其妙:“你来这里睡觉干嘛?”

无泯君却没有回答我,只是说:“明天便是最后一天,之后你再回东源国就难上加难。”

我心中有一丝淡淡的惆怅:“是啊,哎。”

无泯君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我也懒得赶他走了,抱着膝盖坐在地上,两人之间难得没有争吵和大呼小叫,安静的让人有点害怕。

片刻后。

“呼,呼,呼……”

我嘴角抽搐抬起头,就见无泯君头歪在椅子上,打起了呼。

……我就知道,我们之间伤感的氛围,从来只是幻觉。

无泯君在太师椅上睡着了,我帮他盖好被子,自己也躺去床上睡觉,早上在宫外走了那么久,的确乏了。

然而半夜,我便被悉悉索索的声音给惊醒。

我小心翼翼的慢慢直起身子,探着脑袋左右张望,就见无泯君也如我一般,睁着眼睛打量着四周。

来的人不算少,听声音大约有四个,若还有我听不出来的,那便有些恐怖。

无泯君站起来,毫不在意的活动着身体,且呼吸绵密自然,仿佛在睡觉的人一般。

我忽然想到那一夜我去刺杀他,他大概也是用同样的方式迷惑了我。

当时我要杀他,现在却他同他一起躲开别人的刺杀,真是天意难测。

无泯君对我摆摆手,我悄无声息的跟他一起躲到了角落去,我屏住呼吸,没多久外面传来侍卫被打晕的声音,然后有人轻轻的推开了房门。

只有一个人走了进来,他毫不犹豫的直接往床的方向走,而事实上我们在床的旁边,他刚到床边,无泯君便飞身而出,点中他颈后/穴道。

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软倒了,无泯君将他直接横放在床上,然后迅速躲回角落,并和我一样屏住呼吸。

我惊叹不已,他居然用这种贱招。

果然,没多久,在外面的三个人大概见开始的人一直没出来,便纷纷入内,他们第一个动作都是奔向床边,挥刀便要砍床上之人。

床上之人却也正好转醒,立马回身反击,四个人乱作一团,好不容易借着外面投进来的月光发现都是自己人,已经耗费一番体力,我和无泯君适时出去,快刀斩乱麻的解决掉两个,再和另外两个稍微过了几招,便也轻松制服他们。

看着躺倒在地的四个昏迷的黑衣人,忽然想到今早司徒有晴说的“血光之灾”,不禁有点好笑,哪来的血光之灾啊?

无泯君晃悠悠的走到门口,捏着嗓子喊:“有刺客啊——快来人啊——!”

他隐隐用了几分内力,声音很大,没多久宫里就响起一片慌乱之声,还有大队人马朝这里过来。

我觉得好笑,往无泯君那里走了几步,却登时变了脸色——

在月光的照耀下,只见无泯君的屁股那里,好大一块血迹!

又有月光又有血……果然是血光之灾!

【19】

我哆哆嗦嗦的开口:“无,无泯君……”

无泯君还在外面咋呼,听我喊他,回头道:“怎么了?”

“你……你流血了……”我咽了咽口水,声音都在打颤,“很多……”

无泯君懒洋洋地看着我:“你在质疑朕的水平吗?嗯?朕十岁就可以……”

我崩溃:“你屁股上面全都是血啊!!!”

正好一对侍卫赶来。

众人:“……”

无泯君:“……”

我快哭了,冲到他身边去,对着几个侍卫喊:“快去叫太医啊!都愣着干什么!留几个人去收拾里面的刺客!”

大家一窝蜂散去分别做事,我很着急,拉着无泯君:“怎么回事啊你,居然被人刺伤了屁股都不知道!你也太不小心了,看,这么多血……你怎么回事啦,没知觉的吗?”

无泯君:“……”

”你还敢说你武功好,那种水平你就受伤了……”

“……”

“呜呜,也不知道会不会留疤……”

“……”

“呜呜呜呜……”

无泯君一直很沉默。

我有点奇怪,扶着他:“怎么了?是不是现在感觉到有点痛了?”

无泯君拍掉我的手,淡淡的说:“其实……我怀疑……”

“?”

“是来癸水了吧。”

无泯君悠悠说完这句话,脸色黑的如同身后的夜幕一样。

癸水,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对癸水的概念一直很模糊,只知道后宫妃嫔来癸水就不能伺候父皇了,可这具体是什么,我还真没有经验。但来癸水会流血?莫名其妙啊……

现在无泯君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怀疑:“我,我读书少……你莫骗我。”

无泯君:“……”

这么耽搁了几下,太医们都被赶着过来了,太后,众妃嫔,甚至皇弟都来了。

刺客已经被收拾走了,正要去逼问是谁派来的——其实大概也猜得到,不是北昌国的皇室就是东源国的民间百姓,来刺杀我这个暴君。

但既然来都来了,大家总要做点事情,等太医替无泯君把完脉,确认无事,只是来癸水之后,便由宫中的嬷嬷带着无泯君去教授他如何处理癸水这件事。

我从头到尾都很疑惑,不知道到底癸水是什么,但身为西泱国之皇帝,还得硬撑着不能流露出好奇的神色。

在等待无泯君回来的过程中,太后坐到了我的身边,对我道:“西皇。”

“……啊,嗯。”我回神。

“其实不瞒你说,哀家一直以为,你对长宜,并非真心,但现在我知道了,原来你真的很爱她。”

“呃……?”她怎么知道的啊,我自己都不知道……

但太后说完这句话就没下文了,只是若有所思的看着远方。

我有点尴尬,起身随便走走,谁知道没走几步,又被原郁给拦下来。

我现在看到原郁,还是有几分疑惑以及不好意思,正打算绕过他,原郁便主动说:“我……原本以为你对长宜并非真心,原来……是我弄错了。”

“……”到底是怎么的出来的结论啊!

原郁叹了口气:“长宜公主只是来癸水而已,你就红了眼眶……哎,我是万万不能比拟的。上次我一时糊涂,还望西皇恕罪。”

“……”

原来是因为这种事情啊……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嘴角抽搐道:“呃,没什么,应,应该的……”

过了一会儿无泯君终于回来,我赶紧站起来,故作关心的上去慰问,无泯君脸色很不好看,淡淡的说了句“还好”就没了下文,其它人见正主没什么事,我也颇为冷静,于是纷纷慰问一通。

太后拉着无泯君,语重心长的说:“今日起你便是一个真正的女人了……”

无泯君:“……”

我怕无泯君会抓狂,赶紧搭话:“是啊是啊,呵呵,她需要休息,太后你们先走吧。”

太后了然的点了点头,带着后宫佳丽们浩浩荡荡离开。

我和无泯君两人进了房里,才终于可以放开胆子说话,我情绪比较不稳定,拉着他欲哭无泪:“你刚刚去学那个,我都被你看光了吧?”

无泯君脸都是歪的:“你以为我想吗?!”

顿了顿,他又说:“况且……你不太正常啊!你都十六了,怎么才来!”

我:“……这不是重点好吗?呜呜呜,我又被你看光,又没学到怎么处理癸水这种东西,以后万一换回来了怎么办啊!”

无泯君犹豫片刻,道:“到时候,我教你吧……”

“谢谢你哦!”我抓狂,“不需要啦!!!”

无泯君耸耸肩,不再说话。

我叹了口气,简直是心力交瘁,往床上一躺,睁着眼睛怎么也睡不着,显然无泯君和我一样,没多久他就喊我:“诶,云皎。”

“干嘛。”我没好气的说。

他支支吾吾:“其实……你们女人很辛苦啊。”

“……你要跟我讨论这个东西吗?”

无泯君坐起来,叹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来癸水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原来这么麻烦……而且……肚子,还挺痛的。”

听着无泯君颇为娇羞的语调,我迅速的把被子往脸上一盖:“吱……呼……呼……”

无泯君:“……”

他跟我说那些有什么用啦,我一点也不了解好吗?!“她”明天去找太后算了啦,两个人搞不好还可以变成无话不说的好朋友!

我暴躁的打了个滚,继续装睡,不知不觉中,就真的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揉着眼睛左看右看,却发现无泯君已经不在了。

昨晚折腾那么久,他也真是有精神。

我打着哈欠起身,下人们立马进来帮我梳洗,准备朝食,等吃完朝食,无泯君正好也回来了,他步履比之平常有些迟缓,估计还是因为癸水。

其实这个原本是我该承受的,他一个大男人却代我承受了,也挺可怜的……

再想到我昨晚的行为,我顿时觉得非常的不好意思,连忙迎上前:“你去哪儿啦?身体还好不……”

无泯君懒洋洋地说:“找太后去了。”

“……”我脸登时黑了一半。

还真被我说准了吗……

“你,你找太后干嘛……”

无泯君瞥我一眼:“你想哪儿去了?我是以你的身份去和她说,东源国和西泱国既然要结盟,那么对付北昌国的事就是两国的事情,即便东源国现在有点落魄,但该出的兵,该出的钱财,一点不能少。”

我大惊:“那太后什么反应?岂不是大怒,说你嫁人了就胳膊肘往外拐,居然帮着西泱国想方设法的得东源国的好处?”

无泯君有些惊讶:“你还蛮了解她的嘛。”

“……”我哭道:“你太贱了,居然也不和我商量一下。”

无泯君往凳子上一坐:“你来癸水,也没和我商量一下啊。”

“……”

那是我能决定吗?!还商量咧!!!

“无泯君!你不要无理取闹!我知道你来癸水肯定很不爽,但,但这也不是我的问题啊!”我怒指他。

无泯君莫名其妙的看着我:“不是你的问题,难道还是我的问题?”

“……”

真没法和他沟通了!

我气呼呼的甩了甩袖子:“算了,不和你说了……反正东源国的确是要出点兵,但也不能出太多,至于钱财什么的,要赔款给西泱国,加上连年战乱,已经国库空虚了,你就别想了。”

无泯君淡淡道:“但是太后和你皇弟都已经答应了。”

“他们答应了?”

“由不得他们不答应。”无泯君冲我笑了笑,“大概他们也觉得,依着你,很难保证无泯君不变心。”

“……”

难怪别人说,女人一旦来了癸水就会性情不好,要么变得暴躁,要么变得阴阳怪气,无泯君本来就阴晴不定,现在就更是了。

我瞪着眼睛看他,无泯君喝了口茶,只作看不见。

……不对,反正我才是西泱国的皇帝,到时候,振臂一呼的人,是我啊……

我在心里暗暗安慰自己,然后一边哼哼一边坐了下来:“算了,由你吧。”

无泯君大概觉得他这次又是胜者,颇为满意,冲我笑了笑。

我也冲他笑了笑。

哎,即便是身体交换……但人心,还是隔着层肚皮呀。

【20】

我和无泯君在东源国的最后一天是分开活动的,我又一次偷偷出宫,想在东源国里多待一会,多看看这个生我养我的国家,而无泯君则在宫殿里吃了甜食就睡,睡了继续爬起来吃果脯什么的。

其实来癸水之后,女孩子不宜多走动,但第二天我和无泯君还是选择离开,因为毕竟东源国和西泱国还是有一定距离,来去的时间也挺多,不能再多歇了,不然怕西泱国内出什么乱子。

何况我是习武之人,身子骨比一般女子要好,除了第一个晚上无泯君表示肚子痛之外,其它没什么大问题。

如来时一般我们浩浩荡荡回了西泱国,这次还带上了许多东源国特意供出来的珍宝,因为有关于东源国出兵的事情,无泯君和我之间原本快要消失的隔阂又重新出现,我同他简直是相看两生厌。

颇为顺利的回到西泱国之后,国内事情被太傅处理的很不错,我以无泯君的身份正式开始处理朝政,不过,每日早朝的人是我,批改奏折,最终下令的人当然则是无泯君。

我和无泯君每日并不同房而眠,因为无泯君还没有正式嫁给我。

这也从侧面证明,我和无泯君的婚事即将举行……在我们如此面和心不合的情况下。

先帝新甍,举国大丧已有将近两个月,再有一个月丧期便过,我和无泯君就可以开始成亲了,皇家婚礼——尤其还是两方都是皇家——这样的婚礼必然是隆重再隆重,是以虽然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但婚礼已经悄悄张罗起来了。

已有裁缝替我和无泯君量体去裁衣,据说要花费足足一个月的时间才能做好,我实在没法想象什么衣服要一个月才能做好,但裁缝委婉的表示,这其实已经是赶工的速度了。

后来我才知道,无泯君要穿的衣服上,绣上了足足九千九百九十九颗珍珠,我想了想大概的重量,忍不住哈哈大笑表示满意。

至于无泯君要用的玉圭,玉佩都有严格的重量规定,但头冠就还好,因此我特意嘱咐,要制九龙四凤冠,金凤翠凤金龙衔着的珠滴,都务必要求越大越好,珠花翠云也给我往大里做,往重里做。

裁缝及礼官若干:“……”

无泯君不知道这些事情,依旧是每天生活的很高兴,对于即将到来的成亲一事似乎还颇为期待,就是不知道他看到那些重如牦牛的首饰衣冠,还笑不笑的出来哈哈哈哈。

婚期一点点接近,我和无泯君选择在某日一同……在宫里随便走走。

无他,增进感情而已……嗯,其实是太傅的主意,他认为我们一个下朝改奏章,一个一直吃吃睡睡,一天当中几乎说不上话,实在有点不对劲。

哎,其实他不知道,我每天下朝,无泯君都会偷偷来房间里改奏章,还要耳提面命我一些重点,我们之间说的话真是数也数不清……不过的确是不怎么深入交谈。

我和无泯君平日里互相口头伤害倒是很平常,现在一起散步反而很尴尬——当然,是我单方面的尴尬,无泯君倒是很悠闲,晃晃悠悠的走在前面。

我对于西泱国皇宫颇为了解,因为那时候来刺杀他要先探测一番,不过具体哪里风景比较好,还是太傅特意嘱咐了的。

西泱国皇宫御花园中有处烨池,太傅表示这里风光不错,我便领着无泯君来这里了。

经过烨池的时候正好有几个太监正在更换池中水,见我和无泯君来了,都慌慌张张的行礼,我摆了摆手,学着无泯君不可一世的样子说:”继续做自己的事吧。”

太监们弱弱道:“回皇上,已经换好水了。”

“……哦,那,去做自己的事吧。”我嘴角抽了抽。

无泯君侧头看着我,笑的暧昧不明,我小声道:“笑什么笑。”

无泯君道:“没什么,你现在学的越来越像了。”

“……因为你特征比较明显。”

“?”

“鼻孔朝天。”

“……”

无泯君装作没听见,抽搐着半边脸往前走,我跟他一直走啊走,越走越清幽,最后居然来到一处小树林。

我奇道:“居然还有这地方……我之前来刺杀你的时候,都没发现。”

无泯君不说话,神色有点古怪。

半响才说:“这里是禁地。”

“禁地?我们怎么好端端的走进禁地了……”我有点莫名其妙,好奇的东看看西看看,忽然发现地上有个模样奇怪的像是虎首的东西。

“这是什么……”我伸手拨弄了两下。

无泯君脸色大变,上前过来拉我:“别碰!”

他话音刚落,我们脚下的土地便忽然震动,居然是一块掩盖着泥土和落叶的铁板!那铁板迅速分开,我和无泯君来不及反应,瞬间便摔落下去!

那铁板下居然是个深且黑的密室,我和无泯君一齐摔进,想用轻功都用不起来,最终只是硬邦邦的一齐摔在地上……好痛……

我龇牙咧嘴的爬起来,发现自己倒没怎么受伤,因为这地好像是软的……呃?软的?!

我大惊,低下头,这里乌漆麻黑,什么也看不清,我伸手摸索着左探探右探探,果然在我刚刚落地的地方,摸到了一个趴着的人……

无泯君。

也就是,我自己的身体……

我咽了口口水,颤悠悠道:“无泯君,你没事吧……”

无泯君没反应。

我伸手挨着他的肩膀,僵硬的把他扶起来,无泯君呼吸有些微弱,我更加担心,伸手摸了摸,发现他……满脸是血……

怎么办……我哆哆嗦嗦的抹去血迹,眼泪刷刷直掉,无泯君却忽然很艰难的开口:“咳……哭什么,我还好。”

我哭的更凶了:“我本来就不好看,现在完全毁容了……”

无泯君:“……”

过了片刻,他大概是恢复体力了,慢慢道:“其实你应该想一想,我是趴着被你压在地上的。”

“……?”

“本来就没有,现在凹进去了吧……”

“…………………………”

【21】

等我扶着无泯君,替他运了点气,再撕下身上布匹,随意包扎了一番,两人累的气喘吁吁(……),我才终于想到一件很重要的问题——我们在哪里?

我想起刚刚无泯君脸色大变的样子,猜到他肯定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道:“这里是哪里啊?我们怎么出去?”

无泯君道:“这里是密室。”

“……”还用你说。

“至于怎么出去……”无泯君淡淡道,“现在出不去。”

“为什么?”我大惊,站起来,摸索着,却发现四周居然都是冰冷的铁,而且光滑无比,居然连个使力的地方也没有。

何况头顶的铁块已经在我们刚落进来时就迅速合上了,那铁块又厚又重,就算我能勉强飞上去,也没办法在瞬间把它弄开。

“……那,”我觉得有点可怕,“难道我们要在这里过一辈子?”

其实过不了一辈子吧……没几天就要渴死了。

无泯君淡淡道:“不必。其实这里还有一条通道,连着外面的烨池,湖水满时,便压着它,我们里面没办法打开,等烨池需要换水之时,要先把湖水抽干,那时候通道自然会打开了。唔,烨池的水,五天一换,应该没问题。”

我崩溃:“可是刚刚他们才换完水!”

“嗯。”无泯君叹了口气,“命中注定……”

“是你反应太慢好吗……”我谴责的看着他,“你明知这里有个密室,居然还放任我乱摸……”

无泯君道:“太久了,我一时也记不得了。”

“哎。”我与他一同坐下,两人在黑暗中一时无语,半响,无泯君忽然道:“这里应该有点蜡烛。”

“真的?”我大喜,“哪里?我去拿。”

无泯君想了片刻,道:“我记不大清楚了,你扶我起来吧,我找找看。”

我小心翼翼的扶着他起来,无泯君腿好像倒没受伤,主要是上半身的问题……

无泯君走了片刻,停住脚步:“这里是不是有个柜子,你摸摸看。”

我赶紧伸手摸了摸,果然有个齐腰的矮柜,我大喜:“真的!”

“嗯,把抽屉打开吧。”

我打开抽屉,首先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恶臭,仿佛是那种食物的馊味,我一只手扶着无泯君,另一只手赶紧捂住鼻子:“什么东西……”

无泯君倒很淡定:“是以前放在这里的吃的,大概太久了,全坏了。”

我把抽屉合上,打开下面一层的抽屉,果然,满满的都是蜡烛,我粗略估计了一下,竟有上百根,绝对够我们用到了,旁边还有两三个火折子,我用它点燃一根蜡烛,慢慢的,蜡烛燃起,黄色的火光瞬时照亮了幽暗昏惑的密室。

能够视物,心中的紧张便减少了不少,我松了口气,将蜡烛摆好,打量起四周。

这是一个不算太小的密室,但极其简略,只有一张床和一个矮柜,连桌椅都没有。

我有些惊讶:“这里是什么地方?有床,那就是有人喽?可是住在这里,恐怕没多久就会疯掉吧……”

无泯君没搭话,我转头看他,发现他开始被我包扎的简直像个粽子,赶紧解开那些衣服,好好的看了看我自己的脸……还好,只是额头哪里摔破了,所以才有那么多血,倒是没破相,真是不信之中的万幸。

至于下面有没有凹……还是等以后我自己验证吧。

无泯君静默的让我帮他重新包扎,没一会儿又忽然开口道:“你觉得我是疯子么?”

“当然啊。”我手中活没停,立马答话。

无泯君笑了笑,不再说话。

我发现自从进了这里之后……不对,准确的说是进了禁地之后,无泯君就很奇怪,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

“无泯君,你怎么了?”我包扎完毕,不解的看着他。

无泯君没答话,只是默默的看着那张床,半响才说:“云皎,你觉得那个床还可以睡人么。”

“……”我犹豫道,“应该是不能……”

无泯君道:“也未必,我们去看看,这里潮气太重,如果没被子,很容易着凉。”

我“哦”了声,扶着他起来,结果不小心踩到了他的裙摆,两人一起摔了一跤,我头直接着地,痛的快哭出来,同时眼冒金星,糊里糊涂脑中一片空白。

好半天,我才慢慢回过神来,额头上的巨痛慢慢恢复,我抽了口气,心想怎么摔的这么厉害,伸手要摸,却发现……这是我自己的袖子!

我猛然转头,就见无泯君正淡淡的看着我。

没错,是无泯君,是完全的无泯君,而不是顶着我身子的无泯君。

……苍天有眼,我们终于换回来了!

【22】

我几乎要喜极而泣,虽然头上痛的厉害,但我心里真是又开心又快活。

我伸手摸摸自己脸,摸摸自己的腰,摸摸自己的手臂,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无泯君忽然淡淡开口:“不检查一下?”

“……”

“我自己有感觉!没凹!”

无泯君笑了笑,身体轻快的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终于换回来了,苍天开眼。”

……居然和我想的一模一样,真是可恶。

我悻悻道:“都怪你,我头痛死了。”

无泯君对我一笑:“还好,你虽然摔了一跤,但头只是有点擦伤。”

他这么一说,我才发现无泯君额头也隐隐有点擦伤,我忽然想起那天我去刺杀他,我们换身体的原因就是两人在纠缠中一同头着地。

这次估计也是,只是不算同时……

我心有余悸:“以后我们可千万不能一起撞到头了。”

无泯君深表同意。

换回身体真是好办事一点,无泯君轻车熟路的走到床边,铺在上层的被子又潮又湿,已经不能用了,但下面的被子倒是可以勉强用一用。

无泯君走过来,俯下身子低头看着我,他靠的很近,我稍有点不好意思,毕竟虽然以前他也很喜欢没事就靠过来,但那毕竟是我自己的脸,现在这么近距离靠着无泯君,他毕竟是个男人,还是个长相很不错的男人,我自然是有点赧然的。

“低头干嘛,我抱你去床上。”无泯君挑了挑眉,“换回自己的身体,终于知道害羞了?”

“……我一直都知道害羞,也很容易脸红。”

“你顶着我的身体时,我可没见你脸红过。”

“那是你皮太厚啦。”

“……”

无泯君二话不说,一点也不温柔的直接把我拎起来,往床上一扔:“好好休息吧,我去找酒。”

“酒?”我疑惑。

“嗯……以前有点酒是埋在这里的,不然这五天太难熬了。”无泯君说干就干,又点起一根蜡烛,打开第一层那个臭气冲天的抽屉,把里面的几个盘子端出来,把那些已经烂的看不出是什么的食物倒在地上,然后敲碎盘子,握着碎片走到另一侧,蹲下身子,用较锋利的一边开挖。

自我初遇无泯君以来,从未见过他此时的样子——头上带着点血,身上衣服俱脏,手中握着一块瓷片,一点一点的挖开略嫌坚硬的泥土。

不过他本人却似乎没有任何不适一样,只是垂着眼慢慢的挖着,我心中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触动,仿佛心里变成了一架琴,有人偷偷的拨了拨弦。

无泯君挖到一半,忽然把碎片一丢,往我这里走来。

我:“?”

无泯君吹熄蜡烛,躺倒在我身边:“累死了,不挖了。”

“……”

弦断了。

完全断了……

“那怎么办……”我哭笑不得。

无泯君翻了个身:“晚点再挖,先休息。”

我头也痛的厉害:“好。”

这张床极小,我们两个人睡非常挤,基本上没办法不碰到对方,我第一次以女性的身份和别的男人睡一张床,实在很害羞也很忐忑,不过想到那个人是无泯君,又立马放轻松了不少,毕竟,呃,仔细想想,我们对彼此来说,都没有什么性别的概念吧……

而且靠的近也有好处,毕竟这里阴冷潮湿,靠近些,便暖和一点。

没多久我就昏昏沉沉睡着了,事隔几个月,我终于用自己的身体睡觉,除了头上一阵一阵的痛,其余都很美好。

接着我做了个梦。

梦里无泯君狞笑着把我推上刑场,说:“身体已经换回来了,你走你的奈何桥,我走我的阳关道,江湖不见!”

我泪奔:“走独木桥我都认了,为什么要我走奈何桥啊?!!!”

无泯君继续狞笑:“只有死人,我才比较放心。”

我就这样嘤嘤嘤嘤被拉上刑场,那个侩子手同样对我狞笑着,然后含了口酒,喷在亮晃晃的大刀上:“放心,喷了酒就比较不痛。”

然后明晃晃的大刀就这样砍下来。

我瞬间惊醒,满头冷汗,一转眼发现无泯君手端着一个棕色的酒坛子,正在喝酒……

“……”我默默的看着无泯君。

无泯君见我醒了,道:“诶,渴不渴,喝点酒?”

我有气无力道:“你干嘛趁我睡着喝酒……很吓人不知道吗……”

无泯君:“?”

我叹了口气,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呃,虽然我不知道现在是日还是夜。

但我的确有在考虑这个问题,我现在和无泯君身体换回来了,等出去之后……甚至就在这里,他会不会干脆把我给灭口了?这样就不必顾忌我了,可以继续对东源国下手了……

见我迟迟不动,无泯君疑惑道:“怎么了,头还痛?”

“头倒是不大痛了……”我摇了摇头,慢慢下床,无泯君从善如流的过来扶了我一把,然后把酒递给我。

我接过酒坛子,一股酒香扑面而来,我吸了一口气脑袋便有点晕,知道这是难得的好酒,二话不说饮了两口,果然滋味酣纯,味道极好,入肠又有点辣,让人身上暖暖的。

喝了两口酒,刚睡醒的迷糊也散尽,我道:“无泯君,我想到一件很严重的问题。”

“嗯?”

“我们……怎么如厕?”我皱着脸看着他。

无泯君指了指一个地方:“那里有个隔间,可以去上。”

“还有隔间?!”我目瞪口呆,“这里果然是住人的地方……”

无泯君没有说什么,我却越发疑惑:“你怎么对这里这么熟悉?”

“哦,因为这里就是我以前住的地方。”无泯君淡淡道,仿佛只是在说他以前就住在掌乾殿一样。

“……”我倒吸一口凉气,“你……开玩笑吧……”

说是这么说,我却也立刻联想到了无泯君身上那些伤疤。

无泯君之前……到底是过着怎样的生活啊?

【23】

“与你无关……”无泯君指了指酒,岔开话题,“还喝么?”

我:“……不喝了。”

“哦。”无泯君不在意的端过酒,自己又喝了口,然后重新封上。

我还是神色复杂的看着无泯君。

无泯君还是装作什么也没发生。

我再次开口:“你……”

无泯君忽然道:“既然身体换回来了,我们也没有成婚的必要,出去之后这婚事便作废了,我不会伤害你,之前的约定也都作数。你回东源国去吧。”

“我……”

“不要太感谢我,我一向都很有人性。”

“你……”

“不喝酒了吧?我去把它放好。”

“……”

算了,我闭嘴。

我对他翻了个大白眼,抱着膝盖坐在床上,背对着他。

无泯君还真的去把酒放好,然后坐回我身边。

“……”我继续掉了个身,背对他。

“没事做……”无泯君看了看我,“云皎,你回东源国之后会做什么?”

“与你无关。”我冷冷的用之前他说的话回赠给他。

“哦,与我无关,算了,你还是别回东源国了,留在西泱国当人质吧,就住这里。”无泯君懒洋洋的说。

“……”

我闷闷道:“不知道……去找天维,哦不,吴雍吧。”

“找他?”无泯君默默瞥我,“干嘛?”

“跟他成婚。”

“……”

“不过东源国和北昌国现在也算敌国了,只能先偷偷去北昌国,把他给敲昏来,然后带到东源国去当驸马。”我拖着下巴想了想,忽然觉得人生还是蛮值得期待的。

无泯君:“……也,不是不可以。到时候你们成婚记得请我。”

我有点惊讶:“你会很忙吧?来得了么?”

无泯君鄙视的看着我:“我当然不会去,不过你请我才能体现我多受欢迎,我不去就能体现我地位多高。”

“……”白痴……

我忍不住也问他:“那你呢?你会娶谁啊?要把盛安公主召回来么?”

无泯君想了想,在我期待的目光下蹦出四个字:“不关你事……”

“……”

我怒:“我刚刚什么都告诉你了!你也太可恶了!”

无泯君淡淡道:“我们又没什么关系……”

我打断他:“这么久了,我一直把你当好姐妹的!”

“……”

无泯君默默看着我,我嗫嚅道:“好……好兄弟……”

“娶谁不知道,盛安不会召回来。”无泯君简洁的回答了一下。

其实我猜到了他的回答,无泯君不去对盛安下毒手就很不错了,嗯……他应该也不会,毕竟,懒得吧……要他召盛安回来,对他来说简直是自找麻烦,无泯君绝对不会这么做。

哎,看来他一点改变也没有啊。

我叹了口气,想到一件事:“无泯君,这里还有多少酒?”

无泯君道:“十几缸,足够了。”

我“哦”了一声,道:“那你再拿过来吧,我喝两口。”

无泯君拎着酒过来,一边嘱咐我:“别喝太多。”

“放心,我还没醉过呢。”我接过酒,豪气的说。

我的确没醉过,因为我根本没怎么喝过酒。

想到过一段时间就可以出去,我心中高兴,又想到无泯君之前莫名其妙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遭遇,我又有点奇怪,思绪纷纷杂杂,我端起酒,豪饮了两口。

这次不比开始慢慢喝,还有个时间冲缓,我喝的又多又快,马上头就晕乎乎的,好像被人打了一拳了一样,手脚也有点发软。

我赶紧把酒缸放在地上,软绵绵的往床上一趴:“头晕……”

无泯君:“……”

“叫你别喝太多!”无泯君气的端起酒缸连喝了好几口。

片刻。

无泯君软绵绵往床上一趴:“我也有点晕……”

“………………”

我跟无泯君两人都因酒而醉,好半天才回过神,头痛的厉害,无泯君开始点起的蜡烛都烧完了,足见我们昏了挺久。

“诶,这么着不是办法,”无泯君推了推我,“你好点没?”

我点了点头:“唔。”

“我们玩点什么?”无泯君重新点起一根蜡烛,一边冲我挑了挑眉。

我警惕的捂住胸口:“玩什么?!”

“……”无泯君差点往我脸上滴蜡油,“放心,我对你没兴趣……要我说几遍?!”

我:“……”

“好啦,玩什么?”我哭丧着脸看他。

无泯君想了想,道:“唔,这样吧,随便问对方什么,对方答不出来就要喝酒。”

我兴高采烈的说:“好啊,是一人问一次吗?”

无泯君说:“当然不是啊,我问你答。”

“……”鬼才要玩啊。

我沉下脸,装作什么都没听见。

无泯君大笑:“骗你玩的,一人一次。”

“好,我先开始。”我大喜,“你以前发生过什么?”

无泯君:“……”

他端起酒坛,大饮一口。

无泯君:“天上有几颗星星?”

“……”

我夺过他手中的酒坛,也大饮了一口。

“我有几根头发?”我笑眯眯的看着他。

“……”

无泯君喝了一口酒。

“来癸水了该怎么办?”无泯君对我挑了挑眉。

“……”

我饮了一口酒。

“你……”我刚开口,无泯君就忽然先端起酒坛喝了一口,我来不及反应顺势往下说:“你以前喜欢过女孩子么?”

无泯君:“……你故意的吧。”

我:“哈哈哈哈谁叫你自作聪明。”

无泯君:“好,轮到我,我问你,西泱国成立以来过了多久?”

“……”我恨恨的喝了口酒。

“东源国成立以来过了多久?”我得意洋洋的问。

无泯君毫不犹豫的喝了口酒,然后问我:“东源国成立以来过了多久?”

“……”我快哭了,我真的不知道,太羞愧了。

我捂着脸喝了好大一口酒。

这样下来,马上我们两个都面红耳赤了,说话也说不清,问的问题基本都是“天上有多少云”,“东源国有多少个百姓”之类莫名其妙根本不可能回答的出来的问题。

所以干脆到了最后,我们就疯狂喝酒,一人一口,绝不手软……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的,真的。

而且大概是因为边喝酒还边口齿不清的说话的缘故,我们两个居然一直都有力气不断喝酒,一坛酒一坛酒的挖出来,拍封继续喝……

直到最后一罐——无泯君说,那是最后一坛了。

我拎了拎手中的酒坛子,知道没多少了,我笑嘻嘻且神志不清的问无泯君:“你还想喝不?”

无泯君同样醉醺醺的说:“想……”

“嗯,我喝完这口就给你。”我哈哈大笑,把最后一点酒喝光,然后将酒坛子反扣在地上,表示没有了。

无泯君:“……”

我慢悠悠的把酒咽下去,就算醉的糊里糊涂,也还是对他吃瘪一事分外高兴,无泯君却忽然二话不说往我这里靠近了许多。

我:“?”

无泯君伸手,把我往墙上一推,然后用两只手固定住我的脸,直接就亲了上来!!!

亲也就算了,他居然还把舌头伸进来,搅了好几下……浓厚的酒香在我们唇齿之间来回萦绕……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无泯君,酒都被吓醒了,然后我用平生最大的力气把他一推:“你有病啊——!!!”

无泯君猝不及防,被我这么狠狠一推,直接飞到对面墙上,头撞到了墙,顿时血飙了出来。

我:“……”

无泯君酒醒:“……”

“我怎么觉得……头有点痛?”无泯君愣愣的看着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

“怎么有血……”他继续愣愣的看着自己的手掌。

我:“……”

“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你的头好像在飙血……呵呵。”

【24】

我和无泯君终于双双清醒,不过手脚乏力,好半天我才哆哆嗦嗦的替他弄好伤口——天可怜见,用的还是开始包扎我自己的头的那个绷带。

无泯君其实也挺命苦的,接连两次都是他先撞到头,而且症状都不大轻……我虽然后来换回自己的身体,但是最痛的时刻已然过去,最痛的还是无泯君……

我有点不好意思,但想到是他先亲我,便又有点理直气壮起来:“咳,你……别怪我心狠手辣……要怪就怪你,醉酒发疯……我,咳,这是我第一次和别人亲嘴……”

无泯君摸了摸头上的布:“哦,是哦,不过我怎么记得我以前顶着你身体的时候,已经和原郁亲过一回了?”

我:“……”

“那是意外!!!”我抓狂,“意外知道不知道?!而且那也是,实质上是你,不是我!!!”

无泯君点头:“哦,意外,哦,是我。”

但眼神里分明写满:才怪。

我据理力争:“而且那个时候,他也没伸,伸舌头吧……”

无泯君脸色有点难看:“你问我干嘛,我一点也不想回忆……我刚刚不是喝醉了么,想要抢你嘴里最后一点酒。”

我点头:“我知道……你说过你对我没兴趣,我知道啦!”

无泯君叹了口气,呈大字状躺在床上,我被他挤得缩在一旁,但想到他现在伤到脑子,大概也很难过,就默默忍下来:“叹什么气?”

无泯君道:“没什么,只是下来之后就多灾多难。”

我提醒他:“最大的灾难本身就是我们进入密室这件事好吗。”

无泯君想了想说:“也是……”

因为无泯君再次负伤,我们再次醉酒,这里简直一团糟,而且等这些事情都平静下来,两人睡意再次来袭,我和无泯君窝在一起睡起觉来,我迷迷糊糊的想,怎么来这里我们就是喝完就睡睡完就喝啊……

我和无泯君是因为一阵叮叮咚咚的敲打声而醒来的,我有些奇怪,支着脑袋左看右看,无泯君却露出了放松的神色:“是太师。”

我疑惑道:“你怎么知道?”

“烨池的水正在一点一点被抽掉,每次抽起来一点之后会有一部分掉回来,从而使密室的门被敲击,发出声音。”无泯君测了侧身子,道,“就是这样的。”

我点了点头:“原来如此……你还真了解啊。”

无泯君笑了笑:“怎么,还想着问我以前的事情?”

“哎,算了,懒得了,反正你这么不想说……”我扁了扁嘴,“我是不会强迫自己的好姐妹啦。”

无泯君:“……”

叮叮咚咚的声音越来越大,无泯君拎着我站到一块铁壁旁边,两人安静的等待着。

无泯君忽然道:“你出去之后就立马回宫殿里收拾东西吧,我让多点随从保护你……不过你武功这么强悍,倒也不需要人保护。”

我谦虚道:“双拳不敌四手,万一有意外也不好,你多派点人,我不介意。”

无泯君好笑道:“知道了,还真会少你的?唔,你这次回东源国,就是大功臣了……”

我打断他:“功臣什么,你忘记上次你跟太后说什么了?东源国那群人,现在估计已经把我说的一文不值了……”

无泯君“呃”了一声,道:“也罢,那便按你说的,东源国不必再出钱财了,派些精武点的士兵便是。”

我高兴的说:“原郁就不错,你一定会很喜欢他的。”

无泯君:“你是在讽刺我吗?”

我:“……”

转移话题:“回了东源国,我怎么跟他们解释?就说你心意改变,忽然不想娶我,且还善心大发,还不收回之前的承诺?”

无泯君敷衍道:“你爱怎么说怎么说罢,反正他们也没法提出异议。”

说的也是。

“回了东源国……”无泯君忽然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别找吴雍吧,他一副怂样,一看就没什么用。找个真正的男人。”

无泯君第一次用如此柔和且循循善诱的口气同我讲话,还配上了他对我所做过的最温柔最温柔的动作。

我愣愣的看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讲什么。

无泯君却神色自如,收回自己的手,负手看着叮叮咚咚响着的铁壁。

“你……”我忍不住道,“真正的男人?什么样的,我对找个没概念……”

无泯君瞥我一眼:“我这样的。”

那德行,果然是典型的不可一世的无泯君。

我忍不住道:“那我还是找吴雍吧……”

无泯君:“……”

声响越来越大,整个铁壁开始晃动,无泯君看了看我,道:“一起使力,推开它。”

我点了点头,跟着他一起伸手推了推铁壁,果然,此时铁壁已经很好推开了,我不过使了一点点力气,就立马被推开,外面剩余的水全部涌入,却不过只淹没鞋子而已。

光亮折进来,我和无泯君长时间在黑暗中待着,此时这样平常对我们来说只是正常的光芒却让我们一时无法睁眼,光线刺的我眼睛生痛,我闭上眼睛,不受控制的落了两地眼泪。

无泯君轻笑声在我耳畔响起:“哭什么,还伤离别么。”

我没法顾着他,也懒得解释,心中却的确有种莫名其妙的感受蔓延开来,就如脚下的水,蜿蜿蜒蜒,绕出了不知道几个弯。

忽然,一双手群轻轻覆盖住我的双眼,遮去了让我极度不适的光线,无泯君无奈的声音也响起:“哎,真麻烦,走吧。”

我心中一动,被无泯君轻轻的带着往前走,我大概能感觉到,这是一条曲折往上的道路,且这道路极窄,只够一人通过,无泯君站在我身后,双手搭在我眼前,身体微微挨着我,不知怎么的,我想起来那个醉醺醺的吻……唔,喝酒误事,看来是真的,哪怕到了现如今,我还在被这酒误着呢……

就要离开了?回想一下,其实,也挺快的。

【25】

走了一会儿,无泯君便停了下来,然后松开手:“出来了。”

我费力的睁开眼睛,发现我们居然回到了烨池旁边的一块假山里,我揉了揉眼睛,道:“怎么这么多密室密道……”

无泯君没说什么,而是道:“太师。”

我一看,太师居然在我们身后。

太师有些担忧的迎过来,看也不看我,慰问无泯君道:“皇上,您没事吧?”

他盯着无泯君头上的伤口,神色非常担心,还有一点疑惑。

无泯君摇了摇头:“不碍事。”

太师点点头,然后才显然是客气的问了我一句:“长宜公主……”

我道:“不碍事,不碍事。”

这感觉有点奇妙,以前太师都是对我极好,对无泯君不冷不热的,现在却终于回到正常了。

太师点头,去了假山之后取来两套干净的衣服,让我们在这里换上,然后对无泯君说:“今早您迟迟不来上朝,我心中便有了计较,对外只是说皇上您龙体抱恙,所以休息一日。现在皇上和长宜公主请先换上干净衣裳,然后尽量走没人的地方去……”

太师知道我们都会武功且武功非常不弱之事,用意非常明显,我和无泯君便一前一后的换好衣服,再分头行动,最后一齐进了宫殿。

到了宫殿,我便要收拾东西离开了,我忍不住问无泯君:“你不跟太师说么?”

无泯君道:“跟他说又要解释一通,麻烦,干脆先斩后奏了。”

“也是……”我讪讪的说。

无泯君笑了笑:“行了,快收拾吧……其实也没什么东西。”

我点点头:“嗯。”

无泯君看了看我,说:“过来亲一个?”

“……”

“好歹差点成婚嘛。”

“……”

无泯君一副“无赖君”的样子,我心里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知道他不是认真的,却也并没有因此而轻松起来。

“神经!”我哈哈大笑,推了他一把。

不推倒好,这一推无泯君大概是没设防,直接摔了下去,我下意识想拉住他,结果也被他带着往地上一带。

……说真的,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嘭”!

我和无泯君一齐狠狠的摔到了地上去。

然后……然后我晕过去了。

没多久醒来,我二话不说直接往无泯君的方向看去。

果然,那张熟悉的脸……

……苍天啊,你这是何苦???!!!

变来变去,你累不累啊——!!!

这次无泯君比我醒的晚,我黑着脸坐在地上,只感觉额头上一阵一阵的痛。

原本我头上受的伤已经好多了,不那么痛了,可现在倒好……无泯君开始被我那么一推,当真是头破血流,现在又再次由我来承受他的痛苦了……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自作自受么……

我欲哭无泪的呆坐着,无泯君悠悠转醒之后,看到我,先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然后无奈的扶了扶额头:“怎么又回来了……”

“还不都怪你……”我哀怨的看着他。

“是你推我的好吗……”无泯君黑着脸说。

我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你莫名其妙说什么亲一个!我,我听了这样的话,当然会不好意思嘛!当然就要做点什么来掩饰一下嘛!”

无泯君却笑起来:“不好意思……你已经有两次经验了。”

“……你非要反复提起这个事情吗?!”我气的头更痛了,只好摆了摆手,“算了算了,不说了……我去洗个澡,一会儿还要见太师。”

无泯君悠然道:“嗯,你快去,我也要洗澡,还要休息。”

“……”太可恶了,明明那些事情是他该做的……

我气呼呼的站起来,唤来宫女替我梳洗,然后去了御书房。今日无故早朝缺席,估计有的烦的。

果然,等我赶到御书房,一堆求见的大大小小的官员们已经在等候,我戴了顶乌纱翼善冠挡住伤口,假摸假样的接待完他们,便带着奏章溜回掌乾宫,把奏章丢给无泯君。

无泯君已经休息了一个下午,此时神清气爽,我累的晕晕乎乎,直接往床上一扑了事,第二日再带着无泯君批改完毕的奏章,再次上朝。

一切居然轻而易举回归之前的日子,我和无泯君好像对于对方的身份和身体更加适应,反倒是用回自己本身的身体时,有点不适应……我想起来,忍不住觉得有点担忧。

三个月不算太长,万一以后三年,三十年……一直没换,那怎么办?

我把这个想法告诉了无泯君,无泯君很淡定,只是说:“放心,总会换回来的。”

……他根本搞不懂我到底在说什么。

算了,船到桥头自然直……我自我安慰。

【26】

婚事如约而至,我和无泯君的礼服已经做好,无泯君的翟衣送来宫中试穿之时,无泯脸色非常难看——原因无他,实在是太重了,那顶九凤冠无泯君刚戴上,头便被压的直接低了下去,我先是哈哈大笑,随即想起其实和我自己有关系,于是赶紧闭嘴。至于身上的衣服也是非常之重,我尝试着让无泯君尽量快速的走动给我看,结果无泯君很悲剧的发现自己轻功弱的连三岁小儿也比不上了。

至于我……其实也没好到那里去,原因……当然是自作自受。

因为我的冕也并未轻到哪里去,且原因还是为了和无泯君那顶极致华丽的冠相配。

这表玄内朱的冕,前方的延前后端各垂下十二旒,每旒都有五色珠玉,分别十二颗。也就是说,光旒上便有一百四十四颗珠玉,原本每颗是尽量小,这次却尽量大……要横插在冕重的长簪也特意使用了极其珍贵的和田玉,好看是好看,但那么粗大一根,实在够重。最后,枕挂下纩,纩下端饰珎。珎左右各有两颗,黄色较大,白色较小,不过这次大小都足够让人耳朵痛上一痛。

总之,在我嘲笑完无泯君之后,戴上冕的我也立刻如他一般被压的抬不起头来。这回,当然换无泯君哈哈大笑了。

待我和无泯君都试穿过所有衣服之后,两人已经累的手也抬不起来。无泯君忍不住道:“这次怎么这般重,我之前看我父皇……嗯,东源国父皇的冕,好像也没有这么重啊。”

我心道不好,礼官却喜滋滋的回答:“回长宜公主的话,这是皇上特意吩咐的,要您的九凤冠尽可能的繁丽——足见皇上之用心呀!”

无泯君当然明白是怎么回事,一个眼刀飞来:“哦,这样啊……呵呵,我可真感动,真感动……”

我:“……”

死礼官,明天便让你去宫中负责倒夜香!

我装作看不见无泯君的眼神,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

等下人们有序的离开之后,无泯君便冷冷道:“自作自受……两败俱伤……”

我抓狂:“我当时不是在生你的气么!?后来也就忘记这件事了……谁知道……”

无泯君也很无语:“现在也不能让他们重做,毕竟时间来不及了,哎。”

最终,相对两无言,只有泪千行。

随着婚期越来越近,东源、北昌、南纹的使者也都陆陆续续要赶来,第一个来的自然是我“娘家”东源国,不过出乎我意料的是,来的人居然是原郁。

他一个侍卫,怎么会当使者?大概是自己主动请缨的吧……

我想起他当初的行为,又想起他对我说“我现在才知道你有多爱长宜”,心里便很是尴尬,不过尴尬归尴尬,还是要接见他。

原郁一来,先对我行了礼,然后立马就问:“不知现在长宜公主……”

“这里是御书房,她现在还是东源国的公主,怎么会在这里?就算以后成为皇后,也是不能来的。”我有点无语。

原郁点头:“嗯……”

过了一会儿,原郁道:“西皇,请您一定要善待长宜公主,她……她这个人其实很笨,若是碰上聪明些的其他女子,一定会吃亏的。”

“……”什么鬼话,什么叫我其实很笨……

我勉强笑道:“呵呵,朕当然会好好对待长宜的……不过你就不用再对长宜想东想西的了,她毕竟是朕的皇后。”

我这么说其实也是是为了原郁好,他喜欢我这件事本身就非常不可理喻,我不会喜欢他,跟他也毫无可能,他应该忘记这件事,自己去东源国找个合适的女子才是。

原郁脸上露出哀伤的神色,但片刻后又笑了笑:“西皇说的是……”

我们的谈话自此便结束,他退下去使者的驿馆里歇息,直到参加完婚礼为止。

第二个来的是北昌国的使者,北昌国和西泱国之间关系非常僵,大家都心里有数两国战事一触即发,但这次东源国与西泱国联姻,他们若是不来,就给了我们宣战的借口。

不过来的人,显然就是不被重视的人了。

比原郁还让我意外的是,北昌国的使者,居然是天维……也就是吴雍。

但……更加更加让我吃惊的是吴雍的改变。

得知吴雍要来,无泯君表示很不放心:“你……干脆别接待他算了。”

我莫名其妙:“不接待他?他是使者,那怎么行!”

无泯君不耐烦道:“万一你又克制不住自己对他示好怎么办?”

我有点不好意思:“干嘛,你,你还吃醋啊……”

无泯君:“……”

无泯君伸手捏我两边脸:“我是怕由此传出‘西皇其实是个断袖’的传闻!!!上次你那么做,其实吴雍看你眼神就怪怪的了……”

我瞥他:“会吗?上次明明你的举动才比较让人印象深刻吧……”

无泯君:“……不管,总之我要去监视你,我去御书房房梁上待着吧。”

“……又是梁上,你是多不长进啊?!”我扶着额头,“你去梁上待着也没用啊!难道你还能阻止我不成?用什么方式啊?”

无泯君想了想,试探着说:“朝你脸上吐口水?”

“……你真是越来越不把自己的脸当脸了。”我黑着脸说。

无泯君大笑:“开玩笑的,我自有办法。”

于是,安排好吴雍在我下早朝后来御书房的那天,无泯君先一步上了横梁,我在御书房里边随意浏览奏章边等着吴雍从驿站被召过来。其实我心里隐隐还是有点期待的,毕竟就算他是北昌国皇子,无泯君说他不好,但他的打扮、言行、气质,都是我所喜欢的,若能瞧上两眼,也是不错的。

可是……吴雍一来,我就傻眼了。

上回,我还清晰的记得,他穿着白衣,半披着头发,一副谪仙的模样,可现在……

吴雍穿着一袭几乎紧紧贴着身体的黑色纱衣,头发嚣张的在头顶绑成一大束,原本自然素雅的面容却如女子般眼角涂上了亮亮的脂粉,显得眼睛吊起,煞气十足。

他对我行了个礼,然后冲我勾起半边嘴角,邪魅一笑:“西皇。”

我:“…………………………………………”

……这谁啊,能叉出去吗。

……给我叉出去啦!!!

【27】

我一直没说话。

吴雍大概一直扯着嘴角,脸有点僵,于是尴尬的让自己的脸恢复正常,咳了一声:“西皇……?”

我假意道:“啊……?哦,朕刚刚走了会神……你便是……吴雍?北昌国的使者?”

吴雍见我回应他,便又斜斜一笑:“正是。”

我受不了他那张魅惑狂狷的脸,扶住额头:“咳,朕头有些痛…………你,你有什么事要说么?没事就先……退下。”

“啊?”吴雍又有点尴尬了,道,“也没什么……不过父皇……不,北帝让我向您祝贺,并带来许多贺礼……”

我打断他:“哦我知道了,礼官会向我逐一禀报的,替我向北帝问好。你退下吧。”

吴雍:“西皇……”

“闭嘴,别再说话了,退下,马上。”

吴雍:“……”

“是,西皇……”

吴雍非常尴尬的离开御书房,我撑着头坐在椅子上,一边思考吴雍是发生了什么变故,一边等着无泯君下来。

可是等了半天他也没有要下来的意思,我莫名其妙,小声道:“无泯君?无泯君?快下来!”

无泯君没反应。

“???”我更加不解,忍不住飞身而上,也去了横梁上,结果却发现无泯君正趴在上面,笑的直不起腰来。

我:“……”

“笑什么笑!!!”我抓狂,“很好笑嘛?!”

仔细回想一下,我恍然大悟:“我知道了!都是你,都是你说你喜欢被人粗暴对待,才害得吴雍变成那样的……!你还敢笑!”

无泯君终于暂时停住笑声,擦了擦眼角的眼泪,道:“我那时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后果,真是意外的收获哈哈哈哈……你现在还想把他拉回去当你的驸马吗?”

“……”

“当然不想啦!”我悻悻道。

无泯君大笑:“也是,看你刚刚那个嫌弃的样子……哈哈哈哈。”

我尴尬万分:“好啦,别笑了,还不都是你……下来啦。”

无泯君点点头,费力的坐起来,我们二人轻飘飘落地,我从正面离开,无泯君从窗户那边离开,然后二人在御书房后方汇合。

我们二人汇合后装出什么事也没发生的样子悠闲踱步,仿佛只是皇帝与长宜公主在宫中随意走动联络感情,不过如果真的有人来的话,一定可以发现我们两个神色大不相同。

无泯君嘴角还在一抽一抽的,显然是在憋笑,我则青黑着脸,不愿看他。

过了一会儿,我忍不住道:“你笑够没有……再笑我脸上都要长褶子了……”

无泯君“噗”了一声:“我这就忍住……”

说是这么说,还不是笑个不停……

我放弃了,继续跟他往前走,无泯君忽然说:“快,你去躲起来。”

我莫名其妙,顺着无泯君的视线看去,发现吴雍居然正在鬼鬼祟祟东看西看的走来,他还没有发现我们,但我们已经发现了他,这么短的时间,他居然换了套衣服——一套更加贴身的黑色皮质衣裳。

大热天的,他也真是……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无奈的随着无泯君的催促跃上一旁的树枝,无泯君则捂着脸大笑一通之后,调整好表情,装作不经意的往那边走。

吴雍没多久就发现了他,惊喜道:“长宜公主!”

无泯君故作惊讶:“吴雍?”

吴雍很高兴:“你还记得我呀!”

无泯君:“嗯……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吴雍却咳了一声,他腰间缠着一条看起来也是皮质的腰带,可他伸手解下,一看才知道,原来是伪装成腰带的——皮鞭……

我:“……”

无泯君:“……”

吴雍对于气氛的凝滞丝毫没有感觉,而是郑重又郑重的握住皮鞭的一头,缠住自己的手掌,然后凌空一挥!

旁边的一颗刚刚才长高的小花立马被鞭打的焉了下来。

吴雍冲他邪魅一笑:“怎么样,长宜公主,你满意你看到的吗?”

无泯君:“……”

我:“……”

这回换无泯君直面吴雍,我在一旁观看,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无泯君会笑的那么夸张,原来真的……太好笑了…………

我趴在树枝上,四肢缠着树枝,笑的完全停不下来,尤其是看到无泯君的脸几乎歪掉之后,我更是笑的几乎脱力。

久久没有回应,吴雍又有点尴尬:“长宜公主,你不是最喜欢被人鞭打么,嗯?”

无泯君:“……对啊。”

吴雍哈哈大笑:“我可以满足你!来试试吧,今晚……”

无泯君打断他:“你手上的鞭子借我看看。”

吴雍:“?”

他疑惑的递过鞭子,无泯君接过,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很软嘛,还带小刺?打起来一定很舒服。”

吴雍露出佩服的神色:“长宜公主果然是内行……”

我:“……”

这是哪一行的内行啊……

无泯君谦虚一笑:“哪里哪里。哦,你跟我来,这里一会儿就会有侍卫来巡逻了,我知道有个地方没人的。”

吴雍大喜:“好啊好啊。”

无泯君冲他勾了勾嘴角,右手晃着鞭子,一扭一扭的走在前面,吴雍兴高采烈的跟在后面。

我:“……”

死无泯君……

认命的偷偷从一棵树上跃到另一颗树上,我一路跟着两人,才发现无泯君居然把吴雍带到了烨池附近。

这里的确没人,可……有点危险吧……

我想起前不久发生的事情,不免有点心有余悸。

到了烨池的林子里,的确是一个人耶没有了,无泯君忽然转身,对吴雍道:“脱衣服。”

我:“……”

吴雍有点赧然:“这么快?”

无泯君不耐烦道:“让你脱就脱。”

吴雍说:“哦。”

然后他果然脱起衣服来,不过最让我无语的是,他的衣服居然是一整套的,就是整个身上几乎就那一块紧紧的皮了。

到底是谁,这么想害北昌国的皇子啊……

吴雍扭扭捏捏的脱完衣服,有点害羞的看向无泯君,无泯君却二话不说,皮鞭一扬,夹杂着空气之声毫不留情的向吴雍甩来!

吴雍吓了一跳,躲避不及,背部被狠狠的抽了一鞭,痛的嗷嗷大叫:“长宜公主!你这是干什么……!”

无泯君笑眯眯的看着他:“你不知道我很贞洁的吗?我只喜欢被无泯君打!”

我:“……”

“至于你嘛……”无泯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我就勉为其难的打你两下好了。”

吴雍欲哭无泪:“我,我不喜欢啊……”

无泯君:“哦,你不喜欢啊。关我什么事,我喜欢啊。”

说完,又是一鞭要打过去,吴雍鬼叫一声,打了个滚,我忽然觉得那地方有些熟悉——

下一刻,忽然传来轰隆隆的声音,那个熟悉的大铁片就这样被吴雍撞的打开了,然后吴雍整个人直线坠落进去……

铁片马上合上,一切恢复寂静。

无泯君把鞭子一扔,双手叉腰:“哈哈哈哈……”

我:“……”

【28】

我受不了的跃下,站在无泯君身边,看着那两块紧紧合上的大铁片:“你,你也太……你一开始就打着这个主意?”

无泯君懒洋洋道:“那倒也没有,不过他抽出鞭子之后,我就这么决定了。”

吴雍……谁叫你好好的去惹无泯君,我在心里默默叹息,忽然又察觉到不对劲,于是谴责的望着无泯君:“不对啊,还不是因为你误导他……”

无泯君不理我,只是摸了摸下巴:“就先让他待在这里吧。”

我道:“这怎么行!两国哪怕交战,使者也要安然无恙的,何况西泱国与北昌国现在还处于假惺惺的状态。”

无泯君道:“我知道。不过他要婚礼结束之后再回去,现在先跟他的下人们说他因为很得西皇的喜欢所以被留居宫中便是——反正这段时间,我是不想看到他。”

我担忧的说:“那他在里面会不会饿死?”

无泯君想了想说:“你定时丢点东西给他吃就是了。”

“为什么是我……你来啦!”我愤懑。

无泯君瞥我:“女人变得还真快,你之前不是还挺喜欢他的么。”

我泪流:“你还说,要不是因为你,他也不会变成这副鬼德行了。”

无泯君不屑道:“明明是他父亲和他自己的问题,简直没有头脑。”

我想了想,觉得他说的倒也没错,只能叹息了一声:“他父皇肯定对他不好,不然怎么会让他事事当先锋,哎。”

无泯君扯了扯嘴角:“还是这种莫名其妙的‘先锋’。”

我们二人往外走去,无泯君手中还挂着那条鞭子,我看着那鞭子一晃一晃的,又想到刚刚无泯君鞭打吴雍那副狠辣的样子,不禁有点担心:“你带着这条鞭子干吗?”

无泯君瞥我一眼,道:“不干吗……总不能随便乱丢吧。”

我放下心来:“那也是。”

无泯君冲我笑了笑:“你在瞎担心什么?”

我嗫嚅道:“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我忽然想到你身上的伤,想,该不会你真的有这种爱好吧……”

无泯君:“……”

“放心,没有。”他淡淡道。

我知道是因为我提起他的伤,所以他有点不高兴,于是转移话题道:“南纹国的使者也快来了,不知道会是谁。“

无泯君想了想,道:“我大概猜到,可能是留良。”

“留良?”我疑惑,“这名字有点奇怪啊,而且怎么感觉有点耳熟?啊!留善……”

无泯君笑了笑:“名字有点像,但应该没什么关系,他是南纹国太傅的儿子。”

我疑道:“应该?”

无泯君却不再答话,只是摇了摇头径自往前走。

后来没多久我就见到了留良,此人长相普通,伸手一般,态度也是正常,倒没什么值得让人多加揣测的地方,至于名字……大概只是巧合吧。

当然,其实我也没什么精力去管别人了,因为我和无泯君的这场轰动四国的婚事,迫在眉睫了。

大婚当天,要做的事情非常之多,比如各种行礼,去太庙,祭天,册封……乱七八糟的事情大一堆,但由于我基本都是浑浑噩噩度过的,所以记得不大清楚了。

再看无泯君,他双眼浑浊,神态防空,姿势放松,显然比我还浑浑噩噩。

一直忙来忙去,直到半夜,终于,我们……

进洞房了。

说到这里,我不得不提一下当初我还……没有成为无泯君的时候,身为一个话本深度爱好者,关于洞房成亲之事,我也是看过不少的。

看的最多的词就是“红被翻浪”,可这个词究竟是什么意思,我完全不知道,我只知道,只要红被翻浪过了,那么两个人便算作是真真正正的夫妻了。

身为……新郎官,我和无泯君双双进入洞房,喝过交杯酒,其他乱七八糟的仪式也都做完之后,便只剩下我们二人——我该感谢无泯君是个皇帝,还是个不那么平易近人的皇帝,因为据说民间都要闹新房的,如果真有人来闹新房,我一定把手中的瓷杯摔他脸上去。

无泯君自己倒是很闲适,对我说:“快来,先帮我把凤冠摘了。”

我心里有点紧张,说:“自己摘!”

无泯君:“……我要是能自己摘还要你吗……你自己过来看。”

我紧张的走到他身后,低头一看,果然,凤冠后还牵着假发什么的,用许多簪子夹子死死的固定,我吓了一跳,这可比我的冕要麻烦,于是只好耐心的帮他把簪子夹子一个个解下来,说:“你走路时是不是很小心?不然牵到头皮,肯定很痛的。”

无泯君没好气的说:“你还知道啊……我真是从来没想过我成亲不是戴冕而是戴凤冠……嘶……我这是替你受罪。”

我尴尬的说:“其实,就算我自己成亲,也不大可能戴凤冠的——我怎么可能会嫁给皇帝呢?”

无泯君想了想,说:“那倒也是……不过北帝年纪不小了,也许可以勉强接受你。”

我毫不犹豫的把簪子往他脑袋上戳。

无泯君:“……”

“这是你的脑袋!”

我恶狠狠的说:“现在是你的了!”

我们两个打打闹闹的把凤冠解下,又把重的很的外衣解开,两人都只穿着薄纱般的中单,面对着面,我会忽然有点不好意思:“无泯君……”

无泯君还在用手扒着自己散乱的头发,头也不抬的说:“嗯?”

我更加尴尬:“你……你应该行过不少房事吧?”

“……”

无泯君莫名其妙:“什么叫行过不少房事?什么乱七八糟的用词……干吗?”

我说:“我们既然要洞房……”

无泯君道:“哦,放心,我颇懂,可以教你。”

我崩溃:“不是说这个!”

还颇懂……我怀疑他根本就是精通!

“那是什么?”无泯君皱起眉头。

“只是……”我越发不好意思,“其实,呃,我以前也看过不少,呃,话本。但我知道,男女成亲,是要‘被翻红浪’的,而且,都是要新郎官作为主导的……我,我没什么经验。”

无泯君:“……”

我们互相对望,无泯君面无表情,我心中忐忑:“不过,你经验丰富,可以告诉我……”

无泯君:“哈哈哈哈哈哈!”

我:“……”

“笑什么笑啊!”我抓狂。

无泯君兴奋的说:“‘被翻红浪’?!你有没有搞错……你就是在愁这个?咳……我问你,你知道男女行床笫之事究竟是怎么样吗?”

我摇头:“我怎么可能知道……”

无泯君摸了摸下巴说:“其实很简单,就是我们两个一起在被子里滚来滚去,并且身上是要盖着被子的。”

然后他指了指百子千孙被:“你看,这被子不是红的么。”

我愣了愣,说:“原来就是这样……”

不过又有点莫名其妙:“为什么要滚来滚去?还要盖着被子?不热吗?”

无泯君正色道:“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罢了,哪有什么原因……大概也是图个吉利吧。”

我点点头:“也是……不过这样子,之后就会有小孩吗?”

无泯君:“……”

“?”我眨了眨眼睛看着无泯君。

无泯君面色非常难看,声色也变了:“不是很清楚,应该吧……”

我有点惊讶:“那怎么办,我们可不能有小孩。”

无泯君终于忍不住了,一个人抱着被子在床上滚来滚去,一边哈哈大笑起来。

我:“……”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无泯君要笑,但我还是有点担忧:“你笑什么……你,你怎么一个人抱着被子就滚起来了……”

我,我要不要加入啊……

无泯君终于笑完,擦掉眼泪,默默的看着我:“云皎,我跟你说个事。”

“?”

“刚刚说的,全是假的。”

“……………………”

见我额头青筋乱蹦,无泯君赶紧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必深究,不过要证明你是个清清白白的女孩子,就必须……”

他伸手在被子底下掏啊掏,掏出一匹白色的布匹:“要这布上有血。”

我很疑惑:“这是来癸水要用的吗?”

无泯君:“……不是……总之,要有血便是。女子初夜,是会出血的。”

他这句话其实倒没什么实质的信息,但不知道怎么的,我就忽然懂了不少,加上想到有时候早上醒来的时候,无泯君的身体会变得很奇怪,我隐隐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我涨红了脸,把那块布往无泯君脸上一丢:“流氓!”

无泯君:“……”

“我怎么又是流氓了……”他估计也快要崩溃了。

我捂着脸,不说话。

无泯君坏笑起来:“哦~你悟性还颇高嘛,嗯,可塑之才,可塑之才……”

我:“……”

谁要当这方面的可塑之才啊!

我很崩溃。

无泯君举着那个白布,扬了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到时候宫中乱传些什么长宜公主是个不检点的女子……那我可管不了哦。”

我赶紧道:“那怎么行……!”

无泯君笑了笑,掏出一把匕首来——正是那次我去刺杀他用的那把,他也真是变态,新婚之夜居然还带在身上,看来是早有准备——道:“割你的手?”

“我怕疼……”我缩了缩手,嗫嚅道。

无泯君收回刀,道:“割我的手?”

那是我的身体……

“我怕留疤……”

“……”

“……”

我与无泯君相顾无言。

无泯君忽然把匕首一丢,朝我张开手臂:“那干脆来真的吧。”

“……滚!”我抓狂。

当然,最终还是割了无泯君——也就是我的身体的手。

按无泯君的话说,是这样的:“算了,还是割你的手吧,反正我也没那么怕痛,至于留疤么……你都嫁给我了,还怕什么疤?”

我左思右想,觉得他说的甚有道理,于是乖乖服从。

无泯君毫不手软的割了道口子,在白布上洒了点红血,我看的心惊胆战,无泯君却像个没事人一般,然后我赶紧替他上好伤药,包扎起来。

等这些事情处理完,我们便在红的有些刺眼的床上同塌而眠,说起来好像挺像回事,不过我和无泯君都习惯的不能再习惯了,毕竟这三个多月来,我们几乎都是一起睡的。

但这晚略有不同,我靠着无泯君,迷迷糊糊入睡后,做了个不甚清晰的梦。

梦里我变成了自己,而且似乎还变漂亮了不少,无泯君也变了回去,我们两个不知道为什么重新掉进了那个密室里,同样是喝酒,同样的,最终我喝掉那一点最后的酒,无泯君一扑而上,过来抢夺我嘴里的酒。

但这里开始就和现实有所不同了,我推无泯君,却没有推成功。

后面就变得非常模糊了,反正我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就只能像隔着一层雾一样看着两个人像两尊石像一般保持着亲吻的姿势停留在那里。

虽然做了梦,但我睡的还不错,可早上醒来,我就神色大变——因为我分明感觉到,裤子那里,湿湿的……………………………………

我把无泯君叫醒。

无泯君显然睡的也很不错,不耐烦的揉着眼睛:“干吗?今日可以不必早朝的,睡晚点再醒嘛。”

我尴尬的说:“那个……”

“?”

“你……或者说我……”

“?”

“好像……”

“有事就说!!!”

“好像尿床啦!!!”我眼睛一闭,心一横,大声喊出。

无泯君:“……………………………………………………………………”

【29】

我喊完之后勇气立马用光,赧然的捂住脸。

无泯君估计也要崩溃了:“尿床?!?!你确定你没有搞错?!”

我呐呐道:“应该没有,裤子都湿了……”

无泯君:“……”

我见他脸色青黑,赶紧解释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无泯君说:“你……你让我看看。”

我惊慌:“看什么看!虽然,虽然是你的身子,但这也太……”

无泯君:“快闭嘴,我是说让我看看裤子。”

我:“哦……”

我先叫已经准备了一会儿的宫女把浴池的热水准备好,自己去洗了个澡,把那条裤子丢给无泯君,然后害羞而尴尬的去洗澡。

我泡在水里泡了很久,一直不大敢起身,最终无泯君喊我:“还不起来?你是死在里面了吗?!”我才不好意思的换上干净的新衣裳。

无泯君正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脚边丢着那条裤子,我脸红红的:“你要不要也去洗个澡……”

“不是尿床。”无泯君眼神飘忽,忽然说。

我:“……”

“不是尿床是什么……”我不好意思的说,“你别安慰我了……呃,或者说,你别安慰你自己了。”

无泯君:“……”

他抓狂:“真的不是!是……哎,怎么跟你说,这个就跟你早上醒来有时候的反应一样,是正常的!只是……咳,这个是那个的进化而已。”

我:“…………………………”

我没办法说任何话,因为显然这个“进化”已经超出我所有所有的正常范围。

无泯君烦躁的喝了口茶,道:“你昨晚是不是做了梦?”

我:“……”

“是不是?”无泯君看着我。

“没,没有……”我红着脸摇头。

无泯君:“……”

“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一说谎就非常明显!说,昨天晚上梦到什么了。”

我感觉自己的脸现在完全可以当火炉了:“真的没有……”

无泯君:“……”

“算了,我问你,你昨天晚上是不是有梦到一个男人一个女人?”

我抬起头,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知道……”

无泯君:“……”

我才意识到自己轻易就被套出话,赶紧又低下头。

无泯君道:“我当然知道……还好你梦到的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如果你梦到两个男人或者两个女人,我就……”

他顿住,半响又道:“总之,这是男子的正常反应,你别太担心,不是尿床……你也太糊涂了,这个也分不清。”

我辩解:“我哪知道啊!我总不可能自己去仔细看吧!”

无泯君笑了笑,忽然神色暧昧的问我:“到底是梦到了谁和谁?啧啧,一夜之间,云小皎就长大了嘛……”

还云小皎……

我扭头:“干嘛告诉你……不对我跟你说了我没做梦!”

无泯君当做听不见我说的话:“让我猜猜~该不会是有你自己?”

我:“……”

无泯君大笑:“看你这个表情就知道了,肯定有你!”

我:“……”

“嗯,另一个男人是谁呢……”他摸了摸下巴,“难道是吴雍?”

我立马出声反驳:“怎么可能!你又不是没看到上次他……”

意识到自己又一次暴露,我再次闭嘴。

无泯君挑了挑眉头:“不是么……那,难道是原郁?”

我:“……”我选择沉默,但眼睛默默的瞪着他。

无泯君继续说:“该不会是太师?”

我:“……”

无泯君拍掌,嚣张的大笑,端起茶杯慢慢的吹了口气:“我知道了,是我哈哈哈哈哎,都怪我魅力……”

无泯君还没说完,我已经伸手把茶杯掀翻,整个泼在他脸上了。

无泯君:“……”

“很烫——!”无泯君站起来跳脚,“毁容了是你的事……”

我恨恨道:“反正我都嫁给你了,脸上留疤跟手上留疤,也没什么区别!”

然后气愤且非常害羞的跑走了。

无泯君:“……”

我一个人离开宫殿,外面比较凉快,有微风不断拂过,但我的脸上还是烫的吓人。

无泯君实在是太讨厌了,明明知道我在此情此景下一定害羞的要死,还一个个乱猜,还猜太师……我真是欲哭无泪。

不过最让人愤懑的是,他最后竟然毫不留情的说“那就是我了~”,还用那么得意且上扬的语调。

我心里砰砰乱跳个不停,随便乱走,终于心里舒服了一点,却发现自己来到了烨池旁边。

走到烨池这里,我就想到了被关在这里的吴雍,自他被关进来已经有七八天了,我隔两日会带点东西来给他吃,并且我嘱咐过,最近烨池不能换水。

吴雍消失一事,北昌国的人完全不担心,这让我有点奇怪,而且说真的,根据去宣布说要让吴雍住在宫中一事的太监说,吴雍的下人和北昌国其他人听到这件事之后,完全没有惊讶和意外,相反,是一副了然以及高兴的样子。

我开始听说,觉得很奇怪,不过无泯君表示,肯定是因为北帝已经和吴雍策划好要让吴雍进宫勾引“我”,所以吴雍入住皇宫,他们非但不惊讶,反而欢欣鼓舞。

我森森的怀疑起北帝及整个北昌国的智商。

走到那个大铁快旁,我小心的站在附近,丢了块石头过去,命中率极高的丢准了了那个虎首,然后哗啦一下大铁块就开了。

大铁块一开,里面登时传来吴雍撕心裂肺的喊声:“快——放——我——出——去——!!!”

我往里面丢了一块石头。

“嗷——!!!”

看来我准头真的不错,显然扔中了吴雍,他长嚎一声,然后闭了嘴。

我发现他没什么声音了,害怕吴雍翘辫子了,于是小心的走过去,道:“吴雍?”

吴雍还没来得及说话,那个大铁门正好到了时间,哗啦一下合上了。

我:“……”

吴雍飙血:“……”

我只好把自己绑头发的发带给弄下来,牵住铁块上的虎首,往旁边拉了拉,铁块慢慢打开,而且这次应该不会太快合上。

我往下看,发现吴雍点着蜡烛,我眯了眯眼睛,隐隐发现他……

满脸血……

我:“……”

吴雍:“……”

片刻后,吴雍仰起头冲我吐了一口血,不过当然他吐的血不可能喷出来一直吐到我,最终那口血的结局也只是落到他自己的脸上而已。

吴雍:“……………………”

“呜呜呜呜呜……放我出去……”吴雍泪奔。

我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

吴雍继续哭:“放我出去……呜呜呜……”

我实在于心不忍,道:“你等一会儿,我来帮你。”

吴雍立马停住哭泣,不可置信的看着我:“真的?”

我点点头:“不过你出来之后,千万快点走,别让无……嗯,别让长宜……别让皇后看到你。”

我这称呼转换的一波三折,吴雍傻傻的看着我,最终他担忧的说:“西皇,我要先申明一点,我是不喜欢男人的……我也是不会因此而去伺候您的……”

“……”

往旁边站了一点,我抽走发带:“哦,你想太多了,真的。”

吴雍:“……”

大铁片轰隆隆的关了起来。

吴雍:“………………”

我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

算了,还是等无泯君来了再说吧,我懒得理他……

想到无泯君,我不禁又开始了不好意思的过程,好在我左思右想,终于想到了一个让自己不那么尴尬的办法,就是把责任全部推给无泯君。

于是我气势汹汹的回了掌乾殿,无泯君正在对镜贴花黄……不是,是在对着镜子看脸上有没有真的毁容,见我来了,他回头:“终于不害羞了?”

我指着他:“当然!我从来没有害羞!倒是你,应该羞愧吧……”

无泯君:“……”

“哦,你说说,为什么?”无泯君好整以暇的抱起双臂。

我眼珠子转了转:“其实那都是你们男生的反应而已,我做梦……我告诉你,我只是做了一个很正常的梦,就是我们在喝酒而已,绝对没有什么奇怪的其它东西……所以足见,肯定是你自己的身体不检点……想东想西……”

无泯君:“………………你还真是伶牙俐齿,这也能怪到我头上来。”

他一副“我输了”的表情,然后转开话题:“不过,你说你梦到我们在喝酒?”

我结结巴巴的道:“对,对啊!干嘛!”

“不干嘛,别这么紧张……”无泯君不怀好意的笑起来,“不过我说,真的就是喝酒?”

“对,对啊!不然呢?!”我紧张的反问。

无泯君摸了摸下巴:“哦,没什么,不过……喝酒也可以做其他的事情吧。”

我脸又变得很烫很烫:“你……你少乱说,哪有什么别的事情!”

“哈哈哈哈。”无泯君看起来愉悦极了,一甩袖子,往门口走去,“是啊,是没什么。”

我松了口气。

无泯君推开殿门,回头冲我一笑:“不过我记得,上次我可是对你……嗯哼?”

我:“……”

无泯君哈哈大笑,关上房门。

……他会说到这个,我……不是很紧张,毕竟他不可能会忘掉。

可他有病吗……为什么要打开殿门说话啊?!他没看到门口的侍卫和宫女都立在那里吗?!是多想不开啊?!!

……果然,没多久,“皇后娘娘根本不如表面看来那么正经”的谣言,迅速的流传开来……

而且,范围还是,四国。

【30】

我和无泯君成婚后没多久,留良就先一步离开,他从始至终也没给留下什么印象,甚至他离开后的第二天,我回想他,居然无法仔细记得出他的长相。

然后要离开的是原郁。

原郁看起来对长宜……也即是我,颇为不舍,不过现在“皇后娘娘不正经”的谣言已经有起势了,我不能再让“皇后娘娘不守妇道”这种更夸张的谣言继续乱传,所以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把他打发走了。

留良和原郁先后离开,北昌国人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帝后看起来关系融洽(而且还融洽过分),不似受过挑拨,而吴雍却迟迟不归,实在让人疑惑。

我和无泯君商量了一会儿,决定放他走,无泯君表示--再威逼利诱一番,让他滚回北昌国。

其实也不必怎么威逼利诱,毕竟他说他自己被关起来的事情,完全说不通,烨池附近是禁地,他进来的话,本身就是他不对在先,明显意图不轨,自己也说不通,所以只能吃这个闷亏。

我对无泯君的想法很是赞同,同时我也觉得被关在密室里的吴雍太可怜了,于是我和无泯君便选了个日子,在傍晚时分去了烨池。

如法制炮的弄开了门,光亮一照进去,立马听见吴雍有气无力的声音:“快……快放我出去……”

我正打算说:“等等,我们这就拉你上来”--因为无泯君表示,那条密道还是不要让人知道为好,所以我们带了跟长绳来,一头拴在树上,准备这样拉他上来。

无泯君却伸手拦住我,逗他:“放你上来?你对本宫如此不敬,说放就放,岂不显得我西泱国好欺负?”

我:“……”

演恶后,还真像那么回事啊……

我无语的看着无泯君,无泯君却冲我贱贱一笑,然后吴雍的声音传来:“不,不,不,我可以告诉你们北昌国的机密……”

我愣了愣,刚想说好,无泯君却冷冷道:“你什么意思啊?质疑我们西泱国的水平吗?你们还有什么秘密我们不知道的?”

我:“……”

无泯君继续滔滔不绝:“嗯,我刚刚粗略估计了一下,大概安插在你们北昌国朝廷内部的奸细有二十多人……北帝身边就有五六个……”

吴雍:“……我父皇身边常年只有两个人伺候着……”

我:“……噗。”

无泯君:“……”

“非要在明初吗?!就不可以在暗处吗!?”无泯君恼羞成怒,“嗯哼,你又在质疑我们西泱国的水平了,行了,你就继续在这里待着吧。”

吴雍崩溃:“嗷--!!!”

我听不下去了,推了推无泯君:“别欺负他了……”

无泯君被我这么一推,直接一滑,滑进了密室里……

我:“……”

无泯君:“……”

吴雍:“……”

吴雍:“?”

凝结住了的氛围……我望着自己的双手,简直想把他们砍了……嗯,反正也是无泯君的……

忽然,我听见无泯君咳了一声,正色道:“行了,为了确保你不说话,我亲自进来听你要告诉我们什么--我拿出了诚意,你也要拿出诚意才行。”

我:“…………”

这也行啊………………

吴雍肯定想不到无泯君会进去的原因是因为我这么一推,于是道:“好好好,我一定知无不言--我父皇年事已高,希望能够打下西泱国的至少一座城,于是和你们北边河城的将领,叫什么杜……”

无泯君不耐烦的说:“杜奇岩对吧。”

“嗯嗯嗯,杜奇岩……拿重金贿赂了他,说是北昌国攻打西泱国的时候,让他直接放自己进去,然后他可以假死……”吴雍说,然后怕无泯君不信似的,“这个是有原因的!杜奇岩喜欢我们北昌国边境上一个芝麻官的女儿,可我们两国关系不好,对方父亲不让,所以为了美人,他才这样的!我父皇说,等事成,他就可以假死,和对方偷偷去乡间生活,到时候于西泱国,他还是个浴血奋战的忠臣。”

无泯君淡淡道:“哦。继续说。”

我坐在外面,心想,难怪无泯君前段时间一直和河城那边书信来往频繁,原来是因为这个。

不过无泯君好像不吃惊啊,怎么回事?

吴雍想了想,继续说:“我父亲,决定在月末进攻,因为那时候西泱国要举行一年一回的迎春之节,到时候大家都聚集在一起,昼夜不眠,士兵也肯定会很疲惫的……”

无泯君点头:“倒是挺会想。”

吴雍继续说:“而且……”

无泯君打断他:“不必而且了,其实这些我……其实这些,西皇都知道,是不是啊西皇?”

我:“啊?啊……是啊!”

吴雍:“……”

无泯君不耐烦的道:“没什么更加秘密的吗?”

吴雍唯唯诺诺道:“我也不知道了……我父皇不太喜欢我……”

无泯君嗤道:“你这样的,要是我儿子,我也不会喜欢。”

吴雍;“……”

我:“……”

然后无泯君伸手把吴雍敲昏了。

我:“……你,干嘛?”

无泯君用绳子在吴雍身上打了个结,对我喊道:“先把他拉上去吧。”

我费力的把吴雍拉上来,无泯君再自己一边施展轻功,一边拉着绳子呼哧呼哧的上来了。

我不解的说:“你要做什么?”

无泯君淡淡道:“本来可以放他走的,不过现在没必要了,但让他住这里也太辛酸了,把他带出去软禁吧,起码生活舒适些。”

“……”我抽了抽嘴角,“我替吴雍谢谢你……”

我和无泯君找了半天,最终发现一处地方比较适合吴雍--冷宫。

现在这里没人,冷冷清清的,把吴雍关在这里,再派几个人看守,按时送饭,也是不错。

不过我想到吴雍似乎一直认为我--即无泯君,是个断袖,上次还那般唯唯诺诺,搞得失去了回国的机会,这次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到了无泯君的后宫之冷宫里,估计会崩溃。

但……话说回来,不管是第一次无泯君把他丢进密室,还是后来我打算放他走结果又没放,还是刚刚我和无泯君打算让他走,结果继续软禁……好像每一次,都是他自找啊……

他就安分一点,动作少点,话少点,不就没事了吗……

我和无泯君回了掌乾殿,我忍不住说:“你打算怎么处置他?”

无泯君瞥我一眼:“谁?吴雍?先关着吧。”

“不是,是杜奇岩。”我尴尬道,“他居然勾搭北昌国的人……”

杜奇岩我也略微知道一点,算是西泱国的猛将之一了,还自主自发的守着西边,按理说该是忠心耿耿的,谁知道居然为了一个女子……哎,难怪说美人乡,英雄冢啊。

无泯君笑了笑:“嗯……事成之后,好好嘉奖一番吧。”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无泯君,认为他是被刺激疯了。

无泯君看着我,道:“其实杜奇岩此番行为--包括最开始对邻国少女倾心,都是我的主意。他跟我说,有个女孩子昏倒在他家门口,他派人去查,发现是北昌国的一个小官的女儿,写信来问我怎么办,我直接告诉他,装作对对方一见钟情,难以自拔,如果对方说父亲不同意,就流露出愿意为了她叛国的意思,到时候幕后之人肯定会浮出水面,来和他谈话--如果我没猜错,应该就是北帝。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装作挣扎犹豫,最后搞出一些事情来,挣扎着答应。”

我:“………………”

无泯君继续说:“之后我猜到几种可能,北帝有可能会让杜奇岩成为他部下--但这种可能性比较小,毕竟如果杜奇岩阵前叛变,他就惨了。所以北帝比较可能会让杜奇岩假死。

“若真是如此,我让杜奇岩同意,再告诉他,把北昌国的兵带到附近一处树林里去休息--他们是白天趁着大家昼夜狂欢来出兵,所以夜间要隐藏着休息,河城边上有一处大树林,可以容纳上万人。

“若是天气好,那就半夜偷偷放火,全部烧死,若是天不遂人愿,下了雨,那就带他们靠山坡那边,半夜推石下山,借助雨水之力,全部砸死。”

无泯君终于说完,笑盈盈的看着我:“你觉得怎么样?”

我:“…………………………”

我觉得怎么样?!

我觉得我无话可说……………………

【31】

大概见我脸色太差,无泯君笑了笑,道:“好了,我知道你可能无法理解我在说什么,别想了,免得头痛。”

“……”我瞥他,“你少来……”

然后我撑着头看他:“无泯君,你,你怎么想到的啊?人家就是一个女子而已,你就联想那么远,还把之后的处理办法全部想到了……还猜得那么准……你也太恐怖了……”

无泯君淡淡道:“会吗?我只是随便想想。”

我:“……”

无泯君道:“不过全部猜对也好,这次北昌国□掉先锋,势必元气大伤,北帝身子不好,到时候肯定被气得发病,最好是被气死哈哈哈哈~”

我:“……”

什么人啊!!!

我想到无泯君平日老是和我在一块,偶尔私下和别人传信,其余都是跟我一起改奏章,跟我互相吵嘴,每次看起来都是一副悠闲又惹人厌的样子,从来不知道,原来在我看来只是“随便传传书信”的那些内容,居然都是这么让人胆战心惊的。

涉及到上万条人命,两个国家,甚至整个四国的走向的事情啊……

他就在日复一日的嘻嘻笑笑里悄然决定了?

我忽然有点胆寒。

无泯君还在一旁无所察觉的喝着茶,唱着软绵绵的乱七八糟的歌曲。

过了一会儿,无泯君忽然回头看我:“云皎,明天休旬,不必早朝,我们出宫去玩一玩?”

我还深陷在自己的思路中无法自拔,他忽然这么一说,我愣住:“啊?出去玩?玩什么?”

无泯君:“不知道,随便玩玩……”

我:“……你怎么忽然想去玩。”

无泯君往椅子上一倒,伸了个懒腰:“没什么,不过战争开始的话,估计就会忙起来。”

“不只是‘忙起来’这么简单吧……”我流汗。

不过,说起来,当初无泯君也就是用这种懒散悠闲的态度,一步步把东源国逼到无路可退的吧……

我摸着脖子,道:“哦……好啊,不过我只在西泱国民间待过两三天,不大清楚路。”

无泯君淡淡道:“我一天都没待过。”

我:“……”

无泯君爽朗的冲我笑了笑:“不过没关系啦,反正就随便逛逛。”

我想了想,觉得也是,反正我们会轻功,实在不行就飞上高处远眺,总不至于回不了皇宫。

再加上无泯君说的也对,我便点了点头:“也行,反正皇宫之内……挺无聊。”

第二天我和无泯君整装待发,用了当初带回来的民女和民男服,随便的往身上一套,就越过侍卫,悄悄出了宫。

西泱国比东源国繁华太多了,大街上人群熙熙攘攘,街市鳞栉次比,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我探头探脑四处打量,无泯君默默的拉住我:“别丢人。”

我疑道:“会吗?没事,他们也不认得我。”

无泯君淡淡道:“是么,你自己看,大家是不是都在偷偷关注你。”

我一看,果然是,很多人都双手放在腰间,小心翼翼的看着我,神色甚至有点戒备。

我一惊,紧张地道:“怎么回事……难道这次易容的不够好?”

无泯君瞥我一眼道:“不,因为你鬼鬼祟祟,看起来很像贼。”

“……”

我于是只能端端正正走路。

不过我发现西泱国里有种我之前在东源国和西泱国皇室里都没有的面,叫长阳面,是一碗普通的面,加上一种很特殊的鸡蛋--那个鸡蛋是被煎出来的,蛋白均匀的分布,里面是黄灿灿的蛋黄,看起来就像一轮长日,所以有了这个名字。

我好奇道:“我都不知道可以这样。”

无泯君道:“西泱国皇室没有的……据说这个吃了容易闹肚子。”

我道:“是吗?你身体这么壮硕,应该没关系。”然后我走入一家路边面馆,点了一碗长阳面。

无泯君:“……”

过了一会儿,他道:“再来一碗长阳面!”

店老板欢喜的应了一声。

我赶紧道:“不,这里只要一碗!”

“……”店老板用仇恨的眼神看着我。

无泯君道:“……干吗。”

我说:“我的身子,比较柔弱,万一闹肚子呢?”

无泯君冷笑:“店老板,再来一碗便是!”

我:“……”

算了,且由他去……

过了一会儿,店老板端上来三碗香喷喷的长阳面,我和无泯君:“……”

“怎么是三碗?”我不解,坑钱也不是这么坑的啊!

店老板道:“你们店了三碗啊。”

“我们点了两碗。”我耐心的解释,“我一碗,她一碗。”

店老板道:“不对,你一碗,可这位姑娘先点了一碗,然后说再来一碗……不就是两碗吗?”

我和无泯君:“……”

店老板好手段啊……

“哈哈,谢谢啦!”忽然,一个小个子女生坐在了多出的那碗长阳面前。

……是司徒有晴。

我和无泯君保持着“……”的状态看着司徒有晴以及她肩膀上似乎胖了一点的包子。

包子见我们看着它,羞涩的伸出短短的小手盖住腰上多出的肥肉。

我:“……”

司徒有晴完全没有意识到我和无泯君的无语,而是对店老板生气起来:“为什么放了葱!我说过不要葱的!”

店老板:“……”

“哎哟这位小姑娘,您才刚刚进来,什么时候说过要放葱啊!”店老板叫苦道,估计以为是上门找事的了。

司徒有晴认真的扳着手指算了算,说:“一个月前!”

然后看向我:“你说是不是啊?哦对了,我是告诉你的!”

我猛然想到我们分别以前,她的确是忽然说了一句什么“我吃面不要葱”之类的话……

我不禁有点吃惊,司徒有晴看起来是个神神叨叨的小神棍,原来居然这么灵……

把自己面前一碗没放葱的和她换了一下,我打发走店老板,问终于满意的司徒有晴:“你当初就猜到了我们会来这里吃面?”

司徒有晴点点头:“嗯。”

我佩服道:“好准啊。”

司徒有晴一边呼哧呼哧的吃面,一面解释道:“其实也不是啦,只是我知道我们会在西泱国里碰到,西泱国最多最好吃的就是面了,所以我觉得提前说一下比较好。”

“……哦。”我低头,拿起筷子,自己也呼哧呼哧的吃起面来。

再看无泯君,他早就已经开吃了,根本没理会我和司徒有晴。

我看司徒有晴一个人,问她:“你师父还没找到?”

司徒有晴口齿不清的说:“唔,找到鸟,不过又不见鸟……”

我:“哦……”

我想了想,司徒有晴的确是有真本事的,于是小声问她:“你说,如果北昌国和西泱国打起来,哪边赢?”

司徒有晴摇头。

我:“不知道?哎,也是,战争这种事,说不清的……”

司徒有晴继续摇头。

我:“没关系,你已经很厉害了。”

司徒有晴狂摇头,连包子也跟着一起摇动起了身子。

我:“……”

司徒有晴伸手拉了拉包子的耳朵:“你凑什么热闹。”包子委屈的叫了两声。

司徒有晴看向我:“我的意思是,打不起来。”

无泯君抬起头来,悠悠的看着我们。

我说:“不可能吧……”

司徒有晴说:“哎,有人要嗝屁了,你要哭肿眼睛了。”

我:“……”

无泯君:“……”

【32】

我说:“谁?”

司徒有晴:“天机不可泄露……总之节哀顺变。”

我:“……怎么节哀啊这……你倒是告诉我……何况已经把天机都泄的差不多了吧!”

司徒有晴摇了摇头,喝完最后一口汤,把在旁边偷吃我的鸡蛋的包子拎起来丢在肩膀上,一溜烟跑掉了。

……速度好快。

我无语的看着司徒有晴的背影瞬间不见,然后一点点转头看向无泯君:“无泯君……你说……那个人,嗯,该不会……”

无泯君神色超级淡定:“放心,我没那么容易死。”

我理解的点了点头:“也是,祸害遗千年……”

无泯君:“……”

可是我还是有点担心,毕竟我身边会死,然后会因他的死亡而导致北昌国和东源国无法开战的人,只有无泯君一个了。

无泯君淡淡道:“他说那个人死了,你会哭肿眼睛……我死了,你会哭?”

然后继续分析:“是吴雍还差不多。”

我:“……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现在对吴雍……实在是……哎。”

无泯君笑了笑:“那你要为我哭肿眼睛?”

我不知道为什么变得很不好意思,结结巴巴的说:“当然啊,你,你是我的身子……”

无泯君点头:“那倒也是。”

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安慰道:“放心,要我死,太难了。”

这一刻他的眼里隐隐流露出其他的意味,仿佛陷入了一段回忆里,我甚至可以读到他的意思是说“我曾有最困难的时候,还不是照样活的很好”。

我心中一动,也拍了拍他的肩膀:“嗯,我相信你--换回身体之前,好好活着吧。”

无泯君:“……”

“你也忒小气,换回身体怎样,祝我马上死吗?”

我哈哈大笑,无泯君也在笑,然后忽然伸手,拉着我往店外冲。

店老板在身后崩溃的大喊:“没付钱啊!三碗诶!!!”

无泯君嚣张地大喊:“就是吃霸王餐的,谁叫你自己还多送一碗!”

店老板迎风流出面条宽的泪水:“……”

我回头看到了,忍不住笑出声来,笑声顺着风往面馆那边吹,店老板大概快疯了……

我和无泯君跑了一段路,忽然看见前方有个小小的身影,肩膀上立着一只可爱的老鼠--正是司徒有晴。

她悠闲的乱逛着,看见我和无泯君,吓了一跳,转身又想跑。

这回我有了准备,二话不说飞身上前,拦住她的去路。

司徒有晴欲哭无泪的看着我:“我真的不能多说了……”

我安慰她:“放心,我不是来问你这个的……我是想问你,假如有两个人,他们的身体调换了,那怎么换回来?”

无泯君也走上前来,听见我的询问,知道的意思,认同的点了点头。

司徒有晴听了,略微放心,道:“哦,你说是像你们这样吗?”

我和无泯君:“……”

“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错愕。

司徒有晴想了想说:“刚见到你们的时候吧。”

我捂脸:“那你不早说……你既然知道我们的事情,那应该也知道怎么让我们换回来吧?”

司徒有晴摇头:“当初不说是因为天机不可泄露……嗯,我知道。”

我大喜:“什么?”

司徒有晴道:“很简单啊,只要你们行那夫妻之礼,就可以了。”

我疑道:“是吗?可是我们已经行礼过了啊。”

无泯君:“……”

无泯君道:“不是那个,是指……洞房。”

我:“……”

原来是指洞房……我想起那次洞房,我和无泯君之间发生的种种事情,以及自己做的那个梦……真是尴尬的无以复加,于是立马摇头:“不行不行,这个办法绝对不行。”

无泯君也点头:“我也认为不行。”

“啊?”司徒有晴有点苦恼的抓了抓头,然后伸手戳了戳在一旁防空的包子,“包子,你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不?”

包子:“吱……”

司徒有晴:“包子也不知道,那我就不知道了。”

我无语:“……哦,包子……也不知道啊……那算了。”

司徒有晴不好意思的说:“下次吧,等下次我找到我师父,他一定知道的!”

我从来也没见过司徒有晴的师父,更觉得会把自己这么小的徒弟到处丢的师父非常之不牢靠,但见司徒有晴苹果般红润的小脸,只能点头:“嗯,好。”

司徒有晴冲我笑了笑,又带着包子晃悠悠的离开了。

无泯君在我身后嗤笑:“小神棍。”

我道:“也不能这么说……她其实挺灵的。”

无泯君淡淡道:“我的意思是,我之前和那么多女子……嗯,也没有和别人换过身体,和你换身体,更没有做过什么事。她明显看得出我们不可能和对方……却这么说。这是路边算命先生也会的招数。”

我算是发现了,无泯君对于这样神神叨叨的事情非常之不相信,哪怕司徒有晴说他会死他都毫不在意,这也是内心强大的另一种表现了吧。

“哎,算了,总之……先这么着吧。”我叹了口气。

无泯君没再说什么,我心里怀着心事,之后的路程便总是兴致缺缺。

无泯君还挺高兴的,东看西看,还……还去挑了两只玉簪插到头上去。

我:“……”

无泯君问我:“好看吗?”

我:“你疯了吗?……很好玩吗?”

无泯君悻悻道:“看你这么丑,随便帮你打扮一下……”

我:“我谢谢你哦,你快给我拿下来,我一想到是你自己头上戴着这两根簪子,我就怪不舒服的!”

无泯君撇了撇嘴,把簪子放回原处,我感觉有人一直在看我,疑惑的扭头,一看,呃,又是首饰店老板仇恨的眼神。

他见我看向他,轻轻咳了一声,道:“这位公子,你娘子戴的很好看的,为什么……”

我正打算解释,他又轻轻咳嗽道:“咳……我是做小本生意的,赚不了几个钱的,我自己有病,家里还有老母和小孩……咳…………”

他越发咳的撕心裂肺。

无泯君看着觉得好笑,偷偷笑了两声,也跟着演戏:“哎,我相公他……要留着钱去买酒喝,哪来的钱给我买首饰?嘤嘤嘤嘤……”

我:“……”

我抓起一把簪子,通通插到了无泯君头上:“全给你,全买给你,喜欢吗?”

无泯君头上金簪玉簪银簪无数:“……”

我问店老板:“多少钱?”

店老板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也不咳嗽了:“客官您真是大手笔啊!等等,我来算一算。”

他抬着算盘噼里啪啦的算了许久,然后抬头对我笑了笑:“原本是三金又一贯,那一贯就抹掉,您只要给三金就行。”

……三金?

真黑啊,三金够普通人家吃个一年了吧……我之前在宫里,一个月月钱也才一银啊。

我丢出一贯钱:“不好意思,只带了这么多。”

店老板:“……”

无泯君笑着把头上的簪子一个个拿下来,然后还是挑了最开始的那两根白玉簪子出来:“算了,就买这两根了。”

我瞄了一眼,玉是好玉,做工也细致,见店老板一副快要往我脸上喷血的表情,赶紧同意,也不等店老板反应,抓了玉簪就说:“行,行。”

店老板:“……好罢。”

我和无泯君此次出宫其实就带了一贯钱,现在全部花在两根没什么意义的玉簪上,我很是无语,无泯君却笑嘻嘻的把一根素雅点的给我:“这个男子戴起来更好看,你戴吧。”

然后把另一只刻着梅花的簪子自己随便一插:“这个就给我戴。”

我真是莫名其妙:“你在想什么……你没发现你越来越像个真正的女人了吗?”

无泯君瞥我:“你想太多了。我只是在想,万一我真的嗝屁了,好歹能让你睹物思人啊。”

【33】

我接过簪子,心里有点揣揣的,无泯君怎么搞的跟在交代后事一样……

但再看无泯君,他自己似乎并没有这个意识,而是继续东挑西选——即便事实上我们已经没钱了。

不知不觉玩到了天黑,我和无泯君只好回宫,不过刚回到宫中,就有人求见,一问吓一跳,居然是太师。

且听起来太师已经来了多时,恐怕已经知道我和无泯君出外之事了。

果然,我一去书房,太师便直接问道:“皇上,您是不是和长……皇后一同去了宫外?”

我装作若无其事道:“不过是体恤民情……”想了想,我干脆用无泯君的招数:“何况我们和北昌国战事一触即发,到时候就没时间出去了。”

太师却似笑非笑道:“恐怕这战事是发不起来了。”

我疑道:“什么意思?”

太师道:“北帝今早,甍了。”

什么?!北帝甍了?!

我也蒙了。

我说:“北帝……怎么了?”

太师道:“北帝一直身体不行,据探子回报,他今早醒来之后忽然精神百倍,并册封二皇子吴旭为太子,然后——就那么直挺挺的从龙椅上栽下来了。”

我听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道:“太师你口才真好。”

太师:“……”

“谢皇上夸奖,不过现在这个……嗯,不是重点。”太师嘴角微微抽搐。

我赶紧道:“朕只是心情畅快,随意说说。”

太师了然的笑了笑:“现在北帝已亡,二皇子吴旭和大皇子吴征为了皇位开始纠缠不休,三皇子吴雍……对了,三皇子吴雍怎么一点动静也没有?”

因为他在我们冷宫里啊……

我满头大汗,强笑道:“不知大……大概是韬光养晦吧。”

太师点了点头,也没再多想:“不过其实我们完全可以趁机攻打北昌国。”

我心想这个事情肯定需要无泯君来定夺,于是敷衍道:“嗯,我也这么认为……我今日有些乏了,明日早朝再来商议,相比众臣心中都有想法。”

“是。”太师恭敬的退了出去,我慢悠悠回到宫殿,无泯君已经洗了个澡,坐在床上翻着书,见我回来,他道:“太师有什么事?”

我道:“那个,北帝死了。”

无泯君:“……”

片刻后,无泯君大笑:“天助我也!”

我也觉得很不可思议,因为自己的身体,北帝筹划这么久,结果还是先死一步,看来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啊……

无泯君笑完,慢悠悠的说:“这下行了,可以去把吴雍放了。”

我这才想起来吴雍,惊道:“我知道司徒有晴什么意思!”

无泯君淡淡的瞥了我一眼。

我道:“他说有人要死了,会导致两国无法交战——那个人就是北帝!而当初我们第一次碰见司徒有晴的时候,你还记得不,我告诉她我叫天维!天维也就是吴雍,她算这个,肯定是按我名字算的,也就是说,北帝死了,战争不会开始,而天维即吴雍会哭肿眼睛!”

我兴奋的说了一大溜,无泯君一点神色起伏也没有:“你才想到。”

我:“……”

这人,就不能伪装一下……

我坐在他身边,有点迟疑的说:“不过也是啊,我们放了吴雍,怎么跟他说他父亲死了的事情?”

无泯君莫名其妙道:“他父亲又不是我害死的,有什么好不说的?直接跟他说呗。”

我道:“依着吴雍的性格,万一大哭特哭怎么办……”

无泯君道:“不知道,反正你去说。”

我:“……我不擅长这个的,你应该比较厉害。”

无泯君说:“哦,算了,懒得麻烦,那我把吴雍杀了算了。”

我:“……”

最终我自己一个人灰溜溜的去了冷宫。

我去到冷宫的时候,感觉这里果然很冷,偌大一个宫殿,除了门口两个侍卫,几乎没有了别人,我进去的时候正好碰上两个宫女送完饭出来,看见我,她们两个一副见鬼的表情,我装作没看见,走了进去。

吴雍在其中一所房间里,我推开门,看见他瘫软无力的倒在床上,凝望着床帏,两眼痴呆。

见他这样,我实在于心不忍——想想也是,一开始关到黑不溜秋的密室里,现在又关到几乎没人的冷宫里,哪怕是我,估计也会非常痛苦的。

我尝试着开口:“咳……吴雍?”

吴雍听见我的声音,警觉的抬头,然后双手护住胸前:“你不要过来!我不会屈服的!”

我:“……”

明明无泯君对他比较坏,我对他比较好,他却还是这么防备我……大概是无泯君长相实在杀气太重了吧……或者说,看起来就是很喜欢逼良为娼的脸?

(无泯君:……)

我赶紧道:“你放心,我……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我只是来说,你差不多可以离开了。”

吴雍惊讶的转头看我:“真的?没有任何条件?”

我点点头:“嗯,没有,你可以走了。不过要注意,别让太师发现你。”

吴雍怔怔的看着我,然后瞬间站起来,生龙活虎的开始收拾行李,我看着他,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父皇的死讯。

收拾的差不多了,我丢了套太监服给他,让他换上,吴雍一开始很不情愿,但我表示不然他就穿宫女服,吴雍只好扭扭捏捏的换上了太监服。

那两个宫女按着规矩来收拾碗筷,我想了想,没理会她们,径自戴着吴雍出去了,那两个侍卫从始至终表情都很古怪,大概是在疑惑为什么皇上会养个敌国的皇子在冷宫里,如此鬼祟……而且,第一次来的时候,居然还是皇上和皇后两个人一起来的。

我和吴雍出了冷宫,光明正大的走在路上,吴雍做贼心虚,一直畏畏缩缩的,我看着觉得心烦,告诉他:“你现在是我身边的太监,难不成谁还会来盘查你?”

吴雍把头顶的帽檐拉低了一点:“唔……”

正好三两个宫女走了过来,吴雍下意识的就往旁边一躲。

我:“……”

叹了口气,我只好也跟着一起往里走。

于是我们两个就躲在侧墙那里,听着两个宫女小声的碎言碎语:“不过说起来也真搞笑啊,北帝居然就那么死了……”

“是啊,本来大家都有点担心呢……”

我心中一个咯噔,想说不好,果然,一转头,就见吴雍瞪着眼睛看着我:“她们……她们说什么?”

“……”我怎么再重复一遍啊!

我咽了咽口水,说:“没什么啊……你听错了吧,我听到她们说今天天气挺好的……”

吴雍:“……”

吴雍崩溃的大喊:“你骗我!怎么可能!我听到她们……她们说北帝……怎么会这样?!”

我安抚他:“别激动,北帝其实我们宫中的一个大夫,已经九十八了……”

吴雍更加崩溃:“怎么又人叫这个名字?!怎么可能!”

忽然有人在旁边凉凉地道:“就是啊,编也编个像样点的……”

我吓一跳,一看居然是无泯君,她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正倚着墙懒洋洋的站着。

我无语道:“你怎么来了……别添乱!”

无泯君不满道:“我怎么就是添乱了……吴雍,你别激动,放心,北帝真的没死。”

莫名其妙,吴雍就冷静下来,呆呆的看着无泯君:“真的?”

我……我气死了……我刚刚那么安慰他,他都不相信,无泯君随便一句他就信了啊?

吴雍道:“那……她们刚刚说的……”

无泯君道:“喔,宫女们不懂规矩,应该说,北帝甍了。”

【34】

我:“……”

吴雍:“……”

片刻后,吴雍嚎啕大哭。

我:“……”

我崩溃:“无泯君!!!你还说你不是来添乱了,这有什么差别啊!你你你,你就不能先把他送出去吗?!”

无泯君看我一眼,对吴雍说:“别哭了。”

吴雍哭的更大声了。

无泯君:“……”

无泯君不耐烦道:“再哭我就把你杀了,反正你老子也没法威胁到我了……”

吴雍哭的撕心裂肺。

我:“……”

无泯君:“……”

我抓狂:“你不会安慰人就闭嘴!”

我柔声对吴雍说:“你先别哭,我们如果送你回去,你快马加鞭赶回去,还能见你父亲最后一面,如果你再哭,惹来了别人,就可能回不去了,到时候……你连你父亲最后一面也见不到了。”

吴雍愣了愣,一点点止住哭泣,小声的啜泣起来。

无泯君对我抛了个“算你厉害”的眼神,我懒得理他,对吴雍说:“你先冷静一下吧,不要再哭了……真的。”

吴雍点了点头,用手胡乱的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我想办法转移话题:“你……你怎么哭的这么伤心?你跟你父皇关系很好?”

一说完我就觉得有点不对,万一他点头,然后回忆起当初和父亲的快乐时光,岂不是又要大哭一阵?!

好在吴雍并没有这么做,而是摇了摇头:“其实……也没有。我不是很喜欢父皇的。”

我和无泯君都无语:“那你哭那么大声干嘛?”

吴雍想了想,说:“可是我大哥和二哥如果登基,对我会更差……”

然后他小心翼翼的看了我一眼:“其实西皇您也知道吧,我父皇让我来想办法勾引长宜公主,但如果是我大哥和二哥,他们若是知道你有断袖之癖,就会让我来勾引你的……”

我和无泯君同时崩溃:“我什么时候有的断袖之癖?!”

吴雍吓了一大跳,看着无泯君:“皇后您是没有……您激动什么?”

无泯君气的冷冷看着他。

我对吴雍说:“你放心,我没有断袖之癖……我和我皇后这么好……”

我扯了扯无泯君的袖子,想让他配合一下,无泯君瞥我一眼,我对他眨了眨眼。无泯君想了想,忽然轻笑一声,踮起脚来,在我脸上飞快的亲了一口。

我:“……”

吴雍:“……”

我脸瞬间红起来:“你,你干嘛!”

无泯君似笑非笑的说:“皇上,我们什么没做过啊,现在您还这么脸红,哦呵呵呵呵……”

吴雍也有点不好意思:“原来真的是我误会了……呵呵。”

呵呵你个头。

我把吴雍拽起来,说:“走,快走。”

我摘了快令牌下来,丢给他:“你自己认得路不?认得路就出去,带着这块令牌,可以出宫……不过入宫是不行的。出了宫就自己想办法,你的下属应该有的还在,带着他们回北昌国。”

吴雍小心翼翼的接过令牌,道:“嗯……多谢西皇。”

这也算是他第一次这么合乎礼仪的对我说话,我觉得有点搞笑,又有点感慨,道:“好了,你快走吧。”

无泯君在一旁抱着手臂看着,然后忽然道:“以后记得别回来,不然见一次杀一次。”

吴雍:“……”

我莫名其妙的看着无泯君:“他又哪里惹到你了?”

无泯君不悦道:“随便说说嘛!他能死几次?”

吴雍:“……”

吴雍拿着令牌,健步如飞的离开了。

我有点担心他,便看着他的背影,确定他应该不会被抓之后,才转身,却发现无泯君早已经不见了。

……走的还真快,和来的时候一样诡异。

不过,他那时候怎么那么巧就在这里?难道他一直都在跟踪我?、

真是搞不懂无泯君啊……

我怀揣着满肚子疑问和对吴雍的担忧回了掌乾殿,无泯君在里面,悠然的吃着新上贡的荔枝,我走到他身边去,道:“咳,问你个事……你开始一直跟踪着我?”

无泯君眼睛都不抬一下:“没有。”

“……”否认的也太快了……

我尴尬的说:“那你,开始,干吗忽然亲我……”

无泯君淡淡地道:“你不是小心翼翼的很,怕吴雍误会什么么?既然你那么在意他的想法,我就顺水推舟帮你一把呗。”

我疑惑的说:“我有很在意他的感受吗?我这个不是怕‘西皇是断袖’的传言到处乱传吗?本来上次因为你,害得大家都在说长宜公主为人……奔放,难道现在还要让西皇也下水?夫妻两个,没一个好名声,那也太悲剧了……”

无泯君终于抬起头看我:“哦?是因为这个?”

“不然呢?”我拿起一颗荔枝,把皮剥开,对无泯君说:“张嘴。”

无泯君含笑张开嘴。

我把皮丢进了他嘴里,自己咬起果肉,嗯,果然很美味。

无泯君:“……”

无泯君面色青黑的把荔枝壳吐掉,若无其事地道:“你现在应该去和太师商量一下,怎么趁虚而入,攻打北昌国。”

我道:“还是要打仗?”

无泯君点头:“不然呢?当然要趁火打劫了,否则我也太吃亏了。”

“这是哪门子的吃亏……你想要北昌国的什么?”

无泯君淡淡的说:“不知道,暂时想要起码八座城池吧。”

我吃惊道:“北昌国又不是西泱国这么大……八座城池,不少了,几乎边界上的都归你了。”

无泯君笑了笑:“嗯。”

我觉得无泯君野心太大,胃口太大,不好搭话,只说:“太师会认同么?”

无泯君道:“不知道,你先跟太师说,太师性子比较严谨,估计会说先打下一两座试试,那也可以,反正到时候乘胜追击也是一样。”

我觉得也行,便点了点头。

事情很快商议好,大约过了一个月便正式确定下来,西泱国的士兵训练有素,虽然休息了一段时间,但再次集结也非常迅速,无泯君决定先派两万士兵,让朝中大将何钦出兵。

说起何钦这个人,我一直觉得很好玩,原因无他,只因他是一名大将,可名字却叫“和亲”,我初次跟无泯君说起这件事,并乐的前俯后仰的时候,无泯君只是淡淡的看着我:“这事你别当面说出来,背后笑一笑就行了……”然后跟着我一起乐了起来。

……不对啊,怎么这么回忆起来,我跟无泯君都像弱智似的………………

总之何钦带着两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出兵,犹如当初攻打东源国一样,其实对于北昌国,我有点同病相怜的意思,但这我无法阻止,没因为若非当初要攻打北昌国,东源国也不会有机会得到解救……

弱者无法反抗强者,只能把同样的弱者推给强者转移注意力了。

我觉得有点忧伤,但绝不敢在无泯君面前流露出来。

【35】

北昌国边城叫弩城,名字很有意思,像是“良将劲弩受要害之处”,可事实上这里一点也不难以攻克。

弩城离西泱国都城有很长一段距离,是以我和无泯君每次听来的消息基本都是一天以前的,不过好在次次都是捷报。

因为北昌国国内还是丧期,士兵百姓都气势都非常低落,被气焰高涨的西泱国随便一攻,就轻而易举投降,弩城大门很快就朝西泱国士兵打开。

这时候,一封降和书从北昌国都城翻山越岭的传到了我和无泯君的手里。

原来北帝甍了之后,大皇子与二皇子争夺王位不休,导致朝廷内十分混乱,没多久三皇子也就是吴雍又被我们放回去了,场面更加混乱,最后吴雍联合大皇子吴征以及起一位小侯爷干掉了二皇子——二皇子本来是北帝定下的太子,吴旭,吴旭应该是挺有才能的,结果居然死于内乱,真是无语。

无泯君听了这件事,表示吴雍和吴征都是没什么用的人,此事最关键的人物应该是那位莫名其妙冒出来的年轻小侯爷。吴征□掉之后,吴雍自动表示,自己对王位绝对没有任何想法,之所以要干掉吴旭,只是为了自保。然后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自动跑去态度非常中立的南纹国去了。

我和无泯君得知之后,都只有一个反应。

“……”

真的很没用……

吴征就这样当上皇帝,小侯爷也连连升官,成为四国有史以来最年轻的太师,官拜一品,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这时候悲剧来了……

一是我和无泯君派兵攻打弩城,二是那位小侯爷不知怎的忽然大病不起,据说已经到神志不清的程度。

朝中混乱一片还未平定,朝外又有西泱国虎视眈眈,唯一的得力助手又病的快死了,一直没什么用的吴征快要崩溃了,干脆写了份降和书,连夜加急送给西皇。

也就是我和无泯君了。

降和书里表示,北昌国和西泱国一直以来就是关系良好的,不知道为什么无泯君要忽然攻打北昌国?然后又说,他在疑惑的状态下请教了别人(不知道是谁),大家都说,是因为之前北帝有意要攻打西泱国,西泱国便以攻为守了。于是他表示,为了表达他绝对绝对没有要和西泱国为敌的决心,特意送来北昌国公主一枚……

此时,那名公主就站在我眼前,含羞带怯的看着我。

我:“……”

不得不说,她是挺漂亮的,和吴雍眉眼里有几分相似,一瞥一笑,尽态极妍,尤其是还有点无辜的眼神……若我是男人,必然非常动心。

但很可惜,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女子,尤其眼前这个人,还是来和我抢丈夫的……好,假冒丈夫。

我把降和书一摔,假摸假样的怒道:“北帝是什么意思!朕为了西泱国,勤勤恳恳,众士兵为了西泱国,抛头颅洒热血,北帝竟让一名女子来这里,以此就要两国和?那也未免太不把我西泱放在眼里!”

我话锋一转,道:“何况,我还有位贤淑温良的皇后,难道此时可以视她不顾吗?朕岂是这般沉湎于美色之中的人?!”

于是北昌国的公主悲剧了,吓的面容失色的被带下去,软禁起来,地点很特别,就是她哥哥待过的冷宫。

其他大臣听了我的话,纷纷感动的鼓掌,感叹我的豪气和正气。

当然,无泯君辗转听到我说的话之后,关注的重点永远跟别人不同,他只是反复强调:“贤淑温良的皇后?贤淑温良……哈哈哈哈哈……”

我:“……”

我懒得理他……

吴征接到使者的回报后,很快又带来另一封降和书,里面说,西皇气度,让人倾赏,为了表达这种感情,他绝对用八座城池来换。

我:“……”

太师和众大臣:“……”

我们都没怎么想到,吴征居然这么没用,居然用八座城池来换一时的安宁…………

无泯君倒不怎么惊讶,只淡淡的说:“吴征身边大概是有什么人吹耳边风吧……呵,看来有人比我们更想弄倒北昌国。”

无论如何,这样好的条件我们没道理不接受,我惺惺作态了一番,说北帝真是客气客气,北帝说哪里哪里,然后我收兵,并与北帝正式签订协约,北昌国边城八座,统统是西泱国的了。当然,那名公主,也一同还了回去。

我想起之前无泯君说,目标是八座城池……居然是一语成谶啊。

无泯君得了八座城,心情好的不得了,每天都非常开心,没事就哼哼曲子什么的,我受他感染,心情也变得不错,比之前对大臣们和我各个姐妹们更和颜悦色。

不过大概是太过于和颜悦色了,导致出了问题。

这个问题说起来似乎很平常,但对于我和无泯君来说,却是颇为麻烦。

那就是关于选妃一事。

最开始,是因为丧期,所以新皇登基,基本没人敢说什么。再然后,我和无泯君关系那么好,大家大概也都先忍着了。最后,又是北昌国和西泱国之间一触即发的战争,国事当前,谁敢拿选妃这种事来烦皇帝?

不过现在既然北昌国的新北帝如此不堪一击,主动送上八座城池,我又这般和颜悦色……这催促我选妃的事情就一点点累积起来。

我同无泯君成婚才两个多月,“长宜公主”没有怀上孩子也是正常,不过我今天收到的第一封折子,就是说皇后无孕,他担心皇室后继无人之类的,希望我能广纳后妃,开枝散叶。

我把这个给了无泯君看,无泯君把折子一摊,写了几句话,我看了看,大意是:我有没有孩子我都不担心,你担心个什么劲?皇上不急,急死太监。

现在我就可以想象该大臣接到回音之后该是什么表情了。

情何以堪……

之后大家像约好了一样,让我纳妃子的奏章如雪花般飞来,我基本上只要看到跟这个有关的字眼就二话不说丢给无泯君,弄的无泯君脸色一直不是很好看。

我幸灾乐祸:“看来大家对你生育能力比较担心啊,西皇。”

无泯君慢条斯理的收起手中的两本奏章,对我道:“皇后,那是你的问题……不如现在就想办法怀上?”

我:“……”

说的倒简单……

我叹了口气,拿过他手里的奏章,展开来看,发现是刘侍郎的,他表示皇上应该纳妃子了,并委婉的表示,自己的女儿是个很不错的人选。

“这些大臣还自带候选人的啊。”我笑了起来,最开始只是催促,现在干脆就自荐了。

无泯君道:“不然你以为他们为什么那么积极?说什么百年基业,说什么传承……还不是希望把自己的亲戚一个个往我的后宫里塞。”

我道:“那也是你太阴晴不定了,他们想找个办法牵制你吧。”

无泯君淡淡道:“那是他们太不了解我了……你看,太师就从来没有说什么。”

对,的确是那些人太不了解无泯君了,我还记得那个倒霉催的叔父和盛安公主,盛安当初和无泯君看起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了,那位叔父估计也存着用盛安公主来克制无泯君的心思,结果最后却是无泯君利用了盛安公主,最后还用她免除一场危机,并将族人全部打发走。

所以说,把自己女儿侄女想办法塞进来的人,是有多蠢啊……将来说不定什么时候无泯君一个不高兴,就一起咔嚓了……

我想到那样的场景,觉得有点无语,便把奏章还给他:“那你打算怎么办?现在他们来势汹汹的,也不能总敷衍啊……现在还好只是用折子,将来万一哪个言官在朝上说什么,我真是没办法应付。”

无泯君想了想,道:“实在不行就纳一两个?”

我一头是汗:“不行!你当然没事,我……我一个女子,到时候几个女子往我身上靠,那也太……”想到这样的画面我就浑身发冷:“总之,这个绝对不行。”

无泯君继续出主意:“要不然……说真的,我们……行夫妻之礼?又可以换回来,又可以让你有身孕,一举两得啊。”

【36】

“………………一举两得你个头,你快闭嘴,这没可能!”我尴尬道,“如果真要这样,我宁愿纳妃子算了……”

无泯君笑了笑,拖着下巴道:“算了,现在能敷衍就敷衍……反正我就是不纳妃子,他们也不能怎么样。我们成婚才两个月有余,等成婚了两年你还没身孕再说。”

我顿时有了危机意识:“什么意思?难道我两年以后一定要……”

无泯君冲我安慰一笑:“别想太多,未来的事,谁说的准呢。”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安慰……

最终无泯君想了个法子,就是让我装作很苦恼的表示,要选妃也行,不过似乎没什么好人选。

这种事情当然不要我来愁,第二天都城各家闺女的画像、生辰八字、品德言行等等都写在许多纸上,飘来了御书房。

我把它们理了理,算算大概有不下百张,顿时有点为无泯君感到头痛。

无泯君说话非常不客气,批改奏章亦是如此,不知道多少次他借着我的嘴把许多人里里外外骂了个干净透彻,包括这次纳妃热潮,他也非常不客气,句句都摧人心肝。

好比王翰林的女儿,人家不过是嘴边有个小痣,并且还特地附注说是代表能吃,代表有福气,无泯君却回之这是好口舌的表现,不宜收入后宫,免惹纷争。

又好比姜太傅的女儿,人家眼角微微上挑,算是秀丽的凤眼,他却说人家长了狐狸眼,是狐媚之相,容易迷惑君王,危害社稷……这都上升到什么高度了?

总之,东家的女儿他嫌弃人家个儿太高,西家的女儿他嫌弃人家个儿太矮,南家的女儿他嫌弃人家太胖,北家的女儿他嫌弃人家太瘦……

人无完人,他这么个挑法,当然处处都是缺点。

就我所知,这近半个月来,已经有四五起高官家的女儿自寻短路之事——好在基本上家人都有所准备,因此一个都没死成。

哎,也真是让人不忍目睹……

不过这么一来,皇后娘娘就又被放到了风口浪尖上去。

大家都像,皇上既然这么挑剔,那想必皇后娘娘定然是个完美的不能再完美的女子,不然怎么能让皇上一见钟情,甚至差点为之抛弃江山?

……身为真正的长宜公主,我压力大极了。

但好在大家也都只是私下讨论,虽然我略有耳闻,但也没人吃了雄心豹子胆,敢当面与我或无泯君对质。

因着无泯君毫不留情的回复,选妃之事一点点平息下来,无泯君许久没陪我在御书房里该奏章,也终于得了空,和我一起去御书房批阅奏章。

最近事情很多,冬日已至,各地雪灾冻害不断,更有困苦之地接连发生百姓被冻死或饿死的情况。其实西泱国已经很好了,可还是不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那么北昌国和东源国就更是可想而知,这种时候,只有地处南方,终年温热的南纹国比较好。

各地的事情一大堆一大堆的,我也尽量帮无泯君处理一些不太大的事情,毕竟这么久了,我也学会了一些东西——虽然这些东西,对于真正的云皎来说,其实是没什么用的……

我和无泯君挑灯改至半夜,我感觉手上酸痛,两眼枯涩,于是放下笔,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靠。

再看无泯君,他似乎并不是很疲惫——无泯君似乎总之有无限的精力,之前他通宵回复选妃之事,也一样精神抖擞,不过……我非常担忧自己的身体会不会老的比较快……

忽然,外边响起一阵悠扬的笛声。

我和无泯君都愣住,莫名其妙的看着外面——大半夜的,哪个人不睡觉吹笛子?!

而且在宫中吹笛子……这……好像也是没触犯到什么法令,那是因为制定法令的人估计也想不到这么离奇的事情……但,这怎么样也都是不应该的吧?

那笛声清朗,倒是颇有意境,不过在这样的夜里,悠悠的响起,反而平添几分恐怖的意味。

我默默的看向无泯君:“你……你自己说,是不是以前在宫里强迫别人,害死过什么小宫女……”

无泯君:“……”

“并没有好吗,都是她们自己凑过来……”无泯君烦躁的挥了挥手,“我出去看看。”

我想了想,觉得一个人待在御书房里也挺恐怖的,于是说:“我跟你一起去。”

我和无泯君打开门,门口两个侍卫还尽职尽责的站在那里,不过此时两人神色都不大对劲——因为御书房前方不远处的荷池旁,坐着一个穿宫女服的女子,她背对着我们,乌黑的长发在空中飘荡,一根碧绿的笛子横在她面前,她白皙的双手在上面游走,身体也随着笛子的节奏一起一伏。

月光洒在她身上,照的她白的有点不正常……

我哆哆嗦嗦的看着无泯君:“你……你还敢说没有害死过人……”

无泯君:“……”

我看他的表情,似乎是真的开始回忆自己有没有害死过人了……

这时候,那位宫女……不知道还是不是人的宫女,忽然停止了吹笛,我心中一紧,依着我多年来看话本的经验,她现在就要回头,开始诉说自己的冤情了,而且一般来说,这么美的背影,正面一定非常吓人……

果然,她放下笛子,缓缓回头……

我惊叫一声,缩到无泯君后面去,把头靠在无泯君……其实也就是我自己的背上,紧紧闭着眼睛。

安静……一直是安静……

怎么没有那种幽怨阴森的声音?

我迟疑的抬起头,却发现那个宫女正面还挺好看的,而且……仔细一看,似乎是正常的人啊。再仔细看……还有点眼熟?

无泯君记忆力显然比我好,他淡淡开口:“你是刘侍郎之女刘娅?”

【37】

啊,我想起来了,刘侍郎那时候是最主动最积极的,画像也画的特别仔细,现在一看,真人居然跟画像没什么区别,是个实打实的美人。刘侍郎长的明明颇为普通,大概是她母亲特别好看。

刘娅此时正非常错愕的看着我和无泯君——也对,刚刚那样的情况下,平常不苟言笑的一国之君居然发出惊叫,然后躲到皇后身后去……怎能不让人极度讶异啊。再看身后两个侍卫,他们也从“碰上了不干净的东西”的惊吓里回过神来,只是又陷入了“皇上居然这么没用”的惊吓中……

我装作什么事请都没发生过一样,正色道:“刘娅?嗯……我略有印象。”

刘娅听我这么说,喜形于色道:“皇上记得奴家,实在是奴家之幸。”

我谦虚道:“只是记性比较好。”

刘娅:“……”

无泯君冷冷道:“你怎么进来的?嗯?皇宫重地,你想进就进?”

刘娅守在御书房前,估计怎么也没想到皇后也会在御书房,愣了愣,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道:“奴家不是故意的……只是奴家……想见见皇上,所以就换上宫女服躲起来,刚刚见御书房的灯一直没灭,料想皇上大抵是一直在批改奏章,所以想吹首曲子给皇上听……”

无泯君扯了扯嘴角:“哦,真会选曲——‘既见君子,云胡不喜’?也亏你好意思。”

刘娅瞬间红了脸:“我……我只是随便吹吹。”

她那模样真是我见犹怜,不过很可惜我是女人,无泯君又从来不知道怜香惜玉为何,无泯君慢慢走过去,道:“想勾引皇上?你还嫩了点。皇上不是告诉过你了么,你眼睛太挤,鼻子太高,嘴巴太扁……一无是处。”

无泯君也太会胡扯了,她眼睛哪里是挤,根本是大好吗!至于鼻子,高难道有错吗?嘴巴小小的,而且很红润,怎么看也不扁啊……

果然,听无泯君这么说,刘娅立马露出被惹怒的神情,但她还是有几分理智的,知道眼前这个人才是皇后,于是只弱弱道:“勾引皇上?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皇后娘娘,您,您怎么能这么说,怎么能这么说呢……”

我承认这样羞答答的声音还挺特别的,但我忍不住道:“你……有气喘吗?”

刘娅愣了愣,道:“没有啊……”

“那你一句话好好说行不行……”怎么感觉像要断气一样……

最后一句话我没说,怕她悲愤到又要寻死。

怎么着刘娅也该看出自己不受欢迎了,于是弱弱道:“奴家现在知错了……奴家这就回去。”

无泯君淡淡道:“皇宫重地,你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未免太不把皇室威仪放在眼里!难道你刘家就这么位高权重,可以出入皇宫如无人之地吗?!是不是皇上那个龙椅,你刘家也想坐上去试一试?!”

我懂无泯君并不是装出恶后的样子,而是真的被刘娅这种行为给惹怒了,他眼里的色彩完全就是凶狠,刘娅一个女子,哪怕面对此时同样是“女子”的无泯君,也吓的够呛,哆哆嗦嗦地说:“皇后娘娘……不是的!您想多了,我父亲忠心耿耿,绝对毫无贰心,让我进来,也只是为了能够更好的伺候皇上,真的没有其他意思!”

说罢,双眸含泪的看着我:“皇上,您相信奴家啊!”

其实,我是挺相信的,不过看无泯君那副样子,我不大敢插嘴,于是只若无其事道:“唔……这种事情,皇后来定夺就行。 书友上传”

两位侍卫:“……”

他们大概在想,这皇帝是多没用啊……

听我说要给无泯君处置,刘娅露出震惊以及绝望的神色,无泯君冷冷的靠近她,而刘娅还坐在荷池的边沿上,逃都没地方逃。

我想了想,怕无泯君真的下杀手,于是喊道:“皇后,随便打一顿出气就行,别太用力!”

刘娅:“……”

刘娅对我投来绝望的目光,哎,她不知道,我这是在救她啊。

无泯君走到了刘娅身边,刘娅瑟瑟发抖的垂下头,似乎要接受无泯君的审判,我也有点紧张,不知道无泯君会做什么。

“这种事情,从来没有人有这样的胆子,以后我也不希望看到。这次,皇上这么信任我……”无泯君忽然回头朝我看了看,冲我嫣然一笑,然后继续转身对刘娅道:“那我就小惩大诫。”

说罢,伸出玉足,靠近刘娅,那么轻轻一踢……

刘娅就飞进了荷池……

我:“……”

侍卫:“……”

刘娅:“……”

“啊!”刘娅显然不会凫水,在荷池里尖叫着上下浮动,无泯君忽然道:“叫什么叫,站直来,水还不到你肩膀。”

刘娅:“………………”

刘娅尴尬的站直身子,果然,水才浅浅到刘娅锁骨下方,肩膀都没挨着。

我有点想笑,但看刘娅狼狈的样子,又有点不忍,于是让身后两名一直是石化状态的侍卫去把刘娅拉了上来,然后吩咐他们在早上开门之后把刘娅送出宫去——我是不敢让刘娅来后宫里换衣服的,看无泯君那样子……刘娅早走一点是一点。

这么一番折腾,我困意全无,再看无泯君,也是精神很好的模样,于是两人再次入书房,继续批阅奏章。

第二天上朝时,我特意观察了一下刘侍郎,只见他脸色煞白,眉头紧锁,显然已经知道自己爱女被无泯君给狠狠教训了一顿,并上升到非常之高的高度……心存不轨啊。

我本身不大会教训人,无泯君昨日那么说便也差不多了,是以今日我并没有再提起那件事,刘侍郎似乎松了口气,整个早朝都安分守已,一句话也没说。

再后来,此事大概也一点点流传开了,再也没有人敢在我面前,稍微提一下纳妃子之事……不过现在的皇后,恐怕已经是个比河东狮还恐怖的存在了。

不过从这件事上我也可以看出,无泯君非常不喜欢别人打不招呼就侵入他的“领地”,在这方面,他似乎很容易被触怒。

当初我刺杀他,就是侵入他领地的最严重的行为,若不是我和他互换身体,那下场搞不好更惨。不过说起来,当初要是我技不如人,打不过无泯君,当然是死,好在我和他武功差不多,才能有了个好的结果。所以说不管对手多强大,最重要的还是提高自己的水平啊。

【38】

我因着无泯君之事得出一大堆乱七八糟的结论,坐在掌乾殿里,颇有点无所事事的感觉。

今日无泯君不在,因他带着他自己那十多个如花似玉的姐妹们去御花园里游园去了,无泯君现在是皇后,基本每季都要和她们一同游园一次,今日是我同无泯君成婚的第一次。

说来也好笑,以前无泯君对着那群姐妹就似乎很不耐烦,现在却不得不和她们待在一起一整天,刚开始的时候每天早上她们还会来找无泯君请安,无泯君每每遇上,就黑着脸让对方一直保持僵硬的行礼姿势,后来我无意看见,把无泯君骂了一顿,之后无泯君干脆就让她们别来了。

我正在掌乾殿里享受着难得没有无泯君的清净,忽然门便被人打开,我警觉的直起身子,却见是无泯君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身后还拽着一个面色难看的女子。

无泯君姐妹十来个,我基本上记不到什么,可是她我却有点印象,是平阳公主。

之所以记得她,是因为那时候我刚和无泯君换身体的时候,还是向平阳公主借来的衣服。

平阳公主也算是众多公主中长相很好看的一个,她和无泯君有几分相似,而且面相都是看起来很凌厉的那种,我听过她教训下人,也的确是个厉害的人——可现在被无泯君拉着进来,却面色灰白,一副担惊受怕的模样,真是让人疑惑。

我迎上前去,先是用眼神谴责了一下无泯君这种毫不讲规矩的行为,然后道:“怎么了?”

无泯君面无表情的把平阳公主带到我面前,自己悠闲的坐到了我刚刚坐的椅子上,捧起我刚刚在看的书,喝了口我刚刚喝的茶……他也不嫌脏!

然后他道:“让平阳自己告诉你吧。”

我疑惑的看向平阳,不知道无泯君是什么意思,平阳却忽然低头。

我:“?”

平阳:“呕……”

我:“……”

我嘴角抽搐地说:“平阳,你,你不会是……”

这种要呕的反应,难道不是宫中妃嫔怀孕后才会有的吗……

无泯君在旁边凉凉地道:“不用怀疑,就是。”

我:“……怎么会这样!平阳你还没嫁人呢!你,你才多大?”

无泯君鄙视道:“平阳已经十八了,只是一直不肯嫁,我才十六就嫁给皇上您了。”

我:“……”

一时糊涂……我有点尴尬,道:“平阳,究竟怎么回事?你,你……你怎么会怀孕啊!宫里的侍卫?!”

左想右想,只有这种可能了。

平阳干呕了一会儿,拿出手帕擦了擦嘴,悠悠道:“我也不知道我怀孕了……只是最近很想吃酸的,而且是容易呕……”

我:“……这除了证明你有了孩子还能是什么?!”

平阳有气无力的说:“我以为我胃口比较好,身体不大行……”

我:“……”

“你把‘想吃酸的’和‘容易呕吐’分开来看?!你……你还颇有才华嘛!”我无语。

无泯君平静道:“若非我刚刚和她们游园时发现她忽然躲去角落干呕,还不知道这件事……这种事情何等伤风败俗,传出去让西泱国皇室脸往哪搁?不过现在既然木已成舟,那也没办法,不过你要快点说出来,究竟孩子的父亲是谁?”

我想了想,出去派下人去请御医来,平阳有点紧张的看着我和无泯君,道:“他……他不是故意的。”

我和无泯君:“……”

不是故意的……难道还能是不小心吗……简直莫名其妙……

平阳公主见我和无泯君一脸的“信你才有鬼”,赶紧解释道:“其实他不是宫里的人。”

刘娅的事情还没过去多久,居然又来一个不是宫里的人出现在宫里,我心叫不好,果然下一刻无泯君便拍案道:“不是宫里的人?!那他怎么会……”

这种事当然是我来教训自己的“姐妹”比较好,我赶紧拉住无泯君,无泯君往我这里瞥了一眼,平阳公主见我似乎不怪罪,松了口气。

我一拍桌子,吼道:“不是宫里的人?!那他怎么会出现在宫里?!”

无泯君:“……”

平阳公主:“……”

我继续假怒道:“皇宫重地,他想进就进,想出就出?未免太不把皇室威仪放在眼里!难道他就这么位高权重,可以出入皇宫如无人之地吗?!是不是朕身下龙椅,他也想坐上去试一试?!”

无泯君:“……”

……其实我发现,我记性挺好。

平阳公主泪道:“不是啊皇兄,他哪有这样的心思……您想太多了……其实是立冬的时候,我

文件内容超过上限。请下载txt文件获取完整版。

Share on Share 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