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曜学园怪事簿之天宫传说_Unicode
摘要
《九曜学园怪事簿之天宫传说》是由乔克天使创作的一部青春题材小说,主要围绕天朝皇这个角色在贵族学校九曜学园的生活与奇遇展开。在这个破败的海王曜宿舍里,天朝皇意外发现周围的舍友竟是学园里的TOP5美少年,这让他感到十分匪夷所思。这些少年分别拥有自大、极度自恋、存在感弱及热情如火的个性,令人捉摸不定。故事中,天朝皇面临着来自这些舍友的复杂关系与情感,比如宫漪兰的追逐、林凌夜的搅局等。
随着情节的发展,戒指精灵的诅咒将他们的生活完全改变,隐秘的过往开始浮出水面。天朝皇在绝望中不断探索,在学校里经历着人际交往的挑战,并逐渐揭开了宿舍与自己过去之间的联系;同时,他内心的矛盾与斗争也愈加明显。小说不仅关注角色的情感发展,也展现了他们之间的友情与爱情交错,以及未来的不确定性。
其他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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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rmat | Plain Text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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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chived Date | 2025-02-10 |
Original Link | [Unknown link(update needed)] |
Author | 乔克天使 |
Region | 中国大陆 |
Date | 2011-01-13 |
Tags | 青春, 校园, 变嫁, 贵族学校, 友情, 爱情, 跨性别, 变身, 伪娘, 魔法, 神秘事件, 灵异, 悬疑, 身份认同, 成长, 魔法少女, 二次元, 言情, 奇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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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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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击鼠标开启屏幕滚动,鼠标上下控制速度)九曜学园怪事簿作者:乔克天使 大小:281K 类型:青春 时间
九曜学园怪事簿之天宫传说
作者:乔克天使
简介:
贵族学校的九曜学园,破败不堪的海王曜宿舍充满了神秘传言。一贯自称可爱的人神共愤的天朝皇发现,身边的舍友竟是……学园里的TOP5美少年!真是匪夷所思!这些少年有人自大臭屁,有人极度自恋,有人没什麽存在感,更有人热情的近乎恐怖。他们都是些什麽身份?为什麽有人对他亲切,有的对他憎恶,有的无视他,有的被他无视……
戒指精灵的第一眼诅咒,让一切乱了套。暧昧不明的情感微微发酵。宫漪兰的追逐,林凌夜的搅局,墨未央和橘千叶的远远观望……在心思还在兜兜转转之际,一位神秘人物的出现,解开了一段尘封多年的往事……
正文
第一章 传说中的夥伴
林凌夜:天朝皇,我是为你而来的。
橘千叶:闭嘴,吵架给我滚出去吵!
宫漪兰:在这里我就是理!
墨未央:……
天朝皇:(泪水),为什麽我要住这麽破的屋子和一群怪人在一起?
把湿漉漉的伞随手放在门後的伞桶里,天朝皇打着哈欠走进教室大学的课程比起高三来轻松很多,让他也变得懒散起来。
把书本放在桌上,天朝皇伸了个懒腰,然後就闭着眼吧在桌子上等老师上课。建在大城市郊外的学园,周围是繁茂的森林,学校里除了教学楼宿舍楼和教师公寓外,只有学生超市可以一逛,因此下了课後,学生们不是泡免费的学生网,就是到足球场篮球场排球场消耗自己多馀的精力。但对於天朝皇来说,无论哪种消遣都不是他所喜欢的。
并不是特别有名的九曜学园真不知道神机神空神素为什麽非要他报着个学院不可。
他的高考分数虽没到重点大学的分数线,但是考上家乡小城的那所二流大学还是绰绰有馀的,有必要千里迢迢的跑到某大城市的郊外上一所根本没听过名字的大学吗?而且说是大学还是抬举它了,其实就是一所综合性的管理学院。
学校的小册子说:管理学院的宗旨是培养具有坚实的数理分析和高级计算机应用基础的掌握现代管理思想和方法的高水平的管理创新人才。天朝皇看了半天没有看懂是什麽意思。据神素爸爸说这个学院至少有三成以上的学生为海归派子女和外商的孩子,六成为本地和外省人富商的孩子,只有一成不到是本地普通人家以优异的成绩和特别的技能进入学校的孩子。说是和国际接轨,和许多国家着名的经济学院都有联系,每年都有学生互派,学费和住宿费都超贵,就差在额头上写:「我是财大气粗的贵族学院」了。
而他的考试成绩并不多麽优秀,也没有什麽特别的技能,家里更没有钱。偏偏神空他们还非要撺掇着他上这所什麽所谓的贵族大学……真不知道神空他们发什麽疯。
东借西借才凑齐了他一学年的学费住宿费和生活费,天朝皇一想到下一年的学费要怎麽出就愁得要命。
「下一年的学费就靠你自己了!」想到临走时,神素按住他的肩膀语重心长说的话他就忍不住叹气。明明应该是劝人为善的神父却怎麽看怎麽有点邪恶:「虽然我们也舍不得你,但是年轻人就是要多去闯闯。如果带在这个小城市,你一辈子也就这样平淡过去了。但如果出去见了大世面……既然是贵族学校,那有钱的主一定多如牛毛,凭你的样貌到到一个有钱的家伙,以後我们全家就不愁吃喝了……明白我们的苦心没?」
他明白是明白了,但是有哪家人的父亲对儿子说上大学的目的就是钓个有钱情人的……
神空神机听到神素的话,不但不斥责他荒谬,反而崇拜的看着他,连称这真是好计策,然後反过来语带威胁的要求,既然到了贵族学院,一定不要辜负那贵族水平的学费,骗到一个是一个。
他们也不想想自己一个遁道无欲的和尚,一个空静无为的道士,应该比正常人更有正义感丶知耻心才对!书上还教育小孩子贫贱不能移呢,他们却已经计算着卖子求钞票了。
至於谁是有钱人,天朝皇支着腮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他的同班同学,穿的是比他光鲜亮丽一点啦,但是除了金钱外,他还有自己的意志,真是不得已必须要钓个有钱人,他也希望是个贤淑温柔丶美丽大方丶会爱他爱得要死的美女!最好在家里是独生女,没有难缠的亲戚,父母是赚钱机器,对他一见如故,捧着钱哭着求着要他花……
如果人生真的有这麽简单美妙就好了,天朝皇支着腮歪着头看向窗外,小於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玻璃窗上水汽蒙蒙,隐约可以看到他的镜影。水汽凝成水滴,一道道地滑下,划出水痕。
天朝皇长着一张可爱的脸,加上未语先笑的喜俏劲儿,实在不适合摆忧郁的表情。但是夏末连下了几场小雨,让喜欢晴朗天气的他觉得浑身都不舒服,加上水土不服,吃不好也睡不着,心情更加郁闷。
出道陌生地方见到许多不认识的同龄人的兴奋劲一过,他就开始想家了,尤其吃的无法满足他对於量和美味的追求,他就更加想念留在家乡的帝来。想到帝知道他要去外地上学时吃惊又无法置信的好想看着背叛者的表情,他的心情就更坏了。他也不想跑太远上学,要怨就要怨掌管经济大权的父亲大人吧!
铃声响起,天朝皇连忙打起精神坐直身子,虽然上的是不入流的贵族(疑是私立)大学,但是为了要对得起交的学费,他每节课都极为认真地听讲,加上想占点小便宜,他还时不时跑到比较感兴趣的高年级的选修课上去旁听。有许多经济案例,教授说得非常有意思,他就当故事听了。这次上的是一年级必修的数学课,结果教授有事没来,是助教讲的课,年纪二三十岁的南方人,说的是普通话,天朝皇有听没有懂,只是把算式记到了笔记本上,等回去好好复习。
中午到学生餐厅吃饭,举目皆是不认识的人,饭菜发出诱人的香气,但是看看最普通的土豆烧肉还要15元,天朝皇吞了吞口水,只点了最便宜的米饭合白菜炒细粉。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尝到肉味了,现在闻到肉香就忍不住流口水。
像守财奴一样闻着肉香吃完午饭,天朝皇洗好饭盒,拿起雨伞,准备回宿舍。
走出学生餐厅,一阵风就扑面而来,温带气候的城市,连风也是温柔的。踏着碎石板拼成的小路走上大路,路两边栽种的似乎是法国梧桐,雨点轻轻拍打着黄绿色的叶子,发出「啪啪」的轻响。
路的尽头是有着巴洛克风格的华丽的大型建筑,在华丽的行宫建筑後世以水泥小路分割成几何图案的草坪绿树和几栋有着同样风格但明显小许多的建筑,看样子是各系的教学楼和实验楼,每次看到学校里这麽夸张的建筑,在看到其他学生都处之泰然的态度,天朝皇再次确定自己真的是乡巴佬,他在心理上真的无法承受这麽豪华的建筑只是教学楼。
有几个才吃过饭的女生,没有打伞,从他身边跑过,叽叽喳喳地说笑,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她们大概是要跑回宿舍吧。而天朝皇不和她们同路,他在某处一拐走进一片杂乱的小树林,被雨水润湿的路面有些泥泞,小心踏过可以掩住脚踝的一片草地和杂树林,才到了他现在住的宿舍——海王曜。
和华丽的巴洛克风格完全不同的旧式木质建筑,破败枯幽的庭院里,长满了杂树野花青草,只有间或露出的名贵花卉乔木,诉说着繁华美丽的庭院的曾经。缠绕的树根藤根由土中翻出,将通向两层木楼的石板路掀开,让人怀疑这里根本就是久无人迹了。
灰蒙蒙的砖木结构的两层小楼从外观看就像危楼,踏上木制的外走廊,重重的「咯吱」声和下陷的感觉令天朝皇如履薄冰。红色的烤漆斑驳脱落,露出白色的原木,值得庆幸的是还没有看到腐朽的痕迹。
当他报到的第一天被学生会长领到这个所谓的第九宿舍时,他还以为学生会长是在开玩笑,当他抗议绝对不要住在这里时,惹来学生会长的嘲笑,说就他申请最低的助学条件所缴纳的一百元一个月的住宿费,连最差的天王曜也住不起,有海王曜宿舍给他住已经可以偷笑了。
真是的,他不过是说这屋子外面看着像文物,呆在里面像鬼屋,有人肯住才有鬼。堂堂的学生会长怎麽可以以张口就嘲笑别人贫穷?他可是会记仇的!
把伞收好放在玄关旁的塑料桶里,天朝皇换上拖鞋走进房内,房内的地板已经被磨损得发白,即使放轻脚步,地板还会咯吱咯吱作响。
真不知道这年代久远的小楼为什麽还不推倒重盖,现在还留着赚他们穷苦学生的血汗钱!虽然也算是个遮风挡雨的地方,但是他讨厌阴森森的房子,二者所房子即使是白天,太阳也似乎照不进来,幽暗阴凉。
除了他自己的脚步声,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丝毫声息,天朝皇根本不适应这种寂静的气氛,他快步走到电视旁,把电视机打开。一阵滋滋声作响,电视机一片雪花状,不见画面,只听见声音。
他朝机盖上用力捶了两下,画面终於正常了,正在放着某饮品广告,还蛮清晰。
看了看手表,快到一点了,正好可以看整点新闻。他後退两步,坐在沙发上准备看完新闻再回屋睡午觉。
这栋房子自从他住进来才稍显有些人气。他才住进宿舍时,客厅就是一片空屋,阴暗凄冷。他看不下去,问学校老师讨了许多过期的报纸,贴满整个房间,遮住霉变泛黄的墙壁。後来学校有位老师装修房子,剩下的半桶墙漆也让他讨了回来,把报纸撕掉,把墙壁天花板又重新漆了一遍,变得雪白洁净。
靠墙放的二十九寸的纯平彩电,其实是他在其他宿舍楼後的垃圾山捡的。想当初,他发现竟有人把电视机当垃圾扔掉而吃惊地说不出话来,他曾打开电视机看了看,也不过是里面的晶体管接触不良而已,找专业人士修理一下再看个十年八年不成问题。
他把电视机当宝一样拖回来,虽然没有专门的工具修理,但是每天就是动手锤锤也能看清楚画面。他把电视机仔细清洁一下,海拔废旧的窗帘洗乾净,对折遮住有点裂纹的屏幕一角,看上去像是一台崭新的电视了。真不知道是谁那麽浪费!
此後,那些富家公子所住的日曜水曜後的垃圾山成了他的宝山,他每次倒垃圾都是先瞄着那里又被扔了什麽好东西,等天黑透,再跑到那里把看重的东西拖回来。幸亏他力气很大,搬些重物毫不费劲。
他现在作者的沙发也是从那里拖回来的,其他围着电视机的形状各异高低不同的一字凳子也是同样来历。他捡的沙发,不过是坐垫下绷断了一根弹簧,坐起来不太舒服罢了。而其他凳子椅子也不过是有了刻痕样子老旧而已。他把沙发的弹簧换掉,又重新做了一个沙发套罩上,既新潮又气派。木质的椅子凳子先用砂纸打一遍,漆一道清漆,然後用彩色的尤其在椅子凳子上画些抽像的花草动物。他不嫌麻烦地精描细画,让自己更忙碌些,冲淡思乡之情。
空乱的客厅在他的整理之下,变得有些生活气息了。
真是在家千日好,出门一时难。天朝皇想自己在家里都没有这麽勤快过,连吃饭都是帝做好端在他面前。现在不但什麽事情都是自己做,连个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
玄关处又传来咯吱咯吱的暗哑声,天朝皇回头看去,发现是同一宿舍的林凌夜。
对方一见到他就露出大大的笑脸:「哦。你已经吃饭回来了。」
深褐色有些卷曲的头发,纯粹的黑色眼瞳,有着阳光般的笑容和孩童似纯澈的眼睛,身躯高大的男生,是比他还先住进来的德国交换学生。
林凌夜是中德混血儿,他不仅有个中国名字,而且一口普通话比天朝皇略带乡音的普通话还标准。一般外国的交换学生到中国都是为了学习中国的经济,然後留在中国赚钱,但是林凌夜专修的科目竟然是中国宗教!天朝皇从来不知道管理学院还有这一科系!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那是别人家的事情,他并没有兴趣追根究底。而且这个宿舍的人,只有林凌夜一个人比较热情,他干活的时候还会帮忙递一些锤子钉子,不像其他人,要麽嘲讽要麽无视。
天朝皇忍不住回他一个笑容:「是啊,你回来没有带伞吗?」
林凌夜短发和肩膀上,落下了细小的水珠,在灯光下闪闪发光。他满不在乎地往後顺了一下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没什麽,雨下的很小。」
林凌夜这个举动充满了性感诱惑,让天朝皇暗自嫉妒不已,他的身高就停在一米七四,怎麽喝牛奶也不会再长高了,所以特别羡慕那些身材高大的男生加上林的脸部轮廓很深,浓眉大眼充满了男子的英气,让天朝皇极其羡慕。
天朝皇面目姣好,身体纤细,看着就是没什麽安全感的小男生,他是很受女孩子欢迎,但是全是把他当弟弟看待!想到这就让人郁闷。
整点新闻开始,天朝皇拍了拍旁边的沙发:「要不要一起看新闻?」
听到天朝皇的邀请,林凌夜笑得更为开心,他点了点头把外套脱掉放在衣架上,才做到天朝皇身边。
林凌夜举止优雅,热情单纯,看起来也应该是好家庭出身的孩子,真不明白他怎麽也会住到这个鬼屋宿舍来,他不会也只能出得起一月一百的住宿费吧?
「林,你为什麽想到要到这里上学,是随家人一起来的吗?」因为无事,天朝皇随口问道。
「不是的。」林凌夜看着他微笑,「我只是为了见你才来的!」
天朝皇只当他在说笑话,「哦」了一声没话找话:「那你为什麽也住进这个宿舍?你看样子不像没有钱的人啊。」
「我是为了你才来的。」
天朝皇眼光扫过去,发现林凌夜的表情不是说笑话,笑容不由得僵住。「什……什麽意思?」天朝皇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状况,不觉问了句蠢话。
「你知道吗?我等了好久才等到你。当看到真人在面前时,我还怀疑是不是做梦。」林凌夜深深的看着天朝皇,眼中只有他一个般的专注情深,天朝皇连忙趔开身体,贴靠在沙发上,震惊的看着他,几乎说不出话来。
不是他想的那样吧?他知道自己长得像女生,但是他可是正常的,只喜欢大胸脯女生的男生!他知道世界很大,有许多和他不一样的人,但是他还是喜欢简单正常的人生!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会被男人觊觎,他只是把林凌夜当朋友看待,一点也没有别的想法,难道可爱也是一种罪过?
林凌夜慢慢凑近过来,认真的看着他轻轻说道:「我一直期待着,我们可以成为……」
「不行!」天朝皇连忙跳起来,双手交叉胸前叫道:「不行不行!你去找别人,我才没兴趣!」
原来他没有猜错!林凌夜果真有这种倾向!他是听说过有这种人,却没有想到会潜藏在自己身边!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他的脑子已经混成浆糊,不知道该怎麽反应。
「为什麽……」林凌夜一下子变得悲伤起来,情绪变换快的就像小孩子,像是被抛弃的大型犬耷拉着耳朵,咬着嘴唇说:「为什麽?是我做的还不够吗?请不要轻易说没有兴趣。」
「……」什麽为什麽,正常人都不会同意!而且不要给他摆受到委屈的样子,他才不会有罪恶感!天朝皇心里嘀咕着慢慢後退,在林凌夜还想说什麽时,他连忙说道:「抱歉,我还有其他事情没有做,先回屋了。」
不等林凌夜再说什麽,天朝皇向後一跳,贴着墙壁朝过道跑去。
「妈妈呀,幸亏我见机行事的快,跑掉了,以後一定要避着他走路才行!不过不愧是大城市,连这种事也遇得到……」天朝皇脑子还在混乱中,竟然感慨起来,他健步如飞,身後好像有鬼在追赶。
光顾着想事情了,没有看前面,在拐弯的时候眼前突然多出一堵肉墙,他硬生生地撞上去,只听「哎呦」一声,被撞得後跌几步的反而是他!
天朝皇捂着被撞疼的鼻子,双眼含泪的抬头看去,等看清是谁,他连忙把眼泪收起来,仰脸作高傲状,结果对方比他更过分,如跳豆一般後退几步,嫌恶地拍了拍身上,撇嘴说道: 「赶去投胎啊,你走路不带眼睛吗?」
「我当然有带,不过你个子细小,我没有看见而已!公——主——!」
天朝皇故意拉扯着长音叫出对方的外号,然後防备地後退一步,对方果真招呼也不打的一脚踢了过来,天朝皇闪避开来,对方一击不中,右脚直接落在墙壁上,使力一顿,左脚又踢了出去,天朝皇只觉面上一股劲风袭来,他不及闪避的举手格挡,只听「啪」的一声,宫漪兰踢出的腿笔直得架在他手腕的交叉处。
被叫「公主」的少年整个身子已经无法保持平衡,再次没有击中,他借力收起左腿,在墙上踏了两步,才跳下来。
天朝皇吐舌头扮鬼脸:「宫漪兰,嘿嘿,你打不到!」幸亏他对突袭很有心得,要不他可爱的脸就要受伤了。
「如果爱惜生命的话,最好不要说那几个字。」宫漪兰阴阴冷哼。
「哪几个字,公——主吗?」
天朝皇不知死活的再次嘲笑道。宫漪兰上身未动,又角度奇刁地踢出一脚,天朝皇一个铁板桥险险避过,而後又两个後翻翻到过道另一边,往右边一拐就是客厅了。
他扭动着屁屁再次嘲笑宫漪兰:「嘿嘿,还是打不到!」
宫漪兰脸色一冷,右手突然从怀里掏出一把小巧的银制手枪,指向天朝皇,华丽的手枪好像玩具,手柄上镶嵌的六角红色宝石和他左手中指上椭圆形的红宝石戒指相得益彰,好像没有一点杀伤力,天朝皇见了却是面色一变,双手交叉高声道:「犯规犯规,不许使用武器……」
话音还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子弹飞出枪膛天朝皇的话噶然而止,他猛然睁大双眼,清冷纯粹的黑色瞳孔印现子弹前进的踪迹,护住前胸的手变换手印挡在额前,双手附近彷佛如水波荡漾折射出浅色波纹,只听「叮」的一声细响,不知什麽东西竟挡住了子弹的冲击力,宫漪兰视线中闪过一道白光,他闪电般後退,「呼呼」两声,有利器贴着他脸颊飞过,没入走道的另一头。再看向天朝皇,他整个人都贴在墙壁上,右手夹着三张七寸长两尺宽的黄色道符护住额头,银色子弹被紧紧夹在黄符中,而黄符突出的一点紧贴着额头,有暗红的血晕现出来。
感到额头疼痛,天朝皇小心地抽动黄符,空悬半空的银色子弹好像才受到重力吸引一般,掉在木地板上发出轻响,等他看到黄符上的血迹时,不觉哀叫道:「啊,啊流血了,我被毁容了!」
林凌夜听到响动,连忙从客厅跑过来,叫着:「怎麽回事怎麽回事?」
天朝皇一摸额头一手血,哭丧着脸叫:「臭公主欺负我,我被毁容了!」
宫漪兰咬牙切齿的说道:「说了不要叫那两个字!」
林凌夜快步走近天朝皇身边,满脸担心地伸手要看他伤得怎样,天朝皇看他伸手过来才想到被他摸到的话,那不是被占了便宜了吗?他心中咯登一下,缩到墙角紧贴着墙壁叫道:「住手,你想干什麽?」
「我不过想看看你的伤……」林凌夜委屈的缩回手,为什麽天朝皇突然变得这麽冷谈,难道他说想当天朝皇的同伴还是说早了吗?
「看就看罢,禁止动手动脚!」天朝皇严肃的提醒道。
见天朝皇和林凌夜在一起嘀嘀咕咕,把它晾在一边,宫漪兰不乐意了:「星星眼,听到吗?不许再说那两个字!」
「什,什麽星星眼!」听到了不得了的形容词,天朝皇吃惊的说道。
「少女般的梦幻大眼,不是星星眼是什麽?」发现这个词对天朝皇造成了影响,宫漪兰立刻洋洋得意的又重复了一遍!
「……你也不比我好多少啊!男公主!」天朝皇瞪着他,从牙齿里挤出话来!
「你才是阴阳人……」
「HOMO……」
「人妖……」
两人的谩骂已经延伸到人身攻击,他们都毫不犹豫地把那些曾经深深刺伤过他们纯洁小心灵的恶毒话语朝对方身上砸去。林凌夜目瞪口呆的看了看天朝皇,再扭头看了看宫漪兰,一时不知道该怎麽做才好。
「闭嘴!吵架给我滚出去吵!」
附近一扇门突然打开,海王曜第四人猛然现身。
「橘,橘千叶……」
天朝皇只见到他几次,开始还以为宿舍里住了女生而暗喜不已,後来知道他竟然是男的,不觉有种深深被欺骗的郁闷。
今天对方的打扮还是富有欺骗性,他头发梳成双髻的样式,一边斜插着艳冠群芳的粉色牡丹,斜飞的眉,细长的丹凤眼描绘的极为精致,印着大红锦花的和服颜色从下到上颜色由深至浅,紫红深红大红水红粉红淡红粉色,就像一朵层层叠叠变化花瓣的盛苞怒放的牡丹,任何时候都是夺人心魄的美丽。
他连生气也是极美丽冷静的,他手捏着棋子,红润的唇吐出冰冷的话语:「你们难道一点教养也不懂吗?宿舍难道是你们私家花园吗?家人难道没有教导你们相应的礼仪吗?你们到底什麽时候才有一点安生时间!」橘千叶本想要平息一下内心的焦躁之情而自己和自己下棋,结果耳边一直吵吵闹闹的根本静不下心来,一次两次一天两天也就算了,结果这两个家伙天天如此,即使是圣人也会被惹火吧!
「你管我!」宫漪兰扭头斜斜看着橘千叶,「管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了,想隐藏的话就藏的秘密些,别惹我生气。要不别怨我不小心一把火烧了某人最後的藏身之所!」
橘千叶脸色一沉,恨恨的瞪了宫漪兰一眼,又用力把门关上!他回身一脚把棋盘踢翻,黑白棋子四散,满地都是。他气鼓鼓的在心里把宫漪兰骂了一通,突然想到自己干嘛和一个娇纵的笨蛋计较,於是又趴下身子,把地上的棋子全部捡起来。看来他的性情和心境还要进一步修炼,他现在太容易被外物影响了。
解决掉一个对抗他的人,宫漪兰洋洋得意的看向天朝皇,却发现天朝皇还瞄着橘千叶的房门,心中不觉大怒,他一向自认为是世界中心,地球就是为了他而转动的,哪容得下别人的忽视。当下冷笑:「看得那麽入迷做什麽,再看他也不会变成女人!」
天朝皇上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的思想怎麽那麽龌龊,不会说两句好话吗?怎麽见到谁都咬!」
「哼,能听懂龌龊的人也不要自称什麽纯洁,笨蛋!」
「你才是蠢货!」
「白痴!」
「废柴!」
两个人一语不合又开始骂战,林凌夜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叫道:「够了,你们歇歇行不行!」
天朝皇看在林凌夜的面子上,不再说什麽,仰头冷哼一声,回屋的时候经过宫漪兰身边,还用力的撞了他肩膀一下,跑上二楼的楼梯,在转角消失不见。
宫漪兰听着天朝皇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才猛然回头,盯着走道尽头的墙壁。有两张黄符软软地贴在墙上,仔细看的话,可以发现有小半张纸刺进了墙壁之内。想起他拔枪射击天朝皇的时候,从他脸颊帮飞过的利器就是这两张纸,宫漪兰的神情更为阴沉。
说起来,天朝皇和宫漪兰之间的梁子在第一次见面就结上了。
天朝皇在住进海王曜时,学生会长曾明确地说这房子里有二十八间房,他可以任选一间。走过几间明显有住宿生的房间,他来回几趟,终於在二楼选了一个有着大窗户和向阳大阳台的温暖的房间。
他因为要急着去领取寝具,便把行李放在屋里先占个位,其实他只是顺便而已,在他心里根本就不认为还会有谁住进这栋鬼屋。
等他扛着被子,抱着枕头,提着脸盆茶瓶回来时,却看到他选中的房门大开着,他的行李全都被扔到外面。他心中一惊地跑过去,却发现刚才还空旷破败的屋子不到半天就变成另一个世界,一眼看去大不了不止一倍的房间,墙壁被锦布包裹着,天花板是外方内圆的内嵌式吊顶。新换上的复合式镜面地板,夸张的宫廷式大床,一组豪华皮质沙发,以及沙发和床前铺着的绚丽的羊毛地毯。而他看中的大阳台,玻璃也全部焕然一新,连绿叶植物都搬了进去。
屋外还有三四个人从另一个门外继续往里面搬东西,屋里明显是小主人的少年大喊:「这麽小的房子是人住的吗?我说要把二楼全部打通给我住,怎麽才打通了三间?」
他身边的中年人轻声解释:「二少爷,不是我们不想打通,而是这房子太老旧,无法承重,打通三间已经是极限。」
「我管你们极限不极限!」少年叉着腰皱着眉说道,「什麽贵族学院,真是笑死人了,连独栋的学生公寓都没有。日曜那纯粹就是个鸟笼,就着所房子还大些,却这麽破,真不知道我发什麽疯才来这里上学!」
一眼扫到天朝皇,轻蔑的看了他一眼道:「看什麽看,闪边去!」
天朝皇在家乡也是一横行霸道的主,遇到挑衅,哪有不应的理,他扶着门框,单脚颠颠地做流氓状:「不讲理的是你吧,这屋子是我先看中的!」
「讲理?」少年嗤嗤冷笑,「在这里我就是理!」
「小子,你很狂妄啊!」天朝皇低声恐吓道,「来,有种到外面单挑决定这屋子的所有权!」
「哼,你也配?」少年扬起下巴轻蔑的看了看他,朝身边的中年男子点下头道,「全叔,让人把他扔下楼去!」
因为少爷说是扔,所以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镖兼搬运工既不拖也不拽,而是一人抱着头丶一人抬着脚把天朝皇朝楼下扔了下去。
竟然被这麽蔑视,简直把天朝皇大爷的自尊踩在脚下!从此以後,天朝皇便把宫漪兰视为此生最大的敌人,为了洗刷被蔑视的屈辱,他无所不用其极的偷袭宫漪兰。开始宫漪兰还矜持一下,不和天朝皇一般见识,到後来,宫漪兰也不管配不配的问题了,和天朝皇一言不和便开打!
这两人谁见谁都不顺眼,互不相让,简直把海王曜弄了个天翻地覆。
幸亏海王曜加上他们两人也就住了五人,其他三人一个学业繁重,经常被导师单独留下来教授,一个神龙见首不见尾,很少看到人影,一个喜欢冷眼旁观,几乎算是无视他们,任他们从屋里打到屋外,都没人过问。
天朝皇回到屋里,随手洗了把脸,洗尽血迹,照了照镜子,眉心一点深陷,稍微一碰就疼得要命。他咬开创可贴,贴在眉心上,看时间还够,便把外套脱了放在椅背上,然後躺在床上,不到三分钟就熟睡了。
到下午两点半他准时醒来,洗漱一番,穿上衣服,拿起课本走出房门。自从宫漪兰霸占了他选定的房间後,他犹豫了好久,才捡个有些小丶但门窗结实丶没有屋漏的房间。虽然仔细收拾一下住的也满舒心,但是想到宫漪兰那打通的大房间,向阳的大阳台,小楼唯一的温暖之所,他就气愤不已。每次路过宫漪兰门口时他都有种踹他房门的冲动,有钱就了不起了?拽什麽拽!
两步并一步地跳跃着上楼,脚下的木楼梯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天朝皇像是才记起要小心走路,连忙放轻脚步下楼。其实想想,他和宫漪兰在房里乱打一气都没有把房子拆了,这所房子应该比他们所以为的要结实多得多。
下到最後一阶,他还张开手「耶」的一声做了个平衡的姿态,正要向前走时,却发现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视野,黄玉般的塌塌米铺在地上,墙角竖立着木骨珐琅屏风,垂在地上华丽的布料在眼前闪闪发光,以开阔的房间外清雅消瘦的竹美丽姿态的松自然而泻的点点金光作为背景,斜卧在白色被褥上穿着鲜艳浴衣的少女因为突然的声响抬起头来,她黑绢般的发梳成垂髻,两侧还插着花瓣碎小的花饰,白瓷般的肌肤和无法形容的惊人的美貌令天朝皇当场惊呆。
书本由指间滑落,砸在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重响,天朝皇猛然惊醒,他後退两步,发现眼前的景象像是被蒙上一层浓雾一般,再揉揉眼看过去时,发现眼前是通向客厅的走道,刚才的一切好像全是她的幻觉!痕迹全无,只有脚下的书本说明他刚才受到了什麽惊吓。
刚才他到底看到了什麽?那个女孩……不对,那眉眼应该是橘千叶……想到一瞬间看到美人,心竟然会激动的怦怦直跳,他呻吟一声,把头往墙上用力撞了两下,眉心更疼了。
真是太可耻了,他竟然会看男人看到心动的地步!
一直怀着阴郁的心情走进教室,天朝皇还弄不明白刚才那一瞬间的幻觉是怎麽回事。虽然这件事弄不清楚,但看男人看到目瞪口呆,被橘千叶的美貌迷惑住,却是他真实感受到的事情。
这件事说明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他已经长大,到了可以交女友的年纪了!
天朝皇呻吟一声再次瘫在桌子上,下巴贴着桌子嘟着嘴,一想到这件事就觉得丢脸。
「喂,这镯子满还看的嘛。」
耳边响起搭讪的声音,天朝皇下巴在桌上转了转,抬头看了看,发现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在和她搭话,心情立刻HIGH起来,「噌」的一下挺背坐直,露出他自认为最可爱的微笑:「你说的是这个镯子吗?」他举起右手,让女孩能够仔细看他手腕上的金镯。他的手腕纤细,一副宽的左面看起来有点大。可免试一条首位相衔的紫色蟠龙,每一片针尾大小的龙鳞都像是一片片细细贴上去一般,每一片都不相同,层次分明,生动饱满。龙首更是栩栩如生,连细若发丝的长须都有。
「哇,连龙须都有,这麽细不会碰断吗?」女孩子本来只是想找个话题说话,结果却真的被他手上的镯子吸引了注意力。女孩子都喜欢闪亮贵重的饰品,这一个也不例外。
「不会啦,这个乾坤圈是我们天家的宝物呢,哪有那麽容易损坏。」手被漂亮妹妹拉着,天朝皇心中暗爽,心道这简直和给妹妹看手相算命同种功效呢,而且是妹妹主动拉他手翻来覆去看着哦。
「天价宝物?你说谎,这是镀金的吧。」这时从漂亮女孩後面又闪出一个短发妹妹,她鄙夷的打量着天朝皇身上虽然整洁新潮丶但明显廉价的衣服,怎麽也不相信他会带这麽贵重的镯子。
天朝皇把手从漂亮妹妹手中抽出来,朝短发妹妹翘起大拇指赞赏道:「没错,你眼神真毒呢。这镯子是我见着漂亮,从地摊上花三十元买的,好多人都说像真金的呢。」
天朝皇最喜欢仗着自己长不大的娃娃脸在女孩子中间扮清纯可爱,这件事有利有弊,有利的是,他很容易就能获得许多女孩子的喜爱,而接纳他成为朋友,有弊的是……他的定位总是可爱弟弟,,很难翻身!
天朝皇在女孩子面前既温柔又有耐心,不一会儿,两个女孩子就和他混个话熟,见快上课了,就直接坐在他身边,继续聊起来。
「听说你住在海王曜对吗?」自我介绍叫王莹的漂亮女孩问道。
「是啊,怎麽了?」天朝皇斜着身子支着腮回答道。莫非那鬼屋还有什麽来历不成?
「你住在那里发现什麽不对劲没有?」短发妹妹杨唯唯越过王莹好奇的问。
「要说不对劲嘛……」天朝皇只觉得那屋子里除了住的人不对劲外,就是一个普通的破屋,不过他可不舍得好奇心旺盛的女孩子失望,他先抬头左右看了看,然後凑近两人降低嗓音说道:「莫非那房子有什麽典故不成?见你们我才说的……那屋子一走进去,就极为阴森。」
三人挤成一堆,就听天朝皇在那里煞有其事地胡扯:「有时走路的时候,脚底一阵风,就好像什麽东西穿过去一样,还有总觉得背後有人盯着,但猛然回头看的时候,却什麽也看不见!」
杨唯唯和王莹脸上浮现出害怕和兴奋的神色,看来也是喜欢听恐怖故事的女孩。她们兴奋地细声说道:「原来传言是真的。对啦,你住在那里怕不怕啊?」
「怕倒不怕。我有很多护身符!全是爸爸给的。」天朝皇拉开外套,让他们看他脖子上戴着的银制十字架,黑檀木佛珠以及开光的护身符,「但是传言我倒是不知道,有什麽讲法吗?」
见天朝皇脖子上面挂那麽多驱邪的东西,杨唯唯和王莹一时无语,不过对他讲的事情也信了八成。
「是我们才到学校,那些学姐告诫我们要注意的地方。你也应该听过吧,九曜学园的七大不可思议事件。」
天朝皇摇头:「没有,我完全没有听说过。」
「哇,那你错过好多好玩的事情哦。」王莹神神秘秘的小声说道,「我们一住进月曜,宿舍长就和我们说了。海王曜没有宿舍长吗?」
天朝皇想那栋破屋就住五个人,一个两个自我本位得要命,谁有那个心思去管他们,又不是活够了,便摇摇头说:「没。到底怎麽传言,说呀。」
「学园七大不可思议事件,前四种是翡翠池丶海王曜丶落日森林丶魔力大道。後面三种好像更神秘,学姐们也说不清楚。」
「我们海王曜还真的有阿,为什麽不可思议了,说说看。」天朝皇感兴趣的摸着下巴问道。三个人嘀嘀咕咕的根本无视讲台上的老师。
「翡翠池是学校某一处绿如翡翠的湖,据说在淫雨霏霏的天气,有可能会看到一个三十年代民国时期打扮的女学生在池边徘徊,见到他的无一例外的都是男生,见过她的无一例外都回昏迷不醒,有人说那些人的魂是被女学生摄去了。听说是个非常非常美丽的少女!」杨唯唯最後一句还是加重语气说的,看来她也想知道那个少女有多麽美丽。
如果见到少女的都昏迷不醒,又怎麽知道她是美丽少女呢?估计是学校戏剧社的女学生待在湖边排练戏剧被人看到了,然後人云亦云,穿得越来越玄乎吧。天朝皇毫不浪漫地想着。
「落日森林是学校外的某处森林,曾有情侣约会,在那里谈情说爱,结果落日没有多久,天还很亮时,他们就再也找不到回学校的小路,一直一直在原地转圈,就好像身处巨大的迷宫一般。」
「不是鬼打墙吧。」天朝皇插嘴道。
「不是啦,因为当时天还亮着呢,他们并不是摸黑,看得清路的。」杨唯唯在旁边解释道,「听说森林的树木都变得好奇怪,周围似乎还有奇怪的东西。他们怕得在那里又冷又惧地呆了一夜,第二天跑回学校的时候差点疯掉了。」
「至於魔力大道,其实就是我们现在上课的这所教学楼通向学校外的那条栽满梧桐树的大路。据说半夜十二点时走在这条路上,会找不到出路,一直一直在路上徘徊,直到太阳出来的那一刻!」
天朝皇满脸黑线,谁会那麽无聊,半夜还在那条路上逛啊,即使是入夜了还难分难舍的情人也只会躲在隐秘地方亲热吧。
「其实我和莹莹还有其他几个女孩子曾半夜偷偷跑到那条路上结果被查夜的老师看到差点被捉住。因为没有到十二点,所以也不知道传言是不是真的。」杨唯唯小声说道,语气中满是遗憾。果真禁忌就是要被打破的,越是告诫不准做什麽,越是刺激人偷偷去做。
「然後就是海王曜了。」说到海王曜,王莹的嗓音也变得阴森,「那就是传言中的鬼屋!」
「怨不得!」天朝皇点头同意,他的第一印象果真没错!
「传言这所学校的占地,以前全是那栋鬼屋的主人的,但是不知道哪一天,鬼屋主人一家全部失踪了!而学校在开发这块地时,就被告诫绝对不要碰那栋屋子,有人不信邪,想把屋子推倒重盖,结果不是机器出问题,就是工人被砸伤,到最後连开发商都病的起不来了,这才没有人敢动海王曜那片地方。当然『海王曜』的名字是後来取得,表示那地方像海王星一样又冷又远又神秘莫测!」
「哦哦哦哦,好像法老的诅咒,真是很帅呢!」天朝皇虽然都住进海王曜了,却一点也不知道那所房子的来历,现在终於知道那所破屋为什麽还能留下来了。
天朝皇突然想到七大不可思议事件只告诉了四件,而这四件更类似於怪谈那种,学生也只是昏迷和受到点惊吓,并没有什麽太严重的伤害。其他三间的隐瞒很是耐人寻味呢……莫非太过凶险,宁愿隐瞒也不愿以学生因为好奇而陷入危险之中?
「说起来,住在海王曜的几个人都很神秘呢。」杨唯唯插一句话说道。
「听宿舍的其他人说,他们好像都是交换学生。林凌夜是混血儿,其他三个人都是华裔。」虽然已经住在一起,天朝皇对同室的人的了解还没有杨唯唯和王莹了解得多。「那些学姐专门做了个九曜学园美少年排行榜,前十名海王曜占了三人呢。」
「美少年排行榜?」天朝皇的眼睛立刻变的闪闪亮亮。他很想问问自己是不是那三人之一,但是又不好意思明问。
「对呀,其中有金融学专业的宫漪兰,听说他是美国宫氏餐饮业业主的二子,宫氏在全世界都有连锁店呢。」王莹小声说道。
没想到第一个就是自己不想听到的名字,天朝皇撇了撇嘴,嘀咕道:「那家伙哪里像美少年了,既骄纵又粗鲁,一点道理都不讲!」
「他才不是你说的那样呢!」王莹红着脸小声的反驳道,「他又温柔又高贵又美丽,仪态完美,是真正的贵公子!」
天朝皇惊讶的看着王莹,她嘴里说的那个人真的是他的室友宫二少宫漪兰吗?那个只是因为住宿的地方太小就大发脾气的富家男,说在海王曜他就是理的不讲理的少年,对暴可爱的天姓少年也能下手折磨的残暴分子,总是炫耀他有多少多少钱的暴发户……还「温柔高贵美丽」?没有错,王莹形容的一定是同名的另一个人!
还有王莹脸上那可疑的红晕是什麽意思?他们聊天聊那麽久都没有看到王莹有什麽不好意思,为什麽才一谈起宫漪兰,她就害羞的红了脸,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就宫漪兰那家伙,竟然还有人喜欢!
真的是很过分哦!
如果不厚道的继续猜疑下去,眼前的这两个女孩前来搭讪不是
因为想看他的镯子,也不是太闲了想给他上什麽是「七大不可思议事件」的课,更不是对海王曜有兴趣而想去历险一番,而是,想从他嘴里知道她们所不知道的宫漪兰的模样!
真想把她们拽到海王曜,让她们亲眼看一看宫漪兰的家居生活,把保镖兼保姆都赶走後的宫漪兰完全没有自主生活能力,他曾经不小心看到宫漪兰那间大屋子现在的模样,啧啧,纯粹已经脏乱成一个狗窝。
而且就宫漪兰那容貌能够和橘千叶相比吗?不过天朝皇再次说话时已经注意语气了,怕杨唯唯和王莹以为他妒忌……虽然他是真的妒忌!
「嗯,我觉得橘千叶比宫漪兰长得好看得多,你们说呢?」
「是信息管理的橘千叶吗?才没有宫漪兰好看!虽然他是很漂亮,但是太像女孩子了,没有宫漪兰有男子气概。不会有女孩子敢站在橘千叶身边!还是宫漪兰比较好,既有美貌又有气势。虽然橘千叶也算是上榜的美少年,但还是比宫漪兰差点。」
天朝皇不以为然的撇撇嘴,有眼睛的都觉得橘千叶比较好看。
杨唯唯说了句公道话:「我觉得他们的美丽是不同类型的,学姐们就比较喜欢极有个性的橘千叶,明目张胆地穿极致奢华的振袖和服,对侮辱他的人只动拳脚不加解释,也很帅呢。」随即话锋一转,低声暧昧地笑,「据说我们学院喜欢他的男生比女生多,如果有听到说他坏话的,不等橘千叶听到耳中,其他男生就帮他解决掉了。」
杨唯唯原本还想八卦一下的,结果曾经看橘千叶看到心动的天朝皇心虚得闭口不语,王莹还是认为宫漪兰是NO.1美少年,杨唯唯便讪讪地不再提。
气氛一时有点冷场,天朝皇连忙说道:「对啦,我们海王曜不是上榜了三个吗,另一个……」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一直斜坐着听他说话的两个女孩脸色一变,迅速坐直身子,脸扭向另一边,好像都不认识他。天朝皇心道一声不好,就听到桌子被手指敲击的声音,然後是老师平淡似水的嗓音:「这位同学,请站起来回答一下什麽叫做萨伊定律,在理论和实践中有什麽错误呢?」
他一整节课都没有听,怎麽会知道什麽定律?他匆忙翻着随手摊在桌面上的《简明经济学》,眼睛稍稍扫向前面的学生的书本,看到底是在第几页。但是他们摊开的页数也都不太一样,估计也没有怎麽仔细听。
「翻到第四十一页,把你看到的念下来。」老师就在天朝皇面前,冷眼看着他手忙脚乱的模样。等到天朝皇结结巴巴地念出课本上的答案,他才点头道:「以後即使不听课,也不要说话,会打扰我上课的情绪。」
天朝黄满脸通红的坐下,等到老师转身时,他吐着舌头朝老师扮了个鬼脸。不过剩下的时间他都老老实实的,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第二话 恶魔的诱惑
想高叫绝对不是的天朝皇,只听见宫漪兰在他耳边轻轻地说:「帮我这次,我把手机送给你!」天朝皇瞬间动摇,停止挣扎。
见天朝皇犹豫了,宫漪兰再次加码道:「再给你冲两百话费!」
天朝皇睁大双眼:「真的?」
「再加一个月伙食!」
新手机+200元话费+一个月伙食……为了这些,提出愿意把灵魂卖给恶魔!
下课的时候,天朝皇也不说什麽,卷起书本走人。他准备回宿舍抱《简明经济学》看个通透,让老师下次大吃一惊。
小雨已经停了,但天色还是很阴暗,路面湿漉漉的,天朝皇一手拿着书本,一手拿着伞,看到水洼就跳着走,不时拿着伞敲打着路边梧桐树的叶子,看着水滴快洒下来,便一溜小跑的躲开。正玩得高兴,突然听到後面有嗤嗤的憋笑声,然後是一句低嘲:「白痴!」
声音熟悉的让天朝皇脊背上的汗毛立刻炸起来,他「噌」的一下回身,果然看见他的死对头宫漪兰双手插兜,悠闲地跟在他身後走着,刚才那句「白痴」就是他叫的!
「臭公主,我怎麽又惹到你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天朝皇把伞尖往地上一挫,气愤地说道!
听到天朝皇又不听他警告,说了禁句,宫漪兰嘴角抽动一下,没有立刻发火,而是冷哼:「谁叫你出现在我视线里了?你走在我面前就是不对!白痴白痴白痴!」
「你才是笨蛋!」
两人几乎又要进入人身攻击怪圈模式,这时宫漪兰身边的男生笑着说:「这就是你同宿舍的室友吗?蛮有趣的嘛。」
天朝皇扫眼看过去,是个戴眼镜的清俊男生,笑脸看起来很舒服,和宫漪兰走在一起,看样子是他的什麽同学。
「有趣什麽?又粗暴又吝啬又好色,整个一讨厌鬼!」宫漪兰不削地撇嘴说道。
「你才是!又残暴又自恋又假惺惺,暴发户!」天朝皇毫不退让。
没两句话两人又差不多要斗起来了,清俊男生依旧笑得灿烂:「宫漪兰,既然你好不容易偶遇室友,我也不打扰,就先回宿舍了,明天再见吧。」
说完,他不等宫漪兰说话,就挥手快步离开。聪明人都懂得明哲保身的做法,看那两个好似梁子结的很深的样子,他还是快闪才是。
宫漪兰虽然不知道同学干嘛跑那麽快,但是他的脑子很少考虑别人,而且他才不想和天朝皇走在一起。所以见同学跑走,他也跟着跑掉,然後回头看天朝皇冷笑。
想到宫漪兰曾说「走在他面前就是不对」,天朝皇恍然大悟,原来这家伙想把他甩在後面,便也拔腿追了上去。两人在下小路的时候挤成一团,互相推搡着跑向海王曜。
跑进院子的时候,天朝皇身子像小鹿般轻盈,在掀开的石板上跳跃着,比宫漪兰早踏上玄关地板,宫漪兰随後而来,天朝皇拿着伞在身後左突右挡,不让宫漪兰超过他,宫漪兰逼急了,一脚踢在天朝皇屁股上,天朝皇踉跄了两步,跌倒在过道上。宫漪兰的脚还没放下,天朝皇已经翻转过身,鲤鱼打挺跳起来抱住宫漪兰的腿也把他拉到在地!
「MD,小人偷袭我!」天朝皇用力压住宫漪兰恨恨叫道。那一脚把他屁屁踢得好疼。
「是你卑鄙无耻才对!」宫漪兰拽住天朝皇的衬衣领,翻身用力压住他。
天朝皇想也不想就一拳打在宫漪兰眼上:「给我放开!」
宫漪兰避之不及硬承了一记,左眼疼得眯了起来,他随即反击,一记重拳击在天朝皇肚子上,下手毫不留情,「啊」的一声惨叫,天朝皇本能地想蜷起身子,但被对方压制住四肢的他只能颤抖着承受突如其来的剧痛。
「竟敢打我,你活得不耐烦了啊。」
伴随着天朝皇火爆和危险的语气,宫漪兰的双手慢慢的掐住了天朝皇的脖子。打的就是你这家伙!
手指的压力令天朝皇来不急思考,他双手先挣扎了一下,然後卡在宫漪兰的手间,用力挤至肘关节部位用力向外撑,挣开对方扼喉的危机後同时抬脚掀翻他。不等对方有所动作,天朝皇又握拳用力狠揍向他的脸。宫漪兰反应奇快的偏了一下头,但还是被拳风扫到。宫漪兰咬牙用膝盖关节猛砸天朝皇的侧腹,天朝皇双臂压住宫漪兰的双手,忍住疼用额角撞击宫漪兰的面部。短短几秒,两人已经展开了极为激烈的肉搏战。
不一会儿,粗重的喘息声充斥在过道上,天朝皇的脸丶肩及腹部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当然他也没有让宫漪兰好过。
沉浸在野蛮运动中的两个人,根本没有发现玄关木质地板发出的轻颤的咯吱的声音,如幽灵般魅然进入室内的黑衣少年,清楚的看到在地上纠缠的两人。天朝皇的棉质衬衣已被扯掉两三个扣子,露出形状优美的锁骨和单薄的胸,狠狠张大双眼,与宫漪兰几乎是脸贴着脸「深情对望」,脸上因为激烈的「运动」而变得潮红,紧咬住鲜艳的嘴唇的「贝齿」,压抑的呻吟以及唇边乌紫的伤痕都构成了及其娇媚的姿态。而压在他身上的宫漪兰的紧身T恤也被拽的变形,露出流畅的美丽腰身,白皙的腰侧上因为「用力的碰触」而一片红肿,两人的身子紧紧缠在一起,「亲密无间」,任何人看到这种情况都只会脑充血心脏麻痹腿抽筋,继而就要大骂人心不古,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还能做出这种丑事。
但是黑衣少年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们一眼,俊美的面容古井无波,继续走他的路。
感觉到房间里多了一个人的天朝皇扭过头,正巧看见随着黑衣少年走近,要跨过他和宫漪兰头顶时,直垂在裤缝的手指轻轻一弹,一蓬暗黄色的粉粒罩过来弥漫开。
本能的得知危险来袭,不知道哪里来的大力,天朝皇把压在他身上的人用力甩到粉粒中,而他因反作用在地板上反方向滑行,在快撞到墙壁时他手掌轻按地,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来,突然闻到一抹令人通体舒泰的暗香,还没反应过来,他双膝一软,竟靠着墙壁滑坐到地板上。
「你干什麽,墨未央!」
代替天朝皇问出他心底疑惑的正是刚才还和他对殴的敌人宫漪兰,趴在地上半支着身子瞪向过道中央的黑衣少年。
被称为墨未央的男子,就是海王曜第五个经常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住宿人,他有一头长长及膝的黑发,和辫子差不多粗细的金色绳结绕着他黑色的发辫,金穗垂到地上。细细长长的凤眼和意志坚定的唇有种古典的东方美,端正的面容几乎看不到什麽表情。
墨未央看着半趴在地上向他吼的少年:「谁让你们挡住我的路,污染了我的眼睛。」
「什麽?」少年咆哮着:「什麽污染你的眼睛!你说清楚!」
「有什麽好说的,大家都看着呢。」墨未央继续面无表情,「公主,九曜的美女们都要哭泣了吧,对她们不感兴趣的公主,原来更喜欢发育不良的少年……」
「你胡说什麽,别和那笨蛋一样叫我公主,要不我要你好看!」
天朝皇脑子变得昏昏沉沉,身子也软软的提不起一点力气。虽然知道一定是刚才墨未央弹出的黄色药粉的缘故,但是不知道这药力要持续多少时间,因而心生恐惧。
「有本事你试试看啊。」墨未央的声音变得极为遥远,然後是宫漪兰因被蔑视而不满的怒吼。即使用力睁着眼,天朝皇眼前还是一片漆黑,然後慢慢的,所有感觉都离他而去。
他的身子一直一直下坠,缓慢地,轻悠地,持续地,一直一直往下掉。
掉落思绪的最深处,最黑暗的地方。
轻盈像一根羽毛。
久远的童谣在耳边响起,她有些茫然地站起来呆呆的绕过草坪,穿过不知道是特别栽种的还是原有的一片林木,顺着杂草草坡下去,一个小池塘霍然出现在眼前。歌声越来越近,间杂着几声呢喃。
在池塘的另一边,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紧紧抱着怀中的婴儿,轻轻的摇晃着,唱着世界上最动听的歌,火红的长发随着身体的摇动微微飘荡着。美丽的脸上平静而慈祥地表情,和怀里恬睡的婴儿,组成让人移不开目光的圣洁的画面。
她的心不知道为什麽隐隐作痛起来。
——妈妈。
女子抬起头,对她笑了一下。即时她小小年纪也知道,眼前的这个女子,只要她愿意,可以轻易让任何人为她沦陷……虽然知道,但是她却无法阻止自己,飞蛾扑火般上前两步,发出哽咽般的叫声。
——妈妈!
女子轻声笑起来。
——你,长的和他真像啊。
女子的视线从她身上移开,遥遥看向远方,露出怀念的神情。
——而我,把他杀了……死在我手上,他一定也很幸福吧。
她浑身颤抖着,努力地笑出来。
——妈妈,你在胡说些什麽呀,我来找你,然後……我们一家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女子皱眉,用手摀住嘴唇轻轻咳起来,一声,两声……咳得那麽厉害,好像永远无法停下来。殷红的鲜血从她的指缝间缓缓渗出,滴在胸前白色的衣裙上绚烂似早晨的朝颜花。
怀里的婴儿因为不祥的气氛而惊醒,在咧嘴要哭之际,女子放下手,轻拍着婴儿,摇晃着他唱起摇篮曲。
她的笑容渐渐扭曲。
——妈妈……他是谁?
从林间吹来的风舞动着女子红色的长发,遮住她的表情。
——这是你的弟弟,天……你嫉妒的表情,和那个你叫做父亲的家伙真的很像呢。
用手指挑开眼前发丝,女子露出淡淡的微笑。
——而你今天到这里来见我……是要杀我的吧。
「……」
似乎听到了什麽,天朝皇喘着粗气猛然惊醒,眼睛睁得大大的,眼中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竟敢无视我说话!」
红艳的唇扯出阴美的笑,站在天朝皇身边的少年抬脚朝他肚子用力踩了下去,只听见一声惨叫,蜷在地上睡觉的娃娃脸男子终於彻底清醒,看向施暴的家伙。
刺眼的阳光装饰着人影周身,金色和银色交织得耀眼,裸露出得上半身是浅黄色的肌肤,在粼粼光波中更显得光洁如玉,纤细而流畅的腰身,确奇异的没什麽赢弱的感觉,腰带系在肚脐以下,橙色的裤子肥肥大大,掩住脚面,而有只脚……正踩在自己的肚子上!
天朝皇一瞬间瞪大双眼,手拨向他的脚,叫道:「你干什麽?好疼的,知不知道。」托他的福,他已经完全清醒了。
「不疼还叫不起你呢!快点起来啦,从我屋子里滚出去!」
天朝皇连忙爬坐起来,就宫漪兰那狗窝,躺地上睡觉一定会把他全身也弄得脏扑扑的啦。
他左右看了看,房间里沙发垫和床垫乱扔在各处,书扔的茶几下床上全都是,垃圾桶的废纸已经冒尖了,还没有倒掉,宫廷床那麽大还放不下一床被子,有半床都滑掉在地上了。衣服东搭沙发,西扔地板上。这麽脏乱的房间,不是宫漪兰的还能有谁的?「我怎麽会躺在你屋里?我记得……」他记得吸入一阵香气,全身变软一会儿就陷入昏迷中,怎麽会跑到宫漪兰的房间里了?
他斜眼看了宫漪兰一眼,心想这家伙不趁机踢他两脚都算好的了,怎麽还可能好心把他抱进二楼,放进房间里。
看见天朝皇疑惑的眼神,宫漪兰才没好气的说:「一定是林凌夜那假好人做的。我当时即使不昏也不会碰你!」
天朝皇抬起头,原本想反击的话却在一瞬间卡在咽喉里。
他一定中了毒着了魔了!
他在一抬眼的瞬间竟然会认为宫漪兰有着完全不输给橘千叶的绝世美貌,甚至更为赏心悦目。精巧细致的脸部轮廓,东方人特有细腻润滑的肌肤,一头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映照下微泛青紫波纹。而五官的组成令他一瞬间想到唇红齿白明眸善睐光艳照人等等形容美人的词汇,虽然一身休闲的打扮,但仍可感觉到他天生的尊雅高贵,以眼角看人的微微骄纵,因为长得太过美丽,让人丝毫没有厌恶的感觉。
不对不对,一定是光线的关系!宫漪兰明明面目可憎,怎麽会突然变漂亮了?莫非他被那两个女孩子不知不觉洗脑了,才会看错?
宫漪兰却根本不会管他心中的动摇,又踢了他一脚说道:「快走啦,已经睡到下午了,我还要赶去点名呢。」
天朝皇难得没有反踢回去。他有点打击过大,摇摇晃晃地起身,晃回自己的房间。
等天朝皇换好衣服再次打开门後,整个宿舍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经过宫漪兰房门前时,门已经关紧了。大家都出去上课了吧。这样想的天朝皇在离开宿舍时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在檐廊下霍然站着一个有着惨白肌肤的黑色人影,他吓得後退半步,对方在他发现後,又迅速掩回黑影中,但在惊鸿一瞥之际,天朝皇已看清了对方的面容。
宫漪兰也叫过他的名字,「墨未央吗……」和昨天晚上截然不同的感觉,与黑色成强烈对比的青白色肌肤,与其说面无表情还不如说是虚无得如空壳的神情,他只是看了一眼,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冷战。墨未央在门口是在看什麽呢?并不像再看他,也许只是发呆吧。
天朝皇逃跑似的极为快速的穿过杂树林,等上了水泥小路,,见到其他学生的身影後,他才安心地吐出一口气。
而看到其他学生洋溢的青春靓丽的笑脸时,他又有些心理不平衡起来,为什麽别的同学可以住在华丽的宿舍楼里,而他却被安在残破的鬼屋里和奇怪的人住在一起?太不公平了。
下课後,打扫卫生时,天朝皇又是雷打不动跑去倒垃圾。
提着垃圾袋走近垃圾山,他先来回转了两圈,然後细细地查看,看到了两个完好的只是被碰掉一点漆的小瓷盆,捡回去在盆底凿上一个洞就可以当花盆,可以把院子里的名贵花种移到盆里,拿到房间里养。
再转一圈的时候,天朝皇突然眼前一亮,看看他发现了什麽?竟然是一台笔记本电脑!他强忍着绝对不在白天动手翻看垃圾的原则,五步一徘徊地离开了垃圾山。
强忍着内心煎熬盼到了夜晚,天朝皇准备了乾净的袋子走出房门。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没有什麽人注意,天朝皇接近了日曜宿舍後的垃圾山。他快步走到白天记下的地点,打开手中的小手电筒照了照,扒开废纸,露出笔记本电脑黑色的外壳。稍稍擦了一下外壳上的浮灰,天朝皇把笔记本装进袋子里,然後又在附近翻找了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一起扔的笔记本线缆或者废旧电池什麽的,还果真让他找到一卷黑色电线。
虽然知道笔记本应该是坏的,但是天朝皇还是很激动的。林凌夜似乎对电脑很懂,先让他看看笔记本有什麽毛病,即使修不好,也可以把里面的配件什麽的拆下来,当备用。
提着袋子走下垃圾山,天朝皇向右拐,和来时并不走一条路。
穿过一处小树林,这个地点很偏僻,很少有人经过,他一般背大件物品时都从这里走,绕个大全就到海王曜的後门。
脚下的路有点泥泞,这几天淫雨霏霏下得很透。小树林里有种腐败又清新的味道,并不难闻。
天朝皇心情高兴得几乎要哼起歌来,努力压抑才没有发出声音。这时,他突然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心中一惊地看去,对方同一时间也发现了他,也看过来,弯弯的月恰巧从云後探出脸颊,洒下一片银光,也揭开了掩住对方容颜的黑夜面纱。
对方有一张天朝皇看着极为面熟的眉眼,苍白的神色,冷漠的表情,天朝皇呆了半天才「呀」的一声指着他叫道:「学生会长!」
学生会长皱眉看向他,似乎也是过了一会儿才想到他是谁:「你怎麽这麽晚还呆在这里?」
「哦,有人……」天朝皇含糊地说了一句话混过问题,然後反问学生会长,「你怎麽也在这里?」
「我就住在日曜,呆在宿舍後面一会儿也没什麽值得告诉你的吧!」
偏僻的小树林,阴云隐藏星月的夜晚,躲着众人的两人默默相对,白痴也知道是什麽事情。
学生会长见天朝皇直溜溜地直往他身边瞧,便悄悄横移半步,遮住他的视线。於是天朝皇更认定学生会长身後一定是他女朋友了。
天朝皇是个记仇的人,他一直记得学生会长嘲笑他的事情。现在正是报仇的好时机,他有N种方法可以破坏他们的约会。是用造谣法还是强夺法呢?正在思寻怎麽让学生会长丢脸的方法,结果对方看到他手里提着的袋子,皱眉问道:「你手里拿的什麽?不会是什麽违禁的东西吧。」
天朝皇满脸黑线:「会长,你对学园里的学生这麽没有信心吗?对了不打扰你们约会了,我先闪。」
想到袋子里的东西比报复学生会长重要得多,天朝皇扭头就走。
风吹起,背後传来素雅的香气,但随即被草木的清新掩盖住。
「你身上有异味。」
才换了拖鞋上了二楼,正拿钥匙打开房门之时,宫漪兰突然贴在天朝皇的後背阴阴说道,把天朝皇吓得差点把手中的笔记本电脑扔掉。
「异味?」天朝皇举起袖子左右都闻了闻,「你是怎麽闻出来的?我觉得没有什麽味道啊?」难道把垃圾场腐败的气味沾染回来了?他马上要好好洗澡才行。
宫漪兰顺着天朝皇的耳背和肩颈闻下去,湿润的气息令天朝皇痒得缩了缩脖子,他连忙把宫漪兰推出一尺宽距离:「你是狗啊,离这麽近!」
「气味非常谈呢,但是还是逃不开我的鼻子!既不是妖气,也不是鬼气……有点像精灵的气息……但是又不太纯……」宫漪兰侧头想了一下,然後用力地拍了拍天朝皇的後背,似笑非笑道:「说起来,那些妖啊鬼啊怪啊魔啊最喜欢的就是你这种类型的纯洁无邪的少年男子呢,恭喜你被那些东西看中啊。」
「你胡说些什麽啊。」後背被拍的生疼,天朝皇扭动着全身躲过宫漪兰的毒手,他迅速打开房门闪了进去,转身对门口的宫漪兰道:「没有时间听你胡扯了,你没事我还有事呢。」说完就把门关紧。宫漪兰奇迹般的没有暴跳如雷,而是困惑地歪着头想了想,然後才慢慢走回自己的房间。
时间渐渐流逝,偶尔有些噪音打扰了暗夜的安静,但在温柔的夜色的魔力下也变成絮语般的轻柔。
似乎有什麽穿梭在如水般柔和的黑色中,泛起轻轻的涟漪。风携带来远方的信息,轻轻吹拂着,不管有没有人听得懂。
时间流逝,一转眼到了九月底。
快到中秋佳节,又加上国庆假期,在外上学的游子,无论老生还是新生的心都不免浮躁起来。天朝皇却是第一次怕过节。七天的假,只够他来回坐火车的。要是坐飞机的话,他又没有那麽多钱。比起羡慕别人可以回家过节,他要怎麽充实地度过假期才是实际问题。
天朝皇现在的习惯是早上必然先开自己的信箱看看,收到信时恨不得一天看八遍,收不到信可以沮丧半天。幸亏神机神空神素他们信来的勤,但是他收到的信中,独独没有帝的。
他曾经打过几次电话回家,每次问帝在哪里,无一例外被告知帝不想听他的电话。
虽然先离开的人是自己,但他也是不得已的,总之,帝还是太无情了,一点也不体谅在异地生活的他的悲戚心情。况且长途电话好贵,他每打一次电话,就会少吃一顿饭。
而这个时候,宫漪兰就会拿着小巧的手机在他身边绕圈,哀叹没有钱的人真是可怜,恼得天朝皇直想抽他!
从食堂吃过饭再回到宿舍时,天已经很晚了,在玄关的时候正好碰见林凌夜穿鞋出去。高大的褐发少年好心地告知天朝皇,楼上好像是公主的家人来了,并不是什麽可疑的人。
天朝皇羡慕地应了一声,他跑着上楼,经过宫漪兰房门前他好奇地瞥了一眼还什麽都没有看到呢,耳边就突然想起如炸雷般的咆哮声:「你这个混蛋,我怎麽会有你这种儿子!」炸得天朝皇头发都「滋滋」向後窜,耳朵差点变重听。
天朝皇皱眉掏了掏耳朵循声看去,宫漪兰豪华寝室的正中央,站着一个张牙舞爪的超高「大猩猩」。因为侧对着门,天朝皇印象最深的是他跋扈的大胡子。怨不得林凌夜特别提醒对方不是什麽可疑的人,因为……他的形象真的很可疑!
「那我就不知道了,你直接问我老妈不是更好?」仰躺在沙发中的宫漪兰懒洋洋地说道,「不过我奉劝你带上一个军队的医生,省得你听到不该听的答案背过气去。」
而「大猩猩」显然不能接受他的幽默,当即气的须发俱张地大吼:「你……你……你这个不孝子,我要和你断绝父子关系,我不会再承认你是我儿子!」
「拜托,你再找些有花样的威胁话说好不好。」宫漪兰把小拇指伸到耳朵里掏了掏,看样子也被炸得不轻。宫漪兰不为所动地说:「不承认更好,反正当你儿子也不是我的意愿。而且别说你,我也怀疑,你这种人能生得出我这麽优秀优雅有气质的孩子吗?」
宫漪兰那家伙真是什麽时候都是那个调调啊,天朝皇忍不住喷笑出声,超高「大猩猩」耳尖地捕捉到,立刻转身瞪他一眼,粗声粗气地说:「小子,你笑什麽笑,嘲笑我吗?」
只有面对面才能感受到那逼人的威力,「大猩猩」的气势象山一样压迫而来,天朝皇暗暗倒抽了一口冷气,不由敬佩起一点也不受影响的宫漪兰来。
「啊,我这麽纯洁怎麽会嘲笑别人?」天朝皇面不改色地夸自己心地善良,「你听错了!」
「我听错?」「大猩猩」连大笑都是凶狠的,「还真没人当面说我的不对,你真的好大胆子呢。看来我要不把名号说出来,连小辈都爬到我头上来了啊!」
天朝皇极为好奇,这个「大猩猩」面容凶恶,不讲道理,莫非是什麽黑社会的?
「什麽名号,不过是个小小超市餐饮日化企业老板,说出去也不怕人家笑话。」
宫漪兰懒洋洋地漏他老爹的气,「大猩猩」的注意力又被转移:「死小子,我再怎麽样也是你爹,你的学费生活费玩乐的费用都是我给你挣的。我不管,要想继续过大少爷生活的话,这次假期你一定要回家,要不——我封你的帐户!」
「随你。」宫漪兰不为所动地打了个哈欠。
「嘿嘿,小子,」「大猩猩」这次是奸诈地笑出声,「你还以为你只要说一声,你妈妈丶哥哥和弟弟就会给你寄钱吗?没有那麽好的事了,他们因为帮你转校已经受到了惩罚,零用钱全让我扣下了。」
宫漪兰脸色一变,从沙发上跳下来,瞪着「大猩猩」:「老爸,算你狠!」
这次换「大猩猩」微笑了:「这样你可以回美国了吧,家里人都很想念你呢。」
绝美的脸忽红忽白忽青,精彩得像调色板,天朝皇第一次看到宫漪兰这麽吃瘪,不觉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被宫漪兰一扫眼看到了,心中气恼,心想临死也拉个垫背的。便低下头装作不情不愿地妥协道:「……其实,我回去也可以。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让倔强儿子低头的感觉真的很好,「大猩猩」得意洋洋:「才一个条件吗?说吧,是什麽?」
宫漪兰猛地抬头,指着天朝皇说道:「我要和他一起回家!」
「大猩猩」奇怪地看了天朝皇两眼,有些不高兴地说:「我们一家人团圆,请个外人回去做什麽?」
宫漪兰跳下沙发,一把抓住感到气氛诡异而想逃回自己房间的天朝皇。把他扯进屋里,紧紧抓住他肩膀,朝「大猩猩」笑着说道:「老爸,瞧你说的,什麽外人啊,他,可是我亲密的人哦。」怕老爸不明白亲密啥意思似的,宫漪兰还嘟起嘴在天朝皇脸颊上亲了一下。
想高叫「绝对不是」的天朝皇,听见宫漪兰在他耳边轻轻说:「帮我这次,我就把手机送给你!」天朝皇瞬间动摇,停止挣扎。
见天朝皇犹豫了,宫漪兰再次加码道:「再给你冲两百元话费!」
天朝皇睁大双眼:「真的?」
「再加一个月伙食!」
新手机+200元话费+一个月伙食……为了这些,提出愿意把灵魂卖给恶魔!
「臭小子,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麽吗?」
「大猩猩」露出可怕的表情瞪向宫漪兰。
宫漪兰怜爱地把散在天朝皇脸颊上的头发塞到耳後,答非所问地说道:「老爸,天天很可爱吧?」
天朝皇强忍着没打冷颤,装可爱帝朝大猩猩笑道:「……小兰让你费心了……爸爸。」
回答天朝皇亲切问候的是「大猩猩」愤怒至极地大声咆哮!
「你们,你们!学校竟然允许你们这种关系存在!我要把它拆了!」
天朝皇被「大猩猩」的嗓门儿惊得畏缩了一下,宫漪兰连忙拥紧他,朝父亲不满地叫道:「你叫那麽大声做什麽,都吓着天天了。」
「你,你们,你们这种关系我决不允许!你们等着!」
「大猩猩」带着超级飓风甩袖而去,临走时还狠狠地瞪了天朝皇一眼。天朝皇更是吓得朝宫漪兰怀里钻去,结果让「大猩猩」更为愤怒。
等浑身充满红色怒炎的「大猩猩」走远了,天朝皇才从宫漪兰怀里跳开,伸手不客气地说:「手机拿来!」
宫漪兰抓起手机随手递给天朝皇:「拿去,然後从我面前消失。」
「哎哎,你不能利用完就赶人啦。」天朝皇推开宫漪兰挤进他的房间,大摇大摆地坐在沙发上,好奇地按这着到手的新手机。「你至少告诉我这手机要怎麽用啊。」他们家里光是交两个小孩的学费就够拮据了,没有多馀的钱买这奢侈品。
「嘁,你笨蛋啊!」宫漪兰正要接过手机,又被天朝皇出尔反尔地拦住。
「等等,等等哦,我好像知道怎麽玩了,你等一下啦。」
「那你不要待我屋里,回自己屋慢慢玩去。」
「喂,你性格真的很差劲耶。」天朝皇根本不在意宫漪兰难看的脸色,「真不知道你为什麽要气你父亲,我可是想回家回不去呢。你是不是想给家里省钱呀?」黄金周的机票不打折,真的很贵。
「哼,谁跟你一样是穷人,」宫漪兰瞥了他一眼,「宫家有自己的私人飞机,和需要挤几天火车的某人家境不同。」
「那你为什麽不回去?」贫穷又不犯法,天朝皇不认为自己值得为之羞愧。
宫漪兰焦躁地在房间里转来转去,後来更跳到沙发上乱踩一通:「告诉你你也不会理解。」他测头又嘿嘿阴笑道:「幸亏我还留了一手,凭我的本事和经济头脑想饿死我才没那麽容易。」
「到底怎麽回事啊?」天朝皇还没有见到宫漪兰这麽失去主张过,不由地觉得很有趣。
「哼,我知道老头的心思,他让我回去根本没有好事,一定是要逼着我和那个恶女订婚!」
「订订订订婚??」天朝皇不知道是羡慕还是差异地叫出声来:「对方一定很漂亮吧?」
「嗤,她再漂亮有我漂亮吗?」
耻笑着天朝皇的天真,但是想到这样做对他的状况没有任何帮助,不觉又情绪低落起来。
「但人家好歹是女的。」天朝皇沮丧地叹了一口气。他终於知道「大猩猩」临走时为什麽用杀人的眼光看着他了。
很容易想到天朝皇的龌龊心理,宫漪兰扯着红唇朝他冷笑,纯粹是恶魔的阴森:「嘁,你的条件只要雌性就可以了啊!我的择偶条件可是温柔美丽可爱多情。」
温柔可爱?这样性格的女人见了他的容颜只会羞愧而逃吧。「宫漪兰,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宫漪兰的回应是一招分筋错骨手把天朝皇的手臂当麻花拧,惹得天朝皇立刻大声告饶:「我错了我错了,像宫兄这样高洁的少年真的令小弟很钦佩啊,我一定把宫兄不为女色所动的凛然情操昭告天下,让那些操守败坏的家伙先羞愧致死而後脱胎换骨成为你的追随者。宫兄,可以把小弟我的手臂放下了吧?」
因为天朝皇的低姿态,宫漪兰难得心情大好,不再为难他。
「不是我说你,你长得也还挺清秀可人的,」根本不在乎自己形容词用的妥不妥的宫漪兰对天朝皇的沮丧有些不理解:「怎麽会没有女孩子喜欢你呢?家乡至少还有一个两个等着你吧。」
天朝皇嬉笑的神情立刻黯淡下来,在宫漪兰以为他有什麽伤心往事,认真地等待着时,天朝皇却极为诗意地一叹,哀凄凄地道:「一言难尽啊,你不会明白的。如果我离女生太近,会有性命之忧。」
受不了他做作的神态,宫漪兰冷哼了一声,认为他是在说鬼话。
「也许是我多嘴了,但是这个寝室只有你的房间没有保护措施,也许你艺高胆大不害怕,但是作为室友还是提醒你一声,这样很危险的。」
天朝皇对手机的拍摄功能爱不释手,不由分说地对着宫漪兰照了几张,於是把宫漪兰难得的担心模样也拍了进去。
「你是说你们在各自的房间周围加的禁制吗?放心,我即使在你的房间呆一夜也不会有难受的感觉。上次我在你房间睡了一夜不是也照样没事?如果我没有理解错误的话,这些禁制只要遇到不同的灵气就会产生抵制的反应,可惜的是,我现在已经失去那种灵气了。」
宫漪兰呆了一下,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什麽意思……」
「……」
「我说你那句话是什麽意思!」
天朝皇苦笑着伸手抓了抓後脑勺:「意思就是说我已经失去了作为你们同伴的条件。我无法辨别非人和人有什麽不同。」
宫漪兰不信地盯着他,眼中还有责怪的意味。天朝皇笑了一下:「你一定以为我现在还死鸭子嘴硬,到这个时候还欺骗大家逃避责任吧?」
宫漪兰不客气地说「是」,惹得天朝皇又笑了起来:「但这是真实的,从十二岁时,我的五感就失去了。要不然,我们的相遇不会这麽晚。」
失去了辨识妖气妖味妖形的天生的感应,是幸还是不幸呢?
当时的感觉他已记得不太清晰,只是记得神空神机神素三个人哭的哭呆的呆气的气。说着「既然变成了普通人就过普通人的生活吧」的父亲们为了他脱离暗界,隐居在小小的城市里。原本还以为可以无声无息地过完整个人生呢,结果……
宫漪兰不觉生气起来:「既然你已经藏着尾巴躲起来,为什麽现在又出现?」从小就被人们在耳边提到的人物,百年难得一遇的天家天才继承人,现在竟然变成这种普通平凡的模样!尤其他说出这种令人震惊的事实还一副云淡风清的姿态,真的让人感觉很不愉快。
「因为他们发现了帝的存在了啊。」天朝皇叹了口气,有些寂寥地说:「都是我不好,害他生气了。」
「帝?」
「我的弟弟哦,他很可爱,我随身带着他的照片哦,你要不要看?」天朝皇从裤兜里掏出皮夹打开,献宝似的递给宫漪兰。宫漪兰瞥了一眼,只是普通的六七岁小男孩,没什麽值得夸耀的地方。
但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暗黑执法界主天姓本家一般只会有一个孩子获得传承的资格。在二十岁成年後,如果是女性,会在界主之下宫丶橘丶林丶墨四大护卫之中找寻丈夫入赘;如果是男性,要捕捉高阶层的妖延续传统。他还没有听说天家会同时出现两个传承者的事情。
还有,哥哥随身带着弟弟照片,怎麽想都觉得奇怪。
「不过,幸亏你不是女性呢。」
天朝皇的手抖了一下,斜眼看向宫漪兰:「我是女的又怎麽样?」
「哼哼,你要是女的,不说我了,其他三个人就要让你好看,我们可没有被人挑拣的习惯。」宫漪兰冷哼,从生下来就被当成祭品的滋味不好受,幸亏天朝皇和他们是同性别。
「嘁,即使我是女的也不会看上你们啊!你们连我弟弟的十分之一可爱都不如!为了弟弟,要我做什麽事情都可以!」
「看来你已经有所觉悟了,那麽就这麽办吧!」
「咦?」
「帮我赚钱呀!」
「什麽帮你赚钱,是我们一起赚钱才对!」
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开始了他们的赚钱大计。
广告纸紧紧捏在手中,被手心的汗水浸得变形。张淼用手帕轻轻拍了拍脸上的汗,有些迟疑地看向眼前过於破旧的危楼建筑。她在九曜上了两年学,只听说过传言中的海王曜,却连远远观望都不敢。
沙沙的声音继续着,她引领看去,有一个高大的男子在院里扫着落叶,对方似乎也看到了她,就直接拿着扫帚朝他走来。
「这位同学,有什麽事吗?」
极为好听的男中音,奇异地抚平了张淼的紧张情绪。男孩子有一头深褐色柔和的卷发,轮廓很深,长得有些像外国人,他未语先笑,就像一枚太阳挂在头顶,亮晃晃的,直耀人眼睛。
「请问这里就是学院传说中的第九宿舍海王曜吗?」
轻咳了一声,张淼轻声问道。
「啊,你是……」
「我是九曜学园统金系三年级的学生,这个……这个东西……是你们发的吗?」
展现在林凌夜眼前的是一张雪白的纸,上面乾巴巴地就写了两行字:你有无法解决的事情吗?除魔会社替你解忧。
「原来是客人!快快,我们到屋里谈好了。」
没想到这种广告也能吸引人前来,林凌夜兴奋地把扫帚随便扔在地上,小跑着把张淼领进屋。
从大太阳底下走进屋里,一种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张淼不觉打了个冷战,燥热的心平静许多。房子虽然老旧,打扫的却非常乾净,茶褐色的地板擦得亮晶晶的,张淼很自觉的在玄关处脱下鞋,换上拖鞋。
还没有走两步,前面突然响起「啊」的一声凄厉的惨叫,张淼吓得贴在墙壁上,林凌夜连忙安慰她:「不要害怕,这是正常现……」他话还没说完,就见前方一个少年从楼梯口蹦了出来,嘴里不知道叼着什麽往外冲,随後又冲出一个拿着杯面的男孩,杀气腾腾地追上去:「臭公主,把我的火腿肠还给我,要不我杀了你。」
「咚咚咚」的激烈跑动,连张淼都感到脚下地板的颤抖。「这是怎麽了……」对她惊魂未定的问话,林凌夜不怎麽在意地耸肩回答:「没有办法啊,都是穷学生,这里为了争一口饭吃杀个人是常事。」
「什麽?」张淼失声停步。
「哈哈,开玩笑的。」性格开朗的英俊青年回了她一个阳光万丈地笑容,「他们感情好嘛,连吃饭都不忘打闹呢。」
拐了个弯後,张淼看到林凌夜在一扇门前停住脚步,他推了下门,门却丝毫不动,林凌夜不得已只好拍门说:「开门啦,有客人来了。」
门缓缓打开,因为林凌夜遮住了她的视线,所以她没有看到门後并没有任何人拉门。
跟着林凌夜走进屋里,却发现这是一个小小的茶室。墙壁上挂一副古朴的书画,再配上几枝鲜花装饰,虽简单却显得高雅的幽静房间中央放置着炭炉丶水坛和各种茶具。屋里虽然多了两个人,但坐在小桌子旁边的少年不受影响地依旧品着茶。
「小橘,小墨没有在这里吗?」
放下茶碗,橘千叶朝他们皱了皱眉说:「别站在那里,请坐下。」
为什麽连喝个茶都这麽多礼节呢?林凌夜不以为然地跪坐在橘千叶对面,张淼也有样学样地坐下。
橘千叶把水坛中的水装入水釜中,然後放到炭火上等待水煮沸,林凌夜为他介绍客人:「这位是统金系的张淼同学,她看了公主发的广告才来的。小墨不在,可以麻烦你做一下记录吗?」
「我只负责招待,不负责文秘工作。」橘千叶充满怨气地说着,宫漪兰竟然随意使唤他,他一定会报复!心中这麽想,橘千叶面上却是云淡风轻,他用开水温热茶碗,倒掉水,再擦乾茶碗,又用竹刷子拌沫茶,并斟入茶碗冲茶。橘千叶认真地做着手中的工作,连看都没有看张淼一眼。
张淼有些尴尬,但稍微的一点不快也在见到橘千叶後自动消失。
表情淡淡的少年,低垂着眼,长长卷曲的睫毛,掩住了水波般漆黑的双眸。细致的皮肤,大概是化了妆的关系,更显得晶莹剔透,完美无瑕。修长的手指由淡粉色的宽袖中伸出优雅而熟练地沏着茶。被他的美貌所迷醉,张淼一瞬间竟然看呆了。
「小橘……」
「为什麽不找那两个吃饱等饿的闲人,他们一定很高兴看到女人。」橘千叶轻轻将茶碗转两下,将碗上花纹图案对着林凌夜,林表情苦涩地双手接过茶碗,轻轻转上两圈,将碗上花纹图案对着橘,并将茶碗举至额头,表示还礼。他极为後悔,为什麽要在橘千叶沏茶的时候跑到他面前来,简直摆明了要和他玩茶道游戏。张淼对於茶道只是见过而已,她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觉得膝盖跪得生疼,而且对喝茶发出的吱吱声极为不习惯。
「他们两个人跑到外面玩去了。」林凌夜眯起眼仔细地回味茶的香味,有微醺的感觉。礼仪虽然繁琐的令人厌烦,但茶确是好茶呢。
「回来了。」橘千叶突然说。
「哎?」
林凌夜心中的疑惑在地板又一次颤动时完全消失,只听走廊上「咚咚咚」响声直直地撞入耳中。林凌夜站起身想出去看看,却听到屋外响声不像自然奔跑发出的声音,然後是巨大的一声「砰」,骤然出现的黑影撞开未关紧的房门,摔在茶室中央的桌子上,矮小的茶桌根本经受不了冲击,瞬间被压得粉碎。
用力地咳着,天朝皇挣扎着要从地上爬起来,林凌夜对他伸出的手视而不见,连忙搂住张淼的腰退到墙角。
在张淼暗吞了口水不知道该摆出什麽表情时,屋外又猛冲进来一个人,跳起来压坐在已半起身的天朝皇身上,双手紧掐着他的脖子一迭声地暴叫:「我杀了你我杀了你我杀了你!」
「他,他们……」
「不要担心,他们经常用这种方法表达他们的友爱呢,我都有些嫉妒了。」林凌夜笑眯眯地说。起初他还看不出来,总是拉架,最後还是橘千叶细细给他解释打是亲骂是爱的道理,他才了解。
张淼瞪大眼睛不知所措,看他们的衣服体形,是刚才为了火腿肠而展开追逐战的两个人。不过,要是游戏的话也太逼真了吧,她已经看到被掐着脖子的人翻着白眼伸出舌头了。
双脚乱蹬,天朝皇用了很大的力才把宫漪兰的双手掰开:「咳咳……想杀我,没那麽容易……」
宫漪兰的双手慢慢压下,咬牙切齿:「不论有多困难,我都要杀了你这个混蛋!」
「你们两个在玩什麽啊?」林凌夜好奇地问。
宫漪兰愤恨不已:「这个混蛋抢了我的火腿肠!」
「什麽你的,那原本就是我为了改善伙食才特意买的熟食!」对宫漪兰的颠倒黑白,天朝皇大声反驳着。
「但是我塞进嘴里就已经是我的东西!」
「抢你的又怎麽了?」
「原本没有什麽,谁知道你竟然无耻地用嘴……」
「恶心的是我,要不是你当时扣住了我的手,我又一个星期没有尝到肉味……」
「……」
冷汗簌簌而下,到底是稚嫩少年,脸皮稍薄,两人一时之间只是面红耳赤对看着。当时虽然也觉得不妥,但是现在回想过来,才知道他们竟然做了这麽可怕的举动,岂止脑门冒汗,连胃袋都翻滚着想大吐特吐。
林凌夜更不用说了,原本没有多想的他,结果在看到他们两人的窘态,再想想他们的对话,竟也吓的手脚冰凉地呆站着。
相比起来,张淼不知道是没有听明白还是女孩子接受能力强的缘故,反而是最冷静的人。也只有她听到了橘千叶的喃喃自语:「京都本阿弥光悦制成的乐烧茶碗……珍藏许久的古物,竟然竟然竟然……」
没有人见到橘千叶出手,只有张淼似乎瞥见他宽袖一扬,就听宫漪兰天朝皇两人惨叫着飞出屋外。她只觉眼睛一花,室内已不见橘千叶的身影,林凌夜原本都冲出去了,又回头把她抓住追出去看,只见一道彷佛有千万颗钻石组成的璀璨长扇在走道中飞舞着,一时就见墙壁上画出深深划痕,让张淼看的目瞪口呆,几乎怀疑是在做梦。
「快跑啊,橘千叶那个小子发狂了。」
身子被长扇扇页划下一道血痕,宫漪兰和天朝皇不顾疼痛地夺路而逃橘千叶闷不做声地追出去,宽大的衣袖翻飞,就像一只翩然飞舞的艳丽蝴蝶。
宿舍里不见他们的人影,但听屋外不时响起痛呼声怒骂声,看来他们都还没有走远,在宿舍周围转着圈子呢。
「这到底怎麽回事?」他来请求帮助是否是个正确的决定?把希望压在这些怪人身上是否妥当啊?也许她该回去好好地休息一下,把因为焦急而做的蠢事彻底忘掉。
「抱歉,耽误了你的时间,我现在就叫他们回来。」活泼一点是好事,但也不能把他们睡觉的地方毁了啊。林凌夜大步向外走去,威严的後背,令她把话全部吞进肚里。
呆在屋里的张淼不知屋外究竟发生了什麽事情,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儿林凌夜领着宫漪兰等三人回到宿舍,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他们三个就像被火烤一样灰头土脸。
「既然茶室毁了,我们还是回客厅吧。」林凌夜领着张淼往回走,依旧笑得灿烂,「他们还要换一下衣服,这次只要稍稍等等就好了。」
第三话 色利丝之吻
「它是一种具有魔力的宝石,它能显示,立下誓约的恋人是否保持真诚。恋人忠诚如昔,它就像春天的绿叶;要是情人变心,树叶也就枯萎凋零。」
客厅经天朝皇不断努力添置家俱电器,变得更为充实温馨。林凌夜先请张淼坐在沙发上,然後给她倒了杯茶。张淼才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两个个子身形差不多的少年便走了进来。
「幸会幸会,我是热血少年——天朝皇。」
「我是爱和正义的战士——宫漪兰。」
毫不羞耻地说出这种台词的人就是刚才为了争夺食物而大打出手的两个少年,自称热血少年的名叫天朝皇的男生,有一双梦幻少女般的大眼,笑的时候弯成月牙形,雾气晕染的黑亮瞳孔,彷佛会说话一般揪住人心,纯良清澈,充满信任,被这样的眼神看着,让人很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给他看看,以取得他的好感和信赖。
怕沉迷进去,张淼的视线忙转移到爱和正义的战士宫漪兰身上,但是所受的冲击力不比刚才更少,甚至更厉害。
宫漪兰上身穿着紧身半袖T恤,下神是肥大的同色休闲裤子,腰间挂着丁零作响的金属长腰带,头发大概因为才洗过不及梳洗,有些凌乱,发质滑顺得连小小的水珠都承受不了,沿着他微翘的发尾悄悄滴落。
而他的容貌——如果说会因为天朝皇的可爱引起母爱的怜惜,会因为橘千叶绝美的容貌而引发女性的嫉妒,那麽美貌不输於橘千叶的宫漪兰因为他精神层面的锐利气质,给人留下的印象更为强烈和刺激。
黑曜石般的瞳孔,中间闪亮的一点犹如星星的碎光,微睨的神情,写满了天之骄子的尊贵和不羁。只是随随便便地站着,就让人感觉到无法驾驭的强势。要不是他面前有天朝皇的温柔中和着空气中锐利的粒子,张淼连正面打量他的勇气都没有。
「林凌夜,叫我们到这里有什麽事情啊?」宫漪兰不耐烦地说着。他看了一眼林身边的张淼,恍然大悟地「哦」了一声,道:「你是让我们看你的女朋友吗?平常看你老实正经的样子,原来躲起来偷跑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女孩子是不是总喜欢成熟的男孩呢?世界真的太不公平了。」天朝皇也在旁边忧郁地说着。尤其可恨的是林凌夜偷偷地进行他的恋爱之路,竟然没有给他们一个可以揣测的机会。
「你们胡说些什麽,她是我们新开张的除魔会社的第一个客人哦。」
「啊?除魔会社?」
「笨蛋,你脑子究竟长在哪里了?明明那些广告都是你抄写的!」宫漪兰鄙夷地看了天朝皇一眼。
天朝皇一脚踹过去:「谁是笨蛋?!」
宫漪兰回踹:「就是你。」
两人踢回踢踢回踢踢回踢踢回踢……
「你们可不可以安静一秒!」连林凌夜都受不了地大叫,可想而知他们两人是多麽难缠了,「有客人在呢。」
而张淼已经把手里的广告纸偷偷地揉成一团。要是现在说她原本想回他她自己的宿舍却走错了地方会不会有些牵强呢?
在海王曜这个阴郁的地方,还是第一次有女孩子到访,於是天朝皇和宫漪兰都很给面子地不再打闹。他们甚至很乾脆地一南一北地坐着,就怕又忍不住想踢对方两脚。
张淼严格来说,并不是什麽美女,单眼皮,嘴有些大,化妆却掩饰了这一点。身材也不见的多好,但打扮得宜。眉眼间隐隐有些娇气,不过不让人讨厌。
天朝皇可以看出来的就这些,但生於富贵之家的宫漪兰却知道,张淼身上看似不起眼的套裙,是今年才上市的某品牌的最新秋装。
看来她也是个家境不错的学生。
在张淼拿出一叠照片给他们看时,他更加肯定了这一点。
「哦,好漂亮的戒指,是绿翡翠?」
看了几张,发现全是一个戒指的不同侧面,天朝皇便失去了兴趣,而他的观感只是如此。
「笨蛋,这是祖母绿。是绿柱石家族中最珍贵的成员,也是四大名贵宝石之一,其昂贵的价格可以和钻石相媲美。」根本没有看戒托雕饰得如何精美,宫漪兰的所有注意力全集中在方阶式的宝石界面上。「看到这青翠悦目的美丽没有?」指着照片宫漪兰侃侃而谈,「它的颜色是春来时,大自然的美景的标记,同时,它也是忠诚丶仁慈和善良的特徵。很久以前,祖母绿是给维纳斯女神作奉献的,而恋人们则认为它具有提示被爱着是否忠贞的魔力。看看这精巧的阶式切磨法,只是看照片都有这麽大的魅力,真想亲眼看看这枚戒指。」
天朝皇怀疑地瞅了瞅兴奋的宫漪兰一眼,那是别人的东西他激动什麽。「喂,你不觉得这枚戒指做工有些粗糙吗?」
「那是因为以前的宝石工艺没现在这麽发达,纯手工的,但更有种自然的美感。奇怪,这枚戒指看起来很眼熟,就是想不起在哪里看过。」
「是色利丝之吻。」
「没有错,是传说中可获得真爱的幸运宝石戒指。」宫漪兰赞许地点了点头道;「天朝皇,没想到你也很有眼光……」突然想到天朝皇的嗓子还像没有变声似的稚嫩尖细,而刚才的声音暗哑,宫漪兰转过头,长发黑衣的墨未央静静地站在他身後,不知道什麽时候进来的。
「你来了啊……」宫漪兰说着场面话,墨未央的脸色极为苍白,更映得他的眼漆黑如墨。
「我一直都在。」
「啊?」
「我回来的时候没有进屋,一直都在客厅。」
「……你也太没有存在感了吧。」被如此彻底地忽视,宫漪兰都替他感到难过。
但墨未央并不在乎自己在别人眼中是什麽样子,此时他注意的是张淼的不安。可惜他没有学习怎麽说话的艺术,一开口反而让张淼更难堪:「有什麽话你就快点说吧,我们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我,我想……」张淼还在犹豫说与不说,当见到墨未央皱起形状优美的眉时,便吓得一股脑儿全部说了出来,「我想让你们帮我找到色利丝之吻我没有办法找大家都嘲笑我受到爱神的祝福获得爱情有什麽不对我是因为喜欢他才特意从父亲那里要来色利丝之吻的我不能没有祝福的戒指要不我一定会失去他的他说讨厌难看的女孩子没有戒指我没有自信在站在他面前我的户头上还有许多钱找到了我一定重金酬谢……」
除了「重金酬谢」这四个字外,天朝皇根本没有听清张淼那没有停顿逗点的话,但这样也足够了。
他跑到电视柜前,从柜子里掏出一袋好茶叶,又倒了杯热茶送到张淼手中,笑眯眯地说:「来,口渴了吧,喝杯热茶再慢慢说。墨未央,做一下记录。橘千叶,哦,对了,他在敷面膜,没有两个小时不会出门。那麽林凌夜,你把我们寝室的电话号码和大家的手机号码都抄下来马上交给张小姐。看,这是我的新手机,很漂亮对不对,呵呵。公主……不,宫漪兰,你先把学校学生的资料调出来,把张小姐口中所叙述涉及的有关人员做个存盘。好了,张小姐,你可以仔细说了。」
所有人在天朝皇的指示下迅速归位,天朝皇捡回来的笔记本修好了居然还真不错,虽然光等开机就要等三分钟,打开网页也很慢,但天朝皇至少也算是「有本阶级」了。墨未央打开笔记本,林凌夜撕下便条本,和刚才懒散的感觉不同,快速利落自有一种严肃的气氛。
张淼稍稍放下心来,她双手交握,轻咳了一声,准备对天朝皇诉说。
「抱歉,我竟然不知道这里是你负责……」只是几句话就让这些怪人乖乖做事,不能不说他很强。
「才不是。」宫漪兰嗤嗤笑着插上U盘道,「那是因为天朝皇什麽事都不会做。」
「公主。」天朝皇微笑着把手指压得卡嚓作响,「你不说话没人会当你是哑巴。」
「没用的人才不要说话。」墨未央冷冷说道,天朝皇立刻闭上嘴巴。
这时张淼才明白宫漪兰所说的话,在天朝皇又纯洁无邪地对她笑时她已经对这里所有人都失去了信心。
虽然就此想逃,但是在这个房间里,似乎不把事情谈好,便不会被放开一样,张淼不得已只能开口:「那是一个雨雪霏霏的冬季,我对他一见锺情……」
在张淼声情并茂的说了三个小时零六分四十秒後,天朝皇强忍着哈欠,依旧微笑着说道:「让我给你归纳一下吧,你是说你已经暗恋学生会长葛家宝一年了……真不知道竟然还有人喜欢他那个苍白的家伙……为了能让他也爱上你你就从家里拿来了色利丝之吻。自从戴上戒指後,葛家宝果真对你多加注意,也就是前一个星期,他对你提出交往。但是就在你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之中时,却不慎弄丢了戒指。对了,你是什麽时候发现戒指不见的?」
「前天早上,我一起来,就习惯性地摸了摸胸口——因为戒指戴在手上太醒目,我都是挂在胸口——却发现戒指不见了。」
「最後一次确定戒指还在的时间?」
天朝皇又问了几个问题,张淼都仔细地回答了。
「你说你在大前天曾经和葛家宝以及寝室的两个好友到市里游玩,是你自己想去,还是别人提议的?」
「是我女友提议的,她说我们应该有约会了。但是我怕在他面前出丑,所以把好友也叫了去。」
「在市里做了什麽事?」
「都是在逛街,中午时吃了饭後到咖啡厅坐了坐,买了衣服鞋子和生活用品……」
「等等,你买了衣服,你换衣服的时候,你朋友看到你的戒指没?」
「她们知道。」
「哎?」
「我和她们说过,色利丝之吻是有魔力的戒指……在葛家宝想和我交往的时候,也拿给他们看了。」
「哦——」天朝皇笑得意味深长,「她们怎麽说?对葛家宝怎麽看?」
「她们不相信,而且她们有男朋友了——如果是你想问的意思的话。」
天朝皇的笑容僵在脸上,在张淼凌厉的眼神注视下,他尴尬的打了个哈哈,抓了抓後脑勺道:「怎麽会呢,我并没有怀疑你的好友和你的男朋友,哈哈哈哈。」
宫漪兰低头闷声窃笑,天朝皇用眼角狠狠地杀了他一眼。
「这麽说只是一个晚上你的戒指就不见了吗?」天朝皇再看向张淼时又变得正经起来,「如果除去室友丶亲密女友和男友的嫌疑,那麽这个盗窃案就极为复杂了,你知道一般有魔力的物品,会散发出常人无法感觉的信息,但是有特殊能力的人很容易便捕捉到……啊,抱歉,我不该和普通人说这些……」
「为什麽不能和我说?我是当事人啊!」张淼急切地倾着身子凑向欲言又止的天朝皇,「那戒指对我很重要,要是父亲知道我把那麽宝贵的戒指弄不见的话我就死定了!只要能够找到,多少钱我都会付!」
「因为一般人对超过自己所知范围的事情总是持否定态度,我不想让你不信任我们。」天朝皇无奈地摇了摇头,「就像在你眼中,色利丝之吻只是让人能够得到好运的宝石,但在我们眼中不是这样。」
「怎麽说?」
「对可以带给人好运或厄运的有魔力的物品,传说其中栖息着精灵,那种精灵遵循着自然的规则,对人类施加影响,比如可以令人惊叹痴迷的绝世名画,可令人迷惑发狂的黑暗音乐,当然也有令人深深迷醉的珍贵宝石……这些散发着奇妙灵气的东西很容易被一些有着特殊能力的人注意到,你的戒指也有可能是因为这样而消失的。」
看到张淼瞪着他看,天朝皇咧开嘴哈哈乾笑了两声:「早说了你不会相信的,其实我也是开……」
「我相信。」
「你也相信,哈哈……啊,你相信?」这下是天朝皇瞪大眼睛看向张淼,但他随即意识到自己的时态,连忙正色道:「没有错,如果是我说的这种失窃案,也只有我们才能帮助你,所以你找我们是找对了。」
张淼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着急地问:「那需要多少天才能有消息?我的成人礼快到了,父亲一定会让我戴上色利丝之吻出现在宴会上的!」
「因为打探消息需要特殊通道……」天朝皇为难地看了宫漪兰和墨未央一眼,「而我们没想到会动用特殊的力量,所以资金准备的不太够。」
「是钱的问题吗?」张淼拿起随身的皮包,掏出钱放在桌上,「我包里只有三千元,先垫付着,不够了可以随时找我来要。」
天朝皇的心剧烈地跳了跳,没想到胡说一通就能骗几千块,他又瞅了一下宫漪兰墨未央林凌夜,都表情自然没什麽反应。想到曾夸下海口包他一个月伙食费的家伙,银行卡却被父亲全部冻结,根本无法兑现诺言,而他的生活费早在物价奇高的校园里花的只剩十位数,更想到晚上可以拿这笔钱享受一个星期没有尝到的新鲜肉味,欺骗别人的愧疚感立刻烟消云散。反正宫漪兰墨未央林凌夜都是共犯,而且他们都那麽厉害,事情穿帮了会有他们顶着,想到此,天朝皇便释然了。
「呵呵,那就这样说定了。」天朝皇装模作样地看了看腕上的表,「哦,已经这麽晚了,那麽就这样了,一个星期後我们给你消息。」
张淼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和开始一样,林凌夜送她出去。
确定张淼离开後,天朝皇欢呼一声,在沙发上兴奋的滚来滚去,还抓起钞票撒了起来:「嘻嘻,终於有钱了,晚上我要大吃一顿,哈哈!」
宫漪兰一脚把他踢到沙发下,鄙夷地说道:「别像乞丐一样那麽没品,再拿钱之前先想好要做什麽事情吧!」
天朝皇揉着屁股咬牙站起来冲宫漪兰叫道:「你别像野蛮人一样动不动就使用暴力好不好,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吧。」墨未央扔下手中的钢笔,冷冷说道,「天朝皇,既然是你接的这个生意,所有事就交给你办。还以为是什麽有趣的事情呢,原来只是丢了东西这麽无聊。」
说完这句话的墨未央完全不在意天朝皇的心情,甩手离开房间,他周身疏离冷淡的气质,令天朝皇嘴张了几次都没敢叫住他。
就在这时,天朝皇发现宫漪兰也有想离开的意思,他连忙拽住宫漪兰的胳膊,惨叫道:「不要,不要连你也要抛弃我啊,我接这个生意全都是为了你啊!」
「为了我?」宫漪兰秀眉一挑,要从天朝皇手里抽出钞票,「那麽说,这些钱也是为我挣的咯,那真是谢谢你啊!」
「不要!」猝不及防地被宫漪兰抽走几张百元大钞,天朝皇心疼得小脸皱成一团,忙把散在沙发上的钱全都拢成一块抱在自己怀里。这些钱够他几个月的生活费了,分给宫漪兰他可舍不得。
「哼哼,反正你也拿钱了,一定要帮我。」
看天朝皇那麽可怜,宫漪兰难得心软:「好吧,福尔摩斯,请问,我们先从哪里开始侦查啊!」
「当然是那万恶的根源,女人的天敌,花花公子,恶魔的亲戚——学生会长葛家宝了!华生!」天朝皇跨步举手遥指虚空,斩钉截铁的说道!
教授在台上讲授着代数几何参模理论,天朝皇却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他的目光集中在坐在他前面几排的穿着浅色休闲服的男子。
从後侧看,只看到他并不怎麽宽厚的肩,脸颊消瘦,苍白冷漠,温文尔雅又忧郁的神情,一定为他赚取了许多女孩子的喜爱吧。
似乎觉察到有人在看他,他回过头,正好捉住天朝皇的视线,发现竟然是认识的人而微微皱了皱眉头,天朝皇微笑着朝他点了点头,然後自然的看向台上的教授装出认真上课的样子,心中暗暗吃惊他感觉的敏锐。
下了课後,天朝皇躲在他後面,巧妙地跟踪他。看着他到了统计和金融系大楼,有个穿白色羊毛衫的女孩下楼来,他抓住那个女孩,把不停挣扎的女孩推入教学楼前的小花坛旁边,不知道在争吵些什麽,只知道那个女孩走掉後,学生会长的脸色非常难看。
「我的猜测果然是正确的。」
天朝皇抚着下巴一副我怎麽这麽聪明的苦恼表情。
宫漪兰躺在地板上,嘴里一边卡嚓卡嚓吃着雪饼,一边看着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根本没有瞄一眼天朝皇特意摆的造型。
「喂,你有没有听!」天朝皇一脚踢过去,宫漪兰在地板上翻滚着躲过他的攻击,手中焦脆的雪饼掉下残渣,又被他的衣服沾了上去,「我在听,你说啊。」
「哼,我说张淼的戒指一定是被那个奸诈的学生会长和她的女友两人合夥偷的。张淼的女友偷偷喜欢上好朋友的男朋友,後来发现张淼竟然用传说中的爱情魔戒这种手段俘获了学生会长的心,受到爱情煎熬的张淼的女友终於忍不住把这件事告诉了葛家宝,葛家宝这才发现他原以为的爱情竟然是个骗局。悲痛欲绝的他决定偷走张淼的戒指以示警告,於是夥同张淼的女友把戒指偷走。怎麽样,我的逻辑推理很厉害吧。」
雪饼在嘴边停住,克里斯蒂的侦探小说也翻到地板上,宫漪兰张大嘴巴仰脸看向天朝皇,好久才佩服地说道:「好厉害。」
「哼哼。」天朝皇仰起头用鼻子发出声音表示回答。
「没想到你只是跟踪了葛家宝一次,就能做出这样的推理。告诉我,洛克探长,你是怎麽发现他们有这种动机的蛛丝马迹的?」
「不好意思,这都是我勤於观察生活中的小事,百分之九十九的天才和百分之一的努力的结果,你不用太羡慕哦。」
「可是张淼说她的女友有男朋友了啊?应该不会抢她男友的。」
「有男友也可以脚踏两只船啊。唉,沉浸在热恋甜蜜中的少女,怎麽会感觉到身边发生的残酷事实呢?」天朝皇手放在胸前,低眉敛目忧郁地说道。
就在宫漪兰因他的做作恶心欲吐的时候,天朝皇又突然抬起头睁大眼大叫道:「可恶,人家也想常常被女人争夺的滋味啊。」
宫漪兰掏掏被震得生疼的耳朵,终於明了地说:「怨不得你会做这种推理。」纯粹把自己的欲求不满发泄到神圣的侦探事业中的家伙,注定会失败的。
「那你试试找出谁是最有嫌疑的人啊。」天朝皇不满地瞪着他。整个寝室里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在忙,其他人不到晚上都不见人影。「或者只是单纯的小偷。可恶,要我真是洛克探长就好了。」
「我对寻人没有兴趣,只要找到戒指就好了。」
「哎?」
「如果是真的色利丝之吻,只要被人第一次配戴,都会因为交换誓约而散发出魔力,到时就好寻找了。」
「哼,是吗?真怀疑一块石头有什麽神奇的力量。」
距离答应张淼的时间还有五天,色利丝之吻的去处还没有一丝头绪。
在三年级的教室里已经旁听了三节课,天朝皇每次都会小心地跟踪学生会长。学生会长他每次都会找那个穿羊毛衫的女孩,每次见面的方式都很激烈。天朝皇离得远听不清他们在吵什麽,也许是分赃不均吧。等女孩走掉後,学生会长的心情好像更郁闷。
天朝皇不改他的直觉,他觉得葛家宝心中紧绷的一根弦就要崩溃了,他在等他露出破绽的那一刻。
下午只有一节课,下了课天朝皇就朝宿舍走去。草地上有一条被踩出来的小路,两侧是尽情生长的灌木丛和矮树。
穿过这条小路,就会到达原本应该是很繁华美丽的庭院,但现在却因乏人问津而生长出很茂盛的植物,加上被推倒的墙壁及杂乱的沙石,早已经失去了庭院的意义。
很少看到的西式建筑,不知道存在了多少年,但还是可以从走廊的板壁,板门的裂痕,及踩上去吱吱叫的发着紫黑色光泽的地板猜测它的年龄。
第一次见到这个地方还以为是鬼屋的天朝皇,在住进来後,不止一次地想摆脱这里,去住窗明几净的现代宿舍楼。
导致他有这种念头的另一个最大的原因,是这里住的仅有的几个人全都是怪人。如果有钱的话他早搬了。
但自从意识到他来到九曜就是为了和这些人认识交流的,他也就慢慢地断了摆脱这所房子和怪室友的妄想。已经离开家在这里住了一个多月的他,对这所旧房子和怪室友都在慢慢适应中。
踏上走廊,天朝皇发觉四周似乎有一种极为好闻的香味,他朝周围看了看,发现左边走廊前乱蓬蓬的灌木丛中长出一株茉莉,枝头开着小小可怜的白色花朵,浓郁的香味就是这小小的花朵散发出来的吧。
被这个发现振奋了精神,天朝皇不由自主地微笑着,脚步轻快地上楼走进他的房间。
因为回来的时候太急,身上出了一身汗,他想洗澡,於是把书本放下後就到角落的洗脸盆架处找洗浴用品。有细微的声响传来,天朝皇不经意地抬头望,寝室的玻璃窗没有关,在後院肆意生长的绿色灌木有几枝竭力探出头来,俏丽地展示着它的新绿。一只小鸟站在枝头,鲜红可爱。
没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天朝皇低头把他苹果香型的洗发露扔进洗浴篮里,只是平常的灌木和红色的小鸟……等等,红,红色的……天朝皇手里拽着香皂又猛地抬起头,小鸟依旧待在枝头上,并没有飞走,它和平常的鸟雀没什麽不同,但是翅膀丶嘴和爪都是赤红色的,在阳光下如一团火焰。
天朝皇本来认识的鸟就不多,而这种全身赤红的鸟即使在电视和书上他都没有见到过。这麽稀奇又漂亮的鸟……要是抓住他的话,到花鸟市场一定能卖不少价钱吧?
天朝皇把手中的香皂悄悄放下,拿起毛巾,半猫起身,轻手轻脚地向它走去。红鸟见人接近仍旧呆呆地不动,真是一只笨鸟。天朝皇暗暗窃笑着,等贴近红鸟时,他双手扯着毛巾猛然朝它罩去,毛巾一重,是捕住实物的感觉,他连忙拽紧毛巾口,一屋子乱飞转找关鸟的笼子丶拴鸟的绳子。後来他终於找到了一个方便面箱子。坐在箱子面前,天朝皇想要打开紧攥的毛巾时,却发现原本鼓鼓的毛巾已经变瘪了。
「不会吧?」
天朝皇用手摸着瘪瘪的毛巾,无法置信,他拿毛巾扑下去时根本没有看到有鸟飞离,那只鸟到底跑哪里去了呢?
天朝皇不死心地甩了甩毛巾,有什麽东西突然掉了出来,在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而後又止不住势「咕噜噜」滚到放了些杂书的矮柜脚下。
天朝皇跑过去,半跪着用手把东西摸了出来,但当他拿到手中仔细观看时,不由对这个出乎意料的礼物感到「犹在梦中」。
珍贵异常的祖母绿戒指——色利丝之吻。
「它是一种具有魔力的宝石,
它能显示,立下誓约的恋人是否保持真诚。
恋人忠诚如昔,它就像春天的绿叶;
要是情人变心,树叶也就枯萎凋零。」
戒指中央被切磨成阶梯式的方形,周围镶有小小的碎钻,在自然光的映照下,宝石青翠悦目,鲜润晶莹,犹如一汪清澈明亮碧绿宁静的潭水,色利丝之吻以照片完全无法呈现的美丽蛊惑着天朝皇的灵魂。
「好漂亮好漂亮。这样美丽的戒指,我也相信它可以打动情人的心。」
天朝皇细细把玩着,心中又想,传说可以掠获所爱之人的心,到底是不是真的?那要试试才会知道。找谁试试呢?他的脑海中翻腾着系花校花的名字,却悲哀地发现即记不全他们的名字也记不清她们的脸。
反正找个最漂亮的试试就可以了。
对自己这样打着气,天朝皇又在寻思着把戒指戴在哪个手指最合适。
「我记得比较流行的带法是食指表示渴望恋爱,中指表示已经在恋爱,那麽我是戴在食指呢还是呆在中指呢?」
有些苦恼地咬了咬唇,他还没有恋爱,应该戴在食指,但面前的可是获得恋爱的戒指色利丝之吻,只要戴上想得到热恋应该很容易……「不管啦,戴中指上吧。」
戒圈有些大戒指松松地直戴到底。「早知道戴食指上了。」才这样想,戒圈似乎被吸附到手指上猛然一紧,天朝皇心中一惊,当即就拽住左手中指上的戒指向外拔,但已经晚了,戒指拔不出来了。
「这是怎麽回事啊?」
本来把戒指戴到手上和找个女孩子试一下戒指的魔力,都是玩笑的成分居多,当戒指真的吸附到手指上时,天朝皇反而觉得有些可怕了。
「这玩意儿不会真的见到谁都俘获吧?我本人应该也有挑拣的权利啊。」
现在才想到这个问题的天朝皇也许应该对自己吼一声「放马後炮有什麽用」才对。
用脸盆接了半盆水,天朝皇就在後院的洗手台上用香皂猛蹭左手中指,看看润滑过後戒指还拿不拿得下来。但是试了几次都不管用。
天朝皇把水龙头开的大大的,焦躁地冲洗着满是肥皂泡的左手,祖母绿在水波之中更显纯澈翠绿。天朝皇心中一动,不知道把这颗宝石撬下来,这个戒指的魔力会不会消失,要是魔力消失了,戒指说不定就可以取下来了。
根本不知道暴殄天物是要受到天罚的,天朝皇兀自把这种可能给予了无限的想像。
「你这个俗物,实在太可恶了。」
耳边突然响起少女的声音,把沉浸在思绪中的天朝皇惊醒,他一激灵地抬起头叫道:「谁?」
左右看了看,周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就在想自己是不是幻听时,耳边又是一阵大叫:「就是你,敢这样对待我,我一定要让你多吃苦头。」
这次天朝皇终於听清,声音不是由空气震荡传播的,而是直接出现在脑海中。
他不觉打了个冷颤,说出口的声音都有点变调:「你,你到底是谁?」
「哼,你这个不尊重古代遗产,随意毁坏古物的全人类文明史上的罪人,我就是色利丝女神!」
「色利丝……」 好熟的名字。天朝皇眼光突然转到左手中指的祖母绿戒指上,「啊」的一声了悟地说道:「你是栖息在戒指中的精灵。」
「……」
就在纳闷她为什麽不接话时,一道男声传来:「小天,你在自言自语什麽呢?」
天朝皇心中剧跳,在水龙头下继续装作冲手:「你有什麽事到後院来?」
「别人给了我一些水果,你马上来吃哦。」
「知道了。」听到林凌夜的脚步声远去,天朝皇不觉暗吐了口气。好险好险,不知道同性之间会不会引起反应。
「这是护卫纯洁男女爱情的魔戒,不会对同性起反应。」
头脑中又自然地闪出这一句话,看来是色利丝给她的答覆。还未松口气,色利丝又给他重重的一击:「但是这条法则对你无效,你期待着男人的爱恋吧。」
「为什麽?」天朝皇惊跳起来,「你是护卫男女爱情的守护神,为什麽要做这种荒唐事?」
「谁让你惹到我!」色利丝冷傲地说道,「你触碰了戒指精灵的底线,精灵为了自保可以修改三次规则。你自作孽,怨不得别人。」
「你,你好过分!」天朝皇大声叫道。
「俘获第一眼看到你和你看到的人的心,是我所要遵循并且无法修改的规则。祝你好运呢。」
「你这个恶灵,即使是我想要把你从戒指上撬下来的想法不对,你也不能做这麽过分的事情!」
天朝皇叫骂了一阵,而色利丝对他置之不理。呼呼地喘着粗气,天朝皇红着眼睛像四周看了看,天色已近黄昏,寝室里的其他人不知道什麽时候回来,要是不小心当面遇到……
「啊啊啊——」天朝皇忍不住抱头大叫,他才不要想像那麽可怕的事情,这种事已经超出了他所能理解接受的范围,直逼精神伤害的领域。
「色利丝,算你狠!」
他不要待在寝室里了,如果他真的受到精灵诅咒的话,他希望和个美女在一起。
连脸盆也不要了,天朝皇直接从後院转到前庭。当他见到前厅对面的杂树林中出现幽灵般的黑色人影後,立即吓得头皮发炸,踉踉跄跄地跨到宿舍外走廊上,在玄关也顾不得换鞋,直接上楼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关紧房门。
「好可怕好可怕。」
天朝皇心跳剧烈,浑身紧绷绷的。他左右看了看,把屋里的矮几丶矮柜丶书柜全都搬到门边,抵住对宿舍的其他人来说看起来和实际都很不牢靠的木门。
正因为搬太多东西而坐在矮几上喘着粗气,忽然听到有人上楼往这边走的声音,天朝皇心绷得紧紧的,那人却故意停在他门口。
「小天,有没有多馀的灯泡,我屋里的灯泡坏掉了。」林凌夜敲门说道。
天朝皇像受惊吓的猫咪一样跳起来,弓着背呲着牙警惕性极高地叫道:「没有啦!」声音尖锐得不似人声。
「哦『那出来吃水果啊。我都洗好了。」
「我不吃,你走开啦!」
「你怎麽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啊。」林凌夜动手推了推门,却引起天朝皇激烈异常的反应:「你要是敢开门,我就杀了你。」
「……」
「你们都不许进来!」天朝皇还不放心,他从怀中掏出黄符,在房间四角贴上「艮」丶「渐」丶「旅」丶「小过」四符。
「哼,谁进来就咬死谁!」
拍了拍手,天朝皇恶狠狠地说道。
林凌夜不知道什麽时候失望地离开了。感觉他不在门外後,天朝皇暂时松了口气,但外面的任何一点响动都能让他再次绷紧神经。风吹声,枝叶互相的摩擦声,小鸟的啼叫,流水声……对了,水龙头忘了关……每一次新的声响出现,他都会忍不住从矮几上站起身,摆出防卫的姿态。就这样如此反覆着,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
但是除了林凌夜又上来过一次邀请他被他赶走後,寝室的其他人并没有出现。仔细想一想也对,在海王曜住的人,除了热情过头的林外,其他的人全都是些自我本位的家伙,以前觉得他们未免也太过冷淡,但现在却觉得他们真是冷淡得恰到好处。
看了看腕上的表,时针已经指向七点,屋里也变得昏暗起来,四周的一切都罩上了一层朦胧的暗影。徜徉在这样灰薄纱般感觉的空间中,天朝皇渐渐觉得安心。
他伸了各懒腰爬到床上,扯了床薄被盖在身上。肌肉绷紧了一下午,比他打架还累,真的要好好休息了。虽然没有吃晚饭,但他的肚子一点也不饿。
目前呆在这个屋里是安全的,但是他不可能总是缩在这个壳中。明天上课怎麽办呢,请假吗?可後天,大後天又要怎麽样?但要是去上课的话,第一眼看到的人……怎麽可能会让他那麽幸运地遇到美女,要是第一眼看到丑女……不过,那还不是最悲惨的,最悲惨的是第一眼看到丑男……
天朝皇越想越绝望,什麽恋爱的守护神,是他的瘟神还差不多。
他长这麽大还没有谈过一场真正的恋爱,现在毕竟要被一枚戒指决定终身……这和古代的包办婚姻有什麽区别,他的人生真是太悲惨了!
他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渐渐疲惫感袭来。他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噙着泪水的眼睛想努力保持清醒,但过不了一会儿他又哈欠连天,略微挣扎了一下,但最终躲不过睡神邀请,昏昏沉沉地睡去。
「喂喂,快起来啦。」
肩膀被用力地摇晃着,有噪音在耳边嚣叫。
天朝皇「嗯嗯」了几声,肩膀往里缩,手无意识地扯起薄被往头上蒙,但是被子也被夺去。他乾脆蜷着身子,呈现拒绝外部所有事物的姿态。
「真是的。」
声音的主人很快就没有耐心了,他直接捏住天朝皇的鼻子,在他想张开嘴之前又摀住他的嘴。不到十秒钟,肺部快要爆炸的危险感觉终於让天朝皇挣扎起来,他张开因为痛苦而蒙上了一层水雾的双眼,只看到模模糊糊的一团黑影。对方压低声音说道:「醒了?」他忙不对地点了点头。
手掌松开,天朝皇连忙坐起来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你真的很难叫醒啊。」清亮的男声抱怨着,是宫漪兰。
「你不睡觉,找我来干什麽?」揉了揉酸涩的眼,天朝皇因为被人打断了睡眠,脾气很不好。
「马上告诉你。喂,你房里灯的开关呢,黑乎乎的不好说话。」
「真是的,有什麽事不能明天说啊。」天朝皇对他的没常识性感到万分无奈。他凭着感觉爬到床的另一边,伸手在墙上摸了摸,按下日光灯的开关。
房间蓦然大亮,天朝皇因为突如其来的白炽光线感觉刺目,不由得眯了眯眼。
「到底有什麽事,快说吧,马上我还要补眠。」大大地打了个哈欠,天朝皇又爬到床沿坐下,身子摇摇晃晃的,头耷拉着,眼睛几乎睁不开地说道。
「真是的,学生根本没有在晚上十一点睡觉的权利,你给我清醒啦。」
宫漪兰一脚踹在天朝皇腰上,浑身软绵绵的天朝皇就势又躺倒在床被上,「你不要做出剥夺人家睡眠这种残酷的事情啊,我听还不成吗?」
「放过你,不过你马上听着,可别跳起来。」
「跳桑巴都可以……呼……」
「我已经感觉到有些许魔力的波动了,就在我们宿舍附近。」
「好厉害哦……呼呼……」
「我们现在分头行事,应该很快就能找到色利丝之吻的。」
「色利丝之……呼……色利丝……色利……」
口中的某个单词猛然牵动了天朝皇心中最恐怖的一根弦,原本瘫倒在床上呈半休眠状态的少年像离水的鱼般弹跳起来,恐怖地尖叫:「色利丝——」
宫漪兰却以为他的反应是兴奋,更是得意地说道:「其实今天一下午我都感觉到了,但是因为要赶报告,一急就忘了,不过应该没多大关系才对。」
天朝皇一把抓住他的肩逼问:「今天一下午,今天一下午?」
「就是普通的一下午啊,我们下午没课,我一下午都呆在屋里写报告。」
「什麽没有关系,关系大了!!」天朝皇疯狂大叫着,「可恶可恶,这麽悲惨的人生应该是你经历才对啊。为什麽我要带你受过!」
「你怎麽了,情绪这麽激动。」
「你要是有我这种遭遇也会——」声音戛然而止,天朝皇额上的冷汗簌簌而下,「我,我们对看了……对看了……我千算万算还是和一个男人对看了……」
黑色无任何杂质的清澈瞳孔,漂亮得像最名贵的黑曜石……他,他究竟在想什麽啊,在这个时候……
天朝皇放开宫漪兰的肩,心跳得厉害,精神却极为萎靡,他的视线落到还堆在门前的矮几书柜上面,气若游丝地问:「你是怎麽进来的?」
「从窗户进来的啊。我的阳台旁边就是你的窗户。我一直都想试试爬窗是什麽感觉。」
「……」天朝皇欲哭无泪,他在门後做的保护措施算什麽啊!
「你到别人屋里不知道要敲门吗!」太可恨了!
天朝皇的声音没有任何活力,他要死要活地再次躺倒,翻转了个身背对着宫漪兰。
「你怎麽了,不舒服吗?不去找色利丝之吻了?」
「我现在思绪很乱,没办法和你解释,总之该知道的你一定会知道的。」
兴冲冲地找天朝皇去冒险,结果却被这麽冷淡地对待,宫漪兰不觉极为气恼。
他瞪着躺在床上的天朝皇,寻思着用什麽恶毒的方法把他弄起来。窗户开着,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暗香,有风吹进来,也带来了绿色灌木小小的圆形叶片,外面漆黑一片,更显得屋内明亮温暖。天朝皇躺在那里,不知道为什麽总觉得他的身子比想像中纤细,小小的,有想让人一把抱住的柔软。
突然意识到自己脑海里浮现的念头太奇怪的宫漪兰蓦然惊出一身冷汗,他究竟在想些什麽啊,为什麽脑子里会突然出现这种想法……一定是写报告用脑过度,出现幻觉的结果。
宫漪兰连忙起身,准备再从窗户出去,绕过天朝皇时,又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
被风吹的一直不安稳的深褐色发丝,眉微皱着,似乎想到了不开心的事情,眼睛紧闭着,睫毛长长卷卷的就像洋娃娃,鼻子挺直,嘴唇大小适中,他的容貌偏似少女,但完全没有女孩子气,微蜷的身子就像婴儿一般毫无防备,可爱的让人受不了,真想上前捏捏他的脸颊,拍拍他的头,欺负他看他哭。
秋叶的冷风袭上宫漪兰的脸,他胸口猛然一震,再次被自己的想法吓坏了。不敢深思这表示的意义,他逃命一般离开天朝皇。
第四话 狐狸精
以为自己眼花的张淼闭了一下眼,
再次张开的瞬间——明明是幽暗的黄昏时段,
她的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无数道极为绚丽的光线,
而光线的中心,是一只绚丽火红的狐狸!
蜷起的身体在刺眼的光线下发出艳丽的光泽,
蓬松的尾巴摇曳着,像是一团燃烧的火。那麽美丽的生物,
明明知道它的出现太过诡异和危险,张淼还是无法移开分毫,被深深迷惑了。
腰酸背痛地醒来,天朝皇揉着肩膀爬坐起身。
室内被秋日的晨光渲染成淡淡的暖红色,天朝皇在布满光线微粒的房间里,把堆放在门口的矮几书柜又搬回原来的地方。他打开门,走廊上穿堂风吹过,他不觉缩了缩肩,又回身从矮柜里找了件白色的毛背心穿上。背心为鸡心领,左胸上绣着校徽,却不是表示九曜学园的书本丶剑和翅膀的样式,大概是他以前的高中学生服还没舍得丢。
脸盆和香皂都放在後院的洗手台上没有拿回来,天朝皇只拿了一条毛巾下楼向後院走去。
院子里所有植物都疯长得厉害,天朝皇只认得其中几种,缠在松树上的木莲,还有龙舌兰丶夹竹桃丶小叶黄杨,蕨类的崖羌蕨,乔木的木棉丶榕树丶松树,叶子都碧绿碧绿的。
缠绕着灌木乔木的牵牛花开出淡粉和淡紫的花朵,清晨的露珠折射着太阳的七色光,被这样美丽的景色所迷,天朝皇露出快乐的笑容。
「小天。」
身後传来林凌夜的声音,天朝皇反射性地摀住眼睛,脑中突然跳出来少女的声音:「笨蛋,色利丝之吻的魔力只会发生一次呢。」
「你说谁是笨蛋!」
天朝皇气恼地大叫,把随後跟来的林凌夜吓了一大跳,他嗫嚅着解释:「我,没有说你笨蛋啊?」
「我不是说你。」天朝皇放下手,满心的喜悦此刻全被懊恼代替。
「说真的,我没想到你是这麽单纯的人。」
「不要和我说话。」
天朝皇再次大叫,把林凌夜要说的话硬生生地逼进肚子里。
「对不起,我不是说你。」
向林凌夜道了歉,天朝皇阴沉着脸继续向前走去,而林已经不敢再追上去。
胡乱地用毛巾擦了擦脸,天朝皇在肚子里又把色利丝咒骂了一遍。用力地把水龙头拧紧,想像着那就是恶质精灵的脖子。
天朝皇一手拿着脸盆一手继续擦着脸转过身,眼前突然落下一大片阴影,他吓了一跳,抬起头,却呆站着,脚步被恐惧的绳索捆绑,无法移动分毫。
「宫,宫漪兰……」没有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天朝皇努力挤出笑脸打着招呼。
宫漪兰没有回话,只是若有所思地看着天朝皇。他好像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眼下有淡淡的黑眼圈,眼睛有点发红,神情有些憔悴,但即使这样,他还是美丽得令人发狂嫉妒。
「你的容貌并不出色,顶多只能用可爱来形容。」宫漪兰突然说起话来,嗓子有些低沉暗哑,不复清亮高亢。
「你智力并不出色,顶多只能说比笨蛋聪明。」
以前听到一定会跳起来用武力来证明这句话是错的,天朝皇此刻却感激地连连点头。
「尤其是你的性格,更是无法让人忍受。喜欢躲避责任丶贪小便宜丶任性,见了美女就变得无耻,好记仇,真的一无是处。」
「是,是,你说得很对很对。」让责骂声来得更猛烈些吧,让你心中的厌恶之情战胜邪恶精灵的诅咒吧。
「但是即使这样的你,我为什麽还会喜欢呢?」
宫漪兰淡淡的口吻却像魔女美杜莎的眼睛,令天朝皇在心脏麻痹之前全然石化。
「不知为什麽,昨晚回去的时候,我脑海里全都是你的身影,心中似火烧一般,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感觉,只是才分开而已,却又想见面想得发疯。为什麽呢?这种感觉来得太过激烈,令我措手不及。为什麽,只要想到你,心就会隐隐作痛?为什麽,再次见到你的时候,心中会满溢着喜悦呢……」
那是因为色利丝的魔力引诱啊!
心中这样想着,嗓子却像被堵住一般,说不出一句话。
宫漪兰已经疯狂了,看来他只有自救。
「想摆脱这种局面也不是没有办法。」
脑中再次跳出的声音,因为太过友好引起了天朝皇的怀疑。
「我不相信。」
「那麽,你想用什麽方法检测我的真心呢……你以为我会这麽说吗?我爱了就爱了,才不管你信不信。」能说出这麽任性的话除了宫漪兰没有别人。
「我不要和你说话!」天朝皇叫道。
手臂被紧紧地抓住,宫漪兰眼睛是危险的怒火。
「你敢拒绝!」
反射性地摇头後是色利丝得意的大笑声。
天朝皇十八岁,邪恶精灵的诅咒继续进行中。
没有找到手套,天朝皇只能无奈地把左手缠满绷带掩饰住戒指。才进入教室,「受伤」的手就引起母爱泛滥的小女生们的频频关注。若是平常,天朝皇也就趁机扮纯洁无邪暗吃豆腐了,但是被非常理的事情打击到的他,实在提不起兴趣和漂亮美眉们调笑。
好不容易熬到上午课时结束,天朝皇情绪低落地收拾书本朝门外走去,专注於自己思绪的他没有听到身边女孩子们兴奋的议论,所以当他看到教学楼门前法国梧桐树下,摆着酷帅造型出现的宫漪兰时,已经错过了最佳逃走的时机。
宫漪兰一身黑色西服,上衣只扣了一个口子,露出大翻领的白色衬衫和长到手背的衬衣袖子,他背靠着梧桐树,双腿并着,一手插在裤兜,一手抱着一束怒开的玫瑰,姿态慵懒又不失其高贵。柔顺的黑发全向後梳,露出精巧细致的脸部轮廓,如造物主精心打造的绝世美貌,无论男女都会为之沉迷。虽然仔细看的话,还可以看到他眼下的黑眼圈,但依旧不减宫漪兰的俊美,甚至还让人觉得他更加有种颓废的魅力。
而且只要是男人拿着玫瑰花堵在某个教室的门口,一般只表明了某种特殊意义。
女孩子们纷纷议论着谁是被那麽优秀的男孩子青睐的女子,男生却羡慕他的大胆和绝不会被拒绝的好运。
只有天朝皇,在看到宫漪兰手中的玫瑰花後,一想到他将会作出怎样无耻的举动,就惊吓得全身僵直。
「天天,你出来了啊。」
宫漪兰清亮而亲昵的叫声,在天朝皇听来就像恶魔的呢喃。
宫漪兰就如做足戏瘾的男主角,众人的眼光全聚集在他身上,在他说了第一句台词後,观众们也都配合地扭头,找寻他口中的女主角。
在宫漪兰目光所及之处,群众演员全都自动自发地退避三舍,瞬间空出一片空地,让给有情人。
天朝皇只是迟疑了一秒,立刻扭头,转身,扒开人群,踏上草坪,向远处跑去。为了能离开宫漪兰的视线,他几乎慌不择路了。他可没有宫漪兰那麽厚脸皮可以在外人面前表演亲热游戏,宫漪兰不怕丢人,他以後还要做人呢。
「天天,不要跑!」
是傻瓜才会不跑!
逢魔时刻,九曜学园上演了一出爱情追逐战,跑在前面的一个人本有一张爱笑的娃娃脸,此刻却满脸通红,恨不得蒙面而逃,後面一人原本还矜持地看着,後来见对方竟真的无视他的魅力毫不犹豫地逃离他,於是也不顾风度地追去。
天朝皇边跑边再次咒骂色利丝,他究竟着了什麽魔,才会惹到那个精灵?他很有良心地没有连宫漪兰一起骂了,其实对公主来说,他也算是受害者。天朝皇祈求着班上的同学最好都被蒙住了双眼,看不出宫漪兰要追求的人是谁。如果不是这样,想到明天上课要面临的处境,天朝皇浑身就一阵发冷。
两个人的容貌风姿都是上上之选,前面一个人还算了,後面一个人手拿着火红的玫瑰,神情和装扮都有如披荆斩棘的白马王子,连情话都是深情款款的经典:「甜心,蜜糖,为什麽不接受我的爱?」想不引人注意都不成。
徐徐秋风,绿叶簌簌,穿着学生服的少年和手拿娇艳玫瑰的俊美男子,除了性别有一点点不对,怎麽看都像经典的偶像剧追逐戏。
「天天,你给我站住!」
怎麽可能!天朝皇嘀咕一声,自顾自地拚命朝前跑。
「天朝皇!」
听到宫漪兰气恼的高叫,同时身後传来重物抛来的声音,他侧身躲过,眼角瞥到艳红血色,当下仔细一看,却是宫漪兰把玫瑰花扔了过来,红色的花瓣漫天飞舞,飘落地上,沾惹尘埃。
在漫天血红中,按着双膝弯着腰喘气的身影在天朝皇视线中越来越小,只有他那双认真的双眼,好像一直在他身後盯着。
被宫漪兰追得无路可逃的天朝皇躲在月曜後面林荫道深处的长椅上,揪着头发想着为什麽只有自己会遇到这麽荒谬的事情。想想他从小到大除了有些暴力, 喜欢欺负一下弟弟,惹父亲生气外并没有做什麽伤天害理的事情,结果竟然被上天这样对待,真是让他心寒。
天朝皇努力思考着怎样摆脱现在这种情况。宫漪兰那小子不是自诩为宫家的继承人吗?却连个小小精灵的诱惑都没有办法抵制,他难道没有一丝怀疑为什麽会喜欢上一个男人吗?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情,价值观两性观至少都会产生很大的动摇的,哪有人像他那样一夜就想通,然後就积极地展开追求的啊!
有什麽办法能够解除色利丝邪恶的诅咒啊!
「只要你和第一眼男孩亲热一次就行了!」
「住嘴啊!」天朝皇恶狠狠地咬牙说着,狰狞的面容把散步到林荫深处的小情侣吓得转身就跑。
不过色利丝邪恶的声音却提醒他一件事。
他最後的希望——
色利丝之吻原来的主人,统金系三年级的张淼!
在电话中听到已经有了色利丝之吻的消息,张淼兴奋地和室友打了一声招呼就急急忙忙地跑下宿舍,根据对方的描述,她绕到女生宿舍後面的林荫道,一边向前跑,一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
「喂,这里这里。」
树荫下看起来越发朦胧的人影一面蹦跳着一面招手让张淼注意到他的存在,张淼走近了才看清对方是谁,少女般清秀的脸,学生服的穿着,应该是除魔会社中名字叫做天朝皇的少年。
「听说你找到戒指是吗?」
张淼兴冲冲跑到天朝皇面前劈头就问,天朝皇手指放在唇上「嘘嘘」了两声,又伸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才小心翼翼地把张淼拉到梧桐树後面的长椅边:「别叫得那麽大声哦,你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麽严峻吗?」
张淼紧张地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就对了。」天朝皇轻咳了两声,「张淼,我想问一些问题,你必须要老实告诉我,记住,你的诚实才是能够得到戒指的关键……」
「咦?」张淼着急地问,「你不是说已经找到戒指了吗?」
天朝皇板着脸点了下头:「不错,我是找到了戒指,但是由於某种情况,没有办法现在就交给你,而是需要你认真地回答一些问题,才能决定你能不能再次拥有这个戒指!」
「那戒指本来就是我的,还需要回答什麽问题!」
天朝皇连忙安抚激动的张淼,解释道:「你应该知道,你把色利丝之吻弄丢了,就有可能被人捡到,见到的人如果因为好奇而尝试着戴在手上,却发现再也拿不下来,这种情况就需要你来解决了。」
张淼平静下来,想了一会儿说道:「你的意思是……有人捡到了我的戒指,并戴在手上,结果没有办法拿下来,是这样吗?」
天朝皇用力点头。
「色利丝之吻是祝福爱情的幸运宝石戒指,只要得到她想要的爱情,戒指自然就会脱落。你告诉我捡到戒指的女孩是谁,我可以帮助她尽快获得爱情。」
你自己的爱情都还悬着呢,还帮别人。停车场嘟囔了两句,不情不愿地说道:「你怎麽知道是女孩子捡到的,见到戒指的是男孩子啦。」
张淼呆了呆,迟疑了一下说道:「那麽戴戒指的是他女朋友?」
「不是,就是他。而且他不想获得什麽爱情,只要把戒指拿掉就行了。」想到宫漪兰的追求,天朝皇硬生生连打了两个冷战。
「那绝对是假的。」
「哎?」
「那男孩子到的绝对不是色利丝之吻,因为色利丝之吻只有女性才能佩戴!」
那绝对是幻觉!
而耳边响起犹如玻璃碎裂的声音……
张淼无法得知那是不是自己的视觉出现了什麽问题,像是平静湖面上的镜像,微微一点涟漪就令湖中的景色变得振荡模糊,天朝皇的身影模糊而扭曲,好像在某种东西脆裂的那一刻,天朝皇和她根本不是处在同一空间。
以为自己眼花的张淼闭了一下眼,再次张开的瞬间——明明是幽暗的黄昏时段,她的眼前却突然出现了无数道极为绚丽的光线,而光线的中心,是一只绚丽火红的狐狸!蜷起的身体,在刺眼的光线下发出艳丽的光泽,蓬松的尾巴摇曳着,像是一团燃烧的火。那麽美丽的生物,明明知道它的出现太过诡异和危险,张淼还是无法移开分毫,被深深迷惑了。
但是那麽美丽的景色也只有一瞬间而已,沉睡得妖狐美得无法形容的身子如烟灰一般点点消散,凝结成篆字「天」,知道这时张淼才发现,这个「天」字占据了天朝皇的眉心到他的左半边脸。
天朝皇犹如脱了色的浅褐色发丝凌乱飞舞着,拍打着浮现红色印迹的脸颊,怎麽看怎麽诡异。长长的眼睫颤动着慢慢张开,露出天朝皇圆圆大大的眼,没有了平时孩童般天真的表情,而是有些茫然有些空洞,以及对未来未知的怯懦和悲怜。那不是无忧无虑生活了十八年的幸福少年的眼睛,而是像经受了撕裂了某些假象,突然从美梦中惊醒,充满了茫然和悲伤的眼睛。
耳边传来远古的咏唱——天有九重,宫分九阙。拈花一瞬,弹指枯荣。归来兮,苍山之子。归来兮,暗华之妖——靡靡似梵音,却又没有那麽庄严肃穆;欢快如诗颂,却又没有那麽壮丽光明。隐隐约约,若隐若现,幽暗婉转,带了一丝暗黑的妖异。
和着这首反覆咏唱的古曲,停住左手中指上的戒指也微微颤动起来,发出撕裂空气般的悲鸣,因无理被伤害的悲伤,因无力被蔑视的愤怒!他身边的风越刮越大,树叶纷纷掉落,遇风又旋转着飞上天。
就在耳边响起宛如玻璃破裂般声音的那一刻,天朝皇明显地感到自己的身体发生了变化,沉重的身子骤然变的轻盈,像是没有实质一般,风没有阻碍地穿过,些微的灵气在身边聚集,这是十二岁之後绝对没有的事。迟钝的五感也鲜活起来,眼睛看到的树林是不一样的沉郁翠绿,耳朵听到的是树叶舒卷丶草木发芽的生命点滴,鼻子嗅到的是蚯蚓翻耕的青草般的泥土香气……像是视线猛地开阔了一般,天朝皇心中充满宁静平和,但是他并不欣喜这种改变。
天朝皇一直渴望平顺安稳丶修身养性的生活。为了躲避将要到来的命运,抛弃最爱的弟弟来到陌生的地方,就是为了想证明自己即使成为普通人,没有父亲们的保护也能够过得很好,并能消磨自己冲动恶劣的脾气,变得温柔成熟从容,然後给予最爱的人幸福。
是命运的捉弄吗?想挣脱命运漩涡的他却被推到了命运的中心,连同其他人一起。
看到张淼如同见鬼一般的表情,天朝皇知道自己平静的生活将要画下句号。
本能地察觉自己现在的模样不宜出现在普通人面前,天朝皇后退两步,向树林深处跑去。
一道红光从张淼眼前投入森林。
刚才的情景是真实还是幻觉?理智让张淼无法相信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他现在已经後悔和海王曜的人扯上关系,戒指没有找到不说,竟然还遇到这麽不合常理的事情。
想起天朝皇的眼,张淼硬生生地打了个寒战,那是一双让人无法形容的黑色双眸:看第一眼时犹如镜子一般的清澈纯净,看第二眼却让人有微妙的晕眩感,似乎有把人吸进去的深邃妖异。被那样的眼睛看着,张淼的心里涌起强烈的渴望,为了这个人,让她做什麽事都愿意!
张淼浑身发抖地蹲在地上,好可怕好可怕,刚才连灵魂都被吸引的强烈感觉,现在才感到後怕。
最危险的时候,张淼只想到最爱的人。
葛家宝,救救我。
封印解除之时,在所有人类都无法到达的蛮荒之地,突然响起了一声凄厉的长啸,痛苦丶愤懑丶绝望丶悲伤。似野兽的哀嚎。
周围的妖魅恐惧得惊慌失措,连逃走都不敢,只能伏地发抖。
缠在树上的长长如缎的银色发丝,比天边巨大的银色月亮还冰冷耀眼,赤裸的身体,一半如玉般晶莹美丽,一般似被烧炙一般焦黑,淡雅的香气和复仇的气息混合成强烈的妖气,让众多想获得强大力量的妖媚飞蛾扑火般地赶来,结果只剩下森白尸骨。
一整夜,妖魅都在如哭的悲号中惊惧颤抖。
到第二天,他们才察觉到他已经不在了——
七年前负伤回来沉默的美丽妖王。
一个人如果发生巨大变故的话,只想回到能够包容自己的地方。
而天朝皇只有一处地方可以去,他现在的城堡,海王曜宿舍!
天色泼墨一般暗了下来,法国梧桐下的路灯一盏盏亮起,细小的飞虫飞蛾扑火般地在灯前飞舞着。大概因为天冷的缘故,住宿的学生不是去上晚自习,就是去上学生网,或在图书馆读书或待在宿舍打牌,只有少数学生情侣例外,还在外面游荡。
这种情况对天朝皇来说最安全不过,他光捡偏僻的地方奔跑,虽也惊扰了几对坐在草丛里的小鸳鸯,但他们大都沉浸在自己的爱情里,更根本不会注意到别人。黑色丝绒的天空,只有闪着钻石光泽的星星,看不到月亮。冷冷的风和天鹅绒般的夜色温柔地包裹住天朝皇,让他有惊无险地回到海王曜。
下了小路,跨过及膝高的杂草,横卧的景石,断肢的松柏,面前影影绰绰和平常一样阴森的破旧宿舍,却让天朝皇安心地吐了口气。
到家了。
听到清脆的小鸟鸣叫,天朝皇好奇地眼,只看到一抹暗红从眼角掠过,而这时,宿舍亮起灯来,又吸引了天朝皇的视线。
同住的宫漪兰丶橘千叶丶林凌夜丶墨未央无一不是怪人,虽说是一个宿舍,但并不同屋的他们,都保持了绝对的隐私。天朝皇不是好奇的人,住在只有名字好听的海王曜中,即使总是关照关心他的林凌夜,他也不会主动了解他多少。突然亲密起来的宫漪兰除了见到他父亲和知道他家开超市很有钱之外,他也没兴趣知道更多。更不要说没什麽存在感的墨未央和只关心自己容貌衣饰的橘千叶了,说他们是陌生人也不为过。
但就是住着这些怪人的残破宿舍,却让天朝皇有了亲切的感觉,站在沉暮阴暗的院子里,天朝皇觉得没有比这里更为自在了。
「你回来了。」清脆得犹如雪珠撞击的声音响起,穿着流纱云纹和服的橘千叶站在玄关处,亲切地招呼道。
「咦?」天朝皇惊疑不定地停住脚步,吃惊地叫道:「你怎麽这个时候还待在门口?」不躲在屋里泡澡美肤做面膜而出现在门口做迎宾工作,怎麽看怎麽反常。
「来迎接你啊。」橘千叶笑眯眯地打量着天朝皇,「仔细看你的话,其实也蛮可爱的,怨不得会被人当成女孩子。」
嘁,长着一张女人脸的家伙才没有资格说他。天朝皇嘟囔了一句,脱掉鞋子,踏上玄关地板。总觉得橘千叶脸上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幸灾乐祸天朝皇仔细想了想,这个宿舍里的人,除了他被同性骚扰外,其他人都没有倒霉到可以让橘千叶看好戏的程度,真不知道他脸上的笑容为什麽那麽古怪。
「天朝皇,虽然我不认同你的力量,但我却佩服你的勇气呢。」
在天朝皇擦身而过时,橘千叶打开折扇,掩住微翘的红唇,微笑道:「加油。」
天朝皇越发觉得奇怪,他需要做什麽值得加油的事情吗?带着这种疑惑,他粗鲁地抓了抓头发向里走去。
整个屋子没有一丝亮光,天朝皇全身融入蒙蒙的夜色中,踏在古旧的地板上,是慢慢悠悠沉沉浅浅的回音,就连木板松动的「吱吱」声,似乎也带有时光流逝的韵味。作为青春年少活泼可爱的少年人,天朝皇原本应该是蹦跳着跑进宿舍里,让阳光般的笑容冲散破旧宿舍内阴沉的气息才对,不过橘千叶的意外出现,让天朝皇变得小心翼翼。
「是停电了还是怎麽了,为什麽周围这麽暗?」天朝皇一小步一小步挪动着,摸索着墙壁上的开关。橘千叶明明先回来的,也不知道把屋里的电灯开开,真是没有集体意识。天朝皇毫不客气地腹议橘千叶,忘记自己也多是自扫门前雪。
「天天……」
感觉到热烫的空气吹拂在耳边,天朝皇吓得惊叫一声,向前蹦了一大步,等到凑着天光看清身後的男子是林凌夜後,天朝皇气的立刻破口大骂:「喂,你白痴啊,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我若被吓出个三长两短来,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林凌夜依旧好脾气地笑着:「抱歉抱歉,因为在沙发上想事情,所以忘了开灯。」他走开两步「啪」的一声按开开关,亮刺的光让天朝皇忍不住眯了眯眼。
林凌夜看着他的脸,表情似乎有什麽微妙的不同,他伸出手,想碰触天朝皇的额头,却让天朝皇猛然把他手打掉,他警觉地盯着林凌夜道:「警告过你不要动手动脚哦!」他现在虽然因为被精灵诅咒的关系被男人追求,但是并不表示他必须忍受男人的触碰。
林凌夜放下手,突然问道:「天朝皇,你被封印过五感了吗?」
「啊,宫漪兰和你说了?」天朝皇看着林凌夜还是平常的表情,心想,莫非自己以为容貌体形改变是自己吓自己?套不他怎麽连吃惊都没有,「我记不太清了,大概吧。」
「现在封印解开了吧?」
「你怎麽知道?」
「你没有照镜子吗?你现在的样子说不是天家人绝不会有人相信的。」林凌夜用力摸了摸天朝皇的头,在天朝皇想把他手打掉之前又缩回来,面上表情不知是悲是喜。
「啊!」他改变了吗?为什麽橘千叶林凌夜看着他都没有什麽反应,连一点提示都不给?想知道自己到底变成什麽样子,天朝皇发现客厅根本没有镜子,连忙转身向楼上跑去。
林凌夜冲天朝皇的背影喊道:「天天!」
「你又有什麽事?」天朝皇大大地叹了口气,不耐烦地半转过身子问。
「为什麽是他?我们明明是同一时间相遇的。」
「……」天朝皇奇怪地回望,他根本听不懂林凌夜到底在说什麽。
林凌夜露出悲伤的笑容,可惜天朝皇看不清。
「如果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选择的,那我祝你幸福。长老那里我也会替你求情。」
林凌夜认命的话语天朝皇一点也没有听入耳中,他转过身低下头,用拳头敲了敲额头,再次叹了一口气,他好像并没有做出什麽需要林凌夜宛如交代遗言的事情吧。自从下午被宫漪兰追求後,好像一切都不对劲了。
而现在的他,只想回到寝室,好好休息。
楼上也是漆黑一片,摸索着回到寝室门前,天朝皇疲惫地打开门,黑暗中室内突然灯光大盛,天朝皇慌忙举起手来,掩住刺眼的灯光,在眼睛还没有适应强烈的光线时,房间内突然响起一阵轻快的钢琴声。
天朝皇眯起眼睛看向寝室内,他今天经历了一些事情,原本想无论再发生任何事他都不会吃惊了,结果看来世界上的事情没有最吃惊只有更吃惊,眼前的房间还是他的寝室吗?他小小的温暖的整洁的房间为什麽突然变大了,好像噩梦又重现的感觉!宫漪兰竟然,他竟然!竟然把他们两人的房子打通了!天朝皇几乎想暴走了!不是说打通三间已经无法承重了吗?为什麽他在角落的房子都躲不过宫漪兰的魔爪!
他房间中的衣柜丶桌椅及其他一些杂物全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满一大屋子玫瑰,浓郁的香气让天朝皇忍不住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天花板和墙壁上都挂着雪白的纱绡,在明亮的光线下显得美丽而浪漫。
在火红的玫瑰花中央是一架雪白的钢琴,宫漪兰一身黑色礼服坐在钢琴凳上,琴键上修长的手指飞舞着,轻快的爵士乐让听的人忍不住想跟着跳起来。
宫漪兰一边看着天朝皇一边唱起歌来:
宫漪兰在那里唱的深情款款,天朝皇想装作没有听懂都不成,他喜欢的音乐虽然是些流行歌曲之类的靡靡之音,但是他却有一个喜欢听爵士乐的父亲,这首桃乐丝黛的《鸳鸯茶》就是神素最喜欢听的歌曲之一。
随着宫漪兰的歌声,一支支玫瑰花在钢琴伴奏下一个个跳起,绕着天朝皇舞动着,在唱到「 We won't have it known,dear,that we have a telephone,dear」的时候,玫瑰组成诱人的红唇,在唱到「We will raise a family,a boy for you,a girl for me」时,芬芳艳红的玫瑰又组成一颗红心。天朝皇再白痴也知道是什麽意思了——
宫漪兰唱完,站起身拿了一朵红玫瑰别在胸前,踏着舞步向天朝皇走去,走到天朝皇面前,宫漪兰又把红玫瑰拿出在唇边吻了吻,插在天朝皇耳边,然後单膝下跪,亲吻天朝皇右手,深情说道:「比玫瑰还要娇艳的甜心,请接受我的感情,为了以後的幸福生活,请嫁给我!」
大概是太过不合常理,天朝皇竟然没有惊吓到逃跑,他以手抚额疲累感一阵重过一阵,先不说什麽「组成一个家庭,一个男孩像你,一个女孩像我」之类这种下辈子也不可能出现的事情,宫漪兰难道没有一点道德感社会观吗?他现在怎麽看也是一个男人吧……好,就算宫漪兰是同性恋好了,一般这样的弱势群体不都是怕被别人发现真实的性向而小心翼翼地隐藏吗?谁会像他这样大张旗鼓恐怕别人不知道?先是教室门前的追求,接着又这样大手笔地唱着求婚歌曲……如果可能,天朝皇真的想仰天大吼——宫漪兰,你真有病!不过和这种人认真也降低了自己的格调,所以天朝皇抽出右手,一巴掌按住宫漪兰的脸向後压去,冷漠地说道:「我拒绝,把我的房间恢复原样,我要睡觉了。」
「要睡觉了?」宫漪兰双眼放光地说道。天朝皇只觉手心一阵温热,想到是宫漪兰的嘴唇碰触,不觉有些恶心,在他还未收手时突然感觉手心竟然被添了一下,吓得猛一抬手,他看一眼手心上的口水又看了看宫漪兰,然後又看一眼手心发亮的口水,真是无法置信,宫漪兰竟然这麽无耻!
宫漪兰才不管天朝皇怎麽看他呢,他站起身,拍了两下手,只见满室的玫瑰像是有自己意识似的飞舞起来,又整齐落下,在天朝皇面前排出「I LOVE YOU」几个字,少了玫瑰花的掩饰,墙边的一张象牙镶贝宫廷床立刻闯入眼中,比宫漪兰以前的那张床更大更豪华!床帐纱幔和墙上的纱绡同色,因为一屋子玫瑰花和钢琴组合太过显眼,所以天朝皇才没有注意到还有张床在屋里。
比起天朝皇的疲惫不解,宫漪兰明显兴奋许多:「天天,既然我婚也求过了,下面就开始入洞房了吧。」
天朝皇的视线从大床移向宫漪兰,满眼震惊,震惊宫漪兰竟然会说出这般厚颜的话来。
宫漪兰显然还沉浸在玫瑰色的幻想中,色迷迷地笑道:「春宵苦短,天天,你就从了我吧。」
宫漪兰的容貌和天朝皇的可爱还有橘千叶的俊美是完全不同的类型,无论是柔顺地贴在脸颊边的柔软发丝,还是一双有着长长睫毛的美丽的眼,或者包裹在华丽礼服下的稍嫌瘦弱的身材,甚至刚才才在天朝皇面前表演过的修长手指,都给人一种中性的感觉,那种超越性别的美丽,即使天朝皇和他共同生活了一个多月,偶尔还会看他看到呆掉。
但是并不包括宫漪兰色迷迷的笑!
因为是美人的关系,即使宫漪兰做出淫邪的表情,非但没有面目可憎,反而更平添一种独特的美丽。不过到这个时候,天朝皇反而不认为宫漪兰是认真的了,虽然说现在的青少年早已经知道洞房是什麽样子,但是天朝皇不相信宫漪兰真的敢做出什麽超乎友谊之上的举动来。
有了这项认知,天朝皇拨开挡路的宫漪兰,走向房间内唯一的大床,扑倒在雪白的被褥上,脸颊蹭着松软的抱枕,满意地叹了口气,虽然说满室浓郁的花香让人有点受不了,但是他已经顾不了这麽多了,明天还要上课呢,今天要好好休息才可以。
宫漪兰见天朝皇竟然没有反对,直接上了床,开始也不太相信地呆了一下,但立刻喜形於色起来,他几乎跳着回到床边,喜不自禁地说道:「原本我还以为你会生气,但是现在看来,我们原来是两情相悦!」
天朝皇斜眼看了一下自说自话的宫漪兰,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喂,你怎麽还呆在这里,回你自己的房间去,我要睡觉了。」
「哎?」宫漪兰怔住,「这就是我的房间啊,不,应该说是我们两人的房间,呵呵。而且不是我们一起睡吗?」
「……」天朝皇抱头几乎不知道要怎麽说才好,他干嘛要和这个家伙一个房间!他们虽然不怎麽打架了但还算敌人呀!他才不想与敌共眠!「你白痴啊,谁和你一起睡!」
宫漪兰的笑容慢慢消失:「我们洞房呢?」
看到他的表情,天朝皇也认真起来,他直起身跪坐在床上,皱眉道:「你,你不是认真的吧?」
看到天朝皇不耐烦的样子,宫漪兰突然又细嘻嘻笑了起来,在他眼中,天朝皇因为皱眉而起的皱褶,像小扇子一般的睫毛,因为生气微眯起的大眼,微微嘟起的嘴唇,每一处都可爱的让人受不了。
真不知道他为什麽会喜欢他,尽管是同性,尽管他们没有相处过多少时间,尽管他们开始不对盘……
想到这里,宫漪兰有些奇怪地歪了歪头,模模糊糊中突然想到,除了这些,自己还能喜欢他什麽呢?不过这种模糊的念头立刻被一种甜蜜的心情赶到九霄云外。
一切那麽不可思议,自己见到天朝皇就感到心中充满快乐轻松,安静宁和,好像待在天朝皇身边,独占他的笑容,像宝贝一样珍藏起来,只有自己可以欣赏把玩。
他不是没有挣扎过,但是挣扎的结果是更想念天朝皇的笑容和任性了,所以才有了下午的一场追求。但天朝皇竟然不理他而逃跑了。
不过他是那麽的自信,丝毫没有想到自己的追求有什麽不妥,天朝皇当时没有接受一定是因为他害羞,或者是因为他追求的力度不够。
回到宿舍他立刻和室友们商量,一个反对,一个支持,还有一个无所谓。
宫漪兰召来被他赶走的管家丶保镖,硬把天朝皇的那间房打通重新装修,又借款买了一万朵玫瑰,还偷偷搬来音乐室的钢琴,将才买的宫廷床又扛去换了一张更大的,加了纱幔,显得更浪漫。
这些做完了他还有些茫然,静下心来也觉得喜欢天朝皇喜欢的莫名其妙,但是林凌夜在那里大张旗鼓地反对,如果他不快点追上天朝皇,天朝皇被别人抢走了,他就该後悔莫及了。
宫漪兰坐在焕然一新的房间里,一会儿觉得自己的追求没有道理,一会儿又觉得如果不喜欢天朝皇简直无法想像。
直到天朝皇出现在宿舍门前,宫漪兰听到他的声音立刻激动起来,觉得只要能够得到天朝皇青睐,什麽道德伦理什麽行为规范全都不值一提。
宫漪兰扑上去把天朝皇压在身下,色色地笑道:「我们好不容易才见面,你以为能把我赶出这个房门?」
「什麽好不容易才见面,我们下午才见过的!」天朝皇猝不及防地被人扑倒,不觉咬牙切齿地瞪向罪魁祸首。
「嘻嘻,我们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嘛,我想你了,你有没有想我?」
天朝皇一时推不动宫漪兰,见宫漪兰还不知耻地说些有没有什麽的,便露出假笑:「想,怎麽不想!」
宫漪兰见天朝皇眼光流转,贝齿微露唇色淡粉,可口之极,当下暗暗吞了一大口口水。
天朝皇听到吞咽口水的声音,背脊一阵恶寒,从尾椎冲向头顶,身上也不知何时有了力气,屈膝一脚把身上的宫漪兰蹬飞出去。
只听「咯光嘎光」一阵命运交响曲响起,天朝皇挣扎着从柔软的被窝中坐起来,正好看到宫漪兰跌倒钢琴琴键上又跌落下地,又万分狼狈地从玫瑰花瓣中爬起,哼哼唧唧地扶着腰,似乎被撞伤了的样子,眼中可怜兮兮地噙着泪水,可惜在场唯一的观众不会施舍给他一丁点同情心。
「天天,你怎麽这麽凶!」
「哼。」天朝皇一跃而起,手中变幻,双手各持四张黄符,恐吓道,「不想乖乖离去是不是?那我就送你一程。」
宫漪兰捶着腰,嘟着嘴道:「天天,你就那麽狠心。」
即使宫漪兰长的再清俊绝美,但是他撒娇的样子还是让天朝皇打了个冷颤,他仰了仰下巴指指门外:「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宫漪兰叹息着低下头 法看清他是怎麽把抢掏出来的。
「……还有这一招……」
在宫漪兰扣动扳机的同时,天朝皇的道符也咻然飞出,宫漪兰折腰闪过,道符贴在他身後的钢琴上,接触瞬间,几百公斤的钢琴飘然飞起,直到撞上墙壁。
而打到天朝皇面前的子弹并不因为天朝皇的闪避而直向前冲,而是「彭」的一声炸开,天朝皇避无可避地吸入一团淡粉色烟雾!
在天朝皇丧失意识之前,他的力气就开始丧失了,他躺倒在床上,不服气地叫道:「宫漪兰,你好卑鄙!」
宫漪兰的大脸喜滋滋地出现在天朝皇面前:「别这麽说嘛,这药粉还是某企业给我的呢,没想到真好用。」
「我,我不相信!」
随着天朝皇的切齿高叫,宫漪兰的手已经按住天朝皇胸前的衣襟。
清脆的鸟鸣声响起,在黑夜中看不清什麽颜色的小鸟在海王曜宿舍上方盘旋一番,然後落在站在屋檐上的长发少年肩上。
少年一身收腰的黑色短风衣,夜风吹起,黑色风衣随风展舞,犹如一只将要凌空飞翔的黑色大鸟。长及膝的黑发编成的长辫,顺滑地披在身後,他全身都隐藏在黑夜中,只有一双寒星般的眼在黑夜中闪闪发光。
玄关处昏暗的灯幽幽亮着,一把折扇在开合间遮住如花容颜,橘千叶敛目浅笑:「天朝皇就是想破了脑袋也不会知道唯一支持公主陷入的竟然是你吧,他们真的很可怜呢。」
黑衣少年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说出的话也是冷漠无情:「如果你看不惯尽管去阻止。」
橘千叶轻笑:「又没有惹到我头上,我何必去管?」折扇「唰」地合上,少年精致美丽的面容在昏黄的灯光下有种说不出的清华俊秀。「你肩上的那只鸟儿真的不错,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张淼的那只戒指好像是被它叼走的呢。」一口可以说出那是色利丝之吻,是因为他已经看过实物的缘故吧。
「朱雀只是特别喜欢善闪亮漂亮的东西而已。」
墨未央用手指轻轻抚了抚朱雀红色的羽翎:「知道失主是谁後,我已经让他还回去了。」
「是吗?那应该已经还给失主的戒指为什麽会在天朝皇手上呢?别说你没有感觉到他身上的灵力波动啊。」
虽说倒霉的是谁无所谓,但是橘千叶却需要问清楚,墨未央因何做这样的事。
「不爱护鸟类想任意捕捉的人不得到一点教训是不成的。」红色的小鸟跳上墨未央伸出的手指,他凑近亲吻,淡淡说道。「尤其是想好心地给与某人帮助,让某人可以不费力地找到戒指,却好心没好报时。」
「不是因为那个传言吗?」橘千叶嘴角微翘,「天朝皇是女人的传言。」
「我……不懂你在说什麽。」
「任谁被当成种马被挑拣都不会愉快吧,尤其没有感情时,那麽最保险的是不动声色地推波助澜……不过,无论怎样都不关我的事。」折扇再次打开,一道淡金光芒後,玄关处已经没有橘千叶的身影,只留下一抹淡淡幽香。
鸟儿因为凌厉的波动鸣叫而起,某企业却没有丝毫动容,他出神地看向不知明的远处,脸颊边几缕散发随风起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第五话 精灵的诅咒
天朝皇嘴角抽搐,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道:「我手没有受伤,你看你看,」天朝皇自己把手上的纱布解开,指着中指上的戒指,「是色利丝之吻,你之所以会喜欢上我都是这个戒指的缘故!」
宫漪兰当天朝皇在说笑话,「你太小看我了吧,我怎麽就可能因为一个戒指就喜欢你,虽然这个戒指很值钱,说实话我还看不上眼呢。」
「咦,你竟然染发了。」
宫漪兰像是才看清天朝皇一般,手指插在他头发中,细细抚过。「刚才没有注意,现在才看到,真是漂亮的红色,很衬你的皮肤哦,额头到左脸颊有淡淡的印子呢,好像快消失掉的「天」字……哎,你怎麽会出那麽多汗?屋里并不热啊。」
宫漪兰支起上身,左右看了看,门虽然紧紧关着,但阳台上的玻璃窗是打开的,室内一点也不闷热。突然想到什麽,宫漪兰的脸猛然变得通红,羞羞答答地说:「莫非,莫非是药的问题?我只是想把你留下来,并,并没有让他在药里加其他东西,你要相信我哦!」
天朝皇听半天才知道宫漪兰在讲什麽,他勃然大怒:「你白痴啊,我流汗是因为我没有染发头发却变成红色,谁管你的药了。还有,你用这麽卑鄙的手段对待我,还让我相信你,你做白日梦吧!」
「不是春……吗?」宫漪兰露出明显失望的神色,但他随即又振作起来,充满信心的说,「算了,不用其他手段,我就用我的美丽让你臣服於我吧。好,我要开始了哦。」
宫漪兰的神色就像在吃饭的时候说「我开动了」一般没有半点犹豫。天朝皇却没有成为大餐的觉悟,他全身动弹不得,只有破口大骂:「笨蛋,白痴,宫漪兰,你要是敢动我一根汗毛,我跟你急!」
「嘿嘿,我没动你一根,我是动好多根。」宫漪兰不怀好意地抚摸着他的头发,嘴里发出「啧啧」的赞叹声,「真的好顺滑哦,又柔软又清爽,你是用什麽洗发水?我们家在日化品上也插了一脚,以後让你当洗发水模特好不好?」
「哦?有钱拿吗?」天朝皇眯眼考虑,但是他不一会就变得清醒,生气地说道,「宫漪兰,你真的好卑鄙,竟然想用金钱腐蚀我的心智,幸亏我意志坚定!」
宫漪兰却是一副满足的笑容,原本在钢琴上跳跃的修长手指抚摸着天朝皇的脸:「嘻嘻,连生气都是不一般的美丽。不愧是我看中的人。」
两人以前并不是没有肢体接触过,但是这次,天朝皇却吓得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宫漪兰那张犹如天使的中性容颜怎麽看都是禁欲的感觉,结果做出这种类似调情的事来,天朝皇的心中充满迷惑,不相信宫漪兰会做下去,又怕宫漪兰真的做下去。
「美丶美丽?我丶我们宿舍比我美丽的人多了去了,像丶像橘丶橘千叶就是啊,还丶还有墨未央,他们都比我漂亮多了,你丶你要是喜欢男人的话找他们吧,不要找我啊!」
人一急说话就会语无伦次,而天朝皇一着急就说出了让他得罪某些人而不自知的语言来。
「但是我只觉得你可爱。」宫漪兰的手指仔细描过天朝皇的眉形,「就像你的眉毛,好像修过一样整齐,」手指碰了碰天朝皇的眼帘,天朝皇忍不住闭了闭眼,长长的睫毛滑过宫漪兰的指尖,「像小扇子一般的眼睫,」点了点天朝皇的鼻子,「一皱鼻子就有小小的皱褶,」手指轻轻滑向天朝皇的嘴唇,「还有诱人的粉色的唇……」
不等天朝皇对宫漪兰的话有什麽恶心不适的反应,宫漪兰嘟起唇在天朝皇嘴唇上「啾啾」地狠狠亲了两口,天朝皇备受冲击地呆怔三十秒,再次开口时神志已经有些恍惚:「你……你……你竟敢……你……你无药可救了……你,你这个变态,把我的初吻还来!」受到的刺激大概过大,天朝皇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双手掐住宫漪兰的脖子,用力摇晃着嘶喊着,可惜不等宫漪兰掰开他的手,天朝皇的手臂已经无法支撑地自己滑落下来,他疲惫不已地喘着气,狠狠瞪向宫漪兰。
宫漪兰的嘴角无法抑制地越咧越大:「原来那竟然是你的初吻,不过你也不吃亏,我的初吻也给你了。」
天朝皇气过头,又觉得宫漪兰有点可怜,要是他清醒後知道自己的初吻给了个男人,不知道会不会自爆。
宫漪兰坐在天朝皇身上,歪头仔细想了想,想到高兴处自己嘿嘿笑了起来,天朝皇忍不住发抖地问:「你,你笑什麽?」
「嘻嘻,你不要这麽害怕,我会小心不会弄疼你的。为了今天晚上,我已经在网上学习了许多知识,嗯,我记得网上说耳朵是一个很敏感的部位,轻轻地咬对方的耳垂或将舌探入耳内,都会有意想不到的快感,轻咬耳根再轻声传送甜蜜情话,应该是最令人抵挡不住的诱惑……那麽我开始了。」
在天朝皇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的时候,宫漪兰已低下头咬住他的耳朵,天朝皇「呀」的一声大叫起来,宫漪兰抬起头奇怪地说道:「我还没有把舌头探进去啊,你就是到快感了哦,真的好敏感。」
「笨蛋!我是被你咬疼才叫的!什麽快感!」天朝皇恨不得用眼神杀死宫漪兰,不过宫漪兰没有什麽感觉地继续道:「哦,这样啊,那麽试试鼻子吧,网上说颈部地带也是性感带,当热吻强烈放送中,紧接着轻咬或吸吮脖子竟被往往是最佳催情的动作,那麽我继续了。」
宫漪兰拨开天朝皇颈部的碎发,露出他纤细的脖子,手指沿着天朝皇的下颌滑到脖颈的时候,天朝皇受到刺激微微颤动了一下。宫漪兰嘟起嘴唇,在天朝皇的颈侧「啾啾」亲了几下,在亲到天朝皇下颌的时候,宫漪兰疑惑地说道:「奇怪,你的喉结怎麽这麽不明显?」他摸摸天朝皇平整滑润的脖颈,又碰了碰自己突出的喉结,「说真的,你真不像个男人。」
「我不像男人?等你先把公主的外号去掉才有资格说我吧,还有,不是我说你,你那是什麽技术啊,我一点感觉都没有!」
宫漪兰受到了小小的伤害,他喃喃道:「我的技术真的这麽差?」
「没错!快点从我身上下去啊,你很重的知不知道!」
一般男人对这种事都是很在乎的,受到这种打击,天朝皇就不信宫漪兰还能继续下去。
宫漪兰咬着下嘴唇,神色黯然地思考着。但他随即又露出让天朝皇心惊胆战的白痴笑容:「算了,我第一次技术差也是应该的,多多练习就好了。我们继续下去吧。」
「什,什麽继续……」
「据说手指和脚趾是常常被忽略的性感带,带点轻咬的吸吮感会带来很特别的感觉……」宫漪兰抓住天朝皇的手指仔细看了看,天朝皇的手指修长,指甲修剪整齐,指头圆润呈淡淡的粉红色,不过不知道他曾抓过什麽,指甲里面脏脏的,手上也满是灰尘,把这样的手指放在口中轻咬吸吮还真的需要一点勇气……宫漪兰迟疑地回头,看向天朝皇的脚,才发现他的鞋还没有脱。
「喂,我可告诉你,我没有洗脚的时候,脚可是很臭的,有本事你亲吧。」
宫漪兰悻悻然放下天朝皇的手指,早知道他应该等天朝皇洗好澡再洞房。不过幸亏他记忆力超群,除了手指外,他还记得其他性感带。「下面我可是认真的了,嗯嗯……」宫漪兰脸红红地轻轻说,「就,就是那个啦……听说男女的……都是很敏感的地方,只要轻轻的碰触都能引发快感,亲吻爱侣的……对性欲的提升十分有助益,所以……」
宫漪兰害羞地低下头不敢看天朝皇的表情,不过手没有闲着,他向後退坐在天朝皇腿上,掀开天朝皇的羊毛背心就要脱掉它。
「你你你,给我住手!」
天朝皇脸色大变「啪啪啪」拍打着宫漪兰的手臂:「变态,人妖,你要是敢脱我的衣服,我要你好看!」
可惜失去力量的拍打对宫漪兰来说无异於瘙痒,他一手强横地抓住天朝皇的双手,一手利落地脱掉他的背心。「大家都是男人,别这样唧唧歪歪不干不脆的了,虽然我技术差点,但是只要练习多了,就可以让你得到快感了。」
「等等等等……」天朝皇乘宫漪兰把背心扔到地上的空闲,一手抓住衬衣衣领,一手推拒着宫漪兰凑上来的脸,抓紧时间说道,「你,你难道不感觉到对我的感情太过莫名其妙了吗?」
宫漪兰停下动作想了想:「是哦……不过这就是一见锺情啊!」想清楚的他立刻抓起天朝皇的手,就要解他衬衣的扣子。
「在等等……要是……要是一见锺情的话我们早锺情了!」天朝皇急忙把自己的左手伸到宫漪兰眼前,「你难道不好奇我的手为什麽缠上纱布吗?」
「你受伤了?我竟然没注意。」宫漪兰捧着天朝皇的左手心疼地说道。
「我手没有受伤,你看你看,」天朝皇嘴角抽搐,勉强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并把手上的纱布解开,指着中指上的戒指,「是色利丝之吻,你之所以会喜欢上我都是这个戒指的缘故!」
宫漪兰当天朝皇在说笑话,「你太小看我了吧,我怎麽就可能因为一个戒指就喜欢你,虽然这个戒指很值钱,说实话我还看不上眼呢。」宫漪兰随手拔下色利丝之吻扔到墙角,然後把自己手上的椭圆红宝石戒指拔下套上天朝皇左手中指。尺寸有点大,他又把戒指拿下套在天朝皇食指上。
「这可是有宝石之王之称的象徵『爱情至深』的『卢西亚之心』,宛若烟花一般的绚烂光彩,所发散出来的斑斓色彩,让所有宝石都黯淡无光,它可比色利丝之吻名贵多了。」举起天朝皇的手左右看了看,宫漪兰满意地点了点头,「而且这个戒指和你的头发好相称,就用这个当我们的订婚戒指好了。」
天朝皇惊讶地张大眼睛看了看满是玫瑰花的墙角,又转头看了看自己手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因为太过吃惊和宫漪兰说话都有点结结巴巴的:「色,色,色利丝之吻,你,你,你竟然可以拿下来……怎,怎麽可能!」
宫漪兰习惯性地对别人说的话充耳不闻:「你也要给我个定情信物……嗯,你手腕上的金手镯不错,虽然有点俗气,但我也凑合了。」说着不客气地退下天朝皇左腕的金镯,朝自己手腕上戴去。
「强盗强盗!这个金镯是我们天家信物,你怎麽可以随便抢走!」天朝皇一把抓住镯子,着急地叫道。
「哪有你这麽小气的,那个戒指也是我们宫家的信物啊,我都不在乎了你还在乎什麽!」一根根掰开天朝皇的手指,宫漪兰不在乎地把手镯戴上。
这个世界还有没有公理啊!!天朝皇心中愤怒的呐喊根本传不到宫漪兰的耳中,他毫不费力用一只手按住天朝皇的双手手腕,然後解开他的衬衣领口,这麽看来,宫漪兰也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家伙。
而天朝皇心思还停在色利丝之吻上,恍恍惚惚中没有在意宫漪兰的动作。
祖母绿原本就是期望被爱的宝石,加上宝石精灵的影响,天朝皇在戴上戒指的那一刻,双眼看到的第一个人就会疯狂爱上他——开始是这样的没错,被他第一眼看到的宫漪兰不顾及他们是同性的关系就追求他,只有一天时间,就追求丶求婚丶结婚恐怖三级跳。
应该是这样没错,因为他被色利丝这个邪恶的精灵诅咒了,如果没有和第一眼美人宫漪兰发生亲密关系就会继续受诅咒之苦,但是为什麽,他们还没有发生亲密关系,一直咬在他中指上的色利丝之吻就被宫漪兰随手扔了出去……而戒指被扔掉,宫漪兰应该恢复正常才对,但事实却是宫漪兰继续趴在他身上亲吻着他的锁骨!
说实话,如果不计重量的话,宫漪兰就像窝在他怀里撒娇的猫咪,任谁被猫咪亲吻都不会觉得讨厌,或者还会觉得温暖又舒服,但是说能够引起快感……他还没有试到。
就在天朝皇稍微疏忽,舒服地眯起双眼时,宫漪兰已经解下了他衬衣上的第三个扣子,沿着锁骨向下亲吻。天朝皇的肌肤纹理细密,细腻滑润,大概练过武的缘故,肌肉结实美丽,有弹性,没想过才几日不见,,天朝皇的胸肌都练出来了……宫漪兰边亲边想,突然觉得不对,他这麽英明神武努力锻炼都没有胸肌,天朝皇那白斩鸡凭什麽有!宫漪兰支起身子,死死盯住天朝皇前胸,无法相信自己眼睛地按了按,揉了揉,就怕自己看到的是幻觉——
天朝皇只觉全身一阵酥软,一股强烈的快感从脊背冲向头顶,他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这声呻吟震惊了宫漪兰和天朝皇两个人。
两人四目相对,眼中有迷惑有惊讶有羞愧。
宫漪兰的手像被烫着一般从天朝皇的胸前举起,嘴张了几次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你怎麽会有胸部的!」
「哎?」天朝皇沿着宫漪兰的视线微抬起头盯住自己的胸部看了看,瞠目结舌,「怎,怎麽可能!」他伸手自己戳了戳胸前的小包子,呆呆地说道,「好像是真的耶。」
宫漪兰记得第一次和天朝皇打架时,明明看到他是平胸,怎麽短短时间就变成小包子了呢?而且配上天朝皇那张少女般的娃娃脸,真的好可爱……不,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宫漪兰脸色发白地指着天朝皇说道,「你,其实你是双性人对不对!」
「你胡说什麽!」天朝皇立刻扇了宫漪兰一巴掌。
无力的手掌打着虽然不疼,但宫漪兰的自尊心却不允许被践踏,他捂着脸生气地叫道:「你这个人怎麽这样,是双性人还不准人说啊!」
「谁双性人啊,你才是人妖!」
「你还不承认?」宫漪兰低头就解天朝皇裤子上的皮带,「那我们就让事实说话!」
天朝皇被宫漪兰的举动吓得魂飞魄散,他抓住自己的裤子叫道:「流,流氓,你做什麽!」
宫漪兰轻松拨开他的手,解开廉价皮带:「你不是不承认自己是双性人吗,你下面和我们一样,上面又有胸部,不是双性人是什麽!」
抬起天朝皇的腰,宫漪兰把他的裤子扒下来,露出花花的平布四角内裤,宫漪兰不可思议地说道:「听说乡下人都是自己做内裤穿,原来是真的。」
「我这是乾净清爽体贴的棉布内裤,可比你那化纤内裤舒服一百倍,不要太羡慕我!」天朝皇好像不知道屈服是何物地说道,「我警告你,不要在把我的裤子脱下来,你会後悔的!」
宫漪兰哪里是听得进别人劝告的人,天朝皇话语才落,就感到下身一凉,跪在他身边的宫漪兰的手中拿的就是他的碎花平布四角内裤——天朝皇几乎快昏过去了,他抬起脚硬踹向宫漪兰,高声叫骂:「混蛋,你这个色情狂,我要到学校控告你性骚扰!」
天朝皇的力量无疑是蚂蚁撼树,宫漪兰动也不动,看着光溜溜的天朝皇像是受了极为严重的打击,脸色发青地茫然说道:「你,你下面没……没有……原来你不是男人……那麽就不是双性人了……你,原来你是女的!」
「女的?」天朝皇的脸色比宫漪兰的更难看,他不能支起身子看自己的身体,但是宫漪兰话中的意思还是让他心中惊骇莫名。「原来封印解开就是这个意思……」
母亲的封印让他变成没有性别的无性人,他已经适应了男人的身份,这次改变,他比谁都害怕。
宫漪兰慢慢退下床,嘴唇颤抖地说道:「我,我明白你的险恶用心了,假装男人让我失去戒心,然後让我爱上你……告诉你,我才不会成为天家生孩子的工具,如果你想结婚的话找其他家族的人!」
「我靠!我难道事先知道你是同性恋吗?装男人勾引你?!你用你那装饰用的大脑好好想想行不行!而且,我才不想结婚!」
天朝皇的怒骂及辩解并没有办法阻挡宫漪兰的退缩:「喂,你难道这样就要跑走吗?给我站住!」
结果天朝皇的挽留让宫漪兰跑得更快。他一把甩开拉门,一溜烟就跑得不见影。
留下天朝皇在床上声嘶力竭地大喊:「混蛋,你给我回来……阿嚏……阿嚏……」室内的灯光因为宫漪兰的离去骤然熄灭,深重的黑暗中只有天朝皇委屈的声音。「想走的话也先给我盖上被呀,秋天的也是很冷的……阿嚏……阿嚏……」
像是回应天朝皇的话一般,秋叶的风又打开的玻璃窗钻入室内,「呼」地吹拂起满室玫瑰,紫红的花瓣撒了天朝皇一身。
窗外黑丝绒一般的夜空上点缀着碎钻一般的小星星,害羞的月娘躲在薄纱般的云彩身後,秋虫蛰伏,听不到鸣叫声,四周寂寂静静。
喷嚏声渐止,充满浓郁玫瑰香的房间里,以玫瑰花般为被的少年沉沉睡去。
「阿嚏,阿嚏。」一大早起来,天朝皇就觉得头脑昏昏沉沉的,鼻子痒痒的,连打了好几个喷嚏。想到都是因为宫漪兰,他才裸身睡了一夜,被冻得感冒了,心道若是见了宫漪兰的话绝对会报昨日之仇。
昨日没有洗澡就睡觉,今早起来的时候总感到身上黏黏的很不舒服,天朝皇便拿了换洗衣服到宿舍後院的水管处去梳洗。
把装着香皂洗发露毛巾梳子的脸盆放在水泥池子上,天朝皇拎开衬衣领口看着昨夜突然出现的小肉包叹了口气,想到以前他每天都是赤膊上阵冲洗,现在就不能那麽无所顾忌了。
把水龙头开的大大的,天朝皇湿了湿头後挤了洗发露朝头上抹去,胡乱抓了几下,就把头伸到水龙头下面把泡沫冲掉。秋露深重,水管里的水也特别凉,他即使习惯了冷水澡在初次碰水的时候还是连打了几个冷战,但他昏沉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洗好头後,天朝皇在水龙头上接上水管朝身上冲去,白色的衬衣和平角短裤立刻湿透,服帖地贴在身上,湿透的白色衬衣下若隐若现的肤色,稚嫩青涩的青春身体,也只有秀色可餐能够形容。
虽然有衣服遮挡着,天朝皇还是很有技巧地把身上都抹上了香皂,把脚踩到水泥台上。他用香皂搓洗腿上的皮肤时,看到沾上泥巴的脚丫子,突然想到宫漪兰所说的ML步骤,不觉大笑起来,然後不知道怎麽想的,用香皂把双脚洗了几遍。
到最後清清爽爽地冲洗完毕,天朝皇摸出一道符做了个障眼法,快速地换了件乾净衣服,依旧是尖领长袖的白色衬衣,红黄蓝横条相间的羊毛背心,下身米色西裤,穿戴整齐後还是唇红齿白德美少年一名。解除符咒,他把湿衣服扔到脸盆里,用手搓洗起来。
再次回到房间里的时候,满室的玫瑰花都有些残败了,曾经见过万朵玫瑰让人惊艳的美,短短一晚上的残败更令人觉得世事无常,一想到这些玫瑰折合成现钱可以够他好几个月的生活费,结果却是这样毫无用处地白白枯萎凋零,天朝皇就心疼不已。
「可恶,最後这些残花还是要我自己扫出去啊!」天朝皇嘴里一边嘟嘟囔囔地抱怨着,一边认命地趴到墙角,找他的色利丝之吻。昨天宫漪兰那麽容易就把色利丝之吻拿掉,他还吓得不行,今天仔细想想,张淼因为一句话的缘故让他发生异变,就在那异变之时他似乎听到了色利丝的悲鸣,那个时候,宝石妖精色利丝就已经受到冲击伤害了吧。还有,他受到色利丝影响的最大原因是因为他虚弱的似有似无的能力,能够察觉精灵的波动却无法自保,所以才被色利丝缠上。而宫漪兰的强大的灵力却不会在乎宝石精灵的影响,所以才能轻松地把戒指拿掉。他能够感受到解开封印的自己,力量已比以往增强许多,但是要怎麽运用,他还没有一点头绪。
终於在墙角的一片玫瑰花瓣下面,天朝皇找到了名贵的祖母绿戒指色利丝之吻,他薄被地用衣袖擦了擦戒指表面,幸好,宫漪兰昨天粗鲁的举动并没有在戒面上留下裂痕。
「真奇怪,要是宫漪兰灵力强大的话,又怎麽只是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他他就会喜欢上我呢,真弄不明白。」天朝皇猜想许久,就是这一点想不明白。
「那是因为他相信的是你的相信。而他强大的灵力会因为他的相信比普通人受到的影响更深刻。」熟悉的邪恶精灵的声音再次响起,天朝皇吓得又把戒指扔了出去!
「喂,你帕金森患者啊,连个小戒指都拿不住!」不知道是不是天朝皇的心理原因,总觉得邪恶精灵的说话少了一丝骄横,多了点虚弱意味。
虽然还怕色利丝继续缠住他,但是作为重金寻找的物品,金钱的等价物还是战胜了天朝皇心中的害怕。他小心翼翼地把戒指捻起来,就怕戒指还咬住他的手指不松。
「不管怎麽样,我就要把你还给你的原主人了,希望我们以後不要再见面。」
天朝皇实心实意地这样说,色利丝却尖叫起来:「我才不要回到那个蠢女人手中,喜欢的人的底细是什麽都不知道,还把我拿出来向朋友炫耀。我好不容易才跑出来,绝对不回去。」
「这可由不得你……」天朝皇用手帕把戒指包住,在兜里放妥当了,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他现在灵力增强,色利丝想要再迷惑住他应该很难,但邪恶精灵的馀威尚在,这种戒指早还掉早安生。
手摸上了某人给的手机,现在的科技真的很方便呢。
手中的金镯在太阳光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整个一副宽的镯面其实就是一条首尾相衔,迤逦腾空的紫金蟠龙,每一片龙鳞都雕琢得极为精细,更不用说栩栩如生的龙首了,龙眼是两个米粒大小的黑色晶石,在太阳的映射下发出比极品宝石还璀璨的光芒。蟠龙首尾相咬成为一个整圆,在龙口之中,还含着一颗小拇指头大小的圆珠,粗略看去只是一个平常的黑色珠子,但是仔细看去,却发现这颗珠子会自己旋转,看得久了,珠子内部似乎还有星光闪烁,星云环绕,好像是个浓缩的小宇宙。
天朝皇说这个是天家的信物,似乎是真的,连他这个外姓人都能感觉到金镯内部隐藏的巨大能量。这样的镯子戴在没有力量的天朝皇手上,怎麽看都是暴殄天物。
不过这也说明天家只承认天朝皇是天家的家主。真不知道天家的长老是太有自信还是实在找不到其他天家的人继承,天朝皇估计是几百年来最弱的天家家主!
但是宫丶橘丶墨丶林四家并没有义务去跟随无法保护自己的人,至少宫漪兰是这麽想的。几百年岁月流逝,暗界需要做的事情也随着时代的改变而改变,古时的招魂捉妖,战时的御妖杀敌,也有一段黑暗期,暗界之主迷惑於金钱,使鬼用於暗杀。某一时期暗界的作用,在於暗界之主的想法,旗下的四大家族的族长会绝对支持和终生遵循。但是翻开暗界的历史,每一届界主无论是正是邪都有让人追寻和支持的绝对能力,而现在的暗界之主,非但不承担自己的责任,还嫌他们多管闲事!
懒惰,没有担当,平庸无为,宫漪兰一想到天朝皇就会想到这些形容词,现在他更有理由鄙视天朝皇了,没想到没想到……天朝皇竟然是个女的!
忆起天朝皇肌肤的触感,宫漪兰难得地羞红了脸。但是一想到天朝皇曾戴过色利丝之吻,他又沉下脸。经过昨天的事情他很容易就能推测到——天朝皇一定暗恋他却不好意思告白,在找到色利丝之吻的时候,天朝皇假公济私戴上戒指,许了想和他亲亲的愿望——他真是罪过,为什麽会长的这般英俊美丽引人犯罪呢?
宫漪兰叹了口气,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要不要隐藏一下自己的魅力,免得有人爱他爱得要死?
但是昨天他真的昏了头了,竟然把宫家的信物当订婚戒指。那种疯了一般的感情是怎麽出现的呢?连听到对方的声音都会激动不已,看到对方的身影就无法抑制自己满腔的爱意,他以为自己对感情是冷漠的丶轻浮的丶无动於衷的。直到昨天,他才知道,自己也有那麽深沉浓烈的感情,连天朝皇是男是女都不顺了,即使最後得知天朝皇是女的……但就是因为他,现在应该称为「她」了,性别是女的,宫漪兰才更气恼,女性天家人的命运已经决定好,一定要选外姓的宫丶橘丶墨丶林四家中最优秀的男子成婚,生下继承人。这样看来,他们五人的相遇并不是偶然,而是被各家族长老摆布的结果。
或者……这里的所有人都是陪衬,九曜学园其实就是他们的相亲场所?!
都怪他太没有警觉心,从小听到天家天朝皇的名字,一直以为对方是男孩子。比起橘家的橘千叶,墨家的墨未央,林家的林凌夜,他对天朝皇的对抗心更重,谁让天朝皇只是姓了「天」这个姓氏,就成为暗界的家主,宫丶橘丶墨丶林的主人。
宫漪兰在美国生活了十九年,要不是家中的长老硬逼着他学法术和中文,他早就成为面黄里白的「香蕉」了,平等的观念早已深植内心要他把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小孩子当主子伺候着,绝对没门!
被家中长老整日教训得烦了,正巧他又听说天家的天朝皇要跑到千里之外的城市读书,当下觉得机会来了,凭他的身手,在陌生的地方欺负……不,教训……也不,切磋……对,和一个乡下的小子切磋武艺,一定会让那小子暗毁为什麽生为天家人的!於是他怀着美好的愿望硬从美国的着名学府转到这个城市的三流学院,顺便摆脱父亲硬塞给他的未婚妻。一石二鸟,他为自己的聪明暗自得意。
现在看来,聪明的应该是看着他自己甘心跳入火坑的长老,早知道他留在美国……但是想到他那个未婚妻,还是觉得来这里上学来对了,比起家里那个被爸爸承认的未婚妻来,天朝皇反而比较好。
两个人打架的时候,她从来不会耍赖喊痛,被欺负也不会委屈地哭哭啼啼,性子开朗不会记仇,对谁都自来熟,但又保持距离,不怎麽和人亲近,会很自然地关心别人,只要不提奇怪的事情,她就是助人为乐的好人,但是话题一偏离正常,她就立刻翻脸。所以寝室里她和谁都处的不错,就是最温和的林凌夜,偏偏总是踩到她的地雷,受她诸多白眼。
这样的天朝皇如果是男人多好,两个人可以做互相激励的好朋友,好的时候就没有隔阂地打架嬉闹,坏的时候就互扯後腿,谁知道「他」竟然变成了「她」,以前一起玩闹的人,一时变得陌生起来。
想到他曾经不避嫌地在天朝皇面前换衣服,被天朝皇看个精光,又想到昨天晚上,看到……还摸了……一个女孩子的裸身……没想到他的第一次竟都是毁在一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手上……宫漪兰忍不住在地上打起滚来,真真真是丢脸死了,如果被人知道,一定会被嘲笑!
「没想到你和天朝皇待得久了,连习惯也学了个十足。」
身後传来冷淡的声音,淡淡的阴影笼罩在头顶上,宫漪兰连忙从地上一骨碌爬起来,手指轻佻地捋了一下额前的刘海,微扬起下颌,高傲地,居高临下地道:「哦,原来是墨未央啊,你上午不是有课吗?怎麽有时间过来?」
教学楼後面狭窄的逃生楼梯的最高层,刚才还满地打滚的少年此刻摇身一变成为翩翩贵公子,清晨的一抹阳光洒在少年因为刚才翻滚而微翘的发丝上,闪耀着金色的光芒,一双美丽的眼熠熠生辉,他的美丽不但是容貌的关系,还有他年轻而鲜活的生命力,因为养尊处优而培植出的尊贵和娇气。
黑衣少年站在逃生楼梯的栏杆上,似乎也被宫漪兰闪耀的光芒刺痛了眼睛,微微撇下眼看向远方。墨未央一头及膝的黑色如缎的长发,用金线缠系,他的长相也颇为俊美,不知道为什麽没有存在感,要是待在身边不说话的话,就会渐渐忘掉他——宫漪兰的眼已经有些茫然,似乎又沉浸到自己的思绪中去了,幸亏这时墨未央接着说话,把他的注意力重新拉了上来:「我想知道药效怎麽样,要不要再给你多配一点,昨天晚上你们……」
墨未央还没有说完,宫漪兰就扑了上去,看样子是要捂他的嘴,墨未央不喜欢被别人碰触,当下轻轻跃至楼梯另一边栏杆,冷冷说道:「怎麽,做了亲密的事情还不许别人说吗?那何必大张旗鼓地让大家都知道。」
「你别胡说!我们没有怎麽样!」
墨未央即使生性冷淡,但也是一个正常健康的少年,提起这些风月事情还是有些兴趣的。「没怎麽样?」墨未央看着宫漪兰手腕上的金镯冷笑,稍稍的情绪波动便让他多了些人气,「你和天朝皇没有关系的话,他手上的乾坤圈怎麽会到了你腕上?一定是两情相悦下的信物吧。」
「……」宫漪兰无言以对,想起昨晚迫不及待硬要和天朝皇交换手镯这件事,他就恨不得挖个洞把自己埋下去,他当时一定是着了魔了!
但是他却根本不记得什麽时候着的天朝皇的道儿,在他看来,色利丝之吻的灵力很低,即使有了佩戴之人的强烈愿望,也不足以迷惑他,让他做出那麽疯狂的事情来。而从不把别人的眼光放在眼里的他,今天也是翘了课跑到教学楼逃生梯这个偏僻之地躲藏兼晒太阳,就怕有人记得他是昨天拿着一把玫瑰当众向男人示爱的人……他那麽俊美,光彩夺人,一定会引起话题……他不想被人叫做同性恋。呜呜,都是天朝皇诱惑他的!
墨未央看向远处,但是眼神的焦点好似在更遥远的时空。九曜学园偏离市区,学院的周围是一片茂密的树林,在清净的清晨,安静的逃生楼梯栏杆上,晨风吹起黑发少年的黑色大衣,飘逸出尘就像遗世独立的隐士,任谁也想不到他一转脸就说出类似八卦的话来。
「公主,今天一起床我就让朱雀带信回去,告诉他们天家的主人终於选出了命定之人,虽然没有选上我有点可惜,但是作为下一任家长我决定辅佑天家了……这都是看你的面子上哦,公主。」
墨未央话中的意思让宫漪兰的心顿时凉了半截,他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让朱雀带信,带给谁?」
墨未央细长的凤眼难得地张大,为宫漪兰的愚钝惊讶不已:「当然是我们墨家的长老,怎麽说,探明天家家主的性别和知道她的命定之人是谁都是一件大事呢。没想到竟然被宫家抢先了,真的好羡慕。」
「羡慕?」瞎子也看得出你眼中是幸灾乐祸,宫漪兰暗中腹议,假笑道,「那我把这个好运让给你好不好?」
「那怎麽成,昨天你可是威胁我说天朝皇是你一个人的,然後就强要走了一瓶药。哦,我知道了……」墨未央摸着下巴,斜睨向宫漪兰,「莫非……你偷吃又不想负责任!公主,我真是看错你了!」
「谁偷吃了……」宫漪兰咬牙,他最多只是偷看而已!
墨未央对宫漪兰的怒火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他又看向远方,语调低沉而模糊:「不知道被留下的天朝皇怎麽想呢,那麽纯真的孩子,什麽都不知道就被……她一定不会知道昨晚深情向她求婚的人,一转眼就要抛弃她吧,那麽脆弱的孩子,知道这个消息後会怎麽想呢……说起来,今天我在宿舍看到那个孩子,脸色憔悴丶眼圈发红,是受了委屈在偷偷哭泣吗?到底我也不明白纤细的女孩子的想法呀。」
纯真?脆弱?纤细?宫漪兰每次听到墨未央说一个形容词,脸色就黑上两分,尤其墨未央一副他就是负心汉的语气,令他忍不住叫起来:「什麽受委屈地偷偷哭泣!她今天早上还在宿舍後面边洗澡边唱歌呢!不知道有多快乐……」
「原来你还有偷看人洗澡的嗜好。」墨未央这次是真的吃了一惊,看向宫漪兰的眼神都变了。
「什麽什麽偷看!我,我是不小心瞄见的!」
宫漪兰的紧张在墨未央看来就是欲盖弥彰,他幽幽叹息,现在的年轻人哪,真是太冲动了!
「看来你们是两情相悦,是我猜测错了。说起来,天朝皇要去见葛家宝,你不一同去吗?」原来宫漪兰还是继续对天朝皇有兴趣呢,害他以为两人经过这次尴尬之後要形同陌路了,还紧张的要命。看来,命运的齿轮已经离开他,在别人身边转动了,甚幸!
宫漪兰极为困惑:「你怎麽会知道天朝皇要去哪里?」
墨未央略略张开无辜的凤眼:「因为我们都是一个宿舍的人啊,我自然会关心她。」
即使和宫漪兰同处在阳光下,墨未央的脸依旧冰冷青白,被这样的人关心,宫漪兰只觉得浑身发冷。真是太诡异了,墨未央竟然像正常人一样说出这种话来,其中绝对有重大的阴谋——
什麽事情这麽可怕,让墨未央舍弃本性主动地接近他,亲切而耐心地和他谈话?
明明是受到生命威胁连呼吸都不改变的家伙……
可惜不等宫漪兰把这些想明白,墨未央又道:「你认不认识葛家宝?」
宫漪兰斜睨了墨未央一眼:「怎麽会不认识,他不是我们学园的学生会会长吗?」
墨未央迟疑一下,似乎不习惯自己会这麽好心:「那个人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麽普通,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他也同我们一样是有能力的人。」
「我知道啊。」宫漪兰身着D&G最新一期秋装,朱红色的大尖领衬衫,外罩红黑两色菱形花纹的毛线背心,裤子是笔挺的褚红色,与脖子上所系的紫黑色领巾所对应,鞋子是亮黑色的,即充满英式奢华的古典意味又不失活泼。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随意的站姿却有说不出的潇洒意味。神采飞扬的少年满不在乎地说起另外一个人:「他来接我到宿舍的时候我就察觉了,只有少许的灵力,并不值得注意。」
「少许灵力,应该比我们的天家家主还厉害些吧。」
墨未央自觉话已至此没有什麽好说的了,不等宫漪兰反应过来,他已像来是一般无声无息地隐入阴影之中,眨眼之间就失去影踪。
斜靠在栏杆处,宫漪兰皱着眉百思不得其解,墨未央来这里到底想要对他说些什麽?好像每句话都没有离开天朝皇的名字,他的语气好像在祝贺他们两情相悦,但是表情却极为古怪。不过,除了墨未央突变的热情外,也没有感到有什麽不妥。
还有墨未央最後那句话是什麽意思呢?「葛家宝比天朝皇更厉害?莫非说天朝皇去见他有危险?」但随即他又好笑地摇头,「怎麽可能,葛家宝怎麽看也只是一个普通的学生,天朝皇和他又没有仇怨,他又怎麽会对天朝皇不利呢?」
宫漪兰手肘压在栏杆上,仰头看向蓝天,薄薄的云彩被风吹得飘曳变幻,但是渐渐地,就觉得一切都很无聊。
「反正没什麽事情。」宫漪兰挺起身,伸了个懒腰,喃喃说道,「去看看那家伙在做什麽也不错。」
第六话 突然袭击
天朝皇深吸一口气,右手手指之间的道符挡在眉心,瞬间发出一道黑光,现出「坤」字诀,只听「咚咚咚」三声闷响,宛如刀器击在土堆中的声音,每响一次,天朝皇就後退一步。
刀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张字符也在对抗中粉碎飞散,天朝皇红色的头发因为刀气的冲击向後飞扬,露出额角,伤口的鲜血凝固,流出的血在她的眉心和左脸上形成篆书「天」字,长刀刀尖就点在天朝皇眉心「天」字第一画上,却没有力气再刺进一寸。
天朝皇揣着色利丝之吻兴冲冲地跑向主教学楼,想着拿到报酬就请全宿舍的人大吃一顿。天气渐冷,学校食堂推出了自助火锅,每次打饭的时候看到别的寝室呼朋唤友围着火锅吃的不亦乐乎,她就羡慕得要死。而这次她也可以奢侈一次了。
不知道为什麽拿钱非要到学生会长室不可,不过她从小到大没当过什麽官,这次到学生会长室见识见识,回去後也好吹嘘一番。
看了下大厅的指示牌,无论哪种机构的最高管理部门都喜欢待在最高层,天朝皇挤进电梯上了七楼,不一会儿就找到学生会长室的牌子。
先礼貌地敲了一下门,听到「请进」的声音,天朝皇才扭开门锁推门进去,直到这个时候,她兴奋的心才稍稍冷静下来,想到还要见到那个面色苍白的学生会长,就感到一阵不舒服。
身子像被什麽阻挡了一般顿了顿,但是仔细看身边并没有什麽东西。天朝皇推开门,眼前一暗,是会长室没有拉开窗帘的关系吧。
葛家宝坐在深褚色巨大书桌後面的同色系高背椅上,双手交握,手肘压着桌子边线,他的背後是闪着华丽光泽的深色窗帘,脚下是打磨得平滑如镜的木质地板,书桌旁是一个大书柜,由玻璃门望进去,书架上摆的全都是一些让人乍舌的厚厚的资料夹。如果说这些作为学生会还在可以接受的范畴的话,葛家宝座位旁边的小桌子上摆着的几把东洋刀具和墙上挂着的西洋剑则显得有些另类了,不过她对此完全不感兴趣,环视了房间一周,好奇地问:「张淼……张小姐怎麽不在?」
「她现在在里面的房间休息。」从葛家宝的语气听不出他的好恶,天朝皇只能看到他玻璃眼镜的反光,「你把戒指给我就可以了,你们谈定的价钱由我来付。」
天朝皇为难地抓了抓脸颊:「不太好吧,和我谈生意的是张小姐,我想把戒指亲自交给她。」她眼睛瞥向书柜对面的小门,再一次感慨学生会的奢侈,这哪里像一个学生机构,简直是一间超豪华办公室,连小休息室都配备了。
「这样啊。」葛家宝还是面无表情。天朝皇真不明白张淼为什麽会喜欢这个面色苍白的家伙,明明是一个情感缺乏症患者。
「那你不要拘束,先坐下等一下,我去叫她出来。」
整个学生会给客人坐的也只有一把椅子,而且正对着书桌,想像着坐在那里好像要被会长审问一样,她拿着椅子向左靠了靠,坐了下来。
休息室传来两人说话的细小声音,天朝皇没有偷听的兴趣,她从兜里拿出色利丝之吻,准备最後看一眼这个把自己平静的生活弄得一塌糊涂的戒指。
色利丝之吻没有第一次出现在天朝皇面前是那麽令人惊艳和充满诱惑力,估计是灵力被耗损的关系。不过在昏暗的室内,它还是散发着独特的深蕴色彩,真不愧是极品珍宝。
「我的色利丝之吻!」
被幽美的宝石光泽吸引,张淼惊喜地冲到天朝皇面前,在天朝皇抬眼看她的时候,她才想起昨日黄昏在树林中见到的异象,又硬生生地止住脚步。
天朝皇却没有在意张淼奇怪的举动,她笑嘻嘻地说道:「为了找这枚戒指我费了很多心血,很辛苦呢。」辛苦倒是真的,费了很多心血却是假话。
见张淼还在迟疑,天朝皇急了,她拿着戒指伸到张淼面前:「不会是假的啦,只要有眼睛的看到这个祖母绿接戒面,就知道这是真品。」
眼神复杂地看了天朝皇一眼,张淼终於伸出手——
握住天朝皇的手。
在双手相触的一刻,天朝皇的耳边似乎又听到了精灵的悲鸣,但是下一刻她就再也无法在意其他事情。左手像是被焚烧一般除了炙热感觉不到其他,同时一条炙热的线由她的手指传向他的心脏,心脏剧痛,像被巨大的力量所撞击,天朝皇整个身子被撞飞。「辟啦」一声,巨大的冲击力令学生会长室的双扇红木木门都被撞得粉碎。
把大部分冲击力卸到身後门板的天朝皇的处境并没有看上去那麽悲惨,跌落在过道上的她在摸到墙壁遭到阻拦时就打消了逃跑的念头,不用想也知道她身处的空间应该处在学生会长的领域之中,禁止任何人进出!
这时一道可以斩裂空气的白色刀气扑面而来!
只有完好的右手可以动,轻微一抖,手指尖夹起三到黄符:「草龙兽百里惊雷!」三道符离手开始便首位相衔,细小的电流围绕四周,中途道符变换成尺长的小龙,更一跃加速抵挡真空刀气。
钻入刀气之中,龙身一折,缠上狭长刀身,发出「滋滋」如刹车般的摩擦声,并放出耀眼的黄色光芒。
葛家宝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大喝一声,竟是不理符咒威力,双腿微向前曲,双手握刀,继续向天朝皇面部劈去。
天朝皇以令人惊异的速度向右过道滑去,一道白光扫过天朝皇额角,劈穿门边墙体。天朝皇只觉额头一热,鲜血沿着额角流入她眼中,天朝皇不及擦拭,手按「丰」字符向葛家宝甩去:「雷电皆至!」
只听轰轰的雷声,已飞回天朝皇身侧的草龙兽身子飞腾起,一张口,吐出拳头大的,发着刺白光亮丶周围飞绕着「滋滋」作响的电丝的光球,朝葛家宝射去。
葛家宝冷哼一声,避也不避,挥刀迎上,刀气和雷光球撞击在一起的时候,葛家宝身子只是晃了晃,天朝皇却连退几步,胸口憋得几乎背过气去。
「到底是怎麽回事!为什麽要袭击我!」
天朝皇抚住胸口,生气地说道。
「有实力打败我我就告诉你!」
天朝皇几乎要疯掉了,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她原本以为只有宫漪兰一个人不讲理,谁知道学生会长也是其中之一!
左手不自然地弯折,天朝皇眼角一瞥,手背上一点银光,应该是张淼掌握住她手的时候把它刺入她手背上的,与其说是银针,不如说是细小的银锥,炙热的感觉过後,左半个身子都麻痹了。但是现实状况并不允许天朝皇思考太多,葛家宝的长刀又拦腰横斩,若不是天朝皇反应迅速,灵力的刀气划破的不只是她的衣服和肌肤!鲜红的血迅速染红她的棉质衬衣和毛背心,不知道是什麽原因,葛家宝是真的想要她的命!
和宫漪兰曾经的试探打闹不同!
天朝皇爱笑的娃娃脸变得严肃,她用力咬住下唇,右手向左腕摸去,却只碰到空荡荡的手腕,她容颜失色地看向自己的左腕,这才想起自己的金镯被宫漪兰当定情信物强抢走了,在生死关头竟然遇到这种乌龙事,即使她的性格多麽温和也忍不住骂娘。
冷如骨髓的刀气迫近,直指她的眉心。
天朝皇深吸一口气,右手手指之间的道符挡在眉心,瞬间发出一道黑光,现出「坤」字诀,只听「咚咚咚」三声闷响,宛如刀器击在土堆中的声音,每响一次,天朝皇就後退一步。刀气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三张字符也在对抗中粉碎飞散,天朝皇红色的头发因为刀气的冲击向後飞扬,露出额角,伤口的鲜血凝固,流出的血在她的眉心和左脸上形成篆书「天」字,长刀刀尖就点在天朝皇眉心「天」字第一画上,却没有力气再刺进一寸。
天朝皇双眼微眯,伸出右手中指弹向脸前刀刃。葛家宝凝神以对,突觉所立空间震荡,他脸色一变,就听一声大喝响在耳边:「MD,能够教训天朝皇的只有我,你算什麽东西,敢动我的人!」
这时天朝皇的手指已经弹上锋利刀刃,只听「当」的一声金玉之声,一股大力沿着刀背撞入葛家宝体内,葛家宝下盘稳健竟然还无法对抗这股力量,双脚在地板上「登登登登」踏出十多个脚印。
脚步将稳未稳之时,他後背突然感到针刺般的痛,那是实质的杀气,葛家宝心中一凛,侧身扭腰,只见一只手掌从他腰侧幽然穿过,一招未成,手掌前伸微翻,手肘挑开他的手臂,手心向内,轻柔像只美丽蝴蝶,轻轻印在葛家宝胸口上。
葛家宝的胸口却像被千斤重锤击到一般,身子痛得屈成两段,凌空朝後飞去。
天朝皇也被过道中突然出现的人声吓了一跳,不过熟悉至极的声音不仅没有让她感到安心,反而火气升腾。宫漪兰却没有意识到天朝皇的情绪,他一掌拍飞葛家宝後,飞快地跑到天朝皇面前,看到她额角的血痕,着急地摸上去道:「怎麽这个样子,你怎麽竟然让我之外的人伤到了!」
「还不是因为你!」
天朝皇怒吼一声,拨开宫漪兰的手道:「都是因为你硬把我的镯子抢走,害得我关键时候没有办法使出绝技,差点被你害死啊!快点把我的镯子还给我!」
宫漪兰紧跑慢跑地赶到学生会英雄救美,非但没有得到星星眼的崇拜感激,反而被怒吼一顿,天之骄子的他什麽时候受到这样的气?他冷笑一声褪下左腕上的金镯:「你以为我稀罕你们天家的东西,还就还——」宫漪兰举起金镯。天朝皇的手都伸了出去,却抓了个空,就见宫漪兰又把手镯带到右手上,耻笑道:「你以为我会这麽做吗?怎麽可能,笨蛋!」
天朝皇被宫漪兰气的一佛出窍二佛升天,手心痒痒得只想打掉他脸上讥嘲的笑容,但是突然出现的情况却阻止了两人相残,一道身影从会长室冲出来,扑到跌倒墙角蜷成虾米的葛家宝身边,焦急地摇晃着他的肩,「家宝,家宝,你怎麽了,不要吓我!」
天朝皇看到张淼,才想起刚才受到的暗算,她皱眉跨上前一步,朝张淼喊道:「喂,你这人怎麽这样,我帮你找回戒指,你没钱给我也不要杀人灭口啊。我也不记得我们有什麽仇怨,你们很过分知不知道!」
张淼看到天朝皇发火,当即吓得朝葛家宝怀中躲去,葛家宝摀住胸口,剧烈的咳嗽着,吐出一口鲜血。他冷冷看向天朝皇。
「妖孽!」
宫漪兰突然看到天朝皇衣服上的血迹,他眼神一变,抓住她的衣角就向上掀,天朝皇的小腹上有一道触目惊心长约半尺的刀口,切口平滑,鲜血淋漓,是利器所伤,若是再深些,便伤至内脏。几乎和衣服贴在一起的伤口,经由宫漪兰这麽一揭,天朝皇当时就疼得说不出话来,腰都疼软了……
宫漪兰盯住天朝皇的伤口,心中充满暴躁的情绪,这个身子,昨天摸的时候还光滑细腻,才不过一天时间就伤成这个样子,简直简直,太让人生气了!
宫漪兰放下天朝皇的衣服,钢牙暗咬,双手紧握成拳,身影骤然从天朝皇面前消失,然後出现在葛家宝上方,他一脚用力踩上葛家宝胸口,又把他踩得重新躺到地上,居高临下地问道:「说,为什麽伤害天朝皇,解释合理的话,我会考虑让你死得痛快些!」
葛家宝胸口巨疼,胸下肋骨似乎被踩断了,他脸色青白地瞪向宫漪兰,嘴唇紧紧抿着,倔强地不说一句话。反倒是张淼在旁边低泣着说道:「不要,不要伤害家宝,是我让他帮我的,因为因为……」张淼哭泣着朝宫漪兰大喊:「那家伙是个妖怪啊!」
被张淼手指所指的人无辜而气愤,天朝皇张大双眼,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道:「我是妖怪,你有病吧你!」
嘁,肚子好疼。小腹才被划到的时候只有热热的感觉,并没有感到疼,结果时间一久就感到火辣辣的疼痛,尤其是刚才宫漪兰扯那一下子,天朝皇差点疼昏过去,这种情况下还被人指着骂妖怪,任谁的心情都不会太好。
「我,我看到了!」张淼眼中闪过因未知而产生的恐惧,她不敢直视天朝皇,只能虚张声势地叫道:「你,其实是狐狸精对不对!」
天朝皇的眼一瞬间张得比铜铃还大,自己是狐狸精?
宫漪兰也吃惊地转过头去,怨不得自己昨天像疯了一样想追求天朝皇,原来她是狐狸精!
「邪魔妖怪,人人得而诛之。」
宫漪兰感到脚底振荡,葛家宝咳嗽着发话:「只要我遇见了,就不会放过你!」
宫漪兰听到葛家宝这句话又不爽了,天朝皇是什麽人,即使真是妖精,也不需要外人来伸张正义。他脸色未变,却脚下用力,只听葛家宝一声闷哼,生生疼昏了过去。
张淼心悸地惊叫一声,宫漪兰斜眼看她一眼,心道,女人果真是阴险狡诈的动物,要不是因为她,天朝皇怎麽会那麽容易上当,又被伤得那麽严重?
不理可怜兮兮在葛家宝身边哭泣的张淼,宫漪兰拨开快遮住眼睛的长长刘海,对天朝皇说道:「我们走!」
「不行!」
「哎?」天朝皇坚决的拒绝令宫漪兰的下巴都掉下来了,「为什麽?」
「我一定要问清楚我哪一点像狐狸精了,你看看我,」天朝皇指了指自己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唇,「看看我长的这麽忠厚善良丶慈眉善目,哪里像惑人的狐狸精了?」
宫漪兰果真如天朝皇所愿,仔仔细细地看看她。昨夜之前,宫漪兰都认为天朝皇是男生,一般正常人,都不会在意同性长什麽样子,即使昨天晚上,宫漪兰看天朝皇也是男生看男生,免不了把对方和自己相比较,但是今天,天朝皇既然让他好好看她,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天朝皇才经过一次战斗,额角一道血痂,头发因为汗水的关系变得湿漉漉的,小腹刀伤失血过多,令她的脸色变得异常苍白。平常时候,宫漪兰心中绝对会想这家伙怎麽会这麽没用,小小刀伤就虚弱成这个样子,但是现在看到天朝皇惨白的脸,心中却浮起心痛怜惜的感觉。微微皱着的眉,认真明亮的眼睛,因为仔细看的话怎麽看怎麽霹雳无敌般的可爱。宫漪兰绝不认为自己看他的眼光加了他都不知道的什麽感情进去,他安慰自己,一定是因为处的时间长了,所以才看得顺眼。
「喂,很疼啊!松手!」
天朝皇呲着牙拍掉宫漪兰的手道:「 我只是让你仔细看看,又没有让你用手拧,很疼你知不知道?」
宫漪兰吃惊地看着自己的左手……什麽时候摸上天朝皇的脸?他本人怎麽不知道?不过天朝皇的脸摸起来就像看起来那麽滑嫩细腻,和广告上说的什麽……好像剥了壳的鸡蛋,差不多的感觉呢。
不过他是正直的好青年,当然不会承认自己不小心起了色心……宫漪兰轻咳了一声说道:「你不是说让我看看你是不是狐狸精吗?所以我才试试手感……不是,是试试你的皮肤,听说妖怪的皮肤都很粗糙,是幻化成人性很不容易保持的缘故,当然高级的妖精不在此类,不过看你的灵力也就知道你不怎麽高级了,还有你是天家人,对了……」宫漪兰突然想起另一种情况,他颤抖着举着手指向天朝皇:「你,你该不是早就杀了天朝皇,然後幻化成他的样子来上学的高级妖兽吧?我记得开始你身上也有妖气的!」
天朝皇脸色一变,紧张地摸向耳朵:「怎麽,被你看出来了……」随即她脸色一冷地用力踢向宫漪兰,「那麽我现在想杀你,你看不看的出来!」
结果还没有踢中宫漪兰,他就疼得弯下腰去,宫漪兰以比後退更快的速度冲上前扶住天朝皇,话也不说地拦腰抱住她,奔向电梯。
「喂,你不要像抱女人一样抱着我!」
「嘁,让我背着你吗?你身上的血弄脏我的衣服怎麽办!」
作为新世纪遵纪守法老实本分的好学生,宫漪兰到九曜学园这麽长时间还不知道学校的医务室在什麽地方,所以他下楼第一件事情就是抓住一个看起来不良的学生,威胁他说出医务室在什麽方位,过程虽然有些曲折,但是当他的脚踩到对方脸上时终於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这麽看一切也蛮顺利的。
推开医务室的大门,宫漪兰没想到会看到一个极为熟悉的人,他吃了一惊,随即步履轻松地走进屋内,把天朝皇放进房间内唯一的病床上,说道:「墨未央,没想到你也在,怎麽,是病了还是被人打了呀,严不严重?」
「什麽被打,我是来医务室帮忙的。」墨未央挽起白色衣袍的袖子,不动声色地说道。
只可惜他惨白的脸配上雪白的医生袍,怎麽看怎麽有种阴森森的味道。
见宫漪兰一脸不相信,墨未央虽觉无聊,但还是不得已解释:「我家是卖药开医院的,为了成为一个出色的药剂师,我一定要修炼自身一些不成熟的技艺,所以才和老师说到医务室帮忙的。」
虽然墨未央这样说,宫漪兰却对他的医术持怀疑态度,他左右看了看,说道:「怎麽没有见值班医生,这里就你一个人吗?」
小小的医务室除了两个药柜一张书桌,两把椅子一张床外,没有其他摆设了,也就是因为这样简单,屋里呆着三个人才不会让人感到拘束。
「老师有些不舒服去校医院看病,估计上午是回不来了。」墨未央坐在桌前,一手翻看着就医记录卡,一手把玩着细小的圆珠笔,淡淡说道,「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你可以把病人背到校医院,或者等老师回来。」如果宫漪兰很有耐心,天朝皇又等得及的话,到校医院最快也要十分钟时间,再加上挂号和等待就医时间,最少也要半个小时。
「你不要说风凉话了。」宫漪兰皱眉看向紧闭着双眼丶面容萎靡的天朝皇,伤口要是再不消毒包扎的话,很容易受到感染。他摇了摇天朝皇的肩,小声问道:「你要不要让墨未央给你看一下,他是学医的,技术应该也不错。」
墨未央在旁边点头:「我在以前的大学,学得最好的就是解剖学……」
宫漪兰猛然抬头,瞪向墨未央叫道:「喂!」
墨未央不知道宫漪兰为什麽愤怒起来,但他聪明地不再开口说话,他先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巧的白玉双耳香炉,点了一片香放在天朝皇床边。袅袅细烟从镂空的玉盖飘出,带有丝丝甜味的清香,坐在床边的宫漪兰只是嗅了一点,就感觉神情有些恍惚。他连忙甩甩头,力持清醒地问道:「这是什麽香?」
「是让人镇定安神的药,没什麽坏处。」即使说出名字,宫漪兰八成也不知道香炉里烧的是什麽名贵的香料,墨未央乾脆只说明功用。
他掀开天朝皇的衣襟,露出她受伤的小腹,宫漪兰不知道为什麽总感到不太舒服。他扭过头吐出了一口气,但是眼角还是忍不住随着墨未央的手指移动,看到墨未央把天朝皇的衣服向上卷,卷得到胸下才停下,他的心更是堵得厉害。
墨未央从衣柜里拿出四方的铝盘,用手术钳拿起一团浸泡在酒精中的棉纱团擦拭天朝皇小腹伤口旁乾涸的血迹。宫漪兰嫌他干活漫不经心,便把手术钳抢到手里,仔细为天朝皇的伤口消毒。
墨未央也不和他争,又从怀里掏出一个长方形的玉盒,打开第一层,从里面拿出来一根略粗的银针,穿上银线,仔细查看,天朝皇已经在沉香的作用下陷入沉睡,而宫漪兰已经消毒完毕,他示意宫漪兰退後,双手迅速地缝补起天朝皇腹部的伤口,半尺长的刀口,一共几十个针口,好像一瞬间便缝完了,令在旁边看的人连牙酸的机会都没有。
再次用酒精棉球去针口旁的鲜血,墨未央打开第二层玉盒,用玉勺挖了一勺绿色的药膏仔细地涂抹在伤口上,等药膏慢慢渗入皮肤,墨未央才拿出绷带替天朝皇包扎好。
至於额头上的伤,只用酒精擦擦,抹点云南白药就行了,连包扎都不用。
做好这一切後,墨未央把铝盘和药盒放好,在水龙头下洗好手,才拿起床边的白玉香炉,打开盖子,小心地把香弄灭,然後放入怀中。
「喂,你太小气了吧,既然可以减少疼痛,你为什麽还要把香炉拿走,不知道天天很需要吗?」宫漪兰一副理所当然的口气,眼睛看着墨未央的胸口,跃跃欲试,就等墨未央拒绝了好抢过来。
「一切事情都是过犹不及,这香闻久了会让人产生幻觉。还有,天朝皇很健康,醒来後感到疼痛对她的忍耐力有好处。」
墨未央脱下白大褂,随手扔在椅子上,拉开门走出医务室。留下昏睡的天朝皇。
「……怎麽就这麽走了……要是还有伤员来怎麽办?」
宫漪兰两分钟後才想到这个严重的问题,他歪头想了想,坐上床沿,拉上床边的白色布幔,伪装成不在室内的样子,便安心地支腮看着昏睡的少女。
悠扬的歌声在耳边萦绕,池塘边的柳树,抽出细细的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摆。风悠然吹过,水波掀起层层涟漪。
——天,你是来杀我的吧。
说了这句话後,随风吹拂的柳枝,荡漾的水波,微微飘扬的发和裙角,甚至连呼吸,都静止了。
她脸色渐渐变冷,再也看不出祈求的表情,她脸圆圆的,容貌只是可爱而已,没有遗传到对面白衣红发女子的一分美丽,甚至没有一丝相似的神韵。是了,她终是像爸爸的,所以一定也为对方不喜。
——为什麽呢?为什麽?
她喃喃问道。
——父亲对你还不够好吗?为什麽还背叛父亲!
红发女子淡淡笑了,有些宽恕和宠溺地,包容着她的无理。
——为什麽啊?
女子叹一口气,连天色都适时地暗了一暗,似乎也为她叹息。
——因为越是高阶的妖就越是自尊心高的生物。
天家的男子一到二十岁成年便会出去修行,捕获倒一名高阶妖便可以成为天家正式家主。但是高级的妖怎麽可能会那麽容易捕捉,因此,天家的男子往往是锁定一个目标,研究对手的生活习性丶性情好恶丶动作表情丶心理活动,几年或者十几年,眼中只有对方的影子,狩猎的过程就像只有一个人的单恋,过程有多艰辛,成功的果实就有多麽甘美。
但是对被捕获的妖来说,天家的男人只是加害者而已,越是高级的妖感受的屈辱越深,反击的力量就越强。被天家捕获的妖多是反击失败被束缚而屈辱地以放弃生命的方式慢慢死去。
天家的男人以这样的方式修行和延续血脉,一代比一代获得更为强大的力量,但是相对的,他们只能被所爱的人憎恨。
天家的女子只能和宫丶橘丶墨丶林四家的最优秀者结合,她们甚至连激烈的恨都无法得到,只有认命的麻木。
红发白衣的女子眯着眼看着她,阳光在女子卷曲的睫毛上撒下金色的光芒,掩住了她眼中神情。
——继承了天家姓氏的你,其实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呢。
女子从发中扯出一枚金针,笑了起来,妖媚丶亮丽丶绝艳。
——作为母亲,送你最初和最後的礼物……就是让你幸福呢。
她最後的记忆,是被那个叫做母亲的人,用金针刺入心窝!
宫漪兰吃惊地坐直身子,还在昏睡的少女竟然在哭泣。晶莹的泪水沿着眼角滑落,滴入火红的发中,润湿枕巾。
她在梦中到底梦到了什麽伤心往事?宫漪兰犹豫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天朝皇的眼角,接住滚烫的泪滴。食指上的一片泪痕,滚烫得好似火烧,连心脏都被烧炙疼痛。
轻轻舔了舔手指上的泪水,是苦苦涩涩的味道,悲伤及追之不及地後悔。
在少女快乐无忧的面容下,隐藏着怎样的心情?他对别人的事情缺乏本能的好奇,但是此时,他却愿意用所有换取少女的秘密。
这是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心情,酸酸涩涩兜兜转转犹犹豫豫,心情似甜似苦,表情似笑似哭,茫然无措,觉得危险却不知道危险究竟在何处。
他只是隐约知道,今天和昨天,昨天和前天,前天及往日没有相遇的日子,一定有什麽不一样了!
因为这种不一样,他又有点觉得恐慌。十九岁的少年,嘴上说自己已经长大,但还是个孩子,没有家族在後面支持,连自己的生存都成问题,现在心中却担负着另外一个人。
年轻肆意的丶任性自私的丶任意妄为的少年,第一次思考关於未来的问题。
因为聪明美丽的缘故,他一直是家族中最受宠的孩子,无论任性还是反抗都是只会让人感到无奈却不会让人讨厌,恰到好处;因为年轻,做任何出格的事情只会让人想到飞扬的青春和年少气盛。无论他还是家族中的其他人都相信,他的未来一片光明。
只要按照前任铺好的路走下去就可以了,以最小的努力获得人生最大的成功,他不觉得有什麽不对。
但是现在出现了一个变数——天朝皇。
初次还未看清彼此的面容就打了一架,以後的相处模式就是打架沟通。那麽平凡的人,让天之骄子的他根本看不起,但是因为她是天家人的关系,他又极不甘心。
只不过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从陌生人变成朋友,又从朋友变成特别的人,是命运的奇妙还是其他,宫漪兰无从得知。
他只是知道,现在已经回不到从前,即使内心再不承认,他也隐约明白,自己大概丶可能丶也许,已经喜欢上天朝皇了。
因为什麽会喜欢上,他自己都不喜欢,就是觉得天朝皇和别人不同。
如果爱情有某种模式,一见锺情的时间太长,日久生情的时间又太短,即不算由爱生恨,也不是欢喜冤家,只是突然出现了喜欢的心情,谈後快乐然後迷惑然後患得患失。
只为了那个叫做天朝皇的女子。
在白色病床昏睡的少女,卷卷的睫毛颤颤地抖动着,宫漪兰的心也颤颤地跳动起来。
天朝皇张开眼,眼睛被泪水洗过,带着噩梦终於醒来的紧张和迷茫。这时,宫漪兰绝美的笑脸出现在她的视线中。
「你终於醒来了,我刚才已经想明白,我要努力赚钱,让你幸福!」
完全没有感受到宫漪兰讲出这句话需要多麽困难的挣扎,需要多麽曲折的心理活动,需要多麽伟大的奉献精神——看到宫漪兰的认真,天朝皇心里只有一句话:
这家伙有病!
三天後,天朝皇习惯性地跑到海王曜宿舍门口的信箱里拿信,发现除了自己的信件外,竟然还有宫漪兰的挂号信。
这个宿舍里好像只有她还坚持手写信,像宫漪兰只用手机和亲人打招呼,而林凌夜是用电脑写E-mail邮件,橘千叶虽然有手机但多是玩游戏,而某企业既没有手机也没有电脑更没见他打过电话也没见他写过信,真不知道怎麽和家里人联系。不过这都不是天朝皇要关心的问题,她上楼打开自己的房间,曾经打通的墙壁让一块厚重的紫红色布幔拉起挡住,她随手把挂号信从布幔上扔到宫漪兰房间里,然後坐在床沿上,撕开厚厚的家信一字一句地看起来。
信中絮絮叨叨地反覆说天冷了让她好好注意身体,不要冻着饿着累着了,不要担心钱的问题,想买什麽就买什麽想吃什麽就吃什麽,要和同学好好相处,不要再冲动地以武力解决问题,要好好学习,不会的就问老师,家里一切都好。神机还是老样子整天面无表情地装神弄鬼;神空也还是老样子,一到天冷就穿的厚厚的,配着他圆圆胖胖的五短身材就像个圆球;弟弟也渐渐恢复正常了,不再每天晚上总是坐在她的房间等到午夜才睡,而且她写的所有信全部让弟弟收走藏了起来。让她一定要多打电话过来,多打给弟弟。放寒假的时候一定要回来,家里人都好想念她。
天朝皇看到一半的时候就哭了出来,她也好想神机神空神素弟弟,想念在家乡的那个小城市里简单明朗的快乐,想念永不回转的幸福时光。
这个时候,房中间的布幔突然掀了起来,不经主人同意就私自踏入房内的宫漪兰打断了天朝皇酝酿的温情脉脉的气氛!
天朝皇眼角还挂着泪滴的瞪视着宫漪兰,她憎恨被打通的房间,让人连一点隐私都没有!
宫漪兰原本也不想这麽没有礼貌,只是突然发生的事情让他有些慌了手脚。
「天天,你看这个!」
天朝皇不明白为什麽色利丝戒指事件之後,他还会叫她叫得这麽亲热,严正地抗议之後,宫漪兰依旧我行我素,天朝皇只得随他。
宫漪兰给天朝皇看的挂号信,其实就是一张催款单,上面明明确确地写着宫漪兰先生共欠款一万零九百块。虽然不知道宫漪兰买了什麽欠这麽多钱,但是宫漪兰的举动更让天朝皇不解。
「你欠钱的单子给我看做什麽?」
「太没有道理了嘛!」宫漪兰只是单纯地找人发泄不满,「这竟然是我买一万多红玫瑰还没有付清的欠款!我明明从银行转过去三万块了啊!」
天朝皇一阵头昏目眩,四万九百块,在她那个小城市,神机神空神素加起来一年也赚不了这麽多啊,宫漪兰竟然只是买几朵玫瑰花就花完了!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
「不过一万多块钱而已,是不是男人啊,斤斤计较什麽!」清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橘千叶手握折扇走进房间,又递给宫漪兰一个信封,「喏,这是学校发给你的通知。」
「你说的好听,那三万其中两万一是我最後的财产,还向墨未央借了九千呢。」宫漪兰随手抖开信件看去——
「宫漪兰同学:你四日前从音乐教室借的钢琴,经查钢琴实木材料毁坏严重,琴键琴弦多处断裂,被工匠判定钢琴已不可修复。
从资料上看,你所借出的是被称为音乐教室之宝,用上好的实木为原材料,由能工巧匠完全用手工工艺制作而成的施坦威钢琴。钢琴是四年前购买,价格为五十二万六千元整(发票内附),不考虑升值问题,请宫漪兰同学能够按价赔偿,以支付新钢琴的费用,特此通知。」
宫漪兰把通知举到眼前,双眼大睁,几乎想把这张薄薄的纸片看透。钢琴怎麽会毁掉呢?他弹奏《鸳鸯茶》的时候还好好的,那华丽立体的音色丶辉煌的和弦和丰富的表现力都完全地表现了出来,没有一丝虚假。
脑中突然闪过一道影像,天朝皇手中拿着黄符甩出,他躲避的同时掏出枪,黄符还随着原轨迹飞……贴在钢琴上……不过他当时只顾着扑到天朝皇身上了,没有注意钢琴到底受到了怎样的损伤……
罪魁祸首应该是——宫漪兰立刻把通知举到天朝皇面前,不满地叫道:「这五十二万六千元应该是你赔偿才对。」可是天朝皇吊着眼看人的样子好可爱,宫漪兰的语调立刻软了:「不过你叫我两声亲亲的话,我就帮你还。」
天朝皇斜着眼看他:「通知上写的是『宫漪兰同学』,才不关我事。」
宫漪兰不死心:「可是你至少也有百分之三十的连带责任吧,来,叫声亲亲,不要不好意思啦。」
橘千叶在旁边插嘴:「我比较好奇,这些钱你怎麽还啊?」
竟然打扰别人谈恋爱,宫漪兰转头瞪橘千叶一眼,结果他还不识趣地呆着,根本不知道应该识相走开,让情人独处。
「这些账让爸爸还就行了,反正他有钱。」
宫漪兰一边仰着下巴满不在乎地说道,一边小心察看天朝皇的脸色,看看,他可是金光闪闪的太子爷哦,有没有从很羡慕到爱慕?
「咦,你不是和父亲断绝父子关系了吗?那天吵架我们都听见了呢。」橘千叶惟恐天下不乱地说道。
「嘁,他舍得吗?」宫漪兰掏出手机,「不信我现在就打电话问他要钱。」
「真羡慕哦,打打看啦。」橘千叶状似天真地双手合十拜托着,被赶鸭子上架的宫漪兰不得已接通了父亲的电话。
「谁啊?」声如洪钟的发问,连坐在床上的天朝皇都能听见。
「还能有谁,你儿子啦!」宫漪兰揉了揉饱受摧残的耳朵,不耐烦地说道。
「哪个儿子啊,我记得其中一个好想和我断绝父子关系了哦。」时间虽然过去好多天,可对方记得还很清呢。
「不要罗嗦了,给我账户上转六十万元钱,人民币丶港元丶美金都行,我急着要!」
「哼哼,我说儿子,你就用这种口气和你老爸说话吗?要钱的时候也该委婉和低姿态些吧。」对方的声音极为严肃,但即使是天朝皇也能够听出语调中的得意。
宫漪兰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微微翘起嘴角,假笑地柔声说道:「爸爸,请给我六十万好吗?我急着要。」
只听手机中传出宫爸爸嚣张的哈哈大笑声,在宫漪兰额角青筋浮起时,宫爸爸终於停住笑声:「好好,只要你平时就这个态度,要什麽我不给啊,别说六十万,六百万我也不在乎!只要你转学回来!和小雪订婚!把你那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同性恋给我甩了!」
「……爸爸,你说什麽?」
宫漪兰危险地眯起眼睛。
「我说只要你答应我这些条件,钱都不是问题,要是不答应的话,哼哼,我一毛钱也不给!」
「不给就不给,你以为我稀罕啊!」宫漪兰猛然爆发起来叫道,「好吧,我就不要你一毛钱,等别人来追债的时候,我就去卖肾卖肺卖眼角膜!你等着!」
「啪」地猛然关上手机,宫漪兰用力捏着手机,哼哼冷笑两声,面目狰狞得让天朝皇都悄悄向旁边挪了挪。
她轻咳两声开口道:「好像,好像你没有借到钱啊。」
天朝皇难得主动和他说话,宫漪兰兴奋的脸上都笑成了一朵花。
「没有关系,我不过在威胁爸爸而已,他才舍不得我受伤,一定会在最快的时间来看我,或者给我寄钱!」
「是吗?」天朝皇看着喜滋滋的宫漪兰摇头感慨,就是因为宫爸爸那麽宠他,他才会这麽无所顾忌地任性吧,不过这是别人家的家务事,不需要她管。
这时,一曲悠扬的舞曲响起,六十四和弦的铃声听起来很是激扬动听,天朝皇疑惑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是不认识的手机号码,按了接通键在耳边接听,才说了句「喂」,就听到对方在激动地大喊:「通了通了,是小皇的声音哦!」
「真的真的,给我听听……」
「你们抢什麽!别在大庭广众之下丢脸了好不好!」
手机中声音噪杂混乱,但是这句话天朝皇却听得清清楚楚,她高兴地跳起来叫道:「是弟弟吗?我是哥哥啦,死小孩,给你打电话你怎麽都不接!」
「丢下我跑掉的人才没有资格说这句话!」
还未变声的童稚声音,委屈又倔强。好久好久才听到亲亲小弟说话,天朝皇激动的几乎要哭了。
「对不起对不起,是哥哥不对,其实我也是不得已的。帝,我好想你!」
「不得已吗?听神空爸爸说,你听说那里美女如云,迫不及待地要去呢!」
听到天朝帝的冷言冷语,天朝皇握住手机的手指一紧,咬牙小声道:「臭和尚,等我回家看我怎麽回报你!」
「哈哈哈哈,小皇,别听弟弟胡说啊。」手机对面的声音换成了和乐融融的神空,「我绝对没有挑拨你们的关系,绝对没有说你快二十岁,在这个小城市找不到有钱的好老婆,只能到外地骗一个的事。」
「你还没说!」天朝皇冷汗流下额角,他几乎可以想像天朝帝站在神空身後怨恨的眼神正透过空间狠狠地瞪向她。
「你在胡说些什麽,不知道长途费很贵的吗?手机给我!」清亮魅惑的声音是神甫爸爸神素。神空不满地嘀咕了几句,还是乖乖地把手机递给神素。
「小皇啊,我是神素爸爸啊,因为长途话费很贵的关系,我就长话短说了哦。」
没想到全家都出来了。耳边听到汽车呼啸而过,自行车响铃,行人打招呼的声音,就知道他们走在大街上。想像一个神甫一个和尚一个道士挤成一团争抢手机的样子,天朝皇就替在他们身边的天朝帝冒冷汗。
神素爸爸的声音很好听,不愧是传道人:「小皇,记住打给你的这个号码,这是我们才买的手机号码,四个人选了几个小时才选出大家都满意的号。这部手机呢,神空是星期一星期四拿,神机是星期二星期五拿,我是星期三星期六拿,小弟是星期天拿,其他时间你不用管,只要我拿的时候和我联系就行了。还有不要打电话,长途费很贵的,你给我发短信好了,我正在学拼音……」
「罗嗦什麽,说正事!」硬邦邦的声音是神机爸爸。他一把抢过手机轻咳了两声才严肃地说道:「小皇啊,你那边出什麽事情了,小弟说你的封印解开了是怎麽回事,真是的,我们一不在你身边你就惹出事情来,没办法只好买了手机我们可以随时联络。不知道你收到我们给你寄的包裹没,里面有你冬天要穿的衣服还有家乡的咸菜以及小弟给你腌的水晶猪蹄。你最喜欢吃猪蹄了,在外面生活很苦的,一定吃不到吧?你要好好保重身体,不要感冒了。说到感冒,我特别给你做了好多黄符,你病了就把符熬成汤水,保准一喝就好……」
「爸爸,说正事!」一家人好像只有天朝帝是冷静的。
「嗯,对哦,看我糊涂的,我说过两天我们全家都去看你……哎,怎麽手机滴滴在响,是不是坏掉了?」
「神机爸爸,什麽啊,是提示手机没电了,你看电池的显示是不是空格……」
「怎麽会没电啊,我们不是才买的手机吗?伪劣产品,我们要投诉他们!」
「神素爸爸,才买的当然不会充满电……」
对方的话语逐渐模糊消失,天朝皇用力「喂」了好多声,回应的都是对方已经关机的机械女声。她皱眉沉思:「我刚才没有听错吧,他们竟然全都要来,他们舍得火车票吗他们?」
不过,要是神机神空神素他们把帝也带来,她就有口福了,想到一个多月没有吃到帝做的菜,她真是有点怀疑自己是怎麽活下来的。让泡面和干馍荼毒的岁月,看来就要一去不复返了。一想到这个天朝皇就激动不已。
在屋里兴奋地转了几圈,一抬头宫漪兰橘千叶还在眼前站着,她奇怪地看着两人:「你们还有什麽事情吗?」潜台词就是你们怎麽还不走,不要打扰我高兴的心情。
橘千叶「啪」地打开折扇,散发出淡淡的草菊清香,折扇掩住唇角,遮住他淡笑的神情:「天朝帝,真的是你的弟弟吗?」
天朝皇仰头想想,然後注视橘千叶说道:「我刚才并没有说出弟弟的全名,你是怎麽知道的?」
橘千叶美目流转,扇子上画的也是执扇美人,上书「与君相见情痴痴,别後朝夕心闲寂」,别後寂寞忧郁的诗句,怎麽看也不适合自恋又爱凑热闹的橘千叶的性格,他抿嘴而笑:「当然是要感谢橘家的情报网啦,你还以为是什麽。别告诉我你们天家没有。」
「我们天家就是没有,谁有兴趣知道别人家的事情。」
天朝皇理所当然地说道,她又不是偷窥狂。
橘千叶怔住,他垂下眼帘,缓缓合住折扇,淡淡说道:「那麽,你,真是幸福的小孩子啊。」
这点天朝皇倒不否认,虽然生活不怎麽富裕,但是神机神空神素可是把她和弟弟当宝来疼。
看着天朝皇毫无心机的快乐,满不在意的把浑身的弱点摊在别人面前,橘千叶突然有一种无力感。
那麽单纯和幸福的笑脸,真让人嫉妒!
自己这样心机重重阴郁又阴沉的人,如果喜欢上她的话,一定会把她给毁了吧,幸亏这个世上还有宫漪兰这种傻瓜,总会有人把恋人看得比什麽都重要,要不也不会有那麽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在他看来,天朝皇和宫漪兰在一起,比起其他两人更为合适,这也是他在宫漪兰说要追求天朝皇的时候没有反对的原因之一。
虽然更多是摆脱掉自己的四分之一责任。
既然放弃了成为剧中人,那就安於旁观者的身份,橘千叶嘲笑自己的不安分。他们在黑暗中太久了,虽然鄙视天朝皇的平凡庸碌无为,又痛恨将要与这个平凡的人纠缠的命运,即使这样……他们还是忍不住出现在她面前,宫漪兰的玩闹,林凌夜的亲近,墨未央的远远注视,他的不经意出现……就像飞蛾扑火一般,不受理智控制地围绕着天朝皇旋转。
因为天朝皇就像火焰!与这样的人即使相处一辈子一定会幸福一辈子吧,所有伤痕都似乎能被她抚平,但即使这样,橘千叶仍然选择了不後悔。
亮丽的舞台还是留给鲜明美丽的主角吧,橘千叶不再说话,朝天朝皇微微欠了欠身,有风度地退场。
第七话 公主的告白
宫漪兰美丽的双眼因为微笑弯成月牙形,眼里的容姿照亮了所有人的眼,他双手按在胸口上认真又感动地说道:「这是我和天天相爱的证据——你们这麽急着赶来,一定也是因为发现天天改变了吧——她为了我,变成了女人!」
就像宫漪兰所说的那样,宫爸爸果真不舍得自己的宝 。
海王曜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时光渐渐流逝,寒流如约而来,天朝皇穿上了长袖高领毛衣,又从四年级的学长那里淘来了半新的电暖气,准备好了过冬。
经由色利丝之吻的事件之後,宫漪兰也了解到即使用自己所擅长的能力去赚钱,也要有赔本的准备,不过他还是不死心,准备东山再起。下一步他准备探寻学校的翡翠池丶蔷薇园丶青雾林丶白茶道丶海王曜丶落叶沼泽丶落日楼顶七大不可思议地点。可惜天朝皇的心思全在即将到来的家人身上,对他的计划性趣缺缺。而且她对宫漪兰收集信息的水准很是怀疑,他明明记得七大不可思议的地点其中四个是翡翠池丶海王曜丶落日森林和魔力大道。
神机神空神素和天朝帝四个人如果前来,学校里虽然有接待处,但还是要钱的,而且来往极不方便。天朝皇已经打定主意违反校规,她在宿舍一楼里找了两处乾净房间,把里面彻底打扫了一遍,花些钱买些墙漆把屋子刷得雪白明亮,只等家人前来了。
其间张淼曾经找过她一次,把找到戒指的报酬付清,天朝皇也不客气地收了下来。她无耻地把钱占为己有,并忘记邀请大家去吃火锅的承诺。她准备用这些钱给弟弟买零食。
听说葛家宝还在住院,因为下楼梯不小心而摔断了两根肋骨。前去看望照顾他的不是张淼,而是天朝皇跟踪葛家宝时曾经看到的穿白色羊毛衫的女孩。天朝皇这时才隐约记得曾经在夜晚看到学生会长和谁约会的事情,不过时间有点记不清了。感情的事情最为奇妙,谁喜欢谁,谁爱上谁,谁辜负谁,谁忠贞不移,谁回心转意……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只是精灵的色利丝又怎麽会弄得明白呢。
张淼离开时惆怅地道:「下次找个真心爱我这个人的人,色利丝之吻还是重新装入保险箱才对。」天朝皇对她前一句的醒悟真心祝福,对她後一句的决定真心支持。
神机他们虽然说过两天就来,可是又被一些琐事耽搁,直到十二月下旬才动身。
天朝皇的期中考试并不理想,好在都及格了。林凌夜跟随导师深入民间,更直观地去了解中国宗教情况,只有回来拿换洗衣服的时候才见上一面。墨未央还是神出鬼没的样子,考试成绩是个谜。橘千叶拿到了留学生的奖学金,可是比他智慧永远更为醒目的是他的美貌和服饰。宫漪兰的成绩就比天朝皇好了一点,这让他的自信心大受打击。原因在於他的中国话虽然说得没有丝毫障碍,但是对中国字的掌握还是有点困难。好多错误都是因为他从开始就把题目理解错了。自从收到成绩单後,他就整天窝在房间里努力学习方块字。
新年第一天,天朝皇是在被窝里睡过去的,中国人只承认阴历年才是真正的过年,所以一月一日在天朝皇看来只是平常的放假日。
直到中午天朝皇才起床,看看屋外,阳光普照正是好天气。他连忙把褥子和盖被都抱着,越过天宫两屋中间的紫红色布幔,把被子都搭在大阳台栏杆上。楼下,宫漪兰坐在木制摇椅上,听着MP3晒太阳。
见太阳真的不错,天朝皇也跑下楼。
听到动静,宫漪兰懒洋洋地张开眼看了她一眼,随即又闭上眼沉浸在优美的音乐以及午後地暖阳之中。
宫漪兰穿着高领毛衣和黑色西裤蜷在摇椅中,更显出他皮肤白皙柔嫩的不可思议,阳光映射下来,他的脸光滑细腻似上好白玉,柔润的质地让人忍不住想抚摸一番。和墨未央幽灵似的黑色不同,宫漪兰黑色的装扮总是让人不自觉联想起某些有着华丽皮毛的大型动物,平常的时候慵懒地躺着休息,美丽顺和的姿态让人心生怜爱,而忘记他清醒的时候是如何凌厉凶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变成了女孩子,连思想也会变的奇怪,以前她可从来没有觉得某些男生长得很帅,顶多有些嫉妒羡慕别人出众的容貌罢了。但是看到宫漪兰,除了嫉妒羡慕,还有些别的感情悄悄发酵,有点隐隐的发痛,有些淡淡的喜悦,有些浅浅的惆怅……眼前的这个人,眼前的这个人,总归於别人是不同的。
天朝皇在栏杆处坐下,背靠在廊柱上,歪着头闭着眼稍稍休息。温暖的阳光照在身上舒服的像是母亲的怀抱……想到母亲,天朝皇猛地一惊,张开眼直起腰。
——母亲。天朝皇的嘴里苦涩地咀嚼着这两个字,她并没有被母亲拥抱的记忆,但是刚才却自然而然地想到这个形容词。最近总是频繁地想起小时候的事情,在没有和神机神空神素天朝帝共同生活之前——那些辛苦痛苦惨烈的日子有什麽可以怀念的呢?双手用力地抹了一下脸,天朝皇苦笑了一下,这样晴空明媚的天,根本不适合阴郁的心情。
陷入自己思绪中的天朝皇脊背突然窜出一丝凉气,在她还没有意识到是什麽之前,她的身子首先作出反应向栏杆外一倒,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她的耳边呼啸而过,砸到走廊另一边的墙上又弹了回来,天朝皇心有馀悸地扭身低头看了看,竟然是一只皮拖鞋!
这一拖鞋要是砸实,她脑门非肿上几天不可。很容易就找到肇事者了,天朝皇怒瞪向举起另一只拖鞋还想扔过来的宫漪兰:「喂,你疯掉了!干嘛用拖鞋砸我!」
宫漪兰可惜地咋了一下嘴,把拖鞋放下,嘴里嘟喃着「反应变快了」之类的话。天朝皇站起来,把拳头捏得劈啪作响向宫漪兰走去,宫漪兰忙举起手道:「是你的手机响了,我不过提醒你一下而已。」
侧耳听了一下,天朝皇什麽都没有听到,他的手机可放在二楼房间里耶。天朝皇怀疑地看了宫漪兰一眼,MP3的耳塞还塞在他耳中,他怎麽可能听得到!
「不是骗我吧?」天朝皇虽然这麽说还是站了起来,「你叫我一声不就行了,干嘛还使用暴力?」
「我干嘛骗你?我叫了你没有听见,要是到旁边叫还要我起来,所以用拖鞋招呼是最快的了。」
天朝皇不听这样解释还不会生气,这家伙还说喜欢她,竟然连叫一下她都懒得动,让人不怀疑他的真心都不成。
「还不去接吗?要挂断了哦。」宫漪兰指着楼上挑着眉说道。
天朝皇警告地瞪了宫漪兰一眼才急急忙忙向楼上她的房间跑去。宫漪兰目送她离开,得意的神情渐渐消失,天朝皇一到走廊他就发现了,他眼中,天朝皇开朗活泼,笑容没有丝毫阴霾,眼神明亮清澈,温暖的让所有人都忍不住想靠近,但是为什麽会有那麽压抑的笑容呢?好像承载了无法言喻的悲伤,全身都被黑色笼罩,遮住了他最喜欢的温暖亮色。他宁愿让天朝皇生气发怒,全身染上跳跃的红色,也不愿她在蓝色的忧郁中沉沦。
他任性地把天朝皇想像成快乐单纯幸福的人,然後认定这样的人可以无条件地包容他的任性,他却忘记天朝皇是天家的人,他隐约听到过天家历代家主的命运——天地同寿,爱之不得——超越宫丶橘丶墨丶林家成为主人的绝对存在,有着其他四家所没有的绝对强大的力量,掌控了光明世界的另一边,妖丶怪丶精丶鬼俯首称臣的暗界的帝王,却没有办法得到所爱之人的心!
天家人无论男女都在很小的时候见证爱情的残酷,他们的父母不是仇敌就是陌生人……天朝皇也经历了那些事情吗?所以才在不经意间悲伤的不能自已。
为什麽非要了解某个人不可?宫漪兰眯着眼看着院子中逐渐萧条的花草树木,为什麽非要细细剖析某个人,回忆对方的动作行为表情,只为知道对方心理,得出对自己最有利的答案,然後沾沾自喜吗?为什麽非要知道对方在想什麽?猜测,推理,断定,然後再也无法放开手,满心满眼全是关於她的事情。
突然听到天朝皇的脚步声,宫漪兰又连忙躺下身子,MP3并没有开,他戴上耳塞不过是图个清静而已,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麽会对天朝皇的事情这麽敏锐,一点响动便惊动他。
天朝皇重回到走廊,面上却是掩饰不住的兴奋,他举着手机高兴地叫道:「公主公主,神素说他们已经到车站了,让我去接他们!你要不要一起?」
天朝皇已经习惯了有什麽快乐的事情和宫漪兰分享,也是因为只有宫漪兰不论什麽反应都会给她一个确切的答案,不管是快乐还是悲伤,有人回应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人。
「我不去了。」宫漪兰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又蜷成一团说道,「爸爸也给我来电话让我在宿舍等着他,为了我的零用钱我不能乱跑呢。」
「哦。」天朝皇有点失望,不过并没有勉强宫漪兰,她点点头又回到房间里换上外出衣服走出宿舍。
天朝皇的身影消失在稀疏的松树林之後,宫漪兰便立刻觉得整个海王曜变得死气沉沉起来,没有天朝皇清浅的呼吸声,衣服的窸窣声,赤脚走在走廊地板的咚咚声,心情愉快时轻轻哼起的歌声,或者是毫无意义发出的噪杂声音,周围的世界就变得极为冷清。
宫漪兰缩了缩身子,有点後悔刚才没有和天朝皇一起出去,刚才还觉得悠闲清净的环境,现在却觉得无聊没趣。宫漪兰自己也很奇怪,一上午天朝皇没出现,他并没有觉得什麽,为什麽天朝皇才离开他就尝到寂寞的滋味了呢——还是因为,因为一上午他都知道天朝皇待在房间里,所以才觉得安心?
宫漪兰难以忍耐地翻了个身,躺椅上的靠枕让他挤掉一个都没有发现。天朝皇去接她的家人,说不好奇是假的。天朝皇并不怎麽谈论她的家人,或者说这个宿舍里的人都是神神秘秘的,据他不完全的信息网得知,橘千叶是某占卜世家的少主人,林凌夜的父亲好像还有伯爵称谓,墨未央是某大制药公司的继承人,都是家族庞大地位显赫的有钱少爷,查看他们的家人和生活状况极为容易。不过说实话,宫漪兰根本没有查看的兴趣。而他最想了解的人,除了知道她住在一个偏远小城,有一个可爱无敌的弟弟,被父亲改了志愿不得已跑到这里上学外,宫漪兰几乎对她一无所知。
宫漪兰接着想到天朝皇天家家主的身份,以及那一夜天朝皇的改变——幽黑轻柔的发变得似火红艳,平板的身子逐渐现出少女的曲线,和红发极为相称的白皙肌肤,平淡的五官也渐渐显出深邃的美感来——像是观察着一个逐渐蜕变的蝴蝶,从普通平凡一点点一点点变得五彩斑斓。而且这个蝴蝶是自己发现的,其他人都没有感觉,好像都没有发现天朝皇变得越来越美丽,全身上下充满了轻灵美丽的风采。对於天朝皇他就像占了好大便宜得到宝物的土财主,因为独占而满足,因为独具慧眼而自喜。
太阳慢慢移到一点钟方位,花草树木及房屋的阴影逐渐被阳光吞噬,要不要把摇椅挪到阴凉地方呢?身子考得有点热了,宫漪兰迷迷糊糊地正在考虑这个问题,突然眼前一片阴影,他还没有反应过来,一个温热的东西就直直压了下来。
「哥哥,我好想你!」
宫漪兰猛然张大眼,和扑来的人四目相对,圆大的紫水晶似的眼瞳中清晰地映出他的脸,嘟起的红唇与他的嘴唇只相隔一张薄纸的距离,嫩嫩的红扑扑的脸颊和扑上来的小身躯一起散发着腾腾热气。
记忆中这一幕似曾相识,不过好像是他扑过去……不等他回忆过去,对方的小脸立刻变得青白,用比扑过来更快的速度後退,全身戒备地质问:
「你是谁?」
宫漪兰舒展着慵懒的身躯,皱着眉坐起身看向突然出现的小家伙。穿着格子外套和黑色灯芯绒灯笼裤的小男孩大约六七岁的年纪,或者更小?黑发,罕见的紫色眼眸,左耳红宝石耳环,领扣蓝宝石,小小年纪便生的唇红齿白异常美丽。
有些眼熟的感觉……宫漪兰突然想到在什麽地方看过他了,他挺直身子恍然大悟地说道:「你是天朝皇的弟弟,你们不是在车站吗?怎麽这麽快就到了?」
「你认识哥哥。」这个人身上有哥哥的气息,要不他也不会认错人……小男孩也在打量着宫漪兰,对他的美貌并没有太多动容。但当他的视线落到宫漪兰右手上时,蓦然脸色大变,他瞪视宫漪兰,衡量这两人力量的差距,最终终於放弃地大喊:「爸爸,这个人腕上戴着的是哥哥的乾坤圈!」
小男孩的话语才落,院子里突然出现三个黑色人影,像是泼墨画一般色彩由暗到深。没有任何过渡凭空出现的人影让宫漪兰吃惊地睁大眼,他微微起身看向院子三角的三人。
站在左方踏石之上的是穿着袈裟的和尚,敛眉垂目,合十双手上握着一串108个珠子的紫檀佛珠。胖胖的身躯却似空若无物,无缝袈裟宽袖自动,好像下一秒就要飞起来一般轻盈。
站在左边的是穿着阴阳鱼道袍瘦瘦高高的道士,头梳高髻插一支乌木簪子,手拿拂尘。消瘦的脸上一个大鹰钩鼻,浅薄的唇角无情地抿着,一双犀利鹰眼阴沉沉地看向他,表情让人冷彻心扉似的冷酷。
站在中间的是一个穿着白色立领的黑色衣袍的神父,一头清爽的短发下是一张圣洁无邪的脸,白皙修长的手指拿着一本黑皮金字封面的圣经放在胸前。金色的阳光照下来,在他的身上勾勒出浅浅金边,恍如下凡的天使一般,超凡脱俗纯彻美丽。
「你是谁,为什麽腕上会有皇的乾坤圈?」清澈的声音犹如悦耳的清泉一般在耳边响起,蛊惑着他的心,答案几乎要冲口而出,而且毫不隐瞒。
「和他说这些干什麽,抓住他揍一顿就问出来了。」道士冰冷地接话,也斩断了宫漪兰的迷惑。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们也要先听听这个小施主怎麽解释再定夺。」
和尚慈眉善目地笑着,犹如大肚弥勒。
宫漪兰摇了摇头平静下来,他站直身子,不卑不亢面带笑容地说道:「你们就是天朝皇说过的神机神空神素吧,至於这个乾坤圈为什麽在我这里……」
他摸了一下右手腕上的金镯,有些害羞地说道:「这是我和天朝皇交换的定情信物啊。」
「你这个孽子……哎呦……」
突兀的声音响起,神空笑容未变,左肩一耸三道紫檀佛珠射向身後发声之人,来人有些笨拙地闪躲,但仍是未躲开疾如闪电的暗器,佛珠结结实实地打在来人的中府丶巨阙丶血海上。若是寻常人早因为三大穴道被封而无法行动了,来人却只像是被小石子砸到一般,惊吓地叫了一声,一边蹦跳着拍着身上的佛珠,一边还不忘严肃地训斥宫漪兰:「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孩,什麽定情信物!我不承认!」
来人熊一般巨大的身子出现在院子里,素来空旷寂寥的宽阔庭院似乎都显小了许多,宫漪兰「嘁」地一声,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管你成不承认。你是我爸爸又不是我。」
宫家爸爸却似乎没有听到宫漪兰的反驳,他先是向神空施了一礼:「大师,你好。」
神空笑眯眯地回礼:「老衲多有冒犯,见笑了。」
宫家爸爸继续向神机抱拳:「道师,好久不见。」
神机只是冷冷哼了一声,眼皮抬也未抬,手中的拂尘甩了一下隐入宽袖中。
然後他的视线像是特意绕过神素看向宫漪兰道:「这是我二子漪兰,因宫家长老错爱而成为宫家家主。漪兰,还不下来拜见你的叔叔们。」
宫漪兰从来没有见过五大三粗的父亲这麽文绉绉说话的样子,他虽然觉得奇怪,不过还是认为这个时候听爸爸的话比较好。他下到院子,右手握拳碰了额角一下然後放在左胸,微微低头,施了一个宫家家主见贵客的礼节道:「漪兰拜见各位叔叔。」
神空依旧笑眯眯的,神机因为宫漪兰的礼貌脸色稍霁,神素还是无邪地浅笑着。这时,太阳光照在宫漪兰右腕上发出耀眼的金光,强烈的令神机神空神素三人的眼瞳都缩了一缩。
不过这孩子的家长已经出现,总不能以大欺小,硬从小辈手上抢东西。
神空先轻咳一声,问道:「宫家贤侄,不知道你腕上的镯子怎麽来的?」
宫漪兰後退一步,恭敬地回话:「这镯子是我用宫家的卢西亚之心换来的,是我和天朝皇的定情信物。」
「什麽,卢西亚之心……你这个败家子!」
天家的人还没反应过来,宫家爸爸已经勃然大怒了:「你知不知道卢西亚之心价值连城,竟然随随便便和别人交换,快点给我要回来。」
「爸爸,是我硬要交换的,现在反悔再要回来,我会很没有面子耶。」
「宫家的信物还没有你的面子重要吗?你是不是要把家里的那些老家伙都气死才甘心!」
「啊,我要告诉爷爷伯伯他们,你叫他们老家伙!」
「你要是敢打小报告的话,看我不断了你的零用……」
「我说宫兄,现在并不是讨论你们家事的时候,宫家贤侄话中的重点应该是『定情信物』这几个字吧。」
只是轻柔的几句话便平息了空气中剑拔弩张的因子,神素手中的硬皮圣经已经不知去向。他明明是个成年男子,圣洁的容貌却总是让人想起无性别之分的天使。宫漪兰虽从来没有见过他,但是只见了他一面就忍不住升起亲近之心。而且他清楚地知道,他面前最难应付的就是这个神父,却连基本的对抗心情都没有。
「谁是你的宫兄,不要乱认亲戚好不好!」
宫家爸爸转身站在宫漪兰身前,遮住他看向神素的视线,瓮声瓮气地说道。从刚才对神素熟视无睹到现在的特别反驳,宫家爸爸的态度几乎说得上恶劣了。
「那麽宫夕尧,可以让贤侄解释一下何谓『定情信物』吗?」
神素微笑地看着宫家爸爸说道,只是眼神有些不悦的微微改变,让宫漪兰发现神父其实也是一个普通人。
「别听小孩子乱说,我们漪兰在家里还有未婚妻的,说什麽和天朝……」宫夕尧说到这里好像才反应过来一样,旋风般地转过身,指着宫漪兰叫道:「天天天,天朝皇,是不是那天那个男的?我不是早叫你和他分开了吗?你存心气死我啊!」
「啊……」
不等宫漪兰回答,宫夕尧又回头朝神素冷笑:「原本我还以为他是普通人所以没有在意,原来他就是你们天家的家主,真是失礼了啊。虽然我儿子长成这个样子,确实货真价实的男人。别仗着是暗界主人就以为可以为所欲为,现在的暗界与以往不同了,你们天家消失那麽久,一定不会知道其他几家发展壮大到什麽地步了吧?我们现在以天家为尊,不过是给天家面子罢了。」
「真是不好意思哦,你们发展成什麽样子,我真的不知道。」神素轻描淡写地顺了一下耳边的发,「我们天家面子够大了,不需要别人给。说起来,要不是其他家族的长老无聊地想玩同窗会的游戏,我们怎麽会舍得把皇皇扔到人生地不熟的外地受罪!你们宫家如果想利用天家压制其他三家,也要学会对主人恭敬一点。我们天家虽然消失很久,该有的影响力还是有的。」
「哦,老空啊,阿素好像在说谎哦。」
神机越听神素的话眉皱得越紧,最後终於忍不住打岔道。
「是啊。」神空也不笑眯眯了,满是困惑地道,「他整日对信徒说些信上帝得永生的谎话也就算了,怎麽和自己人也说谎呢?我就奇怪了,神素硬把皇皇赶到九曜学园,明明是夕颜贤妹的拜托,他倒讲得好像被长老逼得无奈为之一样。」
「对哦,难得小皇有心要留家里照顾我们几个老骨头,结果神素硬要他到外地上学,说什麽贵族学校有钱人多多,稍微刮到一个就赚了,还正好放皇皇出去独立,学习如何成长……说的冠冕堂皇,其实是见色忘义,受不了初恋情人的拜托罢了。」
神素冷淡的笑凝在唇角,面皮还隐隐有些抽搐。这两个家伙,一不注意就扯他後腿,一定是嫉妒他深受女信徒欢迎!他回去就和他们两个没完!
这时天朝帝不合时宜的童声插了进来:「神空爸爸神机爸爸,夕颜贤妹是谁啊?」
「哦,那个啊。」神空神机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神空笑眯眯地接口,「就是神素凡尘俗世牵挂的初恋情人。」
神机阴惨惨的表情配上暗哑冰冷的嗓子更显阴郁:「可惜当时夕颜贤妹已经罗殷有夫了,奈何神素一番心意竟成镜花水月……」
「住口,你们不要把别人老公当作不存在似的谈论别人的老婆!」
宫夕尧终於无法忍受地怒吼出声。
「嘁,不过是个莽夫……」
神素小声不屑的语气令宫夕尧理智的丝线骤然绷断,他大喝一声握拳揍向神素:「我打死你这个娘娘腔!」
宫夕尧长得虎背熊腰,连拳头也比常人大了一倍,他凝神跨马步拧腰出拳,拳头旁边的空气如水波一般振荡开,似乎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宫夕尧的拳头已经撞上神素清秀的脸。
天朝帝双手捂嘴惊呼一声。而被宫夕尧击碎的不过是神素的残影。神素鬼魅般出现在宫夕尧身後,脚如闪电地踢向宫夕尧的屁股。
「你才是辣手摧花的大笨熊!」
神素的脚还未碰上宫夕尧的身体,宫夕尧已经用难以察觉的速度转过身,举起手刀斩向神素的脚踝,好像神素特意伸出脚让他砍一样。
「无耻的采花贼!受死!」
「你这独占鲜花的牛粪,才应该去死!」
神素身子如柳絮摇摆,以左脚为轴闪过宫夕尧的手刀,右脚继续朝前踢向宫夕尧的咽喉,宫夕尧一仰首,脖子现出一道血痕。
而宫夕尧的右手铁索般抓住神素的脚踝,用力一拧,想要折断神素的腿,神素左脚踏在宫夕尧右手上,旋转身子卸御力道,同时脚尖点向宫夕尧双眼。
宫夕尧要是执意弄断神素小腿的话,就要有失去双眼的危险。他咬牙站定,用力旋转身子,把神素像扔铁饼一样扔了出去。
「给我滚的远远的,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可惜事情的发展不以某人的意志力为转移,神素也不过是飞向庭院中的灌木林,而後又飞了回来。
「应该滚开的是你才对!要不是相见恨晚,夕颜怎麽会看上你这个笨熊!」
「她不但看上我,还给我生了三个孩子!」
一句话点中神素的死穴,充满杀气飞回的神素泄了气「啪」的一声跪倒在地上,他紧紧抓住胸前银色的十字架,低头哀哀哭泣:「上天,你为何这般残酷。」他悲凄地在胸前划着十字:「为何圣洁的女神总是遭受恶魔亵渎,夕颜对不起,我没有办法把你救出来。」
宫夕尧额角青筋几乎爆裂,他咆哮地叫道:「夕颜才不需要你对不起!你这个长得像女人的家伙有什麽好的,有本事站起来我们在决一死战!」
「这麽粗率丶狂暴丶残忍丶丑恶的男人,怎麽可以是纤弱丶善良丶美丽的夕颜的丈夫,我想了十多年依旧想不明白。」
「你有什麽资格向别人的老婆想十多年!」
宫夕尧双手握得喀喀作响,愤怒不已地叫道。
「……在和笨蛋生什麽气呢,这麽多年还没有看清我的资格。」神素叹口气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几近怜悯地看向宫夕尧,「我凭的——就是我这张完美的脸啊。」
「……」
宫夕尧这次连话也不说了,一记左勾拳就杀向神素完美的脸。
神素冷笑一声,头微微摆动,竟也是挥拳击向宫夕尧下颌!
两个人就这样左一拳右一拳地互殴起来。
别说宫漪兰看的目瞪口呆,就连神机神空也吃惊地瞪大眼睛。
「好久没有看到神素疯狂的样子了,看来他对十几年前的事情还是无法释怀啊!」
「毕竟是宫家对不起他……虽然大熊也算无辜。」
宫漪兰知道父亲的武功底子,要比硬功夫的话,很少有人胜得了父亲。而神素那身材和父亲比试就像轻羽量级和重量级拳手比赛,怎麽看都让人担心神素会不会被父亲一拳给杀了。但是看了一会儿才发现父亲并没有讨得好去,拳头击在身上的声音脸旁边看的人都觉得牙酸,神素被揍成猪头,宫夕尧也不比他好多少,眼角嘴角青紫,凶恶的长相更显狰狞。
不过父亲至少比神素皮粗肉厚不怕揍,於是宫漪兰也不再担心,偷偷走到神空神机身边,悄悄问道:「两位叔叔,他们一直很不对盘吗?」
宫漪兰长相绝美,收敛起脾气来更显温和乖巧,轻柔的声音虽然不似神素的嗓音惑人,但其中青涩害羞的意味更能打动人心。
听他问话,连神机的冰块脸都有些松动,神空好心地说道:「小孩子不要知道太多啊,不过如果你想知道的话我就告诉你好了。他们其实就是一点陈年旧怨而已,一个喜欢上别人的老婆,一个是老婆被别人喜欢上,这点屁大的事也值得打来打去的,真是够无聊的,对不对?他们也不想想,一个尝到初恋的美妙滋味,一个老婆又没有爬墙,都没有什麽损失,又有什麽好争的。」
宫漪兰踌躇一下又问道:「你们说的那个人是我妈妈吗?妈妈现在也有好多人追求,但是都没有见过爸爸这麽生气。」
「因为对方的水准太低的关系吧,有威胁的人第一眼就看得出来。」神机拢着双手深沉地说道,他扫了一眼宫漪兰的右腕,「到现在你还是没有说这个镯子是怎麽来的呢,现在碍事的都不在,你可以说了。」
「啊,这个呀。」宫漪兰摸着镯子,不由自主地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情——玫瑰寄情,钢琴寄曲,完美的计划,深情的告白,结果却是狼狈逃走。当时觉得窝囊又委屈,现在好笑之馀又有些甜蜜。有趣的回忆,因为是和天朝皇共同拥有的。
而现在,父亲无暇顾及他,当事人之一又不在——
宫漪兰美丽的双眼因为微笑弯成月牙形,妍丽的容姿照亮了所有人的眼,他双手按在胸口上认真又感动地说道:「这是我和天天相爱的证据——你们这麽急着赶来,一定也是因为发现天天改变了吧——他为了我,变成了女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
神机呆住,神空怔住,天朝帝呆怔住。
神机神空几十年的人生经验,很容易就知道宫漪兰表露的感情是真是假,宫漪兰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因为想念而欢悦的表情很明显地取悦了神机神空,所以他说的话因为有可能是真实的而让天家的人心惊。
「骗人!」
天朝帝首先反应过来冷冷叫道:「你骗人,哥哥不会为了任何人改变!」
在自然界中,一种动物总会与另一种动物相生相克,这时,另一种动物就叫做这种动物的天敌!就像猫和鼠,雕和蛇,豹子和羚羊……那是本能的敌对关系,不死不休。
「你了解天天有多少,你可知道我们曾经有多亲密?」
宫漪兰翘起嘴角假笑着和天朝帝对视,眼中的敌意暗暗凝聚,眼神无形中暗暗厮杀着,连空气中都似乎能听到「滋滋」的视线撞击的声音。
完全不以外物为转移的,两个人在看到对方第一眼时就决定讨厌他!在天朝帝眼中,宫漪兰不过是轻浮的公子哥,不知道用什麽手段把皇的乾坤圈骗到手,还无耻地沾沾自喜。在宫漪兰看来,天朝帝不过是还未断奶的小屁孩,仗着天朝皇弟弟的身份娇纵任性,让天朝皇牵肠挂肚。
就在宫漪兰天朝帝两人用眼神厮杀的时候,一首「苏三起解」的京剧唱腔响起,宫漪兰忙低下头,从裤兜里掏出手机,不耐烦地「喂」了一声。
「谁呀,有话快说,正忙着哪。」
「……你声音大些,我这里有些吵……」
手机里外界的噪音很大,对方的声音听得很不清晰。想像着对方一手捂着耳朵,一边大声喊叫的样子,宫漪兰忍不住微笑地说道:「天天吗?怎麽回事,是不是没有接到人?」
能接到才有鬼,天朝皇的所有家人都在宿舍院子里。
「咳咳……」天朝皇突然咳嗽起来,「那个,不是啊,是朋友就帮一下忙吧。我……」
「什麽,你说大声一点……」宫漪兰忍不住也大声叫出声,天朝皇最後一句话声音太小,他没有听清。
「我说……你马上到市内的华年广场门口来找我!我不知道为什麽坐车坐到这里,彻底迷路了啦!」
「……」
潇洒地关上手机,宫漪兰微扬着下巴得意地看向天朝帝:「看到没有,天天有事为什麽不找你们却找我?那就是她爱我的证明!」
「哥哥!」
天朝皇的身影才出现在院子里,天朝帝就大叫着拚命朝她跑去。天朝皇还没有回过神,就被天朝帝扑得一趔趄。
小小的手臂挂在天朝皇的脖子上,天朝帝嘟着分红地纯在她脸上「啾啾」亲了好多下:「哥哥哥哥,我好想好想你。」
原以为会得到弟弟冷遇的天朝皇没有想到弟弟会是这麽热情,受宠若惊的她连忙抱住天朝帝小小软软的身体,开心地笑道:「我也很想弟弟哦,在家有没有乖乖的?」
「在家里不乖的只有你吧。」天朝帝冷哼一声,但随即又抱住天朝皇的脖子,亲热地蹭着天朝皇的脸颊,「我一直一直很乖啊,哥哥你为什麽从家里跑走,是不爱帝了吗?」
「怎麽会,弟弟永远是我的宝贝啊!」
听到天朝皇不假思索的回答,抱着天朝皇脖子,坐在她胳膊上的天朝帝微扬起下巴,不屑地看向哥哥身後的宫漪兰,口中却甜甜地说道:「我也爱哥哥啊,如果是爱的话,根本不需要证明。」
天朝皇哪里知道宫漪兰天朝帝之间的波涛汹涌,她抱着天朝帝走向走廊:「弟弟,爸爸他们呢?对了,你们吃饭了没有?累不累?睡好没有?行李放在哪里了?要住几天?」
「哥哥,你好烦啊,你同学还在後面,不理他可以吗?」天朝帝假装好心地提醒着。他知道对天朝皇来说,只有家人是最重要的。他甘於弟弟的身份,也是因为知道亲缘对他的羁绊不同寻常。
「哦,」天朝皇果真如天朝帝所想只是转了下头笑眯眯地客气了一句,「公主,谢谢你,下次请你喝茶哈。」然後她的注意力又倾注在天朝帝身上,「弟弟,你好像变胖了哦,有长高没?我寄回的糖果你吃了没有?很好吃吧?」
「我变胖了是因为穿了厚衣服的关系,真是笨哥哥。」
「抱歉抱歉,因为我好久没见弟弟,太高兴了嘛。你看,我因为太想你都变瘦了哦。」像所有溺爱弟弟的人,天朝皇似乎永远不会生气,无论弟弟说什麽她只会说好。
「活该,谁让你丢下我!」一想到这,天朝帝就气得要命,放学回到家没有看到哥哥,结果到第二天起来做饭的时候才被告知哥哥丢下他去外地上学了,一时间只觉天地无光风云变色,只有被抛弃的人才感受到的伤心,痛苦得哭都哭不出来。心里想他到底有什麽地方做错了,才让哥哥连说也没有说一声就丢下他毫无牵挂地走掉了,难道是因为他平时对哥哥太凶才会被抛弃吗?自责丶後悔丶伤心,种种复杂的情感在心中翻腾,既没有心情做饭也没有心情上学,整夜整夜因为悔恨而睡不着觉。直到天朝皇打电话回来,他才知道并不是自己做错了什麽,而是因为哥哥想飞得更远更高。他不止一次地想到为什麽自己不长的更高更大些,即使大一两岁也好,就能待在哥哥身边,让他再也甩不掉自己。他知道自己性格别扭,每次哥哥来电话他因为生气坚持不接听,听到哥哥变得失望的声音就觉得解气,但是等哥哥放下电话的时候他又後悔得想踹自己几脚,即使说一句话也好,想听哥哥宠溺地叫自己的名字,只会请求他做饭,只会对他全心全意地微笑。
说他独占欲强也好,天朝皇只能是他天朝帝的!从出生起就决定好了,他是皇的半身!只为她而存在。
房间屋外的走廊沉浸在浅墨般的暮色中,头顶上只有十五瓦的小灯泡亮着,发出晕黄的灯光,长长的电线垂下,无风也会摇曳几下,长长的人影在身後拖曳摇晃着,魔影幢幢。
天朝帝紧紧拽着皇的衣领,皱眉看向未被灯光照亮的阴暗处,贴近皇的耳边说道:「哥哥,这房子看起来阴气森森的,真的是你住的地方吗?」
「还好啦,住惯就觉得很不错哦,而且房子这麽大,做什麽事都不会被打扰。我也给你们收拾好两间,不用花钱住招待所了。」
天朝皇迟钝地并没有感受到房子有什麽不妥,他感觉到的丝丝凉气还以为是冬日来临的缘故。
「那好啊,我要和哥哥睡。」
「没问题,我也好久没有和帝说话了,今天你就睡我房里吧。」
在两人身後的宫漪兰听到这句话不高兴了:「天天,男女授受不亲,你要注意点影响。」他一直都是众人的焦点,今天是第一次被人忽视的这样彻底。尤其是在天朝皇慢慢被他吸引之後,结果这个不知所谓的弟弟一来,就夺去了天朝皇百分百的注意力,把他当可有可无的影子一样忽略掉。
「咦,你还没有回自己房间啊。」天朝皇随口一句话更严重打击了宫漪兰的自信心,他冷冷哼了两声,悻悻然道:「爸爸打电话说他和你爸爸在你的房间里,反正我们的房间不是一起的吗?当然要和你一起回去。」
他离开宿舍去接天朝皇的时候,宫爸爸还在和神父互殴……不要怪他没有孝心帮助爸爸,据他所知——老一辈的人行事都极为怪异,若是小辈帮忙,不但爸爸的脸面过不去,神空神机也有可能出手。而且神空他们所说的那些陈年旧事,他呆在旁边也很尴尬,正巧天朝皇的电话解救了他,让他有借口离开,并打击到天朝帝。
在家里,最疼他的不是妈妈,最关心他的不是哥哥,最贴心的不是弟弟,而是看似粗鲁实则细心的爸爸。因为被宠爱惯了,所以听到父亲不顾他的意愿硬给他找了个未婚妻,受伤害的感觉才更大,反抗才会更激烈。他不明白父亲为什麽这麽做父亲一定把他当作联姻的工具——除了这个,他想不出其他解释了。
天朝皇站到自己的房门前才抬起手就猛地被拉开,下一秒她就跌进一个温暖暖丶软乎乎的怀中,神空笑呵呵地拥紧天朝皇:「皇皇,爸爸来看你了,高不高兴?爸爸爱的怀抱永远为你敞开!」
天朝皇还来不及享受父亲的疼爱,天朝帝就慌忙推开神空的胸膛了:「神空爸爸,讨厌,不要抱那麽紧啊,我都喘不过气来了!」
「哦,抱歉哦,你太小了,爸爸没有看到你。」神空没什麽反省之心地一把抱过帝,移动胖胖的身躯让开路说道,「神机他们在屋里,就等着你呢。」
天朝皇忙顺了顺头发,整了整衣角抬脚朝屋内走去,心情急切又兴奋。以为下一眼就会看到亲人的她,眼前一暗,被一个身形巨大的「黑猩猩」挡住去路,「黑猩猩」蔑视地把她从头到尾打量一番,瓮声瓮气地说道:「还是不男不女的样子,没什麽改变嘛,告诉你,我绝对不会承认你们的关系!」
熊般壮实的体型和嚣张的说话方式,让天朝皇很容易就想起面前这个人是谁,她反射性地咧开嘴角笑眯眯地打招呼:「是爸爸啊,你是来看小宫的吗?你真的很疼爱他呢。」
「谁准许你叫我爸爸了!我说了绝对不承认你是我们宫家的儿媳妇!」
宫爸爸的脾气像炸药一点就着,一如既往的咆哮让天朝皇的耳朵又遭受一次蹂躏。
「嘁,你们宫家有什麽了不起,我们天家的人是你能够教训的吗?」
神素从宫爸爸身後站出来冷冷说道。天朝皇眼神发亮就要叫神素爸爸,结果看到神素的脸後,要说的话噎在嗓子眼硬是说不出来。
看不出性别的中性,圣洁如天使般的容颜……竟然被揍成猪头,让人看着惨不忍睹。
「爸爸……你的脸……」
神素满不在乎地冷哼了一声道:「男人的勋章而已,没什麽大不了的。对方没有像我这样难看,是因为我是高洁的神父,打人从不打脸。」
天朝皇的视线移到宫爸爸脸上,好像也有被揍的痕迹,不过稍稍红肿青紫而已,没有神素那麽夸张,看来皮粗肉厚还是有好处的。
「看什麽看?他那张桃花脸,打烂了才是为民除害!」
宫爸爸牛眼一瞪又威吓道,可惜因为声音太大,话只说了一半,他的手就按住肋骨,疼得脸都扭曲起来。看来神素果真对他脸以外的部位好好招待了一番。
「别不入流吓唬小孩,还有我说过了你没有资格教训天家人!」
「没有资格?」宫爸爸哈哈大笑两声,结果笑过头又牵动身上的伤口,他脸色苍白地咳嗽起来,过一会儿才嘶声道,「天家想做其他什麽事我不管也管不着,可是想做我们宫家的儿媳妇,送你两个字——没门!」
「你以为我们稀罕啊!」神素淡淡笑起来,若是以前,必定是潇洒明媚之极的笑容,可惜现在看来却有些扭曲。
「让我告诉你正确的处理方法——如果天朝皇和宫漪兰真的相爱,皇也不会成为你宫家的儿媳妇——是你家宫漪兰入赘天家,成为天家上门女婿!」
第八话 深夜来客
细细白沙之上,弯弯初月之下,站着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银色的头发亮如丝缎,长长地拖曳在地上,漆黑的夜里看不见他的面容。在橘千叶的结界中,只有他混沌不明,全身隐在深重的黑暗之中。
「好像有点不妙呢。」
楼下紧紧关闭的某个房间,黑发黑衣的少年对着手指上的红色小鸟喃喃说道。
屋内并没有点灯,漆黑的房间内只有少年手上的鸟儿发出莹莹红光,映出少年俊美苍白的脸,有些苦恼的语气,没有表情的脸上却什麽也看不出来。
「的确,没料到两人家长那麽快出现。」
接话的是有着精致美貌的男孩,他慵懒地顺了一下湿漉漉的黑发,才泡过澡的脸颊红红如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打开扇子,男孩打了个哈欠,冬天是冬眠的季节,呆在温暖的房间里总让人感到昏昏欲睡呢。
橘千叶手边白色樱花造型的台灯发出柔和的光芒,令橘千叶的房间的灯光就是无法渗透墨未央身边的黑暗。
「不过说起来,真羡慕他们有那样的父亲呢。」
墨未央一抬手,手指上红色的小鸟展翅在房间里盘旋了一下又落在墨未央的头上。他站起身打开窗户,微凉的空气让他精神一振。窗外的梧桐树只留下十几片叶子孤零零地挂在树枝上,透过树桠看去,天空沉黑如墨,偶尔一两颗星星也暗淡无光,明天应该会是多云或阴天吧。
「人总是羡慕自己所没有的东西,真是不好的习性。」
橘千叶感到好笑似的哼哼笑起来,墨未央转头看了他一眼,依旧面无表情:「你不也是嫉妒得暗自咬牙吗?因为发现原来还有这种父母。」
「谁嫉妒了呀!」橘千叶面色一冷,「唰」地一下收起这扇,冷哼道,「那种一点小事就紧张兮兮跑来的笨蛋父亲有哪里值得人嫉妒了?真是不知所谓!」
不过他随即意识到自己失态,又慌忙打开纸扇,掩唇盈盈笑道:「其实……他们有这样的父亲对我们来说是好事……恋人会因为困难而珍惜,爱情会因为坚持而伟大。一帆风顺只会让人心生倦怠……」
一声短促的尖叫打断美丽少年深情的爱情感言,橘千叶抬眼看去,墨未央头顶上的红色雀鸟从他头上直直坠落下地,幸亏墨未央反应及时,弯腰抄起雀鸟,犹如一团火焰的雀鸟身上的红光黯淡下来,浑身发抖地躲在墨未央的手心中。
「怎麽了,这只凤雀的寿命到头了吗?」
「什麽寿命到头,它还是幼鸟!」墨未央把红色雀鸟小心地放入怀中,看向窗外不知什麽时候出现的深重白雾,面色阴沉地说道:「它是因为害怕才会这样。」
是什麽样凄厉的妖气,令四圣兽之一的凤雀都吓得无法动弹?
白茫茫的雾气升腾——香甜的让人迷醉的气味,腐臭得让人作呕的气味交织在一起,墨未央只稍微闻到便剧烈地咳嗽起来,乾呕欲吐,他连忙关上窗子。连气味都像是武器,在墨未央闻到时,妖气沿着他的呼吸道直指他的心肺!
橘千叶也感受到冲击,眉头一皱优雅地站起身,桐纹浴袍的宽袖就像蝴蝶的羽翅打开,胳膊和手指成为一条直线,折扇从胸前侧甩,一道强风从扇侧涌出,令紧闭的窗户全都猛然打开,屋外汹涌的白色浓雾想要涌入房中,橘千叶举起金红色的折扇,且歌且舞:「千境之境,幻景之景。折扇为笔,浅绘世影。月夜白雾,尽绘其中——扇舞九势之『结』!」
在橘千叶跳起扇舞之时,金红色缎质扇面变得透明,扇柄变得如水晶般晶莹。透明的折扇周围萤火般的光影越聚越多,猛地合上折扇,橘千叶蝴蝶般华丽的舞姿骤然停止,他面向大开的纸窗手臂直伸,白雾遇风尽退,透明的折扇遥遥指向白雾的尽头穿着黑袍的银发男子!
犹如水波荡漾,以纸扇为圆心向外荡起波纹,周围的建筑物好像都扭曲了一下,随着光影扩散渐渐变的透明,宿舍外的花草树木也逐渐淹没不见,视线所及是延伸到天边的白沙。
细细白沙之上,弯弯初月之下,站着一个穿着黑袍的男子,银色的头发亮如丝缎,长长地拖曳在地上,漆黑的夜里看不见他的面容。在橘千叶的结界中,只有他混沌不明,全身隐在深重的黑暗之中。
被咒语束缚住,天朝皇的身子好像沉浸在温水之中,皮肤还有着潮湿的不快感,只是一瞬间,周围的场景消失变幻,还在惊疑之中的她感觉衣襟一紧,扭头发现是天朝帝拽住她的衣衫下摆:「是结界。小心。」
先发现妖气逼近的是天朝帝,但率先跑出房间的却是神空,他才出现在走廊,就发现诡异涌现的白雾,绕起紫檀木佛珠,结起如意手印,喝了一声「破」,一个字便喝退妖雾。
宫漪兰丶天朝皇丶神素丶神机丶宫夕尧随後跑出来,这时他们才听到橘千叶吟唱的歌曲,舒缓优美的节奏,更像是某种强大的咒语。
结界的中心橘千叶打开折扇,萤火虫般大小的光点飘起,变成雪白的樱花飘下,樱花碰到他们编程光点尹入衣服中消散,却在黑袍男子身边形成樱花风暴,白色的花瓣泛着利刃的蓝光,旋转着割向黑袍男子。
「是橘家的『幻境』之术,这孩子是橘家的人。」
暗界四大家族之一——被称为「时空守望者」的橘家,精通窥探未来的占卜和创造空间的幻境之术,能够创造出容纳九人以上的空间,看来这个孩子已经尽得橘家真传。
就在神空说出橘千叶身份之时,千万瓣樱花花瓣已经把黑袍男子绞得粉碎,一缕黑烟散去,樱花攻击的原来竟然是幻影!橘千叶心中一惊,腰间猛然一痛,他无法置信地回头,最後的印象是黑袍男子鬼般黑焦的脸。
在橘千叶的结界中,即使是再细微的举动丶表情的变化丶呼吸的急缓丶气息的强弱,他都能够察觉而作出相应的反应,但是他竟然完全感受不到黑袍男子的气息!
橘千叶的身子被黑袍男子远远地击飞出去,重重地跌倒在地上,激起漫天白纱。暗界四大家族之一橘家年轻一辈最有实力者,竟一个照面就被击倒了。
墨未央悚然一惊,弯腰朝黑袍男子飞去的同时,解下发辫上金银色的长绳并快速甩向黑袍男子,漫天的鞭影像是密不透风的网把黑袍男子的身影完全罩住,就在他以为已经锁定男子气息,可击碎男子全身骨头的时候,黑袍男子不知用了什麽身法挣脱鞭影,如鬼魅般飘在他面前,一拳击中他的下颌,墨未央的身子就像激跳的鱼一般向上翻去,如橘千叶一样被远远地击飞。
银色的发在银色的月光下展现华丽的色彩,淡雅的香气和腐臭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更浓,黑色的衣袍服帖地包裹着男子的身体。他看也不看被打飞的橘千叶墨未央两人,而是盯着天朝皇他们。月夜下,那是怎样一张脸呀!半边脸焦黑糊成一团,已分不清眼睛和耳朵,丑陋的让人感到恶心;而另一半脸却是肤质凝滑如玉,挺眉凤眼,邪魅美丽不似凡人。
「恶心的天家的气味!你们哪个是天家那个可恶的小鬼!」
像是被硫酸腐蚀的嗓子,发出滋滋的刺耳声,一共说出二十二个字的黑袍男子,在一瞬间阻挡了来自神空的紫檀佛珠丶神机的爆裂纸符——两人共同的攻击。
在他飘到神素身前时,前进的速度停滞了下来。手中拿着金字黑色硬质书皮的圣经,有着天使般纯净美貌的男子挡在天朝皇面前,肃穆的面容更显圣洁。
「急着见上帝之前,应该先忏悔一下呢,来不及进告解室的话,在这里也可以哦。」
神素虔诚地翻开圣经的第一页:「神说『要有光。』」
一道光影从书中投射出去,照在神素白玉无瑕的脸上,光影越来越亮,就像是白炽的太阳从黑色的书本里跳了出来,而在光影的中心是一个三寸大小的银色十字架!
「神说『要有天。』」
神素伸指把银色十字架朝天上弹去,合上书的同时向黑袍男子冲去。
「看来只有你还有点意思……」黑袍男子低喃道,兴奋地笑了一下,鲜红的舌尖舔了舔唇角,揉成一团的笑脸诡异的让人心惊。
神素双拳击向黑袍男子的要害,男子以匪夷所思的角度轻松地避过,神素双手行云流水地回转,扣向黑袍男子後颈,却只抓住他的残像,神素再击不中并未後退,手中合上的圣经再次发出白色的光芒。
「神说『要有夜。』」
只听轰然巨响,从天上落下一枚巨大的十字架,十字架伸出八根锁链缠向出现在神素深身後的黑袍男子!
「……我记得你这张脸……原来是天家的走狗!」
黑袍男子兴奋的难以自持,不在乎身上灵力锁链的烧炙,殷红的舌尖舔着嘴唇:「又见到了,又见到了,我果真没有找错地方,天家的走狗在的话,天家的小鬼也一定在附近吧!或者就是这些家伙中的一个!」
「你是——」
神素紧紧扣住圣经,这个全身充满了黑暗之气的妖,说记得他——
那麽自己应该见过这个妖了……
银白色的华奢如缎的长发,完好的一半脸如玉莹白,可以想像到他没有受伤前是如何俊美——而在记忆中这样的妖只有一个!
七年前惊鸿一瞥之下,高贵如王者的妖,丰神俊逸。在他面前,天家家主只是一个普通的男人,他现在还记得家主知道对方身份是惊愕悲伤的表情,痛苦的连他都感同身受。
这个妖……这个妖是——
神素的脸惨白如纸,他微微动身,遮住天朝帝。
而黑袍男子近乎贪婪地看向神素身後的宫漪兰天朝皇,看到天朝皇时他皱了皱眉,似乎想起了讨厌的家伙,但是看到宫漪兰时,他琥珀色的美眸猛然发出惊喜的光芒。
「天家的馀孽,原来你躲在这里!」
天朝皇和宫漪兰都忍不住一怔,却不容他们细想,一道黑影出现,抓向宫漪兰。
「这到底是怎麽回事……」
神素惊讶出声,黑袍男子明明还在巨大十字架的压制和灵力锁链的束缚之下,那麽闪到他身後去抓宫漪兰的究竟是谁!
钵大的拳头挡住黑影对宫漪兰的攻击,宫夕尧冷冷说道:「别胡乱动别人家的小孩……」话尾还未落地,被阻挡住的黑影中间又分出一道黑影,继续抓向宫漪兰!
「是分身术!」
神空大叫一声,手中的紫檀佛珠串扔向新出现的黑影,金色光芒大盛,珠串撞击到黑影身上,黑雾滋滋作响,现出黑袍男子的分身,还没有等神空松一口气,又一道黑影出现,而早有准备的神机雪白的拂尘挡住黑影的前进!
「真是有意思。」巨大十字架下的黑袍男子满意地笑:「拚命反抗才有趣,真想知道你们可以抵挡几个我。」
话音才落,黑袍男子身边雾气弥漫,又分出五个黑影包围住神素神空神机宫夕尧天朝皇天朝帝宫漪兰七人,这时连最阴郁的神机都勃然变色,「九幻分身术,他,他难道是——」
「没错,」神素的脸色已经变得灰白,「他就是妖中王者,九尾妖狐幻颐……」
也是杀了上代天家家主的妖!
神素并没有亲眼看到幻颐和天家家主的最後一战,因为那时他被命令去保护天朝皇,但是明显的,幻颐的半边身子应该是被上代天家家主的「五雷轰顶」所毁!
「哼哼,好久没有听到这个人类名字了……虽然名字对我们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其中一个分身把长长的银发顺道耳後,露出焦成一团的半边脸:「不过我允许你们叫这个名字,直到这一切结束。」
「他NND,真是郁闷!」
抖落身上的沙子,几乎被人遗忘的橘千叶按着腹侧站起身来,「差点被打断肋骨,这家伙力量大的不像人。」
相同遭遇的墨未央吐出嘴里的沙子,吃惊地看向橘千叶:「你,你竟然骂脏话,你可是做作到连上洗手间都会摆华丽姿势的橘千叶啊!」
「MD,难道你偷看到我上洗手间,偷窥狂!」
橘千叶愤怒地举起拳头瞪向墨未央,墨未央不为所动地说道:「风度风度,你不过是窝囊到一招也没有接下而已,不要像个输不起的人。」
「嘁,你又比我好多少,不是照样被打飞。」
橘千叶「唰」地打开扇子,逞强地站直身子道:「我们橘家是以超强的防御闻名,所以没怎麽受伤,而你那麽瘦弱的样子,下巴该被击碎了吧?」
墨未央弹出一个绿色的药丸张嘴接住:「你别忘了我们墨家以制药出名,修复伤痛不过是小意思。」
把散乱的长发重新用缎带系好,原本用来束发的金银色长绳缠在手臂上,墨未央扶着腰站起来,看向天朝皇那边,奇怪地「咦」了一声:「怎麽回事?好像多出来几个人。」
「别胡说,我的结界中多出来人我会不知道……哎,真的……」
而在这时,他才听到神素说出了「九尾妖狐幻颐」的名字!
九尾妖狐幻颐……
宫漪兰明明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心中却涌起了愤怒丶悲伤丶沮丧丶退缩丶恐惧,那种心如刀绞深入骨髓的伤痛,令宫漪兰想哭却哭不出来。
右手手腕发热发烫,金色的镯子发出如玉的透明光色,幻颐琥珀色的眼被金色的光芒映照成淡金色,他咧开嘴露出獠牙,那麽深那麽深的快乐:「天家的小鬼……这些年过的一定很幸福吧,因为你是杀了自己的母亲才活下来的孩子啊!」
宫漪兰心中一跳,扭头看向身边的天朝皇,却被她的表情吓到。天朝皇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黑色的眸子中承载着满满的仇恨,紧抿的唇微微发白,下巴紧绷,双拳紧握,全身紧张地微微颤抖着,兴奋又恐惧,愤怒又紧张——如一只将要离弦有去无回的长箭!
「要怎麽对待你才符合你弑母的身份呢?把你向破布一样撕碎……还是杀掉你在乎的人,让你一生生活在悔恨之中?或者像我一样失去半身,只能以鬼的面目出现——真的想知道,你倍受折磨时是什麽表情!」
「那你还在等什麽?有本事杀了我!」
天朝皇嘴角微微上翘,似乎在笑,却是宫漪兰从来没有见过的笑容,残忍无情,比冬夜更为寒冷的笑。
幻颐瞥了天朝皇一眼,怔了怔後现出记忆复苏般的恍然:「原来你才是天家的馀孽。没错,就是你这张嘲弄我的脸,嘲笑着我费尽心机却失去一切!」
「是你咎由自取!夺人妻子的你有什麽资格说一切!」
「夺人妻子?是你们天家无耻地把幻枷从我身边夺走!囚禁她侮辱她——我不过把她重新夺回而已!」
「你算什麽东西!」天朝皇脸色发白地笑,「爸爸和妈妈是夫妻,爸爸爱她——」
「人类的感情算什麽东西。」幻颐高傲地抬起下巴,「那麽低等的生物,有什麽资格说爱!」
天朝皇慢慢平息激动的情绪,她手摀住胸口,笑容越发冰冷:「你别忘了,妈妈就是和你口中的低等生物生下了我,然後为了我抛弃了你!你不过是多馀的一个人!」
「你胡说胡说胡说!」
幻颐突然发狂起来,和神空神机神素宫夕尧交手的四个分身以及围住众人的五个分身都齐齐抱头大叫着,在狂叫的同时,每个分身都变成一抹黑烟消失掉,然後又聚集在一起变成一个人。
巨大的十字架跌落在地上变成小小的银制十字架,拂尘的攻击落空,以力相搏的宫夕尧差点收不住势,只有神空的紫檀佛珠散开追着消散的黑影,结结实实地炙伤了幻颐。
幻颐却已经感觉不到身上的疼痛,他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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